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辟邪录

“塘边鹤”
虽然能清清楚楚看到在我手上的名片,但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面前这位阿叔是个腰缠万贯的深圳土豪。因为此人衣冠楚楚且文质彬彬,和我印象中和粗豪无礼的那些暴发土豪完全拉不上任何关系。虽然看上去是上了年纪的人,但看得出保养得相当不错。这张十分精致的名片,显示这位叫“张鹤仁”的先生,是一间港、深两地都有业务的建筑公司的执行董事。我对建筑发展商了解不深,但想落应该是位有钱人了。

我将名片缓缓地放在面前的酸枝桌上,为这位张生倒了杯茶,然后说道:“张生,不好意思了,阿佳叔还未翻到,你先前约了他的吗?”

张先生有些尴尬地道:“我并无约到他,好辛苦才找朋友托上托介绍我来的。帮我搭路的这位朋友和佳叔很有交情,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但我实在等不及,所以冒昧来佳叔家里。碰碰运气”他马上又说道:“未请教你系佳叔的。。。。。。”我连忙道:“佳叔系我世叔,由小看到我大。这几天我有空,过来他家里和他聊聊天。碰巧他今天有事出门,就叫我帮他看看门口。万一有人来找他,就留个口信。佳叔是个老古董,智能手机也不会用,现在还在用个破烂旧手机,你打他电话都无什么用。佳叔还会帮附近的老街坊看看中医,我就帮手写个药方什么的,他的手有风湿。”

张先生听完我的啰嗦介绍,脸色显得很不好,看了看窗口外的天色,欲言又止。我说道:“看来张生找佳叔有急事?”

张先生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不是关乎性命安危,我也不会冒昧来这里找佳叔。我那位朋友跟我提过,也只有佳叔能救我条命仔了。”

我倒不以为意,安慰他道:“张生不用紧张,介意先跟我说说吗。如果是紧急的事情,我想办法帮你马上找佳叔回来。”

张先生脸上居然微微冒汗,突然“刷”地站了起身,开始脱起裤子。

“扑你个臭街呀!”我心里怒骂道。光天化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对着我这个也算是刚刚步入中年的男人,二话不说就脱起裤子,这是什么样匪夷所思的情形怪状?

张先生只是将外裤脱了一半,露出了大腿,我的目光迅速就被他两条大腿上膝盖和腰部中间的部分所吸引。张先生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我这么急找佳叔的原因。”

“佳叔”系我同附近街坊向来对他的称呼。在我,理所当然,因为他家族与我家族系世交。佳叔的本名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也无专门去了解,他与我父执辈的年纪相约,我从小就叫他“佳叔”。佳叔通医理,小时候我有什么感冒发烧看完西医,外婆、外公肯定要我去佳叔家,由他开几剂中药“断尾”。佳叔无子女,对我一向慈爱有加,有时候我觉得他更像我父亲,因为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知所踪。

佳叔从八岁就开始就学曲艺,在粤剧班做文武生,有个艺名唤做“新少佳”,因为好像依稀以前有位粤剧大佬倌叫“靓少佳”,佳叔在粤剧团的时候,众人都说他是“翻生”靓少佳,所以就送了这个艺名。久而久之,亲近的人都叫他做“佳仔”。年月消逝,后来就变了“佳叔”。

文革时期,粤剧被反封资修,佳叔被批斗还无得唱戏,只好做起了游脚中医,过起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但街坊们有什么小病小痛都是找他看。等到文革结束,他想再入粤剧团,但已经无了他的位置。改开后,佳叔居然做起了个体户,在文昌路附近开了间士多,维持温饱,也继续帮街坊看看中医。
但是我知道佳叔除了看中医,还会帮人看其他特别的事情。而且我知道若不是非常非常特殊的情形,他轻易不会应承别人解决;又或者实在是十分亲近的老友所托,无可拒绝这才能劳动他大驾。这样的情形,我也只亲眼见了两次,但令我终生印象深刻,一直很感兴趣佳叔是如何学得此等本事的。佳叔自然知道我感兴趣,但只对我说过:“你就算以后衰到出街乞食,也不要学我。”

眼前这位张生的情形,我从未见过,也很是惊吓,不得不马上找佳叔。

丢那妈,我以为佳叔有什么大事去做,原来系去了文化公园看人捉棋。

佳叔穿着背心短裤,一双人字胶拖,优哉游哉地走到他家前的街口,看到我如此惊惶的神情,亲切地道:“左治仔,淡定有钱剩,不要慌张。”
我见四下无人,走到他身前低声讲道:“刚才有位姓张的来找您,有张名片说是深圳的一间建筑公司的老板,有钱人来的。他有很紧要的事情要找您解决。”

佳叔还是很淡定从容,但叹了口气,问道:“那张生的人呢?他是有‘鸡仔媒人’介绍的,这个面子很大,我还不能不给,真系‘茶煲’了。”

我说道:“那位张生已经走了,我说会帮他留个口信。他名片上的手机就能找到他。佳叔,我觉得这单你要考虑考虑。”佳叔“哦”了一声,说道:“听你这样讲,有点不简单呀。”
我点点头,说道:“他刚才脱了裤子给我看,我见到他两边大腿上有两个印,看的十分清楚。”
佳叔脸色有些变了变,说道:“这个倒很少见,听起来不是什么善类呀。”
我说道:“那两个印是两个小孩的样子。”
佳叔向着家里快步走去,一面道:“你马上打回比张生,问他这两个印出现多久了。”



“佳叔,虽然系日光日白,但我一眼看到的时候那两个印还是吓到差点尿了出来。”
“你看清楚是两个小孩的样貌?不是其他?”

我回想了片刻,说道:“不可能是什么恶作剧来骗我,根本就不是印上去的,五官还很清楚,我看了一眼就吓的腿软了。佳叔你见多识广,知道是什么名堂吗?”
佳叔闭目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有叔父跟我说过,听落来像是南洋的人头降印。”

我自作聪明说道:“我知了,看过香港的恐怖电影,是南洋的飞头降!”
佳叔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是另外一种,那边的法师通常用不得超度的灵头来培炼,常见的就是婴灵,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我又醒悟道:“扑他个街,不用问了。这个张生以前出去沾花惹草,包过‘二奶’,又抛弃了人家,堕胎后的小鬼来找他了! 这真是活该他呀!”

佳叔想了想,道:“但就算是那种降印,绝不会如此清楚。明天等这位张生来到,我要再问清楚。”
我说道:“佳叔,你觉得这件事危急吗?”佳叔又叹了口气,说道:“世间人性丑恶,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你还不了解。我怕背后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第二天早上九点左右,张先生就准时来到了佳叔家里,我正在休假期间,自然不会错过看戏的好机会,也早早在佳叔家里守候。

佳叔招呼张先生坐下,两下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看了看他大腿上的怪印。张先生就差点跪在佳叔面前,求佳叔解救。佳叔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问道:“张生以前系香港人?”
张先生连忙点头,道:“我现在都是拿回乡证,我一直都是香港人,上来深圳两边跑。大陆的房地产发展很快,所以多年来基本都在深圳住。”

佳叔拿着他的名片,端详了片刻,道:“你以前在九龙城有个绰号叫‘塘边鹤?’”

张先生听到这里十分愕然,脸色尴尬,过了好一会才低头道:“原来佳叔你都知道我的底细了?真系神通广大呀。”佳叔摆摆手,说道:“这也没什么,那个年代生活困苦,在香港做黑社会也不是什么罪无可赦的事。”

张先生说道:“是,是,是。佳叔你也知道,那个年代叫做‘百花齐放’,香港是贪污遍地、兵贼难分。我其实出身徙置区,又无读过什么书,后来到了九龙城为了谋生就糊里糊涂入了黑社会,还混了绰号叫‘塘边鹤’。后来几经辛苦才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已经是洗心革面,和什么黑社会没任何关系。我自己都以为没什么人会知道我这些往事的了。”

佳叔说道:“你这两个印出现了多久?”
“塘边鹤”马上回答道:“大概两个月。先前都不明显,最近越来越清楚,我实在不敢让其他人看,尤其是家里人。”

佳叔说道:“如果我猜断的不错,迟下你的肚子也会出现人头印。再下去就是胸口,然后神仙都无得救了。”

我忍不住插口道:“佳叔,你怎么知道的?也会对称地长两个吗!”
“塘边鹤”是听的脸色发白,冷汗直冒,佳叔就淡然地说道:“到底会出几个人头印,那就要看这位仁兄当年打了几个桩了。”

“塘边鹤”张生听到佳叔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倒在了自己正坐着的酸枝椅前。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0-08 19:18:32 +0800 CST  
“塘边鹤”是“看准才吃”,只有眼光精明之人才能当如此称号。张鹤仁在“大逃港”的高峰年代从海丰偷渡落到了香港,初到步在石硤尾落脚。石硤尾木屋区大火后,徙置区内龙蛇混杂。那年张鹤仁十几岁,举目无亲、张眼彷徨,过着不堪蝼蚁的生活。后来辗转到了九龙城,靠打杂工勉强维持温饱,不知苦难生活何时到头。

或是时来运转,那一年张鹤仁无意中救了一个同乡的性命。这位“鹤佬”姓陆,也是来自海丰,系九龙城一位“捞家”以毒品贩卖发迹。陆老板在九龙城的毒品生意越做越大,看中了张鹤仁胆大心细,而且又是同乡自己人,所以就将张鹤仁收于门下,做了自己的左右手。

张鹤仁的生意天分从此充分展现,在那个刀头舔血的混乱年代中闯出一条生路。而且因为他冷静沉着、眼光独到,无宝不落,所以人送外号“塘边鹤”。不过他本人不太喜欢这个外号,觉得毫无气势,贬义居多。

至于他惹到的这件诡异麻烦,救助诸方高人都无法可施,最后只好来找佳叔解救的事情,系从他在泰国认识那个叫谭莱的毒贩开始的。

七十年代,张鹤仁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而且有了自己的势力,与一位泰国的鸦片大卖家建立了很好的关系。张鹤仁经常带着手下来往泰国、香港两地。有次在曼谷谈完生意后,这位卖家引见了另外一位同行,此人是个印尼华侨,有个中文名叫谭莱。二人一见如故,很是投机,称兄道弟。

后来谭莱来到九龙城拜访,张鹤仁自然热情招待。二人在九龙城某间潮州“打冷”饭馆内的一间包厢吃饭。待酒足饭饱。谭莱就问张鹤仁:“贤兄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打算?”张鹤仁很是愕然,说道:“我倒没想那么多,自己当年从大陆偷渡来九死一生,本来以为要饿死街头。谁曾料到今日我鱼翅捞饭、身光颈靓,身边还有一帮小弟跟住谋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当吧。”

谭莱摇头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毒品芙蓉这种折堕、损阴德的生意做不长久的,而且风险极大。所谓‘一脚踏在阎王殿、只手按定判官桌’。江湖险恶,十个捞家九个短命,贤兄还是要及早做些打算。”

张鹤仁生性聪明,并不是愚执之人,立时酒醒,想不到这谭莱能说出这样的话,言之有物,看来并不是等闲鼠辈,连忙说道:“这就要请莱哥指点迷津了。”
谭莱说道:“我是时运不济,才被迫做这些生意,有头发谁想做癞痢?我也略懂风鉴之术,贤兄来日将会有个生关大劫,若过不去就小命冻过水。”张鹤仁听得冒出冷汗,自从捞上偏门生意,他对风水命理笃信非常,连忙求谭莱明说周详。谭莱说道:“贤兄此劫难不同一般,只能用非常手段才能解脱。”

“你说,你说,只要能救我的性命,什么都可以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谭莱见包厢内四下无人,还不放心,特地走出去看了看房间外面,肯定无人偷听,才关门回来坐下说道:“贤兄,你信神道灵通吗?”张鹤仁点头如捣蒜:“信,信!敬如在,鬼幽冥冥的事情这些年来我绝对信。”

谭莱摇头:“我说的不是鬼,是神通上法。须知灵头、阴魂那不过就是人过身后的形态。但穹苍宇内,自有无上神道,威能巨大,并非我辈凡人微尘可比。在南洋就有很多庙殿宫观供奉不同神道,各有神威,不过是强弱大小相差而已。”

张鹤仁猛然醒悟,说道:“听莱哥的意思,只有请神道才可以帮我渡过这个大劫难?”谭莱赞道:“贤兄真是聪明,话头醒尾。我奉请的这位神道不但能帮你过这难关,还可以保你从此逢凶化吉、顺风顺水;惠泽家人,福延数代。不用再做什么非法勾当,可以堂堂正正做正行生意,出入上流。”张鹤仁将信将疑,有这么厉害,你还需要做白粉勾当?

谭莱讲道,如若张鹤仁不信,他可以送个人情。他奉请的这位神道先前已经有了喻示,不日内张鹤仁的帮会将有一个灾劫,虽非如同他命中注定的大劫难,但也是有血光之险。张鹤仁须如此这般的话,就可以独善其身,不过就要另有倒霉蛋来当此血灾了。

果不其然,一个月后九龙城黑帮之间就发生了大火拼,为了争毒品生意,互相暗杀对头、大开杀戒。陆老板就被仇家乱刀斩死在街上,做了那个倒霉蛋。张鹤仁得了谭莱的指点,不但安然无事,而且顺理成章接手了陆老板的生意,终于在九龙城有了头脸地位。连九龙城警局的探长也要同张鹤仁结交,“塘边鹤”意气风发,顿觉吐气扬眉。
但后来一想到谭莱所言,暗自警醒,终于深信这神道的本事,连忙请谭莱前来见面。
谭莱对张鹤仁说道:“我奉请的神道与鹤仁哥你有缘。只要时机妥当,神道上驾就可以降临。”

张鹤仁也是知机的人,说道:“未知要奉请这位神道要做些什么准备?”
谭莱笑道:“我知鹤仁哥始终不是对我有戒心。心底会问,既然我已经奉请神道,何必还要找你?”张鹤仁连忙否认,谭莱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若有鹤仁哥你这等本事,确实自己就可以奉请。那神道上驾要有一个合适所在供奉,但可惜我财寡势弱,不能办到。但鹤仁哥就不同了,应该不是难事。”

张鹤仁释然,拍胸口讲道:“我先前说过,只要能救得我脱此大劫的,我什么都可以办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贤兄你尽管说出来。”

谭莱说道:“首先要有快宝地,此神道上驾五行以土为基,一定要将其奉请在适合的地下,然后上面要盖高楼,层数须暗和八藏之数。”说完又讲了一大堆乱七八糟地东西。张鹤仁听得一塌糊涂,就讲了:“莱哥,要找块地都无什么大问题,但要起层高楼在上面,那就要费点功夫。还要按你这些要求来做,兄弟我只会卖白粉,不会起楼呀。”
谭莱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地我都选好了,而且我也认识起地产做生意的人,有政府关系、有工程队,就系需要本金而已。”
张鹤仁爽快地道:“要多少钱你就讲个数目,我比你就是了。”谭莱点点头,然后讲道:“我勘研了很久,选中了在北角一块地,而且有位漳州籍的朋友,看中北角多福建人、鹤佬,有意在北角发展地产。他很有兴趣同鹤仁哥你合作。鹤仁哥,你想想,起楼做地产这生意以后一定大发财,总好过一辈子卖毒品呀。说不定这个就是你的转机!”

张鹤仁听得深以为然,还是有些不放心:“讲到这里你不过就是需要钱而已,香港地有钱的比我多的是,为何单单要找我?”

谭莱到这里神情有些怪,低声道:“除了地和那高楼,要奉请神道上驾,在起这地基时候还必须要一样东西。无了这东西,其他都是白费,那神道上驾是留不住的。”
张鹤仁“哦”了一声,大感好奇,问:“是什么东西,要靠我去办?”谭莱说道:“正是,这方正地基必须‘打生桩’!”

“打生桩,这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插口打断。

佳叔双眼精光闪动,沉声讲道:“以前迷信,凡动土起楼,必然冲动地灵或地煞,须以活人牲祭,做为地桩打入方可动工。如此就能保土木顺利,家宅平安。”

“我顶你个肺,这么残忍?”我听完不寒而栗。

张鹤仁虽然以前在乡下听过,但此刻听到谭莱这样说,任他在江湖上闯荡多年都有些胆怯:“真的非要生桩不可?”

谭莱讲道:“非此不可,而且是成事关键,那生桩还有讲究,要四个童男,两个完璧少女,如此纯阳纯阴之体,方可济事。那童男要在十岁以下,那纯阴女体要在十五岁以上。”张鹤仁心里暗自骂道:‘浦你阿摩’还要这么麻烦。口上讲道:“你叫我哪里去找呀,这可不是随便的事情。”谭莱笑着说:“当然了,这种不见得光的事,自然就要请鹤仁哥你来办了。以你在道上的的势力,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呀。”

佳叔点点头,说道:“你‘塘边鹤’当时风头正盛,手下众多,做这件阴鸷事确实不难呀。最后那几个生桩就被你弄来了?”

张鹤仁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再无那文雅儒正的风度,不知是点头好还是摇头,最后长叹一声:“系我该死,也不怕有报应,一时迷窍昏心,居然信了那姓谭的话,帮他捉来了生桩。”

我问佳叔:“究竟是什么邪恶神道,要用这‘生桩’的残忍手段来供奉。”佳叔话:“神道本无善恶,招引的人心性邪恶、用在坏处,那神道就是邪恶。若是就这样将生桩打下去,虽然是残忍阴毒,但也不会搞到这位张生现在这样,那谭莱有问题。在打生桩的时候他一定做了其他手脚。”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0-09 19:16:02 +0800 CST  
旧时民智未开,民间有风水迷信认为,凡兴土木、起楼必定冲撞地神阴灵,须以童子之身活埋做地基以为人牲献祭,方能安抚有司神灵精怪,务求土木工程顺顺利利,不然就会意外频频,导致不能完工,可能会令到参与的工人有人命毁伤,甚至会有害主人家宅。

十分讽刺的是,当年的张鹤仁听信那个印尼华侨谭莱所言,为了能够扭转自己的命运,无须再做毒品损阴德的生意,去堂堂正正做个正当商人,却泯灭天良真的指使手下去偷拐了四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又用钱财利诱拐骗了两个十六、七岁的离家出走的无知少女。

再将这四个“人桩”交予了谭莱,由他处置。谭莱跟张鹤仁讲到:得了这少阴、少阳的‘生桩’,在合适的时辰打落选在北角的这块地皮之下,再配以暗合五行风玄之数来的起的大楼,不但可以使张鹤仁的大劫化去,从此他更可以如鱼得水,在地产发展这方面“猪笼入水”,堂而皇之做个上流生意人。
我问张鹤仁:“你当年就无想到那个什么谭莱有这么好人。请的这个神灵来安在那地皮之下,总不会无缘无故地为你呀?”

张鹤仁叹气道:“当时我是迷窍昏心,只想转运破劫,也是因为我做毒品亏心,所以对这请神化劫深信不疑。那谭莱说话总像有种魔力,教人打心底就相信他。”
到了那晚上进行仪式,张鹤仁吩咐心腹手下在四周严密戒备,他自是知道事关重大。虽然那个年代什么为非作歹的肮脏事情都有,但若让外人发现他们在“打生桩”,那是非同小可,搞不好自己要蹲大牢,得不偿失。

佳叔听到这里十分留意,问:“那个谭莱先生是怎么处置几个男童和少女?”张鹤仁回答:“那些‘生桩’抬到来工地的时候,全部都裹了白布,脸面也看不到,一动不动,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或者是被谭莱迷昏了不一定。”他语气平淡,讲起这几个无辜男童、少女时,好似就是在提起几件物件一般。佳叔又问:“白布上可有画着什么图案或纹样?”

毕竟过了几十年,张鹤仁也是一把年纪了,努力地回想了好一会儿, 兀然说到:“我记起了,那个白布上好像画着只麒麟!”
佳叔“哦”了一声,十分感兴趣:“是不是有青黑颜色相杂,左右各一只?”
张鹤仁仿佛瞬间被佳叔打开了回忆的盒子,悚然道:“对,对!佳叔你当时就在现场看到?”

佳叔没有理会他,摇头道:“这白布上画的图案不是麒麟,你再想清楚一点!”张鹤仁闭上眼再努力地回想,灵光一现:“不错,头像龙没有长角,身子像老虎狮子那样的猛兽,四足利爪,没有尾巴,看起来很是凶猛。青头黑身,很是怪异,我以前从未见过。当时有问过谭莱,他说是麒麟,是仁兽可以祈福,减去‘生桩’的怨气。”
佳叔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揉揉太阳穴,我连忙问他有无事。佳叔想了好一会,又摇头:“不可能呀,不可能是那个人。”

我奇怪问道:“佳叔,你说的哪个人?你怎么好像这么清楚当晚的情形?”佳叔说:“这个谭莱所用白布裹着‘生桩’,上面还画着各一对兽像,根本不是民间迷信‘打生桩’会做的仪式。那对画在布上有点像麒麟的野兽,好像有个名堂叫‘玄青龙狮’。”

“我所知有一派请神道宗,召请的所谓神灵,与正神瑞兽背道而驰。本来麒麟是仁兽,但这‘玄青龙狮’虽然看似麒麟,但乃是阴极至寒,若然召请之人本性不良,为人奸毒,那这龙狮所发挥的神力也会变得十分阴邪。”
张鹤仁颤抖着声音说道:“佳叔,谭莱请的这个什么玄青龙狮,真的能帮我化劫吗?这么多年我确实风生水起,做地产开发由香港做到深圳,无事不顺。地皮说买就买到,什么工程都毫无阻碍。”

我冷笑道:“你就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了,那几个无辜男童和少女就被活活打在地基下面,你晚上做梦不会吓醒吗?”

张鹤仁立即就像被雷劈了一样,道:“这么多年来我都以为已经将这件事忘掉,直到两个月前腿上现出这两个人头印,实在是匪夷所思。搞到我吃不安睡不宁,就想起当年这件亏心事。”说完就跪在佳叔面前不停扣头:“佳叔大发慈悲救命呀!”
我说道:“你现在不过是腿上出现两个人头印而已,虽然有点可怕但你不还是大活人一个站在这里,也不见得会危及你性命呀。”

张鹤仁摇头,道:“我担心的不止是我的性命,而是我家里人。从两个月前开始我的家人已经开始变得古怪。我疑心就是和当年种生桩请了这‘玄青龙狮’的缘故。”
佳叔问他道:“你家里有什么人?”张鹤仁自然老实回答道:“有我太太,两个儿子一个小女儿。儿子都已经结婚,有儿媳妇和五个孙子、孙女。”我是越听越气:“你这丧尽天良的地产奸商居然还家庭幸福,儿孙满堂一大家人,又赚这么多钱,真是无天理。”

佳叔好像未卜先知:“你说的古怪是不是家里人开始吃起泥土了?”张鹤仁听到,望着佳叔如看到神佛一般,声音发抖:“有好几晚半夜我就发现,我太太和跟我住在一起的女儿,夜半三更一起在客厅饭桌上吃不知从哪里搞来的泥土,两人面色像僵尸一般,无论我怎么叫她们就没有一个理睬我,都像是中了邪一样。直吃到满口污泥,才回到床上。但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像没事发生过,洗漱完了就恢复正常。”

我想象着张鹤仁半夜惊醒,看到太太与女儿如木偶一般围坐在餐桌上在吃泥,那确实是容易把人吓尿。

玄青龙狮这派请神法道,确实是以地为本,一旦将神灵法相安奉在其下,能将方圆周遭生灵精气汇聚为行法召请者所用,但是未听过龙狮法相需用“生桩”做人牲祭奉。
那个叫谭莱的家伙用了几个可怜的男童、少女埋在地基,并不是作为生桩的用途,而是被他做了手脚,变作了“阴身”,吸收龙狮法相所取的生灵精气。

我问佳叔:“这样说来,那个什么玄青龙狮神灵就像是个磁石。但吸取周围的生灵精气能拿来干什么,对他有什么好处。”
佳叔答我道:“我所知有限,猜断有龙狮法相在地下吸收精气,为行法者可以延年增寿。而且在方圆周遭所住之人,其心智或者还会被地基所控制。”我看着张鹤仁笑着说:“这个对你这些地产奸商可大有用处呀,用玄青龙狮埋在地下起楼,附近的人就慢慢被控制,然后就越来越多人来买,难怪你就发达了。”

佳叔说道:“龙狮请神法道十分罕有,世上懂得此道的人非常之少,若然是容易摆弄,那就人人都可以发达了。我之所以如此清楚这里面的情形,不过是因为我小时候曾听前辈故人提过。我平生所知,懂得此偏门法道只有一人,但此人与其兄弟早在好几十年前已经不在人世了,怎么也不可能是这个谭莱。除非这姓谭是那人传人。但我从未听过那二人有什么传人后代呀”。

“还有请神借法必有反噬,借法威力越大,反噬越烈。这玄青龙狮神法威力非同小可,这个谭莱应该就是用那四个童男、少女来应付反噬。”

我也打了个冷战:“佳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佳叔笑道:“细侄你都算聪明,约莫猜到我的意思了。这个谭莱根本就不是要活埋掉那些个男孩和少女。他是等时机一到就将他们挖出来,然后去他选中下一个目的地,继续行其阴邪神法。”

他又看着张鹤仁:“你大腿上的人头印开始出现,和你家人开始半夜吃土应该就是差不多左近的时间开始。若果我无猜错,你的老朋友谭莱带着这几个男孩和少女,已经到了你住的地方附近。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无放过你。”

张鹤仁和我都十分惊讶,我问:“佳叔,你老人家是说那个谭莱,带着几个在数十年前就被埋在地下做‘生桩’的小孩、少女,到了深圳就在张老板的家附近?”
佳叔悠然地喝起自己杯铁观音,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哈哈笑道:“佳叔你虽然厉害,但这真是天方夜谭了。姑且不论这姓谭怎样带着这么多干尸到处走。他现在来找张老板干什么?再 和他玩‘打生桩’?”

佳叔看看我,叹了口气:“我几时说过那些少年男女变了干尸?至于姓谭的这么多年后来找张老板,是因为他想找张老板的一家来代替他这些阴身。”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0-16 19:24:00 +0800 CST  
张鹤仁脸色发青,说话都不连贯起来:“怎么会偏偏要这么多年后找到我身上来了!我也无得罪过呀!”

我也不解:“佳叔,你又怎知谭莱系张老板一家来替代他这些阴身?那些阴身究竟是什么家伙呀!”

佳叔看着张鹤仁摇头说道:“张老板,你从一开始帮这个谭莱就已经铸成大错,引狼入室,恨错难返。”

“这个‘契弟’哪有安什么好心,来帮你发达。当年那六个所谓用作‘打生桩’的男童少女,是被他用来做引导之体,将‘玄青龙狮’的法相灵神引入北角预先选好的那块地基之下。”

我问道:“佳叔,你说那些个男童、少女是引导之体,那‘玄青龙狮’是从什么地方引来的?”

佳叔道:“所谓‘请神御灵’,行法者所召引的并不是神道本体,而是其法相灵神,如影随形,虽有非实。至于神道威灵从何召引而来,这个我见识有限,不太清楚了。有些神道被召引而来须要引介之物,召引的法道越阴毒险邪,神道法相亦会变得阴邪凶煞。谭莱用的是童男、少女,想来是要少阳、少阴相配才能将‘玄青龙狮’的法相召御而来,但如此伤害无辜小孩性命,实在是太过阴毒了。”
“看起来,这‘龙狮’虽要以土地为基,阴阳相辅才能发挥其神力。”

佳叔又问张鹤仁:“自从在北角起了那栋楼后,你和谭莱还有合作吗?”

张鹤仁答:“有呀!说来也是,自从那栋楼落成之后,我就好像时来运转,做的地产和其他正行生意顺风顺水、无往而不利。加上当年香港岛人口增加,政府要大力发展居住房屋,我和谭莱,还有另外几个福建漳州的朋友就顺势做起了这行,从此就越做越大了,也起了很多楼盘,一直就将生意做到了内地,也赶上了内地地产发展。我也真的不用再碰黑道毒品的生意,做到现在都算些个成功地产商人。”

“那谭莱与我合作了好几年,后来就说有事回印尼,从此我们就失去了联系了。”

佳叔冷笑了几声,说道:“原来他还和你一起建了不少楼,这契弟居然打了不止一处的‘生桩。’”

张鹤仁有些愕然:“佳叔,你是说我后来起的那些楼,他都有‘打生桩’?我怎么会不知道?”

佳叔笑道:“以此人的本事,要做手脚你又怎么会知道。说不定他还和你手下的人勾结,后来打的‘生桩’都瞒过了你。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又伤天害理,偷拐蒙骗男童、少女来继续做那些‘生桩’了,抑或是用了其他什么无辜的人来做替死鬼。”
“这些被埋在召引了‘玄青龙狮’地基之下的‘生桩’,是被谭莱用作吸聚龙狮法相所取的生灵精气,肉身不腐但心性已失,成为了请神召御中所谓的‘阴身’,被谭莱当做是他的傀儡行走,又可抵挡被‘龙狮’法相反噬之苦。而‘阴身’所吸聚的精气可能可以为其增延寿命,偷天换日。这个谭莱不是寻常人,一定大有来头才晓得召御‘玄青龙狮’此等神道。”

我讶异道:“如果这个谭莱瞒着张老板每个地盘大楼下面都打了‘生桩’,那他岂不是有很多阴身跟随着他?他又怎么把这些‘生桩’从地下搞出来的?”
张鹤仁恨恨地道:“这个家伙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定有他的办法。”对着佳叔道:“佳叔,他既然有这么多生桩可以来用,为什么现在要搞我家人?”

佳叔道:“我原本也无想到,但听到你身上居然出现人头印记,而且你太太和女儿居然行为怪异,这些都是受‘玄青龙狮’的阴邪法相所影响。我估计谭莱所打的那些‘生桩虽然变作了’阴身,但可能因为年日已久或者有其他原因已经精气散尽,与寻常的尸体无异了,对谭莱来说再无用处。”
“若然阴身被废,那谭莱自己就要受‘龙狮’的反噬。借法越大,所受反噬越烈,其中惨烈,非常人所能想象。谭莱当年应该已估计到有此一日,所以早就做好了防备之法。”

我和张鹤仁异口同声问道:“是什么防备?”
佳叔指着张鹤仁:“张老板,当年那个时候,九龙城甚至是整个香港这么多黑社会、为非作歹的人,势力比你大的大哥有的是,为什么谭莱偏偏选了你来合作?你就从来无想过?萍水相逢,他会用这神道来帮你发达,做个上流生意人。”

张鹤仁很是茫然,摇摇头。我却一拍脑袋:“佳叔,难道张老板才是最好的‘生桩’来变作阴身!”

张鹤仁听到这句话,脸无血色地看着我,看得出他精神几欲崩溃。而佳叔真的就点点头,说:“我想也是如此。这个谭莱可能早就看出张老板系可以做到合适的请神阴身,所以借机与张老板结识,因此引出这么多事来。”

我对张鹤仁说道:“这个契弟真是心思够深沉呀,目光长远。明明看出张老板你是合适人选,却将你留到最后,非到万不得已就不动你张老板,现在连你的骨肉至亲都要全部拿来用作‘阴身’,真是歹毒。”

张鹤仁已经差点哭了出来,刚又想跪下,佳叔摆摆手阻止他:“谭莱不日内就要动手,我已经在想办法,看来只能用掩眼法来骗他,赌赌运气了。”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0-22 19:10:54 +0800 CST  
佳叔所谓的掩眼法居然指的是纸扎人。

我真是有些费解:“佳叔,您都说谭莱要将张老板一家变成‘生桩阴身’,如此紧要生死关头,居然说用几个纸扎人就能应付过去?不是开玩笑吧。”

佳叔说:“我想来想去,现在就或许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暂时应付过去。这个契弟谭莱本事、来头很大,他多年来将这么多‘生桩’打在那些地盘之下,通过那‘玄青龙狮’吸足了阴精阳气,成了他手下的行走傀儡。平日在于街上看来外貌观状与普通人无什么不同,但是通过这些阴身可以来控制张老板一家的心智,到时候就任由他摆布了。”

我问:“说的这么架势堂,这些阴身又怎样控制人的心智?”

佳叔转对张鹤仁讲道:“你太太和女儿夜半三更开始起来吃泥土,那就是表示谭莱已经操控了那些阴身接近了你们一家。你太太女儿受‘生桩阴身’的阴气影响,行为怪异,连她们自己也不会察觉。如果我的判断无错,不出数日之内,待时机成熟,谭莱就会操控这些阴身趁半夜阴气最盛潜入你家中,到时候吸尽了你一家的阳魄,你们一家就也成为他的傀儡行走了,任人鱼肉。”

我想象夜半时刻,有几个人不像人、鬼不类鬼,多年前被埋于高楼地底之下的少年男女,摸进张老板的家里来吸他全家的阳气,那真是不寒而栗。

佳叔摆手说道:“张老板你也不用绝望。相信谭莱这么多年来打的这些‘生桩’其功效已经快用尽了,不然他也不会打你的主意。假若能有办法蒙混过去,这些阴身到时候就再无用处,与寻常躯壳没有什么分别了。”

我一拍手,恍然大悟:“原来佳叔你说的纸扎人,定是用来扮作张老板一家,等那些阴身上门来糊弄它们。等时候一过,若果害不了张老板,这些‘阴身’也就不能再害人了!但就不怕那个谭莱会识穿其中的窍妙?佳叔说的这个人这么厉害,他必定能够识破这么简单的把戏。”

佳叔说道:“谭莱应该不敢亲自现身,这个‘契弟’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年来应该都是用假身份作掩饰。如果他不会亲自出手,待我再布置一下这几个纸扎人,或者真的可以应付过去。”

张鹤仁虽然听得佳叔也没什么把握,但他之前已经找过不少高人都毫无头绪,现在走投无路之下自然只能将佳叔当做最后救命稻草。

佳叔的的行动很快,从他平时相熟的纸扎铺借来了三个纸扎人。这间纸扎铺与他有多年深厚交情,那个老板平时看上去虽其貌不扬,但我估摸定是另一位隐于市井的高人。他交予佳叔的纸扎人绝对不是普通之物。佳叔还亲自用朱砂笔画了五官在上面。他画五官的时候还不让任何人旁观,很是神秘,让我很是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手脚。

等到一切布置妥当,张鹤仁就连夜开车与佳叔同去他深圳的家。

我本来央求佳叔让我同去,但他老人家怎么也不同意:这次去深圳,可能会和这个谭莱交上手,对方来历殊不简单、非同小可。佳叔自己也毫无把握,实在是平生罕见,所以断不能让我也去冒险,就嘱咐我在这边等候。

过了大约一个多星期,终于就等到佳叔回来,我连忙去他家中追问他事情如何。但佳叔却半句话也不肯透露,闭口不言。我问他张老板一家是否已经脱险;那谭莱是不是真的就应付过去;还有那些“生桩阴身’”下落如何,佳叔不但一律不说,还叫我少管闲事。
我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再追问下去。接下来几个月,佳叔也很少与我见面,仿佛那张鹤仁从来未出现过一样。我就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得不轻。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1-07 18:52:10 +0800 CST  
“细侄,你知道什么叫做网上直播吗?究竟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好几个月,我对于“塘边鹤”此事的好奇心才稍微减弱,佳叔叫我去他开在文昌路附近的那间士多见面,岂料见到我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

我哈哈笑道:“佳叔您是不是晚年生活太寂寞,居然还懂得看网上直播?你是迷上了哪个美女网红?”

“你个衰仔不要乱说。我就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网上直播?”佳叔脸色严肃,我自然不敢再和他老人家开玩笑,连忙说:“现在很多人尤其年轻人,都在那些网上平台上开直播,做什么的都有。例如很多后生靓女在网上唱歌,然后很多人就会打赏,这些靓女就可以赚钱了。”

佳叔听完一脸茫然,这也很难怪,要他老人家去理解现在的网络潮流简直是夏虫不可语冰。他问:“你是说那些后生靓女对着个镜头,然后就有很多人能看到她?那不就是看电视上那些节目吗?”

我笑说:“当然不是了,谁还用电视?用手机就可以!”说完用手机给他看了几个所谓有名的网上直播平台,也看了很多网红的直播节目。佳叔看罢,又看了看我,一脸费解:“你个衰仔平时就喜欢看这些?就看着那几个女的在手机屏幕前吃个饭,唱个歌,你就比钱她们?真是吃饱饭无事做呀,你也三十好几快四十了,吊儿郎当,还不如正正经经找个女朋友。”

我连忙摇头道:“我很少看的,是因为您问我,才给找给您看的。”
“是了,佳叔您为何无端端问起这个?”

佳叔说:“因为有个说是在网上做直播的靓妹,前几天居然来士多找到我。她跟我说起一件关于她什么直播的怪事,我听完后觉得不太对劲。唉,也不知道这个靓妹是怎么打听到我这里来的。我对什么网上直播完全一头雾水,只好找细侄你来问下了。”

我本来想追问“塘边鹤”张老板一家的后文,现在听到居然有个做网上直播的靓女来找佳叔,还是关于什么直播的怪事,自然大感兴趣,自然追问究竟。

那个来找佳叔的女子确实是个在网上做直播美妆的年轻网红,直播的网名叫做谢茜卡。我问了半天,才大约从佳叔口中搞清楚是这个英文洋名字。

我后来在网上看了看,这个靓女才20岁出头,但已经很有名气,有很多粉丝追随她的美妆直播。说起来,这样一位潮流、年青、美貌的直播网红,和佳叔这位在文昌路开士多铺头的老古董阿叔,真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关系。但是她不知通过什么门道,居然打听到佳叔的来历,然后就来见他了。这位靓女似乎不是本地人,对西关毫无认识,初次看到佳叔穿着背心、拖鞋坐在士多柜台前面,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佳叔和她代沟鸿深,加上“煲冬瓜”对着“麻麻地”真是鸡同鸭讲,但最后总算弄清楚了她要讲的事情:

之前谢茜卡的直播粉丝中忽然多了一位忠实拥趸,凡是她的直播必定热烈捧场,打赏不断,十分豪爽。一开始谢茜卡见怪不怪,对于疯狂的粉丝,对于一位直播网红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粉丝还把自己的网名叫做:“谢茜卡的老公”。

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骂了句:“扑你个街,这个名字真是太令人讨厌了。”果然,其他粉丝自然也骂起这个人来。但这位“谢茜卡的老公”俨然真把自己当成了谢茜卡的男朋友,无时无刻都在关心谢茜卡,对于其他网友粉丝的谩骂也毫不在意。
后来,这个家伙开始频繁地用快递寄送礼物给谢茜卡,而且都是价值不菲的化妆品,衣服之类。谢茜卡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但粉丝的热情,加上礼物的不菲,她渐渐也习惯了接收这些礼物,而且还在直播中感谢这位痴心的粉丝。

其中送来的一件礼物,尤得谢茜卡的喜爱,系一件漂亮的青色衣裙。这件衣服无论设计、造工都极其出众,而且开起来非常时尚独特。谢茜卡穿了之后,她的美妆直播更加轰动,粉丝迅速增加了好几倍,而且好几家的时尚杂志都因为直播的欢迎程度暴增而联系她,有什么广告呀,代言呀,甚至有电视台接触她做节目。总之谢茜卡似乎很有可能从一个年轻网红,进而成为真正的明星。而那位“谢茜卡的老公”似乎也受到了其他粉丝的接纳,无人再和他在网上开战。谢茜卡也很感激这位超级粉丝的帮忙。

但是有一天,其中一个粉丝发给了她一条私信,开始了引起了她不安的心绪。那位粉丝说有个晚上在直播室中谢茜卡的美妆教程中,无意中看到直播镜头的背景----也就是谢茜卡自己公寓内房间的门背后,灯光照射下似乎站了个人的身影。但是镜头只是一闪而过,那位粉丝也不敢肯定。

如果只是一位粉丝的私信,她可能也不会放在心上,兴许只是粉丝的眼花。但随后有好几位粉丝给她发信,都说似乎在她的直播过程中看到她房间内有另外一个女子出现。谢茜卡是自己一个人租的这间在高尚住宅区中的公寓,每次直播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什么其他女子出现。有个粉丝还很有心地将截图发了她看,在她某次直播中似乎在她身后有个青灰色的女子身影闪现。但是有其他不少她的粉丝却说从没看过,还有人说截图是这个粉丝别有用心伪造出来的。

我问佳叔:“所以她被这些粉丝搞到心神不宁,就来找您老人家去驱鬼?”

佳叔说道:“我又不是道士法师,哪会捉鬼?而且我觉得这个姓谢的靓妹碰到不是什么鬼魂。”我说:“佳叔,那个是她英文洋名,她不是姓谢的。”佳叔无理我,说:“她和我说,觉得自从她穿了那件新送来的衣裙之后,她家里好像真的是多了一个人。这才是她感到害怕的,而且居然有人向她指点来找我。”说完,佳叔叹了口气,一脸的不像多管闲事的表情。“万事皆因强出头,不知怎么又有多事的人,向这个妹子提到了我。这个靓妹居然真的就来找我了。”

我有些不明白:“佳叔,你说什么自从她穿了那件裙子之后,就觉得她家里多了个人,是什么意思呀?”

谢茜卡就是觉得她家里多了一个人的存在,而且那个还是个女子。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1-07 18:54:51 +0800 CST  
有诸多的迹象证实了她的猜测:总觉得洗浴间中的化妆品有人用过的痕迹,几番察觉有了疑心后,谢茜卡还特意做了只有她自己记号。结果过了几天,早上查看果然显示有用过的痕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她粉丝的私信先入为主,让她自己有了心理暗示:好几次半夜间莫名醒来觉得口渴,然后去厅中喝水,她赫然看见有个穿青色衣服女子的身影从厅中走入厨房。

等到她快步走去厨房开了灯,厨房内却了无人影。有时候她在房间中直播,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的房门外偷偷窥视,而且直觉告诉她还是个女子,还就是半夜在厨房出现那个。时间久了之后就开始产生了情绪抑郁,间接也影响了她的直播,有时候在直播中不自禁地晃神,脸色渐渐变得阴郁,她的一些细心的粉丝也察觉得到,在网上产生了不少揣测。

若然单单只是出现这些奇怪迹象,或者谢茜卡不过因为有了心理困扰才导致产生幻觉,又或者她家里真的招惹了一个穿青色衣服的女子鬼魂,这些都不会令佳叔放在心上。但直到谢茜卡对佳叔说,身上的皮肤开始出现一些非常形状奇怪的浅色斑块,还有家中的很多角落出现莫名的腥味,怎么也找不出来源,这才引起佳叔的留心。

听到这里,我也感了兴趣起来:“佳叔,这个网红谢茜卡有给你看她身上出现斑块的部位吗?需不需要我去帮您拍些相片!”

佳叔生气道:“真是乱讲二十四,我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怎好去看后生靓女的身体?我所担心的是她在家中招惹到的不是什么鬼魂阴灵,而是非同一般的神道外物。”我问:“佳叔,您又怎能断定那个出现在谢茜卡小姐姐家中的不是什么鬼魂?神道外物什么家伙?”

佳叔出了会神,叹了口气:“不怕同细侄你讲,我自幼所修习的道宗,并不是三山捉鬼招魂之道,对于那些门道我可谓是一窍不通。”

“我所修习的道宗应对的都是无尽穹苍之外的神道外物。这些神道并非以人类体魄之形存在,而是各种外道神相,具有超人之上力神术。须由懂得神道之人,通过各种艰深法令,才可将其神相召引到现世界中来。凡召引之人行此法道,其目的是为了借用神道外物之上力来实现自己所求:有人为了名利富贵;可能有人为了延命避劫;也可能为了其他种种目的,不一而知。神道法宗内称此做‘短借法’或‘小借法’,但凡有借就必有还。借法越大、反噬越大,我道中人其实是与玩火自焚无异,若然引火不慎,就火烧自身、陷入万劫不复。如果用阴邪险骘之法召来神道外物,有时附近会出现莫名的腥味,就是其中的一种迹象。那位谢小姐说自己从不在家中厨房煮食,更不会有什么食物杂余,而家中居然出现莫名奇妙的腥味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可能不是和什么鬼魂有关了。”

我听到这里若有所悟:“那她身上出现那些浅淡红色的斑块又表明了什么,也有可能只不过是她得了皮肤病也不一定。”
佳叔点点头:“不错,当然是有这个可能。她拍了身上几张有红斑的相片让我看过……”我高声打断:“无怪乎您不用我去拍照,原来她早让你看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也不带挈一下细侄我!”

佳叔完全无理会我的打断,继续说:“我略通医道,从那些照片上看来,她身上这些浅斑应该不是什么皮肤病,而是神道阴物反噬的迹象!这个在谢小姐家中困扰她的神物,是有人以阴邪之法召引而来到现世界中。我看到照片那些奇怪形状就觉得似曾相识,依稀记得多年前曾见过此种神物附着于寻常物件之上,常人若然接触过后,身体上就会显现此种特有形状的斑块。想不到这么多年后,居然又在这个后生靓女身上见到,真是意料不到。”

我点了点头,说:“这个在小姐姐家中出现的什么神物,和张老板招惹的那个什么‘龙狮’也是同一路的东西喽?”

佳叔说:“我所知实在有限,只是知道这些神道外物在穹苍之外,与现世界中本无相接。常人根本就不会晓得。只有神道中人,才懂得其中方法如何请召这些外道神相。有如那个谭莱所召引的‘玄青龙狮’,就是一种连神道中也甚少人知晓的神道外物。这‘龙狮’神物与我们中国传说的瑞兽--麒麟类形,但其质恰为相反,玄阴暗黑至极。谭莱这个契弟显然知道其中法门,能够将‘龙狮’的灵相请召而来,然后深埋在地盘之下,以地阴黑暗为基,待大楼建好后,而吸聚八方生灵精气。不过他居然再用少年男女以所谓少阴、少阳之体打落地基作为‘生桩’。这些‘生桩’为他吸尽‘龙狮’灵相所聚的精气。这样一来,有‘生桩’挡受,他自己就不用受神法反噬,又可以将精气为其所用。依我猜测,这谭莱或许就系靠这种阴鸷的办法,偷天换日,活了不少年月。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塘边鹤’张老板的下落吗?”

“我以为能够用纸扎人加我的法咒,可以帮张老板一家抵挡谭莱派来的那几个‘阴身’。谁知我这个无用老头对人心险恶还是过于低估了,原来张老板其实早就想做阴身了。”

我真是听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张老板是不是疯了,居然想做不人不鬼的阴身?”我又打了个冷战:“那他老婆和女儿呢,难道他连自己的亲人都想打坏主意?那他为什么又来找佳叔您去救他全家?”

佳叔苦笑道:“我哪曾想到原来真有人愿意对自己身边亲人下手的?”

张鹤仁与谭莱多年前其实早就已经重新碰面。谭莱的样子已经变得衰老丑败,看样子像是风烛残年。他这么多年来通过张鹤仁做地产商的身份来起楼盘,不断用“阴身”打生桩,通过玄青龙狮吸聚的生灵精气为自己所用,但他用“生桩”越多,身体样貌衰败的就越来越厉害。谭莱向来以为有这么多“阴身”来挡受“龙狮”的反噬,自己可以免祸,但看来随着日子久了,他自己始终摆脱不了“龙狮”神相的反噬。

而且最麻烦的是,他下半身开始居然出现黑色的人头印记。他对张鹤仁说,如果等到他遍体都是这些黑色人头印记,那就是他的时候到了。
张鹤仁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人头印记,这才醒悟到,这么多年来听信这个家伙所言,以为能通过召请到“玄青龙狮”而令自己发家致富。虽然现在身家丰厚,但谁料到原来自己到头来也难逃一劫。看到谭莱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提起“龙狮”反噬的惊惶之情,张鹤仁也不禁吓得夜夜难眠。

但谭莱又说未必无解救之道:神道中既然有召请的法门,亦有辟神去驾的分派。张鹤仁问,莫非这世界上还有人可以救到我们?谭莱点头,说道辟神派中尚有传人,虽然江湖中招摇撞骗的多,但确有真才实学之士大隐于市。

我不知道谭莱与佳叔之间有甚渊源,但张鹤仁就受谭莱的指点,辗转中找到了佳叔。谭莱提到,只有佳叔此道高手才有辟神去驾之功,可以将“玄青龙狮”神相驱退回穹苍之外。

佳叔所用的那几个纸人,其实就是他老人家辟神法门中所用的道具。但去到张鹤仁家中,佳叔才知道这个“塘边鹤”原来早就同意谭莱将其妻子、女儿炼做了阴身,为他们挡受“龙狮”越来越猛烈的反噬。张老板的妻子、女儿精气全失,成为了两具行尸走肉,怪不得半夜会起来吃泥土,只因“玄青龙狮”其质玄阴暗黑,以破败阴土为基。张太太和她女儿好好的两个人跟两具埋在土中的腐尸再无分别。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1-19 19:09:49 +0800 CST  
佳叔虽然义愤填膺,但始终不能放任那“玄青龙狮”不管,虽然尽力施行,但始终力有不逮,不能将“龙狮”神相辟退,只能勉强将其收下。张鹤仁和谭莱可以说是暂时脱得大难。那谭莱趁佳叔分身乏术,立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连佳叔也无可奈何。至于张鹤仁则有大把手尾要收拾,因为谭莱留下的那些“阴身”,也够他头痛的了。

我最关心的是张太太和她女儿,佳叔摇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送去疗养院了。希望会有什么高明医学,以后可以将她们治好,我就没这个本事了。”

我还是有很多疑问,当然最关心:“佳叔,那玄青龙狮的神相呢?我真是想见识一下这是怎样的神奇之物!”佳叔厉了我一眼,:“你这小子真是胡闹,不知天高地厚。这种外道神物岂是我等能招惹的?我已经妥善安置了它,以后还要再想办法如何将其辟退,否则遗患无穷。”

他又担心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忧虑那谭莱这么多年不知有无还在哪里高楼之下打了生桩,忘记再挖出来。这些‘生桩’为‘玄青龙狮’所影响,不但会吸聚四方精气,还会影响附近居民的心智,实在是可虑。”

我不以为然:“佳叔你真是好人,还有这个心思担心其他人。最可恨就是那个张鹤仁,如果不是他招惹谭莱,为了做地产商赚钱,就不会做出用‘阴身’打生桩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你为何不去报警,将他绳之于法!”

佳叔苦笑道:“我若果能向警察先生解释得清楚,只是怕无人相信。张老板连自己妻子与女儿都害成这样,希望他天良未泯,午夜梦回可会悔恨至极。”
他又看了看街外附近的高楼广厦,自语道:“所谓万劫千灾、唯贪在上。人有贪念深壑难填,说不定再阴鸷的事情都做得出。”

我不耐烦说:“佳叔不要转移话题,谢茜卡那个小姐姐家中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佳叔回过神来:“我说过,依稀记得当年曾经见过类似情状。那个在谢小姐家中出现的应该是神物---锦衣蚺。”

“我顶它个肺,您说她家中有蛇!”

佳叔摇头说:“哪是蛇呀,只是外道神物以蚺蛇的形相出现。我年轻时听过前辈高人提过,神道中有人懂得召请此种神物灵相,此神物与蚺蛇类形,能改换皮貌。有女子为了以美貌取悦于情郎,希望请引得此神物的上力,令其相貌变得俊美,甚至可以让他人迷恋其中,不可自拔。”

我听了心念一动,谢茜卡是个网上红人,美妆直播岂不是与美貌有关连?
楼主 风中泊  发布于 2019-11-19 19:14:42 +0800 CST  

楼主:风中泊

字数:18125

发表时间:2019-10-09 03:18:3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24 16:41:39 +0800 CST

评论数:2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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