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仙侠传

序章

神州浩瀚,广垠无边,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以后,斗转星移,岁月变迁。时天分四季,春夏秋冬。地有四面,东西南北。人间三皇五帝,悠悠华夏文明,留下多少神奇美丽传说。

东晋末年,北方汉族众臣民随晋司马皇室于洛阳衣冠南渡至古城建康后,一直偏居江南。

地方上豪强大族当道,庙堂中重臣大将弄权。司马皇室威权没落,政出私门,所以只能实施所谓垂拱而治。

除东晋偏隅江南外,西至关中一带有羌族姚氏建立的后秦国,北过黄河有鲜卑族建立的后燕国。更有其他诸雄建立的各种朝国,更是相互征讨。

整个神州大地上兵锋四起,生灵涂炭,汉胡互残,人口锐减。乡镇逐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之景。民间渐呈天下大乱无市墟,母不保子妻失夫之象。

不论江南北漠,朝堂之上,士族之中,乡土民间人人生于乱世,朝安暮危,自汉代以来维持社会秩序的儒学礼教伦崩,世人皆转而追寻黄老玄学之术,崇仰清淡名士。

但世间自有那修仙悟道之士,傲然而绝群,御器宝翔游于六合高山大泽,采集天地灵气之仙草,捕四海奇禽异兽。封鼎炉丹炼那不死仙药以求长生。又或遗俗而独往,天马行空,快意恩仇,纵横于天地八荒之间。

虽然晋境中土腹地周边的诸侯间宣帝称王,相互攻城掠地,争战不休,四处狼烟滚滚,朝国更迭只在朝暮之间。

但神州浩瀚无际,东临沧海、南至岭南,、西出阳关、北达塞外。此等天之涯,海之角、边关塞外之地,因远离中原腹地,无城可攻,无利可图,更兼山高路远,转运不便。所以兵锋不至,倒有如世外桃源,一片平和宁静之气。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10:50:26 +0800 CST  
一节凤鸣堡寻药

九顶铁槎山、修真界名不见经传。位于后燕境内东海之滨,天尽头南邻。

四周群山巍峨峻挺,峰壁奇秀傲立,飞鸟难越。

铁槎山主峰九顶连绵、其色如黛,背倚青山、面临东海,与四周群山相互辉映,绵延百里。

海上常年多雾,随海风袅袅浮动,缕缕丝丝掩没于群山丘坳沟壑之间。宛如玉带轻扣于主峰半腰,缥缥渺渺若隐若现。

铁槎山北麓山坳间有一坞堡,古老相传坞堡成建之日闻有凤鸣之声,故名凤鸣堡。

凤鸣堡倚借山坳之势修建而成,初建时更有大神通修道之士凭借地势之威,聚汇山海灵气布下重重防护禁法,易守难攻,故坞堡之外虽有不少凶残山精海怪,但也从不来犯。

堡主为当地大族姓于,当地修真世家。据闻当世老祖修为不凡,但常年闭关清修从未露面,族中事务皆由族中长老负责打理应对,倚借坞堡阵法之妙。一切倒也井然有序,百多年间从未有过错乱,一片宁和。

堡内最宽敞处为交易坊市,专供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凡人修士交易物品之用,互通有无,物物交换,热闹不凡。

坊市入口处有一杂物摊,摊位上有各种药草杂物,边上还摆了一张石台,兼卖茶水。

摊主是一位身著浅色布衣的青年。衣衫有些破旧,眉目间颇为清秀,神态自如的招呼着往来路人。
身后处用木棍围成一个筐子,内有一个爬来滚去的总角孩童。目光清澈煞是可爱,在筐内怡然自得的爬来爬去。

山风挟带着一丝丝的雾气缓缓的移来,秋高气爽中,阳光洋洋洒洒飘然而下。

清风中、从堡外隐隐丝丝的雾气中。

匆匆走来一个青衫束发的男道士,而立之年左右的年纪,在和煦的阳光下轩昂伟岸,眼眸中、嘴角间缱綣着一抹悠悠的笑意。道袍虽然破旧,但另有一股红梅掩于白雪中绽放的泓艳之姿,引人注目。
青衫道士东张西望的眺望了一下,径直来到杂物摊前。蹲下来翻看药草。

翻找了一会以后站直了身子,有些失望的问摊主;

“有完整的五叶地星草卖嘛?”

摊主停住了招揽生意的呟喊声,点了点头:

“道长,完整的五叶地星草是上品草药了,在下的摊上偶尔也曾有过,不过马上便被人换走了。”

青衫道士面带善意笑了一笑、施了个礼,追问道;

“贫道高恩华有礼了,那儿还有卖五叶地星草的?”

摊主正欲回答,本来在一边筐中安静玩耍的孩童突然大声的啼哭起来。引得那青衫道士高恩华的目光循声望了过去。

摊主连忙把孩童从筐中抱到怀中,手忙脚乱的极力安慰。只是手脚笨拙,反倒引得孩童好象愈发不满意,更加大声啼哭起来。

站在稍远处等待摊主回复的高恩华忽地近上前来。

右手捏了一个法诀,蓦的指间发出一股淡淡的青色光芒、灵力璀璨缭绕、在那孩童面前轻轻划过,片许间本来那啼哭的孩童便安静下来。

见高恩华援手,布衣摊主静静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完这一幕后,弯腰把孩童安置好。

正容向那道士认真揖了一礼,说道;

“道长,在下于胜水,靠采药为生,知晓这方圆百里中品以上药草所在,愿为道长带路,道长可否借步寒舍详谈。”

于胜水的家自称寒舍,货真价实没有丝毫夸张自谦的成份。

推开半掩的紫门,进到院中,举目望去,一室一厢家徒四壁,室内只有简易的床椅桌台。因为没有多余的物件,家中自然也显得清洁整齐,一目了然。

于胜水手忙脚乱的安置好那个孩童,面色羞愧的和高恩华道;

“在下家境贫寒,前妻早逝、道长休要见笑,不知此来除了五叶地星草还需要其他什么药草?”
高恩华站在院内四处翘望一凡,微微一笑;
“此处山明水秀,南北通风,到是个好住处,只不过院落稍有简陋”
边说边伸手从腰边一个袋子中摸出几个金叶子,对于胜水继说道:
“贫道此来,只为寻找五叶以上的地星草药,此草贪阴喜潮,只在海边阴暗之地生长,寻找不易。此来多有叨扰,微末劳资,于掌柜莫要嫌少。”

于胜水原想客套一凡,但见高恩华笑意悠悠,斜阳下、立于院落中淡淡间自有一种轩昂出尘的汪 洋自恣,令人于自然间俯首听命。于是不在推辞,接过金叶子。

认真说道:

”高道长远道而来,有所不知。九顶铁槎山顶峰处有一个巨洞,周围乡人皆称为八宝云光洞,洞中常有啸声传出。以前曾有采药者从此洞中采出七叶地星草,但是后期闻讯而去无有生还者。都传此洞有龙神守护,所以大家便不敢再去采药了。“

于胜水三言二语说完以后,凝目看高恩华如何回答。

高恩华悠悠一笑道:

“贫道最愿探幽寻秘,明日于掌柜只需将在下带到八宝云光洞既可。”

午后熙熙的阳光透过窗栏如烟般挥洒到秋风干燥的地面上,袅袅升起丝丝的烟尘,房外树上的秋蝉声嘶力竭的鸣叫着,山风轻轻的刮过,钻进房间四处窥探一凡又悄悄的飞上天空,房间内一时寂静了下来。



海边坞堡的陋室之中,初次相识的两人又相对坐着聊了一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10:53:00 +0800 CST  
第二节 道为何物


翌日午时,铁槎山八宝云光洞外。

高恩华打发走带路而来的于胜水后,跳上洞外的一块巨石上,四处眺望一凡后。自语道:

“山青峰奇,谷壑幽深,好一个修练的洞天福地。”

高恩华自忆事起便跟师父丹尘子修道,丹尘子一生痴迷炼丹,追求长生不老,未能入愿。归墟前给高恩华留下一件古鼎法宝,一张化神丹方,一把碧云剑,几套功法,一堆金银杂物等。

化神丹方据丹尘子说乃是上古仙家之方,只要炼出化神丹,服下便能道法大进,白日飞升。只是化神丹方中所需药材,皆为世所罕见之物,只能一叶一草慢慢找寻,力争配齐。

高恩华为了配齐化神丹所需各种药材。

一是踏遍天下名山大川寻找灵草药材,二是与徒弟王存忠在晋都建康城开了一家药铺,除了替人治病以外还兼搜收药材。

剩余时间便是按丹尘子所授一部名为太玄诀的道法。依诀苦苦修炼。以求届时丹药与功法相合,早日修法得道。



进了云光洞以后,洞外虽然日至中午,但洞内顿时凉意侵来,眼前一暗。

高恩华催动灵力,手中符纸啪的一声燃起,倚仗着符纸的光亮,顺洞中的平地前行。洞中有些潮湿,走过一段路,便发现地面伏有两具残骨,应当是以前采药人或修士之类留下的。

愈向里走,愈感觉空气中越来越潮湿,微微带有一丝丝的咸味儿。再走两步,便听到缓缓而低闷的海水咆哮声,这种具有震撼力量的天地之声与灵物或术法发出的声音差别颇大,入耳便能分辨真假。

八宝云光洞位于九顶铁槎山峰顶离南边的海面相差数千丈。难道真如于胜水所说,与东海龙洞相通。

愈向里走,海底的潮气与隆隆越是激烈的传来,手中的符纸火光熄灭,此符术乃是丹尘子所授的道家秘术,专门用来镇慑鬼魅之物。高恩华正想换一张重新燃起时。


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席地卷起一股黑雾,上下翻腾呼啸,黑雾中有一对碧蓝色若隐若现,狂啸声有人语传来:

“贪婪的凡人,进洞者死!”

随着喝声,呜呜......重物破空的声音在黑暗中蓦然响起。一股凶煞的死意冷冷的罩来。

高恩华来不及细察,凝神聚力,太极图在黑案中璀璨而出,照亮了黑暗,护在身前。

嘭的一声巨响,双方各自被震开两步,借着太极图案璀璨的灵力光芒,只见击来的是一只黑黝黝的巨钳,钳上还带有斑斑水渍与绿幽幽的苔草。

一撞之下,但觉膀臂发麻。见对方妖力如此强悍,高恩华不等对方使出第二击,迅速祭出了自已的绝招。


在静谧的洞穴里、急促的咒语声中。

“铮”的一声脆响、一尊古鼎于黑暗的虚无中闪出,翻腾于半空中。洞中瞬间一片光芒灿烂如昼,一股暴戾凶煞的上古道念弥漫洞内。鼎威灿灿、沸腾磅礴的光芒与洞中的黑雾一碰,黑雾纷纷溃散。

黑雾后面的邪物顿时被逼出了原身,硕大头颅,一对透明的紫棱眼,两额之际长了一对长长的须子,身上套着一件青黑色的铠甲,两臂前方各有一只巨大的铁钳。下半身隐于黑雾中,竟然是一只有了灵智的蟹灵。

巨钳蟹灵被古鼎的道念一逼,虽然一付惊惧的神态,但好似仍然不服。长须抖了抖,嘴中喷出两股海水,恶狠狠持钳欲待再击。


忽然洞穴深处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蟹将军且让此人进来吧,本护法好久也没有见到世间的修士了。”

巨钳蟹灵对这声音传来的命令甚是驯服,一声不吭间、一阵黑雾盘旋而起,向洞内退去。

高恩华心中暗暗吃惊,巨钳蟹灵那一击的道法妖力如此强悍,不知里面的护法的妖法如何,刚才古鼎之威只不过是一张符纸所幻化出来吓唬人用的。自已太玄诀还未修练至重之境界,驱使不动真正的古鼎。

不过听这洞穴内传来的声音好似并无恶意。即来之、则安之,总不能闻声就半途而废吧。甩了甩酸麻的手臂,持剑向洞穴中缓步前进。

拐了一个弯,洞中的景象突然一变,四周瑞光轻浮,耳目一新,竟然是一派道家仙地之象。

只见洞内前方是一个圆形的石室,在这石室最中间,长着一颗绿意浓翠的茶树,茶树上每片茶叶均熠熠发光,阵阵清新的茶香飘来,闻之沁人心脾。

茶树下方席地卧着一位玄衣老者,也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只见他佝偻着腰,眉发雪白,两道长眉长长的垂了下来,见高恩华进洞一动未动,只是抬眼看了他几眼,

高恩华环顾一下四周、上去行礼道:

“晚辈凡修高恩华拜见护法仙翁。”

玄衣老者侧身坐了起来,呵呵笑道:

“倒是个懂礼数的后生,进洞有何所图?”

高恩华恭恭敬敬的回道:

“晚辈一心求道,听闻此洞有七叶地星草,不意惊扰到护法仙翁。”


玄衣老者笑道:

“老夫称不得仙翁,乃是东海龙宫中的龟护法,因贪睡犯了宫规,被罚在此守护灵茶,也不知多少年没有见到世间的凡人了,七叶地星草么,那边倒有几株。”

说着随手指了指,高恩华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石室边上有几株七叶地星草,听这玄衣老者的话意,好似不以其为重。

当下试探问道:

“晚辈可以采摘几株吗?”

玄衣老者摸了摸胡须道:

“采吧采吧,地星草是偷吃茶树灵力长大的,只是老夫懒惰,一直没有清除。你要它何用?”

高恩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晚辈先师曾有遗命,令晚辈炼丹修法而求道,这七叶地星草是合丹中的一种药料。”

玄衣老者缓缓的躺倒,问道:

“道为何物?”

高恩华认真的答道:

“道为何物,晚辈至今未明,只是先师曾说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唯有心诚求道,方能长生。”


玄衣老者翻过去了身子,喃喃自言道:

“秦皇汉武,皆求长生。长生有什么好,老夫倒是长寿,只能看守茶树。后生,采了草药快快出洞去吧,私进洞府如让龙宫知晓,其罪非小。”

话还没有说完,竟然好似睡去,随即有微微的睡鼾之声传来。


高恩华出洞以后,站在八宝云光洞外。远眺四周群山秀立,峰峦如聚,天空中白云悠悠,莺雀纷飞。瞬间回想起刚才洞中玄衣老者的一句问话:

“道为何物”

此时天下大乱已久。东晋皇室司马氏自永嘉年间衣冠南渡后,定都建康,至今已有百余年。
修真界各派大族逢此乱世,大多闭门修行,少参与世俗红尘之争。高恩华也曾向丹尘子问起师门源渊,丹尘子只言说自已与高恩华均为中土汉民,修真界无门无派的散修也。

现晋室孝武帝司马曜继位后,年纪尚未成年,先由褚太后摄政,褚太后四朝垂帘听政,世称之为妇道规范,女中楷模,超过文王之妃太姒,国内万民仰赖。

晋孝武帝亲政后改年号太元,任用当世士族名士谢安为相。

谢安者、当世名士也,世人崇拜,时有天下名士望谢安之说。谢安为相后改革税赋,整顿朝政。经淝水一战后,大败前秦,扬威天下。晋室虽未能统一天下,但偏居江南,也有中兴之象。

可惜天有不测,褚太后与谢安相继仙去。孝武帝近年又偏喜好玄学,极爱嗜酒,常做彻夜之饮,醒日无多少思国政,朝中大权渐于其弟司马道子把执。

晋境以外,西有关中后秦、北有中山后燕与盛乐北魏。无数朝国林立,相互间争斗不休。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10:57:00 +0800 CST  
第三节 神秘病人

翌日破晓、凤鸣堡外的古道上。
高恩华对前来送行的于胜水说道:
“于掌柜止步,贫道相托之事还请多多费心,药草收齐之时,自会派人来取。”
于胜水有些恋恋不舍,与高恩华偶然间相逢,便得了诸般好处,但也知道挽留无用。遂拱手道:
“道长一路多多保重,有空来凤鸣堡看看。”
高恩华站于晨曦之间,微微笑道:
“于掌柜闲余时可携家小至建康城游逛一凡,那里各族人氏汇集,商贩、行人终日熙熙攘攘,极是繁华。”

千年古城建康。
原名建业、三国孙吴政权在此定都,一代名相诸葛孔明出使江东,察看建康地势后对吴主孙权说:“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
百余年前,为避西晋愍帝司马邺讳更名建康。
建康城东傍钟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临后湖。至东晋建武元年,晋元帝司马睿改都建康。中原汉族士族等臣民皆‘衣冠南渡’至今已近百年,此时的建康城人口居住面积比东吴期间扩大了一倍不止。四方皆有四十多里。

现在正是晋孝武帝司马曜为帝,虽然与北方诸国偶有征讨战争,但建康城内倒是繁荣不息,各国的商人往来经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数日后、在建康城内一条大道上,远远走来两名背负长剑的道士。为首之人年纪稍长,轩昂伟岸面如冠玉,眼眸中、嘴角间遣綣着一抹悠悠的笑意.虽然穿一身普通的青色道袍,但笑意之间便引人来往路人侧目。
身后跟了一位满脸淳厚之情的小道士,只见他一路走来东张西望,目不睱接,此二人正是在建康城开药铺的高恩华和徒弟王存忠。

师徒两人正从城外医诊归来,王存忠瞅了瞅道边的房屋楼阁和来往的路人。
认真的说道:
“师父,建康城中真热闹,人来人往,还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新鲜玩意儿。”
高恩华道;
“红尘俗世,物欲人情,最易动七情六欲,腐蚀道心。我们在这繁华之地居住,只不过为了搜寻药材方便。一切要多加收敛,莫要影响了道行修为”
王存忠一脸淳厚的拼命点了点头。


高恩华师徒两年前来建康城开了一家药铺,名为“济世堂。”
位于建康城东南方向的东府城处,药铺面积不算很大,高恩华开此店的用意不是为了赚钱,所以药材非常便宜,货真价实。有时遇到一些贫困的百姓,还免费治病,有时还出个应约上门外诊。
人缘好,药材好,医术好,想不出名都难,两年的时间下来,“济世堂”中有一位仙道的名声便名播四城,远近皆知,连那家小孩肚子痛时,母亲都会抚摸着孩子说;“孩儿休怕,咱去济世堂让仙道长帮你看看去”
自“济世堂”开张至今 ,前来寻医求药的人更是摩肩擦踵,纷至而来。前来求医的人太多,高恩华又时常要外出采摘药草木,就请了几位年长有经验的医师前来帮忙。
高恩华的师尊丹尘子传授之中,药理丹道为第一,法术道行尚在其次。 店中积存的草药多了,便依照丹尘子传下的药方子开炉练丹,一些普通常见的病痛,众医师诊准以后,直接丹到病消。

此时的晋都建康城内王、谢、恒、瘐等几大宗士族,包括当今皇帝孝武帝,最喜丹药玄黄之术,世人崇仰名士风范,喜好饮酒进丹,平常人服食的丹药以‘五石散’为主。
“五石散”是以紫石英等五味石药合成的一种散剂。由于服食“五石散”后身体燥热。需要需要吃冷食、饮温酒、洗冷浴穿著宽袖大袍行路来散热,但“五石散”价格较贵 ,所以很多当时很多吃不起“五石散”的人也纷纷穿起宽袖大袍在人多之处模仿服散后的模样装阔......
懂丹道, 会炼制丹药的炼丹师堪比当世名士高人,人人仰慕求结识。高恩华则笑意悠悠,不论名门士族,失意寒士,普通百姓,来者不拒,一一相待如春。一时之间“济世堂”仙道大名妇孺皆知,朝野皆闻。
只苦了城内一众开药铺的同行,他们纷纷酒后腹诽,不为赚钱为目地开药铺是最卑鄙的人,尤其是道士不好好修道来开药铺,更是可恶 。

这两年,晋朝以外的北荒大地发生了一些大事,同为鲜卑族人建立的后燕消灭融洽了鲜卑人建立的西燕,抢回本来属于鲜卑人建立的前燕国的很多珠宝玉器,兵革物资。

而远在关中的前秦,被原来属于自已部将建立的后秦,同时吞并消灭融合。消息传到晋朝一时间朝野上下皆议论纷纷。
高恩华向来只在建康行医,很少关心世情,更不会去问询这种燕、后秦等朝国更迭之事,只是偶从其他人谈论时偶尔听闻,马上便又犹耳边风一吹而过,更不会着重在意半分。
秋去冬至,建康属于南方天气,到了冬季虽不如北方那般大雪纷飞,但也甚是清寒。天空中常常飘起阵阵清雪,极尽目力竟然见不到一只飞禽,城中树叶落光如枯,路人行走间均是匆匆掩耳抄手而过。


一日晚暮时分,城内炊烟四起,远处家家燃起灯火。
“济世堂”中,王存忠送走那些坐堂医师,正指挥其他店内伙计上板锁店,准备休息。
突然店外停了一辆宽蓬马车,蓬车车箱帘纬四垂。建康城中一般士族才用得起牛车,此车竟然用马拉车,一看就是大族权贵使用之物。从车下下来两个人,一位年轻青秀的婢女和一个干净利索的青年人,走进堂来,指名要求;求见高道长。
这种事情以前也时常发生过,一些大族宗室家的家人子弟染病,又想图个清静,就自备马车来请高恩华登门施治,他们大多出手大方豪阔,资远超于费。

高恩华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来者不拒。欣然前往。离开“济世堂”后,马车轮滚滚驶过建康城中的大道,哒哒声起七弯八拐穿街走巷。一路好似向西北方向的台城而去。
冬天的暮夜很静,建康城每到夜间便实施宵禁,所以此时车厢外面更静,只能听到冬风呜呜的从车外吹过,和偶尔远远传来一阵狗吠声。驾车的车夫和那一男一女两个人一路上一言不发,高恩华也不出言探询,静静的坐在车厢内置默动玄功,灵识散出窥查前方路况。
马车主人很神秘,婢女先前介绍时只说病人是位宗室女眷,得病后时好时坏,看过众多医生,始终不得全愈,最后没有办法这才有请高道长出手云云......

高恩华虽然少涉俗世事务,不过也听得明白,分明是别无良策,才让他勉力一试的,来建康行医一年多,见过服食五石散后持剑满大街追苍蝇的侠客,也见过宽袍大袖抠虱自食间犹能款款而谈的名士,还见过听到马叫声便吓晕的士族子弟,现在这种求医的主人算不得什么怪异了。

天色慢慢完全暗了下来,车厢内黑暗如墨,只能听到青秀婢女清晰的呼吸声和车轮声。
车辆过了几道守卫森然的城门哨卡,车窗外有卫士盘查的询问声。高恩华在车中,只听见车上那干净利索的青年好象亮出了什么令牌,马车马上被顺利的放行。
马蹄哒哒声中又向前走了一会,终于在车夫“驾”的一声中停了下来,外面的驾车人掀开了车帘,请高恩华下了马车。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11:00:00 +0800 CST  
第四节 捉鬼


寒冷而静谧的黑夜中,月色初升,地面微有斑驳,高恩华四下扫视了一凡。触目所极处楼阁林立,院墙高深阴影重重叠叠,好象是一处高大的四合院子。
眉目青秀的婢女进了一间有光亮的房间。时间不长便又折了回来,说主人有请,带高恩华走进有光亮的房间。

进来屋来、顿感眼光一亮,一片温馨扑面而来。
室内烛火摇曳微微有些刺眼,四处间各种用具精致俱齐,能感觉到以前曾经刻意收收拾过,桌椅皆由上好檀木所雕成,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流线花纹,帐幔轻摇,空气中有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中间有一道屏风,隔住了里间。

高恩华平生第一次在夜间进入这种温馨房间,竟然有了拘谨的感觉,于是凝神守礼虚立待变。烛光下、房中一位娟秀的中年女子见到高恩华后上下打量了一凡。
上前嫣然一笑道:
“久闻仙道大名,夜深打扰清修,实属不当。只是小主久病不愈,还请仙道施手诊治。”

高恩华还了礼。娟秀中年女子自称姓李,又重复了一次那婢女在药铺中的说词后,
最后询问道:
“小主得病后惊吓过度,又加生性怕见生人,所以能否请仙道悬丝诊脉?”
高恩华修玄诀有成,悬丝诊脉倒难不住他,当下一笑应允。
顷刻间、从里面引出一根红色的丝线来。高恩华接过丝线来。在一边婢女搬过来的椅子上坐定诊脉。但觉得从丝线对方传来的脉象细涩平稳,节奏温和,与正常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只是极度虚弱。要来以往医生开过的几个方子一看,内容上大同小异,都是宁神补气类的药方,
又问了问那位中年女子其主得病的缘由,李姓女子只说其小主近半年来、突然间常常于深夜自行惊醒。

据病人讲述常在睡梦中面临深渊,无翼而飞至高空,恐惧万分,久而久之,畏惧入睡,痛苦万分。叫了诸多医师诊诒,也请了不少道士来驱鬼辟邪,但一到深夜入睡后,症状一如往前。
高恩华心里感觉奇怪独自沉呤良久,忽然心念一动。
复又捏稳丝线默运太玄诀,体内灵力澎湃涌动将一丝丝神识透过丝线向那里间的小主体内透彻而去,过臂透体只感丝线前方胸腹内有一抹绿意幽幽传来,灵识穿过绿意向更深更远处看去。
但见绿意在那胸腹更深处慢慢由绿变黑,黑意缭绕的腹部最深处,中心有一虚幻的青色人形,在聚精敛神的修练。

以高恩华所知,幽魂鬼邪为分白、黄、黑、红、青五色,顺序以青色最厉。
高恩华灵识在远处窥视良久,也没看清是什么鬼邪竟然能侵入人体修练。当下不敢惊扰,慢慢退出了灵识。放下丝线,坐在椅子上默然思索治病良方。

李姓女子一直在一边查看高恩华的神情,上前说道:
“仙道,可查明根由,如有所需,家主财力丰富,一定倾力照办。”

高恩华看了看李姓女子焦急的神情,微笑道:
“只需你家少主三滴鲜血,可愿意否?
李姓女子一愣、面上显出一片狐疑的表情,随即步入里间帐幔之后。
屏风之后、女子耳语响起。高恩华只感觉一道目光从屏风后面的帐幔之间透视而出,在身上扫来扫去,少倾那中年女子缓步而出。
对高恩华盈盈施了一礼道:
“少主愿意依仙道所言采血。”

高恩华从腰边的袋子中,取出一个晶莹透明的小瓶子,告诉了采血的办法。
中年女子将信将疑的拿着玉瓶进去。半天后、走了出来,将玉瓶递给了高恩华。摇曳闪烁的烛光中,瓶中的鲜血鲜艳而妖异。
高恩华在接过玉瓶仔细的查看了下,然后催咒施法,给玉瓶上打上封印。只向那中年女子约定三日后去“济世堂”中取药。
出了这间神秘的房间门,登上一直停在外面的马车,马车轮声滚滚又在黑夜中依原路返回。

高恩华回到济世堂,待那一男一女两名僮仆走后,回到内堂取出玉瓶,打开瓶口上面的封印。从瓶中滴出一滴鲜血,在烛下放在掌心运起太玄诀用灵识查看,但感这血中煞意凌厉,又有隐隐的森森鬼气透出。
高恩华大感诧异,建康城为帝王之都,且不说这皇城之内有大量的神通修士存在,仅仅就是帝城的威压之势,已能令普通鬼魅远避还唯恐不及,这又是什么煞鬼厉魅竟敢附着人身修练?
刚才那位内室中未谋面的少主又是什么样的人。能惹到如此厉害的鬼邪来加害于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上午,高恩华让王存忠照管药铺,自已独自步行出了建康城,唤出碧云剑跳了上去御剑向东土地界而行


半日间便来至一处不知名的高山,但见此山巍峨高耸,半山腰轻云缭绕。

高恩华无心观赏风景,御剑熟门熟路直奔山间一所洞府,此洞府乃高恩华师尊当年带其修练所在,洞外有阵法禁锢,外人轻易很难发现府门所在。
进了洞府,高恩华先在师尊的灵位前上了三柱香,摆上了从建康城中带回来的供奉之物,祷告了一凡后,走到内府,其内甚是清淡明了,一榻一桌一椅而已,榻上放着一个修练打坐用的垫儿,已经很是破旧。

高恩华在榻上落座,闭目凝神缓了一缓便手持法诀,口中轻轻颂出一段古老的咒语。
洞府内本来山蕴灵力充盈波折起伏,在低低的咒语声催动下,灵力竟然慢慢凝聚起来有如生灵一般围绕高恩华的身躯微微波动。
灵力笼罩中、高恩华目中精芒微闪口一张,自体内缓缓幻化出一个青铜古鼎浮在半空,鼎内有毫光闪曜透出,鼎外雕刻着各种古篆字以及各种神兽图案。神兽和图案在鼎内光芒的辉映下栩栩如生。

此鼎一出立有一股睥睨天下、桀骜暴戾的上古道意威漫府内,在鼎意滔滔青光闪曜中。高恩华打开玉瓶上的封印,把瓶内的血液倒入鼎内。
鼎内顿时光芒震动,隐隐有一股愤怒之意透出,犹如平静的湖面扔出一枚烧红的石头般引起一阵沸腾。


高恩华手掐法诀,凝神低呤:
“汝血为媒,融吾道法,滔滔鼎威,驱鬼诛妖!”
术咒低呤声中,青铜鼎道意盎然祥光缭绕,鲜红的血液在鼎中翻滚跳跃,宛如一只红色精灵在鼎中翩翩起舞。
高恩华向鼎内抛进一些选好带来的药材,催动灵力加力炼制,一时间,鼎外灵力法动起伏,鼎内雷火声声四起中,有丝丝淡淡的药香味透出。
翌日午后,高恩华收鼎而起,手中捻着两颗药香味浓郁至极的丹药,心中欣然而笑。
此次借用古鼎之力炼制这辟邪的丹药,还算顺利成功,这丹药借用了滔滔古鼎之威仪,蕴含了自已的道术。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伤人身,而一击扫除病主体内的邪魅鬼物。

古鼎乃是高恩华的师尊留给他最珍贵的本命法宝,一直秘存在高恩华体内用自身丹田炉火滋养。
师尊当年归墟时曾言:
此鼎名曰玄鸿、只有太玄诀达到重之境界时才能运用。高恩华的师尊当年一心练丹以求长生,重丹道轻术法。一生太玄诀未至重之境界,至暮年时悔之晚也,所以数次嘱咐高恩华一定要丹道与道法并进,休要步了他的后尘。
高恩华一直谨遵师言,现在功法未至,玄鸿鼎现下也只能用来练化一下丹药,别无他用。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16:13:00 +0800 CST  
第五节 薜姓少年


建康城、济世堂内

高恩华将炼制的丹药和几张符纸,递给应约前来的婢女和干净利索的青年,又郑重的交待了符纸的使用办法。青秀小女婢留下了银两,道谢后和利索的青年一起离去。

几日后,在一个烈日当空的午时。

一个高墙深院的房间内,窗缝间门框上贴满符纸,符纸上爆发出道道刺眼的红光。一个虚幻的青色人形在房间内到处浮游着急迅的撞来撞去,但每次皆被窗前门边的符纸上爆发出来的符光拦了回去。

阳光照射到这个虚幻的青色人形上,竟然如冰熔沸水滋滋有声。惨叫声声——虚幻人形来回挣扎了几次,虚影越来越小......终于在阳光中发出一声惨叫‘嘭’的一声爆于虚空消弥于无形,只残留下丝丝轻烟钻出房间向城西南方向急遁而去。


建康城石头城附近,一处大院的一个房间内。

房间内一片静谧淡淡的炉香弥漫。突然于这静谧之中传来一声好象玉环坠掉破碎的声响,一个正在静谧中打坐的人眉头皱了皱。随即那逃遁的残魂惊奔而至。
惨叫道:

“主人救我!”

一个愤怒而沧桑的声音在这暗室中,愤怒的咒骂道:

“那来的狂徒,竟敢坏我法器,该死!”

随着这低沉愤怒的责骂声,房间内的阳光瞬间暗了下去,好象也惧怕这愤怒的骂声。

又过了数日后,有一日,眉目青秀的女子又与青年男子坐着马车而来,给店里送来一个大包袱,说是主人送给高恩华的谢礼,务请留下。说完也不等高恩华说些什么,转身又驾车走了。

王存忠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一堆金银首饰外,还有几包点心,拈起来一尝。

美滋滋的说道:

“师父,味道美极了,要不要尝一块。”



建康城的冬天常常云高天寒有些干冷,寒冷的风从高空呜呜呼啸而下。济世堂的前堂因为常常有病人进来求珍,寒风偶尔跟随着看病的百姓钻进堂来,巡视一凡又偷偷溜走。

高恩华和王存忠和太玄诀护体倒也感觉不出什么,只是医师中有那体弱之辈冻的瑟瑟发抖

一个明媚而稍显清冷的上午,“济世堂”刚刚放下药铺的门板,药店的伙计们正在王存忠的指挥下收拾卫生和查点药草等各种活儿。

高恩华也从内堂出来正站在店口查看天气。



清寒明媚的晨光中、店内走进一位青秀的少年男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纤秀,穿一件灰色的薄袍,头带嵌玉纱冠。面如美玉,一双黑白清澈的眸子、顾盼之间透着一股烟笼寒水似的空灵。

刚从清晨寒冷空气中走来的缘故,进得店来后捧着冻得莹晶如玉的双手呵了几口气,转动眼眸四下张望了一圈。

也不开口询问什么,径直走到高恩华面前,揖礼开口道:

“道长大叔,在下从小便喜欢医道,常闻邻里乡亲谈论你的医术高明,心下十分敬仰,想跟你学习医道、可否收我为徒?”

虽然第一次和高恩华见面,但没有半分拘谨,反尔神情自然。声音清脆、满腔江南口音。

高恩华心中诧异;
道长大叔。这称呼颇怪,正常应称他道长或掌柜的。细细再品,虽有不妥之感,但又无明显谬误之处。瞧这少年年纪,称自已为叔伯辈一定没错,自已又是如假包换的道士。

稍一愣神间,便见眼前少年,正瞪着一双明眸,在等他回复。

当下揖礼回道:

“贫道粗通医道,岂敢妄议收徒,公子还是另寻名师为好。”

少年见高恩华开口拒绝,也不气馁,露出如贝玉般的牙齿笑道;

“道长大叔是否恐我愚笨,做你的弟子,坏了你的名头?我会写字又懂数算,先来帮工几日,大叔管我吃饭便好?

高恩华看着这少年一脸天真活跃,求之切切的神情,原本有心拒绝。但转念一想,这少年一定是城中某家大族子弟,一时心血来潮,跑来学医。过几日待晓得学医的种种劳累,自然便会自已消失不见人影。

药铺之中伙计虽然不少,不过大多穷人家出身,少有识字懂数的,使用之时很是不便。他自愿来帮几天下手倒是很好,想到这里便温言问道:

“不知如何称呼?家居何处?”

见高恩华改言相询,有应允之意。纤秀少年神色间很是欢喜,又吹了口气呵了呵手,笑嘻嘻的说道:

“道长大叔,大家都叫我小薜,你也这样呼我好了。家在城东。来时已禀明家长,大叔放心好了。”

高恩华见他在寒气中欢言晏晏,回话时眼风神情间,露有狡黠之色。心知所言有虚,当下也不点破,叫过王存忠带他熟悉情况。


自当日起,这个薜姓少年就日日到‘济世堂’中来求学,午至晚归。虽然干活手脚有些笨拙了些,但他心智机敏口齿清脆,取乐逗笑之余时常带些点心食物分与店内众伙计,不几日就成为店中众伙计的蔟拥中心。

每当遇到生僻药材等就缠着高恩华问来问去,高恩华总是知无不言、所言必尽,耐心详加指点。

没过了几日,天气更加寒冷了些、薜姓少年连续几日不见身影,高恩华也不在意,只道是店中劳累,那少年学医心气已退,不肯再来了。

这日高恩华正送走一位前来问医的老者,正欲转身回到店中。忽听得,有人清脆的大声喊道;

“道长大叔,我来了。”

抬头看时,但见冬日下,寒风中。

薜姓少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一路奔跃而来,来到面前,瞪着一双清澈空灵的眸子,笑嘻嘻的问道;

“道长大叔,几日没来,我可想你了,你想我没有呢?”

高恩华本来欲说不想二字,但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暖。自已从忆事起就跟随丹尘子修道,亲人只有师尊和徒弟王存忠。从无任何人对他问起,有无想念这种带亲情意味的话语。

此时望着面前带有企盼之意的少年,便把不想二个字压了下去。嘴角眼眸间又浮起悠悠绻缱的笑意,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想念了。

纤秀的少年立时眉开眼笑、兴高采烈尾随进店,向店内看过来的众人眼神笑了笑,一一招呼,“济世堂”中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这日下午暮时,薜姓少年走了以后。

店中突然来了两位仆人打扮的青年,指名求见高道长说是家主有病卧床不起,烦请高道长移步救治,必有重金相谢。只是这次驾的是牛车。

高恩华正欲出门随行,目光划过面前两位仆从打扮的青年时。心神间突然一动,转身返回到内堂,一会转了出来,跟随那两个仆人青年登上了牛车。

牛车上面的蓬盖破旧,在微明的暮色中一路向西缓缓驶去。几柱香的时间后,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把高恩华请下了牛车。


天色刚刚暗了下来、高恩华借着微约的星光四下观看。

面前一处破落的大院,墙垣上的粉好象好久未刷,露出土色。院内有几颗高大的柏树,有风吹过,发出干涸的沙沙声。象一尊巨大的野兽伏在院墙边高高在下的窥视下方。

两个带路的仆人上前推开院门,“吱、吱”的响声中,三人进了院子。

微黑的院中空无一人、连只看更的狗儿也没有,幽静更显夜冷,对面的房内有微疑弱的灯光亮出。两名仆人让高恩华在院中稍侯,一起进去通报主人。

旷院、枯树、一点忽暗忽明的灯光,黑暗中、一切显得有点诡谲。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20:34:00 +0800 CST  
第六节 寒夜杀机(上)



建康冬夜大多干冷气爽,天空寒星遥遥相辉。一阵风吹过,身边的高树树枝晃动发出呜呜啸声。

高恩华站在寒夜中等待房内的主人,突然心中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房间闪耀的灯火突然变得妖诡莫测。
宛如一只凶猛邪魅的眼在幽遂里突然睁开,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又悄然隐于黑暗中,一股冷悚的寒意顿时涌上心头。
不是寒意,是让人心悚杀意,一股冰冷彻骨的杀机瞬然间迎面扑来
寒冷而幽暗的夜空中,一道烟雾‘啪’的一声在高恩华左边空中爆炸,瞬间黑气腾腾幻化成三个狰狞的白骨骷髅头,刹那间鬼啸声呜呜大作。
阴风呼啸中、白骨骷髅头张嘴喷出阵阵腥臭的浓黑气味,翻滚的黑气后现出一个黑衣人来,正在掐诀指挥着白骨骷髅头向高恩华噬来。
蓦然遇袭,高恩华心中惊慌但不恐惧,行云流水般左手挥出。青蒙蒙的太极图在黑暗中璀璨闪烁,应挥而现。
向那鬼气森森的白骨骷髅头轰然撞去。身形一起毫不停顿的向右边院中退去

刚退到右边院落,身形还未站稳突然一柄剑悄无声息的自虚无黑暗中刺了出来,
快迅而挟带着诡异的杀意,带着一击必杀的森然向急退而来的高恩华刺去,这才是必杀的毒招。
先前出现的白骨骷髅头鬼啸呜呜,是这必杀一剑的掩护。
高恩华急退中的身形只来得急扭动了一下,让开正面胸腹要害,森然的剑锋冷冷的从胸胁间划过。
“嚓”的一声,高恩华胁间顿时衣袍半断,血肉崩裂,一阵剧痛冰冷的袭来。
此时高恩华的正后方和正前方,自黑暗中悄然出现两名黑衣杀手,竟然是四面合围。


四名黑衣杀手见一剑偷袭得手,现出身形。想互间也不言语,挺剑便围攻上来,配合熟练,立意必致高恩华于死地。
狰狞的死意冷冷逼来,高恩华顾不得胁下的剧痛,拼尽全力向最右边的黑暗中跃云,身后四柄剑如影随形急刺而至。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22:15:00 +0800 CST  
寒夜杀机(下)

“啪”璀璨的太极图案在黑暗中再次闪烁迸现,急促的撞击声中,逼退四名杀手各自退了一步。
高恩华沉重的呼吸中、伴随着急促咒语声响起:
"五雷铿铿  诛魔破!”
随着咒语声,干冷而阴暗的空气中忽然有了波动,有生命要挣扎着从梦魇中醒来,随即一道闪电自虚无中闪落。院中瞬间光芒大涨,闪电中挟杂着雷声轰鸣。
雷声滔滔,自远而近,带着一股狰狞煞气向院落中四名黑衣杀手轰去。
高恩华倾尽灵力,击出这一式掌中五雷术后,只感体内灵力枯竭,手指翻处,一张符纸指间毕现,“啪”的一声符光闪烁,身影已自空院中消失无踪。
五雷铿铿,闪电大作之下。四名黑衣杀手魂飞魄散,各自拼尽全力挥剑抵挡,
闪雷触剑之时,压力如山。但稍倾闪雷便无影无踪,院落中又恢复了黑暗,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四名杀手顿时醒悟,对方中剑在先,灵力不继,此五雷术只是扰人耳目,对方是要借机施展遁术逃走。
再看院内,地面上唯有一张燃烧过的符纸灰于风中翻卷,人影不见,
施展骷髅头异术的黑衣杀手道:
“速度禀报坛主,请示是否追杀?”

几条街以外的幽黑小巷中,高恩华猛然从土中现出身来,踉跄着站稳身形,胁间的伤痛阵阵袭来。
望了望满天繁星的建康城,什么人对自已动了杀机?
自来到建康城中后自已乐善好施,从来无与人交恶过。这次刺杀短短数息时间,惊险绝伦。
暮时见到两个奴仆就感觉他们不对劲,肤色神情间绝无奴仆的气韵,出门前这才临时回转堂内拿了几张画好的符纸。危急中,才得已施展土遁符逃出生天。
回想起刚才的一起一落,四名黑衣杀手的术法普通,如果正面对敌,断不是自已的对手。但他们配合得当,如黑暗中的毒蛇,择机一噬,极为狠辣。特别是黑色的衣服,一定是特制的,在黑夜中无声无影。
仔细的检查了一凡胁下伤口,虽不致命,但几日后才能愈合,对方即然能到“济世堂 ”中来找自已,一定是对自已有所了解才下手的。 已现在自已的伤势,对方会不会到药店中追杀自已呢?
来建康开店两年多,一直平安无事。今夜突然风雨突来,不知何人要击杀自已。对方这次暗杀不成,以后必定还有其它行动。敌暗我明,以后需要小心提防,步步为营。
但想来在黑夜诱杀,地点选在空院之中。想来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物。
当晚高恩华召出王存忠,在“济世堂”外施术布上结界。然后在外面躲到天明,见一切平静才返回店中。

翌日上午,“济世堂”中一如往前一般人来人往。那薜姓瘦弱少年依然在日上三竿时奔跃而来。和往常一般的先呼了声道长大叔,转眼又和众人嘻笑成一片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济世堂中一切风平浪静,高恩华伤口愈合,那天晚间的暗杀好象是一场梦境罢了。

临近年关前的几天,有一天午后暮前时分,那薜姓少年临走时过来和高恩华说道:
“道长大叔,年关前后几天事儿杂多,家中长辈需用得着我跑腿,出不得门来,你可不能忘了我。”
高恩华一笑别过,目送这少年瘦弱的身影一路蹦跳奔跃而去,消失在凛然清凉的街面尽头

年关时分,建康城落了一场雪,江南少风雪,雪虽然不大,但一夜醒来,放眼四望,一片北国风光,天地冰封江南素裹,使这乱世之年,有了一份温煦祥和的喜庆气象。
建康城外倚长江天险,内有城墙坚固,虽然阻不住那些道行高深能御剑而行的修士,但应对普通的流民刀枪,则是从无有失。

元宵节,也称为上元节,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据说此日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每年此日民里坊间,皇室大族均是处处张灯结彩,日夜歌舞奏乐几日才休。
此时朝野之间虽然儒学崩败,不必太遵礼守规,但普通青年男女还是不得轻易相识,元宵节正好是未婚男女借着赏花灯之际结缘的一个好去处,而近百年来最相对安全的建康城元宵节正是普天之下,神州之中最热闹的一个去处。

历年来每到元宵节,不论修士还是凡人皆齐聚建康城,有的想做点生意赚钱,有的想借机寻找自已需要的物品,有人希望能寻得有缘情人、大家都在秦淮岸边的春季中感受乱世繁华。

王存忠少年心性,一直就恳求到时游逛,高恩华虽然无意贪恋这俗世节日,但想到这上元节多少也和道教有关,又不想扫了王存忠的兴也就点头应允。
元宵节的前一天,天气春光明媚,街上人人脸上挂着笑意和企盼,建康城中不论大人孩童均在翘首等待上元节的到来。
这一日,“济世堂”中走进一个身材威猛的大汉,浓眉豹眼,一身的古铜色皮肤,穿一短衣黑袍。约摸三十左右的年纪,背负一个大葫芦,手执一根颇精的熟铜棍,进得店来。
当中一站,瓮声瓮气的喊道;
“掌柜的,俺要买些丹药,便宜的、多些的给俺拿来。”
声震堂内,堂内的医师和伙计相顾愕然,高恩华定睛一看,见大汉一对豹眼一只略大、一只稍小也正在四处张望。粗看貌相凶煞,细看颇是可爱,不由得心头一乐。

豹眼大汉喊了一嗓子,见大家全瞪着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确没有人上来应答,有些急了扯开嗓门又是一声大吼;
“掌柜的可在,俺买点丹药,都聋了啊?”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8 22:53:00 +0800 CST  
第七节 阳大牛


大吼声中,店内的气流顿时凝聚成为一个漩涡向众人喷去。店内众人只感来人伏在耳边大吼一般,房顶上的泥土有些吃不住力,簌簌而落。

高恩华立时觉查到,吼声不是施术而出,但吼声中所蕴含的力道极强,而这大汉好似只是稍为用力吼了一声而已,不知修得什么怪异功法。

豹眼大汉喊完,见众人一付目瞪口呆的模样,他莫名其妙的又张望了一下,只见只有一个道士没有目瞪口呆,而是面沐春风般悠悠的看着他,表情好象非常亲近的模样。

大汉有些懵然迟疑向高恩华问道;

“道长,你笑什么、认识俺吗?”

高恩华拱了拱手道;

“贫道见道友仪表威猛,和多年前一位旧友诸多神似之处,一时感慨缺了礼数,道友休怪。”

豹眼大汉呵呵一乐;

“谁和俺长得这般像,有空得看看像成啥样子了,”

摸了摸头上的短发,歪着头问道;

“道长认识这店中掌柜的不?俺想买些丹药。”

高恩华微微一笑道:

“贫道不才,正是这堂内掌柜,道友与贫道有缘,需要什么马上给你取来就是。”

豹眼大汉一听乐坏了:

“原来道长就是掌柜的啊。俺打听路人说‘济世堂’的丹药比较有名,想转点到元宵节上卖卖,混个酒钱。”

高恩华笑呤呤的说道;

“看见道友,便忆起旧友种种往事。区区一些自炼的丹药,送与道友便是,只盼道友以后多来走动,结交攀谈,便是最好”

豹眼大汉瞬间眉开眼笑,心道原来和某人长得像也有好处。看这药铺买卖兴隆,以后在这建康城可有个落脚处了。哈哈、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吉大利啊。

当下抢前一步对高恩华道:

“俺叫阳庆东。小名叫大牛,不过俺师父一直喊俺大牛、你也喊俺大牛得了,道长怎么称呼?”

“贫道高恩华。”


阳大牛七挑八挑,各种各样选了一堆丹药。高恩华只说头一次见面,只当见面礼。阳大牛倒不是迂腐之辈,将丹药打了个包儿,用熟铜棍儿挑在肩上。打了个招呼,出店而去。

高恩华送走阳大牛,心情甚是欣慰,回想起阳大牛说话时总是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元宵节这天天公做美,一大早虽然有些稍冷,但碧空如洗,一片睛丽。

上午时分,道路上的来往路人便渐渐多了起来,王存忠便常常在店门口东张西望。

高恩华看着王存忠那一脸的憧憬,止不住暗暗摇头。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08:17:00 +0800 CST  
阳大牛(下)

修道讲究清静无为,欲明而万物自生。王存忠生性淳厚,心地善良。从小就跟随自已修道,不过可惜在修道上没有天赋,领悟极慢,到如今才刚刚将太玄诀修练到空之境界上层,刚刚勉强能驱使飞剑和运用初级五雷术。

此次带他来建康城中来历练,只盼他道心坚定,能细细体会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妙处。莫要贪迷俗世的繁华,影响了他的修为。

待到午后时分,‘济世堂’便关门落锁,高恩华休息了一下,傍晚时分和王存忠分别换上干净的道袍,出了药铺向那建康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走去。

一路上但见家家挂灯,户户结彩。什么如意灯,吉祥灯,福灯,寿星灯、双喜灯、各种动物灯个个扎得精致明亮,栩栩如生,更有那宗族大户间相互攀比的各种猜灯谜,跑旱船,踩高跷,粉女俊男,胡羌僧尼、人流如织,嬉闹笑语,彼此起伏。

东晋定都建康至今已百年余,虽偏居江南,但胜在稳定。城中规模颇大,四周长达几十余里。

城中有秦淮河道直通长江,天下商者云集,各族人士均汇聚于建康。

皇宫称为建康宫,亦称台城。里外三层城墙,方圆七八里。皇宫南有大司马门,北有华林园,华林园近有玄武湖,此湖水灌于华林园中及皇城内诸沟,及建康城护城壕中。

建康宫向南五里为秦淮河,河南北两岸居住有王、谢世家士族及诸王公贵族。

元宵节期间,万众向往,不论士族与寒门,汉民与胡人皆会来游逛一凡,听听曲儿、看看花灯、吃点平时吃不到的美食。

天空中的风远远在空中打了个巻儿,探头看了看这人世间的繁华灯会,转了个圈儿,又飞到别处玩耍去了。

人群中有卖吃食的,摆个摊儿,只把那热腾腾的炸食摆上桌来,香味四溢,引得路人驻步。也有那卖灯的,卖杂物的,呼喊声声起声落。

高恩华和王存忠一路观赏,忽听得在这片喊声中、透出一个特别洪亮的嗓音:

“救命丹药,辟邪符纸、胭脂花粉、样样齐全。”

宏亮的喊声中,透着一股洋洋自得的霸道,声盖全场,一听声音便知是豹眼大汉阳大牛。

高恩华哑然失笑,带着王存忠循声寻去,只见那阳大牛坐在他那个大葫芦上,正在大声叫喝。

阳大牛一双大眼正在四处察看人群,看见高恩华师徒二人,喜出往外,大声嚷嚷道;

“高掌柜、啊!那个高道长。今天俺卖了不少钱,你送的丹药真不错,一会咱去喝酒去,你俩可不许走。”

高恩华悠悠一笑道;

‘阳道友远来建康,好歹贫道比你早来两年,应尽地主之谊,一会请阳道友你才是。’

阳大牛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

“道长要请我到最好的酒楼吃酒,可不许赖帐。”

高恩华性喜清静,不喜嘈杂热闹之地。但今天有言在先,看着阳大牛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又望了望王存忠那一脸的企盼,便点头答应了,约好再逛一阵便回来一起前去。

高恩华身入道门之初,师尊丹尘子曾对他谆谆教诲道:

“大道悟心,万法自然,一切繁戒俗律,能免则免。心求逍遥无为,身要抱素求朴,在这乱世之中,行则独善其身便好。”

高恩华一直以此为戒律自勉,后期也同样这样时时要求王存忠。

落日熔金,晚霞合壁慢慢的收起了最后一抹光彩,暮色慢慢的终于笼罩了建康城,华灯初上,争妍斗丽,建康城中的人流慢慢拥挤起来,暄哗声四起,赏花灯开始了。

醉江楼。

在建康城中很有名气的一家酒楼,楼分二层,两面临街,占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好位置。

二层的一个房间内,阳大牛大呼小叫,风卷残云般的把各式菜肴塞进腹内,行云流水般把大斛的酒倒入肚中。

一边吃还一边叫;

“有酒有肉、好吃、痛快!”

两个伙计轮流急奔,也送不急他下咽酒茶的速度。

高恩华见阳大牛这么个吃相,也有些目瞪口呆。

迟疑的劝道:

“阳道友,酒肴虽美,过食则伤胃肠,这个明日还可以来吃”

阳大牛一边吞咽、一边还眨巴着那只稍大的眼睛,精光闪闪的说道;

“这么好吃的肉和菜,别的地方真吃不到啊,以前俺去过一个叫关中前秦的地方。那儿特别穷、一个叫符坚的皇帝,请手下的将军们喝酒吃肉,结果将军们吃饱了以后,还要在口里塞满肉块饭菜,回家吐出来给老婆孩子吃。”

一边口中说着,手上把一个菜盘中的肉菜倒到嘴中。

接着说道;

“真好吃啊。要是俺老婆、孩子没饭吃,俺一定也会口中塞满肉,回去吐给她们吃,哎呀,你们这么古怪的看着我干什么?”

王存忠生性好洁,听阳大牛讲述那吐出的肉、再让人重吃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恶心。望着自已碗中的饭菜,又看了看高恩华。

苦着脸喊道;“师父!”

三人正在胡乱的说着各种见闻,突然从楼下传来一阵的嘈杂声音,中间挟杂着女子清脆的喝斥声。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08:41:00 +0800 CST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10:53:00 +0800 CST  
第八节 恒家天骄


晋室司马氏渡江初期,政权不稳。但在王、谢世家、一名叫王导的大臣协助下,团结北迁大族与江东当地乡绅大族,稳住了晋室政权。

百余年来,各士族大家之间势力此消彼长,轮流执掌朝中权柄。至今孝武帝司马曜当政时,尤以王、谢、恒家为首。

恒温乃龙亢人,文武全才,任晋大司马职。

娶晋明帝女南康公主为妻,借三次北伐之机,手握天下半数兵权。素有不臣之心,曾有废帝之举,曾有言道:“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恒温的不臣之心遭到以王、谢等士族大家的联手抵制,最后求九锡之礼未成而病亡,现其子恒玄接掌其势力,拥兵荆州。

恒少。大司马恒温之子侄辈,恒玄的堂弟。

人有傲气与傲骨之分,恒少自生下来便带有傲气。身为士族名门之后,长相英俊,体态肥硕。

恒少小时侯家族中请一位大儒教他各种礼学。

有一天,大儒师长提问;

“自古以来,谁最厉害?”

恒少答曰:“恒温”

师长奇怪的问他;“为什么说恒温最厉害?”

恒少答曰;“天下闻名,还是我伯父!”

师长有些不解,又问他:

“天下你最佩服谁?”

恒少答曰;“恒玄”

见师长有些愕然不解,索性又补充说明:

“因为恒玄沾了我的光,是我堂兄而已。”

大儒师长恍然大悟,

对恒少道:“原来最厉害的人是你,汝子天纵奇才,以后为师也要沾你的光,树个名声。”

世人崇尚“儒、佛、道”三学。俗有贫学儒,富学玄之说。建康城中士族大家中的子弟大多喜欢修习玄道。

年长后,恒少自称诸子百家不值一顾。遂改修玄道,师尊乃是当朝国师王蛮子。

恒少在修道方面天赋异禀,众多士族子弟中公认翘楚。除了对师尊王蛮子和堂兄恒玄恭敬以外,平时一袭白色锦衣,走路时常仰望天空,从不正眼看人。

元宵佳节,一些与恒家交好的士族子弟一起前来约恒少赏花灯。

恒少虽然倨傲不群,但不会拒绝同道之请。当晚一袭白色绵衣,头带逍遥冠,手持折扇,在众师兄弟们的众星拱月般的蔟拥下出了府门,沿街赏花灯。


一路上、恒少白衣飘逸,折扇轻摇,歪着脖儿仰望着天空,一边偶尔用白眼珠扫视一下人群中的女子,一边耳听着众师弟们的恭维,身心通泰飘飘俗仙

突然耳边传来两句女音:

“师姐,这儿的花灯真漂亮,我们带些回宫好不好?”

“要得、要得、就依师妹你了。”

声音清脆妩媚,略带蜀音。正飘飘欲仙的恒少心中一激灵,马上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那嘈杂如流的人群中站着两位少女。如昼的灯火下,如月下仙子,均有十七、八岁年纪模样。

穿黑衣的女子如出水芙蓉,娴静恬淡。穿红衣的女子艳如桃李,面如满月。肩上都背负着一把如意蝴蝶刃。均着紧身短衣打扮,斑明的灯光下,身材凹凸毕现,别有一凡艳姿飒爽的英武韵味。


恒少平生有两好,一好修道,二好女色。最好喜欢折磨美色女子,此乃家传喜好。

一直簇拥着恒少的其他士族子弟发现了恒少的异常,共同随着恒少视线望了过去。

正在人群中游赏的那对少女立时身有感应,抬首一看。

只见如流的人群之中一群华衣男子正在看着她们,神情轻佻,有的还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为首者是位一身白色锦衣、手执折扇的肥硕男子。

红衣女子拉着黑衣女子说道:

“师妹走吧。”

恒少身边一位姓贺的士族子弟调笑道:

“两位小娘子,听口音乃是远道而来,随本公子们一起去玩耍如何?”

红衣女子顿时大怒。如昼的灯火下,满月一般的面孔瞬间通红。

厉声训斥道:

“衣履鲜亮,行为放荡,一群缺少家教之辈。”

花灯会中人来和人往,四周闲逛的游人听有人争执,都停下观看究竟。

一众士族子弟在建康城中向来嚣张跋扈惯了,平日间除了族中长辈,无人对他们不敬。现下当众让一对异乡女子训斥抢白,纷纷不服的围了上来,双方厉言恶语纠缠起来。

红衣女子好似脾气火暴,手一伸,“唰”的一声抽出背后的如意蝴蝶刃喝道:

“浪徒滚开!”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13:35:00 +0800 CST  
恒家天骄(下)

恒少原本一直自持高傲,在众士族子弟后面观看。见红衣女子抽出兵刃来,登时拆扇一摇。

排众上前藐笑道:

“原来还是修道中人,远道来欺建康无修道之士么。”

红衣女子身边一直沉静不语的黑衣女子,突然张口道:

“狡辨之辈!师姐我们走吧”

见对方示弱欲走,恒少顿时兴奋起来,也不阻拦,意态轻闲的晃了晃扇子。

斜视一眼手执蝴蝶刃的红衣女子,说道:

“拔刃何意,敢接本公子十式招法么?”

红衣衣子伸刃一指恒少道:

“一群疯狗哟,亮出你的兵刃来吧”

众目睽睽之下,恒少有意卖弄。灯火中挺身玉立,凝神掐诀,伸手一抓。一把金光闪闪的吴钩在虚空中凝聚而出,蓦然现于掌中。

轻蔑的笑道:

“能接下十招,便放尔等过去。”

黑衣女子再无言语,纤指一挑,一个九宫玉佩模样的法器蓦然在幽夜中浮起、玉佩光芒缭绕笼罩下方。抽出如意蝴蝶刃,步子一错站在红衣女子的身边接应。



斑驳的灯光下、人流如织的街道上,见动了兵器,正在东一伙西一群赏灯的众百姓立时如沸水泼雪般闪出一个大圈,远远的观望热闹。

人越多,恒少越兴奋,吴钩一挥,上下翻舞,呼啸声中向对面女子斩去。灯光下,吴钩金光闪闪纵横捭阖。一把吴钩一袭白衫就引去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

对方两姐妹身形一错,执刃迎上。“嘭”的响声中,双方战在一起。

恒少的吴钩术法大开大合,霸气四露。斗了五六式,便感觉对方招术小巧连绵,七分守三分攻,特别是半空中的玉佩法器熠熠闪烁,一明一暗闪烁中将自已术法中的力道消弥于无形。

有两次攻得急了。红衣女子的如意蝴蝶刃、突然脱手呜呜飞出,盘旋削砍而来,又翩跹飞回手中。


几次遇险,恒少均是手一挥,一道黑黄相间的太极图案闪烁而出,及时将飞刃挡了回去。和恒少一起出来的士族子弟中有人提醒道:

“恒少小心,此乃蜀中青城山云渺宫的术法。”

恒少一式横划,逼退攻来的蝴蝶刃,哈哈狂笑道:

“区区云渺宫术法,能耐我何,改日踏上青城山,挑了云渺宫”

黑衣女子开口接言道:

“吹牛皮。”

红衣女子接言道:

“师妹,不吹牛皮,吹花灯。把四周的花灯吹得团团转!”


说话间,双方斗在一起,几十招都过去了,双方仍然没分出高低。

和恒少一起出来的士族子弟们个个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平时恒少鼻孔朝天倨傲不群,很少把普通人放在眼中。今天在大街面上和两个年轻女子动了手,游人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知要不要上前帮手。

相互一合计,立时便有人想出了办法;恒少的堂兄弟恒玄远在荆州,但师尊正在建康城中,速速报知其师父去。

恒少为人虽狂妄,但在道法的修为上确不容小覤,他展开道法一边攻击一边偷偷观察对方,只见对方师姐妹守攻得体,配合默然,招法间绵绵相连,灵力不绝。

黑衣师妹如意蝴蝶刃舞动之际,隐隐有淡绿的水意发出,每次与吴钩相撞,术势间非引则带,把自已击出的招法消弥于无形之间。

红衣师姐面带妩媚,但刃招出手诡异,刃意棱棱,带有丝丝的火意,常常于出其不意间,如意蝴蝶刃脱手飞旋袭来。每一次反击,自已都需要小心应对。

在这建康城中的大街上,人群中自已又不敢冒然使出厉害法宝。要是伤了路人可没法向师尊和堂兄交待。


云渺宫师姐妹,从小便闻建康城中元宵节热闹非凡,好不容易商求宫主首肯,来赏花灯。本来一心欢喜,不料突然遇到恒少这个狂子,斗了半天,两边仍然相持不下。

建康城不比青城山,纠缠时间长了。恐怕恒少有帮手前来,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猛然一起反攻,把恒少逼近几步,不约而同抽身便走。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13:55:00 +0800 CST  
第九节 国师王蛮子


恒少一见对方师姐妹好似示弱而逃,顿时大感威风,吴钩一晃依路如影随行般追了下去。

寒月之下,花灯之中、人群间
三人一前一后,如穿花蝶,雨中燕般钻街过巷,翻墙越脊而追逐不止,前面这对姐妹不肯御宝飞行,一路上窜高伏低,一看就是平时在青城山中练习惯了。

一会功夫,便沿道城墙根儿跑过了半个建康城。在道法方面,恒少比云渺宫双姝中任何一人要强上一筹,但恒少身材肥胖确是不善于这地面上的奔跑,追逐时间稍长就感觉有些气闷,忍不住在后面狂吼;
“跑得了你们、跑不了山,本少明日赶去拆了你们青城山。”

正喝骂间,突听耳边传来一声暴雷般的吼声;
“呸,你妹的、不吹牛比能死啊。”
恒少循声望去,只见前面站了一个手持长棍的高大汉子。身后还站着两个道士,明亮的月光中,其中的青衫道士正一脸悠悠笑意的望着他。

正是在酒楼中吃酒,楼外面打斗声阵阵,闻声追来的阳大牛和高恩华师徒
阳大牛一脸酒气,手是熟铜棍数落道;
“为什么欺负女人,是不是从小便没学好?’
恒少见阳大牛突然出现,心中暗想,怪不得这对女子引我钻小巷,过窄街,引到这个无人之处,原来早有伏兵在这儿接应。
正犹豫是战是退时,只听脚步声声,是自已一伙的士族子弟自后追来,顿时便有了胆气,斜视着阳大牛道;
“那蹦出来的北伧狂徒,有胆接本少几式道法吗?”

阳大牛一抖手中的铜棍,歪着脖子喝道:
“呸!少吹牛比,走两步给俺看看。别张飞卖豆腐,嘴硬活软。”
恒少向来唯我独尊,岂能容阳大牛嚣张,挥吴钩径直狠狠斩向阳大牛的脖子。
“嘭......嘭,”几声轰然响声中,火花四冒。阳大牛毫不示弱挥棍迎了上来,与恒少斗在一起。

高恩华在白日阳大牛进店那一吼之声中,便判断其身负古怪道法。忽然见其强出头与这陌生的白衣修士斗在一起,一时有些愕然。
看了两式,见阳大牛不落下风,也就站在后面看两人打斗的招法长处。
建康城中平时夜深便宵禁。但元宵节这天便有特例,允许百姓彻夜狂欢。天空中的月亮此时正是最圆时分,从空中挥挥洒洒的飘下清辉。

月色下、阳大牛棍法大开大合,棍意如惊涛拍岸。舞得急了、熟铜棍竟然幻化成一条黄龙般张牙舞爪圈绕着恒少狰狞咆哮。
恒少锦衣鼓荡双眉竖起,身形疾起暴退而去,右手吴钩挥出连消带打,硬挡巧引,左手身前一划,黑青二气身前闪烁护在身前,剑指虚空一指。
本来空无一物的月光中,泛起一团乌蒙蒙的光华,浮出一个玄铁做成的棋盘。棋盘中条线分明,棋子罗列。
棋盘法宝上下翻腾,与那棍意化成的黄龙在空中轰然碰上,铿锵作响,棋子在相撞的轰鸣中化成一道道黑光向阳大牛袭去。
阳大牛丝毫不惧,大声嘲笑道:
“这个不成,来点硬货的。”

棍势一起,狂风乱舞护在身前,棍式间密不可分连绵不断,整个棍影结成一个如长河落日般的棍山,向恒少撞去,对空中化成黑光袭来的棋子毫不理会。
双方均是阳刚十足的打法,以硬碰硬,半步不退。
恒少今天晚上先和云渺宫双姝恶斗半响,穿街过巷沿着建康城墙追了一大圈,猛然间又遇到阳大牛这生力军一场硬拼。
斗得时间长了,渐感身疲力乏。体内灵力便有不续之感。棋盘法宝登时有了感应,翻转之间便不如先前灵活,光华也有了些暗淡。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15:49:00 +0800 CST  
国师王蛮子(下)

云渺宫双姝正在奔逃,猛然间见有人替自已出头,早悄然间返回站在高恩华身后观战。
红衣师姐突然出言讥笑道;
“这只疯狗,只配欺负女人,一会打断你的狗牙,看以后还用什么吹花灯”

清夜中、月辉之下,嗓音清脆软腻带有巴蜀之音。字字不落的传到正渐有不敌的恒少耳中
被这艳若桃李的女子一顿羞辱,恒少心中羞愤若狂。分神间、灵力一顿,空中棋盘和阳大牛咆哮飞舞的熟铜棍正正相撞,啪的一声巨响飞上半空。
熟铜棍顺势吞噬而来,棍威煌煌势不可挡,大有将他毙于棍下之意。突然身边一剑横来,如寒梅乍枝轻轻托在棍头,顺势一带,棍头挟着一股风声呼的擦肩而过。

恒少慌忙向后跃起,定神一看,竟是那青衫道士替他接了一剑。空中的棋盘失了灵力向远处黑暗中落去。

阳大牛铜棍一收,不满道:
“拦俺干什么,认识这小子啊?”
高恩华嘴角眸间淡出那悠悠的笑意:
“阳道友,元宵佳节,帝王之都,性起之争,莫要伤出人命。”

“道友仁心宅厚,淡泊无争,老夫佩服。”
随着这略有苍老但却威严的话语,众人之间凭空多出一个白衣老者。

老者一袭白衣,宽视缓裘,立于淡淡月光下,看不清面目,众人心中只涌现出八个字,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高恩华和阳大牛等正不明所以间,忽见以恒少为首的士族子弟一起施礼:
“参见师尊!”
白衣老者一抛手,将手中一个棋盘扔给了恒少,前移了一步,向高恩华拱了一礼:
“多谢道友出手救下老夫这劣徒。”
恒少接过棋盘法宝,眼见师尊出现,心中有了倚靠,吴钩一晃,正待上前再有所动作。
“退下!”
白衣老者一句轻声嗔喝,声音不高但断玉般振聋发聩。原本谧静的夜风中,出现一道波折扭曲的漩涡,实质般向众人碾压而去。
高恩华只感觉道心一悸,四周空气碾来通体生寒,连忙运起太玄诀暗暗相抗。
恍惚间、黑暗中,有一头上古恶魔突然睁开了邪恶的眼睛,月光之下冷冷的瞥了自已一眼、随着白衣老者声音消散,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气势上那种无上威压感慢慢消失不见。

一喝之威,站在白衣老者对面的阳大牛便觉浑身不舒服,似有千斤巨石轰然压来一般。
阳大牛浑然不惧,身上衣衫如风帆般鼓动与这碾压而来的力道相拒,片刻间威压过后。阳大牛豹一般桀骜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佩服的神情,看着这白衣老者大声夸道:
“好厉害的老头儿,你想怎么样?”

白衣老者见阳大牛问他,月光下展颜微笑,满面善意。说道:
“老夫王蛮子,教徒不严,让诸道友见笑。元宵佳节,良夜美景,浪费大是可惜,诸位自便游玩,老夫自会严加约束子弟。”
说完大袖一挥,转身离去。
恒少默不作声,与众子弟跟随离去。一刹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天空中的月光挥洒温柔,四周的城墙巍峨如旧,夜间的风依然清冷逼人,如果不是有云渺宫双姝姐妹在,几疑刚才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

高恩华望着离去的白色背影,默然半响道:
“仙风道骨,高辈风范。”

阳大牛附和道;
“这个老头儿好厉害,一吼之下,俺都感觉心慌,这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
扭脸看了看云渺宫双姝师姐妹,摸了摸头道:
“两个女娃儿,半夜和这小子打什么架,他欠你们钱啊?

艳若桃李的红衣女子上前施了一礼:“小女云渺宫弟子卫子姬见过道友......”
娴静恬淡的黑衣女子上前施了一礼;“小女云渺宫弟子卫子怡见过道友......”

高恩华心中有淡淡的忧虑,今晚那心高气傲的士族子弟被当众折了威风,其师道法有深不可测之感,和阳大牛诸人亲近无意中惹了这么一群麻烦的对头,以后不知会发生些什么难测之事。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16:21:00 +0800 CST  
第十节 皇宫清谈


元宵节当晚,恒少众人走后。阳大牛嚷嚷着肚子又饿了。
高恩华心想道家三宝,慈自已刚出手救过恒少,算是做到了。俭今天晚上算是破例了,见阳大牛一脸馋相,只好陪他一起重回酒楼,开席重吃。

云渺宫双私下商量了一下,也允了阳大牛的邀请,一起跟去酒楼吃过饭,期间只有红衣师姐卫子姬话语较多,说了一些见闻,黑衣师妹卫子怡一直静静听大家说笑,直道和大家道别时。
突然对高恩华与阳大牛道:
“高道长与阳道友要提防今晚的士族子弟暗箭伤人!”
元宵节过完以后,天气便开始慢慢转暖,万物慢慢复苏,季节冷暖变幻之际,患轻微感冒病症的人数增多了,


高恩华让王存忠大量采购中品和下品灵草,开炉炼制丹药,分发下去,‘济世堂’忙乱起来。
元宵节以后不久,薜姓少年青秀的身影,又从街头蹦达奔跃而来。
高恩华暗暗称奇,原想薜姓少年过了年心气一过,一般是不会再来受药店中劳累之苦。这少年来后态度和以前一样,闲时便缠着高恩华一口一个道长大叔的问东问西,神情多有亲近之意,对一切事好象均感新奇。


正月以后,春回大地,雪化冰消,建康城上空也飞来舞去非常多不知名的鸟儿,吹来的风儿也好象变得温柔明媚。
一天下午,“济世堂”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送来一张请柬。
高恩华接过一看,字写得龙飞凤舞,内容是请他过府一叙,说是有事相商,落款人写得是王蛮子,地点是国师府。

高恩华心情瞬间一动,登时想起元宵节中那一袭白衣,道法深不可测的老者。


国师府内。当朝国师王蛮子面浴春风,笑意盎然请高恩华落了座,上了茶。
国师府面积不大,门口没有卫兵把守,只派了两个弟子守护。府内仆人三五个的模样,府内整体整洁朴素,一尘不染,能看出主人起居随意素朴之意。如果不是国师王蛮子就在眼前,高恩华真不信国师府会如此朴素简陋。
王蛮子一袭白色锦衣,宽袍敞袖轻裘缓带缀了一个绿意盎然的玉佩,满面红光、须发皆白发束纱冠,冠正中用一根淡绿色的玉簪。通身上下一股烟云水气的仙姿,虽然须发皆白,但温和中自有那无言的威仪。


王蛮子目含笑意先和高恩华寒暄了半响,然后转入正题言道;
“高道友莫怪,元宵节夜后,老夫派巡城的丹阳尹府人对高道友多方了解探问。”
高恩华在见到请柬时,便猜到国师王蛮子一定事前派人对他多方打探,此时听王蛮子当面提及,连忙回道:
“小道在建康城中行医,国师多加探顾也是应当的。”
王蛮子笑道:
“此次冒味请高道友前来,一是感谢对小徒援手之恩,二是有事与高道友商议。”

呷了一口茶,又微笑言道:
“当朝孝武帝喜好玄学,宠信道佛中人,尤喜服食丹药。每年均在元宵节后举办玄学大会,以作交流与选才。老夫闻高道友玄学与丹道双修,高道友可有意参与此会?”

高恩华一心修道,从无意结交权贵,正欲开口拒绝。

但见对面的王蛮子一脸善意、使人心生亲近之感。转念一想,皇宫中的玄学大会,多会是高人云集。自已也一直在探求道为何物,去见识一二总会有益无害。便仔细问明白丹道大会的规矩和条件,应了下来。
翌日午时,高恩华在王蛮子引领下,依着园中的道路缓缓前行。王蛮子一边走,一边给高恩华讲述沿路所经地景物典故。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21:26:00 +0800 CST  
皇宫清谈(下)



晋皇城建立后。于成帝年间,受到苏峻之乱的波及。当年的战乱给建康城带来极大的破坏,皇城内主殿太极殿与东堂等宗庙宫室都化为灰尘。调敝残破的景象使朝臣震惊,纷纷请求成帝迁都,大部分朝臣都赞同迁都,众口一词。

当时王、谢世家中的王导力排众议,坚持上书奏言:

建康、古之金陵,帝王故里,迁都之举,只会给内寇外贼以借口。古人云,天下之道在德不在险,现在我朝稍遇风波便行迁都之举,那是向敌示之以弱,纵使我们迁到蛮越之地,内寇外贼也会追击而至。帝王更不能以丰俭而迁都,而应当以农业为根本,行俭朴之道,养息天下。才能变废墟为皇天乐土。

王导当时在朝内威望素高,在他的坚持下,众臣便不在议迁都之事,于建平园中重建修缮宛城与太极殿。

孝武帝继任以来,听从太后和谢安之言,继续实行俭陋之道。只是稍将太极殿翻新了一凡用以议政,现在的太极殿也稍有威势,殿高八丈,长二十七丈,广十丈。

高恩华一路行来,只见除了太极殿巍巍雄伟 以外,其他楼阁都相对简陋,很多木柱上都是以新的丹彩又刷盖在旧的丹彩上,很多房顶层檐上也都是经过修缮翻新过的。
高恩华多年修练道法,道心甚为坚定。但进宫后受这宫殿威势所影响,也心生惶然之感。

进了宫中一处精舍后,蓦然发现屋内好多人在等侯。有僧有尼,有老有少。宫女上前引导分排坐位。
高恩华听闻士族与寒门之间素有不同席、不通婚之说。分座时、也分不清座位尊卑之分,只听宫女的安排,随众坐下。
众人一起礼毕后,国师王蛮子一一做了介绍。来宾有宗室皇亲、士族世家、有道僧尼,或是当世名士。
晋孝武帝身着龙袍在太监的引领下坐在上席,距高恩华有几十步远,远观其身材有些肥胖,不停的打着哈欠,一付没有睡醒的模样。坊间都传闻孝武帝嗜酒成性,醒日即少,果然非虚。
身边跟随了一位宫装绿衣女子,头梳流苏髻 ,遥见身材青秀。无人介绍,也不知是什么身份,不过能坐在孝武帝身边,想来也不是非常之辈。



玄学清淡大会正式开始后,众人开始各述已见:
一个儒生模样的老者说;“人生应当持礼克已民,效前朝世祖武帝以善孝闻为本。德感天地,方能有太康盛世,洛阳纸贵之实”
一个名士模样的男子说;“君子礼法,乱世危亡之术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唯有放情肆志,对酒当歌,逝在花前月下,方不虚度一生。”
一个高僧模样的方丈说;“人要行善积德,方能守住规矩存下困果,免受轮回之苦”
一个大族子弟模样的青年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是与非。”
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说;“当朝中兴之际,施无为之治,皇恩浩荡,才有这万民归心之象。”

高恩华开始还倾耳细听,时间从午后至夜暮。谈论一直是些空洞乏味之话,渐感索然无味。原想玄学名士聚会,必然是高谈妙论,能从中受益颇多。实际一谈,成了萝卜开会,众人鸭同鸡讲、各说各话,谈了半天除了头晕脑胀,等于什么也没学会。
清谈清谈,原来什么也没有谈就叫清谈。

国师王蛮子几次含笑示让他讲话,高恩华都摇首拒绝,独自在面前案上慢慢品味菜肴,心中企盼着清谈大会早些结束。
正在无聊中,忽见案前悄然多了一个人。皓腕如玉,莹晶纤指上端了一个玉杯,杯后一个出尘脱俗的青秀少女。身穿葱绿汉女裙,头梳流苏髻,一双烟笼寒水般的眸子正笑呤呤的望着他,
壁上的灯火微微摇曳,高恩华只觉青秀少女笑嘻嘻的神情似曾相识。皇宫殿中,又不便仔细端详对方容貌。
正诧异间,耳边传来一声江南口音的脆语:
“道长大叔,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么?”

高恩华登时恍然大悟。隐约间,感觉孝武帝与国师王蛮子等人的视线,正若有若无的飘来。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19 21:33:00 +0800 CST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20 00:06:00 +0800 CST  
第十一节 司马雪

翌日上午,“济世堂”后室内。

“道长大叔,司马雪是父皇给我取的名字,以后不允许忘了哦。”

堂内说话的女子梳流苏髻,身穿粉色对襟罗袖襦,套件草绿色纱裙。更显娇俏可爱。只有一双烟笼寒水般的眸子,依稀似那狡黠的薜姓少年。

高恩华板起脸来,正色说道;

“贫道出家之人,不行俗世之礼,公主驾临本堂,有可见教”

司马雪瞅了瞅高恩华不苟言笑的脸色,上去一步抓住高恩华的袍袖晃了晃,恳求道:

“道长大叔,别板着脸好不好?只有宫中教礼的大儒先生训人时才板着脸。”

侧脸看了看高恩华脸色,说道:

“道长大叔,今天我穿的衣服好不好看啊?”

戏笑间眼波流转,神态娇憨。高恩华无可奈何的看了看,说道:

“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当,跑来当小药僮。孝武帝要是发现了,贫道罪不可恕,现在睡觉不做噩梦了吧?

司马雪见高恩华脸色缓和,马上恢复了以往顽皮的神气。跑到椅子上坐下,跷起一双脚儿。

笑嘻嘻的回答道:

“当公主有什么好,天天要背书。哦、出宫的事儿是求皇太妃允许的,父皇天天只会醉酒不会管我。你用符烧死那可恶的小鬼后,本公主睡觉可香了。”

一溜烟的跑过来,抓住高恩华的袍袖。恳求道:

“道长大叔,你太厉害了。给我当师父,教我法术好不好?”

灵澈的明眸盯着高恩华的脸色,加重语气道:

“必须教我!”

中午的阳光从窗外穿绕而进堂内,斑斑的地面上尘土枭枭浮了起来,春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从此“济世堂内”隔三差五总会出现两个人。

一位高大威猛浓眉大汉。一来便大呼小叫,让高掌柜的带他吃肉。一位笑靥如花的娇俏少女。一来就围在高恩华身边,道长大叔声声叫个不停。

王存忠也非常喜欢这两个人的到来,爱吃肉的大汉一来,他就能跟着去吃肉了。

笑靥明媚的娇俏少女一来。会带些王存忠从来没见过点心,点心个个做得内香外酥......

春归大地,远眺山峰,近观树木,绿意萌萌。天上飞舞的鸟儿,水底戏耍的鱼儿,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建康城中的大族世家子弟纷纷驾起马车、牛车出外踏春饮酒,服食五石散,谈论玄道有无。百姓们不论部曲、佃户纷纷春耕。田间地头一片欣欣向荣景象。

“道长大叔,你见过神仙吗?世上倒底有没有长生不老的人?”

司马雪今天换了一身青纱复裙,梳了个坠马髻。一步一趋的粘在高恩华左右帮着磨墨铺纸递药方。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20 09:22:00 +0800 CST  
司马雪(下)


高恩华面带笑容,一边不慌不忙的给病人号脉开药方,一边回答道:

“前朝的葛洪以及很多当世名士都说他们见过神仙,长生不老只是个传说。不过修道之士如果能做到爱憎不栖于情,忧喜不留于意、泊然少欲,不使自身为六情所累,悟心修道,那定是可以活得长久些。”

“道长大叔,什么时间教我法术啊,我要学那个捉鬼的符咒术。”

连接十多天,司马雪一直纠缠着要学法术,今天拒绝了,明天还会重提。她年纪不大,公主身份,天天这般强聒不舍,令高恩华无可奈何。

高恩华突然想起。太玄经总则经文玄奥深邃,当年自已背时,背了半年还常常出错。司马雪无非是见灵符诛鬼时的玄奇,一时冲动才想学,被这玄奥深邃经文一难,没了兴趣,便不会天天纠缠自已了。

心中有了主意,便笑悠悠的说道;

“待到今日收铺关店时,贫道便与你有个说法。”

“道长大叔,可不能反悔赖皮啊。诺,你现在先写个字据,不然一会又要变卦了。”

眉开眼笑的司马雪利索的给铺上一张新纸,然后拉着高恩华写上字据。

笑嘻嘻的说道:

“道长大叔。老子曰、言善信,你道法这么高,不会轻诺寡信来哄骗我吧?”

高恩华写好字据后,心中感觉自已一时兴起想的主意也许是错误的,但话已出口,不便轻易反悔。

只好点头应道;

“言善信。贫道绝不会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三日后,“济世堂”内,司马雪头梳双平髻,髻尾各别了枚小巧的金花钿,穿着平时穿的青纱复裙襦,笑嘻嘻的坐于高恩华对面。

“玄者,万物之本也。于天渺渺不可见,而生万物。于地幽幽尔无形,则育众生。于人心腹不可测,可生天道......”

一盏茶的时间,司马雪将太玄诀总则千余字一字不错的朗朗背出。背完后瞧了瞧默然不语的高恩华。

得意的笑道:

“道长大叔,口诀背完了,可有一字之误。是不是应当教我学习法术了?”

高恩华心中惊叹,自已背这太玄诀总则时,背了一月有余。司马雪如今三天之间就背得如此纯熟,一字不错。难道她天纵奇才么。

只是传了她太玄诀功法,便有了师徒之实。以司马雪的公主身份与性情,高恩华实在无法把握,心中实在能些犹豫不决。

当下郑重说道:

“传太玄诀总则,公主自行修习,定可固元强身。但若要传授符术功法,便真有了师徒之实,贫道要细细斟酌。”

司马雪年纪虽小,但性情聪慧,见状也不强求,引开话头,将此事岔了过去。

谁知司马雪自当晚一别之后,数十日不见踪影。

初时高恩华只道她小孩脾性,定是因为不传术法之事生气。过些时日皇宫烦闷时多伴自已便会再来,没料想这一去竟然一个多月不见踪影。

路边房前的树枝上树叶由青青到绿色浓浓,一股微风吹来,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中透射而下,光亮挥洒在地面上跳跃不定,随着风声天空中时常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一切都在说明,夏天慢慢来临了。

在一个温暖的晚暮时分,济世堂前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一位年轻青秀的婢女和一个干净利索的男仆,进堂以后指名道姓求见高恩华。

高恩华依稀记得这两人是接自已医治司马雪的两个人,待听到两人的说词仍与上次一般无二后,便心下雪亮,不知司马雪又要闹什么花招。

高恩华坐于车内,车夫“驾”的一声中,车轮滚滚一路北去。

车子终于在一个院落中缓缓停下了。高恩华出了马车门抬头望了望四周黑暗中那依稀熟悉的四合院子,四周墙垣依旧。温柔的风轻轻拂来。

僮仆引导着高恩华走过台阶,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房间内的烛火璀璨闪曜,檀香藐藐,一股少女独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高恩华心中轻叹,以前常常于那高山之巅大泽之角为寻宝探秘曾推开无数扇门,结果大不尽同,门后或是凶险、或是狂喜、或是失落。

今夜推开的这扇门与往众不同,虽然明白房间内是那小公主司马雪,但进了这门时、以后带给自已的是喜还是忧呢。

沁人心脾的檀香味中,微微摇曳粼粼烛火,四周的幔帐低垂,一切都如上次那般模样。只是在云烟般丝丝朦胧中。俏立着一位汉服襦裙美少女。

司马雪梳了一个飞天髻,髻发间别了一根精致的玉簪,粼粼烛光下、眼眸闪动着奇异的光彩。坚起食中二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笑呤呤的道;

“今天是我诞辰日,大叔不能惹我生气,一切都要顺从我,好不好?”
楼主 滨城大叔  发布于 2014-12-20 09:48:00 +0800 CST  

楼主:滨城大叔

字数:721152

发表时间:2014-12-18 18:50:2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0-13 05:52: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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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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