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序》:古风小故事,人鬼妖神并行的世界

序章
沈括跟在夫子身后,目瞪口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巨大的书库。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向来以多读多看为人生信念。在长达三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曾为一本孤本散去半副家财,也曾为一本好书几天几夜不休息的苦读,他被人叫做呆子,书呆子。他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也是别人口中的傻子。
直到他三十九岁的生日,收到了堪称此生最好的礼物。
龙渊阁向他敞开了大门。
龙渊阁以收录进天下所有的事而闻名,有人对它向往,有人对它忌惮,到无可否认,却都因它茫茫不知所踪而束手无策。
有人说它在天上,是神仙们所建,浮在每个人的头顶,从那里可以俯瞰大地;有人说它在大山中,想要进去,需要穿过密布毒瘴的山谷;有人说它就在地下,只是找不到入口。
沈括自然也听说过,在这里,你可以看到远古星辰的诞生,也可以查到今天邺城菜市的每样菜价。龙渊阁的信念很简单,世上的每一样信息都该被记录,信息是无价的。
一些不值一提的事被放下,而另一些,则在岁月的沉积中,变成了无价之宝。

沈括看着两边的书架,那么高,高的看不见上面的尽头在哪;再看看前面,那么远,远的看不见终点。只有数不尽的书,记录着流逝的时间,其间不时有点点蓝光,那是龙渊阁中人,举着萤石灯在看书找书。防火防蛀永远是一个书库的大事,书库中没有半点火种,照明全靠这种罕见的萤石做成的灯笼。
引路的夫子显然是在漫长的独自阅读的生涯里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一路上半是同自己半是同沈括的喋喋不休。
有艰涩难懂的别族语言,有完全听不懂知识,不时又来些奇闻异录。沈括尽力排空自己的杂念,跟上夫子的思路,但显然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难。
“到了,”夫子停在一堆书山前,沈括一个不注意,没收住步子撞了上去,但夫子似乎全然没有感觉,自顾自的放声呼唤,“智者,智者,智者。”
沈括茫然的四顾,这里没有半个人影,夫子仿佛在对着空气呼唤。
仿佛是要回应他一般,面前的书山动了,一只手从书堆缝隙里伸了出来,向他而来,映着夫子手中的蓝色萤石灯的光,借着书库中的黑暗。??????
沈括仿佛置身于子夜的坟场之中。一只手破土而出,向他抓来。
他忍不住惨叫起来,下意识一脚踹向那只手,转身想逃,书堆倒下,里面闷哼一声。显然鬼被挡住了。
一只手堵上了他的嘴。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17:20:20 +0800 CST  
“叫什么?鬼叫什么?”夫子不耐烦的止住他的惨叫,无情的打断了他的恐惧。“看不见别人都在忙呢?”
沈括叫不出来,只能呜呜叫着往后退,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手搬开上面的书,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举着萤石灯探出头来,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十分普通,鼻梁上架着护眼的透明水晶片,垂下的银链子荡在耳边。显然被书砸在了头上,眼镜歪歪扭扭的半挂着。
书堆太高,小姑娘又生得娇小,隐在书堆后面自然看不出来。
小姑娘扶正镜片,奋力在书堆里摸着,低头继续看着书,一边心不在焉的同沈括讲话,
“新来的是吧,你分在浮云部了,别的不用和你说了,你跟着夫子去抄书吧,有什么不懂的你问他就好了。没问题最好,有问题你就自己解决。”小姑娘摸了很久,终于摸出一块号牌,抛在他手中,架上镜片就想钻回去接着看书。
“那个,智者,”沈括开口叫住了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智者,考虑再三,慎重的开了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嗯?问吧!”智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冷漠。
“那个,您在这里很多年了吧。”沈括又一次抬头打量着这个幽深静谧的书库,“您从没感到寂寞么?”
“寂寞?”智者终于抬起了头,疑惑的打量着他。
“您不知道寂寞么?”
“寂寞,指冷清孤单。也指我们的社会关系缺少某些重要特色时引起的一种主观上的不愉快感。”陌若平静的背了出来。
“这里很好???有很多书,但是???只有书????所以????”沈括迎着智者的目光,觉得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此刻他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书呆子在智者面前简直堪称圆滑,他无力再去向一本书再去解释自己的感受。
匆匆一礼,他跟着夫子走了。
“我叫陌若,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智者冲着他的背影加了一句。沈括回身想致谢,书堆上的身影又不见了。
年轻的智者又把自己埋进书堆里,象往常一样。
但这次,她看不进去了,第一次,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她心中产生。
她抬头仰望着这看不到顶的巨大书架。
“寂寞么?空荡荡的书库里,只有自己的回声回答着自己。”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17:29:00 +0800 CST  
陌若坐在峭壁上的石台之上,吹着风,晃着腿。身后石室的大门紧闭,只有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这里是龙渊阁的核心,也是龙渊阁阁主所在的地方,藏书,陌若的养父,也是她的老师。
她抬头看着山谷上如同夜空般美丽的幕顶,那不是真正的夜空,只是秘术加持下的幕罩,上面的星星点点,是龙族留下的尸骨,正是其间蕴藏的巨大的精神力,维持着龙渊阁中的构架和不变的时间。
“真的决定了么?”藏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那是长久没开口说话留下的后遗症,“你还太小,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我读了很多书,想去外面看看,那天新来的修记问我寂寞,我就看不进去书了,心里怪怪的。”
藏书没有说话。
“我想去看看外面,你不是也去过吗?”
“带上钱,你知道是什么吗?”藏书沉默了下,“记得写信。”
“嗯,我会弄明白寂寞的,”陌若点头。
长久的沉默,“去好好准备吧。”
陌若蹦跳着离开石台,风卷得衣裙翩飞。随着脚步声渐远,只剩下风声依旧,就像之前长久的岁月里一样。
“记得回来。”藏书对着面前的书卷咕喃,但这次却没了回答,只留有风声呜咽。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18:13:00 +0800 CST  
一 《留香》

两翼司班房里静悄悄的,平日这里就是只有兰老领着新来的叶昉和高乔。
兰老并不是两翼司的捕快,他是司正请回来。平日理理案卷,有时作作仵作。他是太医令上退下的,兰家世代供职于太医院,深受皇室和世家大族的信赖,按理说仵作是下三流的,历来被人所轻视,兰老自持身份也断不会做这样的事,而兰老恰恰相反,自己干的欢天喜地,还不是拉来孙子孙女帮忙,美其名曰见习。
就在刚才,水漏里浮标的小人刚刚指到线上,早已收拾妥当的兰老已经蹿出了房门,只留下一句,“明天请早。”
叶昉认真护理着自己的腰刀,这是他的习惯,来自他的老师。
那个懒散的男人对待自己的腰刀犹如情人般温柔和殷勤,叶昉问过他原因,
“我们作捕快的,面对的是穷凶极恶人,同伴固然是我们的依靠,但最大的同伴和依靠,是我们手中的刀剑,危急时刻,我可不想自己因为腰刀丢了命。”
高乔咬着笔百无聊赖的坐在他对面。
叶昉轻弹在刀上,清脆的声音十分好听,也是叶昉最喜欢的声音。
高乔听着这声脆音,眼睛亮了。
“小叶,晚上陪我去芜翠坊吧,听说玲珑姑娘出了新的曲子,可好。”他眼巴巴的看着发小。
叶昉摇头,语气坚定,“不去,我晚上回去还有晚课呢,而且上次???”
高乔听他一句上次,忍不住笑了。
上次架不住高乔连哄带劝又加上骗的把他弄到了婉苑看歌舞,歌舞好不好看他不知道,倒是隔着帘子看到了一场好戏,自家老爷子和人打架争姑娘,年过四旬的老爷子一改往日的萎靡不振,卷起袖子,挽起袍角,一套王八拳打得虎虎生风。
叶昉红着脸,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那是意外,意外懂吗?而且我们去清静的地方听听曲、谈谈风雅罢了,无碍清誉的。”高乔正正衣襟,“头不是也说了吗,秦楼楚馆,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于我们办案,也是一条消息来源。”
叶昉不说话,高乔心知成了一半,“就听听曲,说说话就走。你就当陪我好了,就许了我吧。”
“自己不能去么?”叶昉把桌子上的书卷理好。
“娘总说我胡闹,赞你懂事,只要我和你一道她们就不担心。”高乔讨好似的接过他手里的书卷。
叶昉把面前的东西一一摆好,“一个时辰上限,不许过了。”
“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高乔把笔一扔,追上前去一把搂住叶昉。“就知道你够意思。”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18:15:00 +0800 CST  
邺城作为帝都,自是繁华多金之地,上有九重宫阙,天家富贵,下有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东市临着出川河而建,而这段东市中的河道又被人称作浣花溪,只因两岸高楼起,多是些秦楼楚馆。
美人如花,世人多怜。自然有人愿意在这散尽千金,自是养得这里繁华如许。
婉苑里的姑娘身姿窈窕、纤腰若素,最擅歌舞,水袖曼舒之间,很是勾人心魄;芜翠坊的姑娘最善琴瑟,兼又生得貌美;而漱玉里的姑娘精于诗书,谈吐不凡。
芜翠坊的当家姑娘玲珑,生得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又好著红衣,更称得她面如桃花眼含春水。
作为芜翠坊的当家姑娘,自然不仅仅靠她的容貌,更多的则是她的曲、她的舞、她的琴,她的谈吐。
玲珑姑娘精通多种乐器,由善筝。然而比筝曲更好的,则是她言谈解忧,一语解心。
这才是客人们喜欢玲珑姑娘的原因,因为她会谈心,善解人意。
坐下刚喝了几口茶,龟奴就领着玲珑姑娘来了。
“玲珑姐。”高乔笑得眉眼弯弯,起身迎了上去,“今天可要好好的唱一曲再走吧。上次可说走就走了,就晾我一个人在这喝茶。”
“上次是玲珑姐不对,今天听说你来了,我这不就立刻来了,“美人掩袖一笑,眼波流转千娇百媚,目光扫到了叶昉,”这位是??? ???”
“这是我的同僚,也是我的发小,文安伯叶家的大公子叶昉。”高乔按着叶昉的肩,“这位就是玲珑姑娘。”
“原来是叶公子,久仰久仰。”玲珑福了一福。“当真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玲珑姑娘。”叶昉规规矩矩的回礼。
让过茶点,玲珑陪两人说了几句,叶昉少来这种烟花柳巷,只觉得有些拘束,玲珑看在眼中,眼波一转,唤小丫头安下琴。
“玲珑给公子献上一曲,公子也不必如此拘束。”玲珑带上假指,略一思索,弹了一曲四段锦。
琴声极为欢快,曲调也轻松。被她这么一调,叶昉心中放松了一些,人也不再似先前般拘束。玲珑看在眼里,又讲了几个趣闻,逗得高乔哈哈大笑,叶昉也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露出轻松的笑容。
玲珑人如其名,极是聪慧玲珑,一谈一笑,很快把氛围挑了起来,她又见多识广,交际也广,便说起了野谈杂说。
“所以说这男子啊,比起了女子更是专情,一生只爱慕那年二九的美人。”
“刘太师新娶的小夫人听说也是二九的年纪呢,玲珑姐,你可知道她是哪里的人,怎么悄无声息的就进了新府呢?”高乔想起了别的传闻
“你倒是问对人了,别人或许都不大晓得她呢,我还真的认识她,”玲珑替两人续上茶水。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18:16:00 +0800 CST  
“我听人说她本是戏班出身,班主一时周转不灵,就打算将还未登台的镜玲卖了,可怜镜玲从小没有父母,由班主养大,半点做不了主,听说要做清倌人,哭得好可怜。”镜玲摇摇头,“之后不知怎的,就传被刘太师看上了,刘太师一身正气,向来洁身自好,临老临老,却娶回了一个戏班出身的小小妻子,虽说是个清倌人,但我们这样的出身,终归是为人诟病的。”玲珑皱皱眉,“老夫少妻,身份悬殊,别人当面不说,背后里怕是也议论纷纷吧。只是这刘太师一不是好美色之人,二来这把年纪。”
“总会是有所求才会如此吧?”
“镜玲之前如何我不大清楚,只知道她是戏班出身,后来成了清倌人,不过我也听说,她来自楚地。”
“楚地?”叶昉重复了一下。“楚女?”
“楚女多细腰,怕是刘太师也抵不住这楚女的魅惑吧。”高乔的调笑让他失去了追问下去的兴趣了,他不是个好打听家长里短的人,别人的家事,他管那么多干嘛。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20:10:00 +0800 CST  
和高乔分了手,他便一个人闷着头往回走。
自从进了两翼司,他从没做过什么真正的事。他在别人眼中,是伯府的大公子,有家世,人长得又不错。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做,领个闲职就有俸禄,例如进了御林军做个校尉,家世容貌他都够。
可他偏选了一条别人都无法理解的路,出了稷宫就进了两翼司,这是那些寒门子弟渴望改变身份的出路,虽然苦累危险,但却是查案抓捕,刺探军情。
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男儿该干的事,不是好靡靡之音,而是好金戈铁马。
刚开始母亲不同意,这个女人早就当不成器处处留情的丈夫死了,儿子,是独子,是她唯一的希望和念头,她抹着泪,哭的梨花带雨,边哭边诉说着这段婚姻的不如意。
政治联姻,丈夫浪荡不成器,处处留情,全然当她是空气。
叶昉垂首站在母亲身边,半是自责半是头痛。
出乎意料,解救他的是父亲,从没管过他的父亲却出乎意料的支持了他。
“男孩子嘛,就该历练历练,”他一如常态的喝的醉醺醺的,搂着不知道又从哪找来的女人,“自己注意就好。”
母亲恨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进入两翼司三个月了,除了每天和高乔理理档案,就只有喝喝茶,聊聊天。
高乔但是很满意,他讲义气的跟着叶昉进了两翼司,却并不指望有任何建树,他只想混日子。
转过街角便是自家的大门了,灯笼高悬,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明亮。他看到门房正在和一个人说些什么。远远见到他,门房高兴的举起了手,“少爷,有人找。”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20:19:00 +0800 CST  
来客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如果不是一双太过明亮的眼睛,透着狡黠和和年轻人般的灵动。
“兰老,你怎么来了?”来人正是两翼司的老仵作,人称兰老的老医者。
“你先不要回去了,司里出了事,让把你们都带回去帮忙,跟我走吧。”
“好的,”叶昉答应,让门房转告夫人一声。“兰老怎么来了?”
“你们几个新进的什么都不懂,先前放的烟花信号你们也不是没反应,老大见你和高乔没来,就知道你们不晓得,司里的人全出动了,只好让老头子来通知你们了,”老头子白了他一眼,“先前的信号当烟花看了吧。”
“看到了,以为是谁家放烟花庆祝什么,高乔还说很漂亮呢。”叶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以为,再不会有机会呢。”
“什么?”兰老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叶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你们,不是一直不愿带着我们么,我以为,是因为我们的出身,你们看不上,会觉得我们没用。”
“因为你们出身贵族所以把你们当摆设看么?”兰老摇头,“傻孩子,我们是一群伙伴,把后背可以交给对方,老大那样的人,不认同你,怎么会让你进来?”
“可是,三个月了??? ???”叶昉喃喃。
“事都是从小处做起的,案卷处理也重要,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兰老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啊!”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20:26:00 +0800 CST  
赶到两翼司门前时,高乔已经穿戴整齐了,正一脸愁容的往外扯着衣领。师傅坐在台阶上,拄着剑,一脸狡黠的笑容看着高乔。
“老???老大,太紧了,松一点吧,束腰这么紧不舒服。”
“是么,”师父站起身把剑往他怀里一抛,“我看看,嗯,是紧了点。”
下一刻,他抬起腿,用膝盖顶住高乔,随着他“嗷”的一声惨叫,紧紧勒起了束腰。
“衣服是穿在身上的,不是挂在身上的,我堂堂两翼司捕快的衣服硬是被你穿出了地痞流氓味。下次再敢抱怨,我勒断你的腰。”
高乔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保证一定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师父才放了手。
这是高乔最大的优点,母亲和上面的姐姐一个比一个凶悍,高乔从小就知道多认错少挨打的道理,在其他孩子梗着脖子,摆出一脸,有种你就打死我,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时候,高乔已经是人见人爱了。父母会更加生气,打的更凶。
当然,廖任杰除外,叶昉记得他是几个孩子里被打的最凶的那个,他曾向高乔取经,
“很简单,”高大少悠哉的吃着他特意买来的千层酥,“你就和你父亲求饶,说你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廖任杰摇头表示做不到。
“那就看着你父亲么,带点泪水,看起来可怜他就下不去手了。”
但是事实残酷的,廖老爹打的更凶了,
“臭小子还敢哭着瞪我,怎么,你想翻天么?你想打回来么?看我不打死你。”他暴怒的吼着,打得更带劲了。
很久之后他们才发现,不是高乔的方法错了,而问题出在廖任杰身上。
作为一个白眼珠的范围太大的人,从上往下看,他确实像在瞪着你。
“哈哈,那小子还埋怨我好几天呢,不过也不怪他,屁股都快被打烂了。”高乔听叶昉提起往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叶昉刚想开口,前面的周琦清回头了,
“如果我是你,此刻才不会关心别人呢,现在师傅给你们上第一课,为了能练出你们的胆子和适应能力,一会你们会有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20:28:00 +0800 CST  
人肿得几倍大,薄薄的皮肤下是腐败的液体,透明的感觉,下面仿佛是液体在晃动,恶心的可以让人把胃液都吐出来,叶昉曾从书上看过,单单透过文字,就已经让他有了呕吐的冲动。
他第一次感觉到水淋淋这个词是如此的恶心。
手指按上去,仿佛下一秒就会戳破那层透明的皮肤,然后溅出一片恶心的液体。
实物摆在眼前的冲击性显然更强,全凭意志,他强忍着走出山洞,然后,吐的昏天暗地。
高乔比他略好一点,走在他身后没直接看到尸体,比他早点止住了吐。
见两人吐成这样,老大知道两人是靠不住了,指挥剩下的人,依次抬出了尸体。
老大、周琦清、兰老三个人眉头快拧在一起了,剩下的人或三三两两仔细搜查,或一起把尸体抬上马车。火把照亮了这片河边区域,本该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些尸体在这里。
“师父,”回去的路上高乔控马和周琦清并排,“发生什么事了?”
叶昉竖起了耳朵。
“四年多前起,京畿司不时接到有人失踪的消息,只是这些失踪分布广,分布在下属几个郊县,时间跨度又大,除去都是青年男女之外,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没人将这些连在一起直到今年人事调动,韦大人上任,京畿司归整旧档,发现这前前后后失踪了近十几人。韦大人觉得不对,复查此事,底下又把没报上的人数重新报上来,一看都有二十来人了。这可是大案,若是一人所为,便也可怕了,韦大人不敢耽误,昨天一早即刻转报两翼司,”周琦清看了眼老大,叹了口气,“如今不过第二天,尸体就发现了,现在,全是两翼司的责任了。”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20:53:00 +0800 CST  
苏玮的脸黑的快要下雨了,他倒不怕案子,难不是问题,但却从没像今天这么冤大头过,消息刚传来,案子就立上了,破了,是两翼司的职责,没破,是两翼司的罪过。
兰老一回来就带着孙女孙子一头钻进了屋里,尸体不少,总要多些人帮忙。李捕快带着剩下的人出去查看询问了,屋里两个新人在周琦清的带领下在对发现人进行询问。
他揉揉脑袋,觉得自己有点累了。
被询问的人显然并不知道苏玮的忧愁,她正快乐的吃着高乔给她买来的汤饼。
她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有些湿的头发披在身后,乌黑柔亮,衬着鹅蛋形的脸,白白净净,圆圆的眼睛又大又黑,生得十分可爱,甚至可以说是漂亮。
当然,这一切是在她洗完澡之后。
之前的她,一身衣服脏脏破破的,小脸上糊得横一道竖一道,只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丢进乞丐堆里全然认不出来,毫无违和感。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不住客店,而是去山洞找地方住吧。
叶昉看着她吃,莫名的有点恶心,之前尸体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嗓子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让他总想再去吐一会。
“你为什么会在哪里出现?”周琦清倒杯水递给小姑娘。“慢点吃,别噎到。”
“什么?”女孩完全不明白的样子,满嘴的汤饼让她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河边的山洞,你为什么去了?”周琦清紧盯着女孩。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的钱,好像给人拿走了。住店不是要钱的吗?所以我就只能去山洞???”
“你是丢了钱吗?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周琦清倒觉得没问题。
“我姓陌,叫陌若,今年,十四了,鄞州泉川人,官爷,有什么要我做的呢?”女孩乖乖的回答,碗筷也放下了,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上。
“你说钱给别人了,什么意思?”周琦清示意高乔写下来。看来又发现了一桩盗窃的案子,虽然这种小事不归他们管。
“他说,他想去读书,但是没钱,所以希望我帮他,我给了他钱。”
“你给了多少?”高乔插嘴。
“六十两。”女孩叹了口气,“他说缺一百两,可我只有六十。”
“你被骗了知不知道,他骗你钱。”高乔几乎叫了出来。“你怎么相信他的鬼话了。什么读书,估计拿着你的钱指不定干什么去了?”
“黄迎哥哥不会骗我的,他说想要去书院读书,可是钱不够,我钱也不够,他还安慰我说没事,交不起钱他就不去了,他还说谢谢我。”女孩坚持,“我把钱都给他了,所以???”她低头,“我才没钱住店了。”
“所以没钱住店跑去山洞,你当我好骗么?”周琦清曲起食指敲在高乔头上,示意他不要大呼小叫,“你一个小姑娘,家里人会给你六十两在身上跑到这里来么?你一个小姑娘,见到那些东西,也不害怕么?我想象不到,你可以现在若无其事的吃下去东西。”
“我带钱出来,是因为要出来游历,至于没有感觉,”女孩看了他一眼,“我真的不怕。”
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着周琦清的眼睛,“真的。”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6 22:57:00 +0800 CST  
陌若跟在高乔的身后出去了,据这个女孩说,她家世代行医,自然不怕这些,叫来兰老一试,和小姑娘两个人叽叽咕咕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
“对答如流,对医理药性果然很是熟悉。”
她没了嫌疑按理说就可以走人了,兰老却不愿意放人了,虽然有孙子孙女不时的过来帮忙,但身边总缺个得力的助手,小丫头知道的好像不少,又能识文断字,自然比起一群糙老爷们强多了。
和苏玮说了一声,后者点点头,沉吟着走了出去。
兰老把想法告诉小姑娘,小姑娘没吭声。高乔站在她身后,尝试着替她绑起头发,结果却是歪歪扭扭的不像样子。
“陌若,你告诉高乔哥哥,你要多少俸银?”高乔俯身问她。“你有什么要求?”
陌若咽了口口水,“高乔哥哥,我不要俸银,只要管吃管住,我都肯做的。”
“让我留下吧!”陌若补充道。“能再吃份汤饼么?”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7 12:15:00 +0800 CST  
从陌若身上找线索就算是断了,但该查的还得查,发现尸体的地方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任何线索,苏玮但是一点也不着急,每天和周琦清骑上马,沿着抛尸的山洞附近一圈圈的转悠。
直到第三天下午,兰老那里出了全部的检验结果。
一共十三具尸体,或男或女,都是青壮年,除去最近的一具尸体死了七天以上,剩下的,时间都不定,最早的四年前的已化为白骨。
司中众人倒不觉得怎样太过的悲哀,这些年来经过种种大案,只有尽力查出真凶,才是唯一的补救,才能真正的告慰逝者。叶昉虽不能独当一面,却也发奋的同师父东奔西走。高乔也不再抱怨,一改平日的嘻嘻哈哈,努力的搜整资料。当然,他身边多了个小尾巴,新来的陌若。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7 12:36:00 +0800 CST  
苏玮和周琦清带着叶昉走进司里时,已是掌灯时分了,大堂的长桌上铺着地图,兰老、高乔、陌若一人执着一盏灯,趴在桌子上头抵着头细细的看,不时的讨论着。身后椅子上,司里号称活地图的张锐一个呵欠接一个哈欠。
“兰老,你们在干什么?”苏玮解下腰刀放在桌子上,引得三人一起叫唤。被吓了一跳,头撞在了一起。
“我们看过了,这河边的山洞在官道旁边,虽然离得近,却少有人去,我们看了一下,这里,离最近的庄子也远大于离城的距离,做这种事,不会跑得太远。所以我们想,这人,怕是从城里运出去的。”兰老在地图上比划着。
“这倒是不谋而合。”周琦清报肩笑,“叶昉,说说你的观察。”
“官道上车辙很多,但在小路口调头的只有一辆,车轴宽两步半,辙印为回字细纹,马新订过掌,这是印记。”叶昉掏出印记。
“咦?这个???”高乔指着纸,一脸明白又不明白的纠结表情。
“你认识?”周琦清看他欲言又止。
“老爷子喜欢马球,对马也宝贝得紧,上回他寻的好像是这种款识的。”他搔搔头,一脸凝重,“嗯,没错,就是这种,我没认错。”
“你知道是哪家么?”苏玮接过来看。“是看起来有些特殊。”
“就只有东市有几家,是胡人那边的手艺,会的还不太多。”高乔皱起了眉,“这种手艺????”
“胡人啊!”苏玮皱眉,“你既熟悉便你去讯问吧。还有叶昉,陌若,你们也去。”
“兰老,”陌若看看其他几个人,拉拉兰老的袖子,“为什么他们都不太,高兴?”
“两步半的车轴,胡人铺的马掌。”兰老也皱眉,曲起食指敲击着桌面。“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陌若仔细的想了想,摇头。
“非富即贵。”兰老摸摸陌若的头,“这般事情怕是不好办了,要是个大的卖人的倒好了,就怕遇到个权贵的,老大也是想试试叶昉。懂吗?”
陌若仔细的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
“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啊,把你养得这么不谙世事。”兰老长叹一声。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7 14:13:00 +0800 CST  
叶昉和高乔带着陌若在东市一家家的问,果然不出兰老所说,能用这样的,都是非富即贵。
高乔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买了蜜渍的果脯给陌若,两个人坐在路边吃得开心。
“好吃吧,”他献宝似的,又摸了一个放在嘴里,“女孩子嘛,就是爱吃甜的。我那几个姐姐,哪个不是?小叶,你要不要一个?”
叶昉揉着额头看着手上的纸,所有有可能的人他都记下了,不过有些没姓名,只有个描述。就算这样,这名单上,非富即贵的人名也足够叫他头疼了。
他怎么不会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
现如今朝中党争不少,他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而这些人,多少与他家,有那么些盘根错杂的关系。他想像自己想的那样勇敢,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害怕了,他有太多莫名的顾虑。
“叶昉哥哥。”陌若举着果脯抬头看着他,伸手想递给他,
“谢谢陌若。”他接了过来,冲陌若笑笑。“别吃太多了,当心牙疼。”
“小叶,你累了,刚才多亏你了,接下来我去吧。”高乔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纸。“我和陌若去,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高乔按着他的肩,扭着他转了个身,“你问问名字,我们上门去问,总不能累你一个不是?”
“高乔,我???”
“你们家有爵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而我呢,老爷子教书,姐夫们砍人,谁欺负了我,姐姐们肯定会叫姐夫帮我出气啦,他们可和你们不同,不会文邹邹的讲道理,只会用刀和你理论,所以没人会怎么样啦。”
“对不起,大家都能的,我却???”叶昉低头。
“好啦好啦,多大的事啊。”高乔推他往前走,“陌若你说,叶昉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嗯,叶昉哥哥比你聪明比你勤奋比你能干比你???”陌若跟在旁边,听他一问,把袋子抱在怀里,掰着指头一个个数。
“好啦好啦小祖宗,让你说的我无地自容了,你不能说点实话么?比如我比他英俊。”
“虽然美丑的对比是客观的,对其的感受是主观的,但是???”
高乔忙捂住她的嘴,“我们先走了啊!”
“都是实话,呜???高乔哥哥???你就是???”陌若挣扎着还想说完,被高乔捂着嘴拖走了。
“谢谢你,高乔。”叶昉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一路走远了。
身后小巷口,一个戴着面巾的年轻女人看着他们。
“别在这呆着了,被人看到,”靠墙坐着的乞丐半是同她半是自言自语,“快走吧。”
女人拉上披风上的帽子,把自己拢进披风里,快步走进热闹的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7 14:14:00 +0800 CST  
高乔一口气灌下了一杯水,“下次通知我能不能早点,不要等我跑断腿了再来告诉我。”
“抱歉抱歉,可谁知道你跑到哪家了,”李捕快给他续水,“陌若要不要再来点?”
“不用了,谢谢。”陌若双手捧着茶杯。“是王海么?”
“考考你,王海的案卷看过了么?背吧。”兰老举举手中的案卷,“年纪大了,看着费劲。”
“王海,京郊魏县王家庄人士,年三十有二,十年前因杀人罪入狱,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获释出狱,此后,好事没干,坏事没断。”陌若仰头背了出来,“我背的对不对?”
“对,”兰老点头,补充了一句“最近一次见他,是六年前他贩卖人口。”
“一个连自己老婆和孩子都卖的人,早就没心了吧,”苏玮背着手进来,“他还是不招么?”
“他只承认自己拐了人,杀人却不认,”周琦清把口供交了出来,
“背后的人呢。”苏玮翻看,“他说自己是主谋?有人会这么急着找死。”
“一样不承认,大人,其实,这样也好。”周琦清欲言又止。
“两翼司一定要查清楚,至于怎么上报,上面怎么处理,就不是我们可以管的了,许护接手了么?”
“许大人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期望他可以问出些什么吧。”苏玮长舒了一口气,“真是救命的稻草。”
“大人,为什么觉得王海只是个替死鬼。”高乔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两应该不知道吧,这人啊,若是要看他有钱没钱,不是看他的衣服,而是看他的鞋子,王海,不是我瞧不上他,他可不是有那个心思和趣味的人,马的主人,另有其人。”苏玮笑,“不要只相信你看到的,你没看到的,往往很重要。”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7 19:06:00 +0800 CST  
许护慢条斯理的填写着日志,这是他的习惯,不慌不忙。任何事都尽在掌握,这种感觉真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不抬,“你今天是要亲自来么?”
“不,我只是来看看,这方面我远不如你,”苏玮看到衙役押着王海走了进去,“你有几分把握?”
“一分,”许护架好笔,“你我都知道,他身后的人敢推他出来,自然相信他什么都不会说。而且,”他看着王海去的方向,“能把这个亡命之徒当棋子用,背后会是谁啊?也许就此打住,也不错。”
“朝中党争愈演愈烈,我们两翼司只求置身事外,此刻,我不想为哪一方棋子,我们查出的东西,直报皇上,”他抱拳,“如何处置,圣上定夺。”
“随你,”许护捧着本子把墨吹干。“想去看啊,求我!”
“求求你,”苏玮全无半点迟疑,张口就来。
“切!”许护收好本子一把搂住他,“没骨气。”
“你不就是喜欢没骨气的么?”苏玮疑惑的看着他,“犯人太有骨气拿口供很麻烦的,你不是最怕麻烦吗?”
“那是你不了解我,”许护邪邪的笑,“我喜欢骨头硬的,宁死不屈的,咬紧牙关不松口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一点点的撬开他的嘴,这需要把握好度,这种高难度的工作你不懂得,再说,我只是对不能体现我价值的事情嫌麻烦,这种有技术的活怎么会让我嫌麻烦呢?”
“变态!”苏玮白了他一眼。
“谢谢赞扬。”许护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7 19:24:00 +0800 CST  
“大人。”见两人进来,衙役停了手里的活,许护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
苏玮四处打量了一下,符合刑讯的要求,阴冷、潮湿、黑暗、压抑,除了刑架后一个小小的窗口投入的刺眼的光亮,放佛那里是脱离这个黑暗牢房的唯一的办法。全部的照明都来自两个火盆,大火烘烤着烙铁,这种环境对犯人可以造成心理压迫,诱导他招供。
一个衙役正把手中烙铁放进火盆里,另一个人端进了一盆干净的水。空气中也没有半点难闻的味。显然,这大概是所有监牢里卫生做得最好的一间了吧。
符合许护的风格,干净得一尘不染。
“王海么?”苏玮走到他跟前,抬头看着这个精壮的汉子。“我叫苏玮,是两翼司的司正,那位,”他一指站在门边的许护,他此刻抄着手斜靠在门上,“两翼司副司正,许护许大人。”
许护遥遥的躬身一礼。
“哼!”王海颇是骄傲的扭过头去,许护轻笑一声。
苏玮像是没看见,也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问你三次。”
“背后主使是谁?”
一片沉寂,只有火盆里的木材发出燃烧时的爆裂声。
“背后主使是谁?”
“狗娘养的鹰犬,有种冲爷爷来啊,爷眨下眼,爷是你孙子。”
“背后主使是谁?”
“呸!”王海向苏玮吐了一口浓痰。被他轻松躲了过去。
一记清脆的耳光,打得王海这个壮汉头狠狠的扬到了另一边。紧接着又一记清脆的耳光。
“一我有种,二你不是我爷爷,三,”苏玮靠近他,又一记清脆的耳光,“我如果是鹰犬,不用你说我也是,如果我不是,你说多少次也不会是。”
他转身走了出去,放下挽起的衣袖,许护笑得正开心,“色厉内荏,八分。”
苏玮点点头,“交给你了,给我个结果。”
“难怪难怪,”许护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8 11:27:00 +0800 CST  
苏玮转身走出了牢房,十几岁时起,他们就一起共事了,从小小的学员起。他知道许护,也相信他的能力,不用说两翼司,就连整个邺城怕也不会有强过他的审讯高手了,许护像是生来就该干这份工作的。
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他们想得那么难,或许,他们高估了对手。现在,他对自己的当初的判断,有了一丝丝怀疑。见过的变态多了,看谁都像变态了。这样的心态不太好,他或许该出去散散心了。
他抬头眯起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入秋了,天气也渐渐的冷了起来,但太阳还是这么舒服。或许,他该抽个时间,去看看知宁、尚笙和孩子们了。知宁不时来信,字里行间满是思念,上次一别有快两年了,或许,老二也会喊舅舅了吧。
“大人!”叶昉有些着急的跑了进来。
苏玮还没开口,身后的大牢里先传出一声尖叫,夹杂着恐惧和不安。但随后很快又被止住了,尖叫声戛然而止。
叶昉打了个寒颤,他还是有点不适应。
“怎么了?”苏玮看着叶昉,觉得有点好笑。
这个大男孩,比起同龄人来说更加镇定懂事,但此刻一张脸有点点苍白,却故作镇定。再沉稳,终究也只是个孩子啊!
“那个,”叶昉回回神,“大人,内阁不知怎么知道了,发了函文,让速速处理。”
“内阁?”苏玮皱眉,接过通函,打开仔细的看。“什么时候来的消息?”
“刚刚才来,大人上报了么?”叶昉看着老大的脸越来越难看。“”内阁怎么会插手?
“所以啊,我并未上报,而且这就算上报也只对圣上一人,内阁哪来的消息呢?”他合上通函,“你师父呢?”
“师父送来人去了,大人,案子是从京畿司接来的,会不会,是韦大人???”
“韦方衡?应该不是,你以为一个九年干到京畿司司正的人,会是一个没眼力价的人吗。私下上报内阁,得罪两翼司,对他没好处。”苏玮右手按住刀柄,食指轻击着刀柄,“不知许护会从王???”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大牢里跑,叶昉莫名其妙,忙跟了上去。一转身,就和从里面出来的许护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干什么?有求于我还暴力啊!”许护解下挽起的袖子。“客气点哦,要不啥都别指望我告诉你。”
“问出来了么?”苏玮一把捞住他,揪住他的领子,“他说了什么!”
“哎哎哎,衣服弄乱了!”许护一根根掰开他的指头,“他开始还嘴硬不肯说,我用了点手段,就是把????”
“说重点!”苏玮依旧严肃。
“然后他就告诉我是替人顶罪的,不过是谁,他没说,看来嘴还是有点硬,没事???”许护冲叶昉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休息休息,我们再继续。”
叶昉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先不要再审了,找两个绝对信得过的人,一刻不停的看着他,不惜一切代价,小护,你亲自安排,千万不要出差错,”苏玮交代一声,转身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许护在他身后大叫。“喂,话说清楚啊。”苏玮没回头,也没回答他,抬手一抛,通函准确的投入他的怀中。
许护不满的咕喃着,手上却没停,打开一看,许护也变了脸色。
“你们,”许护指指手下,“去把他给我看好,不,我自己去。你,去叫个大夫来。”许护把通函扔进叶昉怀里,转身也跑了进去。
“大哥,”叶昉拉住衙役,“许大人做什么?还有,他怎么问出来的?”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8 11:42:00 +0800 CST  
叶昉走进班房的时候,脸还有点白。
“叶昉哥哥。”陌若从书堆里抬起头,冲他打个招呼,兰老戴着她的水晶镜片,帮忙整理,一脸的满足。
“哦。”他应了一声,随手帮忙收拾,却心不在焉,越弄越乱。
“你别弄乱了,我们刚刚整理的。”兰老抬抬头,“你怎么了,不舒服?用我给你看看?”
“没,”叶昉摇摇头,咬咬牙,“问询犯人,都是这么做的么?”
“什么?”
“我问衙役,他说,”叶昉白白脸,“他用不了右手了。以后要用左手吃饭了。”
“他怎么了?”陌若好奇的探出头。“右手断了?”
“还能怎么?”兰老见怪不怪,“你见到的,应该不过黄豆大小吧。”
叶昉点点头,又想起了衙役手里的盒子。前辈们满脸笑盈盈,一盒子的碎肉混着骨渣。“大人就是问他招不招,问一下,就来一刀,一点点从指尖往上,啧啧,那手艺,真不愧是大人。这刀工,我家那婆娘剁肉馅可没这技艺。”
“有点难哦!”陌若想着比划着,一脸思索的表情。
“不许胡想!”叶昉轻轻抬手拍在她后脑勺上。“小姑娘家家的。”
陌若瘪瘪嘴,不敢犟嘴。她本就是个有眼力价的姑娘,用兰老的话说,她比高乔和叶昉都机灵,就是家里养得太好了,读书读傻了,完全不懂外面的事,当然只是不懂,学起来还是很快的。
“高乔呢?”叶昉四处一打量。
“被他姐姐拧着耳朵揪回家了。”周琦清从外面进来。“我算是理解他的油嘴滑舌了。”
叶昉闻言笑了,他和高乔一起长大,从小就看着他被母亲姐姐们拧耳朵。所以说他不是长高的,而是被拉高的。
“大人知道了么?”周琦清解下腰刀抛在桌子上,使劲揉揉脸。
“苏大人直接出去了,许大人去看着王海了。”叶昉站的笔直,“师傅,许大人说让去个大夫。”
“兰老,你是亲自去么?”周琦清缩在椅子里,把脚跷上了桌子。
“不。”兰老干净利落的拒绝,“我是爱干净的老人家,不该去那种地方,我叫小李去喊品儿了。”
“品儿姐姐还是女孩!”陌若表示抗议。“女孩也爱干净。”
“可我是她爷爷,”兰老也表示抗议,“尊老爱幼,你们要爱护老人家。”
楼主 吴库理亭夕  发布于 2016-01-28 11:43:00 +0800 CST  

楼主:吴库理亭夕

字数:123155

发表时间:2016-01-27 01:20: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4 19:23: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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