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汉语》(字谱)后记

感谢上苍!让我活着,终于完成了对汉字系统的寻找!
支撑我花了十五年时间,潜心完成这项研究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看起来那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摆在那里几千年,却似乎一直没被人发现。在不经意中,我瞥见了,便不由自主地惊叫了起来:看啊……这!
2003年元旦,我翻看《仪礼》,以便了解吴起当时的社会生活状况,搜集小说素材;在读到《士婚礼第二》、《士相见礼第三》中有关以雁送礼的细节时,我不禁想到“宴、筵”的与之同音,猜测古时可能是“无雁不成宴”,不然何以非要用雁送礼呢?雁、宴若相关,其它同音的字呢?翻开《新华字典》,发现它们的确都与“雁”有关联:“雁”是候鸟,“燕”也是;“檐”则是因为燕子的在屋檐上作巢,“岩”也如是……“yɑn”如此,其它读音呢?我发现几乎每个相同的读音都似乎存在一个共同含义。偶然的对汉字真身的触摸,那种幸运感和使命感令我狂喜不已!于是从元月8日起,我放下了手头的几乎所有事情,夜以继日地试图找出同音字的共同点(我名其为“音源字”)来。
我当时的指导思想很简单:汉语是世界上仅存的,一直被连续使用的最古老的语言,它的来源必然是自然产生的。因此,不管是它的字形,还是它的读音,一经产生,就必然要做到不用读书就能让人明白;否则是不能起到沟通作用的。这就要求语言必然是象形和拟声的,因为只有跟人们所熟知的事物直接相关,才能够引起共鸣。
所以,在探寻同音字的音源字时,我所秉持的原则也很简单:首先,字本身所代表的事物,所产生的声音与字的读音相同或相似,“鹅”必然如鹅叫,“燕”必然如燕啼;其次,字本身所代表的事物,所包含的各个方面的意义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其它同音字所表示的意义都能从中找出相关的意思,“噩”从鹅叫之状,“含”从燕之衔泥;第三,字本身所代表的事物,至少是商周时代的,因为汉语的系统是在此之前建立起来的。
基于这三个原则,我花了年多时间完成了《汉语的同音通义》。但结果发现这本书只是归纳了这样一种现象,而且前人多有论及,如王力先生就出过《同源字典》;我的研究虽然跨出了一大步,即将同音通义归结到“同音一源”上来了,但仔细分析,其论证是直觉性的,经不起推敲,可谓谬误百出。原来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脱离了汉字字形。
于是我将这本书搁置了下来,添加了第四个研究原则来重新开始,即每个汉字必然是形、音、义一体的。
因此,我重新依据《说文解字》和《新华字典》所录的字,按照字形和读音的相似性进行了全面整理;但体例跟《说文解字》截然不同,我抛弃了它的依据形旁来归类的方式,而采取依据声旁来归类的方式。归好类后,再将其声旁最原始的字形找出来进行辨析,以找出其最初的本义。得出的结论是:《说文解字》所倡言的“形声字”是一个根本的错误,汉字的核心在于它的表声部分,其所谓的“形旁”才是孳乳的,如拼音文字的词缀一般。所以,当将所有汉字整理完时,汉语的字根系统也就昭然若揭了!
这个阶段是漫长的,直到2005年10月,我才完成初稿,确立了282个字根,其中80个为音源字根,202个借音字根。改书名为《汉语的音义起源》,篇幅也由原来的二十万字增加到了四十万字。
但我总觉得差强人意,没说清的地方很多,也就没急于出版,准备陆续修改和补充。2006年9月,在一位朋友的再三邀请下,我又走出了书斋,出任他的一家公司作经理。书的编撰便只好放在晚上进行。直到2009年底,公司运作完全正常了,我才辞掉这一年薪十万的工作,决定集中精力将书编完。因此,从2010年元月到2011年7月整整一年半,每天花在上面的时间都在12小时以上,才总算完成了书稿。由于将字的释义尽量采用古典原注,书的篇幅增加到了三百万字。
对于书名,当时想过很多,起初取名为《汉语元素》,觉得过于含糊,不能体现其作为系统的特殊意义,最终才决定以《系统汉语》命名;因为该书是探讨汉字形音义起源性质的,便附加为《字源卷》。其初衷是希望能象所谓“疯狂英语”“情景英语”那样,大家能够以“系统汉语”为目标和方法投入到汉语的研究和学习中来,促进汉语的发展。如有可能,我本人也想在此基础上,再编撰出其它相关的书卷。
当时,出版社都联系好了。还向衡阳市社会科学联合会申报了出版资助项目,获得了两万元资助。《衡阳晚报》还以《李银:十年一剑汉语梦,三百万言溯字源》进行了专题报导。但经费还远远不够。为了能够多筹措一点,2012年,我同一位朋友合伙开了家保健品公司。结果天不遂人愿,一年下来,亏了七八万元。出版经费顿成泡影。是年8月,在原所属企业领导的力邀下,我又回到了下岗离开十七年的企业上班。但企业实际上早已破产,只有那么十来个人留守着烂摊子等待改制而已。2015年底,企业完成改制终结后,我也离职了。
这期间,我仍旧没有停止对该课题的探究,业余时间全花在这上面。随着一些新材料的发现,特别是张儒、刘毓庆编著的《汉字通用声素研究》和任继昉的《汉语语源学》,对我启发很大。按照“汉字的通用声素”,即古汉语的通假关系,我对原来的字根进行了重新归类。并以连绵词为突破口,对“卷”与“卷”之间的关系进行进一步分析,从而归纳出十三“章”。2016年5月,最终形成第四稿。
为了方便一般读者阅读,我又对该稿进行了重新编辑,对原来的引文进行了删节,尽量采用简化字。2017年2月,接近完成时,感觉到各章之间还存在某种关系,全部汉字似乎只有两大概念,一为“圆”,一为“线”。但有关《羸弱》一章,又似是而非。21日早晨,我躺在床上冥想,突然悟到:语言本是动物天生的本能,是否最初的语言体系本就是依据婴儿的发音呢?汉字汉字,汉语的内涵不就是“字”么!“字”指的不就是婴儿的孕育?原来,最初的造字者已经将汉字起源的钥匙明摆在那里!于是,我又打乱了原来的结构,按照这一认识再行归类。整整一个月时间,终于完成了!并决定将书名改为《字谱》(因申报社科资助项目的书名为《系统汉语》,故仍采用原书名),即其象家谱一样,体现了汉字的体系和脉络。即便还有许多汉字没有入谱,但追根溯源,不离其宗。
当然,此书还远远谈不上完善。或许某一天又会有什么新的发现,甚至可能被全盘推翻。但我决计不再搁置了。十五年来,它让我战战兢兢,唯恐在有生之年不能完成;汉字的这一秘密或许永远会不为人所知。二稿期间,我的电脑还被丢失过。好在拣电脑的老乡大义地还给了我。不然若从头再来,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了。从那以后,我总是小心翼翼,将书稿备作三四份。这期间,我的一个外甥女才三十岁,我的哥哥才满六十,因罹患肝癌,相继去世;我的两个堂兄弟刚过半百,也分别因为尿毒症、肠癌相继离世……这让我深感生命的短暂和脆弱!我只有尽可能地抓住每一分每一秒来完成它。
特别值得感谢的是我的妻子蒋春莲,没有她的理解和支持,我是无法完成这项研究的。这些年,我的儿子上大学、结婚、读研、生子,直到去年10月才开始工作,家庭的开销是巨大的,主要都是靠她微薄的薪金在支撑着。

对于汉语字源的研究,前人多有论及,但对汉语的形音义进行系统的、综合的研究,几乎还是空白的。其中的原因,主要是《说文》的影响。因为《说文》是迄今为止影响最大的字书。但许慎所依据的字体是小篆,无从知道汉字的最初——甲骨文,因此在字形的说解上就存在诸多谬误,其中最大的问题是忽略了形声字的表声部分,以形符来建立汉字的系统。从而导致几千年来,汉语的真身一直未能被人所知晓。
当然,前人也并非毫无发现,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右文说”。
右文说是根据形声字的声符来推求词义的一种学说,因为形声字的声符多在右边,所以称之为右文说。右文说的提出,始自北宋王圣美,但其源头则始自先秦以来的“声训”。汉刘熙《释名》的写作,开右文说的先河。其后,经晋扬泉《物理论》、南唐徐谐《说文繋传》、梁顾野王《玉篇》,到王圣美《字解》才正式提出。
清代则是训诂学发展的总结和转型时期,很多清代的著作,如《字诂》、《义府》等等许多地方都是关于右文的。清代的很多学者,如钱大昕、王引之、桂馥、王念孙等等都曾对右文说提出自己的论述,其中,最著名的当属为《说文解字》做注的段玉裁。段玉裁是在汉字音近义通的范围之内,运用右文法来探寻汉字源头的,即“凡从某字皆有某之义”。他的创新在于:从语音的角度审视汉字,把声符看作是形声字的记音符号,声符不同但是读音相同或相近的形声字,只要所表的意义相通,也可以联系在一起。这种利用汉字形体的结构进行的同源词研究,是对右文说的继承。同时他又认为“古今先有声音而后有文字”,提倡“以声为义”说,主张直接从声音来探求词义,所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突破字形的束缚来探求同源词,克服了右文说的缺点,把右文说的研究推向一个新的发展高度。
在段玉裁之后,朱骏声、黄承吉和陈澧三位清代大家也对右文说进行了系统研究。朱骏声在其著作《小学识余》中归纳了数十个材料;而黄氏则在他的《梦陔堂文集》中提出了“凡字之以为某为声者,皆原起于右旁之声义以制字,是为诸字所起之纲;其在左之偏旁部分,则即为由纲之声义而为某事某物之目;纲同而目异,目异而纲实同。”的论断;陈澧很赞同他的观点,他在《说闻声表》的自序中也说过:“声肖乎意,故形声之字,其意即在所谐之声;数字同谐一声,则数字同出一意,孳乳而生,至再至三,而不离其宗也。”
右文说的出现,打破了一直以来,依照《说文》“以形索义”一统天下的局面,丰富了训诂学的方式和理念。后人受右文说启示,发现了汉字的谐声系统,再据谐声字,确定了不少古音现象。
但右文说也有一定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有些右文在字体结构中位置并不居右,造成名实不符。另一方面,有些文字,特别是在甲骨文未出土前,许多字的字形虽是错别字但却无从知道,依据右文说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因此,大多数语言学家对右文说都持批判态度,认为它的“因声求义”违背了语言的音义结合的任意性原则。在正统的语言学著作中,都很少被提到。即使象我这种号称“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对其也知之甚少。本来,我的研究跟右文说可谓是一脉相承的,但我却在前两稿完稿之前,竟没读过这方面的具体材料。否则,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花了我这么长时间。
六年前,读到沈兼士大师的《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其推阐》,可谓醍醐灌顶:他认为根据右文说的归类:“可以分训诂之系统;可以察古音之变迁;可以穷语根之起源;可以朔语词之分化。”著名的“清华四大国学大师”之一,被尊为“全中国最博学之人”“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的陈寅恪也由此推断:“大约中国语言文字之学,以后只有此一条路可走。”但可能是因为沈将汉字的演进割裂为两个阶段,认为“先为意符字——象形,指事,会意;后为音符字——形声,转注,假借。”将初级阶段的汉字定义为“文字画”,即不能用语音表现的象形符号。可汉字初文既然能出自象形,为什么就不能象声呢?前辈学者欲离《说文》,但终究被《说文》所累,忽视了汉字的这样一个简单事实,而最终与汉语的音义系统及起源失之交臂。
循着沈文的线索,我又找到了梁启超的《从发音上研究中国文字之原》,梁真不愧近代中国最伟大的启蒙思想家,他的论断更是振聋发聩:“凡形声之字,不惟其形有义,即其声亦有义。质言之,则凡形声字什九皆会意也。”“若能将《说文》之形声字,一一按其声系以求其义,或能于我文字起源得一大发明,未可知也。”“又不必其声之偏旁同一写法为然也。凡音同者,虽形不同而义往往同。”“不宁惟是,同一发音之语,其辗转引申而成之字可以无穷。”敏锐地觉察到声母相同的字,其义也存在着共性,如“M”,以其为声母的字都含有“模糊不明的意味”。可以说,梁已经摸准了汉语起源及系统的脉搏。可惜的是,梁的至理之论没有引起学界足够的重视。
冥冥中,我的研究过程侥幸循此方向,但却是另辟蹊径,所谓无知者无畏,才得以不落窠臼,逃出生天。
所以,对于汉语系统,尤其是音源系统的全面研究,我所做的也只是一个开始,完善肯定是谈不上的。但完成这项研究,它的意义应该是异乎寻常的:
首先,在汉语的研究上,使汉语诸多疑难问题特别是音韵学方面的一些问题,有了新的较为科学、明确的解决方向。直面汉语的最初,使汉语古音的模拟有了较为可信的参照体系。使汉语的规范化,有章可循,有法可依;使严谨、科学的汉语体系的建立,成为可能……
其次,在汉语的学习上,由于汉字所拟音义元素的发现,使汉语的认读,变得形象生动,成为名副其实的“情景汉语”;特别是对外汉语的推广上,外语人士可以不借助于任何母语,只需要通过模拟自然界常见的事物,就能直接学会汉语。掌握510个字根,就能通晓古今汉字,使学习汉字至少比过去少花一半时间……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汉语及其载体汉字是世界上最易学、最好懂、最美妙的语言文字!
但愿大家能够体谅我这个门外汉所做出的努力,能因此将目光关注于“系统汉语”,还汉语一个明晰的、严谨的系统!为汉语的发展开启一个崭新的时代!



▲图为书影。2018年5月第一版,团结出版社出版。

楼主 萧李银2018  发布于 2018-07-19 11:25:43 +0800 CST  

楼主:萧李银2018

字数:5215

发表时间:2018-07-19 19:25: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7-20 15:48: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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