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廊坊杀婴案

Chapter1 绝不允许念佛的怪人

二零一六年我刚来北京，找了一份与电影有关的宣传工作。那时公司刚刚起步，同事包括老板在内只有五人，平均年龄才二十三岁，一人要包揽许多活。我主要负责写新媒体的文案，同时也负责作图、剪辑和修稿，常常加班到很晚。地铁一过11点很多都停了，忙活到凌晨二三点的我，不得不坐网约车回家。很多时候，夜深人静，人们都睡了，我还在拼命的路上。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北京吗？”每当看到朋友圈刷这句话我只是苦笑，那段日子给我带来了磨砺和成长，但也让我对努力这个词深恶厌绝。这半年里，我经历了许多不会跟父母提及的心酸。

长期的辛劳工作让我瘦了许多，头发也掉了不少。再加上精神压力，我的身体变得很虚弱。我几乎没有时间交男朋友，坦白讲，光是能多睡半个小时都已是恩赐了。于是，在我苦苦坚持半年后，我放弃了这个工作，转而从事名声最难听的行业——保险。我在保险公司赚了四五万，因为厌烦早会和一些洗脑术，我很快又辞职沦为一介无业游民。“无业游民”这个词并不算恰当，我每天足不出户，就连吃饭都是叫外卖。我靠着一点老本，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这真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从此之后，习惯慢节奏的我再也不想找出门的工作了。

我在北京无亲无故，唯一的人是网上认识三年的朋友。我住在通州的原因除了房租便宜，最关键的是她也住附近，她住的小区离我小区的距离只有400米。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我后来也跟这个唯一的朋友闹掰了。我在广州受够了住房的狭小和吵闹，下定决心要租一个采光好，面积大的房子。我找房子时，很快看中了现在住的这一间，虽然没有电梯，屋龄也老，而且是合租，一共是三间房。这意味着我要忍受其他两名室友。可是这房子真心不错，我要的硬性条件几乎全部符合。搬进去后更是令我满意，对面的03房住着一个小姑娘，只有中午的时候才回。隔壁02房是一对很低调的情侣，后来他们回了老家结婚，整个房子每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睡，我胆子大也不怎么害怕，相安无事的住了下来。续签所交的房租居然比上一年还要少。于是，我一住就是两年，从来没想过换地方。

然而在我辞职后的那个夏天，我正在用电脑搜索一些关于与灵异相关的话题，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喧哗。我走出房间，打开房门，看见房东太太带了一群人进来。她算是我在北京少有一位熟人，性格特别仗义，我和她算不上关系特别好，但她经常照顾我。房东太太一见到我，就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对于她这种大大咧咧的人来说，真是好不稀奇。我有点吃惊的问她：“红姐，怎么了，是有新人要搬进来吗？”

她没答话，而是默默的递给我一个桃子。我们两人站在我的房间门口一边吃一边聊。这也更加印证我的猜测——每回表达谢意或者歉意时，房东太太都喜欢用食物款待我。

果然，桃子吃到一半，只听她担忧地说：“有个小伙子过几天要搬来02房了。”说完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得看着我问：“林林，你不介意吧？”我笑了笑，说：“介意也没办法啊，看来我以后必须锁门才敢睡觉了。”

房东太太说：“那倒不必，他说他不在这睡，租这房子的目的就是养花。”

我愣了：“养花，养什么花？”

房东太太拉我走去厨房，开窗往楼下一指：“呶——瞧见没有？那一货车都是。”

楼下停着一辆白色的货车，穿着橙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将家具分批运下楼，又将一盆盆五颜六色的植物搬了上来。他们戴着白手套，一脸严肃谨慎的样子，仿佛手里捧的不是一盆草，而是一个脆弱的婴儿。

我惊讶地说：“呀，这是干什么？拆房子建植物园啊？”

“不是，其实我一点也闹不明白他租房子养花到底是图什么，因为他一开始是要整租的。我说我跟公司签合约了，一签就签了三年，说好了是合租的方式分别租出去。”她嘟囔着，语气颇有不满。

我说：“他肯定给你开了一个高价。”

房东太太张大嘴巴看着我：“他叫我跟中介解约。因为他找了好几间房子，但是，他从没遇到过这么满意的，一口气给我开了10万。这还不算租房的钱，违约金他说帮我给……”

“10万？”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呀，这笔钱不算少了。”

房东太太说：“林林，我是没有权力突然解约的。再说了，我要真把房子全部腾出去了，丹妮中午放学睡哪儿呀？”

她本人在北京的房产只有这一套，授权中介公司转租，01房和02房外租，03房是她女儿的房间。

我说：“红姐，你傻呀，你拿钱把房子租给他，然后重新给女儿租房子呗。”

“那你怎么办呢？”

“我还不好办，直接再找嘛！”

房东太太迟疑了一下，显然是被我说动了。可是当她的视线转到女儿的房间时，又是一阵踌躇，她慢慢的摇了摇头，说：“不，不……那人想把家里全部拆了重新装修，丹妮的房间绝不能被他给改了。我这大闺女脾气倔着呢，要是把她惹恼了，那就麻烦了。不，不……为了丹妮我绝不能答应他！”

伟大的母爱。

“好吧，”我心里有些感动，嘴里开玩笑说：“看来就算给你100万你也不会同意了。这要是我可好打发了，别说是10万，给够1万我就滚了。”

她噗嗤一乐。我们俩又接着说笑了一会子，聊起了别的话题。她在朝阳区一个姓蒋的富翁家中当保姆，已经长达七八年了。

第二天，她的假期结束，在我开车送她回雇主家的路上，房东太太又特意对我嘱咐了几句。

她说：“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住在外面，千万要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知道吗？”

我笑着说：“知道，知道……哎呦，你放心好了，我比一般人都怕死。我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呢！”

房东太太叹了一口气，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奇怪地盯着她问：“红姐，是不是新来的这个年轻人特别不好相处啊？你跟我关系都这么熟了，有话你就直说吧，别这样吞吞吐吐的。”

她急忙安慰我道：“没有，没有……你别紧张，我就这么一说，新房客我是一眼都没有见过，就只跟他通了电话。我感觉这个人吧，怎么说呢，他有点各色，油盐不进的一个人，用北京话说就是‘劲儿劲儿’的。我求他不要改装房间，好好的家具全给撇了，叫我以后还怎么租出去？”

“那他怎么说？”

“他说了，大不了退租的时候赔一套给我。你给评评理，这叫什么话？这房子我租出去，你要折腾，我认了，可这毕竟是合租的房子，地方就这么小，你搞个装修肯定甲醛会超标吧，就凭你轻飘飘一句话，左右邻居都得受罪。这是钱的事吗？瞧不起谁呢！”

我笑了笑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

“啊？”她瞪大眼睛看我。

“你想啊，我一个小姑娘，跟一个陌生人合租，如果对方起了坏心，那真的是完了。”我说：“像这种满身铜臭的有钱人，有的是机会玩女人，除非是个大变态，否则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房东太太转怒为喜，突然又冒出一句：“万一就是个大变态呢？”说完哈哈大笑。

02房的邻居搬进来以后，我的生活依然是静如止水的过着，几乎都要忘记他的存在了。直到某一天凌晨三点，我被一阵关门的声音吵醒，接着响起了一阵不规律的开锁声。半夜听到了，吓得我睁大了眼睛，心里感到毛骨悚然。

“开不了？”

一个女孩细弱的声音念叨着。

“为什么开不了啊……没理由啊……”

她开始不耐烦了，用力地转动着我房间的门把，发狂一样踢着门，口里大骂不休。

那时候，我真的已经吓傻了，然而我的房间里任何防身的武器都没有。于是，我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心想，如果她硬要闯入房间，我下一秒就丢向她，然后迅速的逃命。

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凑近门口，问：“你是不是找错门了？”我的声音颤抖着，“这里是01房……你是谁啊？是02房的朋友吗？”

很快，一切的噪音消失了。

门外静止了一会，接着隔壁的房门响起了开锁声。谢天谢地，这一次她顺利地进去了。

这是我和02房住客的第一次接触。

翌日早晨，我在厨房烧水，她爬起来上厕所，一副邋遢的鬼样子，趿着拖鞋“吧嗒”、“吧嗒”，像游魂一样走来走去。我朝她打招呼，她瞪了我一眼就回房了。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心里不爽，翻了个白眼，继续煮我的美味汤面。

住在02房的女孩，是一个夜不归宿的90后。我不知道房东太太提到的男人到底是谁。他所说的“养花”，难道是养这一株“带刺的玫瑰”吗？

老实讲，我对女孩的印象非常的不好。她总是神出鬼没。有时候，半个月也不见她的人影。有时候，喝得醉醺醺，凌晨三四点才到家，一回来就弄出很大的声响。有时候，还把厕所吐得一地都是，根本不去清理。

我的偶像是史蒂芬·金，恶立志成为一个畅销书作家，常年一个人待在家里写作。02房的女孩子，几乎天天不着家，和我的生活作息完全反过来。

不过我这人向来不爱跟人斤斤计较，尤其是不爱像泼妇一样吵闹。如果房间被弄脏了，我也一言不发的清理干净。毕竟，她回来的次数并不算多。我认为，没必要与她计较。

我自来有念佛的习惯，尤其是修“如意轮”法门之后，在寅时（凌晨3:00-5:00）需要持咒。

有一天，我还在盘腿念咒，听见隔壁门打开的声音，她走过来敲我的房门。我一打开门，她就抱怨说：“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你这么吵叫我怎么睡？”

我愣住了，心里是一阵愤怒。为了避免吵到这一位芳邻，我是用“金刚持”的方式念功课，几乎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唇齿不动，完全用的是气音。

我看着她漂亮的小脸蛋，冷笑道：“你不是也经常吵我睡觉吗？”

“可是，我现在已经睡下了，现在是你吵我好不好？”

“如果我吵到你，你可以录音然后找中介申诉。但是我敢保证你什么也录不到，因为我虽然醒着，但我连打字都没有，就只是在默念。”我说。

“默念？”她气得跺脚，“你吵得我耳朵都要聋了，还好意思说是默念？简直不要脸！”

我不动声色，也不去跟她争辩。只是默默地点开手机里录音的功能，对着手机默念几句佛咒。

“我的声音就这么大，”我说，“我关上了门窗，而且还是在另外一间房子里。如果这么小的动静你都很介意的话，那我可以把你制造的噪音录下来，同时摆在中介面前，让他来评评理。到底哪一个更吵，更烦人，更不要脸。”

说完，我关上了门。丝毫不在意她在门外的大吼大叫。

我的理念是，如果狗咬你一口，你是不可以咬回去。但是你可以狠狠地踢它一脚。

这件事发生后她始终没有回过02房了。我以为我将会与这个新邻居断交，没想到一件诡异的案件又重新将我和她牵连在了一起。

Chapter2：何小健

二〇一二年，我开始修佛并接触命理方面的事，结交了一个北京的网友名叫何小健。当时他还在创业阶段，卖各种来钱快的产品。后来，我听其他的网友说他结了婚，搬去了西藏。两年后，又说他没有结婚，跑去龙虎山当了道士。二〇一六年我们重新通过QQ联络上了，何小健告诉我，他立志一辈子不结婚，后半生以传扬道教为己任。二〇一七年，他辞去了西藏的文职工作，重新回了北京。打算将亲友经营的一间会馆，作为他算命看卦的一个场所。

说实在的，我把何小健当成一个朋友来相处。他经常发周围人的八字找我来一起讨论，我自学的长生派和他的子平派之间存在许多的争议。他当时用微信替人算命，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收费颇高的大师。后期甚至发展到，有客户对他产生了情感的依赖，热烈追随他并成了他的徒弟。别人往往把他一个无所不知的神人。在他算命的时候，喜欢背诵大量的古籍原文，这往往能震住一票人马，尤其是内心空虚的女性。这种现象，总让我想起《红与黑》里的于连·索里尔，他靠惊人的好记性把一本拉丁文《圣经》全背下来，这不仅轰动了全城，后来还帮他成功追到了贵族小姐。

然而，理论的巨人说不定是实践的矮子。何小健有一套一套的说辞，运用起来不一定有我这个半桶水准确。他对待我一直是十分友爱的。但是我和他的八字理念，以及表达方式和他存在很大的差异。我厌恶冗杂繁琐的理论，总是一句两句切中要点，说话用词也不够文雅得体。相比之下，我太实际，而他太表面，当然这是我的个人看法。在何小健看来，恰恰相反也说不定。

何小健一共有三位师父，教他八字和风水的明师父，教他道学和人情的阿笠，教他写符和做法的钟蓝。其中，明师父的年纪和他父亲一样大，初中文化，靠妻子的娘家出钱投资经营了一间茶庄，专门给人看事。小盘算流年，200起卦，大盘算全运，500起卦。

明师父膝下只有一子，2016年结婚，新娘天天催他们家买房。明师父发话说，房价有点虚高，等明年房价降下来再买。

很不幸，他们家错过了最佳的买房时间，年后房价大涨，这一下子让明师父的预算提高了30万。即使他后来倾其所有为儿子买房，也不免遭到小两口的埋怨。明师父听到了，感叹儿子结婚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心里很是难过。

何小健听闻这件事，很是为他师父抱不平。他总是在我面前称赞他师父的父爱和风水看穴的本事。何小健几乎是把明师父当成父亲一般敬爱，当我们两人同时推测出，明师父的寿元不长时，那时何小健他人还在西藏，特意请了一副将近两万的长寿佛手绘唐卡，献给明师父当做寿礼。明师父也曾感慨地说：“我有俩孩子，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徒弟。我徒弟对我，比亲儿子还要好哩！”

何小健第二位师父阿笠，说起来就更有戏剧性了。当初何小健去龙虎山拜师，他拜的师父和一个年轻女徒弟属于那种不可描述的关系。有天师父看见女徒弟跟何小健说话，误会两人之间偷偷好上了，一时没道理地发起火来，走上去对着何小健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那天清晨阿笠刚好负责洒扫，循声望去，何小健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山崖边，他害怕师父会掉下去，一直不敢躲，用自己的身体为师父做一道屏障。

阿笠被他深深的感动了。

“小健，不要再跟你师父学啦！他教不了你。”阿笠说，“从今以后你跟着我吧。”

二零一六年，阿笠学成下山，来北京创业。何小健瞒着父母拿了一大笔钱借给了阿笠。很快的，阿笠靠着风水这一门绝学很快就闯出名头。他帮助一个省级干部避免了双规，半年后还官升一级。那人提出来，一个月五十万养着他。阿笠轻蔑地笑道：“五十万？我一个月最少能挣一百万。”

阿笠的头像是一个披星戴月的古代侠客，出身卑微的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变成上流社会争先恐后巴结的高人，但是他的内心依然是敏感、脆弱、容易偏激的。他对这个社会充满了蔑视和仇恨。对待有钱有权的客人，往往是不可一世的态度。偏偏他越是倨傲，越是容易让庸人们相信他。

何小健第三位师父钟蓝，是一个96年出生的小道士，隐居在深山老林里修道，也跟着学了许多老一派代代流传下来的符文和药方。他比何小健整整小了7岁，为人却正经严肃，不苟言笑，对待未知世界充满了恐惧和敬畏。钟蓝的道派虽然可以结婚生子，但他经常说自己是丙子年出生，涧下水，水往低处走，天生就是扎根乡存的命。对于发财、成家、出名这些事毫无兴趣。何小健的三位师父，我个人最欣赏的就是钟蓝。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七月十四日，QQ群里我被设置成群管理，每晚都会有人发起群聊，讨论八字。但我向来不喜欢接触外行，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天我破天荒点击进去，里面有一个叫“行善—徽乡”的人在说话。他说话口音很重，在大聊“运程”和“继承”，我不忍心打断他，打字在公屏上问：“行善老师，你说的运程和继承到底是什么呀？”

这人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丝毫没有回答我。公屏里的群友回复说：“你上麦说话吧，大师用手机一边聊天一边做农活，看不见你打字。”于是，等行善的长篇大论一结束，我立刻上麦，亲自询问他这个问题。

他吃惊地笑了一下，说：“运程就是一个八字最重要的天干地支，好运时可以锦上添花，霉运时可以雪中送炭。继承吧，那就相反了。”

我听了这个，失望地说：“哦哦。我知道了，原来你说的是用神和忌神。”

“是是是，我说的就是这个……呵呵呵，我安徽口音太重了，搞得你听不懂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小妹妹。”

我急忙客气了一下，接着问：“你是学盲派八字的吧，找太极点，类象断吉凶的这种？”

他很爽快地回答道：“不错，我的确是盲派的。你这个小姑娘很厉害嘛！”

群友们没有上麦，直接打字@我点赞。

这时，我看见通知说，群主何小健把行善设置成群管理。何小健还在公屏里打字说：“师父，元宝她比你还大4岁呢，她可不是什么小妹妹。”说完，发了一大堆笑嘻嘻的表情包。我才想起来，何小健跟我提起过他有个96年出生的师父，是个隐居山村修行的小道士，名字叫做钟蓝。

钟蓝很客气地问我还想咨询什么，我连忙推辞说：“不用了。”这时，一个网名叫“Star”的女孩子上麦问：“可以看看我的八字吗？排盘我已经发群里了，麻烦老师看一下！”

Star的八字是：

壬申年 壬寅月 戊辰日 己未时

钟蓝很快就分析起来：“你这个小姑娘八字挺有钱的，就是学历不高啊，应该是个专科。”

我在公屏里打字问：“大专升本，也算专科吗？”

Star挂麦回复说：“我是大专，学的是酒店管理，后来升为本科了。”

我接着打字问：“本科学历不能算不高了吧？”

这时，群里的人打字@我说：“群里写字他看不见，他顾不上看。”

钟蓝又说：“你这个小姑娘感情史挺丰富，但是都不是正缘，不过呢，明年戊戌年，你一定能遇到。最早明年，最晚后年你就能结婚，对象家也挺有钱。”

我被这句话激怒了，一直打字说：“她这个是童子命啊！怎么会感情史丰富呢？”

刚刚打字@我网友问：“她没有男朋友吗？”

我打字说：“她不会有！”

何小健看见我一直跟他师父唱反调，打字@我说：“有什么话你直接上麦说，一直打字干扰别人的预测算什么，这样不太好吧？”

于是，我就上麦了，考虑到何小健对我的恼怒，我非常客气地问：“行善老师，我能开口说几句吗？”

钟蓝本人倒是很大方，“你说吧，”他笑道：“看八字越多人开口越好，交流促进学习！”

“我先申明，我学的是长生派，和你的盲派理论有很多不一样。”

“没关系！”钟蓝说：“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只要不搞假东西，不自己骗自己。对就对，不对就不对，扎扎实实学真东西，算对命，帮到人就好！”

他始终操着一口安徽话，激动时还有点口吃不请，可他的为人很让我感动。

“这个姑娘正月十九出生，网名还叫星，头像是日本卖萌的动漫头像，这三点加起来我直接断她是童子命，而且是天上童，那就是真童了。另外她的八字很有意思，申未可以组成坤卦，胎元癸巳和日柱戊辰又组成巽卦。她这人很听话，很恋家，再加上童子命，所以不可能谈过恋爱。另外，她的胎元癸巳，胎元带禄，家族富贵，戊土可当癸水的官星，癸水也可当戊土的官星。将来她的老公，一定是在东南方向，而且还是有钱的。你说她戊戌年、己亥年就够结婚，我看不一定。必须在癸水有力量的年份才可以，那就必须等到2020年了。”

何小健被我这一番话给惊到了，他上麦说：“正月十九怎么就是童子命了？口诀不这么说！”

我回答道：“我断童子命不用口诀，只靠直觉。”

“元宝，你又在吹牛说大话了。”何小健笑了笑，笑声中有点轻蔑，“算命不靠祖辈们传下来的口诀，光靠一张嘴瞎说，这不是骗人吗？”

“哎唷，不要这么说嘛！”钟蓝的语气很温和，“长生派讲究癸甲一派，乙丙戊一派，丁己庚一派，壬辛一派，而且讲究互为官星，互为印星，互为财星，这个我是听说过的。你这个小姑娘，除了长生派还喜欢用自己的直觉。这样也很好，这个叫外应。外应用得好，跟奇门一样准嘞！那个求测的人呢？哪去了？一直不吭气不是上厕所了吧？在就出来说一下，到底是谁断的对。”

“我在。”Star突然打字说。

“在就上麦！”

“不行，”她拒绝道：“我爸妈回来了，不方便说话。”

群里的网友们纷纷@她，问她到底谈过恋爱没有。

“说真的，好多人都以为我谈过好几段了，可是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Star回复道，“而且我从小练就了一个本事。我能听得懂广东话，那段时间好多人看TVB追星，我也看，结果我很快就学会了。另外，我一直有个直觉，我的对象会是南方人。Ps：我祖籍天津，现住北京。”

她的留言，让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我的推论得到Star的证明，这其实相当于给了钟蓝一个耳光。何小健当时非常生气，直接上麦开口道：“不好意思，我还是觉得行善老师断的对。”他用严肃的语气说：“这个八字本来就不好断，壬水太强了，行善老师把时柱的己土当做用神了，是吧？”

“是的，”钟蓝回答道：“己土是全盘的用神，还有她的命宫丁未，丁火也有救。”

“我的看法和行善老师一样。”何小健说：“如果壬水忌神被己土克，被丁火合的话，那么可以断她一直没有异性缘，缘分都被合走克走了嘛！但是，也可以断她多次谈恋爱但没结果，现代社会，后者的几率比前者的几率高多了，我们只是没想到她偏偏就是前者。但不能说这个思路是错的。”

Star打字说：“嗯嗯，两位老师都断得非常好，别人给我看盘都说我没钱，他们光是能断对我家里有钱就很不错了。嘻嘻~”

何小健对这样的说法嗤之以鼻。

“行善老师完全是靠理论看的，理论要是用错了，我们至少能像看错题一样，一步一步去分析。行善老师的方法，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至于元宝嘛，那是张口就来——光靠第六感。要是想错了，那就是错了。这种骚操作，我们就是想学也学不会！”

我被他气乐了，说：“大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你就帮着你师父欺负我吧！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害臊！第六感怎么不靠谱了？好多科学解释不来的奇迹，就是人类的第六感给创造出来的。你师父说了，这叫外应，你懂不懂呀！”

大家嘻嘻哈哈笑了一阵，又继续看其他网友的命盘了。这时，我的QQ探出一个好友提醒：“Star请求加你为好友。”我点了同意，她立即发来一大串文字。

她是这样写的：

“大师你好，我叫方紫淳，你可以叫我方方。我个人非常佩服你的第六感和你精妙的算命方法。是这样的，我的小表弟前天晚上被他的亲奶奶活活掐死了。他才不到三个月，百日酒都没办，亲戚们就听说了这个噩耗。孩子奶奶后来也跟着跳了楼。一个好好的家，一下子给毁了。家里人都说孩子奶奶是中邪了。我看到你的资料写，你人在北京。我小姑家就在廊坊，离北京很近的。请问你愿意帮助我调查这件事吗？我们这边愿意给你支付路费和出场费。食宿全包，感激不尽！”

Chapter3：出马神人罗姐

我当时反应，这样的事她应该找个走无常的灵媒，能够看事的出马仙，或者有神通的法师，找我又有什么用呢？说到这个，我倒是认识一个出马神人：罗姐。我和她的相识，是基于一场如梦似幻的奇遇。

前不久，晚上我熬夜追剧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我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

这种直觉很难形容，因为我紧闭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可我下意识的对那人有一种亲切感。那人一句话也不说，两只手轻轻握住我的两只手，她的手心很热，摸上去很干燥、很温暖，我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虽然我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紧紧的握住那人的两只手。可是我心里很明白，这是我死去的外婆来看望我。

坦白讲，我一直对我外婆怀有愧疚。从小到大，外婆一直很喜欢我，可我对她一点也不友善。每当她一想亲近我，十有八九会遭到我无情的拒绝。我外婆在老家过世时，我还在广东读初中，就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参加。等我长大以后，回想起她下雨天为我打伞，却被我拳打脚踢，回想起她大冬天钻进我的棉被，却被我狠心推开。每当我喝虾仁冬瓜汤时，一种说不出口的忧伤，随着蕴结的雾气悄然而生。外婆去世了，可我将永远带着悔恨活下去，悔恨我的所作所为，悔恨我轻慢了她的爱。

所以当我发觉来人是外婆时，可想而知我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了。然而没等我开口说话，我的脚就被人用力扯了一下。

察觉到这一点，我开始睁开眼睛，向下看去。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房间里昏暗无光，两个黑乎乎的小鬼悬浮在我的眼前，冷漠至极盯着我。

忽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外婆就松开了我的双手。小鬼们缓缓溶入黑暗中，最终消失不见。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四处张望，但是黑漆漆的房间里，一切如常，什么异象也没有。

我还没来得及见我外婆一面，问候她，跟她道歉，就因为两个小鬼的干扰，祖孙俩好不容易的一次见面，就这样被无情的破坏了。

当时，我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充满了怒火，我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要狠狠的报复那两个小鬼！在此之前，我听说佛学群的烟花师兄会念驱鬼辟邪的咒语，一旦修持那个咒语，据说虚空中能出现无数的弹珠，追着鬼怪打来打去。我当时特别想学这个咒，发誓下次见到那两个小鬼，一定要胖揍他们一顿。烟花师兄为此，还收了我三千块钱。可那时，报仇心切的我，心疼钱包的念头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

那个咒语很短，我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全部背会。那天，我一边刷牙一边想，我外婆也是鬼，如果念咒把她老人家打伤了，那可怎么办？她死了快有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梦见过她。昨晚她突然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于是，我下定决心在网上搜索通灵人，希望找到一个人能告知我外婆的现状。我找了淘宝、QQ、天涯、论坛、微信和许多的算命网站，最后终于在一个贴吧见到了罗姐的贴子。

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偶遇，都足以改变你一生的命运。

2017年夏天，我正在对着电脑写稿，突然微信显示对方已通过验证。我急忙发消息问：“姐，有空吗？我想找你问问我外婆的事。”她打字回复我说：“好的。”

说真的，我当时有点懵。心里话：“好的”是什么意思？等了她将近半小时，才得到第二条回复：“把你外婆的名字、照片和农历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发给我。”

“我没有她的照片，只知道她的名字和农历生日，不知道时间可以吗？”

“可以。”

于是，我把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发送了过去，并拨通了“视频通话”的请求。对方也接收了。

我当时以为，通灵或者出马这种事，一定具备“请香”、“上身”、“叩拜”、“写符”等诸多民间神秘的仪式。这样的世外高人说起来，也该是《西游记》里亦幻亦真的那个调调。在视频连通前，我的脑海里已经假想出一个仙风道骨的古代女性形象。可是接通视频后，我看到的是一个白色天花板，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头顶。她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东北口音很重，我真不明白这样一个农村妇女怎么会是通灵人呢？

“姐，我就想知道，我外婆去哪里了。”对方半天没回我，我只好主动说明来意。“昨晚我好像梦到她了，她是不是做鬼了呀？”

她很肯定地说：“你外婆去了极乐世界。”

“啊？”我不由叫了起来，“她去了极乐世界？”

“是的。”

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我遇到了骗子。我外婆绝不可能去了极乐世界，她死前一直嚷嚷着有小鬼抓她的脚，吓得她不断蹬腿挣扎。外婆的佛友们打电话来说，默默她的尸体吧，如果头顶发热，就是去了天道，如果胸口发热，就是投胎做了人，如果脚心发热，就是做了饿鬼。我妈不敢摸，我大姨妈摸了，我外婆全身温度最高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脚心。

后来这些佛友们咬耳朵说，我外婆行善行了一辈子，怎么就偏偏做了鬼呢？

这个问题后来也成了我的心病，因此我绝不相信我外婆是去了极乐世界。

“你外婆有供奉吗？”罗姐说道，“我感觉她有过缘分。”

“我只知道她是信佛的。”我那时并不知道太多关于我外婆的事情，只能回答说：“这算是缘分吗？”

罗姐否认道：“不，这不算是缘分，只有家里供香炉的才是缘分。你外婆一定接过缘分。”

于是，我说出了我妈做过的关于我外婆的梦，我妈梦见我外婆穿着居士穿的海青在一个地方做法事念佛的样子。罗姐说：“嗯，你开口问我时，我就看到了你外婆盘腿诵经，所以我才说她去了极乐世界。”

我哭笑不得地说，穿海青的人不一定就是去了极乐世界，在鬼道一样可以念佛。

她却很认真道：“我看到了她念佛的样子，自然以为她是去了极乐。”

接着我询问了我父母的身世。罗姐回复说我父母的姻缘占了三世。“你母亲上辈子是天马，”她说道，“今生是第二世了。”

我回复说：“我外婆不好的那一年，我妈和我三个姨妈去寺庙碰到过一个女的说我妈是天马星，一辈子操劳的命。对了，我想起来我奶奶说生我爸的时候，看见屋外来了一匹枣黄色的大马。你不是说我童子命吗？我估计，我就是一个养马的小童子，曾经养过我爸妈一阵子，所以这辈子才会被他们养吧。”

这句话我本意是开玩笑的，但是罗姐一点也没笑，她的性格似乎非常严肃。然而从她说出我外婆正在盘腿念经，以及查出我父母上世都是马。虽然这些事并不能得到佐证，但是我莫名其妙地信任她，因此我相信她一定是个有神通的出马仙，可以看出许多我瞧不到的东西。

后来，我的表姐生了一个女儿，他们夫妻两人2013年结婚，一直是没有孩子。经检查，两人的体质很难孕育小孩，尤其是男方患有输精管堵塞的毛病。当时我人还在广东，他们接我吃了一顿夜宵，我很准确地告诉他们，2016年能够怀孕，2017年可以有孩子。我表姐夫说：“我是属鸡的，如果非要2017年有孩子，岂不是拖到三十六岁了？”

结果我表姐还真是2017年8月份生了一个孩子。她在此之前吃了多仔丸，然而流产了一个儿子，这一胎最后只生了一个女儿。我表姐和表姐夫因此对我非常的信任，在孩子满百日时，两人特意请我从北京回到广东，喝一次喜酒。

说起我的表姐，何小健是一肚子火。当时表姐为了择日，天天来骚扰我，问哪一天剖腹的时间是最好。我鉴于道法自然的原则，曾经拒绝过她无数次，但是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找到了一个最好的时间，为此特意跟学自子平派的何小健核实过。万万没想到，我表姐最后并没有采用那个时间，她选择一个不太好的日子剖腹。我为她选择了酉时，她依然选择辰时（上午七点到九点），并跟我解释原因说：“你挑的时间是在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那时候妇产科的医生都下班了。医生说我羊水太少，再不生对宝宝有危险！”

何小健一百个不相信这个回答，他在微信中跟我说：“女人生孩子是不挑时间的，24小时随时准备要生，医生值班也是24小时必须有人值班，你表姐这话也太没道理了。她就是不信任你，磨了你半天，结果却是不听你的劝，擅作主张找一个她以为吉利的时间剖。这不是玩你吗？”

这件事依然成了一件悬案，我并不想追究谁是谁非。可是在我表姐生下我的小外甥女后，我去到她家建议找个通灵人问问孩子的未来。我向她强烈推荐了罗姐。表姐拒绝了我视频的提议。“我不能让她看见我家的装修。”表姐说，“如果发现我有钱，她一定会漫天要价的！”

于是，我只要选择语音通话了。我询问罗姐，有没有让我表姐生儿子的方法。因为我表姐夫是客家人，他们重视男丁。罗姐说：“这个需要开视频，把家里环境看一下。”我表姐立即警惕了起来，高声叫道：“不，不能开视频，你告诉她，我们拍照给她看。”

坦白讲，我真是讨厌这种藏着掖着的请教方式，可这毕竟是我表姐咋求测，因此我一一照做。

罗姐看完照片后，说道：“如果想要儿子，这个家里的东北角需要亮灯。”

“亮灯？”

“嗯，如果不能开灯，也可以供祖宗牌位，供佛，供香火。”

“原理是什么呢？”我很好奇地问。

“没什么原理，”她回答：“这是老仙家说的，那个地方需要阳气。”

她这种硬邦邦的话，显然是得不到我表姐的信服。然而在罗姐看出她的独生女是童子命，我也是童子命后，我们两个都被吓到了。

“童子命是不是都很难养活？”我表姐盯着她，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罗姐轻轻地答道：“送个替身就没事了。”

“送这个……要多少钱？”

“这个分情况，”她说：“百日之内的容易送走，像林林这种情况，都长到二十五了，那就必须花更多的钱。”

看见我们惊慌的神色，罗姐安慰道：“你们两个孩子都是假童，这个好送。如果是真童，命里有很多道关坎儿的，一到应劫数的年份，都得要上下打点。有的命里有四次，有的命里有七次。你们这种送一次就好了。”

我表姐仍然迟疑，可我的态度很坚决。“我听说童子很容易有驳婚煞。”我对我表姐说道，“哪怕是买个安慰也好，我就想把我身上的童子送掉，不然我怕我很难结婚，也很难有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呀！”

其实我本人根本就不热衷于结婚，我是为了劝我表姐才说出这番话。果然，听到这个，我表姐也开始从犹豫不决到下定决心了，她绝不允许她的女儿得不到幸福。这也许就是一个母亲的伟大之处。

我们听从罗姐的话，把自己左右两个鬓角的头发，头顶的头发，后脑勺的头发，各拔了七根。紧接着剪下左右两只手的指甲，以及左右两只脚的指甲。我个人非常细心地用透明胶带缠上了这些“私人物品”，并且写上纸条，标明了哪个部位。我拍照给罗姐看，得到“可以”的肯定答复后，我才叫来了顺丰，连通我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一同寄了出去。我记得我当天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可我依然脱了下来，不得已换上了表姐怀孕时购买的一条异域风格的红裙子，她发誓说自己从来没穿过。我穿上去居然很好看，这条红裙子出乎意外地适合我，后来还被我带到了北京去。

邮件寄到东北后，罗姐选择了一个日期为我们分别送童子。在我送完童子得到视频反馈的那一天，我一个通灵的好朋友童童梦见我穿着一套黑裙子，拿来糖葫芦给她吃。紧接着，我蹦蹦跳跳地走了。无独有偶，她见到的裙子，正是罗姐给我办法事烧的那一件。这件事情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外应。

另外，罗姐给我表姐的女儿送完童子后，我表姐梦见她女儿掉进了水里，她连忙把孩子捞起来。罗姐表示，这种梦是一个感应。然而我表姐始终不信任她。

“你发现没有？罗姐长了一个鹰钩鼻。”我表姐说，“这种人在相学上就是阴险狡诈的。她收了你两千，收了我一千，我们怎么知道她不是在骗我们呢？”

我笑了笑，耸肩道：“这种事，本来就是信就信，不信就不信。信不信都在你。”

“呵，我敢打赌她一定捞了不少钱。”我表姐冷笑说。

“先不管钱了，你说她的骗子，可你怎么解释你的梦呢？”

“心理暗示吧？”我表姐回答道：“她给我发来做法事的视频，我就做了那个怪梦。如果没看过那个视频，我应该就不会做这个怪梦了。”

虽然我表姐不断地表示质疑，可我本人非常信任罗姐。第一个原因，是我询问过母亲后，得知外婆年轻人确实有过通灵的本事。在我的湖南老家，人人把“出马”叫做“媒信”。我外婆身上附体的是一个老娭毑（湖南话称呼女性长辈）。老娭毑极其善于治疗小儿方面的疾病，像发烧、夜哭、黄疸、腮腺炎、皮疹，真是治一个好一个，见效奇快，口碑极佳。许多年后，我在广东参加婚宴时碰见过一个湖南老乡，他回忆说小时候大米饭进入到左眼里，泪流不止，也无法挤出来。家里人带他去找我外婆，只见她的手在眼前轻轻一抓，他的左眼就一刹那清凉透心，米粒也消失不见了。没人搞得清到底去哪里。

第二个原因，是我通灵的朋友童童，她身上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奇事。她正是罗姐替我送完童子当晚，梦见我身穿黑裙子来找她玩的人。2017年夏天，童童的抑郁症发作，总是和我聊一下生死话题，说看见车子想跑过去被撞死，把我吓得不轻。有次她经过从小喜欢拜访的寺庙，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了一个梳着哪吒发型的古装小童子，跪在墙壁上的观世音水墨画的面前，苦苦求情道：“当初是看那女人可怜，一时心软，投胎入障，如今想回去都难了。请菩萨救救我！”

在此之前，童童做过前世梦。梦中她只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地府小道童，天天捉鬼和驱鬼，与鬼差衙役的关系相处的都很好。一次，她在人间出任务的过程中，见到了现世母亲的出殡场面，心生怜悯，良久才好。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多情的杂念，居然成为她今生投胎的缘起。

童童将这个幻觉说给我听，我嗤笑道：“哎呦，什么一时心软呀！其实就是自己守不住自己的念头。能赖谁呢？还不是怪自己？”

我的话虽然说的难听，心里却开始计谋着给她送童子的事宜。讲想法说给她听后，她十分意外，情绪激动地反驳说：“我怎么会是童子？你没有上百度搜过童子命吗？那都是一个个颜值爆表、又软又萌、像娃娃一样可爱的正太萝莉呀！我眉毛粗，大龅牙，眼睛一个大一个小，老子是童子？老子是胖子还差不多！你这白痴不要开国际玩笑了！笑死人了好嘛？”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2013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童子了。我抄《僧伽吒经》梦到你是个小道童，蹲在墙角看人锄地。2015年我去找G省找你，结果梦了你整整一个月。在梦里你也是童子的形象。2016年，我们闹别扭，你删了我微信。我又梦了你一个月。倒血霉的我，又接着梦了你一个月。在后来的梦里你还会引雷劈妖怪呢！”

她分辨说，“可是，那只是你的梦呀！”

我听了她这番强词夺理的话，不由微笑着说：“对啊，只是梦，可如果加上你的前世梦，还有你在寺庙的画壁上看到的幻觉，也许这就是真的了。”

她发来一个嫌弃的表情，“梦就梦，怎么会是真的呢？林林，我劝你还是把这些古里古怪的事忘掉，别魔怔了。”

“哦豁，到底是谁魔怔了？”我不屑道：“天天在谈神论鬼的大傻逼可不是我！”

说完这句话，我就退出了对话框，不愿给我这位“铁齿（福建话指不信鬼神）”的好朋友留下反击的机会。

2017年我发了一笔小财，因此自己出面请罗姐出马，给童童做了一场法事。因为得不到头发、指甲和贴身穿过的衣服，罗姐只能根据我说的大概高度，扎了一个类似的纸人。童童的仪式有点难度，大概分两步进行。第一步是去地府勾魂，第二步才是打表烧钱买路。选好送童子的良道吉日后，罗姐凌晨五点下了一趟地府，讲她的魂魄勾了上来，附在扎好的纸人身上。光是这一件事，就让罗姐精疲力尽，耗费了一身的元气。

当天下午，在我微信询问罗姐相关进度时，我看到她发来的小视频。罗姐面色蜡黄，像死人一样躺在家里的地板上，原因是“心口像火一样烧”。我得知罗姐的处境后，非常惭愧和感动，在原本六千块的基础上，追加了三百元的红包。

“如果您真的太难受了，今晚的法事就推迟做吧！”我小心翼翼地说：“姐，你真是一个好人，可你千万别为了帮我们，却把你自己的健康搭进去了。”

罗姐安慰我道：“没事儿，我是经常要难受的人，我都习惯了……”

我听了她这句话，心里反而更加难过。因此我只好问：“你想吃点什么吗？我用App给你点份外卖吧？”

“不用了，我没事，真的没事儿……按理说我都不该要你的红包。毕竟你都给过钱了……”

罗姐露出一个心酸的苦笑。

“您人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有什么好说？”她笑了，“你要是不给我发微信，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你还是第一个事后问我的香客，别人都不会问。”

见到我一脸忧色，罗姐又继续说：“好了，我真的没事儿，躺一会就好。等时辰一到，我就给童童做法事。你放心，我还撑得住。”

晚上八点多，我接到了她发来的小视频。十秒钟不到的视频里，我见到了五颜六色的纸扎童子，还有堆积如山的金元宝、供品以及两大厚厚的表文。上面有我事先提供的八字和住址信息。罗姐的表文是用黑色的油墨笔写成的，那一手漂亮的草书，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夸奖了她的书法，颇有点袁文甲的风范。她又高兴又腼腆地说：“这是我家胡仙写的，我一个农村妇女，哪懂什么书法呀？”

罗姐说了这句话，我就开始后悔不该用一个1987年出生的现代人来比喻仙家，早知道我该用唐代的张癫来做比方了。因为我听说过仙家崇古薄今的习惯。

然而，她本人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冒犯，罗姐不知道我所提到的人物是谁，她甚至分不清楚草书、行书、楷书和隶书有什么区别。罗姐对中国书法的知识一无所知，她平时写的字迹，笨拙如一名小学生，还频频出现错字。可是仙家附身时，她用黑色马克笔写下的字迹，行云流水，自然天成。质朴无奇的黄色表文美得如一副艺术品。

当我还在赞叹她的书法时，她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今天的真身特别着急，”从周围的背景音不难猜测出她正走在大街上，“我还没点火，他就催上。那个纸人刚烧着，他就像火箭一样的走了。特别着急！我没见过这么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