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袖》三爷讲述中国古玩诡异秘闻，有些事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
董无忌听话心里猛地一惊，还没开口问，罗半仙揉揉脸，从耳朵上取下那根烟卷，借了火点燃抽了几口若无其事说：“这程子去那里的人还真不少呵呵，只是那些有命无运之辈，诡诈丧德凶徒，回不来喽！”
“你说的是谁？！你怎么知道的？！”董无忌、大头扭头，却是小伍和周少鹏异口同声大声问话，周少鹏冷冷飞快看了眼若无其事憨厚笑着的小伍，肃然问：“罗先生，你都知道些什么！不要再装神弄鬼的，老实说出来或许……”
罗半仙也不看他，嗤笑道：“我知道什么？您该问天知道什么。岂不闻人在做，人看天也看，先前也有人来求神问卜，我不过预测先机，随便说几句而已，长官何必跟我一个落了魄的江湖术士，瘸了腿的睁眼瞎子一般见识呢？呵呵，天不早了，您诸位请上路吧。赵爷，您是知道本门的忌讳，这钱我也不敢领，不要又失了您的面子。来，二位爷，一人给你们一块，算我欠你们的饭钱吧！”说话间罗半仙摸索起两块银元，扔给了卖豆汁、卖焦圈的各一块，往墙根里一坐，戴上大墨镜子，晒着温暖的太阳，片刻打起呼噜跟周公下棋去了。
大头无奈摇摇头，拉着愁眉不展的董无忌上了车，周少鹏迟疑良久才上了车，一行人疾驰而去。卖焦圈的得了银元，高兴得眉开眼笑，笑问：“嗬！我说罗爷，真有你的！两袋烟工夫，就是两块袁大头！您真不要？”
良久，罗半仙闭着眼随意说：“这钱我怕沾血扎了手，师门里忌讳。”
“嘁，您又来！没钱的时候想钱，有了钱往外推！您这都是啥规矩呐。嘚来，这一块钱，您放开了吃俩月，我伺候您。您甭说，你算的那位小爷脸色都变了，看来真准呢！您老得空也给我看看哪天发大财！”
“你？哼，你就是干这个的命，还敢跟人家比？哎，那小爷倒是好人，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咦？”卖焦圈的皱眉问：“敢情您刚才说的那些大富大贵的话都是蒙人家的？！您老这张嘴可真够……”
“蒙人？蒙鬼吧！我为啥不要他的钱？你小子懂个屁！赶紧揣好了银元自个儿乐呵去吧。这孩子……”
“什么？您说啥？”卖焦圈的侧耳倾听，半梦半醒的罗半仙阴阴笑着小声嘀咕：“人在做天在看……攒凶聚煞……七杀临身……死绝重……”，片刻他想起什么似得猛然惊醒，看看脚下大喊：“坏喽！！你俩瞅见我摊上的那个脏包裹没有？！”
“啥包裹？您这摊上还有值钱的物件？”卖豆汁的嗤笑道，就见他热锅蚂蚁似得翻腾了半天，暴的到处尘土飞扬咧着大嘴疯了似的对着四处哭嚎：“天呀天呀，谁他妈手欠！这是老天要绝我啊！”
“你说的是谁？！你怎么知道的？！”董无忌、大头扭头，却是小伍和周少鹏异口同声大声问话，周少鹏冷冷飞快看了眼若无其事憨厚笑着的小伍，肃然问：“罗先生，你都知道些什么！不要再装神弄鬼的，老实说出来或许……”
罗半仙也不看他，嗤笑道：“我知道什么？您该问天知道什么。岂不闻人在做，人看天也看，先前也有人来求神问卜，我不过预测先机，随便说几句而已，长官何必跟我一个落了魄的江湖术士，瘸了腿的睁眼瞎子一般见识呢？呵呵，天不早了，您诸位请上路吧。赵爷，您是知道本门的忌讳，这钱我也不敢领，不要又失了您的面子。来，二位爷，一人给你们一块，算我欠你们的饭钱吧！”说话间罗半仙摸索起两块银元，扔给了卖豆汁、卖焦圈的各一块，往墙根里一坐，戴上大墨镜子，晒着温暖的太阳，片刻打起呼噜跟周公下棋去了。
大头无奈摇摇头，拉着愁眉不展的董无忌上了车，周少鹏迟疑良久才上了车，一行人疾驰而去。卖焦圈的得了银元，高兴得眉开眼笑，笑问：“嗬！我说罗爷，真有你的！两袋烟工夫，就是两块袁大头！您真不要？”
良久，罗半仙闭着眼随意说：“这钱我怕沾血扎了手，师门里忌讳。”
“嘁，您又来！没钱的时候想钱，有了钱往外推！您这都是啥规矩呐。嘚来，这一块钱，您放开了吃俩月，我伺候您。您甭说，你算的那位小爷脸色都变了，看来真准呢！您老得空也给我看看哪天发大财！”
“你？哼，你就是干这个的命，还敢跟人家比？哎，那小爷倒是好人，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啊。”
“咦？”卖焦圈的皱眉问：“敢情您刚才说的那些大富大贵的话都是蒙人家的？！您老这张嘴可真够……”
“蒙人？蒙鬼吧！我为啥不要他的钱？你小子懂个屁！赶紧揣好了银元自个儿乐呵去吧。这孩子……”
“什么？您说啥？”卖焦圈的侧耳倾听，半梦半醒的罗半仙阴阴笑着小声嘀咕：“人在做天在看……攒凶聚煞……七杀临身……死绝重……”，片刻他想起什么似得猛然惊醒，看看脚下大喊：“坏喽！！你俩瞅见我摊上的那个脏包裹没有？！”
“啥包裹？您这摊上还有值钱的物件？”卖豆汁的嗤笑道，就见他热锅蚂蚁似得翻腾了半天，暴的到处尘土飞扬咧着大嘴疯了似的对着四处哭嚎：“天呀天呀，谁他妈手欠！这是老天要绝我啊！”
“小爷，你甭听他瞎说胡咧咧，他那张嘴，简直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整个一个九国贩骆驼的坑蒙骗！”出了西直门大头见董无忌更是闷闷不乐，心里急得要死，嘴里叨叨不停，把罗瞎子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骂的那个难听，连周少鹏和小伍都直皱眉。
可煞奇怪，董无忌像睡着似得躺在靠背上一言不发，突然笑了，吓得大头一怔摇了摇他问：“嗨，我说哥们，你、你可别叫那老王八蛋给说迷糊了吧！我怎么瞅着你有点癔症？喝水吗？吃东西么？要不……”
董无忌摆摆手说：“来根烟！”“嘚来！小爷，我跟您点上！”大头一看他抽烟便放了心，俩人对火抽烟，弄得车厢里乌烟瘴气，“小伍，来一根？”，小伍客气冲大头摆摆手：“我不会，少爷，你少抽点。”
“出门在外的，没有什么少爷，伍哥，你叫我无忌。”董无忌看了小伍一眼，故意冲周少鹏脑袋后头吐了俩烟圈，看着烟圈在他又黑又硬刺猬似得短发中氤氲蔓延，呛得他直咳嗽，董无忌偷着乐了。
“你才多大？怎么不学好学这个？”周少鹏满脸冰冷。
“哎，那是啊，我是不学好，”董无忌故意自失一笑说：“您学好，您是中日亲善的……大头，怎么说来着？”
大头憋着笑：“结晶典范。”
“对，太对了！咱们的周大课长兼副处长是中日亲善的结晶典范呐，我们这路起小熬鹰放马斗蛐蛐养蝈蝈的土鳖哪敢跟您比吆！您文武双全，能上九天揽月可下大海捉鳖，指不定靠着这次大功劳能好风凭借力，送您上青云呢呵呵。”
董无忌胆小儿嘴皮子可利索，一顿抢白把周少鹏损透了，大头和小伍憋着笑脸都扭成一团，只不敢放声，周少鹏毫不在意，也不回头，问：“小董先生，你的口才一流，只是有点话多，你说的那句是《石头记》上薛宝钗的词吧？”
“嗬！您这结晶典范还读过《石头记》，不赖！”董无忌揶揄道：“那您读过《论语》吧。”
“我在大学自学过《四书》，我们那叫汉学。”
“请问《论语季氏篇》里，子曰：吾恐季孙之忧，后面是什么？”
周少鹏眉头一挑，玩味一笑：“好像是‘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不知对不对？”。小伍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董无忌笑了：“是啊，萧墙之内，咱们四个是一堵萧墙，北平城里也是一座萧墙，嗯，到底指的哪一个呢？周大课长想过没？”
周少鹏心中一震！他有些悚然，从后视镜里看着眉目清秀嬉笑自若的少年，竟然有点懵懂，作为东京帝国宪兵学院的高材生和警视厅特高课特等警官，他自然明白董无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神秘的算命老头罗半仙的话当时也令他一惊。意外的是，从昨天开始，他就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牙尖嘴利胆小怕事又异常聪颖的董少爷发生了兴趣。
可煞奇怪，董无忌像睡着似得躺在靠背上一言不发，突然笑了，吓得大头一怔摇了摇他问：“嗨，我说哥们，你、你可别叫那老王八蛋给说迷糊了吧！我怎么瞅着你有点癔症？喝水吗？吃东西么？要不……”
董无忌摆摆手说：“来根烟！”“嘚来！小爷，我跟您点上！”大头一看他抽烟便放了心，俩人对火抽烟，弄得车厢里乌烟瘴气，“小伍，来一根？”，小伍客气冲大头摆摆手：“我不会，少爷，你少抽点。”
“出门在外的，没有什么少爷，伍哥，你叫我无忌。”董无忌看了小伍一眼，故意冲周少鹏脑袋后头吐了俩烟圈，看着烟圈在他又黑又硬刺猬似得短发中氤氲蔓延，呛得他直咳嗽，董无忌偷着乐了。
“你才多大？怎么不学好学这个？”周少鹏满脸冰冷。
“哎，那是啊，我是不学好，”董无忌故意自失一笑说：“您学好，您是中日亲善的……大头，怎么说来着？”
大头憋着笑：“结晶典范。”
“对，太对了！咱们的周大课长兼副处长是中日亲善的结晶典范呐，我们这路起小熬鹰放马斗蛐蛐养蝈蝈的土鳖哪敢跟您比吆！您文武双全，能上九天揽月可下大海捉鳖，指不定靠着这次大功劳能好风凭借力，送您上青云呢呵呵。”
董无忌胆小儿嘴皮子可利索，一顿抢白把周少鹏损透了，大头和小伍憋着笑脸都扭成一团，只不敢放声，周少鹏毫不在意，也不回头，问：“小董先生，你的口才一流，只是有点话多，你说的那句是《石头记》上薛宝钗的词吧？”
“嗬！您这结晶典范还读过《石头记》，不赖！”董无忌揶揄道：“那您读过《论语》吧。”
“我在大学自学过《四书》，我们那叫汉学。”
“请问《论语季氏篇》里，子曰：吾恐季孙之忧，后面是什么？”
周少鹏眉头一挑，玩味一笑：“好像是‘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不知对不对？”。小伍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董无忌笑了：“是啊，萧墙之内，咱们四个是一堵萧墙，北平城里也是一座萧墙，嗯，到底指的哪一个呢？周大课长想过没？”
周少鹏心中一震！他有些悚然，从后视镜里看着眉目清秀嬉笑自若的少年，竟然有点懵懂，作为东京帝国宪兵学院的高材生和警视厅特高课特等警官，他自然明白董无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神秘的算命老头罗半仙的话当时也令他一惊。意外的是，从昨天开始，他就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牙尖嘴利胆小怕事又异常聪颖的董少爷发生了兴趣。
他绞尽脑汁也不明白，猪鼻大佐身为资深的陆军特工，如何看上这么个好似玩世不恭胆小调皮的少爷羔子，难道就因为他是古玩世家的继承人？或者老北京的玩家？就叫这么个狗屁不通的少爷羔子一起去查那样重大的案子？乃至于连派遣军总部都肯大开绿灯，司令官亲自签署了特别证件，在他眼里，这完全是天方夜谭般的荒唐闹剧和笑话！不对，肯定那里不对劲儿。包括昨天燕大发生的神秘死亡案件……
可他不能也不敢问，他学到的是绝对服从命令。
“没想过。小董先生有什么想法？”周少鹏刚开口，就听见后头董无忌和大头说起了别的。
董无忌叹口气：“大头，我叫你一声哥，你说说，刚才罗瞎子算卦不要钱，你为什么急赤白脸打人家？听他说有什么规矩、忌讳？你在江湖上见多识广，跟我说说。”
“呃……”大头就怕他问这个，以为岔开了话题，谁知董无忌记着呢！他抓耳挠腮不开口。董无忌冷笑：“哥，你可真能耐，那么多年我跟你东奔西跑到处闹哄，连一句真话也得不着？！”
“别！别，我的小爷，我是、是怕吓着你。”
“不就是生死两字么？我的名字就是那么来的，我怕啥？再说，怕有用么？”董无忌望着城外灰尘漫天一片萧索荒凉和行色匆匆呆滞麻木的行人，冷笑一声：“他们算命卖卦的有忌讳，算完卦有‘三不要’，头一个忌讳就是不要死鬼的钱，对吧？”
“你……”大头倒吸了口冷气，惊诧瞧着换了个人似得发小，结结巴巴说：“小爷，你都知道了。”。
“嗐，还不是跟你到处瞎逛，你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说的那些古记儿，我多少也懂点嘿嘿。我说哥，你也忒小瞧我了，真要是那样，咱们还不如在北平城里等死，颠颠儿跟着周大课长跑到热河干什么？”
“想开了就好，我是怕吓着你。他们那群东西，胡沁胡懵的话你甭放在心里，等咱回来我再收拾他。你是大富大福的命嘛呵呵。”大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他不能也不敢问，他学到的是绝对服从命令。
“没想过。小董先生有什么想法？”周少鹏刚开口，就听见后头董无忌和大头说起了别的。
董无忌叹口气：“大头，我叫你一声哥，你说说，刚才罗瞎子算卦不要钱，你为什么急赤白脸打人家？听他说有什么规矩、忌讳？你在江湖上见多识广，跟我说说。”
“呃……”大头就怕他问这个，以为岔开了话题，谁知董无忌记着呢！他抓耳挠腮不开口。董无忌冷笑：“哥，你可真能耐，那么多年我跟你东奔西跑到处闹哄，连一句真话也得不着？！”
“别！别，我的小爷，我是、是怕吓着你。”
“不就是生死两字么？我的名字就是那么来的，我怕啥？再说，怕有用么？”董无忌望着城外灰尘漫天一片萧索荒凉和行色匆匆呆滞麻木的行人，冷笑一声：“他们算命卖卦的有忌讳，算完卦有‘三不要’，头一个忌讳就是不要死鬼的钱，对吧？”
“你……”大头倒吸了口冷气，惊诧瞧着换了个人似得发小，结结巴巴说：“小爷，你都知道了。”。
“嗐，还不是跟你到处瞎逛，你认识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说的那些古记儿，我多少也懂点嘿嘿。我说哥，你也忒小瞧我了，真要是那样，咱们还不如在北平城里等死，颠颠儿跟着周大课长跑到热河干什么？”
“想开了就好，我是怕吓着你。他们那群东西，胡沁胡懵的话你甭放在心里，等咱回来我再收拾他。你是大富大福的命嘛呵呵。”大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注：《石头记》，既《红楼梦》。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出自《石头记》第七十回薛宝钗所作《柳絮词》。
2 萧墙之内。
典出《论语季氏将伐颛臾》，意思是孔子告诫说，季氏的危机忧患，不在颛臾，而在内部。后来的成语“祸起萧墙”就来自此处。罗半仙的告诫，也是一处伏笔。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出自《石头记》第七十回薛宝钗所作《柳絮词》。
2 萧墙之内。
典出《论语季氏将伐颛臾》，意思是孔子告诫说，季氏的危机忧患，不在颛臾，而在内部。后来的成语“祸起萧墙”就来自此处。罗半仙的告诫，也是一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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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无忌扔了烟头，跟小伍要过水壶喝了口：“他说的话也不尽然，这老罗头是藏着事儿呢。不介，怎么把季孙之忧比出来了？伍哥，你读过《论语》，您给说说？”
“我哪懂这些呐，”小伍憨厚咧咧嘴：“我就跟着掌柜的学了三、百、千。连《千家诗》还没读完，光知道北宋赵王爷靠半部《论语》治天下，孔夫子的书还没摸门呢，您知道，南宋以上的书谱我都不会，上回学董文敏的《骨董十三说》还有不认识的字问您呢。”
“那倒也是。”董无忌无所谓一笑：“那些劳什子我虽没学的太深，可当下咱们碰上这事儿，跟看古董也不离。”
“哦？愿闻其详。”周少鹏笑问：“小董先生，这件事在我的专业看来，是件‘案子’，在您嘴里，怎么会跟鉴赏古董差不多呢？”
“你才来中国几天？以为就凭学了几天汉学，就懂我们老中国？”董无忌嗤笑道：“我不问你查案子跟看古董有什么区别，只问你怎么分辨是不是老北平人。你不是什么东京宪兵学院毕业的么？这点眼力见总的有吧。”
“这……我真分不清。”周少鹏不明白董无忌为什么要问这话，只听他说：“看看，您一个半瓶子棒槌，一脑门子官司，大头是江湖人，懂什么查案？伍哥是个古玩铺的伙计，哦，外加上我一个‘纨绔’，咱们四个凑一堆！再加上‘萧墙之内’说不明白的事儿，这是什么乱七八糟？！跑到千八百里找失踪人口，查案子？哼，要我说，不是你们日本人脑子里进了大粪，就是我在做梦。”
“是啊，周课长，你们当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头这才明白，董无忌一直都就没糊涂。
良久，周少鹏缓缓说：“小董先生，您要慎言！不能污蔑皇军的诚意，其实我想，大佐用我们查案，还是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们日本人的道理？”董无忌紧跟一句：“你说是案子，我不认，我看这就是猜谜！一个不大不小的谜。我是被你们逼着‘猜谜’！你也甭吓唬我，告诉你说，小爷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要猜，咱们就好好猜，谁也甭玩什么蔫损坏！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没听老百姓说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
“我哪懂这些呐，”小伍憨厚咧咧嘴：“我就跟着掌柜的学了三、百、千。连《千家诗》还没读完，光知道北宋赵王爷靠半部《论语》治天下，孔夫子的书还没摸门呢，您知道，南宋以上的书谱我都不会，上回学董文敏的《骨董十三说》还有不认识的字问您呢。”
“那倒也是。”董无忌无所谓一笑：“那些劳什子我虽没学的太深，可当下咱们碰上这事儿，跟看古董也不离。”
“哦？愿闻其详。”周少鹏笑问：“小董先生，这件事在我的专业看来，是件‘案子’，在您嘴里，怎么会跟鉴赏古董差不多呢？”
“你才来中国几天？以为就凭学了几天汉学，就懂我们老中国？”董无忌嗤笑道：“我不问你查案子跟看古董有什么区别，只问你怎么分辨是不是老北平人。你不是什么东京宪兵学院毕业的么？这点眼力见总的有吧。”
“这……我真分不清。”周少鹏不明白董无忌为什么要问这话，只听他说：“看看，您一个半瓶子棒槌，一脑门子官司，大头是江湖人，懂什么查案？伍哥是个古玩铺的伙计，哦，外加上我一个‘纨绔’，咱们四个凑一堆！再加上‘萧墙之内’说不明白的事儿，这是什么乱七八糟？！跑到千八百里找失踪人口，查案子？哼，要我说，不是你们日本人脑子里进了大粪，就是我在做梦。”
“是啊，周课长，你们当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大头这才明白，董无忌一直都就没糊涂。
良久，周少鹏缓缓说：“小董先生，您要慎言！不能污蔑皇军的诚意，其实我想，大佐用我们查案，还是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你们日本人的道理？”董无忌紧跟一句：“你说是案子，我不认，我看这就是猜谜！一个不大不小的谜。我是被你们逼着‘猜谜’！你也甭吓唬我，告诉你说，小爷是茶壶煮饺子，心里有数。要猜，咱们就好好猜，谁也甭玩什么蔫损坏！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没听老百姓说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
小伍、大头都被他的话惊呆了，任谁想不到这小子能说出这么不要命的话。周少鹏眉骨一挑沉了脸，却没答话，良久才阴沉沉说：“小董先生，你这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我想你对我一直有误会，任务在身，我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他提高了嗓音：“我也不会放任你的行为，当然，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用不着！小爷自有天佑，你把事件的材料拿来，我瞅瞅。”，周少鹏肚里憋气，其实一直想说说行动计划或案子，不料被董无忌胡搅蛮缠闹得心浮气躁，他哪见过这路人？顺手把皮包扔到后头。董无忌打开，跟大头一份份看着，片刻狡猾笑了笑：“周大课长，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周少鹏皱眉问。“呵呵，怎么分辨是不是老北平人？看来你这棒槌也不摸门，告诉你，分辨老北平人，一句话：一口京腔，两句皮黄，三餐佳肴，四季衣裳！记清楚喽。”
周少鹏轻叹一声，心说：猪鼻大佐真是蠢到家了！董无忌哪里是“胆小鬼”、“少爷羔子”、“纨绔子弟”，简直就是个闹天宫的孙猴子！
路途有些颠簸，周少鹏稳稳握着方向盘，小伍在副驾驶上半闭着眼，董无忌看了半天材料，仿佛累了似得，斜靠在大头身上沉沉睡了。大头倒是挺精神，东张西望，瞧着哪儿都新鲜，周少鹏看出他想对自己说话，又不知怎么开口的为难样子，也故意不开口。
半晌，大头实在忍不住，挠挠头说：“周课长，你大人有大量，别怪我们小爷。他们家三代，千倾地就这么一根苗。贵爷和董掌柜的那是视如珍宝呢，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宝贝着呢！哎，打小吃过苦受过委屈，嘴是有点损，可心里仁厚！也不知你们当官的咋合计的，怎么派了他来查办这种事儿。”
“我不在意，”周少鹏头也不回说：“不过大佐的派我们来自然有他的深意，我们尊令就是了。我们四个既然一起远赴热河，就得和衷共济才是。小董先生虽然年纪不大，可并不是糊涂人呢。”
“那是的！”大头深以为然：“我们哥俩打小就在一块，我爹妈走的早，跟我姥爷长大的，别看他这会儿调皮捣蛋说话气死人，小时候可老实啦，他爷爷爸爸忙生意，周围没那么大的小孩玩，见天穿着开裆裤跟在我屁股后头颠颠的跟个小耗子似得，哥啊哥的叫，我可没少护着他，长大点他念书，我在四九城混，平时还是跟亲兄弟一样，没我们俩这么亲的。”
“哦，原来如此。刚才老听你们说小董先生的名字和命运，跟罗先生有关，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么？”周少鹏颇有兴趣问。
大头一怔，看看熟睡的董无忌，想想笑道：“这都是早年的事儿，就当路上闲聊天吧。你不知道，为啥他们家这么疼他？他爸不是他爷生的，是从山野里拾来的，贵爷一辈子做买卖没孩子，收了董掌柜做儿子，又把明古阁传给他，董掌柜的就这么一根苗，更是爱重。那年生他那会儿……”
“用不着！小爷自有天佑，你把事件的材料拿来，我瞅瞅。”，周少鹏肚里憋气，其实一直想说说行动计划或案子，不料被董无忌胡搅蛮缠闹得心浮气躁，他哪见过这路人？顺手把皮包扔到后头。董无忌打开，跟大头一份份看着，片刻狡猾笑了笑：“周大课长，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周少鹏皱眉问。“呵呵，怎么分辨是不是老北平人？看来你这棒槌也不摸门，告诉你，分辨老北平人，一句话：一口京腔，两句皮黄，三餐佳肴，四季衣裳！记清楚喽。”
周少鹏轻叹一声，心说：猪鼻大佐真是蠢到家了！董无忌哪里是“胆小鬼”、“少爷羔子”、“纨绔子弟”，简直就是个闹天宫的孙猴子！
路途有些颠簸，周少鹏稳稳握着方向盘，小伍在副驾驶上半闭着眼，董无忌看了半天材料，仿佛累了似得，斜靠在大头身上沉沉睡了。大头倒是挺精神，东张西望，瞧着哪儿都新鲜，周少鹏看出他想对自己说话，又不知怎么开口的为难样子，也故意不开口。
半晌，大头实在忍不住，挠挠头说：“周课长，你大人有大量，别怪我们小爷。他们家三代，千倾地就这么一根苗。贵爷和董掌柜的那是视如珍宝呢，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宝贝着呢！哎，打小吃过苦受过委屈，嘴是有点损，可心里仁厚！也不知你们当官的咋合计的，怎么派了他来查办这种事儿。”
“我不在意，”周少鹏头也不回说：“不过大佐的派我们来自然有他的深意，我们尊令就是了。我们四个既然一起远赴热河，就得和衷共济才是。小董先生虽然年纪不大，可并不是糊涂人呢。”
“那是的！”大头深以为然：“我们哥俩打小就在一块，我爹妈走的早，跟我姥爷长大的，别看他这会儿调皮捣蛋说话气死人，小时候可老实啦，他爷爷爸爸忙生意，周围没那么大的小孩玩，见天穿着开裆裤跟在我屁股后头颠颠的跟个小耗子似得，哥啊哥的叫，我可没少护着他，长大点他念书，我在四九城混，平时还是跟亲兄弟一样，没我们俩这么亲的。”
“哦，原来如此。刚才老听你们说小董先生的名字和命运，跟罗先生有关，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么？”周少鹏颇有兴趣问。
大头一怔，看看熟睡的董无忌，想想笑道：“这都是早年的事儿，就当路上闲聊天吧。你不知道，为啥他们家这么疼他？他爸不是他爷生的，是从山野里拾来的，贵爷一辈子做买卖没孩子，收了董掌柜做儿子，又把明古阁传给他，董掌柜的就这么一根苗，更是爱重。那年生他那会儿……”
注：赵王爷半部论语治天下。赵王爷指北宋开国宰相赵普，他去世后被追封为：真定王
当年艺祖赵匡胤问他如果治国，赵普说：臣以半部论语治天下。其实这个故事是南宋以后的民间传说，大概是朱熹老夫子给他按上的，宋代各类史籍里并没有这种说法。
民间传说：赵王爷半部论语治天下，指的就是这个故事。
董文敏《骨董十三说》
董文敏：明朝万历年间的书法家、收藏家、画家董其昌。死后谥号“文敏”。
他的著作《骨董十三说》是明朝末年一部集合鉴古欣赏和研究的综合性典籍，也是古玩行里非常流行的参考研究资料。
“骨董”——古董的定名，就是他的作品理论影响。
当年艺祖赵匡胤问他如果治国，赵普说：臣以半部论语治天下。其实这个故事是南宋以后的民间传说，大概是朱熹老夫子给他按上的，宋代各类史籍里并没有这种说法。
民间传说：赵王爷半部论语治天下，指的就是这个故事。
董文敏《骨董十三说》
董文敏：明朝万历年间的书法家、收藏家、画家董其昌。死后谥号“文敏”。
他的著作《骨董十三说》是明朝末年一部集合鉴古欣赏和研究的综合性典籍，也是古玩行里非常流行的参考研究资料。
“骨董”——古董的定名，就是他的作品理论影响。
董无忌出生那年，董夫人难产，差点出事，等生下来一看是个大胖小子，全家人乐开了花。贵爷也是琉璃厂的老人了，老年得孙，喜得无可无不可，遍下帖子，请来亲朋好友，在东兴楼大摆宴席，着实热闹了好几天，等董无忌周岁那当儿，按着老北京的规矩，举行“抓周”仪式，还请来了号称半仙的罗瘸子，给董无忌起个官名并预测前程。
明古阁后院正房紫檀雕花大床上，贵爷亲自摆满了金玉如意、官窑瓷器、文房四宝、田黄鸡血印章、商周鼎彝、书画法帖、衣食花帽，甚至算盘铜钱银元金元宝也琳琅满目，有些犯忌讳的全都拿走了，阖家大小亲朋，就看着胖墩墩十分可爱的董无忌东爬西爬，先抓起金玉如意玩了会，又拿文房四宝，再摸书画法帖，甚至金银元宝也被幼小的他全搂进怀里，惹得全家老少乐不可支。这也是老时年间的规矩，讨个好口彩寓意。
罗半仙跟着凑趣，说这位小爷什么都抓到手了，岂不是大富大福大贵的命，又给他推算了命盘，果然不差，贵爷乐得脸上皱纹都笑开了，当场赏了他十块大洋，到起名字那当儿，罗半仙有点犯难，若按照五行八字起，调配了一说，贵爷大摇其头，他不喜欢那些个文绉绉的，董仪周又不喜欢太“时髦”的，正在这当口，奶妈抱着董无忌让罗瞎子瞅瞅，谁知董无忌扎煞了小手，劈手从罗半仙搁在桌上的签筒里划拉了一支，啪嗒掉在地下了。
罗半仙急忙拾起来一看，登时大喜，笑道：“贵爷，董掌柜的，您们说巧不巧哇！这是天定的官名。”
爷俩忙问缘由，罗半仙笑呵呵把掉出来的签子递过来，俩人一瞅，上头写的是：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百无禁忌！爷俩面面相觑，问他怎么解。罗半仙笑道：“您这位少爷本就是大福大富的命，生来富贵，只怕有些阴煞邪祟来扰乱，如今小少爷自己抓出这么支签子，日后岂不是百无禁忌，逢凶化吉一世平安的好兆头？！天命如此，就遵从天意吧。”
得！他这么一解说，老年得孙的贵爷更是大喜，便挥毫写了“无忌”俩字，给董无忌定了名。这段典故古玩行差不多的人都晓得，大头当日也在场跑进跑出玩耍，自然说的绘声绘色，连周少鹏也听住了。小伍轻叹一声：“我说的呢，看来咱们这位小爷真是百无禁忌哦。”
“得啦，大头你又散扬我们家那点事儿干啥？哈，叫周大课长听了笑话，如今咱们仨的小命还攥在人家手里呢。”董无忌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坐起来，问：“到哪儿了？”
“刚出了北平不远。路况不太好，这车跑不快。”
“那是的呀，这么偷偷摸摸走，又不叫坐火车，我看猴年马月能到承德？不成还得坐火车吧。”
“不行，”周少鹏笃定说：“得服从命令。小董先生看的那些文件怎么样，有什么心得，咱们一起商量。”
“没什么心得，我看到前头住店再说吧！”
十 隐情
颠簸了半天，终于找了个镇店，下了车董无忌就一个劲儿嚷着又累又饿，小伍赶忙招呼店家打热水送手巾上热茶，众人洗漱完，吃了点便饭，董无忌跟小伍一屋，撵着大头跟周少鹏住去，睡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快晚上八点了，董无忌才懒洋洋起了床，发现其他仨人都没睡，小伍张罗着茶水，大头坐在那儿抽闷烟，周少鹏低头就着昏暗的灯光一份份翻阅皮包里的文件照片，屋里很静。
“还忙着呢？”董无忌也不客气，随手抓了把花生仁扔了几个在嘴里咯噔咯噔咀嚼，小伍送上茶说：“少……小爷，这里没好叶子，你将就喝。”说罢出去招呼饭菜了。大头瞪了他一眼说：“我的小爷，您可真宽心！我们这儿都火上房了，您还睡得着呢。”
“愁什么？老话说愁一愁白了头，咱不急，来根烟，咱们有周大课长运筹帷幄，必能决胜千里，你怕啥！”
周少鹏放下手里文件漠然盯着悠闲自在又抽又喝的董无忌，按捺着心里恼火说：“小董先生，你到底闹够了没？！我们的任务现在摆着这，你要重视！不然……”
“不然柳教授救不回来，你们日本人还得抄了我们明古阁，我还得进宪兵队是不？呵呵，周大课长，你真是忠心可嘉呐。”
“先别吵吵，小爷，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想自己个儿，也得想想贵爷和董掌柜，还有小柳呢。”大头制止了俩人争吵，摸着发热的脑门也有点上火。
小伍端了饭菜来，谁也没胃口。董无忌抽了两根烟，渐渐沉了脸问：“周大课长，对这事儿你怎么看？我说过，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案子，就是猜谜。”
“小董先生，你未免太狂妄了！”周少鹏慢悠悠一字一顿说：“这是军令！不是儿戏。这么多线索纷乱如麻，我看，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从哪里入手，然后展开调查，如果需要，再联系当地军警协助，如果不需要，我们就按照线索深入下去，查清案情，找到失踪的考察队，还有那尊奇怪的金像。”他顺着思路一口说下去，大头便听便点头，董无忌喝了几口茶觉得味儿不好，“噗”一口吐了咧嘴道：“这是什么茶？树叶子嘛！伍哥，出去找他们老板要点好的。周大课长多给点钱。”
小伍又出去了，周少鹏深吸一口气问：“你在听我说话么？！”
“我在听，”董无忌歪头看着他，露出个奇怪的笑，说：“其实我得谢你。”
“什么？”周少鹏一怔。
“燕大那事儿得谢你，也怨你，不然真死在那，哪有今天这番事儿？”
“小董先生，咱们能不能认真聊聊案子？”周少鹏压着火。
“周大课长，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觉的你压根就想错了！”
“错了？”周少鹏气的变了调，连大头也瞪大了眼。“对，你错了，我觉的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案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案子，这就是个谜，有人出谜让咱们解。”
“可是……”
“停、停，你能让我说完吗？”董无忌笑的很调皮，在周少鹏眼里简直是一种轻蔑，他只好点点头：“请详细说，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董无忌点了根烟，看了会窗外沉沉夜色，撇撇嘴说：“不管你从日本国学的什么专业，跟我没关系，我不懂你们那些玩意儿。从始至终，在我眼里，这都不是一个案子，是有人给咱们出了一个谜。为什么？”
“为啥？”
董无忌看看大头说：“我在车上时说过，我从来没把这事儿当成是案子，它跟看古董差不离。你别急，听我说。你知道我们做古董生意的是怎么看古董么？”
颠簸了半天，终于找了个镇店，下了车董无忌就一个劲儿嚷着又累又饿，小伍赶忙招呼店家打热水送手巾上热茶，众人洗漱完，吃了点便饭，董无忌跟小伍一屋，撵着大头跟周少鹏住去，睡了一个多时辰，看看快晚上八点了，董无忌才懒洋洋起了床，发现其他仨人都没睡，小伍张罗着茶水，大头坐在那儿抽闷烟，周少鹏低头就着昏暗的灯光一份份翻阅皮包里的文件照片，屋里很静。
“还忙着呢？”董无忌也不客气，随手抓了把花生仁扔了几个在嘴里咯噔咯噔咀嚼，小伍送上茶说：“少……小爷，这里没好叶子，你将就喝。”说罢出去招呼饭菜了。大头瞪了他一眼说：“我的小爷，您可真宽心！我们这儿都火上房了，您还睡得着呢。”
“愁什么？老话说愁一愁白了头，咱不急，来根烟，咱们有周大课长运筹帷幄，必能决胜千里，你怕啥！”
周少鹏放下手里文件漠然盯着悠闲自在又抽又喝的董无忌，按捺着心里恼火说：“小董先生，你到底闹够了没？！我们的任务现在摆着这，你要重视！不然……”
“不然柳教授救不回来，你们日本人还得抄了我们明古阁，我还得进宪兵队是不？呵呵，周大课长，你真是忠心可嘉呐。”
“先别吵吵，小爷，你到底怎么想的啊，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不想自己个儿，也得想想贵爷和董掌柜，还有小柳呢。”大头制止了俩人争吵，摸着发热的脑门也有点上火。
小伍端了饭菜来，谁也没胃口。董无忌抽了两根烟，渐渐沉了脸问：“周大课长，对这事儿你怎么看？我说过，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案子，就是猜谜。”
“小董先生，你未免太狂妄了！”周少鹏慢悠悠一字一顿说：“这是军令！不是儿戏。这么多线索纷乱如麻，我看，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从哪里入手，然后展开调查，如果需要，再联系当地军警协助，如果不需要，我们就按照线索深入下去，查清案情，找到失踪的考察队，还有那尊奇怪的金像。”他顺着思路一口说下去，大头便听便点头，董无忌喝了几口茶觉得味儿不好，“噗”一口吐了咧嘴道：“这是什么茶？树叶子嘛！伍哥，出去找他们老板要点好的。周大课长多给点钱。”
小伍又出去了，周少鹏深吸一口气问：“你在听我说话么？！”
“我在听，”董无忌歪头看着他，露出个奇怪的笑，说：“其实我得谢你。”
“什么？”周少鹏一怔。
“燕大那事儿得谢你，也怨你，不然真死在那，哪有今天这番事儿？”
“小董先生，咱们能不能认真聊聊案子？”周少鹏压着火。
“周大课长，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我觉的你压根就想错了！”
“错了？”周少鹏气的变了调，连大头也瞪大了眼。“对，你错了，我觉的这压根就不是什么案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案子，这就是个谜，有人出谜让咱们解。”
“可是……”
“停、停，你能让我说完吗？”董无忌笑的很调皮，在周少鹏眼里简直是一种轻蔑，他只好点点头：“请详细说，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
董无忌点了根烟，看了会窗外沉沉夜色，撇撇嘴说：“不管你从日本国学的什么专业，跟我没关系，我不懂你们那些玩意儿。从始至终，在我眼里，这都不是一个案子，是有人给咱们出了一个谜。为什么？”
“为啥？”
董无忌看看大头说：“我在车上时说过，我从来没把这事儿当成是案子，它跟看古董差不离。你别急，听我说。你知道我们做古董生意的是怎么看古董么？”
注：抓周。
中国老年间传统风俗。小孩周岁时，家人邀请亲朋好友，准备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珍宝等，让孩童自己选择抓取，以预测其前途、志量、事业。取个好口才之意。
2 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百无禁忌。
明朝以后至今犹存的一种民间风俗。多在春节前后或者乡间上房梁时，写红纸条贴于门口或正梁上，以驱邪避凶。
后来，算命师行业中，北派的抽签的签筒里，也有了此类签子，但抽中的几率非常小。凡得此签，按“迷信”说法，属于：百邪不侵，百无禁忌的命理。
中国老年间传统风俗。小孩周岁时，家人邀请亲朋好友，准备笔墨纸砚、算盘、钱币、书籍、珍宝等，让孩童自己选择抓取，以预测其前途、志量、事业。取个好口才之意。
2 姜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百无禁忌。
明朝以后至今犹存的一种民间风俗。多在春节前后或者乡间上房梁时，写红纸条贴于门口或正梁上，以驱邪避凶。
后来，算命师行业中，北派的抽签的签筒里，也有了此类签子，但抽中的几率非常小。凡得此签，按“迷信”说法，属于：百邪不侵，百无禁忌的命理。
董无忌看看大头说：“我在车上时说过，我从来没把这事儿当成是案子，它跟看古董差不离。你别急，听我说。你知道我们做古董生意的是怎么看古董么？”
“愿闻其详！”
“说太细你也不明白。简单来说，有人拿来一件古董，甭管他说的天花乱坠，你得靠着自个儿眼力鉴赏真伪，除了眼力，还得要心态。譬如说，古董摆在这儿，你来鉴赏辨别，首先你心里得认定这就是假的，然后，你得靠着你的眼力一点点从假往真里看，看到九成九都不行，稍微有一点瑕疵与不合规矩，那么这件东西就是假的，我们行里叫‘赝品’。”
周少鹏有点匪夷所思，张嘴要问又忍住了，静听他说。
“假比说别人拿来一件古董，没等看呢，你凭相信他个人，心里先就认定了这东西是真的，那就坏了。为什么呢？有了这种心思，你的眼力再高，可你心里已然认定这玩意就是真的，靠眼力本事一点点从‘真的’往假里看，即便看到十成，这玩意儿身上所有的瑕疵和不对，你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它就是真品！我没学过你学的那些，可打小我就知道这两种鉴赏辨别古董的法子，用的对了当然一通百通，用错了，既是你眼力再高也是个棒槌，等着挨骗吧。”
大头听得云里雾里，忽然说：“还别说，小爷说的有那么点意思了。你是说……”
董无忌一笑 ：“大头听懂了。我说的是：古董行里，真东西往假了看，一点点推出真来，稳妥谨慎，能看出它的本来真相；如果假东西往真了看，越看越像真的，越看越迷糊，反而冒失，即便你有天大的本事和眼力，它还是个假的。”
周少鹏沉默不语，脑海里显出一幕幕乱如麻线的场景，董无忌笑道：“我想，鉴别古董如此，咱们这档子事儿，也是如此。为什么说你错了，你看到的是‘案子’，我看到的是谜题？什么是案子？你老琢磨着失踪？诈骗？抢劫？杀人放火？见财起意？被害人是谁？凶手是谁？杀人动机？失踪原因？失踪的人下落哪去了？周大课长，你不觉得这事儿忒蹊跷了么？”
“什么？什么蹊跷？”周少鹏被说中心事，忙问。
“愿闻其详！”
“说太细你也不明白。简单来说，有人拿来一件古董，甭管他说的天花乱坠，你得靠着自个儿眼力鉴赏真伪，除了眼力，还得要心态。譬如说，古董摆在这儿，你来鉴赏辨别，首先你心里得认定这就是假的，然后，你得靠着你的眼力一点点从假往真里看，看到九成九都不行，稍微有一点瑕疵与不合规矩，那么这件东西就是假的，我们行里叫‘赝品’。”
周少鹏有点匪夷所思，张嘴要问又忍住了，静听他说。
“假比说别人拿来一件古董，没等看呢，你凭相信他个人，心里先就认定了这东西是真的，那就坏了。为什么呢？有了这种心思，你的眼力再高，可你心里已然认定这玩意就是真的，靠眼力本事一点点从‘真的’往假里看，即便看到十成，这玩意儿身上所有的瑕疵和不对，你都会认为是理所当然，它就是真品！我没学过你学的那些，可打小我就知道这两种鉴赏辨别古董的法子，用的对了当然一通百通，用错了，既是你眼力再高也是个棒槌，等着挨骗吧。”
大头听得云里雾里，忽然说：“还别说，小爷说的有那么点意思了。你是说……”
董无忌一笑 ：“大头听懂了。我说的是：古董行里，真东西往假了看，一点点推出真来，稳妥谨慎，能看出它的本来真相；如果假东西往真了看，越看越像真的，越看越迷糊，反而冒失，即便你有天大的本事和眼力，它还是个假的。”
周少鹏沉默不语，脑海里显出一幕幕乱如麻线的场景，董无忌笑道：“我想，鉴别古董如此，咱们这档子事儿，也是如此。为什么说你错了，你看到的是‘案子’，我看到的是谜题？什么是案子？你老琢磨着失踪？诈骗？抢劫？杀人放火？见财起意？被害人是谁？凶手是谁？杀人动机？失踪原因？失踪的人下落哪去了？周大课长，你不觉得这事儿忒蹊跷了么？”
“什么？什么蹊跷？”周少鹏被说中心事，忙问。
“你记得你们猪鼻子大佐是怎么吩咐呢？”董无忌眼中波光流动：“他原话说的是‘你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找到那尊怪异的神像带回来，二是找到失踪的人，不管死的活的，调查清楚他们失踪的原因……即便第二个任务完不成，第一个任务也必须要做到！那件怪异的神像必须要拿到手。’对吧。”
“不错，我记得真真的。”大头忙点头。
“周大课长，你没琢磨琢磨，你们长官软硬兼施又是摆鸿门宴又是要挟，又是放电影又是说军事秘密，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声泪俱下，闹了归齐，就是要照片上那件怪异的神像！什么失踪的人啊，查案子啊，哼，都是搭上的借口！”
仿佛一个晴空霹雳裂石穿云凌空劈下，炸得一向稳重的周少鹏一个激灵差点发抖！心里冷颤不已，脑子一阵阵发蒙，也许他潜意识里早就有董无忌刚才的直言，可从没这么明明白白被点醒。饶是清明在躬，专业精通文武双全，此刻也有点手足无措……
“不错，我记得真真的。”大头忙点头。
“周大课长，你没琢磨琢磨，你们长官软硬兼施又是摆鸿门宴又是要挟，又是放电影又是说军事秘密，又是赌咒发誓又是声泪俱下，闹了归齐，就是要照片上那件怪异的神像！什么失踪的人啊，查案子啊，哼，都是搭上的借口！”
仿佛一个晴空霹雳裂石穿云凌空劈下，炸得一向稳重的周少鹏一个激灵差点发抖！心里冷颤不已，脑子一阵阵发蒙，也许他潜意识里早就有董无忌刚才的直言，可从没这么明明白白被点醒。饶是清明在躬，专业精通文武双全，此刻也有点手足无措……
大头推了推他，周少鹏深吸几口气缓了缓，来不及细琢磨，就听董无忌侃侃而谈：“这是我瞎琢磨的。周大课长，你再想想，哦，事情就那么巧，你们考察队一失踪，这边燕大就出了凶杀案，谁的嫌疑大？我！刚被你救了，就拉到会贤堂看了那么一场鸿门宴。”
“这个我保证，绝不是我和手下所为。那件案子猪鼻大佐也很惊诧。”
“自然不是你，如果是你，今天我们就不会一起坐这儿说话啦。”董无忌调皮一笑接着说：“刚才那是第一个蹊跷处。其二，十三年前考察队失踪那事儿，过了这么多年，照片影像早得了，你们侵略中国也有三四年了，早不查晚不查，怎么今儿突然冒出另外一个考察队去找他们？为了找塑像？凭你们的神通广大，派几个特务就办了，搞那么大阵势给谁看？”
“再有，猪鼻子大佐说要绝密，哼。热河一带归谁管？是满洲和关东军！连我这小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儿，你们上头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直接下令那边找就是了，用得着从北平派人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跑到人家地盘上？是担心什么还是怕什么？其四，派人也就派了，比如说你周大课长，又是中日亲善结晶，又是精英，为啥要逼我这个没出过门的少爷羔子去？不怕添乱么？看古董？嘿嘿，琉璃厂随便提溜一个就比我强百倍！其五，罗瞎子说的那话你不会不明白吧，这‘萧墙之祸’到底指得什么？是不是有人早就找他占过卦？我们是蒙在鼓里，恐怕周大课长也在鼓里呢！”
“这个我保证，绝不是我和手下所为。那件案子猪鼻大佐也很惊诧。”
“自然不是你，如果是你，今天我们就不会一起坐这儿说话啦。”董无忌调皮一笑接着说：“刚才那是第一个蹊跷处。其二，十三年前考察队失踪那事儿，过了这么多年，照片影像早得了，你们侵略中国也有三四年了，早不查晚不查，怎么今儿突然冒出另外一个考察队去找他们？为了找塑像？凭你们的神通广大，派几个特务就办了，搞那么大阵势给谁看？”
“再有，猪鼻子大佐说要绝密，哼。热河一带归谁管？是满洲和关东军！连我这小老百姓都知道的事儿，你们上头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直接下令那边找就是了，用得着从北平派人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跑到人家地盘上？是担心什么还是怕什么？其四，派人也就派了，比如说你周大课长，又是中日亲善结晶，又是精英，为啥要逼我这个没出过门的少爷羔子去？不怕添乱么？看古董？嘿嘿，琉璃厂随便提溜一个就比我强百倍！其五，罗瞎子说的那话你不会不明白吧，这‘萧墙之祸’到底指得什么？是不是有人早就找他占过卦？我们是蒙在鼓里，恐怕周大课长也在鼓里呢！”
“小董先生，你让我想想。”周少鹏有点头疼。
“想什么！再有，你们考察队名单想必周大课长看过了，你没发现么？你们派的人都是所谓的文化精英，汉学精深，就那个村上队长还是教授，中国话说的倍儿溜，既然如此，找燕大的柳教授做顾问兼翻译，他们需要顾问、翻译么？！这不是闲的慌么？……这么个四面漏气八面走风漏洞百出的事儿，您周大课长还要当个‘案子’去查？您说，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着啊！”一直抽烟的大头一拍大腿站起来转了几圈，对着董无忌伸大拇哥说：“好家伙！小爷您可真灵！头天晚上我还晕乎乎的，你这么一说，连我也吓了一大跳！周科长，不是我夸我们小爷，你那什么查案子的想头压根不挨边啊。我看，这就像、像那个连环套！”
“哥，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跟看古董一样，整个事儿就是个假古董，有人叫咱们一点点猜谜……”话音未落，就听门口小伍大喊：“什么人！”
屋里众人一惊，大头伸手掏出把雪亮的匕首冲了出去，周少鹏一把拽过董无忌掩在身后，一面掏出手枪，躲在窗户后头往外张望。窗外黑漆漆的暗夜，惨淡的月光影影倬倬挥洒下斑驳陆离的幽光，这是个小镇店，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没什么玩的地界，夜深人静，众人吃饱喝足早已入了梦乡，只有后院传来骡马骆驼咴咴啾啾的嘶鸣声，只有几盏西瓜大的灯笼在暗夜里随风摇摆，瑟瑟发抖。
片刻小伍和大头满头大汗回来了，小伍扶着惊魂未定的董无忌坐下，才说：“周课长，我怕这里不安宁。”，“怎么？”周少鹏紧盯他问。
“刚才我去找老板换茶叶，人家嫌咱们事儿多，好容易找了一点，刚沏好，我准备端进来，就见两条黑影儿靠在窗户边探头探脑！”
“几个？”董无忌吓得缩了脖子，“俩！”小伍笃定说：“今晚咱们可得小心了！我怕是……”
“想什么！再有，你们考察队名单想必周大课长看过了，你没发现么？你们派的人都是所谓的文化精英，汉学精深，就那个村上队长还是教授，中国话说的倍儿溜，既然如此，找燕大的柳教授做顾问兼翻译，他们需要顾问、翻译么？！这不是闲的慌么？……这么个四面漏气八面走风漏洞百出的事儿，您周大课长还要当个‘案子’去查？您说，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着啊！”一直抽烟的大头一拍大腿站起来转了几圈，对着董无忌伸大拇哥说：“好家伙！小爷您可真灵！头天晚上我还晕乎乎的，你这么一说，连我也吓了一大跳！周科长，不是我夸我们小爷，你那什么查案子的想头压根不挨边啊。我看，这就像、像那个连环套！”
“哥，我还是那句话，这事儿跟看古董一样，整个事儿就是个假古董，有人叫咱们一点点猜谜……”话音未落，就听门口小伍大喊：“什么人！”
屋里众人一惊，大头伸手掏出把雪亮的匕首冲了出去，周少鹏一把拽过董无忌掩在身后，一面掏出手枪，躲在窗户后头往外张望。窗外黑漆漆的暗夜，惨淡的月光影影倬倬挥洒下斑驳陆离的幽光，这是个小镇店，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没什么玩的地界，夜深人静，众人吃饱喝足早已入了梦乡，只有后院传来骡马骆驼咴咴啾啾的嘶鸣声，只有几盏西瓜大的灯笼在暗夜里随风摇摆，瑟瑟发抖。
片刻小伍和大头满头大汗回来了，小伍扶着惊魂未定的董无忌坐下，才说：“周课长，我怕这里不安宁。”，“怎么？”周少鹏紧盯他问。
“刚才我去找老板换茶叶，人家嫌咱们事儿多，好容易找了一点，刚沏好，我准备端进来，就见两条黑影儿靠在窗户边探头探脑！”
“几个？”董无忌吓得缩了脖子，“俩！”小伍笃定说：“今晚咱们可得小心了！我怕是……”
大头沉着脸接话：“咱们叫人盯上了！妈的！谁他妈敢盯老子的稍？不该是江湖上的人，我虽年轻，西路上还会过几位坐地虎，再说咱们是秘密出城的，到了当地他们不知道也罢了，知道了绝不敢随便造次。小爷，你没事儿吧？甭怕，有哥哥在，没人敢来惹事。”
可煞奇怪，刚才还吓得哆嗦的董无忌望着幽幽烛火漠然不语，半晌冷笑了一声，对一直仔细观察屋里屋外肃然沉思的周少鹏说：“我还忘了一点，周大课长。”
“你说！”周少鹏示意小伍去门外望风，拍了拍董无忌肩膀。
“我那天就跟猪鼻子大佐说了，既然要来，就得多派几个好手跟着，免得路上出啥事儿，你们在北平城里军警宪兵特务那么多，他只派了你一个来，说是文武双全！还是我叫大头陪了我来，伍哥是不放心，顾着我爷我爸来照应我。中国有句老话：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你那么多手下不派几个，单叫你一个人来是什么意思？你想过没有？”
大头抽着烟连连点头，周少鹏低头沉默良久，说：“小董先生，这些事我知道了，嗯，我要想想，明天咱们再聊。天不早了，你早休息。小伍先生，请你照顾好他。今晚我和小赵先生轮流值夜，你们好好睡。”
“这不用你嘱咐。”小伍泰然自若说。
可煞奇怪，刚才还吓得哆嗦的董无忌望着幽幽烛火漠然不语，半晌冷笑了一声，对一直仔细观察屋里屋外肃然沉思的周少鹏说：“我还忘了一点，周大课长。”
“你说！”周少鹏示意小伍去门外望风，拍了拍董无忌肩膀。
“我那天就跟猪鼻子大佐说了，既然要来，就得多派几个好手跟着，免得路上出啥事儿，你们在北平城里军警宪兵特务那么多，他只派了你一个来，说是文武双全！还是我叫大头陪了我来，伍哥是不放心，顾着我爷我爸来照应我。中国有句老话：双拳难敌四手，恶虎也怕群狼，你那么多手下不派几个，单叫你一个人来是什么意思？你想过没有？”
大头抽着烟连连点头，周少鹏低头沉默良久，说：“小董先生，这些事我知道了，嗯，我要想想，明天咱们再聊。天不早了，你早休息。小伍先生，请你照顾好他。今晚我和小赵先生轮流值夜，你们好好睡。”
“这不用你嘱咐。”小伍泰然自若说。
董无忌烫烫脚上了床，小伍和衣而卧，屋里的灯昏昏暗暗，隔壁传来大头沉沉鼾声。三更过后，他隐约听到隔壁有人开门出去，片刻回来，他睡觉轻，又认床，睡得特别不踏实。不久，也不是墙太薄还是夜太静，不知打哪儿传来一阵“滴滴滴……滴滴滴”异常细微的声响，搅得他走了困神儿。烦躁的翻了个身，觉得对面床上的小伍轻轻下了床，过来给他掖了掖被子，慢慢出去了……
十一 承德府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吃了早点，周少鹏抿着嘴慢吞吞说：“咱们换乘火车吧。”“嗯？”除了小伍，大头和董无忌莫名其妙问：“昨儿你不是还不愿意换火车？咋一夜就变了？”。
“开汽车太招摇，也不安全。小董先生说的对。”周少鹏咽下一口烧饼，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还算不错，开了半天车赶到前头火车站，坐上了通古线，到古北口一下车，别人尚可，董无忌发了少爷脾气：“我说周大课长！我说带点厚衣裳，您说不用，好嘛！瞅瞅这天气！”
周少鹏也诧异：怎么一出宣化温度就降了，白天还好，温度适宜，不像北平城那么炽热烤人，可夜里着实有点冷，禁不住董无忌闹，他拿出工作证件，从站长那儿“讹”了两件棉大衣，站长一瞧是特高课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安排了最舒适的软卧包厢，请四个人舒舒服服住了进去，又嘱咐人预备了美酒佳肴，香茶鲜果伺候着，四人坐上古承线直奔承德府。
车厢里，董无忌躺在舒适的卧铺下层啃瓜果，吃得到处都是皮，小伍一面整理行李一边跟大头闲聊，只有周少鹏眉头紧锁，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一份份文件照片。
“你吃东西的声音能不能小点？”周少鹏看着董无忌有些无奈。“嘿嘿，扰了咱们周大课长的工作喽！嘚，不吃了，大头哥，来根烟。”，董无忌一咕噜爬起来气定神闲接过烟点上。大头苦笑道：“我说小爷，你乐啥啊，刀都架在脖子上啦，亏你还笑得出来！”
“愁什么？！天塌了有大个头顶着！”董无忌冲一脸肃然的周少鹏努努嘴说：“咱们解这个谜，有周大课长呢。周课长，来给苹果去去火，正经的烟台果子，你在日本可吃不着。”说着抖手冲周少鹏脑袋砸了过去，谁知他看也不看，顺手一抓就拿住，盯着嬉笑自若的董无忌半晌，狠狠咬了一口。
“周大课长，你啊，甭一脑门子官司！说这事儿着急，我最急！你们不就想赶紧到承德找那件东西么？”
周少鹏顺手扔了半个苹果，问：“小董先生有什么想法？”，董无忌笑笑：“我问你，你去了是先找人还是先找东西？”
大头挠挠头：“那还不是一回事儿？你在客栈不是说猪鼻那老家伙要那尊塑像？”，周少鹏点点头：“这件事扑朔迷离，按照小董先生说的，我想大佐的想法也是那件塑像。我们应该一面探查失踪的考察队员下落，一面找到那尊塑像，然后……”
“然后就是打道回府？”董无忌调皮地眨眨眼噗嗤一下乐了：“我说您一脑门子查案啊，官司吧！哎，我说您们日本人咋这么木头一样，真是花岗岩脑壳！”
小伍憋着笑问：“不开窍？”“是那么一说！”董无忌摇头笑道：“咱们这是去承德府，不是在北平城！哦，这一去两眼一抹黑，光靠着你拿的地图一个猛子扎下去，大海捞针似得，等找到点眉目，黄花菜都凉了！”
“黄花菜？”周少鹏一脸懵懂望着其他仨人，仨人噗嗤全乐了。董无忌无奈大笑：“得了吧我的周大课长！跟你说不明白！你没听说过咱们行里有句俗话：行客拜坐客？咱们到了那，也算出了‘国’，先得去见见当地的土地爷！”
“你是说关东军驻承德守备队和警察署？”周少鹏眼前一亮。“着啊！”大头一拍大腿笑了：“还是咱们小爷聪明。周课长，我觉乎着小爷说的有理！您想啊，人家是地主，咱们是远客，猛不丁跑到人家地面上查案，不去说一声怎么也说不过去。谁叫人家是地头蛇呢，万一人家知道了计较起来，别说给咱使绊子，就是来个坐山观虎，袖手旁观，咱这趟差事就得坐蜡！再者，咱不找是咱的错，到时候有了差池，也多个顶缸的不是。”
“还有，”董无忌望着窗外暮霭沉沉说：“大头说的是一方面。他们是坐地虎，咱们是外来户，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么大的事儿，我就不信当地没有一点消息！不找他们找谁问？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个管用的消息，就比咱们瞎蒙乱撞容易多了。”
周少鹏盯着董无忌良久，点点头却说：“你们中国人太喜欢这套搞关系找门路的学问了，不然也不会……”。
“打住！”董无忌冷笑道：“呵呵，甭一口一个‘你们中国人’！你老妈不是中国人？！不是你们耍手段逼着小爷来，你就是跪下求我，小爷也没工夫伺候你！好嘛，扔崩砸过来这么个又棘手又盘根错节的事儿，你倒嫌弃起中国人的法子？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套法子比你在东洋学的那套管用！”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吃了早点，周少鹏抿着嘴慢吞吞说：“咱们换乘火车吧。”“嗯？”除了小伍，大头和董无忌莫名其妙问：“昨儿你不是还不愿意换火车？咋一夜就变了？”。
“开汽车太招摇，也不安全。小董先生说的对。”周少鹏咽下一口烧饼，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还算不错，开了半天车赶到前头火车站，坐上了通古线，到古北口一下车，别人尚可，董无忌发了少爷脾气：“我说周大课长！我说带点厚衣裳，您说不用，好嘛！瞅瞅这天气！”
周少鹏也诧异：怎么一出宣化温度就降了，白天还好，温度适宜，不像北平城那么炽热烤人，可夜里着实有点冷，禁不住董无忌闹，他拿出工作证件，从站长那儿“讹”了两件棉大衣，站长一瞧是特高课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安排了最舒适的软卧包厢，请四个人舒舒服服住了进去，又嘱咐人预备了美酒佳肴，香茶鲜果伺候着，四人坐上古承线直奔承德府。
车厢里，董无忌躺在舒适的卧铺下层啃瓜果，吃得到处都是皮，小伍一面整理行李一边跟大头闲聊，只有周少鹏眉头紧锁，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一份份文件照片。
“你吃东西的声音能不能小点？”周少鹏看着董无忌有些无奈。“嘿嘿，扰了咱们周大课长的工作喽！嘚，不吃了，大头哥，来根烟。”，董无忌一咕噜爬起来气定神闲接过烟点上。大头苦笑道：“我说小爷，你乐啥啊，刀都架在脖子上啦，亏你还笑得出来！”
“愁什么？！天塌了有大个头顶着！”董无忌冲一脸肃然的周少鹏努努嘴说：“咱们解这个谜，有周大课长呢。周课长，来给苹果去去火，正经的烟台果子，你在日本可吃不着。”说着抖手冲周少鹏脑袋砸了过去，谁知他看也不看，顺手一抓就拿住，盯着嬉笑自若的董无忌半晌，狠狠咬了一口。
“周大课长，你啊，甭一脑门子官司！说这事儿着急，我最急！你们不就想赶紧到承德找那件东西么？”
周少鹏顺手扔了半个苹果，问：“小董先生有什么想法？”，董无忌笑笑：“我问你，你去了是先找人还是先找东西？”
大头挠挠头：“那还不是一回事儿？你在客栈不是说猪鼻那老家伙要那尊塑像？”，周少鹏点点头：“这件事扑朔迷离，按照小董先生说的，我想大佐的想法也是那件塑像。我们应该一面探查失踪的考察队员下落，一面找到那尊塑像，然后……”
“然后就是打道回府？”董无忌调皮地眨眨眼噗嗤一下乐了：“我说您一脑门子查案啊，官司吧！哎，我说您们日本人咋这么木头一样，真是花岗岩脑壳！”
小伍憋着笑问：“不开窍？”“是那么一说！”董无忌摇头笑道：“咱们这是去承德府，不是在北平城！哦，这一去两眼一抹黑，光靠着你拿的地图一个猛子扎下去，大海捞针似得，等找到点眉目，黄花菜都凉了！”
“黄花菜？”周少鹏一脸懵懂望着其他仨人，仨人噗嗤全乐了。董无忌无奈大笑：“得了吧我的周大课长！跟你说不明白！你没听说过咱们行里有句俗话：行客拜坐客？咱们到了那，也算出了‘国’，先得去见见当地的土地爷！”
“你是说关东军驻承德守备队和警察署？”周少鹏眼前一亮。“着啊！”大头一拍大腿笑了：“还是咱们小爷聪明。周课长，我觉乎着小爷说的有理！您想啊，人家是地主，咱们是远客，猛不丁跑到人家地面上查案，不去说一声怎么也说不过去。谁叫人家是地头蛇呢，万一人家知道了计较起来，别说给咱使绊子，就是来个坐山观虎，袖手旁观，咱这趟差事就得坐蜡！再者，咱不找是咱的错，到时候有了差池，也多个顶缸的不是。”
“还有，”董无忌望着窗外暮霭沉沉说：“大头说的是一方面。他们是坐地虎，咱们是外来户，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么大的事儿，我就不信当地没有一点消息！不找他们找谁问？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个管用的消息，就比咱们瞎蒙乱撞容易多了。”
周少鹏盯着董无忌良久，点点头却说：“你们中国人太喜欢这套搞关系找门路的学问了，不然也不会……”。
“打住！”董无忌冷笑道：“呵呵，甭一口一个‘你们中国人’！你老妈不是中国人？！不是你们耍手段逼着小爷来，你就是跪下求我，小爷也没工夫伺候你！好嘛，扔崩砸过来这么个又棘手又盘根错节的事儿，你倒嫌弃起中国人的法子？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套法子比你在东洋学的那套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