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德武馆(原创)

第十三章 直钩赌坊

刘屠户浑身颤抖,汗水顺着脸上的挠痕流进脖腔,再拌和着身上的汗液布满全身。不过这些不会打扰他钻研红与绿的精神,做事情嘛,就要懂得献身,从他的神情上看,他就要献上全部的身家。

大千世界缤纷多彩、各有不同,而赌徒的世界不但相通,而且相同。隔着刘屠户,其他赌徒与他一模一样,同样的汗水、同样的神态,非要说有何不同的话,就是嘴里念叨着什么咒语,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之无关,他们的神情专注而且忘我。

人一旦到了忘我的境界,那么他再无回头之路!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4 21:58:52 +0800 CST  
第十三章 直钩赌坊(上)

走进赌馆,昏暗的光线使得这里即显得压抑又显得神秘。四妹适应了一下才看清这是一个很大的厅堂,一张大大的赌台围着众多的赌徒。与想象的不一样,这家赌馆十分的简陋,除了那张赌台什么都没有。本来嘛,赌徒们是来输钱的,不需要什么享受!

不过今天有些奇怪,一众赌徒把赌台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不见丝毫声响,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对着赌馆的一个暗门,眼睛热辣辣的充满了渴望,似乎今生的希望与命运全会在那里得以重生。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好奇心让四妹鼓起勇气往赌台那里挤去。仗着几位师兄有功夫、力气大,只几下就挤到赌台的台边。四妹这才看清这张赌台只有红绿两色,中间有一个白白的圆圈,那应该是放宝盒的地方。整张赌台布满了赌徒们押的筹码,有铜钱,有碎银,有银锭,甚至还有银票。说来也怪,来到台前的四妹,脖子也如史劲松以及众赌徒一样,把脖子伸的长长的并把眼睛对准那道暗门。

不一时,吱扭一声暗门打开,从门里走出捧盒官和两个看场子的打手。打手一人一棍把台中央的赌徒打走,盒官则小心翼翼地把宝盒放到赌台中央的圆圈里。宝盒刚一放下,刚才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赌徒瞬间解脱了魔法,整个赌坊也充斥了嘈杂声音,还没下注的赌徒们在赌台前研究者押红还是押绿。史劲松也像变了个人似的,灰暗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无神的双眼放出了光芒,急促的呼吸带出了没有消化完结食物的气息,这气味儿使得四妹眉头紧锁。不对,这恶臭是大师兄旁边那个赌徒发出的,四妹认得这个家伙,他就是那个浑身油腻的刘屠户。

刘屠户浑身颤抖,汗水顺着脸上的挠痕流进脖腔,再拌和着身上的汗液布满全身。不过这些不会打扰他钻研红与绿的精神,做事情嘛,就要懂得献身,从他的神情上看,他就要献上全部的身家。

大千世界缤纷多彩、各有不同,而赌徒的世界不但相通,而且相同。隔着刘屠户,其他赌徒与他一模一样,同样的汗水、同样的神态,非要说有何不同的话,就是嘴里各自念叨着什么咒语,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之无关,他们的神情专注而且忘我。

人一旦到了忘我的境界,那么他再无回头之路!

“十七次了,十七次了!”

虽然赌馆嘈杂,相互说话都得靠喊,但有个家伙声音低沉,反倒是听得真切。这声音吸引了史劲松,好奇地大声问:“什么十七次了?”

那赌棍头也不抬,继续以悦耳的男低音回答道:“开了十七次绿了,这回怎么也该开红了!”

史劲松听到这些,略一思索,仰头大笑道:“我史劲松也该时来运转了,你们都看着,无须四师弟,今天我照样能赢!”

做钻研的刘屠户,此时也下了决心,嚎叫着“一定会开红”把十几枚铜板砸在了红色的台面上。估计,那十几枚铜板就是他此时全部的身家。

刘屠户押红,更坚定了史劲松的信心。

“看他那个倒霉样,不输死才怪!”说完,就拿出五两银锭押在了绿色台面上。

见师弟们都撇着嘴,史劲松继续劝道:“快押呀,捡钱一样。”

以以往大师兄的战绩,师弟们哪个肯信他,所以没一人肯动。史劲松只好劝四妹:“相信我,师兄绝不会坑你。”

萧劲水把所有的轻蔑都堆积在脸上。

“师妹,你别信他的,他要是能赢那才是见了鬼呢!”

“你爱信不信,赢钱你也不会分我一份儿。”

史劲松说完,又大声的劝四妹:“既然来了,就玩玩儿嘛,不然到这里做什么!”

没有同盟军,总是孤单;孤单了,心里就没底。看着大师兄略带祈求的目光,四妹不好意思再拒绝史劲松,于是拿出一两碎银押到了绿色台面上。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6 18:38:21 +0800 CST  
萧劲水急道:“小师妹,你别呀!都出了十几把绿了,这不是送银子吗?”

“没事儿,就一两银子而已。”四妹笑道。

有了同盟,而且还是师妹,这让史劲松心态缓和了不少。这也算是搭上关系了,想到这里,他不知不觉有点儿想入非非。于是,他挑衅般的对萧劲水叫嚣:“怎么样,你不是不敢押了吧!”

萧劲水哪里受这个,反唇相讥道:“有大师兄做指路明灯,无往不利,自然敢押。”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几钱碎银,押到了红色台面上。

见大家都已下赌注,二师兄朱富贵也拿出一锭纹银,足有五两,想着史劲松以往的成绩单,道了声“不好意思”,也把银子押到了红色台面上。

由于连开了十几把绿,这时赌台上几乎都在买红,而押绿色的寥寥无几。见此情景,史劲松心里犯起了嘀咕。汗水不觉间流了下来。于是,转动脖子,向人群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他的救星出现,可是赌徒太多,阻挡了他的视线,这更使他心虚,他有了把银子拿回来地冲动。

这时,一枚铜钱跃过赌徒们头顶,翻滚着落到了赌台之上,它翻转着、盘旋着,徘徊在红绿之间。史劲松的手不自主地放到了他押的赌注上,随时准备收回本属于自己的银子。直到那枚铜钱停稳在红色赌台上,他长出了一口气,夸张地挥着拳头大叫道:“我押对了,我赢了!

还没开宝就有人这么大叫,众赌徒以为这又是输得精光而发了神经,连四妹也这么认为,忙拉着他的衣袖大叫:“大师兄,大师兄你没事吧!”

史劲松自感失态,平复了神情对四妹说道:“我没事儿!”又对萧劲水大叫道:“你开眼看好了,今天师兄我赢定了!”

时间已然差不多,盒官高喊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喊过三遍,盒官轻轻打开宝盒,这次开的竟然还是绿色。为示公正,盒官把宝盒盖翻转过来,用一只小棍儿在盒子内侧敲打几下,再把那个圆圆的铸铁的绿色的赌宝从宝盒内取出。说实在话,那铸铁的赌宝占满了整个宝盒,根本不可能安排机关作假,这结果不容有丝毫怀疑。不容置疑地还有输光赌徒的哀嚎声。不过,这里不会有怜悯,不会有同情,他们只能是挥一挥空荡荡的衣袖,作别这无情无义的赌坊!

有人悲伤,就有人欢娱,旗开得胜更加坚定了史劲松想要赢钱的信心,以至于他嘴里不停地大声喊着咒语。

“跟我押,准赢的。”

“大师兄你真行,连出十几把绿你还敢押,你猜的还真准!”四妹都有点儿敬慕史劲松了。

听到小师妹的赞美,史劲松心里十分高兴,于是拿出一副资深人士的派头,对四妹解释道:“师妹你不知道,平时出红出绿庄家没什么大的输赢,但是,刚才那个倒霉鬼不是说了吗,今天已经连出十几次绿,我想,今天庄家这是要玩儿纯绿大阵。不信你看,下次还是绿色。”

“那么大家都押绿色庄家岂不是输死?”四妹更好奇了。

“不会,庄家这是要赢大的!就算你一直押绿色,但是,押着押着心里就没底了,于是就想着押红色。而刚开始就押红色的,必然输的不甘心,必然会接着押,直到输死!”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6 18:49:32 +0800 CST  
四妹一边听着大师兄吹牛,一边等着自己的银子兑付完毕,她想也不想,把本金以及赢来的一两一股脑地押在了绿色台面上,而后看着大师兄。

而史劲松并没有急着动手。盒官再次请宝出来,史劲松还是没有押宝,四妹看到他把目光再次投向了人群之外,他似乎是等待着什么。

顺着大师兄的目光向外望去,四妹没有发现什么。正当四妹想问史劲松缘故时,一枚铜钱旋转着跃过赌徒们的头顶,安稳地落在了红色台面上。史劲松深吸了一口气,道了声“果然”,于是把本银加赢来的银子一起押到了绿色赌台上。

“押吧,稳赢!”史劲松劝道。

“我都押完了,在这儿呢。”四妹指给大师兄看。

“人生就要敢搏,全押上。”显然,史劲松知道师母没少给四妹银子。

四妹摇了摇头,笑道:“你就这么确定?”

史劲松把头凑近四妹的耳边,神神秘秘地道:“你不信师兄,你还不信指路明灯?”

“指路明灯?”四妹不明所以。

“你四师兄呀!”史劲松得意的笑了。

史劲松的口中气息让四妹无法忍受,不自觉地把头向旁边躲了躲。

“四师兄怎么了?”

史劲松用他滞涩的眼神示意刚才的那枚铜币。四妹想了想,终于明白,那枚神秘的铜币一定是四师兄押的!

“怎么样,稳赢吧!”

四妹还是摇摇头,劝史劲松道:“我看还是别那么极端,凡是都有意外。”

经四妹这么一说,以往不幸的经历又浮现在史劲松的眼前,在“买定离手”的喊叫声中,他条件反射般的拿回来一锭押好的纹银。

宝盒一开,自然还是绿色!史劲松既犹豫又后悔,后悔没把那五两也押上。四妹到是高兴,两把赢了三两银子,想全都押上,怕万一押错蚀了本,便把一两本金收了回来。忐忐忑忑的史劲松也不敢太过造次,再押时也只押了赢到的十两银子。

输与赢是对奇妙的组合,它们相杀如血仇,它们相爱如至亲,所以,史劲松赢了多少银子朱富贵就输了多少!

如此四五次,史劲松身前银子堆成了小山,那些鸡贼的赌徒终于发现了宝藏,绿色台前更加拥挤不堪。四妹本就不喜欢赌,加之被挤成了相片,叫骂几次毫无用处,干脆带着赢得的十几两银子挤出人群不玩儿了啦!还在赢钱的史劲松哪会注意这些,此时的他成了赌徒们心中的太阳,黑暗中的指路明灯。没有他,赌徒们还要再输几十年……

出了人群四妹才发现朱富贵与萧劲水孤零零地在红色赌台边发呆。刚才只注意自己的输赢,全然忘记了还有两位师兄正与史劲松打擂台。来到他们身边她发现萧劲水早已经输光光,只是朱富贵还在倔强地押着红色,可能是输得过多,连脸色都与红色赌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绿油油的显得那么有生机,这当然不包括他的神情。

发现四妹过来,萧劲水酸酸地问:“你不在绿台大杀四方,来这里押红,是要陪我们输掉底儿吗?”

看三师兄一脸惨象,赢了十几两两银子的四妹知道他是把月钱输光了,所以并不在意萧劲水酸酸的言语。

“赢了十几两,不想玩儿了!”

两人的对话惊醒了正在思索人生的朱富贵。其实,对于输赢来讲,他更关心的是史劲松。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6 19:47:45 +0800 CST  
“大师兄怎么样了?没少赢吧!”

“怎么也得赢百十两了吧,我也没太注意。”四妹答道。

朱富贵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这烂赌鬼也能赢!”萧劲水愤愤地道。

从师兄们的言谈中,四妹也能猜得出来,作为赌鬼的大师兄应该是没赢过什么钱,所以,他今天利用了四师兄孟劲草。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有指路明灯呀!”

顺着四妹的手指,只见孟劲草在赌坊的一角蹲着,手里捧着一袋铜板,每当看到盒官请宝出来时,他都会往赌台上弹出一枚铜板。虽然现在红台已经没有多少人,但他依然不敢往前凑,直觉告诉他,还是这里安全些。

“大师兄大智慧呀!”朱富贵赞叹道。

“我说他今天非要带着四师弟呢,敢情用到这里!”萧劲水有点儿后悔与史劲松打对台。

“不过二师兄你也不用羡慕,以他的品性,最终还是要输个精光的。”此时萧劲水说这话时,他自己的心里都没有一丝底气。

有四师弟加成,朱富贵觉得机会难得,随手掏出一张二十两银票,准备捞本儿。这家伙总有使不完的银子!

“此一时,彼一时,有四师弟在。无往不利。”

萧劲水一把拦住,劝朱富贵道:“什么此一时,彼一时,凡事都有意外,你什么时候见过史劲松赢过银子。况且,师父的教诲你都忘记了吗?”

独惨惨不如众惨惨!一个人惨那才叫真惨,大家都惨,心里总会好受许多。哪怕是你赢个三、五两,别人都赢三、五十两,你一定也会心酸,你巴不得大家都输银子,这样心里才会平衡!萧劲水也一样,自己身无分文,你朱富贵把本钱捞回,我萧劲水岂不是独惨。

拿师父压自己,朱富贵知道萧劲水的心意也不好明说,把目光转向四妹。四妹赢了银子,再加之这里乱哄哄、臭烘烘,早已失去了玩儿下去地兴致,也不管愿不愿意,一把拉起朱富贵,央求道:“好师哥,这里面不好玩儿,陪我出去逛逛吧。”

大小姐发了话,朱富贵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好不听,更何况他输的银子“并不算多”,于是起身随四妹往赌坊外走去。

知道刚才说话有些重,萧劲水追上朱富贵,对他解释道:“不是不让你随着大师兄押,师兄你想想看,他史劲松几时赢过一枚铜板,哪一次不是输个精光而后再向你借银子。”

提到借银子,朱富贵想起了史劲松还真是没少向自己借,而且至今没还。

看见二师兄脸色已经缓和,萧劲水继续道:“咱俩说好了,等他输干净了向咱们借钱,咱都不借给他,好吗?”

还咱们,你有一钱银子吗?你拿个屁往出借!朱富贵心想。

几个人说话间离开了赌坊……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6 21:01:10 +0800 CST  

直钩赌坊(中)

出了赌坊,暖风依然醉人,阳光依然和煦,连空气都是那么的甜美;哪怕是街上的叫卖声也都悦耳起来。

可是,有往的就会有来的。小镇的消息真是很快,赌坊里来了明灯的消息已传遍了镇上的每一个赌徒。有品的拿走家中每一文钱,没品的卖房卖家当,作死的去借高利贷。所有赌徒都汇集在一起,奔向一个地方,“直钩赌坊”!

一枚铜板高高跃起,闪烁着夺目的金色光芒,这光芒摄取每一个赌徒的目光,并追随它落入赌台,那铜板总是乖巧地、稳当地停在红色台面上。每当这时,史劲松就把身前一堆银锭想也不想押在绿色赌台,见史劲松落下赌注,赌徒们如同得到魔教教主号令一般,瞬间把所有的赌注倾倒在绿色赌台上。然后高呼起魔咒,嚎叫着“开绿、开绿、开绿”,那声音直冲屋宇,震得那窗棂瑟瑟作响!

赌坊坊主悠闲地品着茶,对外面的喧嚣充耳不闻,今年的新茶让他陶醉其间,直到盒官门也没敲慌张地闯了进来才慢慢地睁开双眼。

“什么事,这么无礼?出去,敲门!”

“老大不好了!”盒官的语气表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出去!”赌坊坊主不容置疑。

盒官无奈,只得出去敲门。

“进来吧。”

进得门来,盒官强行把心绪平定一下。

“老大,大事不妙,赌台出事了。”

赌坊坊主依旧气定神闲。

“怎么了?”

“不知是谁找来一个倒霉鬼,次次押红,师爷说柜上的银子快赔没了!”

“我不是让开全绿,怎么开红了?”

盒官忙辩白道:“是全绿!只是那个倒霉鬼每次只押一个铜板在红色,而其他人拿他当指路明灯全押绿呀!”

“还有这等神人?”

盒官点头称是。见坊主沉思不语,而外面开宝的时间也快要到了,便故作聪明地道:“老大快拿主意吧!不行的话,把那个家伙给做了!”

“你这是干什么?”盒官的话惊醒了沉思的坊主,他端起茶杯轻轻地道:“咱们开得起赌坊就赔得起银子,不然谁还上你这里玩儿。”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但目光坚定。“其实,咱们赌坊只赌红绿,平日里根本不赚钱,而且还要上下打点,赔钱才是真真的。”

“那咱们开这个赌坊做什么?”盒官有些疑惑。

“这个你不懂,这里的门道多了去了,许多东西不是拿银子衡量的。”

“老大大智慧!”盒官不忘拍一下马屁。“可是咱们现在该咋办呢?”

“今天,呵呵!”坊主冷笑道:“今天就当把平时赔的钱全赚回来,你说是不?”

盒官有些发蒙,不知该如何去做。

“可是,那个倒霉鬼该怎么办,给他银子让他走?”

“不用怕他们!”坊主点拨起盒官。

“那些场外摇笔杆子写赌经的,那些赌坊里充赌神指点江山的,那些赌台上所谓指路的;哪一个真的发过财?无非是借此混口饭吃!更下作的,自己就是赌坊雇的托,引人家赌,骗人家的财!”

盒官一脸的敬仰,恭维道:“经老大这么一说,小的我真是茅塞顿开,有您给我们掌舵,我们必然会无往不利!”

被小弟这么一拍,坊主觉得自己的智慧直达诸葛,顺手抄起羽毛扇,用力地扇了起来,心里无比地畅快。可是扇子摇了半天,发现盒官还在原地站着。忙问:“怎么还不去做事?”

马屁拍完了,终究还得说正事儿。

“老大,还开绿吗?”

“一直开,不许给我换。”

“可是我们拿什么来兑付赌资啊!”

坊主这才想起这事儿,于是吩咐盒官道:“你把师爷给我叫来,我有话说。”

看着盒官出去,坊主思索着该怎么办,咬咬牙,终于拿定主意。不一会,师爷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坊主招手让他进来。

“老大,这事儿你现在得拿主意了。”

“我想了,咱这里还有一大笔银子,你是知道的,不行就先用上,就说是我让的,去吧。”

“这行吗?”师爷有些担心。

“没事儿,记住,给我继续开绿!”

“好,请老大放心!”

师爷转身往外走,坊主略一思索叫住了师爷。

“还有一事,你叫手下拿我的名帖去县府,让他们出几个捕快以防万一。”

“老大放心,我马上就办。”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7 19:22:33 +0800 CST  

师爷出来,正看到孟劲草将一枚铜板高高抛起,那枚铜板从赌徒们的头上跃过,受它的牵引,赌徒们的脖子也被拉得长长的,目光随着它落在红色赌台上。那枚铜板并没罢休,依然盘旋着跳着“胡旋舞”。赌徒们屏住呼吸,生怕影响到它一丝一毫的走向。终于,那枚铜钱一头撞在宝盒上,心有不甘地挣扎着,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分割赌台的那条白线上,似乎在嘲笑赌徒们,我尽力了,我躺下了,你们随意!

没了方向的人们把目光对准了他们的带头大哥史劲松,史劲松也蒙了圈,急忙挤到赌台中间,用眼睛仔细观察这枚铜钱究竟偏向哪里,但是没有结果。单从目视来看,好像偏绿台,这样的话,那会开红,不过他心里不认同;这种纯绿大阵不会轻易改变的!说它偏红台,也说得过去,这符合自己的心里目标。就这么来回观察、来回比较,,反而没了注意。

不玩儿了,史劲松有种逃出去的想法,赢了几百两,也差不多了。应当把银票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可是当他抬起身,怔住了,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热切而火辣,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感受。

别看他是武馆的大师兄,可是没谁把他当盘菜。二师弟的漠视,三师弟的讥讽,就连角字辈的师弟们也都看不起他。平时也就倚仗着师父才能狐假虎威一下,可是如今来了小师妹,在师父面前恐怕也没了地位。

但是,在此时、在此地他成了人们的中心,成了这里最耀眼的明星,人们以他马首是瞻,亦步亦趋地追随在他的身后,他的举手投足都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沿,人生不能后悔,要赌就赌在今天!

可是,押红还是押绿,这是个问题。史劲松盘算着、思索着,三十多把开绿,他已经带领赌徒赢了大把的银子,赌坊也赔大了。而师弟的赌注已经押不到红色了,自己观察铜钱偏向绿台,更重要的是赌坊在大家连连下注押绿的情况下会不会改主意?他看了一眼满身汗水的盒官,还有那兑付银子手脚乱颤的打手,赌坊这是撑不住了,他们不得以一定会改主意!

就这样,史劲松不断地说服着自己,不断地使自己相信,“我参透了赌的奥妙”,我就是赌神!

想到这里,史劲松来到了红色赌台的一头,就如同占据了餐桌的主位,手中的银票往赌台上一甩,那一沓银票与台面撞出清脆的响声。有目标就有方向,赌徒们嚎叫着把手中的筹码砸向赌台,瞬间,赌坊里爆发出胜利的欢呼。赌徒们相互道贺,恭喜其大杀四方,然后,拿出战胜者的姿态,蔑视着盒官,那眼神分明是说,别磨蹭,赶快给大爷兑银子。

一次次地被赌徒们扫荡,盒官条件反射似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吩咐手下;“去,上师爷哪儿,取银兑换。”

手下的打手忙对盒官道:“大哥,还没开宝呢!”

盒官这才醒悟过来,心中暗自骂道:“从业这么多年,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看着这帮蠢货,盒官用手中开宝盒的铁条没好气地抽打赌台,并用已经沙哑声音高呼“买定离手”。听到赌台的声音以及盒官的高喊,赌徒们也意识到输赢还没定,宝盒还没开。不过,这不影响他们的喜悦,因为他们有领路人,为他们指点江山,为他们解读那枚铜钱所蕴含的奥秘。因此,这宝盒开与不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赢定了,无须怀疑。可是,可但是……

史劲松疑惑了!

因为,就在刚刚,就在盒官敲打赌台时,那根该死的铁条无意中打在了那枚铜钱的身上。那枚铜钱犹如被唤醒的精灵,蹦蹦跳跳地奔向了红色赌台。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该怎么办!思维在史劲松不大灵光的脑袋里快速旋转,毋庸置疑,他恐惧了,他退缩了,一种巨大的力量告诉他,逃走,逃走才是生存之道。但他不甘心,凭什么我史劲松就该负债累累,凭什么我史劲松就不能发达。

赌与不赌犹如两个武林高手,在史劲松大脑里做着推手,谁也打不倒谁。

盒官可没时间任由史劲松思考,第二遍“买定离手”已回荡在赌坊的上空。突然,史劲松似乎开了窍,电光火石般抓起押下的银票,再一思索,又放了下去。如此数回,盒官早已不耐烦,一铁条敲在史劲松的手上,疼痛让他的手迅速收回,银票也有一半散落在赌台上。

作为赌坊里的资深人士,他当然知道赌坊里最忌讳的就是犹犹豫豫,不过此时银票一半儿在赌台,一半儿在手中反倒是合了他的心意,既然拿不定,分担风险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史劲松把银票分开赌,眼尖的赌徒立时会意,于是纷纷减轻自己的赌注,而外围的赌徒哪里知道,他们甚至觉得这是在兑付赌资了呢!

随着第三声“买定离手”的叫喊,盒官终于打开了宝盒……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7 19:38:47 +0800 CST  
正午的阳光把街道照的惨白,集市上的人们渐渐散去,炎热使得逛集变得毫无乐趣,已经香汗淋漓的四妹不愿再挪一步,几人商量下决定找地方休息,喘着粗气的朱富贵举双手赞成,并提议实施自己最大的爱好,吃饭。

想到二位师兄陪自己办事逛街,四妹有心请大家吃点儿好的,而且地点就在“直钩赌坊”的对面。朱富贵在吃上是有经历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个地方。这绝不是他的浅薄,而是当初的贫穷限制了四妹的想象力!

来到近前,朱富贵才发现这是一处面馆,不大倒也干净,以面馆里飘出的肉香来看,这里的面应该不算太差。

发现这里只是家面馆,萧劲水心里老大地不愿意。每次赶集,二师兄都能在兴龙镇最好的饭庄“听风阁”请大家打牙祭,由大餐变成一碗面,这落差当真是有点儿大。不过这是师妹的提议怎好反对,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无须自己出头,那猪头定然不会吃这里的东西,让他劝师妹比自己出面好的太多。

谁知朱富贵见到面馆二话没说,一头扎了进去。不是朱富贵不知道这里差,这里吃不上大餐,而是炎热以及他那肥硕的身躯早已经控制了他的大脑。见到能休息、能纳凉的地方,就算是茅厕,他都能进里面躺上一会儿!

四妹往桌前一坐,腰身挺直,那派头比朱富贵请大餐的气势都强上三分。

“老板,来四碗面,宽汤加肉加蛋!”

声音之大,直透门窗,把冬梅吓得一哆嗦,差点儿钻到桌子下面去。

萧劲水心里这个委屈,输光了月钱不说,连一顿大餐都没混上。

不是四妹小气,而是从前每当路过这里,那肉香对她的诱惑是萧劲水之流不曾有过的,这味道甚至让她魂牵梦绕。至于“听风阁”,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是不是叫一声大师兄与四师兄,咱们吃饭把他们落下不太好吧!”四妹问两位师兄。

“等他做什么!”萧劲水有些没好气。“不输光,他是不会出来的;输光了,你认为他还吃得下去吗?”

“没想到师弟说话蛮有哲理,想想看,还真是这么回事!”朱富贵边说边笑了起来。

“不会吧,输点钱不至于连饭都不吃吧。”四妹有些不解。

听到二师兄赞美,怎能不拿出点儿哲人的派头,萧劲水干咳两声解释道:“赌徒的世界你不懂,更何况大师兄还是升级版的赌徒,他的真名叫烂赌鬼,别名叫不可救药。四妹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就见分晓。”

想着史劲松与四师兄的操作,四妹不太相信。

“那是以前吧!你别忘了,大师兄今天有四师兄为他指路。你们不是说四师兄百试百灵的吗?”

经四妹这一提醒,萧劲水暗自懊悔,怎么把这个茬口给忘了,这要是拉下脸从朱富贵那里借点儿,现在是不是也赚它个盆满钵满。不过,驴倒架不能倒,萧劲水语气继续强硬。

“那倒霉鬼很灵是不错,但是,进了赌坊的大师兄任谁也救不了,无论赢多少,最终还是要输他个底朝天,没有例外。”

几人争执间,面已做好上来,不过是碗卤肉面。四妹也不谦让,拿来就吃,几口下去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这不是四妹有什么错觉,而是这段时间在师父家吃得太好,这普通的一碗卤肉面怎么会比得上师父家的珍馐?

人之味觉就是这样,当你处于饥馑状态,一个馒头就会让你得到巨大的满足,让你得到无可比拟的快感,甚至让你为之付出一切。

你也别耻笑四妹的忘本,她这是纯粹的生理反应。如果把时间拉得足够长,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你让她再一次吃到这碗面,她也能品味其中的滋味,感叹世情之变,追忆人生的从前,并赞美这碗面之浓厚、之美味。不过,那不是真的在吃面,而是在吃情怀!

朱富贵喝了几口汤,算是润润嗓子,萧劲水只是把肉吃了,便扔下筷子,不是他不饿,而是心里有点儿火。只有冬梅三口并做两口,把那碗面吃了个干净。

气氛有些尴尬,大方的四妹也知道这饭请的不成功,咬了咬牙,把心一横,道:“四妹我没请过客,两位师兄见识高,说个地方,我再请师兄吃个痛快!”

萧劲水一听,立时来了兴趣,恨不能把刚才吃的那点儿肉给吐出来。到是朱富贵一摆手,对四妹道:“这面很好,味道很够。再说了,请客这种事历来都是我付账。师妹不用操心,等史师兄出来,我给他压压惊,去听风阁。”

“看来,你也认为大师兄必输无疑了?”四妹打趣道。

朱富贵点头默认。

大餐有了着落,萧劲水心情大好,马上恭维起朱富贵。

“四妹你不知道,咱们武馆里就属二师兄慷慨大方。单就花钱来说,咱们叫算计,二师兄叫艺术。我敢说整个兴龙,就没有人能比二师兄会花钱的。”

“花钱这点儿事有个屁艺术,不过是买的多了自然会买,吃得多了自然知道哪里的好吃。”谈上了花钱,有心得的朱富贵侃侃而谈,说的萧劲水和四妹频频点头。

“这种事情说上天去,终归一句话,你得有钱!”

刚刚还师兄妹和和睦睦的气氛顿时凝结,“你得有钱”揭示了花钱艺术的终极秘密,就这么简单,却是横亘在惬意人生路上的分水线与拦路虎!现在的四妹是少许尴尬,而萧劲水则是心里悲怆,自己的人生梦想对于朱富贵来说轻飘飘地没有丝毫分量。

萧劲水心里充满了怨念,你朱富贵算什么?你之所以牛掰,无非就是你爹JB里射出的那点儿液体,除此之外,你JB都不是!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7 20:08:25 +0800 CST  
可这JB都不是的家伙,师父供着他,师兄弟们让着他,连这漂亮的小师妹都对他另眼看待,这与生俱来的差距让萧劲水痛苦不堪。其实,不单是他,其他人也一样,只不过没人流露出罢了,有谁不想沾沾水呢?

别人的想法朱富贵不见得不知道,不过他不在意这些,能让别人占便宜也算是一种本事,虽然这本事是他爸给的,但这不妨碍他享受这些,并因此能在武馆里坚持下来。

朱富贵知道,跟穷酸玩儿,人家来个“一行白鹭上青天”,自己憋死也就是“老子挤在最中间”的水准,给人家花钱还要受人白眼。跟官家衙内玩儿,更是受虐,没事时,花钱当孙子,玩儿出了事,他背锅。自打他爸出资帮风行扩大武馆,把他送到这里减减肥,他慢慢地爱上这里,不用花太多的钱,就能享受到以前没得到的快感,天天有事做,时时有“朋友”。只不过,生活一愉快,身上的肉不但没减,反而又增加了不少,本来嘛,心情好胃口也跟着好了很多!

朱富贵知道自己的话不合时宜,呛人肺管子,但这却是他快乐的源泉。你可以武功高,你可以长得帅,我朱富贵一张银票下去足可以抹平这一切,并且我的高度让你无法企及。

“赌坊里出人啦!”

冬梅的话打破了现场的尴尬,让大家的目光对准了赌坊。果然,赌坊里陆续走出几个失魂落魄的赌鬼,眼神空洞,步履蹒跚。

“看看有没有大师兄。”四妹道。

仔细查看后,没见到史劲松,萧劲水虽然有点儿失落,嘴上却说:“没有大师兄,不过不用急,一会儿他就会两手空空地出来了。二师哥,你可不能再借他钱了。”

“他借了我那么多银子至今不还,我可不能再填这个无底洞了!”

“大师兄会不会出事呀!”四妹有点儿担心。

“放心师妹,不会有事,每次赌他都是输得两手空空,师兄他早就习惯了。呵呵!”萧劲水戏谑道。

“每次他能赢这么多吗?这要是输光了估计他死的心都有了!我看还是去看看吧,就当看热闹好了。”

听到有热闹看,朱富贵有了兴趣。

“也好,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是输还是赢。”

见二师兄发了话,萧劲水也不好再说什么,朱富贵付了帐,大家起身,向赌坊走去。



盒官捧出宝盒,这次他的步履是坚定的,身上的汗水已经全消。他把宝盒轻轻地放在赌台正中,与那个圆圈不偏不倚不差分毫。

乱哄哄的赌徒由于押错,这次分外渴望指导,大家把目光对准了史劲松,史劲松则把目光对准了他的师弟孟劲草。

孟劲草却是摊开双手,史劲松不明所以,再示意,有些团团转的孟劲草拿起那个装铜币的口袋抖落着,史劲松明白了,师弟的铜钱已经用完,现在要靠自己来赢得这个赌局!

不但他看的明白,其他赌徒也看得明白,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史劲松的身上。

虽然上一把输了,但史劲松现在至少还能赢二三百两银子,大不了不玩儿了。可惜你不是赌徒,尤其你不是赌鬼,而史劲松比赌鬼还要上档次,他是个烂赌鬼!烂赌鬼的想法与常人大有不同。你说他还赢二三百两,可他认为他刚刚输了二三百两。你说他傻呀,不会算账吗?会,当然会!凡是他赢的以及可能赢的,那都是他的银子,这银子不能拿走就算输了。输了,当然就要赢回来,这个不容置疑!

还有就是,他是这里的领路人,赌鬼们的带头大哥,这种经历让他有着奇妙的感觉,填补了多年心里从没满足的空间。他是赌神,他破解了赌计的奥妙,并把庄家逼入了死胡同,除了上一把!

四师弟是指不上了,而上一把出了什么问题?

他用那滞涩的脑袋努力地思索着,想要找出其中的线索。四师弟所押的铜钱有着什么样的轨迹?他一遍一遍地回忆,慢慢地感到清晰。除了第一次离中线很近,而后就是由远而近,直至押到了中线,基本上每次近一寸,上一次正好压线,那么下一次一定是……

想到这里,史劲松狂笑起来,这将是他一生之中最得意的时刻,猜对了纯绿大阵的变盘,在与庄家对决占得了先机,他将使得赌神这个名号不再是传说!

他笃定地把所剩银票安放在红色赌台上,看着还在犹豫的赌徒,虽然他们崇拜自己,但是史劲松依然蔑视他们,他不想对他们说什么,而是把怀中那两锭做为本钱的银子拿出继续押上。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使得其他赌徒还在迟疑,史劲松看在眼里,又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继续押,这样做还可以为师妹多做几件衣裳。赌徒们已经跃跃欲试,史劲松拿出身上最后的一两碎银,随手拍在赌台上,他是那么的坚定,毫不迟疑。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带头大哥以自己的行为终于带动了大家,赌徒们理解了带头大哥的苦心,再一次疯狂地把所有能押在赌台上的东西砸在赌台上,瞬间赌注充斥着红色赌台,那赌注把赌台压得吱吱作响,这似乎预示着,这一把决生死!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7 21:24:06 +0800 CST  
@jjy371730690 2019-07-09 08:42:18
有点意思,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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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的支持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09 22:19:09 +0800 CST  
第十五章 直钩赌坊 (下)

当四妹几个来到赌坊前,赌坊里突然爆发出凄惨的悲号声,不一时又有几个赌鬼嚎啕着冲出赌坊,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回龙湾。

四妹知道里面有了变故;萧劲水知道里面有了结果;朱富贵知道里面有了热闹!该去看看大师兄了,四妹等人急忙冲进了赌坊。

在那片浑浊的气体中赌馆里混乱一片,有失魂的,有发呆的,有嚎啕的,也有得意洋洋的赌馆打手。他们注视这一切,欣赏这一切,这幕活话剧的刺激性让他们激动与兴奋,甚至忘记了再去请宝盒。当然,这也不需要了,赌鬼们输的一干二净,无须再费这个心!

四妹等人不关心这些,他们在这群游魂中寻找他们的大师兄,终于发现他们的大师兄正在赌馆的角落里尽情地殴打他的师弟孟劲草。

他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的决绝,每一拳都全心全意,每一脚都竭尽全力,他周身喷发着熊熊烈火,被炙烤的孟劲草不住地哀嚎。

四妹见大师兄下死手暴打孟劲草,急忙上前挡住史劲松。

“你打他做什么?”

正打得起劲儿的史劲松哪里听得进这些,依然用尽全力挥拳猛砸孟劲草,谁知挥拳的动作过大,一肘正击到身后四妹的额头上,四妹惨叫一声,捂住额头倒在地上。萧劲水正好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一脚把史劲松踹翻。倒地的史劲松这才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朱富贵与冬梅搀扶起四妹,好在只是额头略有淤青并无大碍。

暴怒的四妹不想许多,她甩开朱富贵与冬梅,对着地上的史劲松狠命地踢了几脚,骂道:“贼泼皮,老娘你也敢打!”

史劲松的皮肉是没感觉的,他失了魂,更伤了心!

还是冬梅拉住四妹,轻轻劝慰四妹道:“小姐,别失态。”

并厉声对史劲松道:“小姐你都敢打,你是不想在武馆里混了!”

史劲松这才醒悟了一些,已经输光了的他武馆再混不下去,那真的可以要饭去了。于是他慌忙跪倒在地,恳求四妹道:“师兄一时头昏,误打了师妹,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没等他说完,四妹抢白道:“你还想故意不成?”

四妹的话,更使得史劲松心痛。但是,就如同冬梅所讲,已经身无分文的他还得在武馆里混。

“我不是那个意思!师妹,你要是还没解气,你就再打我一顿,只要你肯原谅我,怎么都行。”

虽然四妹很生气,但是有人跪在自己面前终究别扭,更何况大师兄这番梨花带雨的祈求,这气自然消下去不少。再加上二三师兄也围着自己嘘寒问暖,一丝丝小得意上了眉头。

“史劲松你给我听好了,我今天可以原谅你,但是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许你胡乱打人。”

四妹是话往下说,头却是往上涨,看到了还在捂着头的孟劲草。

“也包括四师兄孟劲草,明白了吗?”

史劲松连忙说:“一定,一定!”

看到四妹的脾气有所缓和,想到回武馆还要过关,史劲松覥这脸央求道:“今天的事,你们不要告诉师父好吗?”

“这个自然。”有了面子,四妹心胸开阔起来。猛然想起自己还是小师妹,不好替大家做决定,于是征求二三师兄的意见。

“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说行吗?”

四妹已经做了决定,谁还做恶人,于是七嘴八舌地道:“这个事就咱们知道,绝不会告诉师父!”

见众人附和自己,四妹的额头似乎都不再青了,脸上也放出了光彩,她有了一种做大师姐的感觉……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0 19:57:07 +0800 CST  
赌坊里的人来来往往,赌徒们终归两手空空,事情摆在哪,道理也都明白,却从来不少飞蛾扑火者。

就这样,“直钩赌坊”足足开了一个月的绿色,因此它名动江湖,慕名而来的络绎不绝,各自揣测变盘的时机,在倾家荡产的这个事业上,各显神通!

也不是没有例外,有个号称“九指通神”的家伙,连押了四十五把绿,把赌坊坊主的脸都押绿了,但最终这个“九指通神”崩溃了。第四十六次,他把所有筹码押上,还押上了所有的衣物,然后赤条条地狂奔而去,奔向回龙湾,与那些赌棍先辈们到是殊途同归!因为那一把真就变了盘……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0 20:21:27 +0800 CST  
夜的清爽伴着轻风漫入四妹的闺房,冲淡了白天的燥热,偶有蝉与蛙的鼓噪扰人心烦,比它们还让人烦心的是大师兄史劲松充斥武馆里的哀嚎,伴着棍棒亲密接触皮肉的撞击声!

本来可以洗去这一天的疲惫,浴盆中的四妹全然没了好心情。

“是谁告诉师父的?”

四妹知道问了也等于白问,因为冬梅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但是白问也得问,道理很简单,你问了就如同在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小姐你知道,咱俩一直在一起。可是,谁知道呢?在这儿从来不缺嘴欠的!”

在旁伺候四妹洗澡的冬梅把自己也解脱出来。

我与冬梅在一起,和冬梅与我在一起是一回事,因为有这个就够了。至于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史劲松挨揍和我无关才是要点。有了这一层,蝉鸣不再扰人,蛙鸣就如同唱歌,敲击史劲松屁股的声音,那就算是这个合唱的节拍了!

有了这些,四妹全然放松,把头沉入水里,享受这水的润滑与快乐。但额头的丝丝痛感让她迅速探出头,带出一片水花,她恶狠狠道:“活该,谁让他敢打老娘的!”

冬梅知道四妹又想起了白天的事,劝慰四妹道:“也不全怪他,谁让你护着孟四哥呢!”

“难道看着他胡乱打人吗?”四妹有些不高兴。

“这倒不是!”见四妹面露愠色,冬梅忙解释道:“难道你不知道史大哥是出了名的扫把星、倒霉鬼吗?”

“知道一些,但和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冬梅解释道:“按说这孟大哥也够神的。”

四妹好奇地问:“什么又倒霉又神的?”

“要说也真是奇怪,这孟四哥谁对他好谁准倒霉,而他对别人好,那个人一定厄运缠身。今天你护着他,能不倒霉吗!”

“真这么准?我以为只是巧合,他们拿这开玩笑呢!”四妹感叹道。

“真是这样,百试百灵。”

“他这样,师父还收留他干什么?”

“老爷大智慧,可谁知道呢?”冬梅猜测道:“也许老爷怕他饿死吧!”

听着史劲松的哀嚎,四妹对武馆的事更好奇了。

“你说这个史师哥这么个烂赌鬼,师父怎么还留着他?”

“老爷心好呗!”冬梅拿出资深人士的模样。

“我听夫人说过,老爷念旧,这个史劲松是老爷收的第一个弟子,况且老爷没有子女,所以对他格外看重,处处栽培他。哪知道他如此不争气,仗着老爷、夫人宠他,渐渐地沾染恶习,堕落不堪。”

“我看他是没救了!”四妹好像也为之叹息。

“可不是嘛!他一个要人缘没人缘,要见识没见识,哪怕做件小事都欠缺能力没有魄力,为人更是格外猥琐外加混蛋,知道他的瞧不起他,不知道他的,一看他的作为,更是瞧不起他。他这辈子,就是个玩完!”

听着冬梅的介绍,四妹对冬梅真是刮目相看。

沉默半晌,冬梅突然好奇地问道:“小姐,我有一事不明,想问问你,不知可否?”

“以后你跟我不用那么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四妹道。

“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有点儿好奇,没听说你有哥哥姐姐,可是你怎么叫四妹?”冬梅的语气显然带着试探。

已把冬梅当做心腹的四妹当然不会生气,想要别人忠诚于你,你必然就要分享一些不予外人道的秘密,何况这也不算什么秘密。

“这个我也问过爸爸,可每次问他爸爸都发病,弄得我不敢再问。前些时日我问师父、师母,他们也一样不很明了,所以现在我不再想它,只能等机缘,或许就会明白了。”

“名字嘛,就一称呼,就如同我,叫冬梅也好,春梅也罢,心中明白叫的是自己就行。”冬梅安慰四妹道。

冬梅连姓氏都不知为谁,自己不知比她幸运多少倍,这样一想,四妹心中宽敞了许多。

就这样,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天,从身世到武馆无所不言。

而且,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开心,史劲松的那点儿杂音在她们的世界里已然消失。这闺房是她们的堡垒,她们的世界,她们的私密花园……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0 21:24:31 +0800 CST  
第十六章 青龙帮主

这是一条满是林荫而宽阔的官道,道路两旁有排排的高大的橡树,在阳光照射下斑斑驳驳树影铺满了这条道路,你在上面行走不会感到夏日的炎热,偶有微风吹过,伴着外面草地花儿的清香,消散你旅途的劳顿。

一阵马蹄声响,远处驰来五匹枣红骏马,那五匹马燕子排开,五名黑衣人身披红色斗篷猎猎生风。当头的一位更是八面威风,他的马更加高大俊俏,那是一匹中原少见的纯种汗血,把他本已瘦长的身躯托举的更加崇高。他的腰间一柄龙泉宝剑,那宝剑插入纯金镶嵌宝石的剑匣,黑色衣服搭配红色披风,与另几位骑手的披风相比,他的披风镶有金色流苏,而且比另几位的披风更长,足足一丈有余。而那披风迎风飘起,你会看到上面绣有黑色的飞龙,那条龙随着披风而摆动,仿佛随时都可以脱离披风直飞云天。

一切都是那么的英气、那么的高冷、那么的拉风,当然,除了披风上托着的那个脑袋。

突出的颧骨,深凹的脸颊几乎没什么肉,如此皮包骨愣是没有撑大他那细长的眼睛。他的瞳孔在这半开不闭的眼睛里竟能充分地现身,配着浑浊泛青的眼白,散发出阵阵寒意,目光扫过,胆小的吓退三十里,这人就是青龙帮主青龙。

他们飞驰在这官道上,哪一个胆敢阻挡其去路必然被撞飞,连表演碰瓷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你表情还没做出来,抬眼间已是他们远去的背影!

青龙及手下在官道上横冲直撞,路上的行人尖叫着跑开,青龙的手下哈哈大笑,而青龙不笑。或许,他认为这样比较酷,或许,他认为这种小意思根本不值一笑。

然而凡事都有意外,就在他们得意飞驰时,前方路边突然闪出四名官兵,每人各执一把长矛支在路的中间,为首的青龙猝不及防,以迅雷之势勒住马头,那马嘶鸣着高高扬起,他一手勒缰,一手高悬,其造型气势雄伟,无人能及。

人生能有几回高光时刻,这应该就是他的其中之一,如果带着画师把他画下来,必能传家。

只是他身后的手下没有他这么快的反应,他们勒马不及,最可恶的是其中一个竟然一头撞进他那长长的披风,可怜青龙被其带落马下,翻滚中,披风把他缠裹成化蛹做茧的蝉,倒在地上无处着力、无法起身。

几个乱兵见此情景就如同看皮影看到精彩之处,拄着长矛开心地大笑起来。

青龙几经挣扎仍无法起身,几个已经落地的手下忙过来将其扶起并解去身上的缠绕,从披风里挣脱出来的青龙对几个乱兵怒吼道:“朗朗乾坤,尔等在此拦路做甚?”

一个官兵故作严肃地道:“肾?我们可做不出来!”

说着,把长矛对准青龙继续道:“看你印堂发黑,一定是肾亏,不过这肾可是不太好做。”

闻此言,几个乱兵更是笑弯了腰。

“岂有此理!”青龙早已气得青筋暴露、脸色铁青。

“还要送礼?”一名官兵边用手擦笑出来的眼泪边说:“送礼不需要,不过朝廷有令,现征用尔等马匹以供军需,尔等不得造次。”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2 18:33:05 +0800 CST  
说罢,几个官兵过来就要牵马。

这不就是抢劫嘛!青龙早已怒不可遏,他向几个手下一使眼色,把手向腰间长剑慢慢摸去。一个官兵见状不好,挺起长矛大叫:“尔等想要造反吗?”

如果是在僻静之处,这几个黑衣人不会犹豫,可此处是官道,难免不被人发现,杀官兵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那几个乱兵也是一样,平时欺负百姓,轻松愉快。但今天几个黑衣人腰间都挂着长剑,知道这是硬茬,如果不是在官道上,这几个家伙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于是,这些人僵持在了那里。

几声蹄响,树丛后闪出一名军官模样的家伙,这家伙骑着一头疲瘦的骡子,由于骡子瘦小而军官肥大,把那头骡子压得颤颤巍巍步履蹒跚。

来到近前,军官翻身下了骡子,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双眼手铳,不紧不慢地吹燃火绳,再不紧不慢地将手铳对准了青龙的额头。

青龙应当是见识过这个东西的,所以豆大的汗珠瞬间流了下来,赶快把按住剑柄的手拿了上来,双手作揖,声音柔和而清脆。

“军爷您别误会,小可是青龙帮帮主,青龙就是在下。只因在下急着赶路,不小心冲撞了军爷,还望军爷海涵!”

听得青龙和气的言语,又看了看青龙的装束,军官收起了手铳,客客气气地对青龙道:“原来是青龙大侠,在下有礼了。”言罢,双手一拱,算作回礼。

见军官如此客气,让青龙放心许多。

看着青龙连连作揖,那军官继续道:“这位大侠不用客气,可能我的手下对大侠有些不礼貌,还望大侠多多海涵。”

“岂敢,岂敢!”军官的客套让青龙倍感亲切,连腰都挺直了一些。

谁知军官话锋一转,语气坚定地对青龙道:“可是,大侠你要明白,前线的军情紧急刻不容缓,我的弟兄们也是急切地想为朝廷出力,保一方百姓的平安。大侠你是不是要体谅他们呐!”

“那是,那是!”青龙急忙附和。

“这就对了嘛!”军官显然高兴起来,握住青龙的双手道:“我代表朝廷,对大侠所奉献的马匹表示衷心地感谢!”

刚刚被军官握住双手时,把青龙感动得几乎落泪。可是乱兵还要抢马,让青龙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军爷,我们也有要事,也急着赶路呀!”

“你急,你还能比军情紧急吗?”军官立时翻脸怒道。

“岂敢,岂敢!”青龙本来还想争辩,可是见到乱兵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把话咽了回去。但是,心里总有些不甘,声音压低了八度,又像喃喃自语。

“军爷,这马不是我们自己的,是别人托我们转送他人,我们也做不了主呀!”

说完这话,青龙委屈的眼睛里挂满了泪花。

听着青龙诉说着委屈,军官的脸色也和缓起来。

“我说嘛!一个当大侠的,觉悟怎么会这么低,原来大侠是有苦衷的。放心,我绝不让大侠吃亏!”

军官略一思索,看到了那头骡子,急忙过去把那头瘦的皮包骨的骡子牵来,把将缰绳用力地放到青龙的手上,并且语重心长地对青龙讲:“想我们吃粮当兵,不就是为了保一方百姓平安么。况且,军法森严,这样白白地拿走你们的马匹确实不妥,这有违我们的初衷,也对不起朝廷对我们的栽培!”

军官的一番话,让青龙如坠雾里,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军官把青龙的手一合,死死地攥住那缰绳,目光诚恳地对青龙道:“大侠,这是朝廷最新研制的混血战马,其价值何止万金!象你们这样的普通马匹,百匹也换不来一匹。大侠,请你收好了,这匹战马千万不能落入番邦手里,不然,那可是灾难啊!”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2 19:06:24 +0800 CST  
军官说完,与嬉笑的手下准备上马。青龙这个气恼,心还有些不甘,上前哀求道:“军爷,这也太……”

听青龙还在磨叽,那军官把脚从马蹬上拿了下来,走到青龙面前,像老朋友一样,把手搭在青龙的肩上,只不过那只手上又出现了那把手铳。

青龙哪还有要回马匹的心思,他的眼睛随着那只手铳而晃动,生怕它走火,更怕军官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

已经哆嗦成一团的青龙,使得军官兴趣盎然,他摇晃着手铳,并用这个分量不轻的家伙敲击青龙的胸部,对青龙讥讽道:“你们看看,大侠就是大侠,这觉悟就是与旁人不同。”

说完,又对几个手下吩咐道:“这位大侠一定是觉得咱这混血战马太过金贵,见我们吃亏太多,见朝廷吃亏太多,所以,这位大侠一定会拿出银两给我们找补找补。”

说完,示意几个手下动手,那几个乱兵得到命令,瞬间就把青龙及其手下搜了个遍,手法自然、老道、迅速。

青龙盯着军官的手铳,在心里面安慰自己,不是怕你几个兵痞,而是看在手铳的面子,才不去搭理你们的;看在手铳面子上,这世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几名乱兵把搜来的五六十两银子及银票摆在军官面前,军官觉得这些银两有点儿少,这令他有点儿恼怒。

“大侠,这可是你的不对啦!你说,这么点儿银两怎么能弥补朝廷的损失?”

听军官此言,青龙不自觉地夹紧了裤裆。

“军爷,小可就这么点儿了,这还是我们路上的食宿费用。要不这样吧,军爷们跟小可一起回去吃茶,小可必有心意让军爷满意!”

军官心中一动,但马上想到,这些家伙基本都是地头蛇,跟他们去,未必讨得了好。

“这就不必了,在下军务在身不能耽误,有机会一定叨扰。不过你可得给我记好了,这朝廷的混血战马你一定要喂养好,不能有半点儿闪失,不然的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军官一把薅下青龙的那把佩剑,收起了银两与手下上马呼啸而去,官道上充斥着他们狂笑的声音。

每次多嘴都让乱兵打劫一次,此时青龙哪敢再多半点儿言语,只气得浑身哆嗦成一团。

见乱兵已走,青龙的几个手下才敢凑过来,其中一个黑大汉竟然是当初踢馆的姬达鸣,原来他是青龙帮的四护法。姬达鸣扶住正在跳电舞的青龙,关切地问:“老大,你没事吧!”

见青龙没有反应,他又自言自语地道:“这帮乱兵,他们可是比我们黑社会黑多了!”言罢,姬达鸣对自己的职业自豪感大大地增加了。

青龙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远去的乱兵,直到他们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青龙深吸一口气,悲愤地大吼道:“强盗,强盗都不如!”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2 20:17:24 +0800 CST  
@折c月煮酒n 2019-07-12 20:18:47
这个不错,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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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2 21:04:25 +0800 CST  

第十七章 贾氏兄弟

这里是一片废墟,从宽敞的空地来看,当初它有着很大的院落,但此时这里布满了残垣断壁。有几面墙壁仍顽强地挺立在院落中央,烧塌下的横梁诉说着当初的不幸,横梁后有一面焦黑的横匾,隐约可见白虎门三字。虽然已过两个多月,虽然经过几场雨水的冲刷,仍有焦糊的气息弥漫其间。

跃过这片瓦砾,靠着院墙处,有一处小房没有被烧毁。或许是它太不起眼,或许是它本已破旧,或许那把火也瞧不上它,它竟然残存了下来。

这间房没多大,而且没有窗子,不过也不用什么窗子,塌下的半边墙能提供足够的光源。房角处有一床,乌黑的床面用一些砖石支撑,破旧的褥子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上面安放着曾经威风八面的白虎门帮主。

白虎帮主已经奄奄一息,他浑身涂满膏药并用细麻布包裹,只露出眼睛与嘴巴。与床相对是一张三条腿的小桌,贾怀仁与贾怀义兄弟有气无力地倚在上面,他们没有烧伤,也没有受伤,更不是因为劳累而无精打采,他们是饿的,他们已经断顿儿好几天了!

按说诺大的白虎门就算烧成白地,也总该有点儿烧不掉的黄百之货吧!奇怪的是,贾氏兄弟翻遍了每个角落,除了不多的铜板,简直是一无所获!就连给帮主看病请郎中,都是拿没烧裂的瓶瓶罐罐当来的。可是,郎中太贵,而可当的东西太少,郎中又不是开慈善堂的,见没钱就不再来,扔下白虎帮主等死。

贾氏兄弟不是不想走,一来没地方可去,二来拜白虎帮主为师,是他哥俩目前为止最为风光的光阴。

这样蹉跎着,前几日断了顿儿,下决心要走,可是见师父有出气没进气的,知道活不成了,有心埋了他,也算是尽了师徒之情。谁知他那师父命硬,这口气就是不咽,直把这哥俩都饿的快咽气了!

这么昏昏沉沉的一天,落日的余晖照进房中,看着饿得脱了像的弟弟,贾怀仁下决心,今天就算是偷也要弄口吃的。打定主意,用软绵绵的手拿起碗,从一个破瓦罐里舀出一碗水,心想,就算弄个水饱,也要攒点力气。

屋内,贾怀仁在胡思乱想,屋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贾怀仁不想理会这些,院子里啥玩意都没有,屋子里就一个快死的师父,谁还想抢着埋怎么的;那样的话,自己还省事了!

谁知,那扇挡风的门板被人一把掀开扔到一旁,青龙与几个护法闯了进来。贾怀义见来人凶恶,吓得躲在贾怀仁身后不敢动弹。

青龙也不理他们,直奔床前,见白虎帮主一动不动,于是放声大哭道:“师兄,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一波顿足捶胸后,又道:“想当初,我拿了百万两银子与你共同做生意,只为了我们兄弟共同发财,共同过好日子,谁曾想你就这样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啊!”

哭到这里,青龙深吸一口气,高声道:“师兄,你此去不远,你且留步,看师弟为你报仇,拿仇人的项上人头为你献祭,祭奠你此去不远的英灵!”

青龙的哭声太过响亮,白虎帮主本来也没咽气,只听“咯”的一声喷出一口气息。白虎帮主用颤颤巍巍的一只手扒开嘴边的麻布,“我、我、我”的不停,终于拼尽全力调匀呼吸,又猛吸了一口气道:“我还没死呢!”

青龙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往后一退,瞬间空气凝结。

贾怀仁都没想到师父还能缓过气来,转念一想,这应该是回光返照吧!

青龙有些尴尬,回头死盯了几个护法一眼,几个护法吓得直哆嗦。而后似乎很开心地对白虎帮主道:“师兄你大好,师弟我太高兴啦!”

或许是见到亲人,或许是听到银子,白虎帮主失去神采的双眼闪出了光芒。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5 19:33:43 +0800 CST  
“好师弟,你说你拿来了百万两银子,快拿出来,给哥哥我请个好郎中。”

青龙一怔,心想,这准是听到有银子才又活过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实在话,听到有钱死鬼都能复活,钱呐,真是个好东西!不过,想是这么想,漂亮话还是要说,毕竟师兄弟一场。

“这没得说,包在师弟我身上。乡间土郎中就算了,我这就安排,上京城给你请太医。”

白虎帮主知道师弟在骗他。可是,人在绝境中求生的欲望极其强烈,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承诺,镜花水月般的希望,都会引发他们对生的无限幻想!

无论是土郎中还是太医都深刻地理解这一点,并用这一点为患者及家属搭建一个又一个空中楼阁,让他们在虚幻与现实中游离,直至榨干他们每一文钱,最后擦着满脸的汗水告诉他们,我,尽力了!

不过这些与青龙无关,师兄那渴望的目光让他十分厌烦,于是不再理他,转身面向贾氏兄弟。

贾氏兄弟听他们的对话知道这是他们的师叔,于是急忙跪地有气无力地道:“拜见师叔!”

青龙一脸冰霜,质问道:“怎么这番模样,连个郎中都请不起?”

贾怀仁回复道:“自打咱这儿被那老疯子烧了后,我为了给师父看病,因此问过师父,师父也提起几个放银子的地方,我们也找遍了,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青龙冷笑道:“都被你们贪了吧!”

贾氏兄弟一听,吓得磕头如捣蒜,辩白道:“师叔明鉴,如果我们有银子,就不会在这儿饿了好几天啦!如果我们贪了师父的银子,还会在这儿等死么?”

“说的也是!”青龙心里明白,再看贾怀仁身材不错,今后或许有用。

“起来吧。”青龙问贾氏兄弟:“你其他的弟兄呢?”

见青龙不再刁难自己,贾怀仁边拉起弟弟边回道:“那帮势利小人,见咱这儿烧得毛都不剩,早就跑光了。”

“这也正常。”青龙一派过来人地模样,继而问贾怀仁道:“这里已然如此,你兄弟有何打算?”

也不等贾怀仁回答,青龙接着道:“你俩以后就跟着我干吧。”

本已无路可走,听到可以跟着师叔讨生活,贾氏兄弟喜出望外,把头磕得山响,口中不住地高呼:“谢师叔!”

青龙瞧也不瞧师兄,对手下及贾氏兄弟吩咐道:“这里就这样吧,我们走。”

一众人等来到室外,贾怀仁见人都出去了,忙追出陪着小心问青龙:“师叔,我师父怎么办啊?”

青龙顿了一顿,对大护法使了一个恶狠狠的眼色。

“你去看看,你师伯怎么样了。”

大护法明白,转身进屋,转瞬又出来回禀道:“师伯已经咽气了。”

青龙擦了擦那双没有眼泪的眼睛,叹息道:“师兄命短呀,不过这样也不用遭罪了!”

说完,径直向外走去。

贾氏兄弟听后大哭,对这屋子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对不起啦,我们兄弟也要吃饭呐!”

磕完头,兄弟俩起身合力将房子推倒,贾怀仁拉着弟弟追青龙去了……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5 19:49:11 +0800 CST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

到了多雨的季节,山坳里更是阴晴不定,刚刚还在阳光普照,几个闷雷下来就是大雨磅礴。

今天的天气更坏,云在天空中越积越厚,并在上面盘旋着,如同湿漉漉的棉被,覆盖在德龙镇的上空。

“这是要下暴雨呀!”睡眼迷离的四妹道。

“这天儿就该睡觉!”说这话的自然是朱富贵,他一如既往地爱好这项事业。

“要我说,这天儿正好!”只有萧劲水才能喜欢这种鬼天气,也许湿润让他的鼻子感觉好受些。

大师兄史劲松没有参与天气的讨论。自打在“直钩赌坊”里大败,他的意志消沉了好多天。但是,随着肿大的屁股渐渐地复原,他的心情也随之康复了不少。

他不愿意过来凑热闹主要是因为四妹。当天四妹对他一顿乱打,不但打伤了他的肉体,更打伤了他的念想,此后,他只能在被窝里才能幻想他的想法。

更可悲的是,武馆里传言漫天飞,说他怎么样骚扰四妹,结果被四妹打得满地找牙,最终跪地叩头认错才逃过一劫。你想啊!以师伯的高能,四妹定当会上几手绝学,打他史劲松,如同玩耍一般。

自此,史劲松更难在武馆里抬头,蔑视他的目光无处不在,好在史劲松的皮够厚,那些目光,被他直接给蔑视了!

他当然想修补这些关系,他当然想讨好四妹,这讨好当然是没有丝毫邪念,他几乎事事糊涂,不过在谁是老大这个问题上,他终于明白,虽然四妹年纪小,虽然四妹是女流,但现今她在武馆里的地位不可动摇,这已是武馆里的绝对真理。

如果他史劲松有文采、会诗歌,他一定会写下:“你是德字旗下的伟大旗手,你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可惜的是,他和诗词歌赋根本不靠边,就算是武功,也可能真的跟传言一样,不是四妹的对手;四妹虽然长相漂亮,身体却是真真地结实,更何况还有更结实的老爸,以及统领武馆的叔叔!

“天气不好,不能成为不习武的理由。在恶劣的条件下习武,更能磨练意志与武功!”

这是风行的原话,吩咐完,风行象每一个成功的馆主一样,用茶点修炼与各大掌门相似的身躯与形象。

来到演武台上,史劲松没有一丝抱怨师父的意思,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有点儿自尊,他才能有些许的自爱!

正所谓天不遂人愿,糟糕而压抑的天气,让台下众师弟妹们中了十香软筋散一般,软塌塌地一片,只有四妹还算认真一点,但也是无精打采的。两遍“虎贲拳”打下来,史劲松也受了传染,一样变得有气无力,呼喊声渐渐变成哼哼声,远一点儿的师弟们根本听不见,不过,也没人在意这些。最终,台上台下最终达成共识,草草收场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结局。

正当大家准备散去时,朱富贵带着他那身肥肉急匆匆地爬到演武台上,对台下高声喊道:“今天十五,没交的以及拖欠敬师费的师弟,今天马上交齐、补上!”

没等朱富贵讲完,台下角字辈的师弟们瞬间都没了踪影,迅速地就好像他们深得风行轻功真传!

听到要钱,史劲松跳下演武台就要跑,萧劲水忙拦住他,笑道:“没人向你要账,你跑什么?难不成你在练师父的绝世轻功?”

看到史劲松窘迫的样子,四妹与朱富贵大笑起来。朱富贵戏谑道:“不交敬师费的跑了也算正常,你一个领月钱的跑什么?放心,我现在还算宽敞,想还钱也不急于一时!”

史劲松涨红了脖子,辩解道:“师父说了,过些日子要开授轻功,所以,三师弟说的对,我正是要练一练跳跃,等师父授功时,也好有些根基。”
楼主 已消失abc  发布于 2019-07-16 20:19:20 +0800 CST  

楼主:已消失abc

字数:114370

发表时间:2019-06-02 04:07:0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09 14:22: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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