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虫人》(短篇小说)

连续三天,我都做同样一个梦,在梦里,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女孩儿的身影,似乎离我极远,又仿佛很近。她被一种混沌初开似的朦胧黑暗包裹着,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约辨出,她有一头很长很长的头发,海浪一般上下摆动着。每当我看到那种摆动时,我就会猛然从梦里惊醒过来,浑身透湿。
如此过了三天,我的精神极度疲惫,工作屡屡出错,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无奈之下,我只得向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好友海东诉苦。海东先是用诧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一番,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人,随后用玩味的语气笑道,你鬼故事写多了吧,这也能编出来?是真的!我急忙道。海东笑了笑说,行吧,是真的,那肯定是你的前世情人,找你来了,不信今晚梦到她时你问问她,如果是的话就请我喝酒。唉……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台灯照不到的墙角落里黑乎乎的,似乎隐藏着无数未知的东西。怎么办?第四天了,如果还梦到那女孩儿,我说不定会崩溃,难道就这样躺着不睡了么?思前想后,我觉得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如果再梦到她,我不妨像海东所说的,问一问她到底是谁。我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随后重重往床上一倒。由于喝的很急,不一会儿,一股浅浅的酒意涌了上来。借着酒意,我放匀呼吸,尽量不去胡思乱想,很快便沉沉的睡着了……
我仿佛在无边无际的夜空里漫游,身体轻的就像一片羽毛。就这样悠悠荡荡,最终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就在我不知所然时,我又看到了她,那个女孩儿。她似乎一直就等在那里,等着我从漫游的天际落下来。
“你是谁?”我壮起胆子,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一直都在这里?”
女孩儿不出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说话呀!”我差点脱口道,你是我的前世情人么?
女孩儿还是不出声。
我壮起胆子,往前迈了一步。又要开口时,我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好像是什么东西爬行所发出的,顿时浑身一激凌。与此同时,我看到那女孩儿的头发缓缓的动了起来,如同被风吹拂的一般,但我却没有感觉到哪里有风。昏暗中,我瞪大眼睛朝她看去,脑袋里嗡的一下子,因为我发现,她的头发根本就没有动,而是有无数不知名的东西正在上下爬行,那种窃窃私语声就是那些东西爬动发出来的……
我大叫一声惊醒了过来,只觉得到处都在晃动,好半天才稳住心神。台灯依然亮着,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我找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又灌了一听啤酒,终于宁定下来,我静静的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她到底是谁呢?头发上爬的又是什么?……
忽然,我看到在我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用手机举高去照,竟然是一只硕大的蟑螂。那蟑螂差不多有一只蝉那么大,黄黄的翅膀发散着暗淡的油光,整个看起来像是一个钉在那里的标本。我胃里一阵难受,我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房间里打扫的纤尘不染,从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我揭去被褥,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床上,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动作很轻,并且不时抬起头看一看上面,蟑螂一直在那里。我拿起一本书,小心翼翼的踩上椅子,离蟑螂越来越近,它还是没动。我咬了咬牙,心头一阵窃喜,屏住呼吸,右手攥紧书,正准备狠狠拍上去时,那蟑螂忽然掉了下来,贴着我的鼻尖滑了下去。我嗅道一种腥腥的气味儿,鼻尖上毛毛痒痒的,顿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顾不得恶心,迅速跳下椅子,那蟑螂已经从床上蹦到了地板上,正在飞速的游走。
我圾上一只拖鞋,拼命去踩它,踏的地板咣咣响,它却好几次从我的脚底溜走了,最后终于被我踩中,就像‘啪’的一声脆响,好像灯泡炸裂的那种声音。我吓了一跳,强忍住恶心,用一张卫生纸小心的将它捏了起来,只见它的头已经被我踩没了,身体成了扁的,腿脚还在轻微的抖动。
我冲进卫生间,把它丢进了马桶里,冲走以后还觉得残留有它的气息,我把马桶刷了一遍,然后又狠狠的拖了卧房的地板。当我再次倒在床上时,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连移动小指的力气都没了,只有意识在操控着我的肺,使它不至于停止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睡非睡中,我忽然又听到了那种窃窃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那种声音却又没了。台灯依然亮着,我望向窗外,一片漆黑。伸手准备去拿手机,我忽然觉得手背有些异样,搭眼一瞧,立时浑身便僵硬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只蟑螂,被我踩扁连头也没有而且冲进下水道的蟑螂,此刻正趴在我的手背上!被我踩出皱褶的翅膀上隐约泛着水光……
反应过来时,我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一甩手,那蟑螂‘啪嗒’一下飞落出去。过了许久,我壮起胆子下去查看,地板上空空的……
后面的时间,我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一直坐到天亮,那只蟑螂再没有出现过。第二天,我见到海东,把我昨晚的遭遇告诉了他。海东哈哈大笑说,被女鬼缠住也就罢了,连一只蟑螂都能把你折腾这样?阿冷,你还是别写鬼故事了,不然早晚变成神经病。
见他不信,我也无可奈何。这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的,精神更加萎靡了,下午时给客户错发了一份合同,老板气得暴跳如雷,说如果还有下次就让我马上滚蛋。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1:55 +0800 CST  
这一惊非同小可,把我的倦意全部吓没了。我拼命的跳跃,想把那蟑螂抖出来,但没有半点作用,它已经来到了我的大腿,并且仍然在往上爬。
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想也没想就解开了裤子,把手伸进去掏摸,什么也没有摸到,那种蟑螂爬动的感觉却消失了。我弯腰朝脚下看去,什么也没有。
当我直起腰来的时候,只见一电梯的人都在看着我,表情错愕。这时候,电梯到底了,随着门的打开,一阵风吹了进来,透过人丛的间隙扑在我身上。我机伶伶打了个冷战,靠门口的一个女孩儿尖叫一声冲了出去,紧接着,所有人你拥我挤,潮水一样往外面涌,似乎在躲避某种可怕的瘟疫。瞬时间,电梯里就剩下了一个呆立的我,冷风透进来,我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不知何时竟然褪落到了脚根……
一到家,我冲刺一样扑进卫生间,三两下脱光衣服冲淋起来,似乎为了洗掉先前的屈辱,以及那只可恨的蟑螂留在我身上的气味儿。
我足足冲了一个多小时,感觉还是不干净,就用毛巾拼命的擦,直到浑身通红,像一只煮熟的虾,我才罢手。下意识的闻了闻毛巾,似乎有一股腥味儿钻进我的鼻孔,肠胃一阵痉挛,我随手拉开窗户,猛地将毛巾扔了出去。就听‘扑踏’‘扑踏’两声响,似乎打到了别人家的窗户,我探出头朝下面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两栋楼之间的夹道,一米多宽,不时有人丢垃圾下去,因此下面积了不少杂物。隐约有一阵阵醒腐的气息涌上来,我急忙捂住鼻子,关掉了窗户。忽然想到,莫非那只该死的蟑螂就是从这里爬进来的?可是,我一直把窗户关的紧紧的,连蚂蚁都钻不进来,何况那么大一只蟑螂?
这时候,我又想到那个怪梦,想到在那个女孩儿头发上蠕动的东西……我业余喜欢写鬼故事,想象力很丰富,思绪的闸门一旦打开,各种不着边际的念头至杳来,我甚至怀疑那蟑螂就是那女孩儿为了和我再续前缘所变化的,而我却把她给踩死了……
吃了桶泡面,热量从我的胃里往全身蔓延,头脑也冷静了下来。仔细检查过房间的角角落落,根本就没有发现蟑螂的影子,我开始怀疑昨晚是我的错觉了,那个死东西明明被我冲走了的。至于在电梯里,肯定不是它,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蟑螂,而是一只误入电梯的别的可怜的虫子,然后又误入了我的裤管,由于我的神经质,导致自己丢了那么大的人……
至于那‘女鬼’,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可能看我长相英俊,鬼心暗许,因此进入了我的梦乡。抱着一种阿Q的精神,我下楼走了半里路,在一家殡葬用品店买来烧纸香蜡,又买了一只叫花鸡,找来一本《金刚经》,这天晚上在房间里,我一边啃着给那‘女鬼’买的鸡,一边祭奠并超度了一下她,搞得屋里乌烟瘴气,没想到居然睡安稳了,后面一直再没有做过那个怪梦。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开始时我还偶尔想起那个梦以及那只蟑螂,不禁为自己当初的行径感到可笑,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也就淡忘了。一段时间,我的工作十分顺利,后来更是谈成了一笔大单,我们老板的性子转的比二逼还快,兴高采烈之下,挥手便批了我半个月的大假,并且给了我一笔经费让我休息和游玩。于是我便去了广州和狐朋狗友逍遥了一个礼拜,并且在临别前夕,借着酒劲半推半就在一个陪酒妹子身上解决了一下生理需要。回来以后,海东说要给我接风,我高兴的连住处都没回,过去以后,那混蛋竟然是让我请他喝酒!你推我让喝到半夜,不知不觉就喝高了,打了辆的士摇摇晃晃回到住处,同楼的人早已睡下了,整个小区一片漆黑。远处,不知是哪个酒店的射灯,在夜空里扫来扫去。
忽然刮来一阵冷风,我哆哆嗦嗦地紧了紧衣服,酒醒了一小半,望望黑黑的四处,才离开一个礼拜而已,我竟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我晃了晃脑袋,掏出钥匙‘哒’一下打开门,朝楼上走去。路过三楼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不知从哪个房间里传出一个闷闷的婴儿的啼哭声,就像春天里叫春的猫,听起来像在哭,又仿佛是在笑,仔细辨别,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终于来到我的房间,刚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沉闷的霉味儿,不禁用手在鼻子旁扇了扇。由于酒劲未消,再加上浑身散架一般软弱无力,我决定睡一觉再打扫清理房间。于是便往床上一倒,很快便滑入了梦乡。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觉得自己干渴的厉害,嘴巴里的唾液都凝固了,喉咙里火烧火燎,不由自主的叫道,水,水……
也不知是从哪里,仿佛是从天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细弱而又低沉的说道,要水就起来喝……
嗯……我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迷迷糊糊走下床。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我来到一个挺大的水桶前,一把掀开了桶盖,里面看去,那桶里竟然是空的,只有底部有一团微弱的水光。我探手进去,正准备捞水喝时,忽然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过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在我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水桶,而是马桶,而我此刻正处身于卫生间里……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3:00 +0800 CST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四处,的确是卫生间,我怎么会跑到了这里?这时候,我感觉整个空间里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包围着我,似乎想要钻进我的身体里,之前那种焦渴的感觉却消失了。战战兢兢打开灯,白炽灯刺眼的光芒令我很不适应,好一会儿才能看清东西。刚一抬头,我就看到在窗玻璃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怪物。我差点滑倒在地,再去看时,那‘东西’又没了,只剩下我自己的影像,脸孔苍白。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卫生间里空荡荡的,一个礼拜没使用的浴缸看起来脏兮兮的,覆盖着一层浅灰色的膜。我鼓起勇气拉开窗户朝下面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钻进夹道里的风,吹得我的头发一摆一摆的。忽然间,我心里涌起一个奇怪的,不可抑制的念头,很想跳下去。吓得我急忙关紧了窗户,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这不对,直觉告诉我,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东西住了进来,它此刻正躲藏在阴暗未知的角落里窥视着我。不管你是什么,我也要把你揪出来!我一咬牙,挣扎着起身,正准备出去时,一股强烈的便意涌了上来。小腹坠痛,几欲喷薄而出,急忙扑向马桶……
我从来没有拉过这么臭的屎,似乎吃了某种极度腐败的尸体,那种浓烈的怪味儿,使我坐在马桶上呕吐了起来,一边拉一边吐,说出去没人会相信,我被自己拉的屎给熏吐了……
我把窗户打开排气,清理掉秽物,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摇摇晃晃走出卫生间。我已经没有了睡意,决定彻底清理房间。我拿着拖把,快死一样拖来拖去,拖到床边时,我忽然发现一根长头发,静静地躺在那里。
这根头发绝对不是我的,因为它很长,呆呆的看了几秒钟,我惊恐的打量四周,我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头发?抬头看去,天花板晃晃悠悠,似乎想要掉下来似的……
我不知道天亮前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过的,直到外面传来早起上班的人开门关门的声音,我才摇晃着走出房间。
下楼去问房东,房东说他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最近根本就没有陌生的女人来过。房东看我的那种眼神,就跟我当初对海东说自己梦到女鬼时他看我的那种眼神一模一样。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怪梦,在我的生活里,它原本早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记忆。
我再一次买来了香烛和祭品,在房间里折腾了大半个上午,心理稍稍安慰了一些。疲累的倒在床上,刚想睡一会儿时,电话响了起来,吓得我差点跳起来。电话是海东打来的,说为了报答我昨天请他喝酒,他决定回请我吃火锅,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
天阴的能滴出墨来,冷风斜斜的刮着,不时有垃圾飘舞翻滚。见到海东时,他被我的脸色吓了一跳,我不知该怎么说,只得推说昨晚喝酒喝的。
由于还不到饭时,小肥羊火锅城里食客寥寥,显得阴森而又冷清。我们点了不少菜,盯着面前‘咕嘟嘟’的火锅,我的胃在拼命吼叫。金针菇还没熟,我就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咯咯吱吱吞下肚去。
海东看着我吞了一口唾沫,“你怎么饿狼似的?仗着不用你花钱是吧?”
我没搭理他,只顾狠吃,吃的满头大汗,好一会儿,我拍拍肚子,长长的呼出一条白气,足有一米长。
“说吧,什么事求我?”我看着海东。
“嘿嘿,还是你了解我……”
海东说,他的哥嫂要从老家过来,准备在广东做生意,一时没有住处,先住在他那里,他想和我搭伙儿住一段时间。
“放心,我只喜欢女人,对你的菊花没有兴趣。”海东说。
“什么时候住过去?”我问。
“他们下午到,我今晚就搬吧。”
我点点头,这时候,我们已经把菜吃的差不多了。火锅里的汤水又浓又暗,翻滚沸腾着,红红的辣椒被油涂染的表皮发亮。
“还要不要加点菜?”海东问。
我没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火锅,在一种强烈欲望的驱使下,我端起锅就把汤倒进了碗里,那汤上飘着很厚的一层油,我也不嫌烫,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紧接着,我又喝了第二碗,第三碗。
海东已经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你怎么这么重口味,不嫌油么?”
我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脑子里空荡荡的。
“我发现你从广州回来以后怎么变得跟蟑螂似的,那么喜欢吃油……”
蟑螂?……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子。
今天我们没有喝酒,但我却感觉头很晕,似乎吃火锅吃醉了。晃悠着回到住处,准备上楼时,我心中一动,来到了和隔壁楼之间的那个夹道。里面有好多垃圾,也没有人清理,积了厚厚的一层。甚至还有用过的卫生棉,吸饱了暗黑色的血,显得十分沉重。
犹豫了一下,我钻进了夹道里,鼻子里闻到的,尽是酸腐的气味儿,脚下软绵绵的,头顶的高处,天空被挤成了一条线。我淹着鼻子,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终于来到我卫生间窗口下方的位置。这里的光线非常昏暗,我把腰弯的极低,仔细辨别着脚下的杂物,终于找到了很久之前被我丢下来的那条毛巾,它已经被一只烂拖鞋还有一些方便袋给盖住了。
找到一个破螺丝刀,我将那条毛巾小心翼翼挑了起来,只见它已经生了一层绿霉。就这样,我挑着这条毛巾走出夹道,将它丢在了地上,当我将它展开时,我差点没吓晕过去,毛巾上除了绿霉以外,竟然还有一个女孩儿的脸的影像,看起来模模糊糊的……一滴冷雨从天空落下来,打在我脸上……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3:00 +0800 CST  
我没看错,毛巾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孩儿的脸,依稀还有五官,就像长在里面似的。我跳起来将毛巾甩进夹道,一口气朝楼上跑去。
进屋以后,我将所有的被子裹在身上,在床上哆嗦了很久,才勉强平复下来。这时候,我想到了昨晚我在卫生间玻璃上看到的那个怪物,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我没有看清楚,联想到毛巾上那张脸,以及在我床边发现的那根头发,还有我从广州回来以后的种种反常举动……我可以肯定,自己的确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外面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打在窗玻璃上,房间里十分阴冷,虽然开着灯,却仍然感觉很黑。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只想退房,可是海东又说晚上要过来。想到海东,我心神稍定,有个伴的话,毕竟胆气要壮一些。如果我要是说怕鬼把房给退了,不被他嘲笑半年才怪。
昨晚的香蜡还剩了一些,我硬着头皮爬起来,点起香,口里念念有词,在房间的各处祭拜了一遍。
拜完没多久,海东就来了。
“你在熏腊肉吗?”海东皱眉问。
“去去房间里的霉味儿……”
我本来想把实情告诉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
“你这里的房东很尽职啊,楼里弄的这么干净,不像我那里。”海东说。
“嗯……”
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楼里很干净?我们房东是一个本地的年轻胖子,靠收租过活,每天宅着打游戏,十分懒散,十天半个月打扫一次楼道,至于各楼层的走廊,都是住户自己隔三差五扫的,各扫门前雪。我记得我去广州之前,楼道里还脏的像厕所一样。
出去看了一圈,的确如海东所说,每一层的走廊和楼道都纤尘不染,难道那死胖子房东有女人了么?
“阿冷,我怎么觉得你回来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海东说。
“嗯?”我回过神,茫然的摇了摇头。
我很想叫上海东一起下去再看一看那条毛巾,最终还是放弃了。
晚上,海东洗完澡以后我把浴缸仔细刷了一遍,一边洗澡,一边不时的看一下窗户。
洗完出来,刚往镜子前一站,海东便叫道:“我靠,你逍遥得很呐,这是哪个妹子给抓的?”
我一惊,侧身照了照,只见我背上有一条一条的指甲抓痕。在广州和那陪酒妹子逍遥时,两个人都很投入,我好像感觉那妹子当时抓了我的背,但没有想到竟然抓的这么重。
“咦?这是什么?”
海东一边惊疑盯着我的腰部,一边走过来。
“怎么啦?”
“别动!”
说着,海东伸手到我的腰上,小心翼翼的抠着什么。不一会儿,他扬起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皮状的东西。仔细去看,根本就不是什么皮,而是一只极扁的大蟑螂!
我头皮顿时就炸开了,根本就不知道我腰上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竟然洗澡都没把它洗掉,而且,它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腰上的呢?一定不是在广州,不然的话,我来前和那陪酒妹子逍遥时她不可能看不到。那么,只能是昨晚了,也就是说,这只蟑螂原本是在我的床上的,我躺上去以后贴在我的腰上了,说不定,它原本是一只活的蟑螂!
看着那蟑螂扁平如贴纸的样子,想到它在我腰上贴了整整一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胃里翻江倒海,冲进卫生间里大吐特吐。
晚上,我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海东却像只猪一样一会儿就睡着了,竟然还发出鼾声。
我总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被那蟑螂贴过的地方隐约发痒,我便用手去抓,但似乎越抓越痒。后半夜时,我实在躺不住了,披衣下了床,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走出房间,来到了阳台上。
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偶尔有零星落下来,炸成了雾,因此雾气蒙蒙的。我出神观望着,不经意间往下看了一眼,我忽然发现楼下的空地上竟然有一团发光的东西,一闪一烁的。
我把眼睛瞪的极大,却仍旧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好奇心大盛,决定下去看看。回屋推了推海东,那货没半点反应,我只得自己下去。楼里没任何动静,我屏气凝神来到楼下,那发光物就在不远的地方,这时候却变成了无数颗闪烁的星星。到近前一瞧,原来是一只火盆,里面有未燃尽的烧纸,还有几个烧成残缺的纸元宝。看样子,是有人烧来祭祀的。
我心里不禁一凉,哪里死人了么?我东张西望,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一回头,我看到了那个夹道,这个火盆所处的位置,是正对着夹道的。
我脑袋里一震,想到了毛巾里那个模糊的女孩儿脸,这火盆难道和怪脸有关?我的心突突地跳着。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4:00 +0800 CST  
我正盯着那夹道发呆,忽然间,我看到里面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看身形是一个女的,一晃一晃的朝我飘过来。我就像被定在了那里,一动也没法动,眼睁睁看着那‘人’离我越来越近。转眼间,她就从夹道里来到了外面。
“你干嘛的?”那人问我,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你……你不是鬼?”
那老女人没出声。
我定了定神,掏出手机照过去。只见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非常瘦小,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长出一口气,那老太太走起路来轻的就像一片树叶,仿佛一阵急风就能将她吹到天上去,晃晃悠悠来到我旁边,蹲下身,用一根树枝拨了拨那只火盆。
“阿婆,这是你烧的?”我问。
“嗯。”
“祭祀谁的?”
“我女儿。”
“你女儿?”
“嗯,今天是她的七七……”
说完,老太太端起火盆,转身一摇一晃的又钻进了夹道里。我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鼻子里嗅到一股烧纸的糊味儿。我怎么都觉得这老太太身上有股邪气,大半夜的,从夹道里钻过来烧纸,我决定跟过去看看。
在我们这一排楼后是一片平房,住着的都是些外来的民工。钻过夹道,我小心翼翼的跟在那老太太后面,绕了一个弯,老太太走进靠小卖部的一间屋子里。刚一进屋,我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冲过去一看,只见那老太太摔在了地上,火盆扣在了那里,到处都是纸灰。
我急忙将她扶了起来。
那老太太也不道谢,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看的我心里发慌,急忙谎称自己口渴过来买水的,小卖部却已经关门了。
“桌上有水,喝吧。”
老太太伸手指了指,声音冷冷的。
我端起水杯,一边喝水,一边打量着屋子。屋子里十分简陋,正中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女孩儿的照片,长得很清秀,看起来二十左右的样子。
看着那张脸,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这张脸和我那条毛巾上的十分相像。
“阿婆,这是你女儿?”
“嗯。”
“挺漂亮啊,她以前做什么的?”
“学生。”
“哦……”
那老太太坐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我有些后悔问她这些了,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怪味儿,我一刻也不想多耽了,便走了出来。
来到夹道里,我想再看一下那条毛巾上的怪脸,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回到楼上,海东还在大睡着,我腰上被那蟑螂贴过得地方又痒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我就被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来自外面。拉开门一看,我和门外的人同时一愣,竟然是我昨晚看到的那老太太。她正在拖走廊,原来,我们这楼上之所以这么干净竟是她打扫的。
我正想跟她打招呼时,她的眼睛里忽然透射出一种恶毒的目光,我后背一寒,那种目光只是一闪便隐去了,她转身拿着拖把,蹒跚的朝楼下走去。
此时我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我从广州回来以后所遇到的怪事,一定和这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老太太有关。她看我的那种眼神似乎充满了仇恨,我心里发凉,很是不解。
房东起床以后,我借故马桶堵了,去他那里接通便器。然后和他攀谈了起来,终于聊到那个老太太。
“你说她呀,刚来没几天。”房东有些不耐烦了。
“雇来扫地的?”我问。
“她自己找来的,说她以前干过清洁,我见她说的可怜,老公女儿都死了,而且她开的条件又低,所以就用她了。”
“哦哦。”
“你问她干嘛?”
“没,没事……”
这时候,我腰上开始又痒了。心里面浮想联翩,那老太太说不定进过我的屋子,那只恶心的蟑螂可能就是她弄的。直觉告诉我,那老太太就是针对我来的,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去了卫生所,医生命我把裤子褪下,拿了一个放大镜上上下下的照。我感觉那医生眼睛里射出两道淫光,贪婪的盯着我的屁股,身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是我太神经质了么?
终于,医生直起腰来,告诉我说只是有点表皮发炎,擦几天药膏就没事了。
回去的路上,我感觉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明明是阴天,光线并不强烈,但我却睁不开眼睛,头昏脑胀的,瞌睡的难受。路过一个垃圾桶,我忽然有一种想要钻进去躲在里面的冲动。
海东一大早就去上班了,回到屋里,我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昏天暗地的睡了起来。如此过了两天,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白天特没精神,一到晚上就精神饱满,我的嗅觉变得十分灵敏,老远就可以闻到食用油的气味儿。而且,我对垃圾和秽物很感兴趣,看到那些残羹剩饭,以及发霉发腐的东西就两眼放光,口水直流。
总之,我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很像一只蟑螂,但是,去检查却查不出任何毛病。如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中了邪。自从那天在楼上跟我照过面以后,那老太太就消失不见了,住处也空无一人。
海东也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当我把一切都对他和盘托出以后,那混蛋就消失了,连班都没有去上,这就是朋友,躲瘟疫一样躲走了。眼看还有一天假就到期,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那份工作薪水不错,我舍不得丢,只得找借口跟老板又延了一个礼拜的假。
第二天中午,令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海东回来了!我当时正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阿冷,快起来!”
“干……干嘛……”
“带你去见大师!”
海东不由分说,把我用被子一卷,扛着就下了楼。很多下班回来的人看到以后诧异无比,我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是绑架还是强奸,要不要报警?……”
“别瞎说,也别瞎管,绑架早就叫了,没看见人家搞基呢么……”
来到楼下,海东把我塞进一辆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车里,发动就朝城外驶去。
傍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炊烟袅袅的镇上。当车子停在一户深宅大院前,天已经全黑了,我的精神完全恢复了过来。
“这是哪儿,来这里干嘛?”我疑惑的问。
“别出声。”海东神神秘秘的说。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5:00 +0800 CST  
“这个大师据说很有本事,带你来看看。”海东说。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我问。
“还不是为了你。”
我吞了口唾沫,感觉这句话基味儿十足。
“好了,别说了。”
海东伸手叩响了门,就听一个沉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进来吧。”
推门进去,只见这是一个很大的客家风格的院落,屋舍俨然考究,古色古香。院子里栽着几棵青松,笔挺苍翠。
我四下打量,根本就没有看到刚才说话的人,只有一个小孩子站在院中背对着我们练功,距他不远处的树底下放着一台收音机,正在播放粤剧。
海东招了招手,我便跟在他后面,一直来到那小孩子跟前。
“大师,我把人带来了。”海东说。
我吃了一惊,这个小孩子就是他要带我见的人?
只听那小孩子‘嗯’了一声,声音十分浑厚,与他的身材极不相配。等他缓缓转过身,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小孩,但是,我又说不上他的年纪,看脸上的皮肤十分苍老,一双眼睛却特别明亮。他只到我的胸口那么高,然而从正面看却一点也不显矮,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势压得我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就是他么?”那人问。
“是的。”海东说。
“你带他走吧!”
“为什么,大师,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海东急忙道。
“这人自己种下的因,自己来吞果,这是天意,咎由自取,我没必要帮他。”那大师冷冷的说。
“咎由自取?”我眉头一皱,“我,我做什么了?”
那大师冷笑一声,“世人可以不信鬼神,但不可以不敬,我问你,你是不是写过很多对鬼神不敬的东西?”
我看向海东,他冲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他根本没有告诉这人我写过鬼故事。我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不敬鬼神也就罢了。”那大师继续说道,“但这不是你撞煞的根本原因,你之所以撞煞,原因还在你个人。”
“什么原因?”
大师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亏心事吧。”
亏心事?……如果说我撞煞和那老太太有关,可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包括她死去的女儿,更别说对她们做什么亏心事了。难道是因为我当初踩死过那只大蟑螂?但那要是也算亏心事的话,世人就不用杀蟑螂了……
正想着,海东说道:“阿冷,我们走吧!”
“走?”我一愣。
海东冷笑道:“别人夸得天花乱坠,我还以为什么大师呢,他根本就对付不了你身上中的东西,所以各种找借口,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
海东冲我挤了挤眼睛,拉起我就走。
“等一等!”那大师喝道,“谁说我对付不了?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海东冲我诡秘的笑了笑。
来到屋里,那大师命我把所有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听完以后,他皱眉沉思了片刻,又翻开我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只见他端着一个盛满了水的脸盆,手上还拿了一个小瓶子。
大师打开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脸盆里,很快,那水就变成了一种乌蓝的颜色。我和海东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出。
“你过来。”大师冲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往盆里只一看,顿时吓得目瞪口呆,我看到,自己的影像倒映在盆子里,变成了一个怪物,脑袋尖尖的,仔细辨别,竟然是一个没有触须的蟑螂!我忽然想到那天晚上我在卫生间的窗子上所看到的怪物,应该便是我自己了……
“这……这……”
那大师不知道捏了什么,把两根手指伸进盆子里,水很快恢复了原状,怪物消失了,我又变回了我。
“大师,我这是中的什么煞?!”
那大师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片刻后道,“把衣服撩开,我看看你腰上……”
看完以后,那大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但似乎又显得很兴奋,浑身颤抖,摇头说道:“厉害呀,厉害……”
“怎么了?”海东忍不住问。
“他中的是一种虫煞。”
“虫煞?!”我和海东同时惊呼道。
大师告诉我们,有不少虫子的身上都有一种神秘的潜在能量,一些苗人通过祖传的隐秘方法可以将那种能量开发出来,那便是传说中的养蛊。而虫煞是一种比虫蛊更为可怕的东西。
“你们跟我过来。”
我和海东跟着那大师来到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密室里,只见那密室里有一个很高的架子,上面摆满了透明的玻璃坛子。最下面一层,坛子里泡的全是毒蛇,有的还在微微的蠕动,看起来即恐怖又恶心。往上一层,泡的则是蜘蛛,有大有小,林林总总。
再往上,什么壁虎,蜥蜴,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昆虫。而最顶端,泡的全是蟑螂,有亚洲蟑螂,也有美洲蟑螂。我和海东已经完全看呆了。
那大师告诉我们他姓李,是三十年代生人,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他的原本正式职业,是一个生物学家,专门研究生物的构造,以及它们的进化过程等等。直到后来,他对蟑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蟑螂这种物种,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几亿年,比恐龙出现的年代还要久远。然而奇特的是,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演化过程,蟑螂无论从体型还是从身体结构来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它们拥有令人恐怖的繁殖能力以及环境适应能力,堪称生物史上最成功的物种,科学只能从物理角度解释它们拥有超强生命力的原因,但究竟它们最初是如何产生的,是什么造成它们拥有这种能力,却是个难解之谜。李大师很想解开这个谜,只好求助于科学之外的神秘学。
文革时,李大师被打成右派,劳教了十几年。八十年代得到了平反,他便隐居起来,专心研究起了神秘学。后来他发现,蟑螂不仅可以碾碎做成药粉治疗创伤,它们体内还拥有一种神秘的能量,不同于其它任何物种。李大师一直想开发出这种能量,却总是不告而终……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有人开发出了蟑螂体内的那种能量?”我问道。
“没错。”李大师说,“那人将那种能量弄成了‘煞’,附着在了你的身上。”
“那我会怎样?”
“变成怪物,直到痛苦的死去……”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5:00 +0800 CST  
“变成怪物?”我瞪大了眼睛。
“准确的说,是有怪物将你蚕食。”那大师说,“养蛊的最高境界,是把蛊虫植入人的身体里,蛊虫吸收人的营养成分,慢慢长大。你所中的煞也是如此,所谓的煞,也可以说是一种寄生的特殊病毒。”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死倒没什么,要真像这矮子所说的,那也太可怕,现实版生化危机么?我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你能救他么?”海东急切的问。
“我尽力吧,想要救他,必须知道他被施煞的原因,还有就是要找到施煞的那个人。”那大师冷冷的看着我,“对方竟然下如此重的恶煞在你身上,想要保命的话,就从实告诉我你到底做过什么吧。”
“我没有!”
我想破头皮也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海东也帮我辩解,说我只是有点好色,但没伤害过良家少女,更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那大师叹了口气,看了看表,说:“那行吧,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一晚,明天带我到你们住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到根源。至于你体内的煞,我先将它压制住。”
说完,那大师借助凳子从那只架子上的玻璃坛子里分别取出一只蟑螂和一只蜘蛛,用药杵捣碎,盛进一只小碗里,然后又从架子最底层泡蛇的坛子里舀出一勺青绿色的液体,小心倒入碗中。整个密室里充斥着浓腥恶臭的气味儿,闻着就令人作呕。紧接着,那大师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小小的肥皂,晶莹剔透,一丢进碗里,它就如同一块放入热水的冰,迅速变小,很快融在了里面。
我看着碗里那冒着泡沫的浓浓的东西,正不知所然时,那大师说,喝下它吧。
海东一阵干呕,捂着嘴巴冲了出去。我也差点没吐出来,但一想到这东西可以压制我体内的‘怪物’,一咬牙,屏住呼吸,硬起头皮灌进了肚子里。然后整个人就像喝了一斤烈酒,头重脚轻,舌头麻麻的。
大师将我们引到一间偏屋子里,那屋子又空又冷,这天晚上,我们就在一片死寂和黑暗中度过的,感觉好像睡在荒山野岭。
第二天,我的精神有所恢复,对光也没那么敏感了,只是有点昏昏沉沉。海东驱车,中午的时候,我们带着那大师来到了我的住处。
我们这一片小区的房子都是对外出租的,住着的都是上班一族,因此白天显得十分空旷,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大师走在前面,小身材,小步子,我和海东仿佛他的保镖。来到楼上,大师端着罗盘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他收起罗盘,我惴惴的问,“怎么样?”
“邪气很重。”
说着,他取出一个像漏斗一样的东西,木头做的,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上面雕有八卦以及一些古怪的符号。那漏斗里塞有东西,竟是一个佛牌。大师命我们关紧所有的窗,只卫生间的那扇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大师将漏斗细的那一端朝外,塞在了缝隙里,告诉我们说是拔除邪气的。
随后,我们来到了楼下的那个夹道里,没有找到那条毛巾。再去那老太太住的房子看时,依旧空无一人,里面黑乎乎的。
这时候,我看到那大师正闭着眼睛深深地吸气,连续吸了大概五六下,他睁开眼,拿着那罗盘围着房子转了几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说这间房子带有跟我那间屋子同样的邪气,只是特别的淡。
这就说明,我果然没有料错,我身上所中的煞跟原来住在这里的那老太太有关!可是,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们找到了这一片民居的房东,他怎么也不肯把那老太太租房登记的身份资料给我们,说我们来历不明,只有警察才有这个权利索要。
大师微微一笑,指着房东家沙发上的猫,用粤语说:“你抱着它,进到那个房间里,看会怎样。”
那房东一愣,“为什么?”
“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犹豫了一会儿,房东最终还是过去,打开了那间房子。刚一进去,那只猫就发出一种极度恐怖的叫声,铁勺刮瓷碗一样尖利刺耳,拼命扭动挣扎,除了大师以外,我们全部都吓呆了。
“你这间屋子里,住过不干净的东西。”大师说。
出来以后,房东面如土色,他告诉我们说,那老太太孤身一人,很贫穷,连租房的押金都交不起,住了不到一个礼拜就把房给退了。随后,他把那老太太当初租房时填写的身份资料给了我们,由此,我们得到了那老太太的户籍地址,那是一个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小村子。
我当时并不知道,等待我们的真相是怎样的匪夷所思……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6:00 +0800 CST  
我们从早上奔波到现在,马不停蹄,大师和海东显得都有些疲惫,我心里过意不去,便说休息半天,第二天再去那老太太家。海东执意不肯,大师也说马上出发,免得夜长梦多。除煞就好比除病,必须要找到根源,越快越好。
一百多公里路,不算很远,却着实难走。一路穿山过河,颠颠簸簸,有些地方车勉强通过。直到深夜时,我们才来到那个村子。这是一个地处山腹的幽静村子,房房稀稀疏疏杂乱地点缀在各处,看起来很是落后。
村口有一个小卖部,一帮皮肤黝黑的村民正在里面哗哗啦啦的打麻将。那老太太租房登记的名字叫陈金娣,一问之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再问便没人搭理了,那些村民都显得很不耐烦。
还好,小店老板倒是个热心的人。他告诉我们说,一个那么大年纪的老太太,根本没人知道名字的。要问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或许还能问出眉目。刚好,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儿进来买烟,那老板便向他打问。老头儿歪着脑袋,哆里哆嗦地想了半天,说好像是村后收废品的谭阿六的老婆。不过,那谭阿六前段时间已经死了。
村路狭窄,车无法进村,我们只得徒步前行,越往前走,村子越显得荒凉幽静,似乎没有活人居住,一片漆黑。我心里面十分忐忑,不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那大师走在前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鬼魅一样的侏儒。
终于来到村后,只见一条很深的小河沟横在那里,幽暗的河水呜呜咽咽的流淌着。河上有一座破败的木桥,河对岸的远处,有一栋房子,依稀辨得是一间茅屋,便是那谭阿六的家了,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屋前堆满了杂物和废品,我战战兢兢的叩响了门,却没人应,伸手一推,那门应手而开。手机照去,只见眼前赫然是一座灵堂,白綾飘舞,令人头皮发凉。
灵堂正中的灵桌上摆着两只相框,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正是那女孩儿。大的那个是一个皮肤苍老的男人,应该便是那谭阿六了。
看着那张脸,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心头油然升起一个念头,这个人我见过!但是,到底在哪里见过,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海东和大师听我这么一说,也显得十分诧异,三人正你望我我望你时,那老太太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装贡品的盒子,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当她看清我时,手里的盒子‘嗵’的一声跌落在地,里面简单的贡品滚得到处都是。我一时僵愣在了那里,海东却摆出了一副要打斗的姿势,对着这样一个推一下就能倒的老太太,不由给人感觉似乎小题大做。
“你为什么要害他?”大师冷冷的说。
那老太太先是一言不发,浑身哆嗦,随后歇斯底里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因为他害死了我老头子和我女儿!……
那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然而,最震撼的还是我的心,因为我根本就不知她所谓的害死从何说起。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令人头皮发凉,而又伤感动容的类似于聊斋的真实故事……
老太太便是那陈金娣,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十八岁时嫁给了村里一个老实巴交但很贫穷的小伙子,便是那谭阿六。两口子靠收废品为生,虽贫穷,倒也十分温馨。只是,两人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
直到有一天,陈金娣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从她家屋后钻出了一只巨大的虫子。她眼睁睁看着那虫子爬到屋里,却连动都不能动。那虫子朝她扑过来,她有一种很真实的触感,然后她就醒了。没过多久,陈金娣居然怀孕了,生下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年近不惑的夫妻欢天喜地,给那女孩儿起了个名字,叫做巧玲。
同时他们又觉得,是那个怪梦,那个梦里的虫子给他们带来的福音。很多迷信的地方,孩子一生下来,便拜一棵大树,或者拜一块大石头为父,希望天地灵物能保佑自己的孩子一生平平安安。思前想后,这对夫妇焚烧纸钱,让自己的女儿拜了那个梦里的虫子为父,并且给她起了个近乎琼瑶化的名字,叫做虫儿。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名字的缘故,还是天生的缘故,这个孩子从小就喜欢虫子,而且跟村上的孩子十分的不合群。她的眼睛十分深邃,仿佛老年人一般波澜不惊。那些小孩子说她是个喜欢虫子的怪物,再加上她家里比较贫穷,经常欺负她,打她。
不知多少次,她委屈的躲在河沟里,呜呜哭泣,陪伴她的,还有同样在哭泣的河水,以及在她口袋里蠕动的虫子。她的童年没有伙伴,没有玩具,也没有漂亮的衣服,陪伴她的,只有那些五颜六色的虫子。其实,在这个世上,虫子比人要可靠多了。
在虫子的陪伴下,虫儿一天天长大,虫子却一个个的都死去了。虫儿像朋友一样的对待它们,每当一个虫子死去,她都会挖一个坑,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埋起来,一起埋掉的,还有她童年的欢乐,以及所有的梦。
长大了的虫儿,有很严重的自闭症,极度怕生,由于她的怪癖,学校也不肯收她。父亲很疼她,省吃俭用买来教材,使她可以在家里面自学。虫儿非常用功,就这样,自学完了从小学到初中的课程,同时,她也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清秀大姑娘。
有一天,虫儿对父亲说,爸爸,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好么?老实而又上了年纪的父亲问,为什么孩子?我想和别人一样读书,我想上大学,我想有朋友……父亲哭了,因为十年来,这个孩子除了读书,除了和虫子玩儿,几乎没和人说过一句话,不禁使人怀疑她是否丧失了语言功能。
父亲二话没说,就带着虫儿收拾行囊,来到了城市里。他们租了一间简陋的民房,每天吃最简单的食物。可是,虫儿还是很怕生,根本就不敢出门,偶尔出门,便缩在父亲的身后,低头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每当年迈的做清洁工的父亲出去上班时,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黑黑的屋子里,有一个正在刻苦攻读高中课程的女孩儿,陪伴她的,还有几只同样生活在最底层的,黑黑的虫子……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6:00 +0800 CST  
转眼,两年多过去了,虫儿通过自学完成了高中的课程。她准备再稳固一年就去考大学,可是,没有一点社会阅历极度怕生的她,即便能考上,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大学的生活。
因此,虫儿决定培养自己与人交流的能力。除了每天和父亲说话以外,虫儿强迫自己出去活动,买东西。没有人可以想象,在普通人眼里如此简单的事情,对于一个从小患有自闭症的女孩儿来说是怎样的艰难。她甚至紧张到腿抖,失声,但她仍然强迫自己,拼命想办法想要融入这个世界。
除此之外,虫儿还用一只捡来的玻璃瓶子养了两只小蟑螂,每天对着它们说话。据说,曾经有一对两地分居的情侣,女孩儿每天对着一块石头讲述男孩儿的音容笑貌,讲述他们交往的点点滴滴,讲述她对男孩儿刻骨铭心的思恋。有一天,她忽然发现那块石头变了样子,上面竟然隐约浮现出了男孩儿的脸…据国外某专家说,一个人如果将自己强烈的意念全神贯注灌输给某物体,日久后,该物体会产生形到质改变。
在虫儿强烈意念的影响下,那两只小蟑螂不知不觉便发生了改变。它们似乎具有了人的思维,身体构造也起了变化,这听起来实在不可思议,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后面的一天,善良的父亲心疼女儿,拿出有限的积蓄,给虫儿买了一台二手电脑。虫儿学会了上网,并且爱上了这个虚拟的世界。
在这里,她可以毫不紧张地和人交流。聪明的虫儿很快便了解了网络,并且学会了玩论坛,玩微博。她喜欢上了一个叫天涯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很多人分享自己的生活,讲述各种的故事。直到有一天,她认识了阿冷。
阿冷是一家小公司的普通职员,同时也是一个业余的网络写手。他的故事里,除了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以外,还有着让人荡气回肠的爱情,吸引了不少粉丝,虫儿便是其中之一。
这个单纯善良,毫不经世的丫头,从阿冷的故事里了解到,这个世上原来还有着一种令人无限痴迷并沉沦的东西,那就是爱情。她被阿冷笔下张有才和阿金的故事感动的死去活来,她为向风和小丫流泪,为晨星和故事里的阿冷祝福。
当她沉沦进故事里以后,赫然发现自己也沉沦进了阿冷的世界里。是的,她喜欢上了作者,喜欢上了那个隔着网线,坐在电脑前打字的男人,虽然她并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的长相。
虫儿幻想着,一个能写出那样爱情的男人,一定特别重情,特别优秀,特别成熟,特别稳重。
但她忽视了一点,这里是网络,每一个人都披着一层被放大化的华丽的外衣,掩饰着自己内里丑陋而又带刺的心。
拥有幻想的人生是美好的,过度幻想的人生是可悲的。
虫儿想尽办法弄到了阿冷的qq号,并且加了他的微博。她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飘絮人生’,战战兢兢地打出了第一句话‘你好’。
他们的交往就这样开始了,超乎虫儿想象的是,没过多久,他们就成了情侣。
有一天阿冷问:你为什么叫飘絮人生?
虫儿说:因为我过去一直生活在封闭的世界里,以后我想变成一朵飘零的絮,喜欢哪里,就飘去哪里。
阿冷说:那我就变成风吧,你想去哪里,我就吹你去哪里。
虫儿说:好呀,好呀…
幸福来的太快,会令人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虫儿沉迷在了这种梦幻里,勾画着种种的未来。从比以后,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一圈红红的晕,仿佛春暖时初绽的花。
每当虫儿开心的阿冷开心的聊天时,那两只小蟑螂便趴在瓶子里,静静地看着她…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7:00 +0800 CST  
单纯的虫儿将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到了这个叫阿冷的人身上。心灵紧闭的窗被打开,她开始变得开朗了起来。然而她却不知道,阿冷只是把她当作打发寂寞的工具,他根本就不相信网上有所谓的真情。他甚至没有问过虫儿的真名,也没有索要过照片。
直到阿冷知道虫儿和自己在同一个城市时,他才真正将她正视起来,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随后,他便约虫儿出来见面,并且给她发了张自己的照片。
虫儿说:阿冷哥哥,你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阿冷问:丫头,你的照片呢?
虫儿说:我…我没照过相。
阿冷说:那我见了面怎么认出你呢?
虫儿说:放心吧,我已经记住你了。
他们见面的地点约在了西山的一个凉亭下,虫儿选的,这个城市,她只对西山最熟悉,因为那里是父亲上班的地方。
阿冷早早的便赶了过去,虫儿却在家里纠结和不安了许久,她从箱底把过年的衣服取了出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然后问瓶子里的蟑螂,小蟑螂,你们说,我这样穿阿冷哥哥会嫌我土么?他见了我会不会不喜欢我?问完以后,虫儿忽然发现瓶子里少了一只蟑螂…
那两只蟑螂其实已经长大了,如今仅剩的一只挥动着触须,似乎在回答虫儿的话,用一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西山没有多少游客,阿冷在凉亭里喝光了两瓶水,越等越不耐烦。太阳即将落山,他百无聊赖的拿起一只空瓶,随手扔到了凉亭边的崖下。这时侯,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一个清洁工。
清洁工说:小伙子,你怎么往下面扔东西呢?
阿冷心里正有火,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清洁工说:你怎么骂人呢?
阿冷说:骂你怎么了?这地方是你家的吗?扫垃圾的!
清洁工气的浑身发抖,阿冷赌气将另一个瓶子也扔到了崖下,扭头朝山下走去。他不知道,那个清洁工就是虫儿的父亲,他更不知道,那个清洁工为了公共卫生冒险去捡他扔下去的瓶子,失足摔了下去…
当虫儿鼓起所有的勇气,赶到约会地点时,她没有见到阿冷,只看到了自己奄奄一息的父亲…
一只小鸟钻进飞机引擎,可以酿成一场空难,丛林中一只蝴蝶微微振翅形成的气流,可以在几天之后变成龙卷风。世界有时就是这么戏剧和奇妙,阿冷做梦都没有想到,他随手丢弃的瓶子,毁掉了一个女孩儿的家庭,以及她的人生。而那个女孩儿,却是对他无限膜拜,把全部的心都交给他的虫儿。
天方夜谭吗?这个社会,有很多像阿冷一样有所谓洁癖的人,他们把自己清理的一尘不染,恨不得将空气中沾到他们皮肤的细菌全部杀死。然而与此同时,他们却将与自己‘不相干’的公共场合变成垃圾场或厕所。我曾经在坐车时见到过一个不食烟火般的白领,捂着鼻子喝骂一个民工让对方滚开,结果在下车以后,那个民工低头捡起了她随手丢掉的卫生纸,放进了垃圾桶…
虫儿的父亲摔成了重伤,为了交住院费,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那台电脑。虫儿的大学梦破灭了,她不懂怎么去网吧,和阿冷失去了联系,爱情梦也破灭了。钱花光以后,她一无所有的和重病的父亲回了老家。
然而,这一切对于阿冷来说,不过是自己在情绪发作时骂了一个卑贱的清洁工,不过是赌气往与自己‘不相干’的场合丢了一个瓶子,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网络女孩儿失了约,然后又消失了。不痛不痒,生活照样欢乐继续。
没过多久,虫儿的父亲死了,家徒四壁,没过多久,阿冷把虫儿忘了,干干净净。自闭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心灵的枷锁好容易打开,又被重新扔回自闭封锁的环境里,一无所有。
这个可怜的自闭女孩儿几近崩溃绝望了,唯一支撑她精神的,就是对阿冷的感情,她并不知道,正是那个混账东西,间接害死了她的父亲。
失去父亲的悲痛,加上对阿冷的思念,使虫儿一天比一天憔悴,渐渐不成人形,她现在不仅怕生,甚至连光都怕。每天躲在黑黑的角落里,陪伴她的只有仅剩的那一只蟑螂。
你相信蟑螂具有思维吗?那只丢失的蟑螂回来了!那天,这只蟑螂从瓶子里爬了出去,钻进了虫儿父亲的口袋里,随他一起去了上班的地方,并且亲眼见证了他和阿冷吵架到摔下悬崖的过程。
受惊的蟑螂逃进了草丛里,后来,它凭借对另一只蟑螂,也就是自己同伴的感应,依靠顽强的毅力爬了一百多公里,来到了虫儿的老家。
不仅大家难以置信,当时的虫儿也不敢相信,她看着两只蟑螂亲密依偎的样子,哭的像个泪人…阿冷哥哥,我好羡慕这两只小蟑螂,阿冷哥哥,我好想你,你想我吗,你在哪里…她并不知道,此刻她的阿冷哥哥正在网上和别的女孩儿暧昧,正在夜店搂着按摩小姐卿卿我我…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8:00 +0800 CST  
忽然,虫儿听见一个混混沌沌的声音对她说:“不哭,不难过,我帮你去找他…”
“是谁,谁在跟我说话?”虫儿吃惊地问。
“是我…”
“你是谁?”
这时侯,虫儿感觉那个声音根本就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来自她的大脑。
虫儿震惊地打量着四处,忽然,她看到那只刚爬回来不久的雄蟑螂正在看着她,触须一上一下的摆动。
“是…是你在和我说话?”虫儿蹲下来,惊奇地问。
“是我。”大脑里那个声音说,“主人,是你的强大意念使我们发生了变异,变成了具有思维的蟑螂。这种意念,只有心地极为单纯,感情无比强烈的人才会有。主人你不要怕,也不要难过,我帮你去找你的阿冷哥哥…”
“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虫儿欢天喜地将那只蟑螂放了出来,它用触须碰了碰虫儿的脚,便头也不回的爬了出去。
这只蟑螂翻山越岭,经历了无数的艰险和磨难,再一次回到城市,它通过虫儿传递给它的信息 终于找到了阿冷。
它骇然发现,阿冷正是那天那个导致虫儿父亲摔下山崖的元凶。它还发现,这个人心里根本就没有虫儿,早不知将她忘到了哪里。
阿冷也不知道,当他在网上和别的女孩儿调情时,一只蟑螂正躲在幽暗的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它。这只蟑螂尾随了他好几天,看着他上班时在电梯里借着拥挤磨蹭同楼的白领,看着他在夜店里伏在小姐身上发出公猪交配般的呻吟…不仅读者朋友们愤怒,这只蟑螂也愤怒了。
它发现,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虫儿脑海里所想象的那一个。他只是徒有干净的外表,纯净的眼神,内心之卑鄙和肮脏简直无以言表。
我们也不要过度鄙视阿冷吧,每一个人都有恶的一面,只是被道德、舆论、世俗、担当等等各种因素捆绑和封锁住了。人类的文明原本就是踩在杀伐,贪婪,和罪恶的肩膀上发展起来的。
但是任何人都要切记,当你在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时,不要认为神鬼难知。你身边的蚊虫,蚂蚁,甚至空气里的细菌,都在看着你,说不定,还有一只具有思维的蟑螂…
当细菌对你的邪恶无法忍受时,它们就会疯狂的扑向你,侵蚀你的肉体,使你患病,甚至死亡。
这只蟑螂原本想学习细菌报复人的方式报复阿冷,但它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它的主人喜欢这个人已经喜欢到了骨子里,它通过自己的意念,想要唤醒阿冷对它主人的记忆,于是便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连续三天,阿冷都做同样一个梦…
然而在第四天的晚上,阿冷发现了这只趴在天花板上的,变异的蟑螂。并且将它踩掉头,踩扁,冲进了下水道里。不过,蟑螂并没有死,据说,没有头的蟑螂最少还可以活七天,更何况,它是一只变异的蟑螂。
这只蟑螂已经彻底死心了,它决定,无论如何它都要爬回去,告诉自己的主人,告诉那个自闭的单纯的怀揣着无限梦想的可怜女孩儿一切事情的真相。
它爬呀爬,靠着对自己伴侣的爱的意念,靠着对自己主人的喜欢之情,它终于爬回了虫儿的家里。说完以后,雄蟑螂就死了,死在了主人心疼的注视里,死在了爱人温暖的怀抱里…
但它死都没有想到,虫儿对阿冷的感情实在太深太深,是这个男人将她从封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是这个男人给了她无数的欢笑,以及温暖的阳光。
得知真相的虫儿,精神世界完全崩塌了,没几天,她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
临死前,她对自己的母亲说,妈妈,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如果我没有答应约会,父亲就不会死,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到了地府,我会向父亲忏悔赎罪,乞求他的原谅。
妈妈,你知道我多爱那个人么?他是我的全部,是我的生命。原谅女儿的不孝,从小到大,我就没让你们省过心,现在我长大了,不仅没有尽过一天孝道,反而累的父亲死去,累的您一个人留在这个世间,孤苦伶仃。
妈妈,你知道我是多想融入这个世界,多想见一见他么,可惜没有机会了。他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我都不在乎,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他,请你告诉他,我爱他…
这个可怜的女孩儿,到死都没埋怨,也没有怪罪阿冷。
虫儿死后,被葬在了小河的河堤上,陪伴她的,只有四周的虫子,以及哭泣的河水。她的母亲陈金娣决定按照女儿的遗嘱去寻找阿冷,只是,她的目的不是要告诉他自己的女儿爱他,而是要报仇。
那只死掉伴侣的雌蟑螂也在瓶子里疯狂的爬动着,陈金娣把自己刻骨的仇恨意念传递给那只蟑螂,最终,她也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可以和蟑螂进行沟通。
那只蟑螂告诉了她如何把自己养成煞的方法,经过一个多月的培育,最终成功。在那只变成煞的蟑螂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了城市里,并且很快找到了阿冷的住处…
听完这个故事,我已经完全呆了,海东,大师,都用一种冷冷的鄙夷眼神看着我。
对着站在门口的陈金娣,我深深的弯下了腰,重重的跪了下去…
(待续)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3 00:48:00 +0800 CST  
回复第19楼(作者:@四枫院之爱 于 2013-10-24 08:32)   叔呀,好文啊!但是也不用这么黑自己吧`````` ==========小说而已,叔咋舍得黑自己。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4 10:24:00 +0800 CST  
回复第21楼(作者:@涅槃妖瞳 于 2013-10-24 10:20)   冷哥,我来报道鸟! ==========看到你鸟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4 10:25:00 +0800 CST  
回复第25楼(作者:@素衣卿丶画未 于 2013-10-24 12:58)   _看到我了么   [来自UC浏览器] ==========看到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4 15:59:00 +0800 CST  
陈金娣看到我跪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原本仇视的目光变为了诧异。
“阿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要得到你的原谅。而是为了表达我深深的忏悔,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没法弥补我对虫儿,还有给你们家庭造成的伤害…”
陈金娣没出声,浑浊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滑过苍老的面颊,掉落在地上。
我看向海东和大师,“兄弟,大师,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颠簸来颠簸去。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用再救我了。”
海东哼了一声,“这话倒像个爷们儿,不过,知道错就好。阿婆,我说句话吧,这小子死了对谁都没好处,不如留在这个世上遭受良心的谴责,再说,虫儿妹妹也不希望他死,不是么?”
陈金娣显得很激动,用瘦手擦了擦眼泪,哆嗦着说:“不可能的!”
“兄弟,谢谢你的好意,有你这个朋友足够了,我说的是真心的…”
“唉…”大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孽缘,陈阿婆,你女儿的坟在哪里,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么?”
那大师虽然矮小,但语声沉稳浑厚,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陈金娣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虫儿的坟距茅屋大概半里多远,那里,是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玩耍的地方。
夜很黑,从河里挥散出的水气化成轻蒙蒙的雾,柔柔的漫荡,空气湿冷而又沉静。
陈金娣带着我们来到一座小小的坟头前,一堆烧剩的纸灰里,隐约可见零散的火星。
看着这座孤坟,我的心就像遭受了重击,猛地一痛,紧接着,双膝一软,跪在了那里。眼泪如同开闸一般,滚滚坠落进纸灰里。
“孩子啊…”
陈金娣发出一声惨嚎,幸而海东将她扶住,才没有摔倒。
虽然我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儿,但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正在坟里亲切的注视着我,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
“阿冷哥哥,是你来了么…”
“是的,是我,对不起,虫儿,对不起,我不配,不配让你去爱…”
“陈阿婆,我想完成你女儿的遗愿,让她和阿冷见上一见,你愿意么?”
大师这句话在我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
“你…你说什么?”陈金娣问。
那大师说:“俗话说,知过能改,善莫大焉。阿冷确实有错,错在他自己修身不检,他也不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看在他诚心认错的份上,不妨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我刚才算了一下,你女儿跟他尘缘虽断,阴缘未断,也就是说,虽然阴阳相隔,但他们还有见面的机会。我帮你女儿了却这个心愿,使她可以早日轮回,不过条件是,你要放下仇恨,放过阿冷,你愿意么?”
我们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大师,陈金娣思索良久,最终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子时,我们来到坟前。大师令我盘坐在坟的东南角,并且闭上眼睛,因此,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清楚。事后我问海东,海东说只记得发生了很诡异的事,但是具体是什么事,他也形容不清,就好像失去了记忆似的。
不过,在那天晚上,我的确见到了虫儿,在一种如梦似幻般的场景里。
她就像我最初梦见时的那样,被一种混混沌沌的黑暗包裹着,根本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到那一头长长的头发,以及头发上缓缓爬动的虫子。
我想要走近她,却无法做到,因为她根本就是一团飘忽的影像。只有声音听起来清晰入耳,感觉是真实的。
虫儿对我说,她很高兴能够见到我,而且她真的没有怪我,只希望我以后能够好好的做人,不要再玩弄感情,也不要再没有公德心,有时,随手犯下的漫不经心的错误,有可能造成别人家破人亡。如果这个世间,人人可以少一片冷漠,多一丝温暖,人人可以少一种私心,多一份公德,会变得无限美好…
后来,大师从陈金娣那里得到了养煞的方法,配制出一种药水给我服下,在呕出很多恶臭难闻的东西以后,我的所有怪状以及不适便通通消失了。
这件事以后,我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再没有去过夜店,也再没有和网上的女孩儿调过情。在马路上看到垃圾,我会捡起来放进垃圾桶。坐车时,我会给老人让座。
写故事灵感勃发,工作顺风顺水,没过多久,我就被提拔为了业务经理。公司里的女同事都说,我仿佛变了一个人,甚至有好几个给我递来了情书,我都微微一笑,然后婉拒了。因为我心里一直装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儿,她的名字叫做虫儿。
我每时每刻都想和她再见上一面,我去求助大师,然而看到的却只有紧闭的院门,以及空空的院落。问邻居,说大师已经搬走了。
直到后来的一天,海东在酒后向我吐露了实情,说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通灵。大师在第二天的时候单独找到陈金娣,苦口婆心做通了她的思想工作。为了让我以后没有心理负罪感,可以阳光的生活,大师命海东对我隐瞒了真相。
其实那天晚上,我所见到的虫儿不过是大师利用方术植入在我脑子里的影像,而我所听到的声音,却是大师找来的另外一个女孩儿……
(完)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5 00:03:00 +0800 CST  
@流氓CEO 29楼 2013-10-24 17:06:00
阿冷,你吓着我来
-----------------------------
是吗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5 00:14:00 +0800 CST  
@A小糊涂A 27楼 2013-10-24 14:15:00
看完上部了,继续追啊冷
-----------------------------
欢迎兄弟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5 00:14:00 +0800 CST  
@雪冷凝霜 22楼 2013-10-24 10:24:00
==========小说而已,叔咋舍得黑自己。
-----------------------------
@四枫院之爱 32楼 2013-10-24 18:25:00
叔,文真的越来越好了,越来越好了!我今天上课看的,老师就站在我后面看我看小说,他看了一会儿我就走了···好囧···
-----------------------------
矮油,看到这评价,很开心的赶脚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5 00:15:00 +0800 CST  
@淘汰小辣椒 35楼 2013-10-24 23:34:00
冷哥,我从贴吧追<<殡葬传说>>,追到微博,又追到天涯,真心不容易啊,你一定要加油
-----------------------------
嗯,加油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5 00:15:00 +0800 CST  
@子规引月 34楼 2013-10-24 23:13:00
再来帮美女顶上去。
-----------------------------
呵呵,谢谢美女
楼主 雪冷凝霜  发布于 2013-10-25 00:16:00 +0800 CST  

楼主:雪冷凝霜

字数:22939

发表时间:2013-10-23 08:41:5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22 23:46:46 +0800 CST

评论数:13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