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墓的地》——中国南海不为人知的墓地岛群,进得去,出不来。

写在前面:一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应聘大陆一家贸易公司,秘密面试中,老板告诉他中国外海有座不为人知的孤岛,上面据说有一座公馆,通过一艘幽灵船秘密与大陆进行贸易。要他去寻找这个孤岛公馆,并接洽贸易关系。大学生依然执着前往,历经千辛万苦,生死离别,终于发现了这座孤岛,但真实的情况却远远不止这么......


1、半个面试

陈初中是一个人的名字,而非某所初级中学,作为中国人,大家应该知道这个人姓陈,名叫初中。他的这个古怪的名字,来自他父亲,他父亲是个有一定文化的人,在图书馆翻阅古籍时,偶然翻开一部封尘的鸿篇巨著,一行繁体字跃入他的近视眼眶:至仁之德,初发于中。意思大概是最好的品德,在一念之间产生,深思熟虑后的,就不再是了。他知道,“中”在古汉语里是“心”的意思,他顿时手舞足蹈,口中不停念叨着“初发于中”四个字,于是,一个高度典雅的名字在这个青年的脑子诞生了。
陈初中辜负了他同学的期望,紧接着读下了高中,又考进了大学,因为他父亲一直鞭策他为品德高尚的人,这样的人应该奋发图强,有所不同,至于什么地方不同,陈初中一直找不到答案。他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困难期——大学毕业,他用几口大麻袋装填了寝室里所有的学习用书,过磅卖给了一个赤膊的汉子,又用卖书钱买了一个斜跨的有品牌的牛皮包,轻轻松松的告别了校门。但他走出校门没几步,心里顿时慌乱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怪圈中,一阵风吹过,颇有些孤零零、空荡荡的感觉。
几场大型招聘会上的碰壁,更加剧了他这种不安的感觉。
这天,陈初中又以失败的结果告别了一场招聘会,仓惶行走在马路上,一袭乌云瞬间围聚而来,天色一下子暗的出奇,他知道暴雨即将来临,他于是加快了脚步,先能找个避雨的地方也好。然而,他突然停了下来,他亲眼看到街头一处角落,是一处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有一杆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书“临时招聘会”几个猩红且简陋的大字。陈初中走近一看,一桩简易建筑内豁然亮着几盏灯,里面不少人头晃动,他谋职心切,如若不行,暂且不失为一个避雨的地方,于是他走了进去。
楼门口是一对瘦骨嶙峋的石狮子,支在左右,长久的雨水使得狮子的眼角留下两条陈旧的水纹,狮头又躲在暗处,活生生的添了些狰狞,却也神采奕奕。陈初中进门时,看见门上悬着一块油漆剥蚀的古匾,上书“城隍庙”三字,是前朝的县太爷写的字,前几天见报说,这里马上要拆除了。
除了一股股挥之不去的霉骚味儿,以及一排光线不足的低瓦度灯泡,楼内的格局倒是和人才市场内的招聘现场没什么俩样,桌椅板凳,广告张贴,一一齐全,不知哪个骂出一句:“是谁出的这个馊主意,将年度招聘会分会场安排到这个鬼地方?我们都是堂堂上市公司,就因为报名晚了一天,就被安排到这里了?我看,还是早点撤离吧。”他这一说,会场开始骚动起来,紧接着,一些企业人事经理,也不顾外面的雨势,陆续撤离,现场凌乱不堪。陈初中提着那只新买的牛皮包,走过残剩下的外贸公司、某某电器厂,那些碍于职位暂时走不脱的人事经理,气无处发,一个个都板着铁青的脸,似乎要吃人似的,乞盼着时间一到早早解放,早点回家团聚。陈初中过去投简历,他们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陈初中枯坐在一处靠窗角落,只期待着雨势早点收住,他坐着坐着,许是窗隙里吹入的冷气与他身上的暑气作乱,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以至于愈发剧烈起来,他发现一处洗手间,也顾不得昏暗恶臭,冲了进去,行了方便。因为寂静万分,因此蹲在里面,虽然隔着墙,倒可以清晰的判断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听到外面确实有了变故,不停的有人咒骂甚至啸叫,估计是保险丝烧坏了,接着一阵子“哐哐当当”的骚乱,突然间戛然而止。
陈初中迈了出去,发现外面早已漆黑一片,不由得心中有些不安,藉着一块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朝出口处照去,余光中他察觉到,有一个人正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陈初中咳了一声,他确定自己无论怎么动,这个人的脸是始终朝向他的。那人僵立如旧,仍悄无声息的立于黑暗处。陈初中心里一咯噔,判断来着肯定想趁机劫持,他摸到一个门把,门把上有一钥匙,“嘎啦”一声,正欲推门暂避。那人说:“可否借一步说话?”那人移出身影,见是一个面目凹陷的老头,身穿一件龙纹老布衣,生僻别扭,形貌古怪,陈初中判断,刚才在现场绝对没有看到过这个人。
灯亮了,但因接触不良,“嗞嗞”跳闪,陈初中发现刚才喧闹的空间里,倏忽间空空荡荡,只留下他自己,一个老头,还有一副板凳,一张海报。
“咳咳,这位年青人,你不要误会,我也是来招聘人才的。”老头手指了海报上的招聘简报,他发现这个青年的眼神,始终是那么的坚定,嘴角露出一种诡异的微笑。
陈初中别了一眼海报,见上面写着“上越贸易公司”后,虽觉得有点古怪,但确实找不出哪里不妥,便暂且打消了顾虑,应了一声,随即从牛皮包里翻寻自己的简历。
“不,不是这里,年青人。”老头伸出十只修长如枯枝般的手指,一把抓住陈初中的手,恭恭敬敬的说,“请跟我来。”
老头抓着陈初中,导进海报后一扇偏门,没有会想不到,后面还有这样一扇木门,两人一前一后,“咯噔咯噔”走上狭小残破的楼梯,上了二楼。老头摸亮灯泡,昏暗中,便现出一间不足八平方的阁楼。他又打开轩窗,那天空中恰落起了急雨,击打在屋檐上,发出“淅淅沙沙”的声音,一些不知名的鸦类在窗外躁动,“啧啧”墙外老木间,徒添几分荒落。做完这些,老头不坐在主座,而是坐在一把木凳上,蜷缩着腿,等待着什么,同时招呼陈初中面朝主座坐下。
老头吐出一句话:“老板在赶过来路上。”陈初中心中纳闷,既然是招聘会,怎么会有临时赶过来的,又转机一想,可能刚才凌乱间,这家公司也耐不住,早行撤离了,便心里有些安妥。
老头只是直直的望着他看,脸上堆笑说:“你能在糟糕的天气来到这里,又在刚才那番凌乱后独自一人镇定停留,想必是一个有定力的人,我们欣赏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人才,请不要误会。”随机伸出四根干枯的手指,递来一盏茶,碗盏中老茶蜷曲,水亦弥漫一股陈腐之气,陈初中沾了沾嘴唇,便搁置地上。老头望了望时辰,脸上随即掠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差不多时候了。”话音刚落,匆匆退去。
陈初中徘徊空房,呼唤老头,不见回音。
恰这时,楼外传来了一声声“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是有人登上了梯子,他推门而入,并奋力关上门,径直朝主座走来。陈初中见眼前这个人,西装革履,头发油亮,但脸色惨白,他望了一眼陈初中,嘴角多出了一抹儒雅的微笑,并用彬彬有礼的语调说:“你好,尊敬的先生,我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很高兴见到你。既来之,则安之,来来。”老板的手一把抓住他手腕,陈初中一窥,只见五根修长的指甲。
陈初中看到他的脸上,似乎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白粉,一般只有女士都有这样的习惯,也许这个年轻的老板有这种特殊癖好罢了,而且古代的贵族们也都有这个癖好,人一旦有钱时,就可以做出一些随心随欲的事而不被病垢。
然而,接下来一个动作,让陈初中傻了眼,老板拿来一铁盆炭火点燃,伸出干枯僵硬的十指,偎在炭火上,顿时发亮了眼睛。可是眼下的时节,已经过了夏至!一缕潮湿的风从窗中飘飞进来,吹动灯泡,昏黄的光阴在逼仄的墙上摇晃,遂在一幅画着瘦脸道士的古画上移来移去,早已人脸不辨了。那画上凌乱写着“万病回春”四个行草体的墨字,当然也已残破不堪。
老板不紧不慢的点了一支烟,欠身说:“就因为报名晚了一天,竟然临时安排到这个鬼地方,但不影响我们招纳贤才,希望你不要介意。听老头子介绍,你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
陈初中心想,这个老头子应该就是刚才迎荐自己,而现在又消失离开的那人。
老板顿了顿烟头,说:“我欣赏有毅力的人,因为这与我们的公司性质有关。你进门时应该看到,我们是一家贸易公司,简单来说,就是做买卖的,但我们的货物要穿越五湖四海,沙漠盐碱,悬崖戈壁,时时需要公司职员陪伴,沿途艰苦万分,故非有毅力的人不能胜任,但我们的报酬不菲,希望你会感兴趣。”
陈初中递去简历。
“很好。”老板伸出苍白的五指,抓过简历,眼睛一亮,“中文系毕业,你真令我刮目相看。中文系里一般是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不瞒你说,听我简介后,敢递来简历的,一般是体育生和安保公司的人员,你果然很有定力。”
陈初中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找一份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自己从小饱食了嘲笑、挖苦以及一些人生上的折磨,作为一个男人,不该怕什么。陈初中说:“我可以做些什么?”
老板正襟危坐,蘸灭香烟,思考了一番说:“然而公司遇到了发展的瓶颈,需要人才去开拓一些新的项目,给公司注入新的活力,而我将为你提供一切能及的帮助……既然是文科班的,那么我们不必为一些沟通上的基础知识准备而烦恼,请安心听我讲。”
陈初中顿了顿首。
老板严肃的说:“你应该学到过,我们中国海域里散布着大大小小五千余个岛屿,有些离大陆只有一箭之遥,而有些隐遁在渺茫的边界线上,至今无人问津。问题就在这里,现在的科学技术看似那么先进,但始终无法去找寻个别岛屿,而这些岛屿上,据说还遗留着古代偶然登陆的文明,这些文明至今还在与世隔绝中延续,并创造了惊人的财富。这对我们公司的发展创造了契机。”
“那你的意思是?”
“想办法找到这些散落的岛屿,并与他们开展贸易活动,这个想法看似疯狂,但疯狂背后,潜伏着疯狂的利益。”
陈初中说:“我只想做好一份力所能及工作,你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干点什么?”
老板站了起来,从胸口掏出一份东西,是一份米黄的信笺:“很好,这些看似去海万里,与世隔绝的岛屿,却谨慎的与大陆保持着秘密的贸易关系,但不要将我的告知当做危言耸听,有人发现他们曾通过一艘残败不堪的幽灵船与贸易船只进行贸易,而幽灵船驶向的,是孤岛上的公馆,公馆里的主人决定贸易的是与否。我已早早雇佣了船只和船员,配合你开展任务,你只需将这份信交给岛上的公馆,即使失败,也无济于事,我会按约付你薪金。”
陈初中点了点头,这令老板很愉快。
“我稍后会让办公室拟一份协议,当然,这段期间,我们会对你进行测试,看你是否完全胜任这种特殊的工作。同时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中文系的,那么,外面下着雨,我们接下来可以畅所欲言的谈点什么。”
老板竟开始了谈话,谈话内容还很深奥,有关于宇宙的,也有关于人生哲学的,两人此刻的格局,像是大学教授的学术交流,陈初中深感兴趣,屡屡点头。几乎是老板独自滔滔不绝,久而久之,一个小时过去了,雨也停了,仍不见老头归来,陈初中屡次想抽身离开,又觉得唐突,枯坐着迷迷糊糊,哈欠连连。
陈初中别见墙角恰有一暖水壶,于是起身斟茶,其实不过是久坐,肌肉僵硬,借故变换姿势而已。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是他站起身离开的时候,那个老板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进行他的谈话,不光语速没有丝毫减慢,甚至是头也一动不动,正对的,竟然是那把空的凳子!陈初中刚在坐在那里,但现在已经离开。
陈初中察觉到出了问题,他于是蹲在墙角,默不作声,直到窗外响起的猫叫声催醒了他,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足足五个小时过去了,那老板竟然还坐在那里进行着谈话!
这个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耳朵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一种类似某种动物喉咙底发出的低沉的鸣叫,确定是在室内某个地方,但室内并无任何饲养的动物,而且那声音也绝不是周边角落那一堆古怪器物中发出来的。
这个时候,陈初中注意到了那个老板的侧脸,发觉他的嘴巴僵硬地一咬一合,没错,那种古怪的声音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说话变成了一些凌乱不堪的声音,迷迷糊糊,时断时续,而且绝无法听清任何一个字。屏息一听,好像偏远山庙中一种古老失传的咒语,这不禁令人毛骨悚然。但是,这个老板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且他的头,仍旧是对着同一个方向,也就是说在刚才几个小时当中,他一动也不曾动过!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鸣叫。
也正在这一声鸡鸣之后,这个老板像是被控制了了一样,说话戛然而止,僵硬地站起身,一扭脖子,猛然朝这边墙角看来,而陈初中恰恰蹲在离门很近的地方,他非常清楚的看到这张脸。这个老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面部突变成了一种无比的狰狞,瞳孔中布满血丝,将整个瞳孔染成了暗红色,嘴唇不时地掀起,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这绝不是一张正常人的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初中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这个老板突然站了起来,直朝陈初中这边逼来……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5 17:26:43 +0800 CST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5 17:29:00 +0800 CST  
2、总务故事

就在近身的一刹那,老板突然死死地抓住陈初中的手,同时,眼睛里流露出极大的无助与恐惧。陈初中发现老板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犹如一个垂死到了极限的老人。
老板竭力恢复自己扭曲的脸,有了一点意识,一副无助惶恐的表情:“救救我……”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无法挤出多余的词汇,也在这时,阁楼的门被踢开了,冲进来了五个人,门口站着的,是刚才那个老头。
老头神色慌张地左右一顾,吩咐众人说:“快把老板送回公司。”又看了一眼陈初中,“明天傍晚,来我办公室,我有重要事情安排你去做。我们公司的地址,写在下面海报上。”
话音刚落,一伙人已飞快地冲下楼去了。陈初中跟随到楼下,哪见什么人影!陈初中觉得自己在求职中遇到的一切,总是那么不顺利,或者说反常,只因刚才老板和他的职员们怪异的举动。等一下……老板似乎有什么言尤其未尽的心事,他被抬出去的一瞬间,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有规律的眨着眼睛......
若换成常人,绝对会打消这次应聘的念头,但陈初中不会,一来是由于他涉世未深,或者说他属于那种根本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二来,他听大学学长们说过,求职很艰辛,能找到一份工作就已经不错了,何况是一份能够坐在办公室里的工作!他不会轻易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至于危险,这个世界上,哪里不存在着危险,即使行走在马路上也处处潜伏着危险,行人不会因此停下脚步。
空荡荡的大厅里,几盏灯泡在或明或暗的眨着,在这微弱光线里,他找到了那张海报,找到了那个地址,是一处废弃工厂改造过来的工作室。

“时间仓”贸易公司在当地算是赫赫有名的贸易公司了,它办公的地方也与众不同,它没有正门,须穿过很多曲折的小弄堂才能找到它:一个不足0.1平方公里面积的废旧工厂改建的办公建筑群,创造出当地的贸易神话。据说,它能把人们需要的任何东西从地球上找到,它们的货物穿越五湖四海,沙漠盐碱,悬崖戈壁,只要是客户需要的商品,都会通过这个公司的成功运作,准时的带到客户手中,当然是法律允许的范围下,而且没有误差,这种精准,可以用秒来计算。你的手表若停止了走动,需要校准分秒,你完全可以拦住一个“时间仓”贸易公司的职员,问他现在跳动的是第几分,第几秒。
傍晚时分,陈初中来到了“时间仓”贸易公司,这是一栋外观看起来很破旧的砖楼,似乎是以前的朝代就有了。在满墙的爬山虎中,他勉强找到了一扇剥蚀很严重的木门,叩了门,海报上指引说去找一扇木门即可。门还能开,开门的是一个老头。里面很狭小,犹如一火车车皮间,一张桌,一把凳,墙上挂着一幅破旧的晚清地图。
老头似乎早就等着他来到,他端出一只古朴的茶盘,沏茶一壶,筛了一盏茶,递给他吃。
“我一个上了岁数的人,感觉生活还是朴素点的好。”老头递上的一只茶杯,只有拇指般大小,是一只草纹粗陶杯,沏好的茶汤躺在杯里,犹如躺着一滴琥珀。
陈初中也不客气,拿来一口吞尽,微微有些苦,但确实很好喝。
老头说:“你喝到的是走过茶马古道的留着马汗味的普洱,我们公司从晚清走来,行走江湖,需要一马一步的执着,方能成就大业。不曾介绍,我是这个公司的总务,曾全权负责公司上下的行政工作,现在我老了,即将退居二线,但是你放心,这决不会影响招聘的正常开展。还有,他们都叫我总务,你也这样叫我好了。”
陈初中思忖眼前的这个人物,也曾身居高职,应该算是公司的二号人物,竟然安排在这个狭小局促的地方,完全与身份不协调。看来,他确实是一个没有什么脾气的人。但陈初中最为关心的,还是他的应聘问题。他说:“听老板说,我已经初步通过了录取要求,我想我可以朝哪方面努力……”
岂料总务摇摇手说:“什么都不用。”
陈初中有点纳闷:“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不需要对你做什么考验,你指的应该是行政能力测试啊,综合素质考评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那不过是人事部经理应付公司考核的一种偷懒手段,那只能葬送人才,或者选拔出一些只懂考试的机器。不,我不需要。我这里很简单,简单到你只要静静坐着,听我讲完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陈初中觉得一切像是天方夜谭,甚至有点荒唐,听完一个故事就能起到衡量一个人能力的作用?
总务肯定的说:“没错,就只有一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后,是骡子是马,马上就会见分晓。此后,我完全不必做些什么,合同的决定权在你这里,我为你准备好了纸笔。你一签字后,合同立马生效,接下来的事,人事部那群机器人那边我会应付,之后,你就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你就可以来上班了。你记住,我是总务,我有一些特权。”话音刚落,他果然递出一式两份的合同,同时是一支黑色的水笔。
“请开始吧。”陈初中一听到“正式员工”四个字,心血陡然提升,他为之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甚至忘记了危险。
“我只问你,对于昨天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很怪异,甚至不可思议。”
“既然不可思议,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到这里?事实上,你还年青,可以有很多职业选择。我还是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劝你慎重作决定……”
陈初中斩钉截铁的说:“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我不想轻易放弃。”
总务双眼乜斜,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好!看来我没有选错你,你很执着,而且心无旁念。那么我更有兴趣把这个故事讲好。”

自小学伊始,语文老师就讲起了故事的格式,就是故事中必须有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接下来这个讲述的故事也不免这个最基本的套路。但同样的要素,却可以拼凑出很多可能,可以是风和日丽,可以是腥风血雨,这个故事自然选择了后者。
总务思考了一会儿,开始了他的故事:“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和现在这糟糕的天气,好不到哪里去。为了拓展新的业务,我们的老板坐在办公室里,他已经苦思冥想了将近一个月了,突然一个电话,打破了沉闷的雨声。老板在这个电话后,换了一个人似的,突然站了起来,带了几件衣裳,拎起一个箱子,做了一种即将出远门的准备。没有人跟随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即将去哪里,最后,听他的专职司机说,他去了最近的一个码头,租了一艘船,然后就这样走了。”
陈初中觉得蹊跷:“那么,你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吗?电话的内容是什么?”
“根本不知道这个电话的来源,更不可思议的是,后来,老板竟然忘了有电话这一回事。”
“什么!”陈初中惊讶万分,老板既然是因为这个电话而突然出走的,那么这个电话应该非常重要,但事实是,他竟然最终忘了这个电话的存在,这完全游离于逻辑之外。
“年青人,你听我说下去……老板出差,一般很少会一个人出去,除非是很急的事,来不及找大伙商量,就会一个人上了路。但即使这样,他也会在出差后的没几天,就打电话到公司,不忘吩咐一些细琐事宜。那么,这一次,肯定也是出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才会临时突然这样决定的。但是,这一次,可以说是非常反常的,老板完全失踪了,他一去竟然是整整三年,而且杳无音讯,更离奇的事,我们通过警方的帮助,试图查询到他途径住宿的客栈或者旅店,但查询结果是,他并不曾入住任何的……”
陈初中倒吸了一口寒气,好在老板现在已平安回来了,看总务讲述故事时的样子,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几年后,总有那么几天,夜半三更,我感到住宅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而且会时不时地出现一种低沉衰竭的声音,细一听,这种声音好像在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我以为是幻听,当我走下楼去的时候,看到窗外紧紧贴着一张苍白的脸。每次,我冲出门去,这张脸就消失了,跑的无影无踪。我敢肯定,这绝对是老板的脸。”
“难道说,他已经回来了?”
窗外狠狠划过一道闪电:“直到满整整三年,老板突然‘回来’了,仍旧是去时的那副装扮,那身西装,那只手提箱(后来发现,里面还装了不少书),只是多处磨损,看样子他遭遇了不少苦难,接着,他一言不发的回到办公室,将自己锁了起来。”
“你不觉得,他的突然回来,有点不正常。”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5 18:10:00 +0800 CST  
“是的。当天晚上,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是老板,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黯淡无光的眼神,我甚至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我当然第一时间问他为什么消失那么长时间的事,他一副苦笑,摇了摇头。我顿时明白,他的这次出差失败了,于是我不便再追问。而且,我发觉,他多了一个习惯,他不停的搓着手,我以为他在外感染了湿疹,手痒难耐,我将热茶递到他手上的时候,他突然一下子如猴子一般迅捷,一把将滚烫的茶水夺过,并依偎在怀里取暖,这个细节令我吃惊,外面正是三十度的温度。”
总务补充说:“自这第一次后,他甚至每天都会准时到访这里。”
“每天到访?”陈初中从总务看似平淡的话语中读出了异常,即使是最为亲密的朋友,也未必会每天造访,这样必然会干扰到他人的正常生活。
然而总务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足足让陈初中大吃一惊:“这倒也不算什么古怪的。问题出在这里,这个老板每次专门找深半三更的时刻,来敲门。”
“什么!”陈初中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凉飕飕。
“没错,深更半夜……”总务说话时,有些激动,并回忆着当时发生的情景,“问题是,他竟然不谈工作上的事,而且只谈一些私事,我感觉到他突然懂了很多,因为谈话内容很深奥,有关于宇宙的,也有关于人生哲学的。就像是大学教授的学术交流,然而几乎是老板单方的滔滔不绝,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是因为我站起来再给他添茶的时候,他仍然在滔滔不绝地进行他的谈话,不光语速没有丝毫减慢,甚至是头也一动不动,但是他头正对的方向,竟然是那把空的凳子!我刚在坐在那里,而现在已经站起来了。”
陈初中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昨天面试那时,老板就是与总务刚才述说的那样古怪。总务接下来的话,又出奇的相似。
“这个时候,我的耳朵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类似某种动物喉咙底发出的低沉的鸣叫,确定是在室内某个地方,我注意到了老板的嘴巴在机械地一咬一合,而那种古怪的声音竟然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说话变成了一些凌乱不堪的声音,迷迷糊糊,时断时续,而且绝无法听清任何一个字。屏息一听,好像偏远山庙中某个巫婆在念诵一种失传的古老咒语,这不禁令我毛骨悚然。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鸣叫,是鸡鸣。也正在这一声鸡鸣之后,老板像是被控制了一样,话声戛然而止,僵硬地站起身,一扭脖子,猛然朝这边大门看来。他立马站了起来,不辞而别,径自开门,走下楼梯而去……”
“决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我们找到精神学科的专家,说是他的记忆力衰退到了极点,只能进行封闭治疗……不管怎样,他已经无法再处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公司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我的肩上,到现在我坐在这个位置上,足足支撑了五年,总算公司的业绩总算没有大的下滑。
陈初中说:“这一切,跟那个电话有关,只要找到那个电话的来历!”
总务摇了摇头:“我们虽然在事后找到了这个号码,但是拨打过去,无人接听。后来确定,这个号码是路上一个电话亭打来的,而仅仅通过这个普通的电话亭,根本无法找到那个拨打电话的神秘人。不可思议的是,老板竟然忘了这个电话的存在。”
“这肯定是一个格外重要的电话,只要找到当时电话的内容,那么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总务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的微笑:“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是从事特殊贸易的,因此不免事事谨慎,处处顾及,其实一开始,大家发现,老板接电话时是开着外放的,这个外放又同时被室内监控系统捕捉到了,只是声音很微弱,你想听听当时电话的讲的什么吗?”
总务从抽屉里翻了许久,找到一盒年久的磁带,他把磁带塞入了一个录影机卡槽中,顿时出现了一种阴柔古怪的喉咙,而录音的内容,让陈初中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因为他曾在哪里听见过,只有个别字词的改动,内容甚至是一模一样!
“尊敬的先生...您应该懂得,中国沿海散布着大大小小五千余个岛屿…有些离大陆只有一箭之遥,而有些隐遁在渺茫的边界线上,至今无人问津。有一片岛屿上,据说还遗留着古代偶然登陆的文明,这些文明至今还在与世隔绝中延续,并创造了惊人的财富。尊敬的先生,希望你能想办法找到这片传说中的岛屿,并与他们开展贸易关系,记住,背后潜在的利益是无法估量的。且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些看似去海万里,与世隔绝的岛屿,历史上曾与大陆进行过秘密贸易,但方式是那样的奇特,但不要将我的告知当做危言耸听,有人目睹他们曾通过一艘残败不堪的幽灵船,而幽灵船驶向的,是孤岛上的公馆,因为只有公馆里的主人才能决定这些贸易。”
“什么!!”陈初中觉得胸口犹如百只爬虫在疯狂走动,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充斥了他整个大脑,以至于他的大脑在几秒钟后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的境地,直到很久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
……
“不用我作多的解释了吧,陈先生应该已经在哪里听到过了的。那么…你考虑的怎么样?”总务的脸上掠过一抹无比冰冷的笑容,只在电光火石间,转瞬即逝,他慢慢地将纸笔递到陈初中面前。
昏暗的灯下,躺着一支笔、一张纸,两者之间,好像这整个世界,就剩下了这两样东西。
陈初中在纸上迅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名字,就像是地上随便走过的脚印。
总务欣喜万分,他和陈初中立刻分享了一个对他来说激动万分的好信息:船已租赁,人已配备,明日傍晚,挂帆出海。
但陈初中只是淡淡的一笑,他心里只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晚饭到哪里去吃,他自大学毕业后,仍一个人羁留在这个他习惯了的城市,他租了一椽破屋,生活潦草,至于什么时候吃饭,吃什么,总令他伤透脑筋,何况是现在这个不合时宜的钟点。
他独自一个人走在大街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缱绻的风,将夏夜的闷热一挥而去。他知道,老城墙角落处,会还有一处简易的面摊。几根枯木干,一块老帆布,搭成一个棚,陈初中走了过去,付了四枚钱,一个佝偻局促的老头儿,偶尔拾些枯柴禾,补入炉火中,便促就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老汤面,陈初中便端起这一只残缺一角的青花大海碗,散散漫漫的喝起了热汤面,鼻涕吃的稀里哗啦,但他不用顾忌什么,旁边只会坐一个翘着腿顾自抽烟的面老板,后者只会做面收钱,此外,他看也不看别人一眼,陈初中反倒觉得这样很好,却不失有一种难得的、独处的宁静。他看了看天,雨后的野鸟徘徊在古城上空,叫声有些凄惨,但相比之下,自己还是好过的,他毕竟找到了工作,他突然兴奋起来,于是他的吃面速度便放快了些,他觉着,已经有点幸福的样子了。他在路上甚至拼拼凑凑的背起了海子的那首诗歌: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5 18:51:00 +0800 CST  
@u_104221374 2016-03-05 19:15:00
挺好的,求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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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支持!我的最大动力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5 20:03:00 +0800 CST  
露个脸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5 21:08:00 +0800 CST  
3、海上颠簸

陈初中的这次求职应聘的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马上不胫而走,竟然引来了身边人的注意,这种注意到最后演变成了无聊的争端。一方是他的几个兄弟,这群哥们在酒过三巡后,吐着酒气说:“我说,初中兄弟,我们是为你着想,我们还想再继续和你吃一杯酒哩。你这一去,还能回来?你可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公司?哥们几个就听说了,自那个总务全权接手实务后,它悄悄变了性质,常常干一些边境走私的勾当,先不论你该不该进去,他安排你去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你千万要小心!”另一方,则是完全赞成他的人,几乎全是他的同学,因为在学生时代,这个叫陈初中的同学性格内向,但爱好广泛,常在课外涉足一些奇怪的领域,例如显微仪器、无线收音、船模电烙,大学生活更是“时见幽人独往来”,时常保持一种修行僧般的生活。反倒是那些个被视为大学必过的英语考级,他却扔在一旁,成绩潦草,老师摇头。几次室友凌晨醒来发现他扒着阳台栏杆呼呼大睡,怀里抱着一本不知名的古籍。于是,在这批同学的刻板印象里,他是一个老实本分与古怪另类结合的矛盾体,这样的矛盾体,据说第一份工作,竟然与他们平日在办公室的单调日子有着天壤之别,竟是在工作第一天,安排去探寻一片未知海岛,这在讥嘲的同时,不免暗中嫉妒,他们岂能放过阅读他新鲜遭遇的机会?
这次轮到陈初中抉择不下,他于是去请教了他的父亲,那个半吊子的书生。老书生沉吟了片刻,似乎脑中也短路了,但他终于想到一句话来总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之后,他再次提示千万不要忘了名字的真意,去做你最初于心的事,不用惧怕什么。陈初中觉得,父亲其实没说什么,但又似乎给了他一片格外广阔的天地,他突然开朗了。
是夜,他收拾了一点行装,除了两件替换的衣物,一点必备药物,就是一盒指南针,一把瑞士小军刀,一只塑料水壶,一把指甲刀。当然,还有那只他最爱的二手智能手机,里面存满了稀奇古怪的文章碎片,都是从微信上截取下来的知识碎片,来自五湖四海,来自学者也来自屌丝,有文化艺术方面的,也有科学探索类的,有不成熟观点的,也有胡言乱语的,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它们都是主人辛苦编撰并无偿贡献的,也许在别人看来是不屑一顾,但陈初中将它们统统当作了宝贝。连同那封信件,统统扔进包里,然后像婴儿一般,睡了一个痛快觉。
傍晚时分,雷鸣填填。县海码头上风云变幻,一艘形状古朴的木轮船在摇摇晃晃中靠了岸,这艘船乍一看,还以为是几个世纪前在大海中遇难后飘来的玩意儿,一面忘记收下来的脏兮兮的布帆,被风刮的猎猎作响,虽然抛了锚,船依然东倒西歪。船身有补过的痕迹,近一看,几乎无一块是完整的。船是总务临时租的,他很满意,因为有人告诉他,曾在一片较远的海域,看到过这几个孤岛,当时海上发着轻雾,看的朦朦胧胧,但岛上绝对是有建筑的,这些建筑实在是与众不同,具体问起,他只说是模糊大概的记忆,这个人就是目前这艘摇摇晃晃木轮的船长。谁知道这是真是假,但总务正为去孤岛的具体路线而发愁多日,遇到这样一张自告奋勇的活地图,虽然可靠性比较低,但终归有了出海的一点希望,于是立马支付了一笔不小的经费,另一小半约定返航后给付。是夜,这个船长就蹦蹦跳跳地跑到一个小赌馆去挥霍了。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6 08:54:00 +0800 CST  
总务显得很不高兴,从一开始就封着脸,这个细节,被陈初中捕捉到了。
陈初中正携着包,朝船走去,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眼前一亮:只见一骑白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尘沙漫天,遮天蔽云,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嘶鸣,一青衣少年身姿矫健,从马上一跃而下,将缰绳交予一旁护者,然后大步地朝甲板上走去,身形好不俊朗……这身手让陈初中看得呆了,然而随即那个护者匆匆的跟上了他,说:“这位先生,你似乎忘了刚才跑了两圈的马钱,一共是二十元。”青衣少年迟疑了会儿,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钱,付了款,便大步流星的登船去了。陈初中看到护者回去的地方,原来是一个港口边上的儿童公园,那里恰有一个圆形的跑马草场。
陈初中虽然觉得眼前青衣少年举止有点脱离他的年龄,但总觉得他的身上,有种俗世难以压制的气质,只不过,世俗是无端强大,即使再优秀的人,也不免蒙尘,不免坎坷。于是,他叹了几口气,走上甲板的时候,青衣少年已经在和船长高谈阔论了,青衣少年仰头望天,手指云端:“目前的云层高度一般不超过2500米,是一片积雨云,常带来强风暴雨、雷鸣和闪电。尊敬的船长,你应该懂的。”
船长自昨夜赌博输的精光,甚至把这趟寻岛之旅的钱也赔进去了,心中窝了一夜火,眼前这个神经兮兮的青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已经纠缠了他很长时间,但碍于总务派来坐船的人,又不好发火,但此刻对他指指点点,于是再也忍不住了,不耐烦的反问道:“敢问阁下在哪里深造过。”
青衣少年雄姿英发的回答,而且很宏亮:“本县重光职业技术学院!夜大。”话音刚落,船长已经趁机溜走了,却看到陈初中走了过来,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臣楚生。”
陈初中接过手去,他握到了一双柔软有力的手,但却透着无端的冰冷,这个叫臣楚生的少年抿嘴一笑。
这次一同出海的,除了以上三人,分别还有:大副,两船员,一个厨师兼勤杂工,一个沉默寡闻的老实人(也是招聘计划里的),此外,还有一个和尚。
前几位还算合理,只是这最后的和尚在此不得不仔细介绍一下。
这个和尚的出行,可以说与总务的“寻岛计划”没有丁点关系,他是船上唯一一个“编外”人员,他纯粹是出于个人目的,买票上船,中途下船,至于目的地,也不是去传教这种高尚的活动。然而,这个和尚去的地方,据说是汪洋中漂浮的一座很小很小的岛,岛上竟然有一寺一塔,他去那里为了远离尘埃,超度自我。船长收钱载客,合情合理,权且把船长看作一个商人。扯远来说,在历史上,佛教徒非常愿意和商人结伴而行,在长途跋涉中,商队中不但带有较为充足的给养,例如粮食、水、钱财等,还会带有一定的自卫武装,所以佛教徒出于便利和安全的考虑,往往喜欢与商队结伴而行。这段深刻的话,是复旦大学教授钱文忠先生述说的,诚哉斯言。而且,大海波涛汹涌,灾难频仍,在凶险未卜的海上征程里,有一个和尚作伴,感觉与佛同途,这多少也有点安定意味在其中,于是,船上多出一个和尚,大家没觉得不妥帖的。
陈初中分到了一间船房,是一间六七平米的小室,窗上没有完整玻璃,仅用几条单薄的铁条钉着,外面糊几张旧报纸,风一推动,发出“啪啪”呆滞的声响。不过,他是一个生活简朴的人,他对现实生活的不是很挑剔。他靠在小床上,床被和枕头都透露出一股幽幽的霉味,似乎十年没晒了。在这几乎一无长物的空间里,却有一样宝贵的东西,他看到墙角嵌着一个小收音机,老旧款式的,有一颗褪色的红星,陈初中觉得枯燥的大海旅程突然有了一样精神供养,“吧嗒”一声,收音机打开了,发出嘈杂刺耳的声音,上面有旋转的按钮,可以旋转频率,他旋转这个黏糊糊封存已久的按钮,终于收到了一个较为清晰的频率,他满意地躺在床上,如同在家里。他就是这么一个要求很简单的人。
这天晚上,船上的人开始睡觉。和尚却敲了半夜的木鱼,还有令人受不了的诵经声。待暮夜时分,一切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零星的呼噜声和破碎的柴油马达声以及一阵阵的鸟鸣声,应该是鸽子的声音,陈初中觉得奇怪,这船上还有什么兴趣养鸽子,也许是留着做菜的吧,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陈初中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门,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烟熏味,见站着一个形貌猥琐的人,这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布衣,系着一块油腻的围布,那气味从他鸟窝一样蓬乱的头发中发出。那人佝偻着背,手上正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有几碟菜,乍一看,分别是一碟炒花生米、一小碟萎蔫掉的酱瓜,一碟秋刀鱼。果然还有鸽子肉,炖成了一盅汤,一只爪子,隐约还有一块肉,想必鸽子肉是船上的奢侈品,整艘船上的人一顿该是分享一只瘦小的鸽子吧,不然咋分的这么寒碜。此外还有一大碗米饭,一副筷子。这些动作,让人清楚,他是船上的厨师,当然前面提到过,他还兼保洁勤杂。陈初中猛一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睡到了中午,不觉有些愧疚。
厨师虽然面目可憎,但是态度不错,甚至还带着几分优雅,他欠了欠身说:“您请慢用。我叫阿飞,以后饭餐,由我伺候着您。噢,还得给您添一样东西。”话音刚落,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竹筒,微微摇晃,发出“咣咣”的声音,那瘦弱的爪子随即飞快地从衣兜里抽出一个小盅,拔开塞子,一泓清流注入小盅,不盈不浅,恰到好处,分明是米酒。一股清香随即飘满小室。厨师阿飞便折身离去。
“阿飞。”陈初中叫住了他。
厨师阿飞觉得奇怪,转过身来:“什么事?”
“这五块钱是给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嘿嘿……下次,吃鸽肉的时候,我给您挑大点的。”厨师阿飞一把抓住纸钱,“倏”地塞入兜里,满意地离去了。
陈初中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的手头一直很拮据。
菜很简单甚至粗陋,对别人来说,也许难以下咽,但陈初中却一筷酱瓜,一口米饭,认真的吃了起来,他呷了一口米酒,虽然他不懂喝酒,但他觉得眼前的酒,是无比的清冽甘爽,因为酒,也是粮食做的。
人活在世上,最关键的,其实只需要两样东西:氧气和食物。此刻,他觉得自己仍旧有新鲜的空气和充分的食物供养,虽然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大海征途上,没有明显的晕船,没有生病,他觉得自己的生命还在良好的延续着,这样想着,突然口中生津,粗陋的食物在他口中也愈发有味了。
过了会儿,舱内变得愈发闷热,收音机预测说有雷暴,信号是越来越模糊了,受了什么干扰一样,女主播的声音抖动地让人心发慌,陈初中听的很发困,收音机噪声肆虐,腥臭的海风时时吹入室内。他也开始觉得有些晕眩,昏昏欲睡。
突然,一道闪电划亮,那漆黑的窗口一下子明朗起来,陈初中也在这一刹那被惊醒了,他一睁开眼,那眼睛直朝窗口。突然,那狭隘的窗洞上,多了一样古怪的东西,是一张趴着的脸,惨白毫无血色,不,是半边脸,一半被挖空了,突然狰狞的冲陈初中笑了一笑。闪电熄灭,一片漆黑。陈初中感到整个胸口似乎被千百只爬虫狠狠啃噬着,说不出的恶心,这难道是幻觉?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来不及避闪的亮光,他的注意又落到了那窗口,或者说,他确实来不及将注意移开。天哪!那张脸已经在刚才刹那间无影无踪,只剩下漆黑的窗洞。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6 09:03:00 +0800 CST  
陈初中猛然将头深出窗外,外面是悬崖似的船壳,绝无一处支撑点,下面是漆黑汹涌的大海。
他觉得脑中一阵晕眩。是幻觉,肯定是幻觉。
然而,紧接着是一声连贯的响雷。
手机响了,但那铃音完全淹没在雨声的嘈杂中,倒不如说,是手机闪光提醒了他。
像陈初中这闭门自赏的人,平日是很少有人打电话给他的。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竟然还有名字。
这是一个恐怖的名字:河童。
“河童”,是淹死在水里的鬼。
陈初中竭力抑制自己的紧张,待它响了三下的时候,接起说:“你好。”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他以为是雨水嘈杂声淹没了对方的声音,便将手机的扬声器打开,但他听到的是,扬声器这边传来的竟然是同样的雨水“哗哗”声,经扬声器一放大,变得粗糙刺耳。
时间过去了十秒,扬声器中传来的仍旧是“哗哗”的水声。
陈初中有些不耐烦,匆匆说:“这位朋友,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一道闪电照从掀开的木窗打了进来,屋内刺眼一亮,船灯受了打击,眨了眨,又亮了起来。
那人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你是——谁?”
那人用阴柔的声音说:“你猜猜看,我们刚见过面,而且我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他的声音像错乱的程序在陈初中脑中肆意盘旋着、放大着、扭曲着:见过面……离你不远的地方……陈初中试图极作镇定,其实,当一个人想到去镇定的时候,他多少有些慌乱了。
“你是……刚才那个怪物吗?”
“咯咯。”对方用干枯的喉结笑了两声:“我是河童。”
“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不幸的事实。”
“事实。”陈初中已经感觉一种阴森窒息的气息遍布在他周围。
“寻找孤岛公馆的人,都会马上一个个死去。”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一片被诅咒的死亡之地,任何试图靠近它的人,都会很快的死去。”
陈初中坚定的说:“这阻止不了我的行程,我不是一个喜欢改变行程的人,我既然已经答应,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怪物又苍凉的笑了几声,挂断了电话。
陈初中瘫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他猛然回拨了电话,但无法拨通。
他回查通讯录,果然多了一个“河童”,但自己并没有存过这个恐怖的名字过。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6 21:01:00 +0800 CST  
4、乱葬海眼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似乎要将整扇门卸掉一样。
“谁?”陈初中惊魂未甫。
只听的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吟诵:“有客无酒,有酒无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陈初中好生耳熟,打开门,走进来一个白色衣衫的少年,便是前面提到过的那个举止怪异的臣楚生,他此刻一手提着一个帽盔,一手握着一把芦苇,一步步走到陈初中跟前,笑吟吟的说,“陈先生,别来无恙?你脸色好像很差,怎么?就这下子晕船啦?”
“原来是你——噢,我没事……”陈初中知道这个人本来就很怪,现在见了这副样子,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就好。我是一个人待着,憋的难受,这不吃饭像吃监牢饭,于是想到了兄弟你,想一起吃个饭。哟,你好像很紧张,干啥呀?出海这个破事,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咱们就当是坐了回游轮。”
陈初中见他说话方式,有点好笑,担忧少了一半。附身一看,觉得没什么可以招待,只觉得那秋刀鱼还稍好一些,只是已经吃了一尾,却幸好还剩下一尾,于是将鱼端到臣楚生面前。
岂料臣楚生一把抓住鱼,扔出窗外。
“你这是——”
臣楚生说:“这船长也是个狗屁,榨干了钱,让我们吃这等寒碜粗陋的东西,兄弟岂能买他账?”
陈初中面露难色的说:“这样一来,恐怕没有东西与兄弟一同进食了。”
臣楚生微微一笑说:“幸好我这里有一把芦苇。”
“芦苇?”陈初中见他举止怪异,又不知有何古怪的想法,“芦苇能派什么用场?难道芦苇也能吃吗?”
臣楚生说:“听说兄弟你是读过中文系的,那应该熟读苏东坡的文章,我认为那是字字玑珠,颇富哲理啊,例如《前赤壁赋》中有一句千古名言:‘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陈先生忘了,我们脚下也有一片硕大的宝藏,那就是大海。”
陈初中奇怪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背景,而且知道的领域还挺多的,不由得心生好感:“兄弟的意思是,吹吹海风,看看海景,一同喝酒?”
臣楚生摆摆食指,说:“非也非也。”话音刚落,只见他另一只手指在剧烈颤动,忽然猛一提,那窗口“啪啪”两声脆响,突然飞进一团硕大的东西,摔在室内,并仍剧烈颤动,原来是一条硕大的海鱼。臣楚生俯下身去,将一根透明的细线从鱼嘴里拔了出来,并在手指上缠绕完毕,安放进口袋里。
这一切,只发生在不足五、六秒的时间里。
原来刚才那刻,臣楚生并未真的将盘中那尾秋刀鱼抛弃,而是用极快的速度掏出特制的鱼钩,钩住鱼作诱饵,抛入大海,但用一根食指缠绕钓线,捏住尾端,虽说谈笑风生,却一边掂量起钓的火候,以伺最佳时机。
也许,真正的钓鱼高手,并不一定需要钓竿和浮管,而只要最基本的钩与线。
此外,需要一颗静下来的心,臣楚生是一个能静下心来的人,这是一种长期修炼后的能力。
于是,他们看到一条硕大鲜活的海鱼跃入窗内,显得格外的惊喜。
待简单的处理海鱼后,臣楚生兴致勃勃的点燃了芦苇,煨红了锅盔,就着一把木凳,煮起一锅水和鱼,待汤水翻滚,他的手从衣兜里抓出一把奇怪的草木,细心的投入汤水中。又在锅底补了几根芦苇梗,煨红的芦苇梗,涌动着文火,摇摆在铁锅底。陈初中孤自坐在一旁,看着他每一个动作,霎时,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弥漫小室,陈初中也恍惚了。
臣楚生递来一付筷子,又粗又长,歪曲不整,其实又是那岸旁边的苇柴,遂邀请一同吃鱼。
陈初中夹起一筷煨红的鱼肉,抖抖的悬在空中,吹了几口气,小心翼翼的送入口中,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霎时在齿颊间飞窜来回,但药味又骤然而止,代之鱼肉味儿逐渐浓郁,过喉入胃,留香满腹。那汤水又带着几丝辛辣,陈初中“呼呼哈哈”直吃的大汗淋漓,鼻涕连连,他从来都没觉得这么快活过了。
长大以后,代之以儿时的眼泪,鼻涕和汗水是一个男人最为粗犷但却最为体贴的触感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举起酒盏,碰杯小酌,臣楚生似乎也不怎么会喝,那煮烂的鱼肉本有些辛辣,味觉遗留在嘴里,又加之以酒精的浇灌,霎时口中起了一阵轻微的灼烧感,他皱眉又吐舌头,但之后脸上不无露出愉快的表情。
陈初中问:“那一把是什么东西?味道格外独特,也特别好。”
臣楚生淡淡的一笑,说:“没什么,不过是船上厨房里‘借’来的香料,只是那些人不会加以利用,暴殄天物罢了。”
“兄弟也是应聘这家贸易公司的工作,从而被通知寻找‘孤岛公馆’任务的吧?不知兄弟你对这次出海有什么想法?”陈初中毕竟不是长期漂泊在海上的人,而且经历这次古怪的面试,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顾虑,然而他从眼前这个年青的眼中看到了一种自信,他觉得有点奇怪,但不无充满兴趣。
谁知道,臣楚生一边吃着鱼肉,轻描淡写的说:“什么?应聘?噢,那家公司离我家最近,我为了上班方便,于是尝试投了简历,那简历也是托一个哥们弄的,想不到,那家公司就这么容易的答应录取了我。既然要出海,那就出海吧。”
“看来兄弟也是一个随性的人。”
“那个叫‘总务’的老头子确实也和我提到了那些散落的孤岛,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编故事来吓唬吓唬我们这些新人,然后安排一次出海,为了试探我们的胆量。此外,我也猜不出什么,而且对这些,我也不关心。”他夹起一筷鱼,吃得津津有味。
陈初中觉得眼前的这个青年,虽说在某些方面有过人的能力,但是对周边环境的知觉,多少有些迟钝,或者说漠不关心。谁知道,这许是自己顾虑的太多了呢。
不管怎样,他开始欣赏起这个古怪的青年来。
随后,臣楚生离开了门。但去之前,他认真的看着陈初中,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陈初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陈先生,这一路也许会发生怪事,你务必保持镇定。”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09:29:00 +0800 CST  
连续七天的粗茶淡饭,臣楚生总不忘猎取一些野味来改善自己的伙食,除了他擅长的捕鱼烤鱼,还偶然弹落过一只海鸟,他兴致勃勃的带到他的朋友陈初中处,炖了一锅,虽然肉有点酸和柴,但连同汤也极其鲜美,连拔了四碗饭。
大海上的日子,每日重复,是极为枯燥的,直到有一天,才稍微了起些变化。
这一天,船开始有些晃荡。
船外的天空,乌云密布,越聚越浓,转眼间白昼如夜,甚至伸手不见五指。
即使是三流的船长,也知道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袭来。在这个不知道算几流的船长模糊的印象中,这是去那几座孤岛的必经海道,这条路,甚至连他的搭档大副也不知道,懂的人只有他自己一人。
他之所以会懂这条路,还与他嗜酒如命有关,一次酒后驾驶方向盘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船开向了陌生海域,从而在偶然间让自己的船闯入了这片神秘的境地。
他虽说行船无数,但大多是凭着直觉摸索海路,至于现在船行进到了哪里,他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知道离大陆已经很远,并朝着东南方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域摸去。
他感到一股窒息感,他看了一眼驾驶舱内的仪器,湿度计显示了极高的度数,即使不看表,也可以用手随便从墙壁上抓下一把水来。
他突然感觉到整艘船在脱离他驾驶意志的方向行驶,这是个不良的信号,说明海水的流向已经失去了规律,近处很有可能有一股巨型暴风正在形成,还好,这在他的行船经验中,也曾出现过多次。他只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握紧方向盘,第二还是握紧方向盘。
陈初中坐在狭小闷热的舱内,耳中微微听到一股噪音,是那只收音机,它起初还在连续播报着一则长篇故事,但是现在的信号已经差到了极点,是电磁波受到了某种掩体的干扰,这个掩体应该极为庞大。
他稍微懂一些科学常识,那应该是带电的积雨云。
此时,他听到耳边一股尖锐的嘶鸣声,从远方海域拾掠而来,逼近船只的时候,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陈初中看过一本地摊上放着的杂志,上面提到过海面存在一种恐怖的现象,这恐怖的声音是不是传说中的“海笑”?确实,这里没有写错字。关于海啸,众所周知,是由地震引起海底突然变形下陷,致使从海底到海面的海水整体发生大的涌动。而海笑,在这本杂志里这样写,它是海上飓风将数千里的海水吸纳到半空,分解成细小的水珠,在高速风的推动下以每秒几万次的频率剧烈颤动所发出的声响,然后由风将声音带到吹过的海域。
海笑是几乎是没有人听到过的,因为一旦有幸听到海笑的人,都如同听到了死亡之音,然后在短短的几秒内,立即葬生海底。因为海笑的发声现场,是自然力量扭曲到了可怕极限的地方。
杂志进一步推断,这也是为什么海笑不为人知的原因。
即使是年迈的老船长,一听到有人提这个词,马上会觉得毛骨悚然,忿然离场,他们以为,这是大海最恶毒的诅咒,并且尽量不要唤醒这种恐怖的力量。
然而,在听到这种诡异的海笑后,这艘远征船并没有瞬间化为齑粉。上帝给了他们参加音乐会的门票,却没有让他们支付昂贵的票费,因为这艘远征船恰巧处在灾难区的边缘地带,这让他们从九死一生中逃脱了出来。
至少有一个人懂了。船长的脸色已经惨白,他的双膝已经软的站立不住了,跪在地上感谢上天的开恩,他不信仰任何一个神,也不懂任何一个教派,但他此刻蹲在地上默默祈祷。
但是,大自然终归是残酷无情的,很快,他感到了一种不正常的现象,就是有一股力量将船推向天空,他将头探出驾驶舱,这一看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船下有一个水体在迅速涌动,并堆成足有上万米落差的直角悬崖!而海水竟然在不住地将船体推向悬崖边缘。
船长骂了一句:“他妈的,早知这样就不走这条路了,草草的在另个地点把事情办了。”
这个时候,冲进来一个粗壮的人,是那个随行的大副,他不顾三七二十一,冲向驾驶盘,但他知道,这个动作也许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但也许是整船人的最后一根救命草,他一边将自己紧紧扶住,一边撕心裂肺的冲着喇叭喊:“小心咯!”
远征船犹如一枚草芥,被海水推出悬崖,悄无声息地朝万米下的深渊里跌去。
深渊里漆黑一片,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也许,只有大海自己知道。
大副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紧闭双眼,他感到自己的船只狠狠地在与水摔打,他在舱内自然也被甩来甩去,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
他并没有死。
事实上,深渊是一个逆行的漩涡,外沿高,涡心低,恰恰起到了吸收落体冲力的缓冲作用,将下落的冲力慢慢的消化掉了,这和太极的原理是一样的。大自然又一次的展示了它的魅力。
大副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远征船在这次跌落后,竟然慢慢回复了平静,他察觉到四周的海水变得出奇的宁静,空气也变得格外的清新,而且光线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黑暗,他将头又一次移出了船舱,看到的是四周极高的水墙,作着逆时针的旋转,但奇怪的是,漩涡的中心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他冲着漩涡眼望去,看到了一幅极为诡异的画面,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
船长对眼前的一幕也是不寒而栗,他凑近大副的耳朵,问:“我说,咱么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你看这是什么?”
漩涡中心,竟然是一个“小岛”,但是这个“小岛”,是漂浮的木板紧挨而成的,这些木板,破败不堪,被苔藓类植物侵染,乍一看全都是船上的部件,旁边还有几艘残败的古船遗骸,这些船也是长相古怪,也一律被暗绿的苔藓覆盖了,犹如一艘艘幽灵船,彼此摩擦碰撞,发出悠长呆滞的声响。
木板中心,竟然有十余间小房,由于体积极小,却颇似棺材。
一个词语第一时间窜入大副的脑中,他多少已经猜对了答案。
“难道,我们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孤岛?”说这句话的是老实人,老实人也是被总务招聘进来参加这次任务的人,他自上船来,还没吭过一声,但看到这些孤岛,就突然变了人似的。看来他目前最关心的,是马上找到这些孤岛,然后登山这些孤岛,趁旁人未达到时,第一时间完成任务,以获得总务的赏识。
大副缓缓摇了摇头,说:“不像是……”
“这些,难…难道是幽灵船吗?”陈初中问。
“幽灵船?”船长吸了一口气,“没错,他们就是幽灵船!”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10:58:00 +0800 CST  
请多多支持!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12:10:00 +0800 CST  
听到船长的确认后,众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陈初中追问:“那,它们在这里干什么?”
倒是大副有点靠谱,他思索了片刻:“这里是它们的坟墓。我们被困在了一个叫做‘乱葬海眼’的地方,嘿,想不到真有这个地方!这回算是开眼了!。”
“什么?我不明白。”
“我当年学习驾船技术,是在县里一个黑市学的,那里虽没有正规的教师讲课,却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船长传授经验,其中有一堂课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子的,这个老头子一进门,众人都站了起来,给他留出道路,据说他除了没能把船驾驶在天上,其余地方都试过了,他的整堂课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但是使人一生难以忘记,他在课上提到了‘乱葬海眼’的事。”
“请继续说。”
“这是大海中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又没有违背……怎么说,没有违背你们学堂里读到的什么搞脑子的‘物理学’原理,后来我也查了一下,据说是由于各种应力关系,在大海腹部有一处永久坍塌的暗穴,以不断旋转的形式存在,航海者给它命名为‘海眼’,凡是途径这个暗穴的船,就像宇宙中存在的黑洞,只要是几海里的距离,就都会被它吸纳进去,永不得逃出生天,最终困死在这里,犹如陆地上‘乱葬坟摊’一样,有人给它命名为‘乱葬海眼’。”
陈初中问:“那么说来,我们被困在这里,没得救咯?”
大副默默不语,是无奈的默认。
一位船员突然想到了一点:“等等,那个老头子有没有遇到过‘乱葬海眼’?他逃出来了吗?”
大副摇了摇头,他解释说:“这个老头子很厉害,路过传说中的‘乱葬海眼’海域,捕捉到了海水的异常流向,在有效的范围里驾船逃遁了。”
船员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些船,几乎都是四五个世纪以前的老帆船,也就是大航海时期探索世界的那些船,麦哲伦、哥伦布、达伽马都是那个时期的人,只是眼前这些船不幸被‘乱葬海眼’吞噬了,他们最终葬送在了一片大海的坟墓里。”
“等等,我怎么感觉那边有动静!”
说话的是船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在乱葬海眼“小岛”上,发出着一些呆滞的“嗞嗞”声,似乎从那些棺材一样的小房子里传出,小房子也在或高或低的晃动,这绝非大海的自然幅度。
大副在屏息聆听,他突然浑身一颤抖,后退两步,大吃一惊的喊了出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怎么,你难道察觉到了什么?”船长追问道。
大副的脸色变得苍白,慢吞吞的说:“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什么节奏,别人不知道,我想你不应该不知道。”
“难道说……我明白了!”船长恍然大悟,也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好端端一个人,中了邪似的,突然跌坐在地上。
这不免让旁边的人大吃一惊。
陈初中忍不住问:“你们究竟发现了什么?”
大副说:“那岛中心的房子里在反复不停的传递出一个信号,用的竟然是摩尔斯电码,信号的内容是‘SOS’。”
那是求救信号!
大家知道,在摩尔斯电码中,S和O是两个最易识别和表达的英文字母。任何求救着只需用节奏击出“点、点、点”(S),“划、划、划”(O),“点、点、点”(S),即“… — — — …”,便可发出SOS呼救信号。
问题是,在这个几个世纪前就有的轮船墓地,怎么会有这样大规模的求救信号?即使有人,也早已死了几遍,几十遍了,上百遍了。难道,刚刚有人在这里遇难?既然这样,为何仅仅只是节奏的表达,这么近的却没有呈现人影或者呼喊?
更为蹊跷的是,求救一直以同一个极为均匀的节奏在持续着,若一个正常人,尤其在慌乱的情景下,很难做到以这么均匀的频率发出信号。
陈初中这时想到了一个事实,那日招聘会后,老板突然情绪失控,被人带走时,冲自己眨着奇怪的眼睛,一短一长的,也完全是这一模一样的节奏……难道说,他在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那么说来,他在这里遇到了麻烦,这里就是传说中要找的“孤岛公馆”?
“我去看个究竟。”某船员抄起一件救生衣,正要冲出驾驶舱,被大副一把抓住了。
“等等——”大副脸上的肌肉在不断颤动,“凭我的直觉,那地方有问题。大伙还是先静静的待在船上比较好,我马上去检修下船只,若可以,得想办法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臣楚生听了大副的话,他猛然发现,刚才谈话间,老实人已经走开了,他们找遍了整艘船,依然没有见到老实人的影子,他有种不良的预感。
臣楚生说:“船上有人失踪了。”
“什么!”大副刚用锤子堵上一处裂开的舱板,卸下工具袋:“看来我得上去找他。”
臣楚生说:“一到这里就看他神情恍惚,似乎有什么心事,说不定偷偷找到那个涡心‘孤岛’上去了。”
大副吐了一口唾沫,说:“我说都给我待在船上,谁妈的他不要命了!”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16:07:00 +0800 CST  
5、乱葬海眼2

远征船上卸下一只逃生船,大副把着船头,陈初中跳了上去。
“你这是干嘛?你也不要命了?”
臣楚生见状,也跳入逃生船。
船长自称对船结构熟悉,请求留船检修,争取早点离开。和尚的门,紧紧锁着,躲在里面诵经,屁事不管。
当逃生船划至十余桨的时候,远征船上传来一道急促的木鱼敲击声,回望过去,船舷上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和尚已经站在了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瞻望,并念咒祈福。船舷上,除了和尚外,别无一人。
和尚认真的看着他们。
陈初中和臣楚生对望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他们想到了一处,这个和尚,不知在想什么。
逃生船飞快地朝漩涡心划去,臣楚生紧紧盯着那一片破败木板上的动静,陈初中远远望着船上的和尚,而大副则用指关节叩击着木板,应和着漩涡心传来的求救节奏,判断求救的具体位置。
逃生船“靠岸”,三人登上漩涡中心的“岛”上,这岛其实全是由破败木板漂浮水上,紧紧挨着而成,虽说历经多个世纪,却还没有完全腐烂破败。
岛上有数十间小房,每间占地大不过两平米,形状怪异,细一看,那似乎是破碎的木板零时搭建的蔽身所。
究竟是谁会住在这个地方?
臣楚生走到一间房屋,门关着,他扣了扣门,发觉很久没有回应,于是他推门进去,迎面撞见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是一张脸,一张风干的脸,臣楚生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是一具尸体,是一具吊死的尸体,不,是半截,因为下半身已经被掏空了,裤管空空荡荡,尸体张大着口,用极度扭曲的表情望着他。
这是一具风干的尸体,或者说是木乃伊,如果判断没错的话,他此刻穿着中世纪的航海服,留着地中海男子特有的卷发,胸前别着两枚十字勋章,至少算是船上有点模样的人物。他将自己付诸了绞刑。
“他的腰以下部位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是臣楚生,他身后站着陈初中和大副,其余人见臣楚生进了房屋后没有动静,便不放心的赶了过来。
陈初中摇了摇头,说:“他死前应该极为痛苦,他选择了绞死这种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是最好的方式。而且,他为了获得这种绞死的权利,甚至在濒死前那一刻用武器捍卫自己。”
“你的意思是?”
“大家可以看到,死者的左手紧紧握着一个圈,他是个左撇子,我猜没错的话,那里应该有一把剑。”陈初中往屋里走了几步,用脚在一处灰尘堆里一踢,突然“铛”一声,跳出一样东西来,果然是一把剑。
“那他究竟在捍卫什么?敌人又是谁?”
“我目前也不知道,他捍卫的应该是躯体的完整,有尊严的死去。”陈初中走到干尸边,手托起裤管,裤管空空荡荡,裤子上有一个个小洞,不像是冷兵器刺过的痕迹,但他也想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陈初中猛然发现地上破碎的裤管里藏着几颗细小的骨骸,他捡起了一枚,发觉大概如鲫鱼一般大小,却又不像是鲫鱼,倒像是远古的三叶虫,除了骨刺,头部还有着一层坚硬的颅骨,几根骨刺断了,剩下的骨刺虽完整,但一捏就捏成齑粉,但是颅骨却硬如金石,他从未遇见过这种鱼。他暗自嘀咕:“我们的船若跌成碎片,也只能像他那样,抓到什么就吃什么了。”
“那一定很美味。”说话是臣楚生,他好像猜中了陈初中在想什么,提到鱼,他的神经又兴奋过度了。
陈初中淡淡一笑,扔下头骨,随同三人离开了这个蹊跷的房屋,当他们走到其余几个房屋的时候,也同样发现了人的遗骸,凌乱地散落着,只是这些遗骸,都成了累累白骨,白骨旁,依然有一个个的鱼骨。
正在这个时候,几声“沉闷”的有规则的敲击声,震动着房屋的木板,也震惊了大副的耳朵,又是那种求救信号,他本能地走了出去,循声探索,并肯定地将目标锁定在了末端一间木房里,这间木房,残破不堪,一半的墙面已经没了,又处在“岛”的边缘,随时都有坠入海水的可能。
问题是,它在不停晃动着,并伴随着有序的节奏,这节奏,竟然是国际通用的求救信号。
那么,到底是谁在里面呢?该不该过去?作为一个行船海上的大副,不论任职多么卑微,听到这样的求救信号,都应该奋不顾身的前往营救,这是一个航海者最基本的义务。即使不是一个航海者,一个普通人,若在读懂这种信号后,也是会前往营救的,这是一个人的基本人格。
但是,恰恰是职业素养,让这个大副开始退步,因为他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前面提到,这种求救声,很为蹊跷,理由是求救一直以同一个极为均匀的节奏在持续着,若一个正常人,尤其在慌乱的情景下,很难做到以这么均匀的频率发出信号。
他的这种判断不光是职业给它的直觉,而且也来自心底里埋藏的一个古老的传说,这个传说是历史上的航海者口耳流传的恐怖事实,一种接近大自然巫术的东西,甚至比巫术更为邪恶,更为扭曲,更为颠覆人所能想象到的一切事物。
但是,他还是勇敢的走到了这处破落的房屋,并推开门,其余三人跟上了他,目睹了眼前的一幕,这一幕与他们想象的截然相反,这让他们大吃一惊。
这是一间很深的房子,深的甚至看不到尽头,因为尽头是漆黑的一片。这个房子的底面,已经全部掏空了,成了一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水,“咚咚咚”……那种有节奏的求救声,是从水底传出的!
“海水下有人,要不我去看看,我会游泳——” 臣楚生自告奋勇的说。
“你他妈发疯啦!”大副马上拦住了他,用一把将臣楚生推到在里海水较远的地方,动作极为粗鲁,不像是大副以往的作风,这让一旁三人都大吃一惊。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19:07:00 +0800 CST  
各位书友,你们想等我喂肥了再看吗?怎么这么静悄悄啊!!给我点反应啊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19:10:00 +0800 CST  
感到了大家的热情!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21:48:00 +0800 CST  
但陈初中再次看大副的时候,这种吃惊提升到了异常的程度,此时的大副像是中了邪一样,脸色惨白,一双缩小的瞳孔吊在白色的眼珠中央,并快速旋转着,像是爬行动物的一双眼睛,并用这样恐怖的眼睛向其余俩人分别扫了一眼,是一种警告。
三人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大副用粗壮有力的手扒下一块墙板,霎时,屋内有了一些光,光块照亮了漆黑的海水。大副将木板扔到海水里,马上,就听见木板下面出现了“咚咚咚”数百下凌乱的敲击声,犹如推到了一篮豆子洒了,这声音在水底更加阴森沉闷,待十余秒后,竟然统一为了整齐有序的敲击,这种声音,就是刚才听到的“SOS”求救信号。
这节奏,绝对不是人的求救声,那究竟是什么发出的。
顺着光线向水下望去,竟然是一条条鱼在撞击着木板,不,那并不是鱼,而是一种长满了很多脚的虫子!那么说来,刚才那些细小的骨骸,就是这些虫子的。
这些虫子竟然以集体的方式,模拟出国际求救信号,它们是怎么学得这种能力的?难道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发出求救信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人来到这里。
一群海里的虫子,就学会了用这种高等的方法。
当其余三人都在为这种超乎寻常的本事暗暗作叹的时候,大副愣在一旁,呆若木鸡,因为他深深的明白,那个恐怖的古老传说,那个历史上的航海者口耳流传的恐怖事实,一种接近大自然巫术的东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面前的,并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名叫“海虱子”的虫子,一种由远古生物进化分支出来的东西,但很少有人会碰到海虱子,据说它们在远离航线的海域生存繁衍,过着神秘而古老的日子。
“晚了,我们已经晚了。”大副张大了口,至于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他一个人明白。
其实当大副卸下木板后,屋内便弥漫了一层光,当然可隐约可以看见那片原本漆黑的房屋的尽头,那里,此刻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浑身像刚从水里拎上来,耷拉着脑袋,伴着微弱的呻吟声,偶然抽搐几下。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21:49:00 +0800 CST  
这个人,正是刚才失散的老实人,他误把这片神秘的“岛屿”当作了寻找标的,为了独占功劳,铤而走险。
就在这个时刻,大副用粗大的手按住臣楚生正要惊呼的口,又把另外一只手拦住其余两人,并使了一个斜下看的眼神,直朝向水里,直接说,是那块木板。
水面上飘着的那块木板,除了不断有海虱子推撞,突然那推撞声戛然而止,大约有十余只海虱子爬上了木板,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谁也没有看清,木板瞬间被支离成了碎片,做完这些动作的,竟然是这些恐怖的虫子!随即,朝三人这边游来。
“快跑!”大副用粗犷的声音呼喊。
房屋的尽头,“老实人”依然在抽搐着,突然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朝这里走来,到了水边,裹足不前。
臣楚生说:“不救老实人了?”
“他妈不要命啦,他还是个人吗。”
听到这句话,“老实人”突然抬起了头,一双骷髅似的没有眼珠的眼孔,空洞地对着这边,浑身剧烈抽搐了一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粘稠的液体,那液体里,抖抖的钻出一只海虱子,又有上百只海虱子从他嘴里、肚皮里钻了出来,“老实人”像一张泄气的人皮气球,可怖的瘫在了地上。
“这是吃人的虫。”臣楚生恍然大悟。
“快上逃生船!”大副喊叫着,连同三人没命地朝那来时的小船奔去。
那“海岛”不过是成千上万片废柴堆积而成,紧紧挨着漂浮水上,而且已经腐败不堪,若轻轻走着,倒和平日在陆地上走着没有两样,如果是狠命的跑,那脚上完全使不上劲,而木板下,听那声音,那阵势,足有成千上万只海虱子在朝人游来。臣楚生一不小心踩碎了一块木板,一只腿落入了水中,瞬间感到一阵剧痛,当他抽回腿的时候,一只海虱子已经钻进了他的腿肚里,恰好大副就在旁边,见状,待那虫子移到了表皮边缘,运足千钧力气朝那有虫的皮面拍去,虫子瞬间停止了动作,卡在了皮肉中间,大副猛力将虫推到破口处,将虫推了出来,那虫血淋淋的跌落在地,不过是被拍晕了,突然抖了一下,舞动着尖锐的爬足,钻到木板下的水里去了。臣楚生顾不得腿伤,眼睛别见刚才那块踩中后底面朝天的木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木板背面,竟然密密麻麻趴着近百只黑黝黝的海虱子,只是都一动不动,已经是尸体了,臣楚生方缓了一口气。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虫子?
“趴下,爬过去!”大副果然是经验丰富,他想到了这个办法。三人扑倒在地上,放低重心,朝逃生船爬去,果然很奏效,逃生船很快就在咫尺的眼前了,大家看到了希望。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他同时看到了一副极为恐怖的画面,那艘逃生小船正在一步步的远离海岛,船的下面,已经围聚着一群黑压压的海虱子,有意识地将船推向外边。
三人站着在了岸边,绝望地看着逃生船一步步的远离而去,而眼前水面上的海虱子越聚越多,朝着他们,摩擦着口器和爬足,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声,一副随时伺候猎物的姿态。
大副感到,脚下的这片废柴地,也会在瞬间,被眼前这群海虱子啃噬成碎片,而他们在还未沉入海底的时候,已经被饥饿的海虱子掏尽了每一寸器官。臣楚生还未来得及包扎他的腿,血水从他腿肚破洞里不断流出,流入水中,血腥味让成群的海虱子等候在他的旁边,在海面上跃跃欲试。
陈初中突然看到了一处异样的地方,是那艘逃生船!逃生船在不自然的左右摇晃着,似乎在摆脱这些虫子,这反倒让人捉摸不透了,逃生船怎么自行大幅度动了起来?忽然间,那船上忽然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脑袋下面是一件土黄的僧衣,和尚,是那个和尚!和尚怎么会跑到这艘逃生船上?
和尚大汗淋漓,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你妈的!”手中多了一把船桨,他用船桨狠命地朝水面劈去,而那些黑压压一片的海虱子,竟然不敢再往劈过的地方过去,竟然主动让开了一条水路,那上面竟然飘满了海虱子的残肢碎片,细一看,那哪是船桨,而是一把锋利的马刀,和尚正挥舞着这把马刀,一边夺出一条水路,一边让逃生船往三人地方靠近过去。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7 21:51:00 +0800 CST  
待船靠近,三人纷纷夺命上船,虽有数只海虱子跟了上来,所幸只是纠缠在了鞋上,和尚见状用马刀刨了几下,这几只海虱子纷纷跌出船外,倒并未造成伤害。臣楚生被咬伤后,流血过多,又哪见过这般场面,一上船就昏死在了船板上。那船本狭小,坐了四个人,便吃水很深,船舷离水面不过一掌的距离,仍不断有海虱子攀缘上来,两人抄起船内能用得上的家伙,纷纷将海虱子打落下去。
这艘逃生船设计上的一个小细节,暂时挽救了这整船人的生命:船外面包了一层金属板材。
发疯的海虱子开始啃咬逃生船,发出利器划过搪瓷般尖锐的声音,但都没能奏效。
和尚舒了一口气,扯破袈裟,撕下一条布带来,给昏厥一旁的臣楚生包扎。那胸口瞬间露出一条夔龙纹身,这让敏感的陈初中捕捉到了,他感到一般只有混江湖的人,才会在身上刺上这样一条古怪的东西,而且听他说话,连同那把马刀,也完全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戒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和尚?不管怎样,这却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和尚,若是没有他,大伙现在已经成了虫子的美餐了。
成群的海虱子失望地退去,小船已经恢复了宁静。
和尚浑身上下,摸来摸去,似乎在摸什么东西,终于没摸到什么。
陈初中问:“虫子爬上去了吗?”
和尚憨笑了一下,说:“不不,烟瘾犯了,这不,习惯动作嘛。”
陈初中也笑了,和尚也有烟瘾,这果然是一个有个性的和尚。
大副递来半包残烟,十元一包的白沙烟,和尚接过便马上点上了,其余三人摇了摇头。
和尚说:“这烟比我平日抽的要好,我一天抽五包,不知哪里产的,都是杂牌,名字也叫不上来,记得有一包叫什么‘黄河楼’,我想黄河上怎么也给建楼,那不迟早要冲垮。道理虽然不通,但那烟还是够带劲。”
陈初中忽然想到了一点,说:“我们过来的时候,还见你在船舷上,怎么一会儿也就过来了,也没看到你划船过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游过来呗。那僧衣也忘记脱了,就直接跳下海,看看不过一里路,游过来了。”和尚摸了摸脑袋说,“你说我这不犯傻,刚从那大船上游过来,身上怎么会带烟?我这破记性!”
“好像看你还带了一口大刀。”
“衔在口里,也给一道来了,一边游,一边抬几下脑袋,能换的过气就行了。”那刀足有十斤重,可见和尚的力气。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来?”
和尚望了一下远方,看那大船还有两百米的距离,凑近陈初中耳朵说:“为了防人。”
“防谁?”
“你难道不觉得那船上的人可疑吗?这里为了救人,险些丢了性命,那船上到现在有人关心的看一眼吗?他们都希望你们去送死!”
陈初中望了一眼船上,果然没有一人关注这边,不禁感到一种异常,说:“也许他们在忙自己的事。”
“所以我做内应,万一你们到了,那狗日的船长不放绳,我就拿刀给他来一下子。”
“后来你怎么想到过来了?”
“我看你们进了屋,半天不出来的,手上又没有带家伙,心一急就游过来了,一到这里就果然出事了。”
大副一言不吭,无论船的大小,他是一个大副,都有保护整船人安全的责任,他紧紧盯着一百米外的大船,期待能顺利到达。但他心里也一直未放松警惕,此刻虽然很安静,总觉得那些海虱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即使上了大船后,也要设法马上逃离,船整体材质是木质的,经不起成群海虱子袭击的,现在,不知船被修好了没有。
谁知道,让他担心的事情又马上降临了,让他不得不再次关注眼前的危险处境,因为逃生船下面开始有东西在撞击,那个传说中的古老故事萦绕上了他的心头……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8 16:00:00 +0800 CST  
晚上好,我按约又要发了。
楼主 汤谷商人  发布于 2016-03-08 19:02:00 +0800 CST  

楼主:汤谷商人

字数:86420

发表时间:2016-03-06 01:26:43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4 19:23:12 +0800 CST

评论数:24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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