徐渭中秋赏月诗
徐渭中秋赏月诗
中秋發舟越溪將游天目同韓達夫門人吳系馬策聯句
徐渭
出郭月正上，迷波雲稍黃。（渭）
井梧初剪葉，天桂忽飄香。（系）
遠落諸英渺，遙峯寸碧長。（渭）
寒枝驚鳥雀，征棹載琴箱。（系）
樹底秋光滿，船頭夜氣涼。（策）
曲塘翻刺芰，夾岸浸疏楊。（達夫）
瀫亂白魚躍，山移綵鷁翔。（系）
半宵聯鏡曲，一水接錢塘。（策）
漸漸天如洗，年年雨阻觴。（繼道）
那能如此夕，徹曙醉清光。（渭）
【五言排律 押陽韻。徹曙醉清光，酒中仙人】
《十五夜抵建宁通都桥玩月》
徐渭
城西日暮泊行船，起向长桥见月圆。
渐上远烟浮草际，忽依高阁堕檐前。
坐当林树看鸟绕，望入银河与水连。
久欲乘槎问天上，几回津路渺无边。
中秋夜泊船河中，向桥上望明月，只见明月渐渐升起，光影惊动了林鸟，使天上的银河与远处的河水相连，因而幻想着乘木排通向银河，可惜无法通达。
《无题》【中秋作】
徐渭
黑云风搓成细柔，皎月天开空霁落。
云索条条有时断，月皎夜夜同君乐。
杯酒壶觞不尽性，坐到天明复沽饮。
彩云五色月染成，添护蟾宫桂花落。
【在云散皎月显露的中秋夜晚，通宵达旦地赏月，一边不停地饮酒，一边欣赏着明月与彩云，还想象着月中的蟾宫与桂花树。】
《赋得浣纱石上窥明月》
徐渭
中秋皓魄垂，石老冷西施。
红云大江去，明月此中窥。
团来思宝镜，缺后想峨眉。
易堕银河末，天风且莫吹。
【中秋的浣纱石虽然古老而冷了，但是西施的皓魂却流传下来。这里化用西施的诗句“红云飞过大江东”，描写窥见的天上云彩与明月。接着展开想象：月圆时像宝镜，月缺时想西施的峨眉，今夜的圆月容易掉在银河里，天风不要再吹了。】
《十五夕酌于幕中，不赴雷总公之专邀》
徐渭
天镜榆梢挂，营斗柳外流。
嫦娥不可见，凭断庾公楼。
【先写不赴雷总公之邀；在幕府中饮酒赏月，接着写看到的景色与遐想】
《中秋雨集金氏园亭》
徐渭
中秋风雨剧临凭，拂闷觥筹倒一朋。
绿桂隔年疎彩云，银球终夜断长绳。
泥深水掌花边鸭，帽落霜颠影外僧。
醉后忽呼长剑看，赤鳞乘涨欲飞腾。
记述了中秋却逢阴雨天不能赏月。风雨中的中秋夜，始终不见圆月挂天上（银球终夜断长绳），只好以醉酒解闷，看着风雨中的景色（泥深水掌花边鸭），不禁帽落霜白的头顶像和尚一般，心想拿一柄宝剑，去斩杀欲飞腾的赤龙。
《孤山玩月》
徐渭
湖水淡秋空，练色澄初静。
倚棹激中流，幽然适吾性。
举酒忽见月，光与波相映。
西子拂淡妆，遥岚挂孤镜。
座客本玉姿，照耀几筵莹。
暇时吐高怀，四座尽倾听。
却言处士疏，徒抱梅花咏。
如以径寸鱼，蹄涔即成泳。
论久兴弥洽，返棹堤逾迥。
自顾纵清谈，何嫌麾塵柄。
西子【西湖】拂淡妆，遥岚挂孤镜【明月】。拟人传神
《郑本白兔》
徐渭
噫吁嘻，虾蟆无翼，能载羿妻。
宋鹊之捷，宁不能飞。
人言日广千里，月亦如之。
七为楼台三为坻，吴罡斫桂不得睡，帝命牵犬而猎之。
娄金之宿，徒有光芒。
赵简之翟，既以赠将。
罡兮持手不得猎，下呼鹊也腾苍苍。
玉兔告蟆，蟆不得庇。
宋鹊上天，玉兔下地。
【袁宏道评曰：似长吉乐府】
《八月十五日映江楼观潮次黄户部》
徐渭
鱼鳞金甲屯牙帐，翻身却指潮头上。
秋风吹雪下江门，万里琼花卷层浪。
传道吴王度越时，三千强弩射潮低。
今朝筵上看传令，暂放胥涛掣水犀。
【中秋观潮】
《十六夜踏灯与璩仲玉王新甫饮于大中桥之西楼》
徐渭
树枝画月千条弦，十五不圆十六圆。
挂向酒楼檐外边，南市好灯值底钱。
大中桥上游人坐，不饮空教今夜过。
红脂在口香在楼，那能一个到炉头。
青衫白马无聊甚，望断黄金小钿鞦。
【十五不圆十六圆】
《渔图》
徐渭
何人畵秋色，芦花绣如组。
罢钓睡孤舟，月满潇湘浦。
【孤舟月满】
《竹月篇为易道士赋》
徐渭
修竹隐丹扉，萧萧映月微。
林稠光不碍，叶动白俱飞。
制鼎看圆魄，裁箫度羽衣。
翻经清夜永，犹带露华归。
《为郑先生题畵四首值大醉》
撒网打鱼惊雁飞，钓竿闲挂冷鱼矶。
醉余正好割鲜脍，恠杀松鲈畵里肥。
《湖严氏有二女其翁以长者许渭继室渭自愆盟顷闻为海寇断其翁臂二女俱被执旋复放还便巳作宛转词怜之后知其长女被执时即自奋堕桥死幼女放还亦死因复赋此宛转词中覆水句正悔愆盟也》
徐渭
讶道自愆盟，天成烈女名。
生前既无分，死后空余情。
粉化应成碧，神寒俨若生。
试看桥上月，几夜下波明。
《十六夜宿叶坊玩月》
徐渭
昨照桥中阁，今辉驿口沙。
清光迷魍魉，冷晕呕虾䗫。
与水浮诸海，将山碧一涯。
春风正司令，桂树暂停花。
【袁宏道评：置杜集中谁复可辨】
《飲雲居松下眺城南》
徐渭
夕照不曾殘，城頭月正團。
霞光翻鳥墮，江色上松寒。
市客屠俱集，高空醉屢看。
何妨高漸離，抱卻筑來彈。
《夕霞》其二
徐渭
明霞烂且都，雨歇霁霄铺。
万国楼台莫，孤村烟火晡。
波鳞销琥珀，海色上珊瑚。
一抹须弥翠，胭脂月镜孤。
《去郭九里曰九里者：炉峰舒臂。其西高则乱石偃拔、骇兽穿林；下则回泉纡萦，惊虺入草；两精舍各据所胜，止息缁黄。因石以覆，则为天瓦，依流而茨，乃题寒泉，鸾鹤之所，必栖猿麋，舍此莫集也。某君南来之暇，稍厌宾筵，及予元夕之候，载觞其中，上下高流，狎弄鱼鸟，落帆到舍，则月白灯红矣。似别武陵，悔返城市，景迁情改，宁免生灭之缘，各有赋篇，令予作叙》
徐渭
寻常难淡泊，况复值兹辰。
山水留吾辈，灯花媚别人。
言归城市去，似别武陵春。
一路梅花水，今年弄月新。
注：天瓦庵：公元1573年，明万历元年的元夕之日，年过知命的徐渭带着一位南来的朋友到了炉峰西麓观光拜佛。这位朋友已然厌倦了灯红酒绿，渴望一个清新涤俗之处，浅斟淡酒，低吟胸臆。而选择天瓦庵，确是徐渭的明智所在。在松涛鹤鸣和天光佛音中，两位才子放眼群山，“高则乱石偃拔，骇兽穿林；下则回泉纡萦，惊虺入草”。徐渭的诗兴与狂傲顿时被激活，写下了《天瓦庵》、《寒泉庵》、《元夕饮钱氏宅作火杨梅诗》等四首诗，并于当日在一幅长绫上用四体书写下这四首诗，成《天瓦庵等四首四体卷》，传承至今，乃无价之文化瑰宝。今天，我得以知晓四个半世纪前那一天青藤狂狷户外登山活动，则全赖于这件书法作品，进而在卷帙浩繁的古书中找到了《元夕之辰偕友人集九里之天瓦寒泉二庵各賦 （并序）》一文，与五百年前的同乡名士共游了一回石屋，很是知足。
一金和尚在庵内参悟佛法的那些年，里绅张汝霖也开始走近稽山西麓，与一金邂逅于山间一角。张汝霖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是明末大家张岱的祖父。他在山上造像崖壁背后的山坪上建起了书院，或许是钟情于山谷中的清静无为地，或许是流连于天瓦庵的无上佛法，也或许是为了与一金和尚朝夕一处共议芸芸众生。终于，这位张大人在深得佛法后，将自己的书院改建为梵刹，号表胜庵，且在庵内修建了鸥虎轩、砎阁、冷香亭。庵成以后，张汝霖迎回了当时已住锡柯桥融光寺的一金和尚还山住持，并命其孙张岱作启记述此事。我一直对中国传统文人寻僧访道情结很是好奇，正如李白会去嵩山寻访焦炼师，苏轼会与佛印晨夕相从，白居易会在道林禅师处受戒、皈依、习禅，凡此种种，大约都是文人在佛道之内找到可以填补儒家精神空白之处的元素而获得内心的安定与泰然。天瓦庵在羲和望舒的生落之间，送走故人，迎来新人。后世僧人会得唐代雪窦禅师“寿鼎皆出炉锤之下”之意，改名为石屋禅院，并在原址扩建，构成四进院落一十八间屋舍。
又是半个世纪过去，明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就在这一年前后，张岱在天瓦庵读书，在祖宗之地传习着圣人之言。四月的一个午后，他与二三友人登上了香炉峰，为的是一观炉峰朗月。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这样记录了那一天的月色：“是日，月政望，日没月出，山中草木都发光怪，悄然生恐”。这番描述，隐隐地传达出恐怖之感。就是怀着这份心情，张岱下山回到了天瓦庵，枕着一个淡淡的梦睡去。那一夜，石屋在清冷的朗照下无比从容，山风啸出明末才俊们的闲情雅致，而在而立之岁的张岱，也似乎将注定终生与山水为友，与书卷为亲，这既是明清鼎革之际的历史境遇所赐，亦是陶庵先生心性使然。——月阴柳影
《晓发句容》
徐渭
宵来醉眠处，忽为远林遮。
三尺短缑烂，一程长耳赊。
村村落斜月，树树抹轻霞。
只尺丹阳近，江鱼入馔嘉。
《白燕》
徐渭
闲庭尽日见还稀，院院梨开去渐微。
别殿几年埋玉匣，旧人何处认乌衣。
春风水面徒闻语，夜月梁间好弄辉。
安得姚家红线缕，却看片雪带花飞。
《泊阊门值闰月中秋》
徐渭
中秋只尺巳蹉跎，更值中秋此地过。
天上桂轮长苦满，人间酒盏莫嫌多。
虹桥一散能追否，海镜孤飞奈尔何。
最是虎丘此时节，清歌不住水微波。
【袁宏道评：海镜句本不韵，全诵之忽忽怆神】
《十四夜》
徐渭
野外虗堂夜不扃，遥遥秋汉数峰青。
旧栽菱叶侵河路，新折莲房插胆瓶。
凉气欲来先到水，月光纔上只移棂。
请看明夕三更漏，相对何人坐纸屏。
【袁宏道评：风韵泠然，使人味之无尽】
《月下梨花》
徐渭
其一
今宵风物异寻常，月底梨开万朵光。
闪雪摇冰偏倍昼，迷枝浸叶总生凉。
痕娇旧积啼春雨，镜色新圆选夜妆。
莫遣风吹回作态，素娥应妒舞霓裳。
其二
细蕊繁花带月芳，新妆摇荡宋家墙。
银丛泛影通河切，酥的飘辉接梦长。
夕鸟几条垂滴滴，春空一片缀苍苍。
却嫌曙色催将晓，冷晕微收益渺茫。
其三
丹轮皓质两微茫，桂粟梨云斗浅黄。
万点绡痕春带水，一庭雪影夜生香。
小星解照周衾伴，不夜争悬汉帐倡。
讶道独禁风露冷，曾听法曲立臾长。
其四
壁月流空霁色扬，梨英当夕弄青阳。
摇寒隔院非关艳，映断长天别有芳。
粉靥团团新出洗，窗钱一一暗浮霜。
多情错认梅花夜，教进罗浮梦里觞。
【袁宏道评：芳娟可玩】
《宿长春祠 夜半朱君扣榻，呼起视月。山缺处露钱塘仅一勺，而夜气滃之》
徐渭
長春明月夜闌干，起視當眉尺五間。
千里林光俱浸水，一杯江氣亦浮山。
似聞隔岫吹長笛，欲喚眞官語大還。
忽憶廣寒清冷甚，有人孤佩響珊珊。
（袁宏道評曰：雋爽）
《驾幸月坛群望西街》
徐渭
玉露清秋湛碧空，金舆夕月引群工。
红云自结龙文上，彩仗如移桂影中。
壁畔常仪端捧鬯，郊西新魄正垂弓。
布衣久分华山侣，笑向归驴堕晚风。
《清风岭》
徐渭
赤霞城畔女郎身，曾将罗袖障胡尘。
半岩竹泪犹啼月，一水菱花解照人。
那取藁砧还破镜，秪持完壁碎强秦。
江天风雨来何急，似觉诗成泣鬼神。
禅房夜话和韵书付玉公
徐渭
一月眞时月月眞，何须种种别前尘。
禅房昨夜灯前话，谁是客人谁主人。
渔鼓词 其三
徐渭
虎丘茶叶昆山歌，专诸骨董刻丝梭。
明月大家消一看，焉能人娶一嫦娥。
竹枝词 其二
徐渭
弄玉吹箫在凤楼，凤鬟度曲亦悠悠。
略攒秋月双蛾晓，直遏行云一鴈秋。
【袁宏道评：平淡中有微情】
写扇与球儿
徐渭
既巳明珠随口散，谁能明月绕身飞？
何时接得裁文锦，送与球儿作舞衣。
月宫仙子图
徐渭
空中缥缈景光新，但似云霞不似人。
知道今来是何夕，桂花添得几枝春。
《葡萄》
徐渭
其一
半生落魄巳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又
数串明珠挂水清。醉来将墨写能成。当年何用相如壁，始换西秦十五城。
【袁宏道评：出语大方】
又
自从初夏到今朝，百事无心总弃抛。尚有旧时书秃笔，偶将蘸墨黠葡萄。
又
昨岁中秋月倍圆，海南母蚌太鼾眠。明珠一夜无人管，迸向谁家壁上县。
松竹梅
徐渭
朱碧娇啼二月莺，却都输与此三君。
若添明月孤来鹤，踏乱松尖一片云。
答龙溪师书
徐渭
颈联乃因今年中秋月盈，而及往年中秋月蚀。淮南子云：蠏蛤视月之盛衰【蛤蟹珠龟,与月盛衰】，从阴类也，奏鼓救月也，函丈疵其不整，诚然。但少陵赐樱桃诗颈联有云：忆昨与沾门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宫，亦似此体。古评云：诗至李杜、昌黎、子瞻而变始尽，乃无意不可发，无物不可咏。正谓此也。彼以字眼绳者，所得盖少矣。有意而不能发矣。某匍匐学步，殊未到此。然却是望其门墙，不敢苟且，作不整也。冒妄之深，伏希函丈裁之。
注：与师王畿商讨诗歌创作。
虎丘 【杜甫蕃剑诗，虎气必腅上。人言阖闾之葬，致白虎，乃是剑精埋或然也。又吴人至，中秋之夕，兢曲于此，虎丘之茗佳者，斤率金二两许四句，谓西子也】
徐渭
辘轳高倚壁嶙峋,剑水泪沉草树蓁。
虎气必腾千尺上,蛾眉曾照两湾颦。
不胜清拍中秋夜,尽委黄金数叶春。
谁记君王旧歌舞,馆娃宫殿巳成尘。
【杜甫《蕃剑》：致此自僻远,又非珠玉装。如何有奇怪,每夜吐光芒。虎气必腾踔,龙身宁久藏。风尘苦未息,持汝奉明王。】
芭蕉玉簪
徐渭
烂醉中秋睡起迟，苍蝇留墨研头池。
合欢翠扇遮羞面，白玉搔头去嫁谁。
【袁宏道评：巧喻天然】
饮太白楼
徐渭
城上高楼接大河，城南池沼绕朱荷。
千年供奉飞杯地，一夜徐州上水歌。
露冷秋蛾争彩烛，川长风荻乱金波。
客中行乐无过此，前夕中秋何处过。
【袁宏道评：凭吊追怆】
金山夜戏
张岱
崇祯二年中秋后一日，余道镇江往兖。日晡，至北固，舣舟江口。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余大惊喜。移舟过金山寺，已二鼓矣。经龙王堂，入大殿，皆漆静。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余呼小傒携戏具，盛张灯火大殿中，唱韩蕲王金山及长江大战诸剧。锣鼓喧阗，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採眼翳，翕然张口，呵欠与笑嚏俱至。徐定睛，视为何许人，以何事何时至，皆不敢问。剧完，将曙，解缆过江。山僧至山脚，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
【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
张岱红楼梦：
1.
今又正值中秋，不免对月有怀因而口占五言一律云：
未ト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头。
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云：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2.
早已说今年中秋，要大家一处赏月，必要起诗社大家联句；到今日，便弃了咱们，自己赏月去了，社也散了，诗也不做了。倒是他们父子叔侄纵横起来！你可知宋太祖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们不来，咱们两个竟联起句来，明日羞他们一羞。”黛玉见他这般劝慰，也不肯负他的豪兴，因笑道：“你看这里这等人声嘈杂，有何诗兴！”湘云笑道：“这山上赏月虽好，总不及近水赏月更妙。你知道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凹里近水一个所在，就是凹晶馆。可知当日盖这园子，就有学问。这山之高处，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处，就叫四晶。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窠臼。
【张岱夜航船：
榻侧鼾睡
中秋發舟越溪將游天目同韓達夫門人吳系馬策聯句
徐渭
出郭月正上，迷波雲稍黃。（渭）
井梧初剪葉，天桂忽飄香。（系）
遠落諸英渺，遙峯寸碧長。（渭）
寒枝驚鳥雀，征棹載琴箱。（系）
樹底秋光滿，船頭夜氣涼。（策）
曲塘翻刺芰，夾岸浸疏楊。（達夫）
瀫亂白魚躍，山移綵鷁翔。（系）
半宵聯鏡曲，一水接錢塘。（策）
漸漸天如洗，年年雨阻觴。（繼道）
那能如此夕，徹曙醉清光。（渭）
【五言排律 押陽韻。徹曙醉清光，酒中仙人】
《十五夜抵建宁通都桥玩月》
徐渭
城西日暮泊行船，起向长桥见月圆。
渐上远烟浮草际，忽依高阁堕檐前。
坐当林树看鸟绕，望入银河与水连。
久欲乘槎问天上，几回津路渺无边。
中秋夜泊船河中，向桥上望明月，只见明月渐渐升起，光影惊动了林鸟，使天上的银河与远处的河水相连，因而幻想着乘木排通向银河，可惜无法通达。
《无题》【中秋作】
徐渭
黑云风搓成细柔，皎月天开空霁落。
云索条条有时断，月皎夜夜同君乐。
杯酒壶觞不尽性，坐到天明复沽饮。
彩云五色月染成，添护蟾宫桂花落。
【在云散皎月显露的中秋夜晚，通宵达旦地赏月，一边不停地饮酒，一边欣赏着明月与彩云，还想象着月中的蟾宫与桂花树。】
《赋得浣纱石上窥明月》
徐渭
中秋皓魄垂，石老冷西施。
红云大江去，明月此中窥。
团来思宝镜，缺后想峨眉。
易堕银河末，天风且莫吹。
【中秋的浣纱石虽然古老而冷了，但是西施的皓魂却流传下来。这里化用西施的诗句“红云飞过大江东”，描写窥见的天上云彩与明月。接着展开想象：月圆时像宝镜，月缺时想西施的峨眉，今夜的圆月容易掉在银河里，天风不要再吹了。】
《十五夕酌于幕中，不赴雷总公之专邀》
徐渭
天镜榆梢挂，营斗柳外流。
嫦娥不可见，凭断庾公楼。
【先写不赴雷总公之邀；在幕府中饮酒赏月，接着写看到的景色与遐想】
《中秋雨集金氏园亭》
徐渭
中秋风雨剧临凭，拂闷觥筹倒一朋。
绿桂隔年疎彩云，银球终夜断长绳。
泥深水掌花边鸭，帽落霜颠影外僧。
醉后忽呼长剑看，赤鳞乘涨欲飞腾。
记述了中秋却逢阴雨天不能赏月。风雨中的中秋夜，始终不见圆月挂天上（银球终夜断长绳），只好以醉酒解闷，看着风雨中的景色（泥深水掌花边鸭），不禁帽落霜白的头顶像和尚一般，心想拿一柄宝剑，去斩杀欲飞腾的赤龙。
《孤山玩月》
徐渭
湖水淡秋空，练色澄初静。
倚棹激中流，幽然适吾性。
举酒忽见月，光与波相映。
西子拂淡妆，遥岚挂孤镜。
座客本玉姿，照耀几筵莹。
暇时吐高怀，四座尽倾听。
却言处士疏，徒抱梅花咏。
如以径寸鱼，蹄涔即成泳。
论久兴弥洽，返棹堤逾迥。
自顾纵清谈，何嫌麾塵柄。
西子【西湖】拂淡妆，遥岚挂孤镜【明月】。拟人传神
《郑本白兔》
徐渭
噫吁嘻，虾蟆无翼，能载羿妻。
宋鹊之捷，宁不能飞。
人言日广千里，月亦如之。
七为楼台三为坻，吴罡斫桂不得睡，帝命牵犬而猎之。
娄金之宿，徒有光芒。
赵简之翟，既以赠将。
罡兮持手不得猎，下呼鹊也腾苍苍。
玉兔告蟆，蟆不得庇。
宋鹊上天，玉兔下地。
【袁宏道评曰：似长吉乐府】
《八月十五日映江楼观潮次黄户部》
徐渭
鱼鳞金甲屯牙帐，翻身却指潮头上。
秋风吹雪下江门，万里琼花卷层浪。
传道吴王度越时，三千强弩射潮低。
今朝筵上看传令，暂放胥涛掣水犀。
【中秋观潮】
《十六夜踏灯与璩仲玉王新甫饮于大中桥之西楼》
徐渭
树枝画月千条弦，十五不圆十六圆。
挂向酒楼檐外边，南市好灯值底钱。
大中桥上游人坐，不饮空教今夜过。
红脂在口香在楼，那能一个到炉头。
青衫白马无聊甚，望断黄金小钿鞦。
【十五不圆十六圆】
《渔图》
徐渭
何人畵秋色，芦花绣如组。
罢钓睡孤舟，月满潇湘浦。
【孤舟月满】
《竹月篇为易道士赋》
徐渭
修竹隐丹扉，萧萧映月微。
林稠光不碍，叶动白俱飞。
制鼎看圆魄，裁箫度羽衣。
翻经清夜永，犹带露华归。
《为郑先生题畵四首值大醉》
撒网打鱼惊雁飞，钓竿闲挂冷鱼矶。
醉余正好割鲜脍，恠杀松鲈畵里肥。
《湖严氏有二女其翁以长者许渭继室渭自愆盟顷闻为海寇断其翁臂二女俱被执旋复放还便巳作宛转词怜之后知其长女被执时即自奋堕桥死幼女放还亦死因复赋此宛转词中覆水句正悔愆盟也》
徐渭
讶道自愆盟，天成烈女名。
生前既无分，死后空余情。
粉化应成碧，神寒俨若生。
试看桥上月，几夜下波明。
《十六夜宿叶坊玩月》
徐渭
昨照桥中阁，今辉驿口沙。
清光迷魍魉，冷晕呕虾䗫。
与水浮诸海，将山碧一涯。
春风正司令，桂树暂停花。
【袁宏道评：置杜集中谁复可辨】
《飲雲居松下眺城南》
徐渭
夕照不曾殘，城頭月正團。
霞光翻鳥墮，江色上松寒。
市客屠俱集，高空醉屢看。
何妨高漸離，抱卻筑來彈。
《夕霞》其二
徐渭
明霞烂且都，雨歇霁霄铺。
万国楼台莫，孤村烟火晡。
波鳞销琥珀，海色上珊瑚。
一抹须弥翠，胭脂月镜孤。
《去郭九里曰九里者：炉峰舒臂。其西高则乱石偃拔、骇兽穿林；下则回泉纡萦，惊虺入草；两精舍各据所胜，止息缁黄。因石以覆，则为天瓦，依流而茨，乃题寒泉，鸾鹤之所，必栖猿麋，舍此莫集也。某君南来之暇，稍厌宾筵，及予元夕之候，载觞其中，上下高流，狎弄鱼鸟，落帆到舍，则月白灯红矣。似别武陵，悔返城市，景迁情改，宁免生灭之缘，各有赋篇，令予作叙》
徐渭
寻常难淡泊，况复值兹辰。
山水留吾辈，灯花媚别人。
言归城市去，似别武陵春。
一路梅花水，今年弄月新。
注：天瓦庵：公元1573年，明万历元年的元夕之日，年过知命的徐渭带着一位南来的朋友到了炉峰西麓观光拜佛。这位朋友已然厌倦了灯红酒绿，渴望一个清新涤俗之处，浅斟淡酒，低吟胸臆。而选择天瓦庵，确是徐渭的明智所在。在松涛鹤鸣和天光佛音中，两位才子放眼群山，“高则乱石偃拔，骇兽穿林；下则回泉纡萦，惊虺入草”。徐渭的诗兴与狂傲顿时被激活，写下了《天瓦庵》、《寒泉庵》、《元夕饮钱氏宅作火杨梅诗》等四首诗，并于当日在一幅长绫上用四体书写下这四首诗，成《天瓦庵等四首四体卷》，传承至今，乃无价之文化瑰宝。今天，我得以知晓四个半世纪前那一天青藤狂狷户外登山活动，则全赖于这件书法作品，进而在卷帙浩繁的古书中找到了《元夕之辰偕友人集九里之天瓦寒泉二庵各賦 （并序）》一文，与五百年前的同乡名士共游了一回石屋，很是知足。
一金和尚在庵内参悟佛法的那些年，里绅张汝霖也开始走近稽山西麓，与一金邂逅于山间一角。张汝霖是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是明末大家张岱的祖父。他在山上造像崖壁背后的山坪上建起了书院，或许是钟情于山谷中的清静无为地，或许是流连于天瓦庵的无上佛法，也或许是为了与一金和尚朝夕一处共议芸芸众生。终于，这位张大人在深得佛法后，将自己的书院改建为梵刹，号表胜庵，且在庵内修建了鸥虎轩、砎阁、冷香亭。庵成以后，张汝霖迎回了当时已住锡柯桥融光寺的一金和尚还山住持，并命其孙张岱作启记述此事。我一直对中国传统文人寻僧访道情结很是好奇，正如李白会去嵩山寻访焦炼师，苏轼会与佛印晨夕相从，白居易会在道林禅师处受戒、皈依、习禅，凡此种种，大约都是文人在佛道之内找到可以填补儒家精神空白之处的元素而获得内心的安定与泰然。天瓦庵在羲和望舒的生落之间，送走故人，迎来新人。后世僧人会得唐代雪窦禅师“寿鼎皆出炉锤之下”之意，改名为石屋禅院，并在原址扩建，构成四进院落一十八间屋舍。
又是半个世纪过去，明天启七年，公元1627年。就在这一年前后，张岱在天瓦庵读书，在祖宗之地传习着圣人之言。四月的一个午后，他与二三友人登上了香炉峰，为的是一观炉峰朗月。张岱在《陶庵梦忆》中这样记录了那一天的月色：“是日，月政望，日没月出，山中草木都发光怪，悄然生恐”。这番描述，隐隐地传达出恐怖之感。就是怀着这份心情，张岱下山回到了天瓦庵，枕着一个淡淡的梦睡去。那一夜，石屋在清冷的朗照下无比从容，山风啸出明末才俊们的闲情雅致，而在而立之岁的张岱，也似乎将注定终生与山水为友，与书卷为亲，这既是明清鼎革之际的历史境遇所赐，亦是陶庵先生心性使然。——月阴柳影
《晓发句容》
徐渭
宵来醉眠处，忽为远林遮。
三尺短缑烂，一程长耳赊。
村村落斜月，树树抹轻霞。
只尺丹阳近，江鱼入馔嘉。
《白燕》
徐渭
闲庭尽日见还稀，院院梨开去渐微。
别殿几年埋玉匣，旧人何处认乌衣。
春风水面徒闻语，夜月梁间好弄辉。
安得姚家红线缕，却看片雪带花飞。
《泊阊门值闰月中秋》
徐渭
中秋只尺巳蹉跎，更值中秋此地过。
天上桂轮长苦满，人间酒盏莫嫌多。
虹桥一散能追否，海镜孤飞奈尔何。
最是虎丘此时节，清歌不住水微波。
【袁宏道评：海镜句本不韵，全诵之忽忽怆神】
《十四夜》
徐渭
野外虗堂夜不扃，遥遥秋汉数峰青。
旧栽菱叶侵河路，新折莲房插胆瓶。
凉气欲来先到水，月光纔上只移棂。
请看明夕三更漏，相对何人坐纸屏。
【袁宏道评：风韵泠然，使人味之无尽】
《月下梨花》
徐渭
其一
今宵风物异寻常，月底梨开万朵光。
闪雪摇冰偏倍昼，迷枝浸叶总生凉。
痕娇旧积啼春雨，镜色新圆选夜妆。
莫遣风吹回作态，素娥应妒舞霓裳。
其二
细蕊繁花带月芳，新妆摇荡宋家墙。
银丛泛影通河切，酥的飘辉接梦长。
夕鸟几条垂滴滴，春空一片缀苍苍。
却嫌曙色催将晓，冷晕微收益渺茫。
其三
丹轮皓质两微茫，桂粟梨云斗浅黄。
万点绡痕春带水，一庭雪影夜生香。
小星解照周衾伴，不夜争悬汉帐倡。
讶道独禁风露冷，曾听法曲立臾长。
其四
壁月流空霁色扬，梨英当夕弄青阳。
摇寒隔院非关艳，映断长天别有芳。
粉靥团团新出洗，窗钱一一暗浮霜。
多情错认梅花夜，教进罗浮梦里觞。
【袁宏道评：芳娟可玩】
《宿长春祠 夜半朱君扣榻，呼起视月。山缺处露钱塘仅一勺，而夜气滃之》
徐渭
長春明月夜闌干，起視當眉尺五間。
千里林光俱浸水，一杯江氣亦浮山。
似聞隔岫吹長笛，欲喚眞官語大還。
忽憶廣寒清冷甚，有人孤佩響珊珊。
（袁宏道評曰：雋爽）
《驾幸月坛群望西街》
徐渭
玉露清秋湛碧空，金舆夕月引群工。
红云自结龙文上，彩仗如移桂影中。
壁畔常仪端捧鬯，郊西新魄正垂弓。
布衣久分华山侣，笑向归驴堕晚风。
《清风岭》
徐渭
赤霞城畔女郎身，曾将罗袖障胡尘。
半岩竹泪犹啼月，一水菱花解照人。
那取藁砧还破镜，秪持完壁碎强秦。
江天风雨来何急，似觉诗成泣鬼神。
禅房夜话和韵书付玉公
徐渭
一月眞时月月眞，何须种种别前尘。
禅房昨夜灯前话，谁是客人谁主人。
渔鼓词 其三
徐渭
虎丘茶叶昆山歌，专诸骨董刻丝梭。
明月大家消一看，焉能人娶一嫦娥。
竹枝词 其二
徐渭
弄玉吹箫在凤楼，凤鬟度曲亦悠悠。
略攒秋月双蛾晓，直遏行云一鴈秋。
【袁宏道评：平淡中有微情】
写扇与球儿
徐渭
既巳明珠随口散，谁能明月绕身飞？
何时接得裁文锦，送与球儿作舞衣。
月宫仙子图
徐渭
空中缥缈景光新，但似云霞不似人。
知道今来是何夕，桂花添得几枝春。
《葡萄》
徐渭
其一
半生落魄巳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又
数串明珠挂水清。醉来将墨写能成。当年何用相如壁，始换西秦十五城。
【袁宏道评：出语大方】
又
自从初夏到今朝，百事无心总弃抛。尚有旧时书秃笔，偶将蘸墨黠葡萄。
又
昨岁中秋月倍圆，海南母蚌太鼾眠。明珠一夜无人管，迸向谁家壁上县。
松竹梅
徐渭
朱碧娇啼二月莺，却都输与此三君。
若添明月孤来鹤，踏乱松尖一片云。
答龙溪师书
徐渭
颈联乃因今年中秋月盈，而及往年中秋月蚀。淮南子云：蠏蛤视月之盛衰【蛤蟹珠龟,与月盛衰】，从阴类也，奏鼓救月也，函丈疵其不整，诚然。但少陵赐樱桃诗颈联有云：忆昨与沾门下省，退朝擎出大明宫，亦似此体。古评云：诗至李杜、昌黎、子瞻而变始尽，乃无意不可发，无物不可咏。正谓此也。彼以字眼绳者，所得盖少矣。有意而不能发矣。某匍匐学步，殊未到此。然却是望其门墙，不敢苟且，作不整也。冒妄之深，伏希函丈裁之。
注：与师王畿商讨诗歌创作。
虎丘 【杜甫蕃剑诗，虎气必腅上。人言阖闾之葬，致白虎，乃是剑精埋或然也。又吴人至，中秋之夕，兢曲于此，虎丘之茗佳者，斤率金二两许四句，谓西子也】
徐渭
辘轳高倚壁嶙峋,剑水泪沉草树蓁。
虎气必腾千尺上,蛾眉曾照两湾颦。
不胜清拍中秋夜,尽委黄金数叶春。
谁记君王旧歌舞,馆娃宫殿巳成尘。
【杜甫《蕃剑》：致此自僻远,又非珠玉装。如何有奇怪,每夜吐光芒。虎气必腾踔,龙身宁久藏。风尘苦未息,持汝奉明王。】
芭蕉玉簪
徐渭
烂醉中秋睡起迟，苍蝇留墨研头池。
合欢翠扇遮羞面，白玉搔头去嫁谁。
【袁宏道评：巧喻天然】
饮太白楼
徐渭
城上高楼接大河，城南池沼绕朱荷。
千年供奉飞杯地，一夜徐州上水歌。
露冷秋蛾争彩烛，川长风荻乱金波。
客中行乐无过此，前夕中秋何处过。
【袁宏道评：凭吊追怆】
金山夜戏
张岱
崇祯二年中秋后一日，余道镇江往兖。日晡，至北固，舣舟江口。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余大惊喜。移舟过金山寺，已二鼓矣。经龙王堂，入大殿，皆漆静。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余呼小傒携戏具，盛张灯火大殿中，唱韩蕲王金山及长江大战诸剧。锣鼓喧阗，一寺人皆起看。有老僧以手背採眼翳，翕然张口，呵欠与笑嚏俱至。徐定睛，视为何许人，以何事何时至，皆不敢问。剧完，将曙，解缆过江。山僧至山脚，目送久之，不知是人、是怪、是鬼。
【月光倒囊入水，江涛吞吐，露气吸之，噀天为白】
张岱红楼梦：
1.
今又正值中秋，不免对月有怀因而口占五言一律云：
未ト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头。
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云：
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2.
早已说今年中秋，要大家一处赏月，必要起诗社大家联句；到今日，便弃了咱们，自己赏月去了，社也散了，诗也不做了。倒是他们父子叔侄纵横起来！你可知宋太祖说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们不来，咱们两个竟联起句来，明日羞他们一羞。”黛玉见他这般劝慰，也不肯负他的豪兴，因笑道：“你看这里这等人声嘈杂，有何诗兴！”湘云笑道：“这山上赏月虽好，总不及近水赏月更妙。你知道这山坡底下，就是池沿。山凹里近水一个所在，就是凹晶馆。可知当日盖这园子，就有学问。这山之高处，就叫凸碧；山之低洼近水处，就叫四晶。这‘凸”“凹’二字，历来用的人最少，如今直用作轩馆之名，更觉新鲜，不落窠臼。
【张岱夜航船：
榻侧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