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高智商推理:《逻辑的支点》(一次性发完,共13万字)

一百零一:
杨宗海拿起面前的水杯饮了一口,趁着空隙,他在脑中组织了下语言,
他说:“所以这么长时间,王珲既不承认也无力辩解,他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只是自己没有杀人,他什么也没做,既没有接触可疑的人,也没有可疑的事情发生,所以无论怎样询问,都是徒劳。”
宋涛沉默了一会儿,既然王珲是被嫁祸的,那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凶手为什么选用这种方式嫁祸,留下些实质性证据不是更容易定罪吗?”
“想要取得指纹脚印这些强有力的证据,都免不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和嫌疑人接触。”说到这,杨宗海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怎么了?”宋涛询问。
“没事,我们继续说。”杨宗海定了定神,勉强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或许他有办法完美地掩盖证据,但不接触连间接证据也不会留下,在整个过程中两人可能甚至没见过面,王珲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嫌疑人。”
“连面都没有见过?”
杨宗海点点头:“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只留下王珲这一条暴露在我们的视野中的路线。”
在这背后,可想而知苏启背后做了极为庞大的工作。
“头儿,就算这样,凶手把被害人带离小区是事实,带到公园杀害也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就会留下痕迹。”
杨宗海苦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想的太简单了。
见他脸上的这副表情,宋涛不理解地问:“我说的没错啊,就算这过程中设计的再怎么精妙,总有些地方不可避免,比如凶手确实进过被害人的家,死者也死在了公园,只要这两处仔细排查,我不相信找不到半点儿痕迹。”
杨宗海苦笑,既然嫁祸是完美的,那掩盖证据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了。
“我都能想到不留痕迹的办法,更别说是他了。”
看着宋涛满脸透露出很明显的怀疑意味,他说:“死者家里没留下任何痕迹这个结果已经翻来覆去核实了很多遍,小区监控这块儿很简单,来去只要走侧门就行了,将被害人装进行李箱中从侧门带走,另外我想就算查的公园路口监控也查不出来任何的东西。”
“不信的话,你看看路口监控记录白色捷达,车牌号是XA5367,有这辆车吗?”
宋涛拿起资料仔细比对了十多分钟,摇了摇脑袋:“没有。”
对于这点,杨宗海早就料想到了,“凶手只要来时从小路插到东柳路,离开也是这条路线,就能在两个路口留不下监控记录,如果给我时间的话我会设计出来很多方法让监控不留痕迹,更别说是他了。”
“所以即使再缜密的推理,再科学的手段也就只能得出一个结果,王珲就是那个凶手。”杨宗海肯定的说,“因为你无论怎么查都只能查到王珲的痕迹。”
“照你这么说,苏科长跟踪过王珲,必然也能查出他的痕迹。”
杨宗海立刻就把他的想法扼杀住了,“跟踪没必要开车,随便找一辆电动车,处理起来也方便。穿件宽松的衣服遮盖身形,再带个口罩,根本无从可查。”
行为痕迹不可以消失,但能隐藏和转移。
其实当年苏启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杨宗海的脑海里,他一直不太理解,如今才明白了其中隐含的意思。
我的行为隐藏起来,就算查到了也与案子不存在任何关系,而另一个人的行为却完美契合,这不就是完美地转移了吗?
宋涛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次陆川的案子可不是一般的凶杀案,从绑架到被杀至少也得有7-8个小时。凶手走的每一步,既要保证在时间和空间上可以成立,也要保证这繁杂的步骤不出现意外,不留下来任何痕迹和线索,这整个计划得以实施的可能性在我这里几乎为零。”
“你不了解苏启,他以前最擅长的就是从细节来击溃整个犯罪过程,他认为细节是找寻高智商人群犯罪逻辑的支点,同时他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如果有谁能做到如此,除了他,我找不出第二个人。”杨宗海信誓旦旦地说。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解释让宋涛无法反驳,但满脑子的疑问还是忍不住地冒了出来。
“既然着一些都是苏科长策划的,那雇佣黄功杰的人也是他,难道黄功杰是做的假供?”
“不,黄功杰确实把自己所看到的都如实说了出来。”
“那手上的疤痕?”
“以王珲的身份,新闻上至少也有几张照片,伪造出一道伤疤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想苏启当时是故意脱下手套,让黄功杰看到伤疤,而苏启和王珲的身高相差无几,从黄功杰口中描述出来自然就是符合王珲的形象。”
“黄功杰可能根本注意不到。”
杨总宗海摇了摇头:“我看过那道疤,还挺明显的,就算脱下手套的那一瞬间黄功杰没注意,苏启也总会想办法让他看到,比如下意识地摸一摸,又或者在伤疤旁弄一块显眼的污渍。”
“法医鉴定结果显示死者的胃里有西红柿和鸡蛋,这也是苏科长的杰作?”
“没错,只要他提前观察王珲当天中午从店里出来时手里拿的什么菜,从这些菜之中随便选一种强迫陆川吃下去就可以了,等警方查到王珲时,呈现在眼前的只有监控留下来的画面和老板的证词,就算他当天没食用过,也根本无力辩解。”
宋涛又抛出了个疑问:“既然选择北桥公园作为杀人现场,不太可能是临时决定的,一定是事先计划好,苏科长怎么知道王珲一定经过这里?”
“从情人家到机场的路线,我仔细研究过,如果不是特意绕开,公园则是必经之地,从东柳路与三通路交叉路口向西拐之后,有很长一段路没有监控,自然而然地就有了王珲的作案时间。”
“这也是苏启为什么偏偏选择9月13号进行作案的原因,这天是她出差的最后一天,而王珲的情人提过,只要吴静不在,王珲就会尽一切可能的时间陪她。他一定是根据以往的细节大致分析出了陆川的行动轨迹,认为今天就是最佳的下手时间。”
杨宗海说出这番解释后,宋涛仍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感觉杨宗海的说法有着太强烈的臆测成分。
这给他一种什么感觉呢,像是杨宗海完全是在针对苏启这个人,基于他的特质想要把罪名强加给他。
他无奈地苦笑着说:“就算苏科长想不留痕迹地嫁祸给王珲,也不用搞得这么复杂吧,还为他特意设计了个不在场证明,环节越复杂需要考虑和处理的细节就会越多,这当中万一有什么疏忽,很可能会致命。”
杨宗海与他对视着,语气坚决:“越复杂的细节就越是与王珲自身贴合,想想我们抽丝剥茧费力得出的结果,才会更加珍惜。”
宋涛将手伸进头发里挠了挠,他不知杨宗海为何如此肯定,就自己来说,实在难以想象这番推论。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事实真是如杨宗海所说,那苏启对细节的把控力简直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其中任何一个地方出错,就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27:15 +0800 CST  
一百零二:
事情重大,本着任何可能性都不能轻易忽视的原则,宋涛决定静下心来仔细将杨宗海的话整理一番。
短暂的沉默过后,宋涛突然说道:“头儿,你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
杨宗海神色微动:“什么?”
“按照你这么说,苏科长必须提前搞清楚吴静当晚航班的准确时间,否则他又怎么会知道在那个时间段内王珲一定会经过北桥公园呢?”
对了,航班的准确时间!
宋涛的问题让杨宗海心中突然凛了一下。苏启一定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心想着,这一点必须要查清楚,说不定会有突破。
在他心中,仍然坚信着自己的推测!
杨宗海的沉默态度让宋涛以为自己的话让他对刚刚的那番推论起了动摇之心,继续说道:“苏科长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了嫁祸王珲?难道两人有深仇大恨?仅仅凭借着这些,别说致他于死地了,就连判刑也不可能,这一点苏科长也不会不清楚。如果单纯是为了杀人的话,既然这位苏科长这么厉害,就算不用嫁祸别人,警方也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上。”
在杨宗海刚分析的时候,宋涛承认是被这听起来令人震惊的手段给暂时性的迷惑了,以至于思维有些混乱。可静坐了一会儿,现在他脑子里很清楚。杨宗海的假设不是说没有可能,只是可能性基本不存在,这种方式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其中总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并且需要大量的细节处理和分析。
杨宗海正沉浸在如何找寻苏启破绽的漫漫思绪中,宋涛提出的一系列问题像是扎到了他的中枢神经一样。让他的思考暂时陷入了僵局。
说实话,对胜负心强烈的渴望导致了他只是单纯地对苏启抱有警惕,王珲在拘留所那种无可奈何又无力辩解的态度也引起了他的怀疑。他想着,如果是王辉是被人嫁祸的,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除了苏启,不会有别人,但他从来没想过动机会是什么?
据他所知,苏启和王珲两人根本都不认识,那为什么要嫁祸这么一个人,而且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一个对杀人凶手抱着深深痛恨的人难道真的会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吗?
对于清醒了许多的杨宗海,紧接着,又一连串的疑问涌了上来。
想要毫不接触地弄到一个人的指纹脚印或者其它实质性线索,对别人来说或许根本不可能,但如果是他的话,会吗?
既留下实质性证据也能保证不接触到王珲对别人或许难于登天,但对苏启来说并不难,相比较来说,他利用所有间接证据构建的这条逻辑链更为麻烦。
难道他已经不屑于用普通的手段,开始炫技了?几年不见,他如今已经狂妄到如此地步了?
或许这次是自己想多了?只是恰好想起了苏启当年的那番话,于是就莫名其妙地将他作为凶手的形象代入到案子里,才会让自己的思维激发了一连串反应?正所谓当局者迷,宋涛是局外人,才会看得更清楚?
要是让苏启知道自己在怀疑他,他会不会心寒?
这些问题充斥在杨宗海脑子里,简直犹如一团乱麻,他觉得要爆炸了。
可怀疑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魔咒,不断地在他脑中盘旋。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
杨宗海的额头上已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现在的紧迫局势已经容不得自己他太多时间的思考。唯有相信自己的直觉!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28:56 +0800 CST  
一百零三:
孙茹说化疗会让自己变丑,以后不想再做了,苏启起先是绝不同意的。
孙茹不希望自己的头发掉光。在最后阶段,她希望能以最好的形象陪着苏启度过。她假装生气,因为她知道只要这么做,苏启一定会松口。果不其然,他妥协了,但中药一定要喝,这是李华搞来的偏方,听说很有用。
没有了化疗,头晕和呕吐感也少了,但其它不适来的也快,最近孙茹的身体出现像瘫了一样的疲劳感,做事情总觉得力不从心,记忆力也变得不好起来,总是忘记一些事情,她咬着牙坚持,不在苏启面前表现出丝毫难受。
就在今天,病魔如同潮水般疯狂袭来,孙茹的身体终究是扛不住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那些低沉的哀嚎在空间回荡,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来到这里的人们。医务人员在不停地忙碌着,各色各样的人也在走廊穿梭,唯独苏启一人,施施然地离开了纷乱的人群。
他静静地坐在长椅上,李医生的话想一直在耳边盘旋,噩梦比想象中的来的更早,孙茹剩下的日子没有多久了,能否挺过这个月不好说。
这比之前预计的早了近一个多月,按李医生的话来说,最直接的因素就是病人情绪消极。
苏启知道她的消极情绪从哪来,虽然孙茹在他面前总是尽力表现的开心,笑容也总是很多,但他清楚地知道,她其实担心的有很多,她怕拖累苏启,也怕没人照顾苏启......
看着眼前的爱人就要离开自己,甚至想为她做什么都已经成为无法实现的奢望了。
亲密的陪伴是他最后所能寻到的一剂良方,苏启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自己就在身边,会一直陪着他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孙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时间没多久了。她从不后悔自己爱过那个叫苏启的男人,哪怕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也从未后悔过。在幸福面前,一切的病痛折磨都不算什么。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30:06 +0800 CST  
一百零四:
关于吴静往返航班时间的信息,宋涛排查了知情的所有人,调查发现,和苏启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这个结果,杨宗海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不十分吃惊。显然他心里有早有准备。他太了解苏启,直接与人接触套取情报,这样的手段太低端,不是苏启的作风,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当天吴静的航班,得到准确时间的呢?
杨宗海这两天可没闲着,他将整个过程想了一遍又一遍,就在刚才,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种合理的解释。
是分析。
你整天跟踪一个人,他的买菜时间一定记录过。吴静出差的这段时间,王珲一直住在情人家,自然不用做饭,菜买来放着也只会不新鲜,13号上午十点多王珲突然买了,这是为什么?
因为吴静要回来了,王珲要让家中看起来有生活过的痕迹。上午的菜最新鲜,所以吴静一定是今天回来。
分析出这点还不够,日期已知,航班的具体时间也是一个大问题。
杨宗海查了9月13号当天的航班信息,吴静出差地回宿川只有两个班次,上午8:34和晚上11:40。
这样一来就全对上了。杨宗海琢磨着,王辉陪吴静去往机场时。苏启一定跟踪着两人,一起进入了候机大厅,悄悄记录了下来吴静的航班信息。他通过王珲的行为分析出吴静当天回来,而8:34的航班被排除,自然就能准确得定位时间。这是杨宗海能想到的唯一安全有效的办法,整个过程苏启不用去接触任何相关的人。
接着杨宗海去航空公司查询订票记录,果然,在13号当天,苏启定过一张机票。他又查了登机记录,上面显示他当天并未没登机。
仅仅凭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订票记录根本证明不了什么。但这让杨宗海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要证明这之前的猜测,杨宗海想来想去,还是要从监控入手。
作案地点既然就在北桥公园,那就将调查范围向外延伸,苏启有办法躲避掉东柳路两个路口的监控,但没办法规避掉所有的监控。杨宗海在地图上标注了十几处地方,这十几处形成一个封闭的区域,只要苏启当晚去过北桥公园,免不了在其中一个路口的监控画面中出现。
还好交通路口的监控录像保存时间长,不像小区还有娱乐场所那样只能保存个把月,他让宋涛从头到尾查一遍。
第二天临近中午,宋涛一脸疲惫地走进办公室,犹豫地说道:“头儿,所有路口都查过了,苏科长的车在陆川的死亡时间段内根本没出现过。”
杨宗海缓缓站起身,似乎很难接受这个结果,紧皱双眉盯着面前的空气。按常理来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们真查清楚了?所有的路口这辆车都没出现过?”他再次询问一遍。
宋涛肯定地点了点头:“专案组的同志查了很多遍,苏科长的那辆捷达车当天根本没经过其中任何一个路口,这起案件明显和苏科长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总抓着不放?”
面对宋涛的疑问,杨宗海没有回答。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心中蕴含着的强烈情感。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32:11 +0800 CST  
一百零五:
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史瑶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戒备。
自从杨锦丰的事情发生后,史鹏就在门上按了门镜,叮嘱她不认识的人别开门。她透过门镜向外看去,这人穿着倒是挺斯文的,可之前的经历告诉他,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内心却住着恶魔。
门外传来了声音:“想必你就是史瑶了。”
“是...”她声音有些发颤,警惕地把身体往后缩了一缩。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叫杨宗海,是一名警察。”
门依然没开......
杨宗海苦笑了下,看来她的戒备心很强,无奈之下,他拿出警官证对准门镜的位置,史瑶这才显得轻松了一些。
杨宗海走进了屋子,坐在沙发上,史瑶则在他面前坐下。
“听说你和苏启的关系很好?”
“我们就像一家人。”
杨宗海冲她一笑,平静地注视着她:“我和苏启也是好朋友,这次从省厅下来就是为了查连环杀人案的。”
史瑶疑惑地看着他:“查案?”
“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关于案子的情况。”
史瑶的脸色有些难看,那天晚上的事情让她心惊肉跳地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她才稍稍把心思安定下来,但对方是苏启的朋友,她又不能拒绝。
“我看资料里显示杨锦丰于8月7号晚上闯进家里,意图对你施暴,然后被你弄伤了。”
史瑶点了点头。
杨宗海指着厨房:“是在这吗?”
她再次点了点头。
杨宗海起身走了进去。他环顾这个厨房的四周,试图找到点蛛丝马迹,但他也明白,事隔这么久,就算现在想要找到点有价值的东西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了,更何况苏启不会留给他这种机会。
杨宗海留意到案板旁上的刀具架,十几把刀整齐的一排。
他扫了了一眼,问:“当时你拿的那把切菜刀还在吗?”
“让我扔了。”
杨宗海微微皱了皱眉:“这么多把刀,你平常都会用到吗?”
她摇了摇头:“那是我哥买的,我只用其中一把。”
“什么时候买的?”
“四五个月前。”
“你哥平时用得多吗?”
“不多,中午和晚上他都在面馆,饭都是我自己做的。”
杨宗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天你进来的时候,杨锦丰已经离开了?”他问。
“嗯。”
“你那天只是划伤了杨锦丰吗,划伤和刺伤的动作完全不同,请你仔细想一想。”
“是划伤。”史瑶听出来杨宗海有些怀疑的口气,可事实就是如此。
“你是事后认为的划伤,还是当时就记得很清晰?”
“我......”史瑶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要说什么,可又微微用力地抿住了嘴唇。
“你当时其实太慌乱了,早就忘记了对吗?”杨宗海突然眼睛一亮,“实际上你现在所认为的都是从警察口中得知的对吗?”
史瑶略显犹豫地点了点头:“当时我脑子一片混乱,记不太清了,”
“按理说经过惊吓后应该休息,你为什么去了医院?”
“孙茹姐八点有个检查要做,我去陪她一起。”
“苏启为什么不陪着?”
孙茹有检查,苏启不会不陪着,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那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呢?这个时间恰好在杨锦丰的死亡时间内,一定是执行着他的杀人计划。杨宗海心里默默地想着。
“都是因为我,他当时走的急,家里锅还在正的东西,苏启哥先回家了一趟,随后才去了医院。”史瑶脸上泛起了自责的神色。
杨宗海听出了一丝不寻常,连忙问:“他几点去的医院。”
史瑶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杨宗海,这问题也让她有些无法理解,她沉默了下来。
看着眼神陡然变得警觉起来的史瑶,杨宗海意识到他的这个问题让她起了戒心,没想到这女孩还挺敏感的,他斟酌起来自己的话:“只是例行询问,你别多想。”
“半个小时。”史瑶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清晰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杨宗海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她点了点头。
杨宗海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之后你们一直在医院里?”
她肯定的说道:“是的。”
杨宗海沉默了下来,这个回答和他之前预想的有很大偏差。良久,开门声响起,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史瑶看到男子后愣了愣,喊到:“哥,今天怎么这么早?”
“生意最近越来越不好了。”史鹏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杨宗海,充满敌意地扫了他一眼:“你是?”
“这位是苏启哥的朋友,省里来的专案组组长。”
“警察?”史鹏神色一变,“来我家干什么?”
“因为杨锦丰的案子,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查。”杨宗海察觉到他的口气处处透露着不欢迎。
史鹏吃了一惊,瞪大眼睛反问道:“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这案子还是有很多疑点,也许史瑶提供的线索会改变整个案子的结果。”
史鹏先是一愣,随后难掩愤怒地说:“对于这件事,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
重新调查案子,也就是否定了苏启之前的努力,他可不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杨宗海似乎没料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他愣了一下,然后悻悻地摇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该问的都已经问过了,他坚信,这女孩身上已经没有值得自己套取的信息了。
“我怎么觉得他在查苏启哥。”杨宗海走后,史瑶蹙眉说道。
史鹏吃惊地看了她一眼,旋即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他怀疑哥是凶手?”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你都和他说了些什么?”史鹏忍不住脱口而出。
沉默了半晌后,史瑶说:“没什么,都是一些事实,苏启哥怎么可能是凶手呢,不会对他不利的。”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33:47 +0800 CST  
一百零六:
时间过去这么久,医院的监控已经覆盖了。杨宗海了解到周献曾看过数遍监控,他的记忆肯定清晰,于是找他谈了一次话。周献清楚地记得苏启在史瑶到达医院的半个小时后也走进了医院,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出来,这中间未曾出来过。
杨宗海睁开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脑子一片混乱,理不出头绪,目前他调查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三个字:不可能。
苏启不可能是凶手,杨锦丰的案子有不在场证明,在陆川的死亡时间内他又没在北桥公园出现过。
换做别人可能早就放弃了,但这更加激发了杨宗海的好奇心,越是查不到任何线索,他就越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启制造出来的。
看着这几天茶饭不思的杨宗海,宋涛无语地站在一旁。
两人不是朋友吗?简直像两个你死我活的对手,究竟是什么竟然让杨宗海这么执着?
“头儿,休息休息吧。”宋涛有些于心不忍。
杨宗海声音中都透露着憔悴:“我知道,警局上下所有人还有专案组的成员都认为王珲就是凶手。”
宋涛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放弃调查?”
这问题让杨宗海沉默了片刻,他实在是回答不出来。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希不希望是苏启做的。
可他没能得出答案。
“是他吗?如果真的不是他,那会是谁呢?”杨宗海像在自言自语
他立马摇了摇头:“不,一定是他,我不会搞错的。”杨宗海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些不能明言的东西,脑子涨乱得厉害直觉却变得更加强烈
宋涛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不过随着这几天的调查,他愈发的觉得杨宗海之前的猜测很荒谬。
能想到都调查过了,还能从哪里下手呢?两起案件所有的过程在杨宗海脑海中来回他闪了很多遍。要解开这些答案,他不得不又回溯到起点去寻找,所有困惑开始的起点。
蓦地,杨宗海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凶手会选择这里作为杀人之处的原因?
杨宗海连忙吩咐道:“把两起案件的现场照片拿过来。”
自从宋涛递给他照片之后,杨宗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上面,丝毫没有移动过。
“果然如此!”
宋涛把脑袋凑了过去:“头儿,有什么发现吗?”
杨宗海沉吟片刻:“很难用一句话概括,勉强要说的话应该是转移视线。其实所有线索都暴漏在我们视野中,当我们以为全都掌握了的那一瞬间,关键信息其实已经忽略掉了。”
“什么意思?”宋涛摸摸脑袋,他们这些人总是爱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之前我一直在从整个案件过程中寻找突破口,试图构造出凶手的整个作案逻辑,却疏忽了死者身上的细节。”
宋涛还是没听懂,不过看这样子,杨宗海已经彻底搞明白了。
紧接着,杨宗海有些梦幻般地说道。 “我只是还有一点不确定,该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已经很接近答案了,非常接近了,但是还需要些时间思考……”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35:02 +0800 CST  
一百零七:
“是不是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杨宗海摇了摇头,“证据方面彻底没戏了,查来查去也就这样。”
“你的结论呢?”
“聪明的罪犯通常都懂得如何消灭证据,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警方把自己抓住,有的罪犯甚至早就被警方锁定,却苦于无证据而束手无策,表面上来看王珲确实很像一个聪明的凶手。”
“你这话听起来很耐人寻味。”
“我......”杨宗海紧盯着苏启,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忽然变换了说话的口气,那双乌黑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我也知道一切,就整齐地摆在我们眼前。”苏启平淡地说。
沉默片刻后,杨宗海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王珲是被嫁祸的,当然后面我要说的都只是我的假设,或者说是我的主观臆测,因为除了我,这世界上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这么想。”
“假设只要合理就行,我之前的推理也可以说是建立在无实际证据支撑的揣摩之上。”
杨宗海表情凝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我这可不是个合理的假设,甚至连一个合理的间接证据都找不到,更别说形成一条看起来合理的证据链了。”
“这倒是个很有意思的说法,不过你的直觉向来很准。”苏启似笑非笑地问,“你心中的头号嫌疑人是谁?”
“此人根本担不起嫌疑人这三个字,甚至连怀疑的资格未曾给我们留下。”杨宗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怎么说?”
“在死者的死亡时间内他根本没去过连案发现场。”
“能让你这位大专家都束手无策,那我倒要听听了。”苏启轻轻调整了一下坐姿,端出了纹丝不动的目光看向他。
“其实真相就隐藏在目前已有的线索之中,只是我们以正常的方式去看,发现不了这其中有什么端倪。”杨宗海直了直身子,“对付这类高智商犯罪,我们必须按照凶手的思维方式思考,只有这样,一切才能浮出水面。”
“首先在这两起案件中凶手为什么把凶器遗留在现场?”他盯着苏启,“按照正常思维来看,这可以有很多解释,凶器随处可见,根本找不到来源,凶手又没在上面留下任何指纹,如果处理的话反而会增加被发现的风险,不如直接交给警察。”
杨宗海继续说下去:“可凶手想的不是这些,他考虑的是只要刀不拔出来,就不会有大量的血液喷出。”
苏启略略地扫他了一眼,说:“凶手可能是怕血液喷射出来溅到自己身上。”
“那简直太小看他了。”杨宗海肯定地说,“凶手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将尸体完美的搬运过来,所以两处现场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凶手伪造的。”
“搬运尸体?”苏启朝他微微一笑,“很有意思的说法。”
“没错,就是搬运尸体。”
杨宗海不由在心中回味了一下,他觉得这四个字用得很贴切。
“痕迹作为分析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的重要因素,而血液的分布痕迹和出血量又是其中 的重要指标。”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血液喷射的痕迹很难伪造,只要凶器不拔出来,血液就会先慢慢浸透衣服,然后汇聚,此外这样做还有一种好处,那就是为了便于收集血液。”
说话时杨宗海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苏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他只是平静地盯着手里的咖啡,表情并无太大波动。
苏启抬头看到他正盯着自己,便淡淡地回了一句:“理论上可行。”
“实际上也并不难,比如用注射器控制,只是过程复杂罢了,没有耐心的人可做不了这种事情。”杨宗海想起了苏启家中有很多的医疗用品。
“第二起案件中发现陆川尸体时,他平静地躺在石椅上,周围也都是水泥地,凶手完全不用考虑脚印的问题,据我推测,凶手事先在某一地方将陆川杀死,随后将血液收集起来,等夜深人静之时将尸体放在公园的石凳上,用注射器控制血液的流速,伪造成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假象。”
苏启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杨宗海,像似怕打扰了他的思路一般,安静地听他叙说。
“第一起案件的做法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场,南郊果园所受环境约束更重,更何况前一天又下过雨,脚印是最难以避免的证据,凶手处理现场不得不极为注意。”杨宗海略作停顿之后又说,“要知道逗留在案发现场每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凶手其实很多种办法处理脚印的问题,寻找一种简单可行的办法,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可他为什么在这么黑的夜里,凶手却要选择最费时费力的一种?”
苏启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两个原因,正如我刚刚的猜测,凶手是在搬运尸体,那时杨锦丰早已断气了,根本就留不下他的脚印,如果现场只有一个人的脚印,警方自然就会怀疑南郊其实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想要伪造一个死人的脚印,不确定因素太多。另外,杨锦丰没服下迷药,中刀之后,不会立即毙命,就算没有搏斗的痕迹,也必然会略作挣扎,这些痕迹都是不可能伪造出来的。”
“既然伪造不成,那就把周围环境全部毁掉,所有人都会认为凶手的目的只是为了不留下自己的脚印。”
苏启插了一句:“还有一个原因,正常来说,在死者失血过多即将死亡时,必然会有一阵抽搐,这种情况下杨锦丰踩在地上的双脚必然在抽搐的带动下出现滑动,如果不破坏,有经验的警察很容易从现场看出他没有一丝挣扎过。”
杨宗海微微一愣,思维在这瞬间短路了片刻,他有些摸不清苏启的用意。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37:58 +0800 CST  
一百零八:
苏启赞许道:“一切都那么的合情合理,是很精彩的推理。”
“这就是我今天来的原因。”杨宗海从刚才思绪中抽离了出来,“能把案子的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这么完美,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老朋友:“细节可以构建逻辑,同样也可以扭曲逻辑,对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杨宗海感觉到一股压抑感袭来,就连空气也似乎要凝固在了一起。
沉默本身正代表着最为紧张的局势,接下来他们必然会有一场无法回避的激烈碰撞,杨宗海已经蓄势待发,做好了充足准备,他很期待,也同样畏惧那碰撞后的最终结局。
苏启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却以一种出乎意料般平静的口气说:“看来你是怀疑到我的头上了。”
杨宗海看了他好一会儿:“你似乎毫不意外。”
“你觉得我会是什么反应,大声的责问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为什么连老朋友都不相信?” 苏启笑着摇了摇头,“我早已经麻木了,以前的经验告诉我,人与人之间没有完全的信任,如果有,那就是即使是有人骗了你,你也心甘情愿。”
“你怎么会如此想?”杨宗海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我从小赖以生存的环境让我不得不如此想,家中东西找不到了也好,钱丢了也罢,所有人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我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我自己的清白,只能靠嘴巴试图去说服他们,我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明知道自己没做过却又没人相信的孤独感,就如同你现在一样,所有人都认为你说的是假话,只有自己坚信自己。”
“此刻说出我的看法,就是想和你坦诚相见。”杨宗海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我可做不到。”苏启耸了耸肩,他坦然道,“你此刻来找我说这些话,我就不得不想一下 你会不会带着录音笔。”
“你应该了解我,我不会的。”
“你错了,人是会变的,所以一个人永远别试图完全看透另一个人,如果你有这个想法,那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就算你偷偷藏了一支录音笔我也毫不意外,但你的确不会,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因为录音算不上证据,尤其是这种非正常录音,你充分的了解做这种事毫无意义可言,所以我只是站在这个角度上去分析。”
“我从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杨宗海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又何尝不是呢?为什么其它人都没那种想法,唯独你一人在怀疑我?”
杨宗海毫不犹豫地回道:“因为我了解你。”
“你把了解作为怀疑一个人依据,你认为这算是信任?”
“你怪我了?”
“怎么会呢,人与人的立场不同,我很清楚这是你的选择,你一直想拼尽全力去遵循你心中所认为的理想,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那这案子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你心里没答案吗?”
“在我印象中,你不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人。”
苏启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激将法对我没用,其实你早就不仅仅局限于怀疑这个阶段了,你已经很确认自己心中所想,只不过是想在我口中得到承认罢了,那我就满足你,是我杀了杨锦丰和陆川,也是我嫁祸给王珲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隐瞒,他一直想着杨宗海何时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时间比他预计的要早了那么一些。
杨宗海没想到苏启会承认的如此之快,原本他以为要自己要费一番口舌,然后才能让他承认,一时之间他竟然愣住了,来的路上想的好久苏启认罪之后他要说的话,一瞬间全都给遗忘了。
这番碰撞远比他脑海中想象的要平静得多,杨宗海还没想好该怎么跟苏启谈,这个意外,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39:22 +0800 CST  
一百零九:
还是苏启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看来这几年的经历让你成长了很多。”
“这与我成长多少关系不大,我说过,对付这类高智商犯罪只能用凶手的思维去分析,只是因为我太熟悉你了。”
“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下一步想怎么做?”
苏启的语气非常平静,平静得让杨宗海嗅到一丝不安的气息,他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不明白,你不是痛恨那些杀人凶手吗?”
“我想是你的话,早就应该猜到了。”苏启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我当时考虑过凶手引发舆论的目的,就是要引起更大的效应,让市局甚至省厅震惊,这样会导致一个结果,当年天水县小学倒塌事件将会重新摆在台面上。”杨宗海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对方,“可当知道你是凶手之后,这动机被我立刻我否决了,因为我实在与你联系不起来,你对杀人凶手恨之入骨,难道让我相信是你对那些遭遇到不公待遇的孩子以及家属产生了同情之心,而做了这么大的改变?”
“那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你是为了史瑶那个孩子?是她杀了杨锦丰,其实是你在帮她掩盖她的罪行?”说到这里,杨宗海的语气伴有明显的急促。
他没给苏启开口的机会,独自说道:“那天晚上,史瑶在争执中用水果刀刺进了杨锦丰的胸腔,她仓忙地跑了出去给你打电话,当你赶到现场时发现杨锦丰已经气绝身亡。你对史瑶家的一切很清晰,厨房里的那些刀具是不久前买的,她常用的只有一把,就算另外的被替换掉了,也不会察觉,凭借这点,你脑子里编织了一个完美的计划。你从刀具架上拿出那把切菜刀,划伤了杨锦丰的胸口,随后继续处理尸体,掩盖线索,制造她的不在场证明,让史瑶深信自己当时仅仅是伤到了杨锦丰。”
杨宗海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他感觉畅快多了。
“说了这么多,你累吗?”苏启将面前的咖啡向前推了推,“要不要先喝杯咖啡解解渴。”
他的举动并没打断杨宗海的思绪,胸口依旧剧烈地起伏着:“你从来都不会做多余的事情,我一直猜测凶手为什么会留下那个特殊的脚印,所有人都视为那是挑战警方的象征,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从来不会花费多余的精力来做这些你认为毫无意义的事情,故意留下男性的脚印,只是让警方把凶手锁定在男性之中。本来已经完全可以排除史瑶的嫌疑,可郑承军为了副局长的位置一直盯着她不放,你心里很清楚只要凶手一天不抓到,针对史瑶的调查就不会停止,所以你又设计了另一个案件,嫁祸给了王珲。”
杨宗海之前一直以为凶手是自大才不利用下雨的天气破坏现场,其实他错了,这其中包含着更深层次的目的。一旦下雨,痕迹全部销毁,警方没办法确认南郊到底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另外就是为了留下脚印将目标转移为男性。
“推理很精彩,可惜你忘了一点,赵法医检查过那道划伤是有生机反应的,这表明划伤其实是在被害人死前造成的,也就是说我到的时候杨锦丰还没死,既然他没断气我怎么会帮史瑶掩盖杀人罪行呢?”
“就算他没断气,只是受了重伤,你赶来的时候已经失血过多,你发现杨锦丰当时也救不活了,所以你就掩盖真实情况。”杨宗海不依不饶,有一种不罢休的架势。
“我能明确的告诉你,事情就如你眼前所看到的,史瑶并没有杀人,你知道我没必要骗你,别凭借着你那毫无根据的猜测,就无端地把罪名扣到一个孩子身上。”
杨宗海沉默了,苏启没必要欺骗自己,如果他有心隐瞒的话,完全在之前就可以矢口否认杀人凶手的事实。自己除了脑中那毫无根据的想法外,根本没有任何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苏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整件事撇得干干净净,他根本无力反驳。
他凝视着苏启的眼睛,想看清心中所有的疑问:“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人,你不是最痛恨犯罪吗?”
苏启平静地答道:“既然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又何必费心解释他的目的呢?”
“我很想搞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曾经对犯罪深恶痛绝的人变成了如今的杀人凶手。”
“别问了,就算知道了你也找不到证据,反正结果还是一样。”
“我承认,我丝毫有没自信能找到证据,这也是我当警察之后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似乎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面对你我总是没有自信。” 杨宗海低下头,就算他在美国最好的刑事学校待过,就算他这几年连破大案,成为省厅最年轻的专家,可面对昔日的朋友,如今的对手,完全没有任何信心。
片刻后,他仿佛下定决心般,抬头奋力挤出了一句话:“即使是没有可能,我也不会放弃,如果我找到了证据,我一定不会心软。”
苏启从他的话中嗅到了很强烈的敌对气息,杨宗海的态度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并未让他感到丝毫的畏惧。
“查吧,你还有时间,不过不多了。”苏启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这是我们两个的战争,我只有一个恳求,别让小茹知道这件事。”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杨宗海咬着牙。
孙茹的时日无多,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就算运气好找到了苏启的犯罪证据,也不会在孙茹离开这个世界前逮捕他。
苏启微笑着接受了杨宗海的好意,他看了一下手表,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准备离开了。
杨宗海看着苏启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感伤,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股莫名的伤感来自何处。
“对了!”苏启突然回过头说,“你刚才的假设中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警方已经用鲁米诺试剂检测了史瑶家的各个角落,没任何发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话让杨宗海的心弦剧烈地震颤着,对于显色反应的原理,他很清楚。
很多强氧化剂都能使鲁米诺发光,比如用漂白剂清洗,或者直接用其它东西掩盖都只是会扩大荧光的范围,干扰鲁米诺得鉴定,这么做不免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案件侦办过程中,当发现屋内到处都在发光,不是更可疑么?
而且氧化剂只能做短时间掩盖,待久置干燥后,大多会失效。另外这种做法血液中残留的DNA还是存在的,法医依然可以提取。
想要彻底去除痕迹,那就要除非把血液中的铁离子彻底消除掉,这个其实很困难,过程复杂不说,还需要专业的化学试剂,就算是专业人士也不一定能保证清除干净,更别说只是懂表面原理的苏启了,这种无法把握的事苏启是绝不会干的。
这就代表杨锦丰确实不是死在史瑶家中,那苏启会在什么地方下手呢?
杨宗海沉思了一会儿,他想不清楚,不过苏启最后的话也提醒了他,或许找到了真正的杀人现场,才会抓到他的漏洞,他现在必须全力搞清楚这一点,这是自己扭转局面的最后一搏。
抬起头望着已经远去的出租车背影,杨宗海不禁问自己,就算找到了证据,我真的会抓他吗?这真的是自己能接受的结局吗?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回答这个问题,内心顿时因强烈的内疚而揪紧了。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42:11 +0800 CST  
一百一十:
“六年前天水县小学倒塌案真相大白”十五个格外醒目的大字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版,副标题“主凶陆川已死,一众帮凶也将接受审判”。
关于连环杀手的消息并未登报,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其所产生的轰动效应。这么多年来,密布在每个被害人家属头上的阴霾,在这天早晨涤荡一清,所有的人都笑逐颜开地将喜讯在第一时间告诉亲友。
市局办公室内。
宋涛不免抱怨道:“人家那边都准备打道回府了,我们这边还迟迟没有进展。”
其中一个专案组成员说:“他们接到了一份证据,所以行动才会如此之快。”
“这人会是谁呢?”宋涛一边挠头一边眨着眼睛,露出费解的神情
杨宗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还能有谁?他盯着手里的材料深深地叹了口气,谁让这次遇到的对手是苏启。
“现在媒体早就默认了王珲就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相信要不了多久,头版头条就该换了。”宋涛说。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他们懂个屁。”杨宗海罕见地爆出了脏话 。
......
苏启放下伞,掸了掸肩上的雨,医务人员正在病患间忙碌。
走进病房,他的视线飘向窗台上放着的花瓶,这个角度看去,红色的风信子像是在雨中摇曳,别有一番滋味。
“哥。”史瑶见到苏启进来,开心地打了打招呼。
苏启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坐下,“辛苦了。”
他将刚洗好的葡萄放在桌子上,每天打着输液袋里的那些东西,说白了是营养液,可哪有实打实的食物来的实际。靠着所谓的营养液,长此以往下去,正常人的身体都吃不消,更别说孙茹了。
苏启将孙茹的身子扶起来,剥好一颗葡萄送到她的嘴边。孙茹抿了一小口,随后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
“胃口不好?”苏启皱起眉头,心痛感油然而生。
“今天姐的胃口好多了,刚吃了些苹果。”孙茹的病情牵动着众人的心绪,她的气色恢复了,史瑶的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开心。
苏启瞟了一眼柜头上吃了一大半的苹果。最近孙茹的胃口是越来越差了,很多时候一整天都不进一点儿东西,今天吃了这么多,能看出来她的心情格外好。
“你看新闻了吗,事情水落石出了,凶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些孩子的亡灵终于得到了告慰,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这一幕。”孙茹的语气带着激动的颤抖,凹陷消瘦的脸颊根本藏不住她的表情。
“是啊,得以告慰了。”苏启感慨了一声。
孙茹不断扭动着身体,她根本坐不了多一会儿,臀部的肌肉和骨头就会被硌得生疼。但她仍强撑着,她透过窗户极目远眺,一缕阳光浮现在眼前,雨应该快要停了......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43:46 +0800 CST  
一百一十一:
雨停了,空气格外清爽,整个医院经过洗涤后,沉沉的死气消散,被重新赋予了生机。
杨宗海注视着身穿条纹衬衫,从对面走过来的苏启。此刻的他精神饱满,不仅面色红润,双目更是闪着亮光。
“你今天精神不错。”
“今天特地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苏启在草坪边的木椅上坐下,受着这种舒适而又清爽的感觉,他的心情也是一片明朗。
“即便你亲口承认这两件命案是你的杰作后,始终还是有很多疑问困扰着我,最重要的疑点依旧是你的动机。”
说着杨宗海将手里的一份资料摆在苏启面前。
苏启扫了资料一眼,用手揉了揉鼻子:“看来你有答案了。”
“这上面提到过,孙茹曾去过天水县小学,和那些孩子的感情似乎很好。”
“她确实很喜欢那些孩子。”苏启注视着医院大楼的某个房间,目光中传递出很多隐藏的情感。
“我今天终于醒悟了,能让你改变的,自始至终只有孙茹一个人。”杨宗海目光闪闪地看着他,“我无法准确地猜中你心中所想,但我知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只会为了她。”
杨宗海痛恨自己,身为他们两人共同的挚友,怎么没能早些想到,也只有孙茹,才能让苏启觉得杀人也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苏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么,如果孙茹知道你竟然为了她去杀人,她是不会开心的。”杨宗海的语气中透露着惋惜。
“可小茹并不知道这一切,她只要开心就好,自从生病以来我从没见她像今天笑得那样开心,这说明我做这一切都值得。”苏启的语气中听不出有任何的后悔之意。
片刻的凝望之后,杨宗海沉默了下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苏启为孙茹做任何事他都毫不意外。
“能告诉我的真正的案发现场在哪吗?”杨宗海不知此时该和他谈些什么,费尽力气才挤出这个问题。
苏启很清楚他心里想着什么,神情坦然地说:“让鲁米诺试剂无法发挥作用的办法有很多,最简单的做法是将死者身下铺上一张大的塑料袋,这样就不会在地板上留下血迹,也会很大程度上减缓血液的凝结速度,便于收集,事后只要烧掉塑料纸就毫无痕迹。话已至此,你还会觉得案发地点在哪还重要吗?”
杨宗海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他还一度天真的以为真正的作案地点是他最后的机会,像苏启这种心细如发的人,自己能想到的,他也一定早就考虑到了。
“你会留下证据吗?”杨宗海语气显然是放弃了抵抗一般,他现在已经无力再查下去了,他期待苏启给出的是肯定答案,说不定还能让他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苏启无声地看向杨宗海,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刻,似乎多了些心领神会的东西
杨宗海微微垂下了头,他原本一直觉得如果一开始案子就由自己参与,少走些错路的话,可能会发现苏启的疏忽和破绽。事实证明大错特错,如果当时就怀疑到他身上,他只会留下更强有力证明自己清白的线索。
他闭上了眼睛,似乎有许多想说的话却又实在难以说出口。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45:13 +0800 CST  
一百零一十一:
时间在这一刻冻住了,苏启在恍惚之中摸起孙茹那干瘪的手臂,脉搏早已停止了跳动。他回头看了看,全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应该做些什么,此时此刻他那木然的表情在所有人面前展露无遗。
不知过了多久,待苏启回过神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医生和护士的身影,他全身像灌了铅一样地沉重不堪,他挣扎着站了起来,静静地俯视看着孙茹双眼紧闭的瘦白脸庞,上面笼着一层脆弱的美感,不失质感且永不褪色。
他抱着她,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来守护着眼前的这个天使,哪怕怀中的只是一副没有意识的躯体。
我来守护你,小茹。苏启如同念咒语一般地不停在心里默念,以此来对抗失去挚爱的悲恸。
接着,苏启的目光开始慢慢变得迷离起来,泪水激活了他的味觉,也激活了他的回忆。
2003年的那天,正值学校举办中秋晚会,校园里并不冷清,苏启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孤独感伴随着冷风肆意侵扰着他,显得与别人格格不入。
他走进大厅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让两人再次遇见。
孙茹一眼认出来了那天课堂上这个男孩。
自从那节课之后,这个男孩再也没出现在院长的课堂上,曹谨还特意问了问他为什么不来上课,当时他们班的班长——一个魁梧的男生支支吾吾了半天蹦出了一句话:这人比较另类。
班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另类这个词能很好的表现出自己对他的看法。
当时的一幕至今让孙茹记忆犹新,此时再见到他,他依旧低着头像似在想什么事。
“你好,我叫孙茹。”
她礼貌性地朝他一笑,主动与他打着招呼,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苏启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他从小便寄人篱下,在自己有意识之后的几年,他总是费力地讨好别人。他看别人眼色行事,不放过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生怕自己哪个地方出现错误,可得到的依旧是冷眼相待,嫌弃似乎是那些人与生俱来的态度,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一个孩子的心思就是简单单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行,需要面对这样的痛苦煎熬。待苏启再大些,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讨好是无用的,有时候冷漠比热脸贴冷屁股强多了,至少自己不会受伤。索性他开始封闭自己,再也很少与人交流,勉强地在这冷酷的人间行走。
就在刚才,在他的目光与孙茹的目光碰撞那一瞬间,他能从目光中感受到那份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温暖,在女人的咆哮声中长大的苏启,从没有女人对他如此温柔地说话,此刻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就被迷住了。他那时有种前所未见的感觉,很紧张,不敢笑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给面前这个女孩留下坏印象。
苏启必须承认,她是个漂亮的女生,脸蛋儿精致雪白。整个晚会,他至少已经偷看了她几十眼。他有些懊悔,那天穿的很难看,像极了一个野小子。
晚会散去后,众人离场,孙茹和他挥手说拜拜。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显得茫然失措,等回过神时,盯着她背影看的时候,心里空空落落的。
从那天之后,他开始精心打扮自己。后来两人开始慢慢熟络起来,变成无话不谈的朋友,苏启也说出了他的过往。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讲自己的故事。孙茹没想到,苏启的青少年阶段竟然是在如此压抑的家庭气氛中度过的,不曾有人给他一丝安慰,却还要成年累月地接受他们的冷暴力。
那时候他一定孤独极了,这么多年的一个“孤独”的状态所带来的创伤,其实不可想象。想到这里,孙茹感到心痛不已。
孙茹不曾嫌弃过他,甚至带给他更多的关怀和温暖。从那刻起,苏启就下定了决心,这个女孩想要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给她。这个想法透露出了年轻人的不成熟,但迄今为止他都觉得这是他一生做的最成熟的决定。多年来让他封闭的情感,几乎只倾注在孙茹一人身上,
某天,苏启意识到,这么好的女孩子,身边不乏追求者,他开始紧张起来,他不能在孙茹面前表现地像一个身无长处的傻小子,他迫不及待想要变得优秀。苏启想起曹谨曾说过他在刑侦方面是一个好苗子。为了孙茹,他能做出任何改变,于是......他找到了曹谨。
他开始拼命的汲取着知识,想做出一番令她骄傲的成绩。为一个人改变,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2007年3月的那天,天水县小学就像一个深深埋藏的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各大媒体,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孙茹的表情如今仍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
时间过了许久,孙茹内心伤痛的却始终也无法缓解,他下定了决心,要驱散她胸中的愁云惨雾。
苏启压根儿就没想杀人,他需要揭示当年的真相,让那些孩子的灵魂得以安息,而不是得到几具无用的冰冷尸体。
他开始暗中搜集证据,他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一丝风吹草动,只能不动声色,在暗中默默地窥探。可他们既然掩盖住这么轰动的事实,哪会那么容易让别人找到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费尽心思与时间,只能找到些琐碎的证据,苏启深知这远远不够。
当陆川离婚,近乎净身出户时,他猜测张丽手中握有证据威胁着陆川,可调查结果让他再一次失望了。直到王珲和陆川两人再度联系了起来,才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虽然王珲在商业上缺少应有的嗅觉,但他的确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深知在天水县小学这件事中,相比陆川和吴鼎盛,他扮演的只是一个小角色。就算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曝光,他也将会是受到影响最小的一个,所以他在第一时间收集了证据,将其牢牢地捏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公司面临破产的危机,到那时等待王珲的将会是一大堆债务,尤其是吴鼎盛不能再给予自己帮助,他开始寻找新的出路,陆川是唯一的机会,他决定拿出尘封多年的证据,放手一搏。
他之所以选择陪着吴鼎盛父女俩将家庭和睦的这出戏演下去,就是想继续借着吴鼎盛的威慑力,完全地压制住陆川,王珲深知不能激怒他,否则对自己有害无利,他需要慢慢地从中汲取养分,来逐渐地壮大他的实力。原本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却始终不曾想过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自己。
在苏启正准备着让手中这一份证据能发挥应有的效果时,孙茹的身体却发现了问题。他自知孙茹的身体经不起那缓慢而看不到希望的正规流程。
这让苏启不得不考虑另一种非常规的途径——专案组。
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里酝酿着,杀害陆川,嫁祸王珲,且不能留下直接能敲定王珲杀人的证据,要让他身上带着洗不去的污点,引出专案组。让这两件事始终相互作用,共同发酵。让当年事件的参与者,始终处在这场舆论风暴的旋涡中......
他觉得,没有什么方法比这更有效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必须一次成功,时间上不允许他有第二次的机会。
8月7号的那天晚上,他接到了史瑶的电话。他赶过去检查了现场,杨锦丰正平静地躺在地上,胸口处只有一道轻微的划伤,只是脑袋磕在桌角晕了过去,所以才显得与死人一般。来时他看到史瑶那崩溃的情绪,苏启就意识到了一点,杨锦丰的举动,已经让她那本就未愈合的伤疤彻底地撕裂开来,只要他还活着,她的情绪免不了波及到孙茹,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于是,他决定杀了他。
连续两起命案的规模效应也会产生更大的舆论浪潮,不是吗?
对于苏启的想法,史瑶全然不知,但杨锦丰一死,警方怀疑到她身上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苏启心想着,要将史瑶的嫌疑规避到最小。
不仅仅是她,自己同样也是。虽然没有杀人动机,警方不会破天荒地怀疑到他头上,但他还未完成自己的使命,容不得任何差错。
他脑中立刻有了想法。
转移尸体!
抹去他们和杨锦丰在时间和空间上留下的交点。
苏启心想着,不能让史瑶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他把杨锦丰藏在柜子里,造成一种逃跑的假象。待她离开时,他开始了接下来一系列的步骤。
他仔细地检查了杨锦丰的胸口,这伤要处理。现有的工具只能让他进行简单的包扎,这足够了。
他带着杨锦丰来到一所空旷无人的房子,在他身下铺上了一张宽大的塑料纸,毫不犹豫地将水果刀刺进了他的胸口。那一瞬间刺痛感可能让他略微有些清醒吧,却为时已晚。
接下来就等着血液慢慢汇聚。等自己从医院回来之时,将血液收集,将尸体完美地搬运过去。
对了,他需要一个在这个时间段内自己和史瑶都摸不着够不到的距离。南郊,是一个理想的第一案发现场。
一切都已就绪,他抬手看了看时间,他要去医院了,留下理所当然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那两个故意留下来的脚印,他心想着,尽量减弱警方对史瑶的注意力,顺便为即将要塑造的凶手形象做一些应有的铺垫。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启仍在耐心地寻找着机会。
终于,他等到了。
吴静的出差,让他有了足够的发挥空间。
开门见到苏启时,陆川有些惊讶,但还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他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被苏启做了手脚的那杯水,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晕了过去......
杨宗海几乎猜到了一切,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将两起杀人案件与王珲进行糅合,逻辑上本就不可能展现地如此完美,免不了某些地方薄弱。但无所谓,他要的并不是一个杀人凶手,只要乍看之下与王珲有着解不开的关联就行了。至于任何人的任何怀疑,他从不担心,因为他们根本拿不出证据。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48:55 +0800 CST  
一百一十二:
出了医院的大门,夜风逐渐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落在苏启身上,掠过他每一寸的皮肤,在上面激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而是顺着面前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杨宗海悄声跟了上去。
记不清到底走了多久,苏启不自觉地抬头向上看,熟悉的窗口是一片黯淡。
家,对于有孙茹存在的日子,这确实是个温暖的词,仅仅是想一想,就能给他带来阳光般的灿烂感觉。
可没有了孙茹,家里的一切都不会带来任何生机,就算是面对透过窗户打进来的阳光,他心里都是含着畏惧的。
这个家如今永远地失去了女主人。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嘴唇,抵抗着从心头泛起的苦涩滋味。
一开门,沉甸甸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苏启钻到沙发上,蜷缩着身体,他第一次觉得这种舒适感让自己很受用。
“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杨宗海很想给予肯定的回答,他仍难以接受苏启是杀人凶手的这个事实,自私这个词显然不能表达对他的失望。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清楚这次自己抛开了警察的身份,完全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陪伴着他。
苏启仿佛在自言自语:“看着小茹这么痛苦,她身上受到的疼痛折磨一天比一天更重,离开这是对他最好的解脱,我却奢望着她能多活几天。”
杨宗海怔怔地看着他,原来他所谓“自私”是这个意思。在他心中,孙茹的任何感受,都在牵动着他的整个灵魂,至于其它的事,都只是激不起他任何情感波动的手段罢了。
“尽管从理智上,我明知医生所说的是事实,但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她能够奇迹般地好起来。”苏启的声音隐约透着些许低沉,眼睛始终看着一个方向发呆。
杨宗海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看着自己挚爱的妻子一天天地走近生命的尽头,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的程度是无法用言语来抚平的。
他看着苏启脸上浮现出颓丧落魄的神情,那个残忍的凶手形象现在早已经荡然无存。肉眼可见的感情正肆意地从他身上流失,只留下一个空虚的外壳。
可是......
谁又能给予他一丝丝安慰呢?
或许,也只有孙茹那时几个短暂的表情,正慰藉着他心中的一切痛苦。
杨宗海一句话未曾说过。这一夜,已经变成了苏启一个人的呓语。
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后来,杨宗海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竟带着微微的青涩,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二十出头的男孩。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49:55 +0800 CST  
一百一十三:
杨宗海的视线停留在紧闭的房门前,在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神态。处理完孙茹的后事,苏启悄无生息地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是离开了这座城市,还是仅仅刻意地躲避着自己?
两人已经站在无可避免的对立面上。有必要再见面吗?再见面,还能有什么能轻松谈笑的话题呢?
杨宗海在心中反复地问着自己。所有的问题他都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但是,连离别前最后的一句再见也不说吗?
好吧,不说就不说吧。
他也打算离开了,完全没有要再逗留的必要了。苏启参与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这将成为一桩悬案。
动身前,杨宗海去了曹谨家看望师母。
她交给了他一封信,是苏启在临走前特意留给他的。
拿到这封信时,杨宗海的心紧缩了一下。原来,他已经想到了最好的告别方式。他又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呢?
拆开的瞬间,看着上面打印的半张内容,杨宗海有一种即将直面对方的感觉。
唯一的朋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带着小茹离开了,去了她最向往的地方。
我能明白你心中所想,你想真正地战胜我一次。像你这么执着的人,没能抓住凶手一定很遗憾。
原谅我无法给你这个机会,我不能让小茹在死后还要留下杀人犯妻子的这个污点,所以我决不会让自己接受法律的审判。
苏启
2013年11月27日。
杨总海突然感到心胸处一阵狂跳。
你想真正地战胜我一次!这句话始终回荡在他的耳边。
原来他早就知晓了自己的秘密!
为何要如此执着?此刻他终于能回答宋涛的问题了。
对真相的渴求,这只是覆盖在表面的一层原因罢了。
那个沉在他心底的另一个原因——正如苏启信中所说,在与两人的对决中,他从没真正地赢过一次!
两人是朋友,同样也是对手。在杨宗海心中,苏启犹如一座横在面前难以逾越的大山,他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跨越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杨宗海发现自己的希望也变得渺茫了,他无法直视这个结果,邪恶的念头由此滋生。
犯罪侦查系成立以来,一直缺少建设经费,这问题始终没能得到妥善解决,杨宗海深知这是曹谨一直以来的心病。他很了解老师,为了系里的建设,应该能撼动他的原则吧。
杨宗海也曾试图去抗拒脑海中的这个想法,然而,曹谨的那句话无时无刻地刺激着他。
任凭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达到天才的上限!
他绝不相信,就算努力无法弥补天赋上的缺陷,那就站在更高的平台上。
而这次公派交流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这个名额蕴藏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他必须抓住!即使出卖自己的灵魂!
面对诱惑,曹谨在思想上也经过激烈的抗衡。然而,他还是做出了一个自认为正确的选择。这也就有了杨宗海赢得比赛,拿到名额的结局。
这是杨宗海隐藏在心中最深处的秘密,同样也是他一个难以抹去的阴影。他不是不想回到这里来看看老朋友,而是没有颜面。他还没准备好以何种身份去面对他们。曾有数次,那个不堪的真相已经到了他的嘴边,可却被某些特别的情绪所阻挡。
......
杨总海独自走在学校中,心中充满了悲伤与茫然。
夜色,仿佛沉甸甸的,从四面八方压迫着周遭的一切,试图将它们渐渐融为一体。
他包裹的很严实,仍有丝丝冷风穿过缝隙钻入了身体,这让他颇感寒意。落叶簌簌地飘在地上,不时散发出一声声忧伤的叹息,似乎在漫漫漆黑的夜里抱怨着曙光的迟临。
他的脚步倏然慢了下来,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我们常常为了心中的黎明,在黑暗中疾走,殊不知自己所以为的黎明却只是被黑夜侵蚀后的惨白。
他心想,事情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自己和老师有责任吗?如果当年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做出的是另外一个选择,是否还会造成如今的糟糕局面?
不,不会的。
杨宗海无比肯定地摇了摇头。
朋友和老师的欺骗,带给苏启的伤害,只会是辜负了孙茹期待后的深深自责罢了。因为,在整个人生的道路上,孙茹就是他逻辑中的唯一支点,失去了她,他便没了轨迹。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09-27 14:52:05 +0800 CST  
自顶
楼主 白告9  发布于 2019-10-02 20:08:33 +0800 CST  

楼主:白告9

字数:125657

发表时间:2019-09-27 14:39:5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09 08:32:25 +0800 CST

评论数:784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