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是怪咖》惊悚/悬疑/烧脑 系列——第一部实体书上架!

甜爷在手机上按下的号码,不是999——香港的急救电话——也不是119、110、911之类,而是奇怪的三个数字:995。

而且,她的这一部苹果手机,屏幕特别小,操作系统也很怀旧,应该是iphone4。Iphone4用到现在,应该很有些年头了,但她这一部手机,看上去却非常的新。

再加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的疑惑——她们身处的环境,周围的细节有种怪异的违和感。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我所看到的这个场景,不是发生在今天的香港,香港没有蓝色的出租车。

这里是新加坡,新加坡同样是个中英文化交融的地方,而且急救电话就是995。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场景,并不是发生在今天,不是发生在此时此刻。

这是两年前的新加坡。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知道唐双去过新加坡,她曾经跟我说过,正是在那里看到一张餐巾纸上的信息,才会搜索我发表在论坛上的帖子。这是我们俩认识的开始,说起来,真要多谢那一个神秘的红娘。

但是,两年前唐双在新加坡的时候,绝对没有遭遇过这样一场车祸。

我的视线,随着甜爷已经跑到了唐双身边,眼前的场景惨不忍睹,连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

这样惨烈的车祸,生存下来的可能性都很小,更别说能在两年内恢复健康了。唐双的身体,每一寸我都看过,她身上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的疤痕。

这样可怕的事故,不可能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

突然之间,刚才宛如天堂般的白光,又占据了我所有的视线。

紧接着是窒息的难受,还有围绕在眼耳口鼻四周,不断晃动的水。

我马上意识到——我回来了,在这海底的浴室,一个诡异的浴缸里。

与此同时,原本按住我后脑的那股怪力,突然消失不见;我猛地朝后一仰,头部离开了浴缸,整个人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幸好,有人扶住了我。

maryyln。

在我死里逃生、茫然无措的时候,她脸上仍然是女神般的微笑:“鬼叔,值得一看吧?”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4 21:52:00 +0800 CST  
此时此刻,我穿着干燥舒适的衣服,头发也用风筒吹干了,正坐在海边的阳台上。海浪拍打着礁石,中午的阳光金黄而有质感,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的凉棚上。

刚才深入海底,又观赏了噩梦一般,至今让我心有余悸的场景,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可是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从早上过渡到中午而已。

如今,桌上放着丰盛而精致的午餐,marylyn仍然穿着紫色的纱裙,坐在我的对面。跟早上不同的是,那些雇佣兵还有女佣,都站在阳台外面,离得远远的,以防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

“感觉怎样?”

我低垂着头,闷声闷气地回答:“不好。”

确实,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眼前惨死,谁的感觉会好?

更何况,跟我所怀疑的不同——现在,我因为自己缺乏对另一半的信任,而感到一阵阵羞愧——唐双并没有背叛我。因为我所看见的,是两年之前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我,也就根本谈不上背叛。

不,确切地说,我看见的并不是两年前的场景,而是两年前、另一个平行空间发生的场景。

这一点显而易见,既然在这个时空里,唐双依然活着并且跟我谈了恋爱,所以,她就没有遭遇那一场车祸。

光是想象到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的唐双,因为这样的意外死于非命,我的心脏就会痛苦地揪在一起。

幸好,这个平行空间里的蔡必贵,是一个幸运儿。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

Marylyn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轻轻笑了一下:“鬼叔,你那么聪明,能猜出我给你看的东西,意义何在吗?”

我手摸着太阳穴,脑里思索着——意义?marylyn这么做的意义,是为了展示她能具备了穿越到其它平行空间的能力?还是说,她想告诉我,她有能力可以威胁到唐双的生命?

如果marylyn的意义是后者——我皱起眉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阻止她伤害唐双。

动一根汗毛都不行。

Marylyn笑了起来:“干嘛这么看我,好吓人哪。”

她突然正色道:“唐双又不是我杀的,要怪就怪那个喝醉了酒的印尼司机。”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喝了酒,难怪……”

突然之间,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马莉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唐双现在又没有出事,你给我看的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那看穿一切、嘲弄一切的微笑,又回到了Marylyn的脸上:“不是哦。”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5 23:21:00 +0800 CST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Marylyn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坐下来,别激动。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可是那些小伙子……”

我跟着她一起,看向了阳台外面,两个雇佣兵如临大敌,正在用狙击枪指着我。

我勉强按捺住心里的焦躁跟愤怒,坐了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唐双怎么了?”

Marylyn端起桌上鲜红的果汁,慢条斯理地说:“唐双,唐森集团董事长唐嘉丰的次女,两年前在新加坡旅游时,死于一场车祸。当年有很多新闻报道,你想要看的话,我可以让人拿给你……”

我压抑不住,用力捶了下桌子:“你别跟我玩花招!唐双当然没死,不然怎么跟我谈的恋爱?”

Marylyn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的罗曼史,只是你脑海里的记忆,不,应该说是幻想啦。无论你怎么想都好,唐双已经死了两年,这就是事实。”

我像是感受到威胁的豺狗,愤怒地低吼起来:“一派胡言!你别想骗我,把我的,对,把我手机拿来!我给你看看我们的合照,还有那块江诗丹顿,也是唐双送给我的!”

Marylyn眼神充满怜悯,摇了摇头:“鬼叔,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我随时能把你要的拿给你,可是这些东西上面,你不会找到关于唐双的一丝痕迹。”

我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完全相信她的话,没错,我手机里一张照片都不会剩,因为……

我用气得颤抖的手指,用力至着她:“你删掉了!”

Marylyn笑了一下:“你别傻了,我怎么会用删照片这种低级的技俩呢。我的技巧呀,鬼叔,要高级得多啦。”

她又啜饮了一口果汁:“因为我删掉的不是照片,是唐双本人哦,嗯,应该说,我删掉了她存在的这个事实。”

我不由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嘴巴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难、难道……”

Marylyn点了点头:“没错,不光是我啦,是我们一起把她删掉的。”

我心里充满了绝望:“你改变了过去,让唐双两年前就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她却伸出一个手指,在我眼前轻轻摇晃:“你只说对了一半哟,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改正,删除一个错误,让世界回到正确的版本。鬼叔,你还不明白吗?唐双活下来是一个错误,是人为篡改造成的。”

Marylyn看着我,笑嘻嘻地说:“鬼叔你猜,改变了过去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5 23:21:00 +0800 CST  
我全身汗毛倒竖,腋下被冷汗湿透。

没有猜的必要,答案只有一个。

篡改了过去,创造一条错误世界线的人,是我。

如果marylyn说的是真的,那么按照正常的世界线,在这个时空里,唐双已经死于两年前的那场车祸;她没活下来是“正确”的,而她幸存下来的世界,才是一个被篡改了的“错误”。

《西游记》里孙悟空改了生死簿,网络小说里写的“逆天改命”,就是我干的这回事。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摊开掌心,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Marylyn温柔地递给我一张纸巾:“你看你,额头都是汗,来擦擦。”

我看着手上洁白的纸巾,突然之间,如同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切。

那个在餐巾纸上写字,让唐双上论坛找帖子的神秘红娘,不是别人……

到头来,还是我自己。

是我穿越回了两年前的新加坡,在唐双即将去吃饭的那家饭馆,即将坐的那台桌子,即将用的那张餐巾纸上,别扭地写下了一行字。

唐双在吃完饭之后,偶然看到了餐巾纸上的字,她思考了那么几分钟,不,只要五秒钟就够了。

晚五秒钟走出饭店门,晚五秒钟赴甜爷的约,唐双就会躲过那一辆发了疯的蓝色出租车。那个司机照样会喝醉,照样会从街角冲出来,但它只会撞上唐双身前几米的空气,然后在唐双的惊讶、路人的咒骂里,飞快地驶出视线。

那一天的遭遇,就会成为一个有惊无险、都不值得跟男朋友提起的小小插曲;不,像唐双这么忙的人,应该过不了几天,自己就都忘了。

关键在于那张纸巾。

我用力握紧双手,把掌心的纸巾捏成一团。

我要回到该死的两年前,在那张该死的纸巾上,写下那该死的字。

这一切要怎么实施,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只有……

我抬起头来,看着marylyn,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帮帮我,我要救她。”

就算这是一个“错误”,我也要拼尽一切,哪怕牺牲性命,也要守护这个错误。

因为,只有这样,唐双才能活下来。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marylyn的条件是什么,我都会拼命去做。

哪怕是杀人放火。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5 23:22:00 +0800 CST  
我猜得没错,marylyn从我家公寓一件件拆掉,辛辛苦苦搬到海底下,又一件件原样组装起来的海底浴室,不是装着玩的。

但是,那也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时空机器。

应该说,那是类似于薛定谔之猫里,关猫的黑盒子。

在合适的条件下——指的是我跟marylyn赤身裸体地进到里面,再通过合适的仪式——marylyn没有详细告诉我,但通过我自己的观察,应该是把我身体的一部分浸到水里,濒临失去意识——我就能穿越到过去的时空,观测到、甚至是改变已经发生的客观事实。

但是,一旦进行了这样的观测——marylyn所说的,“给你看个东西”——外面的世界线就会发生改变。也就是说,只有在浴室里的两个人,才不会受到影响,依然保有原来世界的记忆;除此之外,在我们踏出浴室门的一刻,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里,跟我们所观测的那样事物有关,或者是受影响的人、事、物,以及围绕其外的关系,都统统发生了改变。

这也是我们必须脱掉所有衣物,再进入海底浴室的原因;否则的话,在走出浴室的时候,世界上就可能会有两样相同的东西,它们之间可能会产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说,大爆炸。

在这一点上,我曾有过深刻的教训。

除了海底浴室的用途之外,marylyn还告诉了我更多的信息,关于她一手创办的M集团,关于灯塔计划,关于她穿越回80年代,成为一名量子加速器工程师之后,到现在为止的30年里,她的各种经历。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是一个甩手掌柜,云游四方后终于回来了,女当家把这些年家里发生的变化,新置办的产业,向我和盘托出。

不过,很容易发现,marylyn跟我说的都是表面上的情况,比如M集团的规模,比如三栋实验楼各自的用处,而一旦涉及到事物的本质,比如说灯塔计划的实质,比如海底浴室穿梭时空的原理,marylyn就会笑而不语,或者用一句话搪塞过去:“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除了对这些秘密的好奇,以及要救回唐双的焦虑之外,岛上的生活,一切都很美好。甚至,在这几天时间里,我也产生了自己是岛主人的幻觉。

比如说,我穿着加急赶制的高级定制服装——做衣服的尺寸,是根据我被当成实验品时量好的数据——享受着跟marylyn同等的服务,同等的地位,跟她出双入对。除了晚上睡觉之外,一天24小时剩下的时间,我们基本都黏在一起。

最好笑的是,几次遇上那天给我做手术的jack跟rose,他们诚惶诚恐、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像我随时可以把他们绑到床上,成为灯塔计划的实验品。

话说回来,我确实有这个权力。

我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暂时跟marylyn出双入对,甚至有一些暧昧的举动,不是对唐双的背叛。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掌握更多信息,为了麻痹marylyn,为了能顺利回到过去,改变唐双的命运,让她起死回生。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6 21:24:00 +0800 CST  
但无法否认的是,心底的信念虽然坚定,但并不是在每一刻都这么清晰。比如跟marylyn在海边散步的时候,比如在无边泳池游泳的时候,比如现在,我们坐在简洁大气、充满未来感的别墅餐厅里,享用烛光晚餐,端起盛着暗红色葡萄酒的水晶杯。

碰杯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拥有了这整座岛屿,拥有对面容颜完美、永不衰老的女人,并为此感到深深的骄傲。

Marylyn仰起头来,露出长长的脖子,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动作优雅,让人不由得为之着迷。

我心里不由得在想,如果是唐双坐在我对面,喝这杯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姿态吗?比marylyn美,还是没有她那么美?

突然之间,一阵小小的恐慌抓住了我——时隔两月,我已经记不起唐双喝红酒时,是什么样子了。

“鬼叔?”

我回过神来,marylyn正隔着摇曳的烛光看着我,眼神里半是迷离,半是挑衅。

我当然不肯示弱,端起杯子,也仰头喝了个干净。

上一次喝这个庄园的红酒,还是跟西贡的毒贩,喝高了之后,我召唤出变态杀手蔡必贵,血洗了……

不,可千万不能喝多了。要是把marylyn也杀掉了,谁来帮我回到过去呢。

Marylyn却笑着说:“鬼叔,不要担心,你不会伤害我的。”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招呼女佣过来倒酒。在岛上的这些天里,marylyn总是能准确洞悉我内心的真实想法;marylyn的智商从来就高得可怕,但比起上两次交手,她的读心术更加准确,也更加即时。

所以,是从摘星录里被释放出来之后,marylyn得到了更为厉害的能力?

不过,既然marylyn说了不要担心——在这点上我毫不怀疑——我举起高脚水晶杯:“来喝。”

Marylyn爽快地跟我碰杯:“还记得我前几天问你的问题吗?鬼叔,你喜欢这里吗?”

我当然记得这个问题,当时我回答,这个岛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然而现在……

对比起之前仓促的逃亡生涯,比如西贡的柠檬旅馆,比如挤满了偷渡客的渔船船舱,如果硬要说岛上舒适惬意、被人服侍的生活,是处于地狱之中——这个答案,简直是自欺欺人,毫无说服力。

甚至说得严重一点,我对于这个岛的感受,已经从一个极端,朝着另一个极端奔去。地狱的反义词,那就是……

原来在短短几天里,同一个人,对同一个事物的评价,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我吸了一口气,像是突然得了牙疼:“这个嘛……”

Marylyn没有追问下去:“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我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几天以来,一直盘桓在心底的问题:“marylyn,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目的?”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6 21:25:00 +0800 CST  
没错,无论接下来要迎接什么样的挑战,要做出怎样违背人类道德的勾当,我都能用一句话来说服自己——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救唐双,我最心爱的女人。

可是,marylyn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年她作为时间囚徒的时候,同样布下了一个陷阱,其中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让我上当,自愿成为时间囚徒的继任者。

后来,她又成了虚拟网络游戏里面的大BOSS,通过控制玩家自杀,又让我进入游戏,并且亲手杀了她。同样,她这么做也有其原因——唯有如此,她才能从游戏里被释放出来,重新踏上现实世界的地面。

然而,这一次她所布下的局,比前两次要宏大得多。Marylyn利用她新获得的能力,回到了80年代,在我的大学校园下面,修建了一个巨型的粒子加速器。十年后,她又到了日本,开始一手创办M集团,为了让我最终来到岛上,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布置好了所有一切。

换句话说,我们从分开到重聚,对我而言是一年多,对她来说却经历了三十年。

是什么宏伟的目标,才值得marylyn耗费这三十年?

难道说,仅仅是为了跟我在一起?

我就算智商再低,也不会自作多情、狂妄自大到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marylyn虽然外表可爱无害,但实际上是一个拥有一百多岁智慧、残酷无情的老妖怪,一个升级版的天山童姥;在她身上,即使有残存的人类感情,但我绝不认为她能爱上谁,并且为这个人耗费几十年的时间成本。

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她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恨我,为了向我复仇,那么她有一百种手段,可以让我痛不欲生,绝不会选择性价比那么低的一种。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无比认真地看着Marylyn,她却用餐巾擦了擦红唇,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鬼叔,你还记得高维生物吗?”

我皱起眉头:“记得,高维生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用来骗我的幌子。当时你还雇了个人,叫做stephen对吧,让他扮演这什么鬼的高维生物。”

Marylyn赞赏地点了点头:“记性不错,不过如果我告诉你,高维生物不是什么鬼,更不是幌子,而是真正存在的呢?”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真正存在?你的意思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我之所以会坐在这里,都是因为高维生物。或许我用个简单的说法,高维生物就像是神,你跟我是被选中的人?”

我越来越糊涂了:“神?被选中?你说的是什么邪教啊?”

Marylyn用怜悯疼爱的眼神看我,说话的声音虽轻,但一个字就像是一颗钉子:“鬼叔,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两啊……”

她的表情散发出神圣的光芒,带着某种宗教的狂热:“就是亚当和夏娃呢。”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6 21:25:00 +0800 CST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笑成了声:“别闹了,还亚当夏娃?”

要说我和marylyn,跟圣经里全人类的始祖,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的话,大概就在于我们都曾肉帛相见过。

对于我流露出来的轻佻,Marylyn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耐心地解释道:“鬼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理解,没有关系,一开始我也是这样的。还要从高维生物说起,你还记得吗,我们有过比喻,高维生物看我们的世界,就像我们在看一本漫画。”

我点了点头,想起很久以前,跟梁sir在咖啡厅里的那番谈话。如果那个理论成立,对于高维生物来说,我们人类就像是漫画中的角色,无论过去或者未来,高维生物都能随意翻阅,甚至把我们的命运任意涂改。

我皱着眉头问:“你是说,你所谓的高维生物就是创世主,不,漫画家,画了我们这本漫画?”

Marylyn微微一笑:“很对,但跟我的猜想些出入。我和你身后的高维生物,不是漫画家,更像是读者。鬼叔,你能理解吗?世界不是由它们创造的,但它们可以随意修改。”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类似的比喻,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的地方:“你说的是它们?不是它?”

Marylyn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据我所知,至少有两个高维生物,正在同时关注我们的世界。在我身后的这一个,把我从时间囚徒的盒子里救了出来……”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让我顿时如芒在背;原来,她对我的温柔都是伪装,我当时拆穿她的阴谋,让她回到了时间囚徒的盒子里,对于这件事的强烈恨意,足够marylyn杀死我十遍。

估计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反而甜甜一笑:“然后把我放进了摘星录OL里,成为活在虚拟游戏里的大BOSS。接下来就要感谢你啦,鬼叔,是你把我释放了出来。”

我嘴角不自然地抽动,谁会想把你放出来害人,不过是你奸计得逞而已。

Marylyn抬头看向上方,似乎能透过别墅屋顶,看见满天繁星:“当然了,我最要感谢的还是我身后的高维生物,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它,更不明白它的用意是什么。因为,仅仅依靠我们人类可悲的智商,永远无法揣测它们……总之,是它赐给我超凡脱俗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赋予我存在的意义。”

我不由得吐槽道:“意义是什么?跟我繁殖后代?”

Marylyn却毫不在意:“这也是一种理解方式,我跟你携手,确实可以创造新的人类。”

我皱着眉头道:“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你会选中我。”

Marylyn轻声道:“没错,你被选中了,不过不是我选的,是……另一个它。”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7 21:41:00 +0800 CST  
这一刻,我不由得恍然大悟,果然如此!marylyn刚说的这番话,证实了我之前隐约的。原来,不光marylyn身后有一个高维生物,在我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它们关注着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两个读者,同时分享一本漫画书。

虽然以人类的智慧无法理解它们,但想来它们和我们一样,彼此之间也有着分歧。其中一个,喜欢“漫画书”里marylyn这个角色,并且做出修改,赋予了她穿越时空的能力;另一个欣赏的却是我,在我脑子里装了个黑洞,虽然给我带来不少困扰,但也是因为这个黑洞,我才能沟通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一次次化险为安,死里逃生。

Marylyn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如果不是因为我背后有高维生物撑腰,不是因为我对她而言意义特殊,我早就被她弄死一百次了。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两年前,marylyn之所以选我作时间囚徒的继任者,也是因为我具有某种特质。她当时说,我能从一次雪山探险中活着回来,也是个小概率事件,或者说,是一个“错误”。如今,我要亲手去创造另一个“错误”,好让唐双活下来——这两件事之间,难道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此时此刻,她从洁白的桌布上,递过来纤细的右手;在一种莫名的压力下,我无法抗拒地轻轻握住了它。

Marylyn满意地一笑,然后继续她接近疯狂的演讲:“人类是一种可悲的生物,在生命诞生那一刻,就注定要以死亡作为结局。我们世世代代,无尽地重复这一个悲剧,直到全人类走向灭亡。我和你的使命,就是要打破这个永恒的悲剧,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新世界。”

她脸上神圣的表情,像是悲天悯人的神祗,或者是发动世界战争的狂人:“为了这个崇高的使命,就算牺牲掉绝大部分人类,也在所不惜。”

我顿时如坠冰窟——原来,灯塔计划,是为了marylyn的使命而存在。

而且,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Marylyn反过来抓住我的手,从容不迫的说:“跟我一起,带领全人类远离死亡,鬼叔,你愿意吗?”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表情僵硬,说不出半个字;心里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今天晚上,我将注定无眠。

从那晚印象深刻的烛光晚餐后,到我第二次踏入海底浴室,又隔了几天的时间。

在这几天里,marylyn耐心地跟我讲解了,为什么不能够一下子就穿越回两年前的新加坡,去制造那个错误,那个让唐双能活下来的错误。

虽然我内心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听marylyn亲口说出来,还是给我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穿越到过去的时空旅行,我经历了不止一次,而是四次。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7 21:42:00 +0800 CST  
除了新加坡一次,还有台湾一次,西贡一次,香港一次。

没错,那个每当我喝到断片,就从黑洞里跑出来杀人的变态蔡必贵,根本不是来自其它平行空间。

杀人如麻、手段凶残的蔡必贵,就是我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不由得全身发冷。为什么我会用那么凶残的方式杀人?

Marylyn说,等我穿越回过去,就会明白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我还对marylyn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我喝到断片,才能释放脑子里的黑洞,打开时空穿梭的大门,让现在的我穿越回去?

对于其中的原理,Marylyn也不是特别确定,只是猜测道:“在同一个平行空间里,不允许有同样的两个人出现,否则的话就会引发混乱。所以,只有当过去的你失去意识,现在的你才能穿越回去。不光这样,你每次穿越回去的时长,也会有一个限制,所以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任务,通过原来的黑洞穿越回来。要不然……”

我紧张地看着她说:“要不然会怎样?”

Marylyn一本正经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想了一想,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能先穿越回新加坡,再慢慢完成其它任务,你放心,我绝不会半路撂担子的。”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更加复杂了。

marylyn不厌其烦地解释道:“鬼叔,就像我们在正常的时间里,前后事件的发生,有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人要吃了饭,才会觉得饱;男女要先做羞羞的事,才会怀孕。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她用表情提醒我,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当你穿越回过去,每一次都反过来对现实造成了影响;如果你没有杀死缪星汉,也就不会偷渡,不会来到岛上,不会进入海底浴室,进行穿越。也就是说,你穿越时同样要遵守先后顺序,只不过是跟现行世界相反的顺序。”

我用力地揉着太阳穴,marylyn说的我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完全不懂。

幸好,marylyn就像个面对笨小孩的温柔女老师,最后帮忙总结道:“总而言之,你必须先杀了缪星汉,再杀阮佑晓,解决唐嘉丰之后,才能最后回到新加坡。”

她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相信我,听话。”

我只能讪笑着说:“明白了,穿越也是要按照基本法的。”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0-27 21:43:00 +0800 CST  
解决了那么多理论的问题后,我终于再一次,脱得全身光溜溜的,踏进了海底浴室。

就在这一刻,我产生了新的问题——赤身裸体地穿越回过去,我也同样会是赤身裸体吗?

回想起唐家的监控录像里,变态杀手蔡必贵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我穿越回去以后,到哪找这样一套衣服呢?

Marylyn不愧是marylyn,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走进浴室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一双球鞋,赫然正是监控录像里我穿的那一套装备。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皱眉道:“不是说不能带衣服进来,不然出去的时候会爆炸什么的吗?”

她一边把衣服和鞋子放在浴缸边上,一边解释道:“放心吧,制造这套装备的材料,非常特别,不是来自现在的时空,也不是来自你要穿越的时空,所以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后来再想起,我很庆幸当时没有追问,她所谓的“特殊材料”,到底是什么材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些衣物是什么制成的,我可能会情愿裸奔,也不敢把它们穿到身上。

Marylyn打开水龙头,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不,还是有一点影响,你穿越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衣服穿上。”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唯一亲眼见证我从黑洞里出来的,是那个倒霉的毒枭阮佑晓;当时他的脸上,确实带着不可描述的诡异表情。

看见凭空出现的黑洞里,钻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不一脸懵逼才是有鬼。

Marylyn伸手试了试水温,自己先迈进了浴缸,又对我招呼道:“可以进来了。”

我不由得口干舌燥,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出来的话却是结结巴巴:“这、这次不是把我的头、头按进水里?”

她整个身体滑进了水里,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不是啦,那样做只能把意识穿越过去,借用别人的视线来观测世界,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要把身体也一起带回去,就要把全身都浸入水里。”

Marylyn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会是不敢进来吧?”

我吞了口口水,心虚道:“谁、谁说不敢。”

或许是我的错觉,她微微低头,神情里竟有点娇羞:“好了啦,又不是第一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几乎是跳进了浴缸里,砰一声溅起许多水花。

此时此刻,赤身裸体的一对男女,正背靠在浴缸的两端,曲起双腿,却很难避免碰到对方的脚趾。

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把持不住。

我假装是浴缸的水太热,喘着粗气,提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你说过,穿越回去有时间限制,这个时长是取决于什么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坚持久一些?”

Marylyn笑成月牙的双眼,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一边骑到我身上,一边轻声低语:“坚持多久,要看你。”

在三秒钟之后,marylyn夺走的,不光是我的意识。

在这一刻,我心里默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唐双,对不起,我爱你。



身体跟marylyn接触后,意识瞬间被剥离;前一秒看见的,还是marylyn在浴室灯光下的脸,下一秒,眼前突然就一片漆黑。

除了视觉之外,我的其它感官也全部被剥夺了,整个人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按照过去的经验,现在我正身处于高维生物创造出来的黑洞。

漂浮在黑洞中的感觉非常奇妙,不需要呼吸,也感受不到重力;感觉自己成了母体里的胎儿,又或者是天地未开之时,混沌里飘荡的一缕精魂。

虽然这里呆着也不错,但是,不出去的话,我怎么完成任务呢?

出口呢?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产生之时,像是为了回应我的需求,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起初只有半人高,像闭着的、竖立的眼睛,然后慢慢睁开;伴随着柔和的光线,还有干燥、细碎、带电带磁的声响。

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大门,打开了。

我尝试往裂缝移动,想要把它掰得更大一些;仿佛就在伸出手去的时候,身体才成为了实体。

下一秒,我两只手抓住裂缝边缘,一只脚踏了出去。

踩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我头也从裂缝里伸了出来,低头一看——是酒店的地毯。

在暗淡的夜灯下,我认出了地毯的颜色;没错,我从日本海某个不知名小岛,底下几十米的浴室里,穿越回到了台北敦化北路上的东方文华,顶楼的行政间。

关于这一点,还有另一个佐证。

我抬起头来,望向卧室中的一张大床。有个男人斜着躺在床的边缘,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到床下;他发出轻微的鼾声,即使隔了几米远,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味。

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是喝了一瓶陈年白兰地之后,睡成一条死猪的我。

不过,也幸好过去的我失去了意识,要不然的话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自己,从黑洞里面爬出来——想想都觉得恶心。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才想起——marylyn给我准备的衣服和鞋子呢?

正想到这里,身后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毯上。

低头一看,果然,正是月黑风高夜,行凶杀人所穿的一套制服。

而我刚刚爬出来的裂缝,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继续发出轻微的电磁声;裂缝里是绝对的黑暗,我试着把手伸了进去,手在视线里消失不见,但却没产生任何的感觉。

Marylyn跟我说,黑洞能存在多久,就看我能坚持多久——想到在另一个时空的浴缸里,她正在跟我做的事,我不由得面红耳赤。

一般来说我的时长有……可是她那么完美的躯体,我能坚持多久呢——我心里也没什么数。

抓紧时间,赶快行动。



我急急忙忙地套上运动服,弄出声响也不怕,反正过去的我醉成了一滩烂泥,不会发觉。

等穿好衣服鞋子,我特意走到床边,去看看自己喝醉酒的尊容。

此时的我,正侧身躺着,半条腿挂在床沿,感觉马上就要掉到床下;本来想要把他,不,把自己扶好,但又怕万一吵醒了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存在两个蔡必贵的意识,搞出什么大问题——所以,还是算了。

我转身正要出门,突然之间,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动静很大。

不光如此,过去的我还说起了醉话,只有简单两个字:“唐双。”

唐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我要救回唐双,这个我最心爱的女人,让她再次跟我活在同一条时间线里;即使自此之后,我被困在一个孤岛上,两人老死不能相往来——也没有关系。

我要跟她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就这么简单。

为了这个单纯而明确的愿望,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如果有谁挡在我面前,阻碍我实现这个愿望,那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打开那道自欺欺人的防盗链,摘下房卡,又砰一声关上房门——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不过,当我真的站在缪星汉的房门前时,一个新的困扰产生了。

我确实做好了杀人的觉悟,现在的问题在于,我没掌握杀人的技巧啊。

无论是在香港、西贡、台北的杀手蔡必贵,都是身手不凡,手段残忍,像是电影里的变态反派;可是,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道门前,就好像即将上场的特技演员,其实连一个跟斗都不会翻。

总不能大喊一句“变身”,就化身成为杀人狂魔吧?

正常状态的我,有机会可以通过脑子里的黑洞,召唤出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借用他们的技能来开挂;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设法把黑洞移了出来,并且从里面穿越时空,按道理我已经失去了开挂的能力。

所以,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说不定可以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劝缪星汉自杀呢……

我伸手刚要去敲门,突然之间,房门却被用力拉开了。

缪星汉!

白天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缪部长,如今赤裸上身、一脸狰狞,手里拿着厚实的切骨刀,恶狠狠地朝我砍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一把切骨刀,眼看就要斩到我身上。

剧本写错了吧?我明明是来杀人的啊,怎么一开场就要被反杀?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2 23:36:00 +0800 CST  
切骨刀呼啸而来,离我只有半米。

没有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出来。

闪着寒光的切骨刀,离我三十公分。

身体的条件反射,命令我脖子缩后、伸手去挡。

切骨刀离我十公分。

缪星汉歇斯底里地大喊:“杀了你!”

下一秒,切骨刀离我的距离是零——不对,是负数。

从眼角的余光里看到,刀已经砍入了我右手小臂;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感觉到一点疼痛。这是怎么一……

下一秒,缪星汉扑倒在地上。

不可能。

门就这么宽,我也没往旁边躲,所以他一定会撞上。

但是,挡我回头一看……

没错,缪星汉狗吃屎似的,扑倒在门外的走廊上,手中的切骨刀也摔到一边去了。

所以,这是特么的怎么一回事?

我抬起手腕,看着刚才被砍中的小臂,不可思议地发现——别说皮肉了,连衣服都没破。

可是刚才,那把厚实锋利的切骨刀,明明砍中了,而且还砍了进去。

慢着……

我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衣服并不是没有被砍破,而是破了之后,又自己长回去了。

Marylyn跟我说,这套黑色运动服是用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可是穿起来除了硬一些、难受一些,跟普通的运动服毫无二致;本来以为她是在唬我,现在终于知道,这套运动服确实很特殊。

运动服的袖子上,刚才被刀砍中的地方,现在还有个一厘米长的裂缝,可是正慢慢在弥合;仔细看的话,裂缝周围,还萦绕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色粒子,就好像极细的铅笔末……

Marylyn这次没骗我嘛,这个衣服确实厉……

不对啊,就算衣服可以自我修复,但缪星汉整个人从我身体穿过,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吵!”

躺在地上的缪星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一边去捡切骨刀,一边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说了叫你不要吵!”

我连一句话都没说好吗!

可是,他真的是疯了吧,刚直起腰,又手执钢刀,面目狰狞地朝我砍了过来!



“卧槽!”

刚才挨你一刀就算了,现在还想再来一刀?我可是杀手啊,尊严何在?

不行,跟你拼了!

这么想着,我伸出右手,一下抓住了缪星汉的手腕。

成功了!

进入疯癫状态的缪星汉,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腕,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不禁得意地喊:“哈哈,你不是疯吗,来啊疯啊,一被我抓住就傻眼……”

话没说完,我终于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然后,我变得跟缪星汉一样,再说不出话来。

我的右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个没有错。

问题在于,我现在站的位置,离他足足有三米远。

就算是姚明的右手,也不可能有三米。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站在这里,但是右掌孤零零地悬在三米之外,正用力捉着缪星汉持刀的手。

从右手手腕以上的部分,小臂、手臂、肩膀,全都好端端地连在我身体上;只有那飞出去的右掌,就像是发射出去之后,又悬停在半空的飞弹。

更为诡异的是,我身体上的感觉一切如常,完全没有意识到右手已经脱离;我尝试对右手下指令,放松手指——三米之外,那只悬空的右手,乖乖照做了。

然后,缪星汉马上举起了刀!

我吓了一跳,赶紧重新抓住了他,同时挥出左拳……

砰地一下,左拳同样飞了出去,在三米外击中了缪星汉的下巴。

他虽然疯,但毕竟艺术家身体单薄,抗打击能力弱,在我一拳之下,竟然就失去了意识,手中的刀也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时候的场景,如果被第三个人看到,一定会又吃惊,又好笑。

因为我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能把双手任意发射出去的,那一个动漫角色——铁臂阿童木。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个瘫软下去的缪星汉,用力往自己这边拖过来,尝试把他弄回屋里去——虽然现在是半夜,但万一有好事的邻居,出来看见这诡异的一幕,那就要糟。

于是那两只飞离了身体的手,就这样拖着半跪在地上的缪部长,慢慢向我这边移动;同时,我也终于发现了,这两只飞出去的手还能动起来的奥秘……

它们并不是跟我的身体完全脱离,而是由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细小粉尘般的黑色粒子,联系在一起。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手掌自掌根以下,都变成了木炭般的黑色;而那些黑色的粒子,就好像是木炭燃烧过后的灰烬,萦绕在腕部断开来的地方。

再低头一看,手臂上断开的部分,情况也是一样。

难怪刚才缪星汉砍我的时候,会从我身体直接穿过,因为我整个人就跟黑色运动服一样,都,呃,都灰飞烟灭?散掉?挥发?还是应该说……

突然之间,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描述我现在的情况。

我被离子化了。

就在不久之前,我曾经遭遇过一个大学时代的好友,老向,被marylyn送进了量子加速器,然后变成了一个量子幽灵。他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变成了一团黑烟,变成了能受他自己控制的黑色粒子。

当时我心里非常难过,因为一个我曾经熟悉的朋友,就这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没想到,现在同样的遭遇,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难怪在海底的实验室里,见到通往浴室的拱门时,我会觉得眼熟;因为老向就是通过同样的拱门,被送进到了地下的粒子加速器,才被变成了量子幽灵。

难怪从我家拆下来的浴室,要送到海底那么深的地方;因为粒子加速器跟海底浴室,其实是同一类装置——把活生生的人变得离子化,再传送到其它时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底一凉。

老向曾经跟我说过,他每次散发成微粒,再重新组合成一个躯体时,其实就等于死了一次,再重建一个具有同样记忆的人。

难道说,其实我也一样?

在海底的浴缸里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真正的我,也已经死了?

而现在这个成为铁壁阿童木,不,成为半个量子幽灵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拥有同样记忆的人,不对……是一个外表像人类的,怪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不,不可……

“别吵!”

我低下头来,才发现缪星汉已经醒了过来,而我的两只手掌,也重新连接到了手腕上。

他挣扎着要站起身来,并且试图用头来撞我;我怕他再闹出更大的声响,赶紧把他拖进门,用力往旁边一扔,再尽量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打开房里电灯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但是跟缪星汉同居的女朋友,那个叫朱秀娟的小学女教师,却毫无察觉。

因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再察觉到任何事情。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2 23:36:00 +0800 CST  
照片上那个相貌平平,但是温柔可亲的女老师,现在正躺在玄关处,早已没了气息。她脸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一只右脚也几乎被砍断,只剩些皮肉连在一起。

原来那把切骨刀,在砍向我之前,恶狠狠地砍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只可惜,构成她躯体的是血肉,而不是我这样的一股黑烟。

从酒店往缪星汉家来的路上,我还在想着,等下杀他的时候——就算我具备杀人的能力——我能下得了手吗?

没错,缪文确实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缪星汉,并以他的身份活了下去。从这个角度上看,他是一个杀人犯,杀的还是自己亲生儿子,这样的死刑情节,被处以死刑也不为过。

但是,他凄然地跟我坦白,这样做是为了完成自己生命中的杰作,一首伟大的交响曲;而且,他还将按照儿子的名字,命名为星汉交响曲;并且,在交响曲完成后,他会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样说来,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理想而牺牲一切、拥有悲剧命运的疯狂艺术家。

从整体上判断,缪文,也就是现在的缪星汉,他所犯下的错,值得以剥夺生命作为惩罚吗?

谁赋予了我这个权利,对缪星汉进行审判?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罪该万死,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执行判决呢?

现在好了,摆在我面前的道德问题,随着他同居女友的惨死,也随之烟消云散。

被我拖进家里,半跪在女友血泊中的男人,不光杀死了自己儿子,而且对周围的人,都存在巨大的威胁。

剥夺他的生命,是为了保护更多人的生命——比如说,他长得像林志玲的女秘书。

杀了他。

更何况,现在不光杀人的理由充分,我连杀人的能力也具备了。

我举起右手,不无惊奇地发现,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构成自己身体的黑色粒子。我想让它聚就聚,想让他散就散。

原来如此。

之前对于杀手蔡必贵鬼魅般的身手,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就算把所有平行空间的蔡必贵,轮番召唤出来,也达不到那个水平。比如说,在香港唐家是怎么绕过监控的,比如说,在西贡的竹林别墅里,又是怎样徒手杀死几个带枪的保镖。

现在,一切秘密,都昭然若揭。



能够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化成一股烟,攻击别人时凝聚成实体,基本上,什么枪林弹雨、飞檐走壁、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不过都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拥有这样的能力,变态杀手蔡必贵——也就是我,如同开了无敌外挂,自然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成为一个马力十足的杀戮机器。

或者说,一头可怖的怪物。

我苦笑了一下,无意之中,就拥有了这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超级英雄般的能力——我却一点兴奋感都没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我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却仍然拥有人类的机体功能——在杀死缪星汉之前,唯一要做的,是弄明白他为什么疯了。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疑问,那个半昏迷状态的缪星汉,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他一下就看见了一米开外,血肉模糊的女友,不由痛苦地深仇手来,撕心裂肺地喊:“不要走!”

我皱眉看着他,难道是我刚才那记阿童木飞拳,把他的疯劲打跑了?

三秒钟之后,我便知道,情况并不是如此。

缪星汉不但没有恢复理智,反而变得更疯了。

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房间里跑去——甚至踩在了死去的朱秀娟身上,仿佛那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他一边跑,一边伸出手来,抓向眼前的空气:“别走,求求你别走,我亲爱的……旋律。”

突然之间,他又停了下来,双手撕扯着胸口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大喊:“跑了,全跑了!为什么要跑!”

缪星汉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暴跳如雷地大喊:“都怪你!让你别吵了,还吵!”

虽然我现在是不死之身,但他这充满攻击性的疯癫模样,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不过,房间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两个人;我刚才一句话都没说,躺在地上的朱秀娟更不可能开口。

所以,到底是谁在吵?

答案很快就浮现了。

缪星汉举起右手,疯狂地捶击着自己的脑袋,用唱歌剧般的高音大喊:“别吵!不要吵!我写完就还给你!”

下一秒,他降低了音量,声音里却带着哭腔,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语气:“好不好……

“儿子?”



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萦绕在他耳边的,是缪星汉的哀号——他的儿子缪星汉,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

看起来,marylyn的灯塔计划,是有瑕疵的;不知道是器官排斥,还是精神上的问题,总而言之,我眼前的这一个身体里,装着不止一个人的灵魂。

而且这两个灵魂,一个是杀了儿子的父亲,一个是被父亲杀死的儿子;两个灵魂以同一个躯体为战场,捉对厮杀,这种撕裂般的痛苦,可想而知。

就是这种痛苦,驱使缪星汉拿起屠刀,斩死了无辜的同居女友。这个普通而又可怜的女人,能跟摇滚明星般的缪星汉谈恋爱,甚至搬进了他家里,一定曾让她感到无比幸福吧。

这一切,都在爱人或者偶像举刀砍向她的时候,化为乌有。

缪星汉身上没有一点撕扯的痕迹,也就是说,朱秀娟没有尝试反抗。

她的脸跟身体被砍得稀烂,双手却完好无损,所以,她甚至连抵挡都没有做。

临死的那一刻,她是怎么想的呢?

突然之间,我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好奇——如果灯塔计划已经普及,我倒希望能复活朱秀娟,问问她当时的想法。

不过,我还有正事要做。

缪星汉敲够了自己的头,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又开始疯了一样朝我扑来。

我轻轻伸出右手,控制着身体的黑烟——这一次,我不是简单地掐住他的脖子,而是让黑色粒子渗透他的皮肤和肌肉,再重新组合成手指,直接捏住了他的气管。触感滑溜溜的,好像生鹅肠。

我发觉,自己运用新获得的超能力,竟然很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缪星汉马上喘不过气来,喉咙发出痛苦的咯咯声。

他伸出双手,却不是像无法呼吸的人该有的正常反应——掐住自己的脖子——反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起来,萦绕在他耳边、亲生儿子的惨叫和哀嚎,比起窒息的痛苦,还要剧烈百倍。

这个醉心于音乐的艺术家,临死之前,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声响。

缪星汉的眼神里,生命之火正在慢慢熄灭,却竟然恢复了残存的理智;他用尽最后的力求,哀求着说:“求求你,让我静一静。”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是我第一单生意,就附送点特别服务吧。”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吉它,还有闪闪发亮的调音音叉。掰直了的话,粗细似乎刚刚好——穿过人类的耳道。

以能想象出的最可怕方式,来对待缪星汉的尸体,这样可以更快地吸引公众和警方的注意,推动情节的下一步发展。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我稍微松开了捏住他气管的手指,留给他最后三分钟的生命——听我哼完《星汉交响曲》的高潮部分,这是当我在梦里听到的。

现在问题来了——所以整首曲子浓墨重彩、最为动人的这一部分,到底是谁写的呢?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2 23:37:00 +0800 CST  
“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Marylyn问出这句话时,我刚切下一块上好的神户牛排,四成熟,血淋淋的。

第一次杀人啊,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血泊里朱秀娟被砍烂的脸,还是听我哼曲子时,缪星汉脸上痴迷而满足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的答案是:“都还好吧。”

讲完这句话,我咽下那一小块牛排——鲜美。

说实在的,第一次杀人,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震撼,更别提什么心理阴影了。我以为自己会恶心反胃,几天都吃不下饭,可这几天胃口比之前还更好。这个心理素质,也真是棒棒的。说不准,我当工厂主、三流小说家,都是误入歧途,最适合我的工作,就是当一个残忍变态的冷血杀手。

Marylyn像个好奇的小女生,紧张地看着我:“还好是怎么样啦?”

我切下另一块牛排,补充道:“就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啊,除了把音叉捅进他耳朵里时,有液体喷出来稍微吓了……”

Marylyn娇嗔地挥了挥手:“哎呀,谁要知道这些可怕的事情啦,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

Marylyn的眼神里,一般是挑衅,一般是娇羞:“跟我的第一次,感觉如何?”

所以,她问的是我们在浴缸里,做的那件勾当。

上天作证,这个事情我真的是无辜的,被迫的,而且当时我的意识穿越回了过去的时空,并不是很确定在那一个多小时,海底的浴室里都发生了什么。或许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是marylyn所说的那样。

好吧,我承认,在穿越回去之前,跟穿越回去后的短暂时间里,我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是符合她的描述的。

当时的感觉……

只是稍微回想起,我的脸颊就开始发烫;更要命的是,身上发烫的不止这个部位。

我把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却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而且力度不小,我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舌尖的刺痛,鲜血的腥甜,跟和牛的鲜美融合在一起。痛并快乐着,这大概就是跟marylyn滚床单,不,滚浴缸的感觉。

Marylyn看着我的窘态,促狭地看着我,倒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喝了一口水,暂时停止进食,转移话题的同时,也为心底的疑问寻求答案:“marylyn,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嗯了一下:“你说。”

我皱着眉头,直视她的眼睛:“我穿越到过去的时候,是不是就死了?”



对于这个问题,marylyn似乎毫不意外,她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是。”

我瞬间心如死灰。原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在海底的浴室里,我的身体被离子化,通过黑洞穿越到过去的时空,然后才组成一个新的自己。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一次。同样的,当我再次通过黑洞,回到现在所处的时空,我就又再死了一次。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蔡必贵,而是死了一次,又一次,重新组合而成的,继承了蔡必贵记忆的,一个新的生命。虽然拥有三十多岁男人的外表,但从严格意义上,我降生还不到24小时。

不得不说,这个感觉非常微妙。

而原来那个蔡必贵,为了他深爱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灰飞烟灭了。在身体被离子化的那一刻,意识自然也就湮灭掉,无法延续;他作为个体的生命,彻底宣告终结。

所以,现在回头看,一个多月前那顿不欢而散的晚餐,是蔡必贵这一辈子里,最后一次见到唐双。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或者说是他,就不会跟唐双争……

Marylyn轻声问道:“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

这个女人实现了她的复仇,杀死了蔡必贵,而且接下来还要杀死六次。从这个角度看,我应该继承蔡必贵的意志,打心眼里恨她才对。不过,这都是蔡必贵心甘情愿的,而且为了救唐双,我不能跟她闹翻。

Marylyn完全看透了我的内心,语气里带着嘲讽:“你不是说,为了救唐双,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吗?现在,不过就是死一死啦,难道就反悔了吗?”

我被她说中心事,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冷静了下来。

Marylyn说得对,不过就是死一死,而且死了之后,还会有完全一样的新生命体,复活过来。跟救活唐双相比,这样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执行一次任务,等于就要死两次,这样算起来,我还至少要死六次。按照计划,明天就要进行下一次穿越;毫无疑问的,我这个新的生命体,要严格遵照蔡必贵的遗愿,慷慨赴死,拯救心爱的女人。

还这一天时间里,我要珍惜剩下的每一秒,保持愉快的心情,好好享受——起码吃个够本——这么想着,我恶狠狠地开始重新切牛肉。

没错,不能给自己哪怕一秒钟,去往深里想,去有机会后悔;为了救唐双,我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我唯一担心的是,这样的考验,起码还要经历六次。未来的每一个我,都能经得起考验吗?

我把牛肉放进嘴里,报仇似地拼命咀嚼——死了复活,复活了又死,所谓的无间道,也不过如此。

Marylyn却嘻嘻一笑:“看你紧张的,骗你的啦。”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骗我?”

Marylyn放下刀叉,点了点头:“嗯,鬼叔你好单纯哦,人家随便说几句就信了,一张脸还刷白刷白的,内心斗争很激烈吧?哎呀,你这样怎么做我男人,一起统治世界呢……”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紧张地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死,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

Marylyn优雅地用餐巾擦嘴,慢条斯理地说:“对呀,普通人类被离子化,就无法保持原来的意识,确实每一次都会死。你是被高维生物选中的人,跟那些废物怎么能一样?你脑子里的黑洞保护了你,无论穿越多少次都不会死的,除非……

我终于压抑不住,兴奋地大喊:“没有死,我没死!”

餐桌旁的女佣跟雇佣兵,都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我反而跳了起来,两三步跑向最近的一个高大的日本人,用力地抱住了他:“我还活着!”

Marylyn在身后笑道:“别吓着人家啦。”

我这才松开那个日本籍雇佣兵,拍拍一脸尴尬的他,再走回餐桌边。

我没有死!

我神情轻松地切下一小块牛排,嗯,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我还可以再来十块。

Marylyn让女佣撤下餐盘,吩咐她上甜品,然后一边看我大快朵颐,一边手托腮道:“不过鬼叔,你不愧是高维生物选中的另一个人,感觉很敏锐呢。”

我狼吞虎咽,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说?”

Marylyn轻拂了下刘海:“也没什么啦,不过灯塔计划里那些人,就像你说的那样,都死了呢。”

我的叉子停在半空:“死了?”

Marylyn嘻嘻一笑:“是呀,都死了。你想想呀,大脑里有那么多的神经,跟脊椎是相连的,怎么可能移植呢?所以灯塔计划真正的方法,其实是读取客户的记忆,同时把受体脑子里的信息都洗掉,然后再录入客户的记忆呢。这样一来,受体就会以为自己是客户的重生,其实他谁都不是啦……”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如此!

所以那个疯掉的缪星汉,其实还是缪星汉,只不过是脑子里有了缪文的记忆,误以为自己缪文。可能是缪星汉的记忆洗得不够彻底,又或者灯塔计划的这个方案有瑕疵,所以他的记忆才会开始恢复,想要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样一来,他不发疯才怪。

所以,那些灯塔计划的客户,唐老爷子、阮东富、缪文,付出了难以估量的价值之后,其实还是死了,根本没有延续自己的生命。而且,他们还连带着还惨了自己的亲人,让他们变成一个谁都不是的怪胎。

可悲的是,接受了记忆移植的受体,会以为自己就是客户,然后对M集团感恩戴德,乖乖地奉上手术的余款。正是这些巨额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支撑着M集团的运转。

Marylyn真是个无视人类道德、罪该万死的骗子。

我放下刀叉,皱眉道:“我想问你……”

她却甜甜地笑着说:“问什么呀?你该不会是在同情那些蠢货吧?”

那些自以为身居金字塔顶端,却被骗而惨死的客户,被marylyn不屑地称之为“蠢货”。

我脖子后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真是个把世人玩弄在鼓掌中的恶魔。

我快速调整表情,像白痴一样笑道:“我想问,这个牛排,还有吗?”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2 23:39:00 +0800 CST  
第二次穿越,在我想象中,应该是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无论是杀缪星汉,还是杀唐嘉丰,我都会有不同的心理压力;唯独杀阮佑晓,完全没有任何道德上、情感上的障碍。

阮东富也好,阮佑晓也好,都是十恶不赦的毒贩;当时如果不是我穿越了回去,过去的我不是被他爆菊,就是被他弄死,很可能两者兼备。

而且,每当我想起小任,任剑水的惨死,就会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我一定,要给小任报仇。

Marylyn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在想什么呢你?”

我回过神来,看着一丝不挂的她,想起等会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她走进浴室门,扶着门框,回头一笑:“等你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手忙脚乱地脱衣服,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无论我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救唐双。

不过,无论再怎么自欺欺人,我心里很明白,这么做都是对唐双的背叛。做了这样的事,我完全没脸回去见她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等一切结束,也不会再回去找她;我有了充分的觉悟,余生就在这个孤岛上度过,绝对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只要她能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我还要奢求什么呢?

Marylyn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快点啦鬼叔。”

我七手八脚地脱掉最后的衣服,几乎是冲着进了浴室;不,我并没有喜欢上这个女人,只不过浴缸里进行的活动,也是我对她抗争的一种方式。等救回唐双,我一定会想个法子,跟marylyn来一场持久战,消磨她的意志,阻止她疯狂的人类毁灭计划。

在此之前,我还是先跟她来一,不对,是先穿越回西贡,搞定毒枭跟他的手下。

Marylyn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我迈进浴缸坐好,心情复杂地等着她的动作。

她却笑笑地看着我:“要穿越回去,什么姿势都可以,要不要解锁新体位?”

虽然这是个问句,实际上她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热血贲张,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三秒钟后,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如同混沌未开。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3 20:50:00 +0800 CST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从黑洞的裂缝里钻出来时,我的动作就要娴熟多了。

除了赤身裸体站在整客厅的人面前,确实有点尴尬。不过没有关系啦,他们很快就要死光光了。

好不容易喝醉的过去的我,正咚一声倒在桌上;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出那一句记忆中的台词:“睡吧,到我了。”

大毒枭阮佑晓,正坐在餐桌的正对面,此刻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这也不能怪他,谁亲眼看见半空突然裂了条缝,里面钻出个跟在场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赤身裸体的男人,不吓个半死才有鬼。

不过,即使雇主没反应过来,那些保镖可是受过专业训练、久经沙场的,一瞬间,我同时听到了几个拉开保险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枪林弹雨的洗礼了。

我打了个响指:“showtime。”

砰砰几声巨响,子弹从几个方向旋转飞来;我如同没事人一般,弯腰捡起运动服,慢悠悠穿在身上。

不出我的意料,所有子弹都从我黑烟般的身体穿了过去,击中了客厅的桌椅;甚至还有一颗子弹,射到了对角线上的一位黑人小哥的大腿,他一脸惊讶地跪了下去,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

跟这些保镖相比,阮佑晓的反应也没镇定到哪里去。

他站起身来,连连向后退去,惊慌地用越南语喊道:“你是谁?”

我回忆起他之前嚣张的样子,模仿道:“surprise!”

阮佑晓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惊慌地伸手阻挡:“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要什么,都给你。”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他左手下垂,做了个难以察觉的动作。

客厅里的保镖们心领神会,没过一秒,枪声又响了起来。

虽然我是打不死啦,但是枪声吵得我很烦好吗?

我闭上眼睛,像智慧交响乐般,双臂平伸,十指张开。

小臂以下的细胞化成粒子消散,半秒钟后,我的两只手凭空出现在另个保镖眼前。

这种龙套角色,比缪星汉差多了,我连一句台词都不会给他们。

两只手分别渗入两个保镖胸腔,捏住正在砰砰跳动的心脏,下一秒,啪。

身体的构成改变了之后,我的力气也比正常人要大得多;上次在台北,掰完金属棒都毫无难度,更何况这些血肉构成的器官。

三秒内,两个大块头面如死灰,像小绵羊一样瘫软在地,转眼就没了呼吸。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3 20:50:00 +0800 CST  
我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收回来的双手,上面干净如初,一点血迹都没有。

看起来,黑烟似的粒子,还具有荷叶斥水般的功能,什么污迹都不会沾染。这样一来,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指纹了。

这样绝妙的能力,不当杀手都是浪费啊。

还活着的保镖里,带种的还在向我开枪射击,剩下的几个转身就跑。我环顾四周,先解决了想跑的几个,再回过头来料理拿枪射我的几个,不到两分钟时间里,就把满屋子七八个保镖,统统弄死了。

谁让你们给毒贩打工,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通过这次练手,我对于这个身体的应用,对于杀人技巧,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看起来,捏爆心脏是最有效率、最干净的一种杀人方式,相比起来,捏爆脑子就有点不雅观了,倒霉蛋的眼珠子会向外凸出,整张脸都变得异常难看。

最耗时间的估计是捏爆蛋蛋吧,他们会捂着裆部,痛苦倒地,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为了保险起见,还需要再捏爆别的器官。

搞清楚这一点后,为了奖励还在枪击的保镖们的勇气,我给予了他们先捏蛋蛋,再捏脑子的套餐。

看着毒贩手下们痛苦的表情,我不无惊奇地发觉,原来杀人也是有乐趣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太正常不过了,暴力本来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不过是程度深浅、一生里有没有机会施展而已。不然的话,那些充满血腥暴力和对抗性的游戏,怎么会在全世界范围内流行?

等我拍拍双手,满意地看着满屋子东歪西倒的尸体,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阮佑晓不见了。

这可难不倒我。

我不学自通般,重新闭上眼睛,任由整个身体,像黑烟一样散发、弥漫,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再分散成好几缕,从所有门缝里钻了过去。

没用多久,其中的一缕黑烟,就发现了阮佑晓的踪迹。

下一秒,我心念一动,所有的黑烟都顺着同一个方向飞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个豪华昏暗的卧室里,重新组合成了我的身体。

毫不意外的,我刚睁开眼,便有两颗子弹朝我射来。

困兽总是要犹斗的吗,不过有个毛线的用处,阮佑晓,看我怎么弄……

不对。

卧室里有两个人。

在卧室一角蜷缩着瑟瑟发抖的,正是那往日不可一世的阮佑晓;但是,那个持枪射向我的人,我再怎么想破头,也猜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3 20:51:00 +0800 CST  
我皱着眉头,不可思议道:“是你?”

回答我的,还是砰砰两声枪响。

这种无法准确判断眼前情形、明显低于国际刑警综合水平的智商,没错,就是他——那个我亲眼看见被虐待至死,咬着牙要为他报仇的小任。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他没有死,我一定会笑着扑过去,紧紧抱着他。

不过,显然我太自作多情了,因为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

小任又朝我射了几枪,终于发现子弹对我无效,于是生气地把手枪扔到了地上,然后高喊着朝我扑来。

就如同在之前特训的下午里,他无数次扑上来那样。

在我印象中,每次特训时,小任脸上凶狠的表情都特别真,打我的时候也是拳拳到肉,让我怀疑他是真的想杀死我;现在,这种怀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确定——没错,他就是想杀死我。

以前的特训里,我每次都会幻想,要是我能召唤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要是我有超能力,那就好了。我要打倒这个肌肉半的王宝强,哪怕一次就好,把他打倒在地,直到他屈辱地投降认输。

就好像每次我对他做的。

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

我轻轻摇头,伸出右手,化作黑烟,捏住了他的气管。

嗯,在高维生物正在翻阅的、以我为主角的漫画里,你算是个配角吧,就给你几句台词。

小任痛苦地半跪下来,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以他感人的智商,一定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两天还能随意欺负的弱鸡,现在不光枪打不死,还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他无法呼吸?

我叹了口气,他反正懂汉语,我也就用普通话问:“小任,你不是死了吗?”

等了两秒,我才意识到他没办法出声,于是松开了他的气管;谁知道,小任刚喘了两口气,恢复了一点力气,又不要命地朝我扑来。

我只好换了个法子——用右手捂住他的双眼,同时挡着他向前的步伐,无法再移动半步。

小任看不见又动不了,双拳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小短手,打不中眼前的高个子,场面非常可笑。

不过,我一点都不想笑。回忆起阮佑晓给我看的IPAD,上面有小任被虐惨死的场景;如今不禁在别墅里见到小任,他还为了保护阮佑晓,拼命地攻击我。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不光是他的表弟,连任剑水本人,都是毒枭派到国际刑警里的卧底。

到头来,可笑的是我——十分钟前,还咬牙切齿地要帮小任复仇。

这么想着,我沉下嗓门,声音里的杀意让自己都觉得陌生:“说,怎么回事?”



小任停止了徒劳无功的挣扎,就连他的智商,都明白了我已经变成了他无法对抗的怪物。

杀心大起的怪物。

不过,面对我的质问,他仍然固执地一言不发,反而转过身去,走向仍然在瑟瑟发抖的阮佑晓。

卧室里,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气味。

阮佑晓吓尿了,字面意义上的。

寄居在这个毒二代身体里的,是叱咤一方的大毒枭,阮东富;在他罪恶的一生里,通过毒品和火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条人命,手下冤魂怕是比缪星汉的崇拜者都多。可是,当他自己快要小命不保时,表现却比小姑娘还要软弱。

也难怪,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才会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续命;尽管如此,到头来他还是被marylyn耍了。什么无恶不作的贩毒头子,在真正的恶魔面前,都是随意戏弄的弱者。

没错,如今在小任怀里瑟瑟发抖,哭喊着要小任杀了我的男人,说起来有点绕口——只不过是自以为自己是阮东富的阮佑晓。

慢着……在小任怀里瑟瑟发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眼前,小任正抱着阮佑晓的头,轻抚他眼泪和鼻涕纵横的脸,一边轻声安慰,没事的,不用怕。如果这两个男人之中,随便有哪一个是女的,那这就是一个动人的画面。至于现在,我实在是欣赏不来。

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不禁有些反胃——任剑水跟阮佑晓,原来是一对同性爱人。

不过在反胃之余,我也颇有些庆幸。如果小任的智商稍微高点,他就不会在我面前这么做了;因为,这等于在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撬开他的口。

你不是嘴硬吗,虐你也没用,对吧——那我就虐你爱人咯。电影里,坏蛋都这么演的。

默默伸出手去,轻松地扯下阮佑晓一只耳朵;顿时,凄厉的惨叫声,打碎了之前肉麻肥腻的画面。

小任抬头看我,眼睛像是要喷火,十足一个缩小版的硬汉史泰龙;低头看阮佑晓时,表情又是温柔心疼,像是抱着尔康的紫薇。他就这么抬头低头,表情不停切换着,我在旁边看都觉得累。

我向前走了一步:“不想你男朋友再受罪的话,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梁sir,背叛国际刑……”

阮佑晓的一声惨叫,打断了我的刑讯逼供,我皱了皱眉头,这一次,我把他的舌头扯了下来,然后堵在他喉咙里。

让你再吵。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任怒睁的双眼通红,如果是比眼神凶狠的话,我已经被他打败了一千遍;一个月前——对他来说就在前两天——的训练场上,我也是这么盯着他的,现在情况刚好反了过来。

只可惜,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都是强者说了算,弱者再怎么瞪也没有卵用。

说真的,我的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终于,就在我准备再扯掉阮佑晓的什么零件时,小任的榆木脑袋开了窍,终于开始招供:“我说。”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抛出第一个问题:“IPAD里被杀掉的人是谁?”

小任撅着嘴巴说:“长得跟我像的人。”

我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当时竟然没有看出破绽,不过想起来倒也合理,IPAD的屏幕就那么大,里面的人又满脸鲜血,我脸盲加上先入为主,会认错也不奇怪。

我冷哼了一声,接着是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背叛国际刑警?”

小任表情倔强地否认:“我没有。”

我走到这对小情侣面前,蹲了下来:“还说没有?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你跟你表弟,那个NINH,明明都是被毒贩买收买了,反过头来对付我和梁sir。也难怪你会想出什么馊主意,在训练的时候就想把我打死,因为你就是想弄死我……”

小任梗着脖子,用他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你跟梁sir,我对不起了是的,我没有背叛国际刑警……”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到这里,他却又犹豫了,我冷哼一声,下巴指了指满脸鲜血、哭得快要断气的阮佑晓。

小任低头看了眼阮佑晓,终于豁了出去:“一开始,是上面让我这么做的,让我帮他,偷偷破坏,破坏你们的破坏计划。可是,我们相爱了,上头又让我不要破坏,要帮助你们的破坏计划,我没有办法……”

我听得头大如斗,上头是哪个上头,破坏我们的破坏计划又是什么鬼,香港的无间道已经够复杂了,这个越南版的情节还更曲折。

我站起身来,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别着急,你再说一遍,小任,等你全部都说完了,我就放你跟阮佑晓走。”

看起来,我的演技确实不怎么样,即使是小任这么笨的脑子,也怀疑地问:“真的?”

我重新蹲了下来,表情严肃地说:“当然是真的,你看我的眼睛,要是我骗你的话,就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我当然没打算放过他们俩,一个毒枭,一个黑警,本来就都该死;更何况,在原来的世界线里,他们俩就死得透透的,如果一时心软放过他们,从而改变了历史,这个后果我承担不来。

反正,发毒誓这种东西,谁信谁是傻……

突然之间,我感到背后一股巨力,凭空把我向后拉了几米。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5 20:19:00 +0800 CST  
我勉强站稳身子,再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化成了黑烟,并且完全不受我的意识控制,朝来的方向飞去。

没有天打雷劈,可这就是灰飞烟灭啊!

怎么就那么灵!

苦命小鸳鸯都发现了我身上的变化,脸上先后露出喜悦的神色。就好像打怪兽的奥特曼,到差不多了能量灯就开始闪;只要他们能熬到我能量耗尽,就可以捡回小命,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了。

只可惜,我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在上半身也快离子化之前,我轻松地伸出双手,同时捏爆了他们的两颗小心脏。

噗,噗。

小任临死还想保护阮佑晓,扑倒在他身上;这对苦命鸳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倒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我也不算太大罪过,对吧……

咻。

眼前一片黑暗。

再度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却是marylyn的脸,确切地说,是她侧过来的半张脸。

两人还是在海底浴室的浴缸里,维持着我失去意识前的姿势,只不过,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被掏空了。

我舔了舔嘴唇,低头讪讪地说:“这次有点快啊,对不起……”

Marylyn一脸宽容:“什么对不起呀,笨蛋。第一次用这个姿势,你太投入了,没关系的。”

我摸了摸头,勉强笑了一下;此刻的尴尬,相信不少男人都经历过。

原来,这边跟marylyn结束了,另一边的我,就会被吸回黑洞,然后回到这个海底浴室。

这次确实太快了,下次要注意控制。没来得及问清楚情报,真是可惜了。明明那个小任,准备把真相和盘托出的,现在得到的却是些碎片。上头,破坏,一开始,后来……这里面都蕴含着什么奥秘呢?能跟梁sir沟通的话就好了,很快能弄明白的,但是marylyn严禁我跟外界联系,说是一系列的穿越完成之前,任何节外生枝,都有可能导致失败。

Marylyn这时站起身来,一边迈出浴室,一边轻声说:“鬼叔,你变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浴缸里的水还很暖,但我却如同在北冰洋里裸泳。

她说得没错,我变了。刚刚在另一个时空里,我杀死了一大票人,还用残忍血腥的手段,重点虐杀两个小情侣。上次的缪星汉还好,但这一次的小任,任剑水,是跟我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小伙伴——虽然他后来处心积虑想要弄死我。

正常人的话,在这样一场杀戮之后,都会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吧;然而,我心里想的,却只是要怎么搜集情报,顺利完成任务,放佛刚才躺在血泊里的,不过是些家畜的尸体。

没错,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同时,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我。

一个变态杀手,就该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浴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极其短暂的黑暗里,我以为自己又进行了一场穿越。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少,我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

“鬼叔,怎么又在发呆?”

我失神地看着餐桌对面,那个完美无瑕的女人,过了两秒才回以一笑:“啊?没有啊。”

Marylyn吃吃地笑了起来:“还说没有,呆子一样的。”

自从滚过两次浴缸之后,她就越发把自己当成我的爱人,就想夏娃之于亚当;但她也没错啦,我们不光从名义上,还是从实质上,都是一对关系最为紧密的男女了。虽然晚上仍然没睡在一起——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但是有几次晚餐喝完酒后,都在她超级大的床上,滚了超级大的床单。

在浴缸里是为了穿越,在床上呢?

即使我再厚颜无耻,也无法否认自己彻底背叛了唐双,这一个事实。

每当我抗拒着生理反应,想要退缩的时候,一个声音就会从心底里钻出来:“算了吧你,反正也不回去找她了。”

对啊,反正我这辈子都不能跟唐双在一起了,专一还有什么意义呢?

Marylyn的娇嗔再次传来:“呐,又发呆了你。”

她说得没错,在西贡大杀特杀回来之后,我确实经常出神,经常发呆。有时我会怀疑,我仍然是自己吗,仍然是那个蔡必贵?还是说,跟灯塔计划那些“蠢货”客户一样,我也不过是个受体,只是拥有蔡必贵的记忆……

Marylyn打断了我的冥思,她递过来一只肥美的法国生蚝,语带双关地说:“多几天就要穿回香港啦,那可是一场大战哟……”

她在“大战”这个词加重了语气,又从椅子上起身,弯下腰,亲自为我碟子里的生蚝滴上柠檬汁:“你呀,还不快补一下。”

我稍微向后仰,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更好地观赏她深V衣领下的一对半球。

所以,穿越回香港,执行我最后一次杀人的任务,这次是解决女友,不,前女友的养父。接下来,就是回到新加坡,在餐巾纸上写下那些内容。如此一来,就能拯救唐双被出租车撞飞的命运,让她重新回到这条世界线上;再然后,我跟她分处海上的两个岛屿,老死不相往来,过着各自该有的生活。

就像长长的小说,只差这么一个结局。

可是,真有这么简单?



在我的脑海里,还有一些问题在萦绕,至今没有想通。

小任临死之前说的话,经过我分析,应该是这么一个意思——有国际刑警的高层,在我跟梁sir制定“倒塔行动”之前,就参与到整个行动里;这个高层曾经想要暗地破坏手下的行动,而且安排了行之有效的对应措施。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又自行放弃了。

另一个问题就是,当我穿越回香港之后,即将在唐家别墅里,把唐嘉丰的大脑,逼着保安吃掉。现在想来,这个动作非常刻意,简直就是故意想让监控录像拍下。

这两件事情之中,隐隐有着什么联系,有几次简直呼之欲出——就像是缪星汉追求他的旋律——但是,又像黑烟一样消散了。

我发觉,自己的逻辑思维,似乎变得迟钝了。

我拿起生蚝,把满满大海的味道吸进嘴里——如果我还是那个写小说的蔡必贵,像这种问题,一定难不倒我吧?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我遇到这样的问题,经常有梁sir或者唐双来帮忙想,再次也也有水哥;可是现在,这里的哪一个我都联系不上。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是严格禁止跟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普通员工一上岛,手机就全部被收起来了;集团分配的工作用电脑,也是完全无法连接到外网的。这也好理解,要不然这岛上所进行的秘密实验,随便谁拍点什么、写点什么,发到互联网上,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岛上并不是没有跟外界联络的设备,只不过,这是为少数几个高层,以及女王marylyn所准备的。当时她告诉我世界线已经改变,唐双在两年前意外身亡,也曾经给我一台电脑,一个下午,让我自己上网搜索相关信息。当然了,是在她的严密监视下。

在那两个小时里,我找到了新加坡那场车祸的许多信息,包括当时的新闻、网友评论、还有时候分析唐森集团内部斗争的扒皮贴。根据我多年混迹互联网的经验,我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并不是marylyn捏造的。

当时,我也曾经尝试使点小花招,在网上留下痕迹,让梁sir发现后来找我;可惜,都被marylyn识破并且阻止了。

不过,在从西贡穿越回来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一点。在岛上时,marylyn跟她的手下,可以严密监控我,不留给我一点机会;但回想起两次穿越的经历,似乎她只能帮助我回去,却无法控制我做什么。甚至我怀疑,她其实并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只是通过我穿越回来之后,对这条世界线的影响,来推测我都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所以,我决定在最后一次的杀人任务里,穿越回香港时,要打个电话给唐双。虽然她睡觉一般都关机,但那天晚上,她刚跟我吵过架,说不好会开着手机,等我打过去道歉。

不。

我是去唐家别墅杀人的,她就住在那栋别墅里。还打什么电话,直接去找她就可以了。就算是在窗外,静静看着她熟睡的脸,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嗯,只要不改变过去发生的事实,并且在被黑洞吸回前,做好我该做的一切,就可以了。

在吞下最后一个生蚝时,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要见唐双一面。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5 20:41:00 +0800 CST  
海底浴室,白得耀眼的浴缸里,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即将再次进行穿越的仪式。在这个时刻我会觉得,marylyn说得也没错,我跟她确实就是亚当和夏娃,而这个海底深处的浴室,就是我们的伊甸园。

只不过,谁是毒蛇,苹果树又在哪呢?

当仪式开始进行时,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的意识再次被瓦解,进入到没有一丝光亮的虚空里;当我从黑洞里钻出来,便踏上了故事开始时,那家酒店房间的地毯。

房间暗淡的光线里,刚跟女朋友吵了一架的男人,正躺在床上昏睡,向外散发出酒气跟鼾声。这时的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自己将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他更不知道,几小时前跟唐双的会面,有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

我走到床沿,看着那张醉成死狗一般的脸,心里充满了怜悯——未来的自己,在同情过去的自己,这真是个奇妙的时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接下来,我要为了拯救唐双,去再杀一个人。

唐森集团的创始人,二十年来对她视如己出的养父,唐嘉丰。

当我想要打开房门时,却发现它意外地沉;低头一看,原来在门后的地毯上,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这个双肩包我并不陌生,正是我跟梁sir一起看的监控录像里,变态杀手蔡必贵——也就是现在的我——背的那个。问题在于,这个包是谁放在这里的?

我皱着眉头,弯腰捡起背包。不管这个包是谁放的,里面又有什么,总之监控录像里我背了这个包,就说明过去发生的事实里,走出酒店房门的我,应该是背着这个包的。严格遵守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去改变任何一切,是我应该遵照的最高原则。

我把包背在身后,推开房门,迈出走廊。想起等下就能见到唐双,我心情雀跃,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在走过走廊摄像头的位置时,我甚至抬起头来,朝着那个位置笑了一下。

没错,当时我看到的监控录像里,变态杀手蔡必贵,就是这样神态轻松的。

出了酒店之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拜托司机开快一点,往半山的唐家别墅赶去。

上一次在西贡,因为浴缸里的我坚持时间不够,所以半路就被黑洞吸回了,差点连小任跟阮佑晓都没杀死。

这次除了杀人,我还要抽出时间见唐双一面,所以,更要抓紧时间。



的士司机在唐家别墅前停下,我掏出钱包付款——钱包是我从酒店里顺手牵羊的,上次在台北也是这么干——然后信步走到别墅大门前。

唐家的大铁门紧闭着,起码有三米高,没有任何可以攀缘的地方,正常人的话想要爬过去,还得花一番心思。当然了,我并不是正常人。

我解下背包,往铁门内用力一扔,然后把身体离子化成为一股黑烟,直接从铁门缝隙里钻了进来。背包落地之前,我已经凝聚成为实体,头也不回地举起右手,接住背包,再次背在身上。

在一片夜色中,我凝神观察眼前的唐家大宅。从物理上来讲,我是第一次到这个占地宽阔、有好几栋独立建筑的大宅,不知道里面的构造,很有可能迷路;幸好,之前跟梁sir一起看了监控视频,凭着印象,我大概记得唐老爷子卧室的方位。

至于唐双住在哪里,她之前给我看过几张照片,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在主楼右边,那一栋小巧精致的三层小楼。嗯,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不过,在这一切之前,我首先要做的是——我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去监控室,把里面的人搞定了。

这么想着,我朝记忆中的方向轻轻跑去,在监控录像看不见的角落里,再次化成一股黑烟。从第一次在台北的茫然无措,现在的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熟练这一项技能了。基本上,我现在就是个飞天大盗、不死金身,比《黑客帝国》里的基努李维斯还厉害。

只可惜,我这个炸天的能力,只是在穿越回过去的短暂时间里,才能够拥有。要不然的话,我就可以毫无压力地对付marylyn……

不,做正事要紧,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监控室果然在我记忆中的位置,我化成一股黑烟,从门口溜进去时,那个负责监控的小伙子,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我朝他暴露出来的后颈,来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刀,便让他昏迷了过去。

简直是小儿科嘛,接下来……

我心脏突然骤停了一下。

接下来,我要去找唐双了。

不知道她现在睡着了没,睡着了的话要不要吵醒她,还是就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如果她还醒,我该跟她说些什么,她又会对我说些什么?我是应该把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还是就假装成两个月以前的自己,然后坐实自己杀了她父亲的嫌疑……

管它那么多,先见了唐双再说。只要能见上她一面,两个月前那次不欢而散的聚会,就不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了。

还等什么?

我像进来的时候那样,让自己化成一股黑烟,渗出了监控室的门缝,再聚集成……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的。



在监控室的门外,我发现,自己聚集不起来了。

我的形体还是一团黑烟,没法像前几次一样,顺利凝聚成人体;与此相反,黑烟还在渐渐扩散、消失,像是马上要灰飞烟灭了。

不仅如此,随着形体的消亡,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我仅存的思维能力,苦苦思索,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在海底浴室里的我,这次又是体力不支,草草收场?

不对,上次在西贡,我是被黑洞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这次却是毫无方位地飘散。

是别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刚才做错了什么?

没有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严格按照监控录像里的流程,没有出一丝差错。我没有改变过去的任何事实,除了……

除了在几秒钟前,我下了决定,要去见唐双一面;在出了监控室后,我面朝的是唐双那栋小楼的方向。

我心里一凉——不,应该说是我心脏化成的那几缕黑烟,消散得更加

难道就是这个决定,让我无法再凝聚成实体,而且很快就要魂飞魄散?

Marylyn说过的话,在我渐渐远去的意识里回荡着——“你脑子里的黑洞保护了你,无论穿越多少次都不会死的,除非……”

除非什么?

她没说出来的话,应该是:“除非你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不,我还没见到唐双,就已经开始消散了,所以是只要我下了决定,即将去改变事实,在我做出这件事之前,就会烟消云散,从所有的世界线里永远消失。

说来也是,尽管我只打算见她一面,但她发现我之后,两个人必然会产生互动,连带发生的蝴蝶效应,就会永远改变我之前所观测到的世界线。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去到西贡、台北、日本海上的孤岛,不会进行穿越,我现在的存在,也就变成了一种三维世界的宇宙法则所无法允许的悖论。

不,我突然意识到——我绝不能去见唐双。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我发现本来四处飞逸的黑烟,慢慢凝聚在一起,几秒钟之后,我的双脚就踏上了监控室外的地面。

伴随着轻微的咚一声,我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差点就死了啊。

没有遵守穿越的基本法,果然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我弯腰擦汗,心有余悸地想——我不能去见唐双,绝不。不是因为我怕死,实际上,如果还能再见她一面,我就算从此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但是,在见到她之前,我就会消失;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我也就无法再次穿越回新加坡,留下那张纸条,让唐双从本该发生的车祸中幸存下来了。

越是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我的心里就越是绝望。

无论有没有救下唐双,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楼主 鬼叔  发布于 2016-11-09 20:32:00 +0800 CST  

楼主:鬼叔

字数:1257044

发表时间:2014-11-18 21:41:2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17 14:52:33 +0800 CST

评论数:5023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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