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人间》(为了履二十年之约,陆有德来到潼城......本人原创)(转载)

@启程0MI 2021-02-10 19:26:06
楼主怎地不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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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亲在看么,以为现在天涯没啥人了,改在网站上更了......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17 11:45:44 +0800 CST  
第十章 姐姐的婆家
顾十良的姐姐婆家在河南趟马县,还有好几百里的路程,与那曾祥分开后,陆有德却不着急赶路,而是急不可耐地把从棺材里偷的金子和玉石换成了钱,带着顾十良吃了顿饱饭后,便一头扎进了赌场里,直到把裤衩都输没了才悻悻然出来。顾十良本来以为能有几天好日子过,最后被这老骗子气得大哭了一场。两个人再次口袋空空,又走走停停、一路乞讨,半个多月后才终于到了趟马县城。
顾十良的姐姐大名顾红旌,婆家姓周,是趟马县数一数二的大户,很容易便找到了。两人与门房说明来意,听说是要找大少奶奶,门房脸色顿时变了,慌慌张张跑进内宅,过了好久才回来把他们领进去。
周家在整个河南的生意场上都有些分量,是真正的万贯家财、富甲一方,与顾家算得上门当户对。顾十良的姐夫姓周名长新,性格宽厚,两人结婚两年多,一直恩爱得很。不过他们在客房里等了半天,并没有等来那小两口,反而等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腰肢款款,走起路来一扭一扭,还生了双媚眼,一看就是那种最勾男人的狐媚子长相。那女人进门后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是周家次子的媳妇。
顾红旌的公婆育有两子,除了她丈夫、长子周长新外,还有一次子周长荣,与性情儒雅温和、早早帮家里做事的哥哥不同,这弟弟整日里游手好闲,富家子弟的毛病一样都没落下,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甚至荒唐到把一个风尘女子娶进家门,说得就是眼前这位了。这女人名叫唐佩佩,在趟马县里曾经艳名远播,虽然喜欢以“名媛”自居,但明白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她其实是个游走于上流社会的高级妓女,许多有头脸的人物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而这周家二少确实想法与众不同,和这唐佩佩好过后,竟然萌生了娶她进家门的想法,父母坚决反对,他就背着二老跑到郑州城里,私自办了一场西式婚礼,还请来省城最有名的几家报纸给他宣传,硬要把自己包装成自由恋爱的新青年典范。当时二老知道这事后差点气死,一度和这个二儿子断绝关系。不过这小子如此无法无天本就是母亲常年溺爱所致,断绝关系仅仅半年后,老太太得知儿子在外面举债度日、吃了些苦头,便天天哭哭啼啼、以泪洗面,闹得老爷子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捏着鼻子把儿子和“儿媳”接了回来。
陆有德简单与唐佩佩大致说了说顾十良家里的遭遇,介绍自己的时候只说自己是他爹顾凤林的朋友,当时恰好在他家里,所以才不远千里来送顾十良。听说是顾红旌的弟弟,唐佩佩一双媚眼落在顾十良身上,露出关切神色。
“我一直听说嫂子家中有个幼弟,瞧这俊模样,真是和嫂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记得叫十良,是吧?”唐佩佩温声道,这女人虽出身不清白,长得妖媚些,但言语却温婉有礼,竟真有几分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意思。
顾十良这厮从不知教养为何物,此时着急见到姐姐,心情急躁,完全不想搭理这女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唐佩佩倒也不恼,叹了口气说道:“顾旅长的事情我们最近也听说了,只是这兵荒马乱的,消息真真假假,我们本来是不信的,没想到......”
听她在说父亲的事情,顾十良的心情有些落寞,闷声问道:“我姐哪儿去了?我想找我姐。”
唐佩佩沉默了片刻,盯着顾十良缓缓回答:“这事情,你先不要着急,我和你慢慢说,你姐姐虽然暂时还没回来,但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看她的样子,顾十良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潼城那边开始打仗以后,消息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其中就有顾旅长的消息,大嫂听说后很着急,一直想回家,但因为当时有了两个多月身孕,正在安胎,再加上那边形势很不明朗,这才暂时给劝住了。”
“大约半个多月前,听说那边仗终于打完了,孩子也没什么大问题,公婆知道实在拦不住,就让大哥陪她一起回去。”
“谁知道,半路上遇到了一波土匪。”
“他们和土匪打了起来,大哥中了一枪,大嫂为了让人护着大哥往回跑,自己就带着两个人在后面和那伙土匪周旋。”
“大哥后来被送回来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不知道能不能醒,大嫂却还没有消息......”
唐佩佩一边说,一边开始抹眼泪。顾十良听她说完后,觉得有些喘不上起来,脑袋里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上。
顾十良来找姐姐,但姐姐却失踪了,好在周家暂时收留了他。因为没找到顾红旌,陆有德也不能放心离开,也跟着住了下来。
晚上,他们受邀一起吃饭,见到了周老爷和周太太。周老爷应该只比亲家顾凤林大个六七岁,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却接近耳顺之龄,头发花白,本来就略瘦的身体有些佝偻,两个眼窝深陷;周太太四十出头,保养得还算不错,但眼睛一直红红的,神情也很憔悴。顾十良家里遭逢大难,但周家人最近过得也不好,本来指望军阀亲家当个靠山,结果倒掉了,老大作为家里将来的顶梁柱,能不能活过来还很难说,大儿媳肚子里怀着老大唯一的孩子,至今生死未卜。
晚饭的气氛有些压抑,周老爷和周太太只是象征性地与陆有德、顾十良聊了几句,大家就低头开始吃饭了。但快要吃完的时候,门口晃晃悠悠进来一个青年。青年面目和周老爷有五六分相似,只是不如周老爷眼神犀利,神光有些涣散,面色白得过分,好像酒色过度的样子,便是周家老二周长荣了。
周长荣在唐佩佩身边拖出一个凳子,准备落座吃饭。
“啪!”
周长荣刚刚坐下,突然听到周老爷把筷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所有人不由得停下,整个屋子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下来。
“又上哪里鬼混去了?”周老爷沉声问道。
“没,没去哪儿。”周长荣今天和朋友出去玩儿,刚刚回来,在父亲突然的质问下,显得有些心虚。
“你哥还在医院里,你嫂子到现在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你能不能有点长进?这个家能指望你干点什么?咳咳咳......”周老爷骂道,声音越来越大,竟至咳嗽起来,周太太见状,忙过来拍他的背。
最近周老爷的心情一直不好,今天好像尤其糟糕。
“父亲,长荣他......”见丈夫被数落一通,唐佩佩本想帮他辩驳几句,但话刚说出口,回应她的竟是一只茶杯。
“你这个娼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在咳嗽的周老爷突然暴喝道,他抓起自己手边的茶杯,直接扔在唐佩佩的脸上,把她脸颊都打肿了,茶水洒出来,搞得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这一举动惊呆了众人,唐佩佩捂着脸蹲在地上,浑身颤抖,好像在抽泣,但透过指缝,能看到她眼神里却满是阴霾。
“周长荣,你明天跟着人一起去找你大嫂,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滚!给我滚!你们两个现在给我滚!”周老爷继续咆哮道。
周长荣也被骂出了脾气,重重哼出一口气后,拉着妻子离开了。
“呼——”二儿子走后,周老爷在椅子上靠了许久,最后长长出了口气,这时听到身边的妻子又开始抽泣。
“哭,就知道哭......”周老爷沉声数落道。
发完脾气后,他想起来今天还有客人,冲陆有德和顾十良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看见周老爷莫名发了通火,陆有德和顾十良确实觉得有点尴尬,但也不好说什么,只看周家老两口起身离开的背影,确实有些凄凉。
顾红旌失踪的地方,距离县城大约一百多里,周家曾经组织人找过一次,没有什么结果。今天他们又凑起一拨人,这些人有的是周家自己养的打手仆人,有的是从附近雇来的猎户,虽然那地方过去没听说有土匪出没,但吸取周长新夫妻的教训,他们还是足足凑了二十多个人,而且大部分都带着枪。
得知他们要出门找顾红旌,陆有德和顾十良也跟了过来,他们同乘一匹马,跑了半天才终于到了地方。这地方是一处山峦,二十个人虽然不少,但到了地方后,散开了找人,却还是像大海捞针一样,找到了晚上众人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期间陆有德甚至悄悄施法摄出了山上妖物,不过这些妖物往往智力有限,限制也很多,想通过它们打探消息就跟撞大运差不多,所以最终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天色渐晚,众人只好打道回府。
昨天周老爷警告周长荣,没找到人不许回家,但其实也只是气话,看周长荣晚上回来也没有为难他。不过今天陆有德和顾十良同行,发现这个公子哥找人的时候走马观花,出工不出力,要走的时候却是第一个嚷嚷起来,看起来对找顾红旌半分不上心,甚至让人怀疑他根本就不想找到人。
接下来的几天,顾十良就这么继续在周家住着,但一直都没有得到他姐的消息,期间还跟着人上山又找了一次,仍旧一无所获。最近无所事事,顾十良经常一个人发呆,院子里有一条石凳,他常常在上面一坐就是大半天。石凳旁边是个花坛,里面种了些低矮灌木,顾十良身子小,坐着发呆的时候半天都不动一下,不仔细辨认,根本发现不了还有个人在那里。
这天傍晚,他又像往常一样在那边坐着,突然看到一个男人从房间里鬼鬼祟祟地退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布包。他记得那个房间是周长荣和唐佩佩的,只是里面什么时候进去了人,自己倒是没注意。男人的模样怪怪的,明显有些紧张,引起了顾十良的注意。那人从屋里出来后环顾四周,以为没有什么人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虽然距离有些远,中间还隔着一层灌木,但顾十良还是看到了里面金灿灿的东西,竟然是金条,有十几根之多。男人看向金条的眼神异常贪婪,但他摩挲了一会儿后还是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地把红布包好,快步离开了。
顾十良看那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贼,于是决定悄悄跟上去。顾十良人小、脚步轻,而且远远跟着也不靠近,竟然一路都没被发现。那人出了宅子后穿过了大半个县城,来到城郊,七拐八拐进了一处胡同,等再跟进胡同的时候,人却已经找不见了。不过好在这是处死胡同,里面只有一户房屋,那人肯定是进到里面去了。那处房屋虚掩着门,里面不时传出些笑声和嬉闹声,好像非常热闹,隐约还能闻到些脂粉香气,顾十良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好奇心,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但顾十良刚推开门,就被人拦了下来。靠门的地方摆了张躺椅,一个女人倚在上面,那女人一直不动,外面的人注意不到,而顾十良跨过门槛的时候,竟被女人一把抓住了。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披散着头发,眼角挂着些皱纹,现在春寒料峭,她却只穿着一身单衣,而且胸口的地方半敞着,两个白花花的大乳房几乎裸露在外面。
“哎哎,等会儿,你这小娃娃要干啥?”女人拉着顾十良,笑问道。
“我......我......”顾十良突然被抓住,有些紧张,一直编不出啥好理由,脸急得通红。
可见顾十良这个样子,那女人笑得更欢了,说道:“我还以为是走错门了,现在这么大的娃娃就开始逛窑子了吗?”说完竟突然一把抓住了顾十良的小鸡鸡。
“啊!”小鸡鸡突然被偷袭,顾十良着实吓了一跳,直接叫出声来,然后开始拼命往后缩,努力挣脱女人的掌握后,掉头逃了出去。
“小弟弟别跑啊,我不要你钱!”女人在后面一边喊着,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17 11:46:34 +0800 CST  
有人看的话大家吱个声,我就多更几章......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17 11:47:51 +0800 CST  
第十一章 盗匪的销金窟
以前顾十良听说过窑子这个词,也知道窑子是花钱找女人睡觉的地方,但具体到底是啥意思,他其实就不知道了。至于为什么要跑,是那女人确实把顾十良吓到了,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跑,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回去之后,顾十良把今天的遭遇告诉了陆有德,让陆有德好一顿取笑,不过这事情确实也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暂时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但听说周家一个仆从偷了十几根金条,他却没想到检举揭发,而是打起了贼赃的主意。因为做生意的关系,周家养了很多仆从,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专门管家务的,大部分都是女佣;一类是商行里的工人,偶尔帮家里打杂;还有一类是专门养的保镖,现在世道不太平,很多富商都养着自己的武装,平时看家护院,走商的时候保护商队。周家的保镖有五十多人,都是顾红旌亲自训练出来的,装备也全参照正规军,实际上就是一支军队,战斗力很强,所以往常一听是周家的商队,一般是没人敢招惹的。但这次周长新和顾红旌出门的时候,因为太匆忙,大部分人手都抽不出来,只带了五个保镖随行,后来才出了事。
经过顾十良辨认,陆有德确认了那个偷金条的仆从。这人叫马冬,是唐佩佩介绍进周家的,他有时候在商行做工,有的时候会帮家里打杂。据说这马冬以前是县城里的地痞,坑蒙拐骗的事情都没少干,进周家做工后,手脚也不是很干净,但因为没被抓到过把柄,而且他与周长荣夫妻走得也很近,经常帮他们处理些私事,所以也没太有人为难他。
陆有德打听清楚这人的底细后,悄悄观察了他两天。这人经常在周家宅院里晃悠,大部分时间是往周长荣和唐佩佩屋里跑,确实有作案的条件。但奇怪的是,已经过了两天,却没人提丢金条的事情,而且这人当时偷了金条后竟然不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而是直接去了妓院,让人有些疑惑,所以陆有德决定先去那家妓院看看再说。
这天下午,陆有德按照顾十良的描述,找到了那家妓院。他今天穿着便服,戴着一顶瓜皮帽,看起来就是个快四十岁的老嫖客,看门的老妓女只瞧了他一眼就不管了。
妓院虽然隐藏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门口摆了一个长相一般的老妓女,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草台妓院,但进门之后陆有德却发现,这妓院好像并不简单。
陆有德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进到堂屋里,一个龟公迎了上来。龟公刚开始不是很热情,好像有些警惕,上来先说客人眼生,问是不是熟人介绍来的,陆有德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龟公又非得问是谁。陆有德虽然以前没去过妓院,但也觉得这龟公问得太多,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还是把那马冬的名字报了出去。龟公听后,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屋里坐着几个正在嗑瓜子的女人,和门口的老妓女不同,她们个个年轻漂亮,几乎赶得上县城里最上等妓院里的倌人,当然,要价也是不菲。陆有德的目光在这些美艳妓女身上转了一圈,虽然修行多年,仍旧忍不住有些心动,奈何口袋羞涩,最后只得装作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你们这里不是可以......”陆有德没再看那几个美艳妓女,而是把龟公拉过来,右手比了个摇骰子的姿势。
刚才进门后不久,陆有德就听到了一些声音,他的耳力本就超出常人,更何况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很多人在一起赌钱的声音,地点就在这几间屋子下面。看陆有德的样子,龟公立即心领神会,拉着他离开堂屋,穿过一处小院,打开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门。
妓院的地下别有洞天,竟是一处可以容纳上百人的赌场。赌场的生意一本万利,但这口饭不是人人吃得,必须得有背景,黑白两道的背景都得有,更重要的是白道背景,官府得让你开才行。所以有些搞不定官府的小帮会小团伙,会私自地下设赌,这里看样子是一处名副其实的“地下”赌场。
龟公把陆有德送到赌场里就走了,赌场里也有伙计,但没人再专门跟着他。不算宽阔的赌场里,坐满了怀抱妓女、一掷千金的豪客,陆有德进门后立即就被这独特的热烈氛围所吸引,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想不出来也就算了。
陆有德口袋空空,所以这次进赌场后,只能看着别人赌,这可让他有些挠心挠肺,在旁边看了几把之后,他最终还是忍耐下来,先去打探那马冬的消息。找陌生人搭话、套消息,本就是骗子的拿手好戏,而且陆有德嗜赌,和这些赌徒很聊得来。很快,那马冬什么时候来过,在这里呆了多长时间,都让陆有德大概摸了出来。
陆有德来这里前,觉得马冬拿着金条进妓院有些古怪,想来这里找些线索。看到赌场后觉得自己明白了原因,却又担心那马冬把金条全输了,自己白忙活一场。但打听完之后,陆有德又陷入了困惑,确实有人记得那马冬来过这里几次,但每次来的时间都不长,而且应该没在这里赌过钱。
陆有德有些想不明白,这时突然见两个人打了起来。一个刀疤脸的男人因为输红了眼,直接把桌子掀了,指责对方出老千,还给了对面的人一巴掌。对面的人也不甘示弱,立即还了一拳,两人就这么扭打作一团。周围的人见状,却没有劝架的意思,而是开始呐喊助威,就连赌场的伙计也完全不管。
看着场中狂躁热烈的气氛,陆有德突然明白了,刚才自己进门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古怪,这帮人都太高兴了些。赌场气氛虽然都很喧闹热烈,但赌徒却不一定都很高兴,他们患得患失,输钱能让他们随时失去理智。但这里的赌徒却很少有那种输钱输急眼了的,即使是那个输红了眼的刀疤脸,虽然看起来十分恼火,却全没有赌徒输光钱后的歇斯底里,他们好像都只想发泄而已。这地方恐怕不光是个地下赌场,还是个盗匪的销金窟。
作为一个行骗江湖的道士,陆有德也算个江湖人,对这些猫窝鼠道的事情了解不少。强盗土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钱,虽然来钱快,但却不好花,所以有些胆子大、本事广的江湖帮会,会在一些相对安全隐蔽的地方设妓院、开赌场,供这些亡命徒潇洒玩乐。和一般的赌徒不同,因为钱是抢来的,而且天天刀口舔血,所以这些人花钱都十分随意,根本就不在乎。但这些地方也很少有外人知道,只有熟人才能找到这里,也只有一些狠人,才敢跟这些亡命徒一起玩儿,所以那龟公见到模样陌生的陆有德,才会十分警觉。
想明白这些关节,再看这里的赌客,陆有德发现他们一个个真的凶神恶煞,怕是有一大半都是趟马县附近活动的土匪,登时感觉背脊有些发凉。这时再想起那几根金条的事情,陆有德突然觉得顾十良可能搞错了,那几根金条说不定不是那马冬偷出来的,恐怕有人吩咐马冬把东西送到这里。
发现身边到处都是亡命徒后,陆有德开始浑身不自在,这些家伙肯定都带着枪,只是不知道藏在哪儿了而已,这么想着,陆有德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陆有德匆匆离开赌场,走出妓院大门,这时发现有八九个人正堵在胡同里,很多人手里都拎着棍子,像是妓院的打手,人群中还站着一人,陆有德看到后暗叫不好,原来那人不是别人,竟是那个马冬。
“我就觉得你这人贼头贼脑有问题,来了一分钱不花,在赌场里还东问西问的!我特地把马冬找过来,人家刚才可说不认识你!”那龟公和马冬站在一起,指着陆有德喊道,“来啊,先给我打一顿再说!”
眼前变故陡生,六七根棍子登时就招呼过来,而且下手狠毒,专往要害部位打,但他们没料到的是,先倒下的竟然不是陆有德。只见陆有德先是闪过几根棍子,又伸手格开两根,最后一脚踹在一个人身上,当场将那人踹翻。
道士修行道法、降妖伏鬼,也往往兼修武艺,古时候独自行走江湖的道士,特别是名山大派出身的,十个里有八个是武术高手,再配合上一些障眼法,一个独行道士甚至能与十几个手持兵刃的壮汉周旋。老一辈走江湖有个说法,“天上馅饼独行道、水寨好汉蛮家郎”,说的就是骗子、道士、渔帮以及蛮民等几种需要注意躲避的人。直到近代有了枪械,这些久远的江湖忌讳才慢慢不再被提起。
围攻陆有德的打手一共有七个,陆有德出其不意打倒一个,又劈手抢过一个人的木棍,接着就尽量与这些人拉开距离,避免被他们围住。陆有德八岁修行习武,有三十年的功夫,与这些打手周旋还是绰绰有余,只见他闪转腾挪,虽然身上也挂了彩,但很快又打倒两人。交手没多长时间,对方就只剩四个人还站着,但也心生怯意,没过多久就让陆有德冲出重围。
陆有德不想与他们纠缠,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时间长了容易引来更多的人,而且那马冬见事不妙已经跑了,陆有德想到一些事情,觉得必须追上他。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18 21:30:27 +0800 CST  
第十二章 栽赃
马冬起初只是想跑开,但发现陆有德紧追不舍,便有些慌了神,他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唐佩佩,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情谁也跑不了。想到他们的事情可能败露,马冬越发害怕,十分后悔听从唐佩佩的蛊惑,跑来周家帮她做事,虽然吃过一些甜头,但最近干的事情越来越疯狂,想下贼船却已经来不及了。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视野逐渐模糊,马冬穿过一条巷子后,发现跟在身后的陆有德终于看不见了,这才扶着墙大口喘气,他已经跑了半个多钟头,再不歇会儿真的跑不动了。他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担心并没有真的甩掉陆有德,于是决定再次出发,但走了几步后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条巷子他好像刚才来过。马冬心里升起一丝不安,继续向前走,没过多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阴郁的夜色里,马冬的不安逐渐攀升,他反复试了几次,发现不管怎么走,总会回到这条巷子里,他遇到鬼打墙了。对很多人来说,鬼打墙只是种稀奇古怪的传说,真正遇到过的没几个人,而在旁人听来,鬼打墙好像只是迷路,并不是如何恐怖,但此刻,对作为亲历者的马冬来讲,这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可怕梦魇。马冬正着走、反着走、闭着眼睛走,各种方法都试了,最终还是毫无用处,他也试着呼救,这段路却好像与世隔绝了,几个钟头过去,也不见第二个人出现。
大部分人的意志并不如何强大,特别是当遇到神秘的鬼神之事。恐惧在马冬心中不断发酵,风吹动树叶的声响、蛐蛐的叫声、墙上砂石掉落的声音,任何细微的响声都像尖刀一样刺进他的心脏里,被困了几个钟头后,他彻底崩溃了。马冬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哭大叫,最后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这时,巷子的尽头终于响起了人的脚步声。脚步声有些沉闷,马冬听后先是一惊,而后一喜,可他没想到,抬头看到的却是陆有德。
陆有德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缓步朝马冬走过来,马冬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就是把自己困在这里几个钟头的罪魁祸首。
马冬在周家见过陆有德几面,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和顾红旌的弟弟一起过来的。不过现在,马冬觉得这个人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噩梦,马冬认为陆有德已经发现了他和唐佩佩的秘密,现有又展示了他无法理解的手段,这些无不让他惊惧不已。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都是......都是那个女人,都是唐佩佩让我干的!”见陆有德走过来,情绪已经崩溃的马冬慌张喊道。
陆有德听后一愣,他追上马冬后,故意用障眼法把他困住了,目的就是吓唬他,方便审问,没想到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陆有德发现那妓院下面全是土匪后,就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马冬和周长荣夫妻过从甚密,在周长新和顾红旌夫妻被土匪袭击后半个多月,带着一堆金条来到一处土匪的聚集地,怎么想也不像纯粹的巧合,而现在听马冬这么说,陆有德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顾红旌在哪儿?”陆有德突然问。马冬这么说话,肯定是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所以陆有德决定将计就计。
马冬听后不停地摇头,说道:“这我真的不知道,我就负责到妓院联系鹞子岭的土匪,把大少爷和少奶奶的情况告诉他们,后来的事情,不要说我不知道,连鹞子岭的土匪也不知道!他们派出去三十多个人,到现在也一个都没回去!”
马冬如此回答,印证了陆有德的猜测,之后陆有又德连蒙带吓,旁敲侧击地问了些细节,确定他的确没说谎后,终于大致确定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周长新和顾红旌遇袭的幕后黑手竟是那唐佩佩。
唐佩佩与马冬相识多年,早在她还用身体讨生活的时候,就时常让他给自己处理些“不太好办”的事情,也是那个时候,机缘巧合之下,他们结识过一伙盘踞在城外鹞子岭的土匪。据说唐佩佩刚嫁给周长荣、特别是刚被接回周家门的时候,还是想好好过生活的,但因为不受公婆待见,周长荣又是个草包,将来可能分不到一点家产,导致她怨气渐生,而顾红旌怀孕后,她更觉得这个家越来越不会有他们的位置,生出了铤而走险的想法。
得到顾凤林出事的消息,周长新和顾红旌夫妇仓促定下北上探亲的行程后,唐佩佩觉得机会终于来了,杀了周长新夫妻,周长荣就成了家里独子,再怎么不受待见,也必须要继承家产。她通过马冬联系上了鹞子岭的土匪,透露了周长新和顾红旌出城的时间和路线。按照计划,土匪半路截杀,抓住周长新夫妻,向周家索要大笔赎金,拿到赎金后,遵守与唐佩佩的约定,将他们夫妻撕票。
后来的事情周家人都清楚,土匪的伏击还算成功,当场打死了几个人,周长新也中了一枪,但令土匪始料未及的是,被伏击的一方在短暂的慌乱后,竟马上组织起了迅速猛烈的还击。顾红旌出门的时候带了五个保镖,在土匪的伏击中被打死两个,算上她自己,一共还有四个能打的。他们人虽不多,但枪和子弹足够多,一番交锋,竟然和对面三十多人打得旗鼓相当,控制住局面后,甚至又分出一人保护还活着的随从和丈夫先行离开。
不过马冬的供述里面,还有些令人费解的消息,不止是顾红旌失踪,竟然截杀他们的三十多个土匪也不见踪影,这马冬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怕是跟这个事情也不无关系。除了那天参加伏击的三十多人,鹞子岭还剩下不少土匪,都觉得那些人八成是折了,就把火气撒到了提供消息的人身上,扬言要是不给他们补偿,就把这事情大肆宣扬出去,所以才有前几天马冬送金条的事情。
陆有德本来是盯着贼赃来的,结果忙活了一场,所谓的贼赃根本不存在,但却发现了周长新夫妻遇袭的真相,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不过可惜的是,仍旧没有找到顾红旌的线索。
觉得问不出更多的事情后,陆有德便押着面如死灰的马冬返回周家。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陆有德决定把这个关键的证人马上交出去。
回了周家后,陆有德发现周家今晚也很热闹,到处灯火通明,甚至有几个持枪的保镖站在院子里。周家老爷和太太、周长荣夫妻,还有顾十良以及几个周家仆从,都聚集在陆有德的屋子外面。
看到陆有德回来,大家都看着他,眼神不太友好,那些保镖趁机挪到了陆有德身后,好像故意把他的后路堵住。
陆有德有些不好的预感,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大家怎么还不睡觉?”
顾十良这时走到陆有德跟前,小声说道:“他们家丢东西了,三百两黄金,”说着顿了顿,“在你屋里找到了。”
陆有德听了顾十良的话顿时一惊,而听到后面半句,更惊得差点跳起来。
“啊!?没有!不是我!”听到这个消息后,陆有德当即大叫着否认道,“有人栽赃!”虽然坑蒙拐骗的事情没少干,但真的被栽赃了,他也觉得很冤枉。
听到陆有德的辩驳,很多人先是一愣,但随即又觉得是无稽之谈,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怎么会有人专门栽赃他。
“陆先生,你既然是顾旅长的朋友,本来也就是我们家的朋友,如果缺钱的话可以和我们直说,但这个样子就让人很难办了。”唐佩佩说道。
这唐佩佩一开口说话,陆有德便怀疑上了。恐怕白天陆有德去妓院的事情,唐佩佩也知道了,一边让马冬去妓院查看围堵,另一边,亲自给自己备了份大礼。
“你们说我偷钱,那是什么时候丢的?”虽然被栽赃,但陆有德还比较镇定,打算小心应对。今天之前应该不会有人掌握自己的行踪,只要丢东西的时候能证明自己不在,栽赃就不攻自破了。
唐佩佩看了眼周老爷,得到了许可之后,回答道:“那些黄金全都锁在我公公的柜子里,丢失的具体时间谁也不清楚,但我公公几乎每天都会查看,很可能就是今天丢的。”
“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陆有德回答,觉得这个题有些过于简单了。
唐佩佩皱起眉头,“不一定是白天,更有可能是晚上,而且,你说你不在,请问你今天干什么去了,有谁能证明吗?”
“我今天去了家妓院......”陆有德回答,但刚一开口就后悔了,那种猫窝鼠道的妓院,还涉及到土匪,解释起来很麻烦,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明白。而且一提妓院,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不由得暗骂这女人阴险。去妓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自己刚来周家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哪里来的钱去嫖娼?
“我今天去了家妓院,去查袭击你哥和你嫂子的人。”陆有德只能又顿了顿,重新回答道,但在这种状况下,却越发难让人信服。
“你告诉我那妓院在哪儿,我明天会找人去问,”唐佩佩顿了顿,“你查的东西,查出什么了吗?”
陆有德点点头,回答:“查出来了,就是你!”
听到陆有德的话,众人吃了一惊,唐佩佩却早有准备,怒道:“你这人好无赖,为了开罪怎么胡乱编排?你这么说我,有什么证据?”
陆有德确实没有证据,他看向马冬,露出威胁的眼神,要他能当众说出实话,只有这样,自己刚才的指控才能被信服。
马冬先前确实被陆有德吓到了,以为他是受周家人委派来查自己的,什么都老老实实交待了,但看现在的架势,好像还没人知道那些事情,不由得有些后悔,打定主意不开口。但陆有德余威尚存,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又有些发虚,最后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这马冬的表现,陆有德心往下沉。今晚让唐佩佩占了先机,这马冬又不肯吐露实情,自己又没证据,他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毕竟他们是一家人,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且可能是偷东西的陌生人,可能性并不高。
“我说的都是实话,这马冬是唐佩佩的帮凶,刚才已经都招了,明天送去见官,好好审一审就都知道了。”陆有德看向周老爷,认真说道。
唐佩佩听后,又讽刺了几句,与陆有德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周老爷现在感觉很烦躁,他不相信陆有德,虽然他不喜欢唐佩佩,但也觉得陆有德的指控过于骇人听闻。
“好了,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再说。”周老爷示意两人停下来,钱没丢,这事情他已经不想太过追究了,他很疲惫。
唐佩佩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她得知陆有德打着马冬的名义去了那家妓院,虽然并没有像马冬一样觉得事情肯定败露,但对陆有德心生警惕。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先下手为强,偷了金子藏在他的屋里,不见得真能把他送去见官,但至少能让大家对他产生怀疑,最不济也能蒙混一晚上,让她有时间准备其他事情。
陆有德心里也犯嘀咕,正在思考今晚要不要逃走,虽然暂时是没事,但保不齐明天真拉他去见官,这里的事情他又没做过,倒是不怕,但关键是,以前那些事情翻出来就不好了。
正在大家快要散开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接着看到四个浑身脏兮兮的人走了过来,三个人身上都有好几把枪,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
当先一人看到院子里的众人,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都在干什么?这大半夜的怎么不睡觉?”
最后那人目光落在顾十良身上,惊道:“小良?你来了!?”
听到那人的声音,顾十良大喜,众人这时也终于认出来,这竟是失踪已久的顾红旌!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20 15:11:51 +0800 CST  
第十三章 顾红旌
要说周家门里谁做主,自然是周老爷,但要在周家随便抓个人,问这家里面他最怕谁,那肯定是顾红旌。顾红旌嫁给周长新两年多,不光是在这周家门内,便是在整个趟马县都凶名赫赫,要说有多凶,县城里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顾红旌嫁到趟马县后,县城里的狗都不敢随便乱叫了。
周家二老知道自家这媳妇与别家的不同,是将门虎女,有一身惊人本领,所以平时虽然多有胡闹,只要孝敬公婆、大节无亏,就并不特别在意,而且这儿媳也确实帮家里做了很多事情,相处两年多,也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顾红旌失踪后,二老不光忧心她腹中胎儿,对她本人的关心也是真的,现在看到她平安回来,都打心眼里高兴,上来拉住她问东问西。
“孩子啊,你这快一个月可都去哪儿了,可差点把我们都急死。”周老爷埋怨道,但他阴郁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光彩。
“让爹娘担心了,是我不好,但那天伏击我们的土匪着实蹊跷,就这么放走了我不放心,我让人送长新回来后就跟他们吊上了,一直打到现在,活捉了他们的头领后才回来,”顾红旌回答,“那伙土匪是城外鹞子岭的,瞧,这个就是鹞子岭的二当家。”说着指了指那个被五花大绑的俘虏。
知道儿媳已经没事后,周老爷和太太就不想管这个土匪了,只听说这段时间顾红旌竟然是和那伙土匪在山上打仗,全都又是担心又是埋怨,但一旁的陆有德听到了,却惊得目瞪口呆。陆有德从马冬那里知晓,土匪一方有三十多人,三个打三十多个,还把对方的头领活捉了,实在难以置信。不过这也是陆有德不了解情况,土匪一方人虽然多,却是乌合之众,枪法不行,更不懂什么战术;顾红旌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精通枪械、熟知兵法,她带的两个人也是自己亲自训练,素质很高,他们的武器比土匪也好上不止一个档次,与土匪作战时避实击虚、决不硬碰,所以并非不可能办到。
“对了,长新怎么样了?”顾红旌在山上走走停停,吊着这帮土匪打了一个月,这期间最让她挂心的,还是自家男人的伤势。
这一问,让周家二老登时有些黯然,和顾红旌说了说周长新现在的情况,顾红旌的脸登时黑了下来。
“爹、娘,我这边还得处理点事情,会见点血,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听到什么声音你们也不用管,出不了什么事。”顾红旌对周家二老说。
周老爷和周太太听她这么说,自然不同意,但最后还是被顾红旌连哄带骗送走了,回来之后的顾红旌已是满脸寒霜。
黑夜中,顾红旌眼神冰冷透亮,她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周长荣和唐佩佩身上,喊道:“把这两个家伙都给我绑了!”
顾红旌在周家积威甚深,虽然周长荣是二少爷,却与她的凶焰不能同日而语,没人敢提出任何异议,上来就七手八脚地把周长荣和唐佩佩都绑了起来。
“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周长荣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
顾红旌上来先给他周长荣一巴掌,让人把他拖到一边,之后就不再管他,她不知道这个蠢货到底参与了没有,不过即使参与了恐怕也不会知道太多,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另一个人。
顾红旌转头看了看此时一言不发的唐佩佩。
“这个鹞子岭二当家告诉我了些有意思的事情,”顾红旌盯着唐佩佩说,“这家里有人和他们联手,要我和我男人的命。”当提起这个二当家时,作为俘虏的二当家一声不吭,眼神也故意躲避着顾红旌,经过接近一个月的交锋,对于这个女人,他是真的怕了。
顾红旌带着俘虏回来的时候,唐佩佩心里也一阵慌乱,现在却恢复了往常的镇定,她抬起头看着顾红旌的眼睛,回答:“我知道嫂子想说什么,今天这位送你弟弟来家里的陆先生,也有同样的说法。但我的回答是一样的,不是我,你们肯定是哪里搞错了,就算有人说是我传的消息,那也是有人打着我的旗号做的。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出身有问题,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如果你们非得认定是我,那我还是那句话,证据在哪儿?你们给我定罪,总得有证据!”她不能认罪,这样至少能给她争取些时间,再等等,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顾红旌听了,先是看了一眼陆有德,目光中有惊讶闪过,但很快又转头看向唐佩佩,脸上露出些许不满,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拿出手枪,对准唐佩佩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
子弹穿过唐佩佩的脑壳,打得她脑浆迸裂,她瞪着大眼睛,怎么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剩下的人也都惊呆了,特别是周长荣,瘫在地上大哭,他吓坏了。
顾红旌脸上满是戾气,父亲的意外死讯,丈夫生死未卜,将近一个月的艰辛战斗,无时不刻不在磨蚀她本就不多的耐心,她喃喃自语:“老娘杀你还用找证据吗?”
“妈的,老娘可是大家闺秀,怎么老逼我动手杀人!我他妈的还怀着孩子呢!”顾红旌忍不住又骂了两句。
院子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对于这个一言不合就开枪杀人的少奶奶,大家都觉得不寒而栗。
“姐!”静默之中突然传出一声呼唤,是顾十良。
顾红旌看向顾十良,她知道弟弟一直在这里,但却下意识地回避跟弟弟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显而易见、无法接受的事实。
“姐,爹没啦!”顾十良看着顾红旌,大喊道,同时,泪水决堤而出。
顾凤林死的时候顾十良哭过一场,但之后好像就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了。但看到姐姐后,顾十良心中的悲伤再也压抑不住,他冲过去抱住姐姐,嚎啕大哭,声音震天动地,周围的人听了,也不由得心生悲戚。
顾十良哭了足足一刻钟,顾红旌也悲伤得难以自抑,流下很多眼泪。
闹腾了一个晚上,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大家陆续回去休息,那个鹞子岭二当家被关了起来,打算明天送去见官。顾红旌并没想拿周长荣怎么样,但也没有放他,至少先让他吃够苦头再说。除了马冬,还有几个与唐佩佩走得近的仆从也被抓了起来,一番审讯后,竟真的又找出一个替唐佩佩做事的。
据那仆从供述,因为顾红旌和那些伏击的土匪同时失踪,唐佩佩担心事情出现变故,所以准备了后手。马冬联络鹞子岭的土匪做事的同时,这个仆从负责与另一批土匪接触,万一马冬那边事情不成,则执行这边的计划。据说这伙土匪的头目爱慕唐佩佩,他们约定好,找时间偷偷进城,然后唐佩佩的人里应外合,把他们接进家中,趁夜洗劫周家,再带走唐佩佩,上山当压寨夫人。这个计划中最难的是土匪进城这一条,但城中有供土匪潇洒的据点,进出这个据点有一条安全的渠道,由县城里的帮会把持,他们已经买通了帮会里的一部分人,可以暂时借用这个渠道,如果需要,很快就可以执行这个计划。
听说这个消息的顾红旌也禁不住出了身冷汗,暗骂这女人歹毒,幸亏她动作够快,已经处理了这女人,否则真让他们趁夜摸进来,怕是不好对付。
知晓了这些事情后,接下来的几天里,顾红旌先找到当地的帮会,通知他们有土匪买通了他们的人,准备借用他们的渠道进城。这条进城渠道的存在虽然没有被官府掌握,但因为买通了个别大人物,一定程度上是被默许的,但也有底线,绝不会允许有土匪能借用这条渠道进城杀人抢劫,所以他们最后达成协议,把这伙人诱骗进城,顾红旌的人和帮会合作抓捕。
之后顾红旌又与官府合作,利用她刚抓到的土匪和之前抓的鹞子岭二当家,先后消灭了两处土匪窝,终于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自此以后,顾红旌在当地的凶威更盛,无人再敢招惹。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21 22:09:08 +0800 CST  
第十四章 神游
当今西学盛行,西医也逐渐被大家接受,好多有钱有见识的,得了病现在都开始看西医。周长新当天被送回来后第一时间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手术还算成功,但人至今却还没有醒过来,按照医生的说法,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顾红旌来看丈夫,顾十良和陆有德也跟了过来。陆有德本来已经准备走了,但实在舍不得这白吃白喝的日子,又厚着脸皮在周家住了几天,这天听说周长新状况不太好,觉得自己也懂些医术,跟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对于陆有德,顾红旌这两天已经渐渐熟悉。以前在家的时候,顾凤林也曾和她提起过当年老道士批命之事,她一直觉得是无稽之谈,虽然现在顾凤林死了,很多事情好像并不能简单用巧合来解释,但顾红旌还是不同意弟弟出家当道士,而且最近陆有德也完全没提这件事情,她也就权当不知道。
一行人看过周长新后往回走,路上有些沉默。
“你丈夫这种状态,有种说法叫活死人,身体虽然活着,但生魂已经离身,在生死交界之地徘徊。”陆有德突然冲顾红旌开口道,没想到跟着来一趟,发现确实有他可以帮忙的地方。
顾红旌听后一愣,听陆有德继续道:“我能去趟生死交界之地寻他,能寻回来的话,也许有一线生机。”
顾红旌听后一惊,虽然她不是很相信陆有德的手段,但对方主动提出来,她还是多了几分希望,心中也十分感激,“嗯......虽然我不是很懂,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帮我准备点东西就可以了,我尽量试试,但万一不成的话,你也不要灰心,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陆有德回答。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但走了几步后,陆有德冲顾十良说道:“你也要去。”
“啊?”顾十良有些吃惊,不知道怎么就扯上自己了。
“我和你姐夫互相都不认识,我认错了怎么办?他不听我的怎么办?而且万一有意外,你说不定能帮大忙。”陆有德回答。
听陆有德这么说,顾十良还没反应过来,顾红旌却有些疑惑地问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要去哪儿,但找我男人的话,我去不是更好吗?”
陆有德摇摇头,回答:“我要去的地方不在阳世,需要出窍神游,一般人不宜去往,强行去了也会有危险。”
“那小良可以去?”顾红旌有些吃惊。
陆有德点点头,回答:“他不一样,他有夙世道缘,天生适合行走阴阳。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放心。”
顾十良听后,露出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过既然能帮忙,他也很高兴。顾红旌也点点头,她满心记挂丈夫,没有再追问他刚才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有德让顾红旌准备的东西比较简单,刺破周长新的眉心,取一些鲜血,并告诉顾红旌也要用到她的血液,再就是朱砂、符纸、金箔、桃木以及一些药材。
陆有德把周长新的眉心血与朱砂混在一起,画成一道符,是为引路符,祭出后可以指引他们在生死交界之地找到周长新。
城里有几个庙宇,其中香火最盛的是一家火德真君庙,陆有德将顾红旌寻来的桃木削了一把三尺长剑、三枚一尺长的桃木大钉,又刻了一枚印玺,然后画了很多符箓,将剑、钉子和印玺密密麻麻包裹住;金箔纸全都剪成铜钱状,用朱砂绘上“一事一善”四字,再把这两样事物送到庙里面火德真君像脚下,接受熏陶。
再抓来顾十良,割破手指取了些血液,混进朱砂绘制了两张符箓,一张法身,一张神游,这两张符箓绘制最为麻烦,需要灌注道门真力才能成符,具体做些什么旁人不晓得,只是看见陆有德手持两道符箓,一动不动枯坐了整整三天。
最后再把顾十良和顾红旌的血液互相涂抹在额前,画符施咒,据说要做什么魂牵,利用他们的血缘之亲,配合道术,建立一丝冥冥中的联系。
这些准备妥当后,陆有德又去火德真君庙里取回了随神灵一起受了三天香火的诸多物件。陆有德用准备好的药材熬了一碗药汤,引燃神游符融进其中,做成一碗符药,捏着顾十良的鼻子灌了进去。
被灌药的顾十良很快就困意上涌,昏昏睡去,然后迷迷糊糊开始做起了梦。梦中,他感觉自己飘飘忽忽飞了起来,漂浮在“自己”的上方,甚至能隐约觉出自己还在房间里,姐姐和陆有德就在附近,但他现在没有眼耳口鼻、没有身躯四肢,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走、不能动。顾十良觉得很苦闷,想要自己的身体,而这念头刚起,他竟真的隐隐感觉自己要生出一具新的躯体来,不过这些变化还没来得发生,他又被什么东西抓住,塞到另一个东西里,这东西有点像他的身体,但又不一样,他拼命想睁开眼睛、活动手脚,挣扎了半天,终于轰隆一声,好像有一道雷劈中自己,眼前一片大亮、声音又重新涌进耳朵,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
按照道门的说法,人死之后,会在原地化生出一具阴身。人活着的时候,魂魄住于阳身之中,死后则会以阴身为依凭。世间所谓鬼物,其实都是承载死魂的阴身,而活人生魂离体,也要凝聚出阴身才能游走世间。
道士参照阴身化生之法,创出法身之术,可自行出窍神游,施展种种术法,往来于生死之地、行走于阴阳之间。今日陆有德便是施展此术,以神游之法让顾十良生魂出窍,再摄入炼制好的法身符之中,形成一具可以暂时出窍神游的法身。
顾十良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法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竟一副小道打扮。姐姐好像看不到自己,还在盯着床上的“自己”。陆有德见术法生效,便也盘膝坐下、默念道诀,不多时就看见一副道士打扮的陆有德,从自己的身体里走了出来。
陆有德现出法身后,手上捏了套法诀,往地上一指。那些金箔和桃木剑、桃木钉都在地上摆着,这时便自己燃烧起来,很快化为灰烬,灰烬之中出现了泛着黄灿灿光晕的一把的长剑、三只大钉、一只印玺以及几十枚大钱。
陆有德收拾好了东西,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到处都是妖魔鬼怪,到时候听我的,不要搞事情!告诉你,妖魔鬼怪最喜欢吃小孩儿!”
顾十良嗤道:“当我是吓大的呢,谁怕谁啊?要是有妖魔鬼怪,也是他们害怕小爷我!”
说完后,顾十良盯着陆有德的长剑,鄙夷道:“现在谁打架还拿刀子啊,老土。”他有些怀念自己以前的机关枪,比陆有德这把木头削出来的剑可威风多了。
陆有德没搭理他,祭出那张早就准备好的引路符,符箓在空中折转几下,化成了一只小小的黄色纸鸢,飞了出去,而后对顾十良说:“你这具法身最多只能维持三天,咱们时间紧迫,走吧,快去快回。”说着就拉起顾十良,追着纸鸢走出门去。
刚才金箔和桃木剑突然着火,吓了顾红旌一跳,不过她很快明白这是陆有德的术法,便不再担心。她瞧不见已经化为法身离开的陆有德和顾十良,只看到两个人此时还一坐一躺,像是都睡着了,想起自己的丈夫,她心中第一次对自己不了解的玄妙事物满怀希冀。
纸鸢飞行的速度很快,顾十良也被陆有德拉着,脚底生风、大步流星,他感觉现在自己一步能迈出老远,速度比汽车都要快,房子、树木、山峦、河流在他眼不停地倒退,很快他们就走出了趟马县地界。一路上景物迅速变换,顾十良注意到,他眼中的事物和平时不太一样,远处的山好像更高大了些,河流多了几个弯,县城周边的土地变得更加宽广,明显还多出些以前根本不曾见过的地方。
他们就这么追着那纸鸢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开始的时候到处阳光明媚,风吹在身上也很温暖,但渐渐地,顾十良生出些玄妙的感觉,虽然一直在开阔的平地上走,他却感觉好像正逐渐从山的阳面走到背阴处,风变得忽冷忽热,阳光也变得有些幽冷,甚至月亮不知何时,与太阳一同出现在天空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顾十良有些惊奇地问道,这时四处的景象已经颇为奇特,天空昏黄,太阳和月亮同时高挂,不分白昼黑夜,河流中的水呈暗红色,流淌很缓慢,若不仔细观察,甚至会以为是静止的,远处的山峦虚实不定、似隐似现,靠近些的景物也有不少氤氲雾气环绕。
“这里是阴阳两世的中间地带,生死交界,幽明之间。”陆有德回答。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2-23 21:23:13 +0800 CST  
天涯的人太少了,喜欢看的朋友们以后去起点上看吧
楼主 安六斤  发布于 2021-03-02 15:43:22 +0800 CST  

楼主:安六斤

字数:59671

发表时间:2021-02-05 20:33:1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7 01:32: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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