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浙乡下的孩子讲讲农村的老故事


说到民间的故事,一般人脑子里冒出来的都是东北出马仙,云南苗蛊,湖南赶尸什么的,好像离我们很远。我生在江浙一带的乡下,照理说离那是离奇的事儿太远了,但自从我四岁那年差点被淹死河里以后,许多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我生在江苏,长在江苏,外婆家在贵州,高考后去了北京读大学,然而即使我远离了老家,一些怪事还是接连不断的发生。这一切会在文中提及到,认识我的朋友,你当做小说看了就行,别往心里去。

第一个故事:河里阴兵

我奶奶那辈人年轻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基本上都会纺纱。白天要去地主家干活,晚上回家凑着豆大的煤油灯,摇着纺纱机把棉花纺成棉线。那会儿人都穷,点灯都心疼,有的人家甚至点一根香,有星子大的光亮着就行。有人或许要说我说谎了,星子大的光那叫光吗?有什么用?外头月亮不比香头的光,亮多了?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09 21:36:06 +0800 CST  
吓得我一个哆嗦,但是记清楚了。就是长这么大了,我走夜路也从来把手机屏幕亮着,没想到还是中了一次招。不提了,说远了,说回去。

最好还是有灯火,能看清手头的活计。因此,四邻五舍的女孩子们常常晚上就聚在某一家屋里纺纱,凑着那一盏灯。纺车吱吱呀呀,她们聊天叽叽喳喳,干活也有劲儿,不容易犯困。

有一个冬天的晚上,正好是农历月半,月亮最圆最亮,照得地白湖亮。一起纺纱的王姑娘,(我们那儿,那会儿的女孩都叫某姑娘,哪怕是八十岁了,还叫某姑娘,)来之前水喝多了,起身去屋外的茅房。茅房在后院,中间隔着一条土路,两边种了菜,旁边就是一条河,我们那里几乎每个人家都有一条小河。不一会儿,这女孩就吓得惊慌失措回来了,跟一起纺纱的姑娘们,讲了一件稀奇事儿。

她说,坐在厕所上的时候,听到河边有嘁嘁喳喳的脚步声,就像鸭子都在薄冰面上,冰面碎裂的响动。这么晚了谁还会在外面走,难道有军队打过来了?还是有土匪来抢东西?她也是好奇,往河边走了两步探头去看。这一下就看到,河面上好多兵,一个个身材矮小,虽然月光亮得很,但是只看得见穿的都一样,军装看不清颜色。

这些兵从河面一个冰窟窿里源源不断往外走,手上拿着长长棍子,离得远看不清是长枪还是木棍,一列列走得很整齐。南方的冰能有多厚呢?那冰根本就不能走人,更别说这么多步伐一致的兵了。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09 21:45:00 +0800 CST  
都是些以前的回忆了,每天想点儿就写点儿。反正都是大白话,也不讲究什么文笔,大家凑合着看看哈~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09 21:47:00 +0800 CST  
王姑娘吓得提了裤子赶紧往回走,三九严寒,吓得一脑门的汗,躲到屋子里喘了好一会儿气才把看到的事讲清楚了。女孩子们吓得都不敢出去了,几个人断断续续纺了一晚上纱,第二天天光大亮,几个人出去一看,冰面上一个大窟窿。

奶奶说,那晚上的阴兵她没见到,但看到河心那么大个窟窿还真是吓了一跳。那会儿的人,对这些都相信,没人怀疑什么。

但是我那会儿已经带上红领巾了,不相信。我猜,那就是钓鱼的在湖面砸了一个洞,那王家奶奶看到了,编了这么个故事。奶奶拍了下我脑袋,说,你还真别不相信,你小时候,又一次差点就被河里的东西钩走了!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09 21:48:00 +0800 CST  
@Lizzyzhu927 2016-03-10 12:06:00
后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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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九点继续讲啊哈哈,白天比较忙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0 17:59:00 +0800 CST  
第二个?故事:河里的老太

虽说我一直夸耀自己记忆好,连小时候学说话的事情都记得,但奶奶说的这件事,我还真没有印象了。

前面我说过,我们那儿几乎每个人家都有条河,我爸爸那一辈人,几乎都是在河里泡着长大的,但是到我这一辈,赶上了计划生育,家里都宝贝得很,基本不让我们下河玩。等我长大些了,河水慢慢也脏了,更加不让我们下河。因此我们那一辈人,虽说生活在水乡,小伙伴里面也没几个会水的。我到北京读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游泳馆学游泳,被我们宿舍老二嘲笑了一番,她还劝我,别学,要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这乌鸦嘴,后来还真发生了一件破事儿,还好有惊无险,以后再说。

说回当初,那时我刚虚岁五岁,还没上幼儿园,但是精力旺盛,不是逮鸡逗狗,就是下河摸蚌。奶奶怕我一个人玩出意外,每次到哪儿都带着我。那一次,奶奶在地里除草,旁边是邻居家的河,我在旁边玩。

过了一会儿,奶奶一回头发现我不见了,赶紧找。那会让已经秋收了,田里只有矮个子的黄豆,没有玉米林子,附近也没有桑田,视线极好,哪里也没法躲人。奶奶忽然想到了旁边那条河,急得一脑门汗,三两步跑过去,看到我已经下了河滩,蹲在水边把手伸到河里要去摸什么东西。

“伢儿!”奶奶高喊一声,赶紧下去把我抱上来。

我问奶奶,当时我到底怎么了。

奶奶说,当时我被拎上去后,一直说,我手太邋遢了,下面有个老太让我洗洗手,水里有个老太让我洗洗手。

那我看见什么了吗?奶奶告诉我,我当时说只看到水面上飘了两绺头发。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0 21:12:00 +0800 CST  
那邻居家也听说这事儿了,炒了一大锅花生壳合着沙子全倒在河滩上。听了这事儿,我特别新奇。后来,我十二岁那年一个夏天,真的掉到了那条河里。

那个夏天特别热,很多人去那条河摸螺蛳、网鱼,我也过去凑热闹,站在岸边看。阳光很强烈,照得河里的水草起起伏伏,我鬼使神差蹲在了边上伸手往前够那些水草,一头就栽进了水里。

我立刻就挣扎啊,水猛地就往嘴里耳朵里灌,水下的一切是黄绿色的,有很多杂质。明明我旁边站了很多人,但是我感觉过了有一分钟才被一个大人给捞了起来,捞起来后,我直吐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失魂落魄就回了家。

从此再也不敢去那条河玩,不知是不是太过慌乱,水底又视线不好,我当时看到了一张手,黑乎乎的,很光滑,长了水里青苔的那种滑溜溜地,拽着我,直到有另一只大手把我拉上去后,那股把我往水里拽的力量才没了。

时至今日我再回想,很有可能就是一段水底的木头,在我挣扎中,被水波扬上来了。但是那股下拉的力量怎么解释呢?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天傍晚,邻居老太又炒了一大锅的花生壳、豆壳夹着沙子,炒的焦黑又呛人,全倒在河滩上,骂着什么“死老鬼!”“死老太!”“别想作孽!”“不得超生”什么的,骂得特别凶。我偷偷又去那条河看过,离得远远的,看见河滩那摊炒物堆在那里,虽然在水边上,但一点儿没被水浸,又干又黑。

后来我才知道,邻居奶奶婆婆的婆婆,曾经就是在这条河淘米的时候,淹死的。

江浙一带的小孩,应该都听过水鬼的故事。睡前,爸爸或妈妈都会讲啊,河里有水鬼,长得就像是猴子,它在岸上手无缚鸡之力,但在水里就力大无穷,几个成年男人都敌不过它。水鬼长着红眼睛,绿嘴巴,小孩要是到河边玩,就会被抓走按在河底,它还会挖了小孩的眼睛油炸着吃——这时候我就会打断,不可能,水底怎么可能油炸呢?骗子!

但是从那天以后,我知道,水里或许没有红眼睛绿嘴巴的水鬼,但是可能有其他的东西。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0 21:30:00 +0800 CST  
这件事,在十来年后又一次被我想起来。那时,我在北京读大学,住在新校区。新校区在北京六环的郊区,我们都戏称自己是去了河北读大学。学校里有一块地方曾经是陵园,边上还有一条小河。修建那块儿的时候,河被填上了,但是不断有水渗出来,那是在河北啊,周围也没什么大河,谁知道怎么有那么多水渗。

学校和搞建设的一合计,就把那块儿索性挖深了,修了个大湖,修了跨河的木道,风景如画,我们放学后就喜欢去那里喂喂天鹅野鸭子。

第一年结束回家的时候,我给奶奶显摆我的新学校,开了谷歌地球,一点一点给我奶奶指哪儿上课,哪儿是吃饭的地方。谷歌地球的信息更换不及时,学校的北湖那块显示的还是陵园,我就给我奶奶指了出来。

谁料奶奶脸色马上就变了,看了好一会儿,跟我确认了几遍那湖的形状,严肃地说,夏天就算了,冬天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去湖上玩。

北方的湖,冬天结了冰,走汽车都没关系,能有啥事儿啊。

第二年冬天过后,开春的时候,河里出现了一具浮尸。也不知在河底冻了多久,直到三月冰开始融了,才冒出来。这消息很快就被锁了,同学们传到网上的照片都被导员勒令删除了。学校给的说法,是这个同学失足落水,正好冰封校湖,才一直没被发现。

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奶奶,电话那头,奶奶沉默了有一分钟,便让我赶紧和导员请假回家了。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0 21:35:00 +0800 CST  
@刹那繁花9的忠粉 2016-03-12 00:37:00
顶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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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的鼓励,这故事我同时也连载在个人公众号里,结果好多读者都说太可怕了不敢看,我都有些犹豫了
谢谢你的鼓励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2 20:28:00 +0800 CST  
第三个故事:叫

坐了一夜的火车回到家就开始发烧,跟导员请的是病假,结果还真生病了,自作自受啊。先去卫生院挂了两天水,根本没好,人一直有气无力的,特别难受。

第三天天气特别好,开春了很暖和,我坐在院子里像一条死鱼一样晒着太阳,头昏脑涨,只有阳光晒着的地方舒服一点。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就是没有力气的时候特别希望暖和起来,不要有风吹,最好太阳直接晒着背。

外面有汽车的声音,大姑父送奶奶回来了。前些天奶奶去大姑妈家小住,照理说我回来那天就该回来了,却不知为何耽搁到了今天。生病的人特别容易委屈,我从椅子上爬起来,娇声娇气得都不像个成年人:“奶奶,你回来了!”

奶奶扶住我,粗糙的手指在我眉头上挂了两下,叹气道:“伢儿,你这个眉头黑得呀,被吓狠了。”奶奶温暖的手指刮了刮我的眉骨,我感觉舒服多了,打了个喷嚏,僵住的鼻子终于流出了鼻涕。”

爸爸在旁边就不赞同,责怪道:“妈,芜芜要不是在火车上呆了一夜,怎么会感冒发烧?”

奶奶没跟爸爸争论,摆摆手道:“说不过你哦。今晚先叫一下,明天你送我和芜芜去一趟你大姐那里。”

奶奶告诉我,我这是掉了魂了,要把魂叫魂来。

下午又去挂了水,人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晚饭也没吃。到了晚上八点钟,奶奶让妈妈把我裹严实了,带到外面去,我靠在妈妈身上,勉强往外走。老家的叫魂一般有三种方法:

第一,拿一根新的针,在被吓掉了魂的人额头上批三下。(就是斜着针刮三下,绝对不会弄破皮肤那种,这个动词好难形容啊),最好再在被吓到的地上批三下,然后把针放到清水碗里。碗可以放在床头或者放在菩萨像前,如果真的是被吓掉了魂,第二天针就会锈掉,吓得越厉害,针锈蚀得越严重,如果没有被吓到,针则是光亮如新,没有任何变化。

这一招很灵,小时候我魂魄浅,常常被吓到,百试百灵。有时候假装被吓到,没精打采不想做作业,在家里撒娇耍脾气,第二天针干干净净的,就会被我妈骂得狗血喷头。

第二,剪一撮吓到你的人的头发,用纸包了,埋到你被吓到的地方。这一招比较难,谁也不愿意无缘无故被你剪一撮头发,处理的方式又那么诡异。因此这一招我从没试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第三,也是这些乡下把式中最隆重的一项,茶米叫魂。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3 22:12:00 +0800 CST  
奶奶已经在院子里等着我了,手里拿着茶碗,里面混合着新米和茶叶。初春的夜晚,外面有些冷,妈妈扶着我,示意奶奶赶紧开始。

新米伴着干燥的茶叶,被依次洒向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奶奶边洒边喊:“回来哦,芜芜回来哦!被猫儿吓了也回来,被狗子吓了也回来,被班上同学吓了也回来,被野人①吓了也回来……回来哦,回来哦……”

田野里是无边的夜色,在奶奶的吟唱般的声音中,我感觉心中安定了不少,蒙蒙夜色之中,似乎真的有另一个我,跋山涉水回来。

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奶奶说我心火旺,可以给回家的魂魄照亮路。不知道大家都没有做过一种梦,就是黑夜里蒙头往家走,周围的房子似曾相识,但是组成的街道、马路却又完全不认识,明明不认识路,却蒙着头朝着一个方向使劲走,好像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后来想,这可能就是被吓掉的生魂回家的路上,看到的一切,而我直到梦中,才回忆起来。

进了屋里,奶奶说门先别关,等伢儿睡着再关。我先睡下了,枕头下满是一双常穿的干净的鞋,里面塞了刚才多下来的茶米。奶奶站在门口喊:“芜芜回家了,回家啊!”

真的特别安心,朦朦胧胧进入梦乡,看到爸爸过去直接就要关门,妈妈推了他一下,爸爸还是有些别扭,不情不愿冲门外喊道:“芜芜,回家啦,爸爸要关门了。”

眼前一黑,彻底睡着了。记得小时候特别调皮,这时候还会跟着说,“我回来啦,芜芜回来啦!”

第二天睡到日晒三竿,浑身又酸又痛,但是有了力气,我爬起来对我妈喊道:“妈!妈!我饿了,你帮我煮个泡面吧。”我爸闻声走了进来,摸摸我的头不发烧了,很开心,表示这是挂水起作用了。

我那会儿还有点生我爸的气,问他为什么昨天是他关门不是我妈去关的门。

我爸奇了,笑道:“那会儿你都睡着了,怎么知道是我关的门?”

①野人:陌生人的意思

②伢儿:土话,孩子的意思。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3 22:36:00 +0800 CST  
第四个故事:仙家

到了中午,人就好多了,头脑清晰了,也不再畏风了,我奶奶叫魂的方法真是百试百灵!

有了胃口,我妈就放开做了一大桌子菜,红烧带鱼白灼虾,醋溜肥肠香脆瓜,清蒸狮子头,水煮嫩河鲜,满当当一桌子菜,敞开肚皮吃吧!吃了一半,我就觉得脖子后面痒痒,伸手挠了几下,偏偏那只手刚剥过虾,这一挠挠,更痒得要命。

我妈怪我怎么这么不讲究,手也不擦擦就乱挠,嘴里怪我,手就赶紧擦干净了拨开我头发看。我忍不住痒,又拿手挠,被我妈“啪”地就打掉了,“爪子!妈,你来看看,这脖子里是啥?”

奶奶放下筷子,急忙来看,吓了一跳,我爸也凑过来看,一看就说:“湿疹,丫头从小就有点海鲜过敏,湿疹又犯了。我找点药膏,一涂就好。”

奶奶不赞同,说:“湿疹哪有长脖子后面的?看着不像,本来说下午去你姑妈家的,还是别去了,先到医院看一下。”

我趴在桌子上脖子都僵了,爬起来到镜子前拿着小镜子前后照着看,起了巴掌大一块红疹子,越挠越痒越多,猛地一按又硬又疼,眼泪都飚出来了,这都什么鬼?

去了医院,皮肤科的医生问诊没问出个结果,先做了真菌切片、又抽血检查,什么都没查得出来,脖子后面的红疹子却长得欢,下面的皮肤都僵硬了,脖子也难扭动。跑了两家三甲医院都没查出结果,只能先涂着厚厚的薄荷膏止痒,一个医生建议我们去南京的大医院看看。

晚上回到家,我妈给我跟我爸打包行李去南京,奶奶过来说,先不忙着,明天去一趟大姑姐那边,去见一下仙家。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5 21:07:00 +0800 CST  
我问,什么仙家?

奶奶说,就是你小时候救了你一命的那个仙家。让你从学校回来,是担心你被学校里的东西冲撞了,想让你给仙家看一下,正好后天你表哥结婚,留下来参加婚宴。

“什么?我哥要结婚了?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说?女方是哪里人啊?谈了多久了?”我吓了一跳,脖子后面的痒都顾不上了,怎么可能我哥要结婚我不知道?

“你就先别管别人了。妈,你说的仙家救了芜芜一命是什么时候的事?”爸爸问。

“就芜芜五岁那年,差点被掉孙家那条河的事,你那会儿在徐州干活,不在家。”奶奶这么一说,我也想起这仙家是谁了。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前面故事里,孙家后面那条河里,有个老太让我去洗手的故事。

当时回去后还好,晚上就开始发烧呕吐,奶奶替我叫了魂,才勉强睡着。第二天早上,床头叫魂的针锈蚀得一塌糊涂,碗底的水都是铁锈色。请村里的医生来家里挂了水,连脚上的静脉都挂了,人还是晕晕乎乎的。那时候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自行车,我妈大晚上一个人带我去了邻村一个专门叫魂的婆婆家,敲着门求人家帮我叫魂。

从那婆婆家回去后我就慢慢好了。之所以上一章没有说这个方法,实在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那叫魂婆婆用了什么办法,只记得那个晚上特别黑,四处都是风。那条去婆婆家的路要拐三个弯,这个场景,直到很多年后的梦里,还偶有出现。

魂虽然被叫了回来,但是手上却开始长东西,左手的指头上都长了硬疙瘩,不痛不痒,却越长越大,手指上的指纹都以那个硬疙瘩为中心旋转长起来,中间有个细眼。因为它们是一天天慢慢变化的,谁都没注意到,直到我去我大姑家玩,才被我大姑发现。

大姑带我去找了她们家那边的一个自称神仙下凡的仙家。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白色的道衣,扎一个小揪,看上去很奇怪。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5 21:18:00 +0800 CST  
我记得她家堂屋里两边坐满了求诊的人,一个个看上去都很没精神。整个堂屋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就好像只有我是彩色的。仙家手里拿着一个效仿观音娘娘的玉净瓶,她用柳枝蘸着瓶里的水给我涂在手指的疙瘩上,很清凉。

我偷偷闻过,这味道我很熟悉,打针的时候护士也会给我擦——就是酒精的味道!

回家后,家里人带我去医院看过,医生说没法治,建议等我长大以后再动手术切掉,严重的话,可能手指头都不保。随着我慢慢长大,这些包竟然自己慢慢消了,现在我的手指头也长得和一般人没有两样。

“奶奶,那阿姨还在做仙家呢?”我很惊讶,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还坚守岗位的不容易。

“别瞎说,今晚让你大姑给你排个号,明天就去看一下。”

我一个成年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能让这种人给骗了?必须去拆穿,我还没忘记她用酒精骗我呢(那时候我还坚信我的手是自愈的)!

谁也想不到,这一去,我就和这个怎么看怎么假的“仙家”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因着她,我好几次从阎王殿拽回来一条小命。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5 22: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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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15 22:58:00 +0800 CST  
第五个故事:鼠粘子

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仙家看上去也没能逃得过岁月的侵蚀,比想象中年纪要大,要是换下一身的道袍,就和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两样。她不知从何时起不再问诊,曾经满满当当都是病人的堂屋,现在冷冷清清。

“仙家两个字你们以后别叫了,叫我芳孃孃吧。”仙家挽起袖子,伸手撩开我头发,仔细看。孃孃(niang,一声)是家乡话里姑姑的意思。

芳孃孃搓了搓手掌,用手心捂着我脖子后面那一片僵硬得发紫的疹子,她手心很暖和,我感觉舒服多了。

我妈心急,连声问:“伢儿这是怎么了?芳孃孃,你看这可怎么办呢?”

“不好办啊,这是被鼠粘子给害了。”芳孃孃肯定道。

鼠粘子,也叫牛蒡子,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有提到:“实壳多刺,鼠过之则缀惹不可脱,故谓之鼠黏子。”结绿色的小果子,上面都是刺,小男孩最喜欢用这个扔到女孩扎好的头发上,任凭小姑娘怎么摘都摘不下来,哇哇直哭。我太熟这个了,小时候就经常被扔。不过,芳孃孃说的不是这一种,是另外一种。

老人说,在河边上也有一种鼠粘子,那是水鬼种的,有人下野河游泳,戏水,它们就用鼠粘子黏在那个人身上,把他/她拽到河里去,代替它们在此镇河。因此,有些溺水而亡的人打捞上来,你可以看到他头发上,胳膊上有些细小的红色出血点。

“太冤了,我这些日子从来没去河里玩,怎么可能呢?我觉得就是在火车床铺不干净,过敏了。”

奶奶问,“你们学校出那事儿的时候,你有没有去看热闹?”

我确实去看了,但是隔得老远,湖周围都拉了警戒线,根本靠不过去,只看到有警察抬着裹尸袋上了警车,其他什么都没看见,“没有。”应该不算凑热闹吧。

“听说,那女尸在冰下冻了三个月,三个月差不多就是一百天,身处极寒之地,偏偏魂魄被锁在冰下出不来,伢儿,你哪怕只远远看了一眼,也受不了的。”芳孃孃仿佛窥破了我心里的话,一语点破。

“那么多人呢,还有抬尸体的,还有打捞尸体的,要有事也轮不到我!”

“你生来就是命轻,五魂七魄易散,这种东西也是专挑软柿子捏的。好在你奶奶已经替你过魂了,不然,估计你现在已经生了重病了。”

“就是一小感冒。”我小声嘀咕道。奶奶拿眼睛示意我别瞎说,别犟嘴,我只得闭了嘴。

芳孃孃拿了一块膏药,涂上了一层黄油似的东西,放在太阳底下晒化了,用筷子头、筷子尾挨着戳了过去,留下一连串的印记。

“芳孃孃,用筷子是因为它下圆上方,类似天地吗?”我问,我这人有个毛病,懂点什么就忍不住要展示一番,显示自己的能耐。

“对的,你这个伢儿蛮聪明,你小时候就说让你跟我拜师学艺,偏偏你奶奶要让你读书,以后上大学。怎么样,现在想跟我学吗?”芳孃孃说着,把那块膏药“啪”地贴到了我脖子后颈。

“哎呦,疼!”像火烧一样,火辣辣直冲脑门,这种满清酷刑似的技法,你愿意教我也不学!

在她家坐了一会儿,芳孃孃要下地除草,我们就先回去了。坐在车上的时候,感觉脖子已经能动了,那种落枕般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等到了晚上,脖子针刺似的疼痛感也减轻了,我撕下来一看,那张膏药上全是黑乎乎的油状物,闻着恶臭,像是河底的烂泥。妈妈帮我看了脖子,上面的红疹子只留下了浅浅的出血点,皮下已经不再僵硬了。

有点神奇。
楼主 啊呜睡啦  发布于 2016-03-22 17:02:00 +0800 CST  

楼主:啊呜睡啦

字数:7521

发表时间:2016-03-10 05:36:0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28 10:39:51 +0800 CST

评论数:3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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