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家的日子，比我二哥家强不了多少，父亲自打得了癔症，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了母亲一人的身上，即使如此，我母亲还是坚持让我上学，说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也变得越来越懂事，干同龄人干不了的重活，承受同龄人接受不了的风凉话，日子虽然苦，可总归得过。
年底算工分的时候，我家里是欠大队工分的，我大伯家勉勉强强还上上年欠人家的饥荒，看着我父亲那痴痴傻傻的样子和母亲那已经变白的鬓角，我心里别提多心酸！就在我打算辍学减轻我母亲负担的时候，村里发生了一件事，宝柱老婆去世了，据说死的时候叫了声我二哥的名字，头七那天准备下藏，他家里人突然说尸体不见了，跟着尸体一块不见了的，还有我的父亲。
一天后，宝柱老婆的尸体在村子东头的磨盘那里被发现，左胳膊是被人用斧头砍掉了。
这件事在村里引起不小的轰动，大队还找了人负责调查这个事，我和我母亲都比较担心我父亲，因为他一晚上没回来了，由于他有癔症，生产队上工的时候是不点他的名的，所以暂时没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是我母亲告诉我，家里的斧头也跟着不见了，我两这才怀疑，宝柱老婆尸体被砍的事兴许和我父亲有关系。
出去寻找我父亲是偷偷摸摸的寻的，我母亲不让我告诉别人，只告诉了我大伯，我大伯白天忙的累死累活，晚上还要领着我大哥，带上我出去找父亲，终究是没能找到。
第三天的时候，天约莫黑，我父亲就自个回来了，看着和之前没啥两样，我和我母亲问他去哪了他也说不出个一一二二，但总归人是回来了，我母亲便也松了口气，关于宝柱老婆的事，也没再问他。
记得那天生产队都去地里种高粱玉米去了，我下学回了家见我父亲一个人蹲在墙角鬼鬼祟祟的，他好像在啃着啥东西，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声，我过去拉过他肩膀一看，就见手里头抓着半个手掌往嘴里塞，两根指头露了出来，吓得我就尖叫了起来，他见我发现他了，变得慌慌张张的，抓着剩下的那截手就往袖口里塞，我也没敢多想，过去赶紧就使劲拍了他胳膊一下，将那点脏东西拍掉在地上，他还准备捡，我就推了他一把，让我没想到的是他那么健壮的个头，被我一推，就差点摔倒，腰也磕在了灶台上，疼的他哎呀叫了一声。
他还想再去捡，我赶紧一脚就踢到了灶台底下，正好这时候我母亲回来了，我把事情告诉她后，她就抓着我父亲狠狠的朝着他后背拍了几下，说上辈子造了啥孽了，摊上了这么个事。
我父亲被打，一脸委屈的样，跟个小孩一样，看着就要哭了，然后用手指着我两说：我看见我爹了，你们再欺负我，我让我爹打你！
我母亲这才又扬起胳膊准备收拾他，吓得他赶紧溜进了里屋，跟个猴一样跳炕上了，手上的脏污都弄到了被子上了，气得我母亲直哭。
后来我母亲就把那半截手清理了，我两心知肚明，这肯定就是宝柱老婆的手，至于我父亲是怎么偷走尸体的，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也没人知道。
这就是我父亲第三次吃人，之后的几年里，他就老实多了，直到我二哥回来，家里情况有了好转的时候，他才去世。

那年我十二，上五年级，改革开放的春风也吹到我们王村这小地方来了，村里实行上面的政策，包产到户，我母亲承包了三亩地，经过抓阄，将村子里最北边的靠近坟场的那块地给了她，实属运气不好。
因为父亲的病，地里的大多活，都是我母亲自己干，我那时候除了学习，就是去地里干活，多次有辍学的打算，只是母亲死活不同意，便作罢。
有时候我大伯和大哥也会帮我家做些活，我们两家就这样相依为命，好几次我都悄悄听到我大伯和大妈提到二哥，大妈还落了泪，她说她再临死前能看到我二哥就知足了，那年，她的病情更恶化了。
五年级毕业后，我考上了城里最好的一所中学，距离远，光是路上，就得走一个多小时，那时候的飞鸽自行车二百多块钱，我家这样的情况是根本买不起的。
中午我是呆在学校不回来的，吃的基本就是二面馍，带一块自家腌的咸菜，身上的衣服也有好几个补丁，脚上的布鞋前面也有洞，经常被同学们笑话，刚开始那段时间确实天天脸上发烫，觉得很没面子，有次几个同学在我座位上放了他们拉的屎，故意欺负我。
性子傲的我和他们打了起来，因为他们人多，把我的布鞋抢走，扔到了厕所里，是刘老师后来给我买了双鞋我才回了家。
那晚回家，我死活也不愿意再去学校了。
我母亲劝我没用，就淡淡的说，那行，正好地里的玉米熟了，明天去下地干活吧。
农活我是没少干过，但这次没干多久我心里就觉得憋得慌，我看着母亲那瘦小的身子在玉米地里钻进钻出，一句怨言都没，我忽然间心口一疼，觉得上学才是我的出路，我还得去上学。
掰着玉米棒子钻出玉米杆，就见父亲坐在一处坟头不停的晃着脑袋，我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他那么壮的身子骨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父亲突然说了句话，说老二要回来了，我当时还以为他说胡话，没有往心上去，那晚睡觉的时候，我又做了个梦，梦见还是在那颗大槐树下，我和我二哥拿着弹弓叉子望着树上的乌鸦，这次我二哥准备打它的时候，它张嘴说话了，它说：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打了我你们家会遭报应的......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母亲给我包了两熟鸡蛋，还有两个白面膜，这些东西对那时的我已经很是奢侈了，我没有说什么，就起身了，临走的时候我母亲告诉我去了多跟老师说说好话，把昨天没去上课的事，跟老师道个歉，我说我知道。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快到县城上的柏油路那时我身后突然有人说了句：上学去啊！
我回过头，是和我一个村的王青青，小学跟我是一个班的，初中是一个学校的，她骑着个自行车，可能是跨不上梁，他的腿就从梁下的空当穿过，半圈半圈的瞪着走了。
我的脸有点发烫，那个年代男生和女生是不说话的，上课的时候不说，下课的时候也不说的，都很保守。
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好，跟老师解释了后，老师就让我安心上课了，至于鞋的钱，老师说不急，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再说。
我心里明白，老师了解我家里的情况，同情我而已，那时我下定决心，以后自己一定要挣很多的钱。
中午下学的时候，我发现我书包里的白面膜和鸡蛋不见了，坐在后排的大强几个很得意的从我旁边走过，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才将手里的一个鸡蛋抛到空中，接住后飞快的跑了。
我那时候真是不争气，竟是坐在座位上气哭了，那两个鸡蛋和白面膜是我母亲省吃俭用省下来给我的，就这么被抢走了，可我又没办法，打是打不过他们，大强的父亲是县里的干部，告老师也没用的。
饿着肚子上完下午的课，下学的时候他们又把我堵在学校西边的水渠旁，大强问我服不服他，我说不服，然后他们打了我一顿，我咬着牙忍着，心想不管怎么样，这学我也得继续上。

回到家，我就抓着两个玉米面馍硬往嘴里塞，真是饿坏了，我母亲见我这样，问我咋了，中午没吃饱啊，我撒谎说吃的太好了消化得也快。
眼尖的她看出来我后背上的土，过来问我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我说没有，摔倒了，我母亲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二哥在，怕是没人欺负你了吧。
她这话出来，我的心里有点难受，想想我二哥失踪都五年了吧，至今一点消息没有，更让我觉得有点不忍的是，二哥的失踪，或多或少和我有点关系，可我一直封口这么多年，对这事只字不提。
第二天我依旧去上学，这次我课间上厕所都是背着我的布兜的，就是怕粮食被偷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就见他们又跟在我后头，估计是还要收拾我。
还是在那个水渠旁，他们追上了我，拉住了我，大强还是那句话，问我服吗？
我说不服，他们就又打了我一顿，不过这次，有辆吉普车，突然停在了我们跟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男的，让我心里一颤，眼前的这人，怎么这么像我二哥？
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有差不多175高，上身是一件海魂衫，下身是个深蓝色“的确良”裤子，最底下是个牛皮靴，包着裤腿。
而最吸引我眼球的是他的眼睛，他的左眼是被眼罩挡着的，就像书画中的海盗一样，另一只眼睛炯炯有神，未脱稚气的脸上透着股同龄人不该有的沧桑感，整张脸的轮廓，像极了我二哥！
二哥？
我不自觉的叫出了声，那人没有理会我，从旁边的地上捡起半块砖头来，然后走到大强跟前，一砖头就将大强闷倒了！
其他人赶紧就闪开了，大强吓得捂着脸都快哭了，我赶紧上去说算了，别惹出乱子来，那人一把推开我，一脚踩到大强的胸口，说你要是再惹他，我弄死你！
这时候我基本上就已经能确认了，这人就是我二哥，他身上透漏着的那股子劲，已经深深将我心底里的二哥给唤醒了！

二哥！
我又叫了声，这下他才淡淡的应了声，然后过去开了车门，自己钻进去后，又跟我招招手，说进来吧！
我又叫了他一声，赶紧就跑过去上了车，这是我第一次坐汽车，有点拘谨，车里还有个司机，看着有二十多岁，留着个分头，一看就是那种二流子类型的，他问了我二哥一句，说这是你弟啊，我二哥应了声，说继续朝着这条路走吧！
在路上我心里特别激动，总觉得有好些话想跟我二哥说，但又说不出口，五年了，不管之前再好的关系，现在也有了隔膜了，不那么亲近了。
我问我二哥这些年去哪了，家里人都操心死你了，我二哥说没去哪，然后掏出一包“大前门”弹出两根来，自己嘴上叼了一根，递给前面的司机一根，点着后他吸了一口，转过脸，看着我，说：家里情况还好吧。
我如实告诉了他，大妈的肝癌也告诉了他，他听完没说啥，就是转过脸，一直望着车窗外头，一直到进了我们村。

那个年代小轿车很难见，更别说吉普车了，到了我们村立马就吸引了一群人来看热闹，当车停在我大伯家门口的时候，那块的邻居就围了上来，伸着脖子朝车里头看，我二哥和我出了车之后，就有人问我这是谁啊，我说是我二哥。
这下他们才反应过来，我还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说老侯家的那小祸害又回来了，我二哥直接冲着那边吼了一声，就没人敢吭声了。
我给我二哥说我先回去，等下叫我父母过来，说完就跑着回去了，在路上，我心里就一直传来一句话：我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

我母亲原先是不爱见我二哥的，但是这次听说我二哥回来了，立马就停下手里的活跟我往外走，我父亲也忽然间变得欢实多了，蹦着跳着喊着我二哥的小名，跟在我两后头。
到了我二哥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好多相亲了，一群小孩围在车边，趴在玻璃上往里头看，见我们一家过来，跟前的大人就赶紧把小孩拉过，笑着跟我母亲说：老侯家的老二回来了，你们的苦日子，我看是到头了哟！
我母亲笑了笑，没说啥，赶紧就进了屋子了。
屋子里此刻尽是热闹的气氛，我母亲一进屋，看见我二哥的眼睛，就问这是咋了，怎么成了这幅摸样了，再看看我大伯和大妈，脸明显是刚哭花了，但嘴上还是不停的说着：老二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
有些跟我大伯家关系好的邻居，也进来围在院子里，我二哥坐在一个凳子上，跟大家打着招呼，他带来的那个司机叫青哥，坐在角落里自己抽着烟 。
我父亲这时候也跟个小娃娃一样，蹲在我二哥旁边，叫着：小军，小军！（我二哥的真名叫侯卫军）
我二哥很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拍了拍我父亲的肩膀，叫了声叔。然后问我母亲，咋成了这样了，我母亲说得了癔症了。
随后大家就问我二哥当初为啥跑了啊，怎么这么多年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啊，不知道家里人操心成啥了，还有这眼睛，咋回事！
我二哥笑笑，说这不是回来了，关于眼睛的事他没说，这几年在外头干啥了，他也只字不提，就说别问了，赶紧做饭吃吧！饿了！
我大伯和大妈也没多问，反正人回来了，就是激动的不行，赶紧吆喝了一群邻居，买菜的买菜，烧火的烧火。
至于我二哥这些年干啥了，也有些人私底下偷偷的议论，让我给听见了，好像是怀疑他干啥投机倒把的勾当去了，毕竟改革开放没几年，能发了横财的，肯定不是啥正事，再说了，我二哥以前在村里是什么？
那是比老油子还油的小油子！
晚上天约莫黑，院子里就摆了好几桌子好饭，连郭虎也来了，一进来直夸我二哥有出息了，连四轮子也搞上了，我二哥倒也不记仇，掏出烟，给他散了一根，又给一边的青哥散了一根，说车是人家的，不是他的。
郭虎问我二哥在哪高就了，我二哥一摆手，说：没心思说那些，坐下吃饭吧！
我当时就觉得我二哥变了，变得像个大人了，年纪虽然只有14岁，说话办事风风火火的，让我不由得崇拜起他来了，倒是觉得自己这样跟他比起来就窝囊多了

我大妈和我母亲的脸色也一下变了，我大妈问咋回事，咋还闹起来了，说着，就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甩了甩水，用抹布一擦，过去了。
我母亲也跟着说了句，娃刚回来，好好说话，别拌嘴啊！
我大伯这时候的脸是阴着的，小声呵斥着：你别给我干那些投机倒把的事啊！
他这话一出来，我大妈和母亲也赶紧问我二哥，说咋回事，你老实交代，这些年干啥了。
我二哥不愿跟他们多说，就吼了句，该干啥干啥去，问这么多，烦人不！
这下给我大伯气得不轻，我母亲和大妈赶紧就劝他，说别急，事情都还没闹清楚呢，你瞎说啥，一会让外面人听见了，家里不是要遭罪了！
这下就没人说话了，毕竟投机倒把的事要是让揭穿了，那就不是闹着玩的，我看了看青哥，他一个人在旁边抽着闷烟，见我看他，他的眼神闪躲了下，就看向一边了。
院子里立马就静了下来，我大妈和母亲也继续收拾碗筷，只是不大工夫，我父亲就弓着腰，走到我大伯跟前，用手指着他学着我二哥的口气说：你烦人不，你烦人不！惹得我大伯手一扬，骂了句：爬一边去！
我二哥到底干的啥勾搭，他不说，就没人知道，家里人虽然在村里抬起头来了，但是总觉得心虚，想着我二哥八成是干啥坏事了，要不然也不会屁都不嘣一个！
最先知道我二哥干啥去了的，那就是我，能保持乌鸦啄瞎他眼睛这个秘密五年，他是最信任我的，但这是后事了，暂且不提。

当天回了我家，我父亲就特别兴奋，一直在院子里折腾，还把他那把土枪给拿了出来，问我母亲火药和铁砂在哪了！
我母亲吓得不轻，赶紧给我说，他有病，快去看着他，别让他拿着枪跑出去！
我从我父亲手里夺过枪，给藏了起来，他就像个娃娃一样哭了，后来就拿起马灯，用洋火点着后守在北屋的门口，就跟个站岗的哨兵一样。
我母亲问他不睡觉干啥呢，他神神叨叨的转过脸，说：那东西最怕火，我给你们看着，他进不来！

我母亲没搭理他，当他发神经病了，然后嘱咐我早点睡，明天还上学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了门，快到学校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个声音：上学去呀！
还是王青青，我应了声，她就蹬着自行车从我旁边过去了！那时候我朋友也少，虽然和她说的话不多，但总觉得她很亲切，是个好姑娘。
这天早上大强没来，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暗想莫不是告了他父母了，指不定一会就寻来了。
果然，第二节课下了后，大强就和他母亲来了，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上来就踹了我一脚，好在刘老师及时过来拦住了，不然大强他母亲也要给我两巴掌了！
大强的脸已经肿了老高了，把他的左眼睛挤得就剩下一条缝了，他母亲叫嚣着今天不把打人的叫来，这事没完！
我当时想着我二哥也回来了，心里就有了点底气，不过现在他不在，我也只能认怂，指着大强说是他先打我的。
他母亲才不管我说啥，就嚷嚷着把人出来，因为大强他父亲是城里的干部，我们老师也不敢得罪他母亲，就把我叫到一边，说是快把你家人叫来吧，他是管不了了。
正说着呢，外面就突然传来了车喇叭声，一直响个不停，明显是捣乱的，不知道为啥，我心里隐约觉着我二哥来了。
果真是我二哥来了，在外面叫嚷着我的名。
我赶紧就跑着出去了，问他咋来了。他说昨天帮我打了人，今天琢磨着人家里肯定要来闹事，就过来看看，然后问我咋样，没找你事吧。
我指了指教室门，说人家人就在里面呢，正说着，大强和他母亲还有那个男的就出来了，一边往这边走大强还一边叫嚷着，说就是那个人，说着就指着我二哥。
大强他妈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指挥着身后的人要打我二哥！学校看大门的老头也过来，一脸苦相的跟我刘老师说：没让进来，自己推开门进来了，拦也拦不住！
那个踹了我一脚的年轻人还没走到我二哥跟前，砰！的一声响，坐在吉普车里的青哥就放了一枪，然后就提溜着一把土枪出来了。
当时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刘老师也紧张的用手指着他，说这里是学校，你想干啥？
青哥没理会他，走到那年轻人跟前，一枪托就砸在他脸上！那人还没回过神来，又是一顿猛砸！这下大强他母亲才怂了，说有事好商量，别动手啊！
青哥这才一甩他的分头，提着枪回去了，我二哥走到大强他母亲跟前，说：人是我打的，有啥你冲我来，我给你个机会，随便打！
大强他母亲不知道说啥好了，刘老师这才过来碰了碰我胳膊，问这是谁，想干啥，我也怕事情闹大，就拉着我二哥到了一边，说可以了，不然学校不让我念书了！
我二哥骂了我一句没出息，然后指着大强他母亲说：给你机会你不要，下次要再找我弟事，先把你娃的脑袋看好了！
之后又用手指着我刘老师，说：我弟要是因为这不念书了，我第一个过来崩了你！说完就跟我说他和青哥去办点事，晚上过来接我。

我二哥走后，大强他妈才又咋呼起来，说等着吧，然后带着人走了。
刘老师把我批评了一顿，让我先去上课，这件事也惊动了学校的领导，找我问了情况后，校长让我写份检查，警告我要是我二哥再来学校胡来的话，这事就交给公家办了。
中午去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了王青青，他问我早上来的是我二哥吗？我说了声是。
之后一段时间，在学校里是没人欺负我了，但我的心思却不怎么投入到学习上了，一方面是因为我二哥，他自打回了村，每天都干些奇奇怪怪的事，从来不跟我大伯去地里干活，有时候晚上还会叫上我出去打打猎，说是打猎吧，他还老干些奇怪的事，有时候还躲着我和青哥说些悄悄话，怪得很。
另一方面是王青青，自打跟她说过几句话后，我上课的时候老走神去想她，我心里怕得很，怕是我看中她了，那时候我才初一，想着我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虽然我二哥给我大伯和我家很多钱，但是这钱来历不明，我母亲也不敢怎么花，同时警告我，在学校里的学习，一定得搞上去，不能走神。
我嘴上应着他，心里却慢慢对学习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倒是我二哥那种潇洒自在的日子，眼馋得我不行，终于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大伯和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让我彻底放弃了学业，这件事得从我父亲第二次失踪说起。
那日村里给宝柱的小儿子分基地，准备盖房子，正好就分到了村边上的那颗槐树那，当树倒了树根刨了之后，才发现那底下是个古时候的棺材，我父亲还从老远跑过来，指着那棺材说：我小时候做梦，他跟我说话哩，他说我挤着他咧！嘿嘿嘿嘿！
当天晚上我二哥回来，听说了这事后就跟我大伯和大妈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让给准备了点粮食，第二天就不见人了。
而我上完学回到家，我母亲告诉我，我父亲又不知道跑哪了，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回来，我才知道坏事了。
平日里我父亲虽然疯癫，但是到了晚上就回来了，最晚也不过晚上十点，这次这么晚还不见人影，八成出事了，我和母亲先去了大伯家，然后和大伯大妈兵分几路，去村子里找去了。还没见人影，我就独自朝着村东头走，看看是不是出村了，他常在村东头的那个磨盘那晒太阳。
因为是半夜，村子里静悄悄的，出村了后我一个人也怕，走到磨盘那没见着我父亲我就打算回，心里也慌得不行，毕竟那棵大槐树下挖出来古时候的棺材，在我心里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当我往回走了有十几米的时候，身后突然刮来一阵凉风，我感觉有点不妙，就加快速度，心里想着别是啥脏东西啊，从小也听村里的老人讲了，要是晚上出门，千万别回头看！

越跑我越慌，越接近村口我越是怕，到后面干脆就不要命的跑，就听见自己的脚丫子拍在地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我一口气就跑回了家，我母亲还没回来，我自个跑回屋子就跳到炕上，脑袋往被子里一蒙，你要让我说出来我到底怕啥，我也说不上来，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也没有！
反正那天就是怕！
我母亲后来回来了，也说没找到，我问她不会出啥事吧，她说不知道，先睡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依旧没我父亲的消息，我跟母亲商量了下，没去上学，然后拿出土枪，问我母亲要铁砂和火药。
我母亲问我干啥去，我说去找我父亲，她问我找人带枪干什么，我说顺便看看能打到啥东西么，实则是我心里怕，昨晚的那阵阴风，总觉得古怪得很。
将火药和铁砂给了我后，她说火引子没了，去你大伯家看看，你大哥那有，我应了声，扛着枪就出去了。
去我大伯家要了些火引子，我就从村东头出来了，路上碰到上地的人，他们就问我没上学去，我说老师有事放了一天假，出来打打猎，顺便寻寻我父亲！
顺着土路走一段，就有个小路，朝着南边的山上伸了去，仗着青天白日，我决定去山上看看。
走到一颗桐树旁时，我就见两只野鸽子在树上咕咕的叫唤着，其中一只扑腾着翅膀压在另一只的身上，像是在交配，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枪已经瞄准了它们。
啪的一声响，那两只野鸽子缠在一起掉了下来，一只扑腾了几下没动静了，八成死了，另一只站在死鸽子身上，扑腾着翅膀，它看着倒是没啥事，只是想抓醒躺着的那只，我还没走到跟前，它就突然用爪子抓起死鸽子，像老鹰抓小鸡一样飞走了！让我震惊不已，并不是震惊它异常的力气，而是两只鸽子之间的情感，第一次触动了我。
我愣了好一会，从小到大用弹弓也打死不少野物，这是唯一一次让我后悔的，那时候我还小，也不懂啥是爱情，只是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而这两只野鸽子，就像是给我上演的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剧，而且是悲剧，不免引起了我的恻隐之心。
鸽子飞走后，在原地留下了几根鸽子毛，我走过去捡起一根，不料手一疼赶紧就缩了回来，吓了我一跳，我盯着左手食指看了半天，又用大拇指搓了搓，还是疼，像扎了一根刺一样，在阳光下一看，隐约有根银白色的刺，已经钻进去了，我试着给揪出来，但太短太细，根本没用，暗想啥时候扎的刺，不会跟刚才的鸽子毛有关系吧？算了，还是等回了家用针给挑出来吧。
将火药和铁砂墩实后，我就继续顺着小路往前走，今年野地里的野物比往年要多得厉害，兔子野鸡啥的也长得彪悍肥壮多了，就连那狗尾巴草，也长得有半米来高，我想着人要是一头扎进去，草都能把人吃了。
至于为啥今年的野地这么奇怪，我不知道，想着可能是包产到户后人们的积极性高了，种出来的庄稼也厚实，自然周边的野物什么的也彪悍了，当然，这是我歪想的，没有任何依据！
草地里的湿气很重，没多大会，我的布鞋就湿了，鞋面上也沾着些碎草叶子，我今天主要是来找我父亲来了，打猎是其次，所以边走边吆喝着，叫着我父亲，希望他听到能应一声，这时候已经离村子很远了，我琢磨着再寻一段，要是还没有线索，就回去。
路过一颗老杨树后，有条河，村里人叫他老娘河，为啥这样叫，我不清楚，这河打我有印象开始，就从来都是干涸的，前半年连绵下了一个星期的暴雨之后，这条河就汹涌了起来，水流湍急的像个着急着送亲的小闺女一样。
之前的木桥已经不能用了，大队前些天找人砍了些树，在河里打了些桩子，用木头做了简易的桥架，一段一段的接起来，形成了一个不太牢靠的木桥，勉强能过个人！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过桥的时候，对岸的草窝里有个身影闪了一下，我心里一惊，叫了一声，说是谁在那钻着了！
等了半天见没动静，我就往回看了看，又往对岸看了看，一咬牙，拉了枪栓，放了火引子，撞着胆就端着土枪上了桥！

桥确实不稳，站上去颤悠悠的，还发出吱呦吱呦的响声，当我走到桥中间的时候，那河里的水大概是冲到河底的石头了，翻起一米来高的水花，打湿了我的鞋和裤腿，我赶紧就稳着身子过了桥，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转凉还是水凉的过，湿了的裤腿和布鞋凉的刺骨，我还没走几步，就觉得脚要抽筋，赶紧就坐在草窝里，把我的鞋脱了，使劲来回扳着我的脚掌，然后拧了拧裤子和布鞋上的水。
我还没把拧干的鞋穿上，就听见身后的草窝里有动静，发出簌簌的声响，我赶紧就翻过身，拿起枪，喊了声：谁？
我这一喊，那声音就没了，我明白里面是个人，因为刚才在对岸的时候看到身影了。
快出来啊，不出来我可开枪了，我拿着土枪的！警告了一句，还是没动静后，我就捡起地上的一把石头子扔了过去，这下才从里面跳出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父亲！
咋是你，昨晚上干啥去了？
见是我父亲，我松了口气，将枪放下，捡起布鞋，赶紧往脚上套。
我父亲支支吾吾的哼着，然后指着后山，嘴里一直叫着：小军小军！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是说我二哥在山上。
我二哥在上面？我问。我父亲点点头，然后就要往山上走，我赶紧过去拉住他，说回家去，我母亲担心你！他这才不情愿的往桥头走！
我朝后山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打算去找我二哥，目前最要紧的是先把我父亲送回去！
回到家后，我母亲就把我父亲训斥了一顿，吃过中午饭我就去上学了，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才想起手指头上面有根刺，可摸了摸指头，已经不疼了，再太阳底下看看，也看不到刺了，怪得很。
去了学校后我就跟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提醒我要抓紧学习，最近发现我老是心不在焉的，我说知道了。
下午放了学，没走多远，后面就传来王青青的话：回呀！
我说了声嗯，她就蹬着自行车走了，这次跟之前不一样的是，她的腿不是从车梁底下穿过的，而是坐在车座上的，只不过腿不够长，脚踏转到底下的时候她的脚够不到而已！
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我就想，要是我也有个自行车，每天和她一起上学一起回多好啊，或者她和我一起走着也行啊！
正想着，就见王青青的身子一晃，连人带车就拐进了树壕里，我赶紧就跑去了。

等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将自行车推出来了，然后支到路边，拍着身上的土。
我问她咋了，她红着脸说可能是车链子锈了，刚蹬半天蹬不动，一使劲链子也断了！
我低头一看，链子确实断了，不知道咋的，我心里竟然有点窃喜，琢磨着她可以和我一起回了。
但是我两胆都小，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推着她的车，我在旁边走着，各走各的，就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一样，如果迎面有人的话，我就故意放慢步子，跟她拉开一段距离，免得让人以为我两有关系！
那时候的我一点心眼也没有，也不知道帮她推车，一直快到了村子，她才说了句胳膊酸死了，我这才赶紧说：我帮你推吧！
她说马上到村子了，被人看见不好，我应了声，就加快了步子，和她差开好大一段路！
回到家我就觉得自己有点窝囊了，要是有我二哥那性格就好了，我母亲问我最近学习成绩咋样，我撒了谎，说挺好的。
吃晚饭的时候，我父亲突然跟我说：你别上学了，跟你二哥混去吧，有出息！
他说话的样子就跟没病时候一样，连我母亲也愣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我父亲的名，说你刚说啥？
我父亲抓起个玉米面馍，往嘴里一塞，看了我一眼，咽了那口馍说：为你好！
你没病？我母亲从板凳上坐起来，问！
我父亲说了句你才有病，然后就一口喝了碗里的面汤，回屋躺炕上去了！
我母亲追到里屋，一直问他，但他就是不愿吭气，没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到晚上的时候我二哥突然来我家了，说找我有点事！我跟着他出去后就问他这两天干啥了，他说过一段再跟我说，先让我帮他个忙。
让我咋也想不到的是，我二哥让我帮他的忙，竟然是让我帮他看个女人！

我们村子跟李村的中间地带，有个大水渠，前一段地里的玉米杆割了之后就堆在水渠边上，我二哥将我带到那，在一个水闸口那，用铁链锁着一个女孩，看年纪和我差不多，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城里人，我惊慌的问我二哥这人是谁，咋给锁到这了？
我二哥说别问那么多，你今晚在这看着她，我去和你青哥办点事，明早过来带她走，我说知道了，然后我二哥又指着那女的说：要怪就怪你老子去，没整死你已经是给他留着脸了！说完，他就走了。
我二哥一走，那女的就求着我放了她，说她给我钱，要多少钱都行。
我说我不要钱，再说了，铁链子锁着的，我又没钥匙，她让我去找大人过来把她救出去，我摇摇头，说我出卖谁都行，就是不能出卖我二哥！
那女的又求了我老半天，见我没一点心思就放弃了，后来就问我关于我二哥的信息，我也不傻，没有告诉她，我问她咋了，我二哥为啥把你锁在这，她就哭着骂我二哥是畜生，祸害了她！我当时小，不知道祸害是啥意思，所以也没听明白。
那天晚上我就抱了些玉米杆，临时搭建了一个草棚子，就钻里面睡去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二哥就来了，是和青哥一块来的，手里还拿着个褐色的玻璃瓶，我问他里面装的啥，他没告诉我，只是跟我说今晚的事谁也不能说，有人问起就说我带你去玩了，我说我知道，然后我二哥就解开链子，带着那女的走了！
回到家后，我母亲问我去哪了，我说我二哥带我去玩了，我母亲提醒我以后少玩点，好好学习。
吃过早饭，她给我塞了中午吃的粮食就让我上学去了，依然是快走到学校的时候，王青青在我身后说了一句：上学去呀！我应了声她就走了！
之后的几天恢复了平静，我父亲的精神病也慢慢有了好转，能帮着我母亲下地干些活了，生活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一群青年闯到我家的那天！

那天是周末，我二哥已经消失好几天了，我妈做了一堆白面膜，给我拾掇了一盆，让给我大伯家送去！
当去了我大伯家的时候，那里停着辆卧车，我大伯家的院子里吵得厉害，我赶紧就凑到门口，就见一群二流子摸样的人在我大伯家又砸又骂，那晚被铁链子绑着的那个女的也在，正好看见了我，她就指着我说：那天晚上也有他！
这下一个中年人就说抓住他，我扔了手里的白面膜就往回跑！当回到我家的时候我就喊着我母亲和我父亲说有人要抓我！
我父亲立马就拿出土枪，往里面装火药和土枪，那群人也拿着家伙冲到了我家！摆明了就是要抓住我！
我父亲在里屋门口吼了一声，说狗日的谁给老子动一下老子就崩了谁！那一刹那间，我以前那个威猛的父亲好像又活过来了！
中年人气焰嚣张的站在前头，骂着脏话，说我二哥祸害了他女儿，今天非把我二哥揪出来扒了皮！
我父亲脸一横，说人不在这，都滚出去！

正好听到信的郭虎也叫来一群人拿着锄头锨把子过来了，那人这才怂了，用手指指点点我们，说：行，你们有种，给我等着，我非让那小子坐牢不成，还有你，你也逃不了干系！说着，他指了指我，就走了！
人一走，郭虎和我母亲就过来问我咋回事，我看事情瞒不住了，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气得我妈抓起扫把就不停的打我，没多大功夫我大伯和大妈也过来了，听我母亲说了事情的来由后，我大妈气得捂着肚子直叫唤！
直到那时候我也没有想到事情能有这么严重，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祸害是啥，心想我二哥就是绑她一晚上，又没干啥，为啥他们动静这么大？
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对我二哥家和我家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我大妈因为本身就是肝癌晚期，因为这么个事，急火攻心，连我二哥最后一面都没见就去西了，我大伯也一病不起，这事不知道咋传到了学校那边，学校停了我的课，不让我继续念书了，气得我母亲每天打骂我，愣是给我找一些不相干的重活让我干，说好好让我受受苦！
记得那天是阴天，我正在地里翻地，因为天气不好，旁边又是个坟场，总让我觉得心里慌慌的，准备起身走的时候，就挖出来一只核桃虫！就是那种地里很常见的，生长在泥土里的白白嫩嫩的肉虫子！
让我稀罕的是，这次碰到的这个不是白的，是黄色的，因为心里有怨气，我就用锨把子对准它，猛地就铲下去了！
铲下去的同时，它的身子一下就射出一股汁液来，我的左手食指也一次刺疼，吓得我赶紧松开锨把子，琢磨着是不是又扎到刺了，而我仔细看了看，并没发现次，也不再疼了。日怪！

在看看地下那只黄核桃虫，已经被我铲成两半了，死了，我扛起锨把子，准备回，身后就传来哇哇的声音，一回头，就见一只乌鸦站在一个坟头上，往我这边瞧。
乌鸦的厉害我可是见识过的，我二哥的眼睛就是乌鸦给啄瞎的，想罢，我撒腿就往回跑！
回到家吃过饭我就睡了觉，躺在床上咋着也睡不着，想想最近的生活，我总觉得有点苦闷，说是对学校留恋？还不如说是对王青青留恋！
是的，以前每天都会听一遍王青青给我说：上学去呀！回呀！最近没有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这话，我心里有点不舒坦，暗想糟糕了，莫不是真的相中人家了！
还有一个人，是我最操心的，就是我二哥！我二哥自打那次祸害了人家姑娘消失后再也没出现，我大妈下葬的时候他都没回来，还有找事的那伙人也没再来了，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二哥难不成被他们抓了？所以回不来？
没几天，我二哥的出现，打破了我这种猜想！

那天我依旧扛着锨把子去下地，刚出了村子没多远，远处就有人吹口哨，我往那边一看，就见那边的土堆后头探出来个脑袋，正是我二哥！
我跑过去后，我二哥就慌慌张张的跟我说：来不及了，你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我说去哪呀？收拾啥东西，我二哥说你别管了不想进少管所受欺负你就赶紧的！
我说我才十二岁，进不去吧，我二哥说由不得你，人家有关系，就算不进去在外面也整死你，快点收拾东西跟哥走，这样对你家里也是好事！
我就慌慌张张的告诉我二哥，我大妈已经去世了，我二哥听了愣了下，对我吼着说：回去跟你妈说一声，报个好，然后就往外跑，知道吗？
我被我二哥吓着了，他见我愣着没动起身就踹了我一脚，说你赶紧点，别浪费老子时间！
我这才撒腿就往回跑，回到家我母亲问我不是下地去了，咋又回来了？
我没理她，但也不知道该拿啥，琢磨了下，就找来个布兜子装了几个白面膜，然后跟我母亲说：我会好好的，你们别操心我啊，我和我二哥都好好的呢！说完我就疯了一样的往外跑，出了村口的时候，心里一难受，就哭了出来！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走就是三年！而这三年里，我更是经历了无数让我意想不到的事，也明白了，我二哥这些年是怎么发了横财的！

话说回来，我跟着我二哥跑出去后，在路上他告诉我了，他杀了人了，我听了心悸得不行，不敢相信这事，问他杀了谁，他说是那个女的，就是那天晚上被她祸害过的女的，我问他为啥，他说那女的想害死他，他失手给杀死了！总之从我二哥的神情里能看出来他很后悔，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怕自己跑了那人会加害于我，就找我来了！
我问他那青哥呢，吉普车呢，他说现在还不能和青哥拉上关系，不然会拉他下水，我问二哥咱往哪跑啊，以后干啥去呀，我二哥这才停下来，看着我，说你信哥吗？
我说信！然后他就说你信我就成，跟着哥绝对不会亏待了你，等几年后风平浪静了，你回来盖几间房子娶上几个媳妇都不成问题，要是想要城里的姑娘也行，大奶的大屁股的随便你挑！
二哥的这话一下把我逗笑了，我不好意思的说我要一个就行，说到这我就想起王青青来了，我二哥拍了我脑袋一下，说看你那没出息样，快走吧，先离开这地方！
在路上，我问我二哥咱们以后干啥去呀，出城里打工得要介绍信吧，我二哥说不用，干他的老本行，我赶紧问他是干啥好差事，真的能挣很多钱吗？
我二哥神秘的一笑，说倒鬼！
我听成了个捣鬼，就一下被他逗笑了，说捣鬼能捣出那么多钱来啊，我二哥这才跟我解释，不是捣蛋的捣，是投机倒把的倒！
我还是没明白，就问他真去干那投机倒把的勾当去了？
他解释半天也解释不清楚，就跟我说：性质上跟投机倒把是一个理，但实质上不一样，干得都是地下买卖，不能按常理出牌，而且就算人家抓住了咱，不一定能寻着证据，再说得明白点，你见过鬼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二哥说那不对了，咱倒腾的就是那玩意！
我一听后背就凉了，我二哥的话我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的，他说倒腾鬼，那肯定就是没骗我的，难道这世上真有鬼？
我问我二哥见过鬼吗？他说没有，反正是倒腾那东西的，说着又掏出一个玻璃瓶，就是那天我见到的褐色玻璃瓶！他指着玻璃瓶说：这里头有个虫，是墓虫，从宝柱他家基地底下的坟头里寻着的，我要倒手卖出去，咱俩一年的吃喝不愁了！

我一听他说墓，就赶紧问他是不是盗墓的，他说不是，但也经常和墓打交道，主要的目标不是墓里面的宝贝，而是寻着这种奇异的虫子，倒腾到国外，能挣不少钱！
我问他从哪学的这本事，他说是跟着他马师父学的，说他马师父祖上是晋商，除了做些正经买卖，还干些倒鬼的事，从中发横财，据马师父说他父辈们当初靠这个挣得钱，够养活那时候一个大军阀子了！只不过是这种勾当见不得光，不敢露财而已！
我问他马师父是哪的人，他说是曲沃人，北董公社李野大队的人，我听了一愣，说曲沃离着咱这不远啊，你这么多年不知道回家看看？
我二哥说见了马师父后跟着走南闯北，一直再外地，回来的机会很少，所以就没敢回来！
我问我二哥马师父现在还在那吗，他说在，正好带着我去见见，只是马师父现在退隐了，不再干那勾当了，问他这些个事，他也是不吭气的。
在去往北董公社的路上，我二哥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他兜里的虫子，他是跟我这样说的：操点心，咱俩这是在逃亡，白天休息晚上赶夜路，那东西也是欺软怕硬，它们能嗅着你身上的味，能从你眼窝里看出你是不是惧怕他们，尤其是我手里头有这东西，也是它们稀罕的东西，咱俩要是不尽快赶到北董公社，就有机会碰上那玩意！

我二哥的话吓得我心慌慌的，我明白他说的那东西是啥，是再说鬼！
我问他晚上真的有鬼吗？我二哥说马师父说是有，但他这些年从来没见过，倒是奇怪的事见过不少，我要是想听，他可以跟我说说。
我当时一看周围天都暗了下来，跟他说日后再说吧，先赶路吧。

记得后来下了一个大坡，过了一座桥，路过的村子我二哥说叫下裴，村子不大，没几分钟就走了出去，然后就是一条直直的柏油路，通向那荒山沟里。
我二哥说现在约莫着有十点多了，让我操心点周围的动静，说是每天十一点到后半夜两点这期间最容易碰上那玩意。
越听他说这些，我越是怕，我二哥倒是不怕，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早该带你出来锻炼锻炼。
我问他是和马师父咋认识的，马师父好端端的就教给他这本事啊，我二哥很得意的说：我是谁？那马师父也说我阳气剩得不得了，那脏东西见了我还怕哩，他带上我心里也放心得多！你以为他好端端的养我这么多年给我这么多钱啊，那是有用于我！
又走了很久，算是彻底进了山沟里了，柏油路两边的树壕里，种着的是杨树苗子，有胳膊粗细，我两就一边数着树苗一边往前头走，确实是太晚了，这公路上一辆车也没碰见！
忽然我二哥就碰了我胳膊一下，拉住我不让我走了，我心里头一惊，问他咋了，他指着前头说那是个啥东西？
这一碰把我吓得不轻，我瞪大了眼珠子往前头瞅，就见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左右晃荡着往这边走，像是个瘸腿的人一样！我的天，这大晚上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东西，给我吓得心跳立马就扑腾扑腾了！
我二哥嘟囔了一句，说这么晚了咋还有人在这，奇怪，然后拍拍我肩膀，说不要慌不要怕，等下不要吭气，一句话也不要说，知道吗？
我赶紧点点头，可能不怕吗？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二哥让我跟在他后头，说等下走路的时候步子一定要放轻，尽量不发出声！
我说知道了，然后就跟在他后头，朝那边走了去。
越接近那个身影，我就越怕，说起来也怪，那人是朝着我们这边走的，他不从路的右边走，却偏偏在我们这边，而且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是要跟我们相撞？
我二哥怕是也觉得不对劲，往左边稍稍走，我跟在他后头，眼睛就看着他黑脑勺，想着千万别出事啊！
让我万万也没想到的是，离着那人有三米远的时候，我二哥倒是主动和他说话了，他说：食生去？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琢磨着我二哥是啥意思？他认识那人？本想开口问问我二哥是不是熟人，但一想还是算了，我二哥不让我吭气。
再看看那个人，是个老头，穿着一袭长袍，跟古时候的人一样，脚下是个黑色的老爷鞋，手往屁股后头一背，见我二哥跟他说话，他停了下来，打量着我两，可能是他的眼窝深陷，我就看见两个黑乎乎的洞，渗人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