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可都望着他们两人，所以赵伊人简单的言语一句便催促林寒赶快下去，她现在只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噩梦一般的表演环节，这或许是她演艺生涯中最黑暗的几分钟了。
林寒哪里是来逞能的，他满脸认真的看着赵伊人，语速飞快的说道：“如果我可以用其他乐器替代钢琴和弦乐的效果呢？”
“其他乐器，替代？”赵伊人闻言一愣，神色错愕的望着林寒，上下扫他一眼说道：“什么乐器？”
不等林寒回话，一直站在不远处的主持人眼珠子在眼眶里狡猾的转悠一圈，连忙举起自己手中的麦克风凑上前去，面带笑容的大声说话：
“看来这是伊人小姐的朋友？这不会是伊人小姐给大家安排的惊喜吧？我听到这位朋友说可以用其他乐器替代钢琴和弦乐的效果，这可真是了不起啊！不知道是什么乐器？”
“呵呵，我给这主持人的钱没白给，这家伙有眼力劲儿。”柳传宗双手环绕胸前，眼神中透露着对主持人的满意。
“国乐。”林寒想也不想回了两个字。
“国乐？”赵伊人与主持人不约而同的反问了一句，显然都不明白林寒所说“国乐”是什么乐器。
场内其他人也都是皱着眉头或是左右相顾，询问自己身边的人什么是“国乐”，竟然可以代替的了钢琴和弦乐在整个成体系的乐章里的地位。

可大家你问我，我问你，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伊人小姐，可否让我试一试！可不可以给你伴奏，我试一试你自然知道了。”林寒也不过多的浪费口舌，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好好一个表演闹成这样，不让他试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让他试，就算不行大不了我再清唱，这负面新闻也没办法更差了。”赵伊人琢磨一阵，只能被形势推着往前走，毫无底气的点头应声道：
“好吧。”
林寒微微一笑，转身径直朝着身后的萨克斯手走了过去，语气礼貌的问道：“可以借你萨克斯一用吗？”
萨克斯手也没多想，点点头就把手中的萨克斯递给了林寒。
“难道你是想用萨克斯弥补钢琴和弦乐的缺憾？要是萨克斯能够担当整个乐团钢琴和弦乐的角色，那还要钢琴和弦乐干嘛，再说这萨克斯怎么又是国乐了？”主持人说话时虽面带笑容，可语气带着逼问，有意引导众人对林寒的嘲笑。
林寒拿着手里的萨克斯打量一阵，表情平静的说道：“谁说我是要弥补乐章中钢琴和弦乐的缺憾了，我是说演奏出钢琴和弦乐的效果，当然也包括其他所有乐器的效果，一件国乐即可。”
“哗！”
林寒话音落下，场下瞬间升起一阵哗然声，一时间骂声四起，尤其是台上那些操持西方乐器的音乐老师们，纷纷出声喊道：
“这不可能！”
“一个乐器绝对不可能弄出合奏的效果，一派胡言！”
就连主持人都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他神色鄙夷的扫了一眼林寒，满是深意的说道：
“朋友，你不会是来热场的戏剧演员吧？难道伊人小姐这个表演环节是小品？说了半天你的国乐就是个萨克斯，一个萨克斯你是要演奏出一个乐团的效果，这不是逗大家乐吗？”
赵伊人眉头紧锁，望着林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心中抱怨了自己一句：“我怎么就还相信他了，还真的对他抱有期望，看看他说的这话，这不是无知吗！”
“哎，老祖宗的东西你们不信也不玩自然不知道它的魅力了，西方乐器都是我们老祖宗玩剩下的。”林寒有些惋惜的摆了摆头，随后在众人瞩目下伸手摸进萨克斯的两根乐管中，用力一拔从里头扯出几片薄薄的竹片一样的东西。
他嘴角一挑，将手里的几片小玩意叠在一起往眼前一放，笑着说道：
“这才是国乐，这叫簧，巧舌如簧的簧！”
“这，这不就是萨克斯的零件而已吗？”主持人眼睛一下瞪了起来，抬手指着林寒手里的东西大声说道。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很多人都已经在心里确定，林寒是主办方安排上来搞笑的艺人了。
“无知。”林寒懒得解释，神色平静的走向一旁的乐谱。随后他用手指将一片片簧片隔开放进嘴巴，双手抱合在一起放在唇边，一切准备就绪，他抬起胸腔缓缓送出一口气息！
此时，无论是台上的主持人还是赵伊人亦或者是台下的男女艺人、媒体记者、晚会工作人员都没把林寒接下来马上要开始的表演当回事儿，压根就不相信他就靠这么几片小玩意就能演奏出原本需要一个小乐团才能完成的伴奏。
他声音还没出来，许多人的脸上就已经挂起笑容，好像已经做好准备继续开怀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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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就在这时，林寒胸腔里出来的那口气息吹了出来，他原本紧抱在一起的双手手指也开始像是蝴蝶翅膀一样上下跳动，看似没有丝毫规律可偏偏却鬼使神差的吹出了异常清脆且音色音准全然不同的声音。
声音刚一起，赵伊人眼前便是一亮，神色诧异的望着林寒，嘴唇微张，心中惊讶道：“诶？这萨克斯里头拔出来的东西，吹出来的声音竟如此丰富美妙？！”
这只是开始，随即林寒按照乐谱吹起了《归字谣》的前奏：
时而如钢琴一般柔软文雅，时而像是小号那样清脆明亮，当真以一人之力实力复刻了之前整个乐团演奏过的前奏！
场下顿时一片愕然，众人脸上的笑容随之一僵，大家刚刚都听过小乐团演奏的前奏，此时再听林寒所奏，心中自然有对比，都能听的出来林寒一人之力演奏出来的感觉丝毫不逊色，而且甚至还更有《归字谣》古色古香的神韵！
但无论是谁都没有表现的太过于惊讶，大家似乎都在等，等弦乐出现的瞬间。众人心想：
“不会吧？他用的那个什么簧有这么厉害？这马上就要进弦乐了，这东西上头又没有弦，总不能跟吉他、琵琶一样弹出弦乐的音吧？”
也恰是这时，前奏进入小高潮，弦乐乐器出现在乐章的前方！赵伊人不由自主的抓的麦克风紧了一些，一双美目流转在林寒身上，心里竟隐约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弦乐应该没办法复刻吧？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簧，这东西还真是厉害。”

二楼看台上，柳传宗咬着牙，眯着眼睛也在等，等弦乐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望着林寒囔囔自语道：
“没想到这乡巴佬竟然还真会这偏门功夫，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弦，你能奏出弦乐不成？！还不是哗众取宠？”
下一秒，《归字谣》的前奏音乐进入弦乐！
就见，林寒神色依旧坦然自若，只是原本紧紧抱在一起的双手微微张开，双手中指放进嘴中簧片之上开始高速抖动簧片，造成簧片之间节奏感极强的互相拍打从而在口腔内形成如同弦乐一般的空灵之音，完美接入！
“不可能！”柳传宗刷的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神色惊讶的望着台上。
“哗！”
这一瞬间，场下众人也再都绷不住了，发出一阵难以置信的惊哗声！就连台上那些原本抱着西方乐器的专业音乐老师们都看的目瞪口呆，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寒的嘴巴，似乎想破头想要穷尽他口中这小簧片到底有什么秘密，竟这么厉害？！
毫不夸张的说，让这些音乐人开始怀疑自己这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都学了些什么鬼乐器？！
最为惊讶的当属站在林寒面前的赵伊人了，她目瞪口呆的望着林寒，看着他用那小小几片“竹片”造出整个乐团才足以完成的磅礴之音，一时间竟忘记自己还有唱歌的任务。

还是在那前奏即将进入尾声，整个歌曲要进入主曲时林寒对着赵伊人轻轻扬了扬眉头，赵伊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长舒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拿起话筒渐入佳境，开口唱道：
“朦胧月，微烛焰，一壶青翠淡香甜；隆中对，复兴业，三分之策笑谈山野……。”
一时间琴瑟和鸣，曲声合一。
林寒所谱之曲像是高山流水一般清新自然，在不影响整体乐章的前提下，曲调中少了现代感极强的音色粉饰，更多了一丝自然，仿佛当真把人带到了竹林中，看到了坐镇蜀中，羽扇纶巾的诸葛孔明！
而赵伊人所唱之词，又像是情感丰富的旁白，为在场所有人解释着曲调中包含着的这一幅幅画面：
三分之策、开土拓疆、血染盔甲、盼故人归……。
赵伊人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前面受到如此大干扰的情况下不仅能随着林寒的曲奏迅速进入情景而且还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演绎，这是她在录音棚里寻找了很多次都没有找到的感觉！
一曲唱毕，就连赵伊人自己都有些意犹未尽不想停歇的意思，更别说歌剧厅里、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们了。
舞台下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思聪。他目瞪口呆的站在那，望着舞台上的林寒，眼神中炙热的崇拜就差把他的眼球烧成火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囔囔自语道：
“寒哥这也太牛比了吧，国乐，原来这就是国乐？！”
一时激动，赵思聪二话不说抬起双手用力鼓掌，他一拍手瞬间整个歌剧厅就像是突然掀起的海啸一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只是不知道大家这掌声是给赵伊人的还是给林寒的，又或者说是给他们两个人的。

“这就是国乐？”赵伊人神色激动的望着林寒。
林寒取出口中簧片，笑着摆了摆头：
“国乐是古时传统乐器的统称，簧片只是其中一种还有骨笛、大厚……说的狂妄一些我华夏国乐可以说是世界乐器的老祖宗。不说这二胡、古筝、琵琶，甚至是你们认为非常洋气的萨克斯、吉他、钢琴实际上都是我们老祖宗玩剩下的。”
赵伊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懂非懂但心中却更加钦佩林寒，她眼眸微垂，柔声说道：“谢谢。”
林寒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心中回道：“不客气，下次我要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你别生气就行，咳咳。”
如果赵伊人知道这时候林寒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看她胸，估摸着能一脚把林寒从台上直接踹下去吧？
掌声熄落。
赵伊人的表演应声结束，她与林寒一起走下台来。两人走下一齐走下台阶时，林寒出于男士的绅士精神，伸手要扶那赵伊人的胳膊。
偏偏向来在公众面前习惯与男人保持距离的赵伊人这次竟也没拒绝，而且还对林寒抱以善意的一笑。
就这一幕不知道让多少男人今夜心碎难免啊！
此时。
主持人就算再想刁难也无从下手，只有老老实实宣布表演结束，投票渠道也按照规矩应声关闭，系统很快统计出了票数结果。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赵伊人以现场与场外观众票数双领先的绝对优势荣获2017千花奖最佳女主角的殊荣！
坐在柳传宗身旁的蕾娜神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越想越气冷不丁的丢出一句气话：
“柳少，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你，你怎么这点事儿都做不好，难怪人家赵伊人看不上你。”
“啪！”柳传宗竟顾不上这么多人看着的场合，一巴掌甩在蕾娜脸上，满腔怒火全在这一下，他瞪着眼睛咬牙低声道：
“还轮不上你来教训我！我他妈哪里知道半路会杀出个这么个老表？！”
蕾娜捂着自己的脸，眼神尴尬的四下扫了一眼，连忙凑的柳传宗近了一些，忍着火气反过来安慰柳传宗：
“柳少，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就不能给我点面子！我错了还不行么，可这口气咱说什么都不能咽了。今天晚上这最佳女主角本来就是柳少你答应送给我的礼物，现在被赵伊人抢去了，那不就是打你柳少的脸吗？
谁不知道我蕾娜是你柳少的人？他们看我笑话，那就是看你柳少的笑话，知道的是赵伊人赢了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思聪赢了您呢。”
蕾娜说起话来嘴巴一个劲儿的往边上撇，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赵思聪，那个成天就知道打游戏的傻子也配赢我？呵。”柳传宗冷笑一声，目光落向楼下刚巧从舞台上走了下来的林寒与赵伊人两人，冷声说道：
“赵伊人她命好，这都能然她化险为夷，可老子就不相信她穿这一身白色长裙，我就没办法往上面泼点脏水，至于她身边这个老表，哼！他自找无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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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典礼之后还有最佳男主、最佳导演等重要奖项。
可柳传宗与蕾娜已然失去了兴趣，早早退场！两人恰好在会场门口碰上了也提前退场，也准备离开的赵家姐弟和林寒三人。
赵思聪扫了一眼柳传宗和蕾娜，满面春风的昂起自己的脑袋，有意气他：“这机关算尽也得不到最佳女主，该是我姐的东西某些人就是想破脑袋也拿不走！我寒哥这国乐也让某些人长了见识吧？”
“哼！”柳传宗脸色阴沉，满腔怒火可却只能自己闷头吃瘪，冷哼一声径直离开，留下一个灰溜溜的背影。
“爽，痛快！”赵思聪连声高喊，面带笑容的望着林寒说道：“寒哥，今天晚上多亏了有你，你这国乐玩的太特么出其不意了！”
“别总是脏话连篇，要是让父亲听到还说我没有好好教你。”赵伊人美目一瞠，随后看向林寒，柔声道：
“谢谢你，每一次和你相见总能给我带来惊喜，古董、国学还有今天晚上的声乐，你好像对传统的东西每一样都了如指掌，难怪周教授这么喜欢你，次次吃饭都提你。”
“略懂一二，涉猎广泛而已。”林寒谦虚的回道。
“时间还早，我听思聪说你还没吃晚饭，要不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去，我让阿姨准备好晚饭。”赵伊人竟主动邀约林寒共进晚餐。
一旁，赵思聪都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自己姐姐，心想：“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出了奇的头一回啊！我姐什么时候和除了我与父亲之外的男人在家中吃过晚饭？她不会对寒哥有意思吧？寒哥在酒店里可有两个女人呢！”
赵思聪不想让自己姐姐吃亏，也非常珍惜与林寒的友情，他犹豫片刻连忙伸手一把抓住林寒的胳膊，笑着代他回话：
“姐！这晚饭的事儿我帮寒哥解决就是了，我们两个还要去网吧打游戏呢！寒哥可亲口答应过我的，吃饭的事儿下次吧。

再说了，今天晚上舞台上那么一闹，粉丝和网友肯定会八卦你和寒哥的关系，这要是再让记者排到你们一起回家那还了得？你别看寒哥长的着急，他可才高二啊，老牛吃嫩草这事儿姐你可不能干！”
口无遮拦的赵思聪越说越没边，越说越把心里的担心吐露出来了，弄的林寒和赵伊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林寒，原本还盘算着今天晚上干点什么的，现在也只好作罢，另寻机会！
他连忙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说道：“下次吧。”
“也好。”赵伊人耷拉着眼眸，有些不敢直视林寒：“希望这个下次能早一些，除了国乐，还有这壁画的事情我也想请教你，我们还有许多话可以聊呢。”
“一定。”
“好了，好了！我们先走了啊！姐你自己回家啊！”赵思聪二话不说拉着林寒就往外跑，深怕晚上一秒自己姐姐就会被林寒泡了似的。
赵伊人哪里看不出来赵思聪的心思，她看着拉拉扯扯往门外走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尤其那目光望向林寒背影时，比此前任何时候都多了一丝好奇和关注，囔囔自语道：
“他身上的秘密可真够多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有时候像个学生，有时候又跟我弟弟一样像个混混，有时候又像极了书中描述的儒雅书生……林寒。”
……
深夜两点。

林寒好说歹说才从赵思聪的“魔爪”里脱身，离开网咖回了酒店。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房门口，耳朵往门前一贴听听里头的动静，心想：“都这么晚了，艺舟和易柔应该都已经睡了吧？”
“咔哒。”忽然，房门应声而开，神色冷漠的易柔恰巧准备出来，正好与门外的林寒碰了个正着。
猝不及防的林寒依旧保持着弯腰、侧耳偷听的姿势，他听到开门声的第一反应是转头，却不曾想自己这个姿势，脑袋正好与易柔胸口持平！一转头便眼前一黑，鼻尖、嘴唇以及脸蛋随即感受到了一阵温热且舒适的柔软。
易柔身子一颤，那冷漠的脸上瞬间挂起一丝错愕、羞愧又愤怒的神色，她低着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前的脑袋，嘴唇微张竟一时也忘了动作！
“这么香，还这么软，难道这是……嘶！。”林寒也是一愣，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好死不死的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林寒这一口吸气可把易柔气的差点没晕过去。她咬着牙怒吼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变态！”
话音落下，她不听原由抬腿便是一记断子绝孙脚朝着林寒裤裆踢了过来。
林寒反应也快，连忙后退几步，同时双手往下一压将易柔的脚尖挡了回去。他苦着脸看着易柔说道：
“误会，我，我哪里知道这都两点了你还会突然开门出来啊！你这走路也没声音啊。”

“你这一晚上到底干嘛去了？回来不正儿八经的开门，还猫在门口，我看你是想偷窥吧？！”易柔是越看林寒越不顺眼，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一时难以平静自己心中的羞愤竟直接从腰间掏出手铐朝林寒冲了上来。
“不是，易警官你冷静一点，哎呦卧槽！”林寒转身就跑。
“你站住！”
“傻子才站住！我真不是故意亲你……。”
“闭嘴！”
两人你追我赶，走廊里一阵鸡飞狗跳，喊叫声、追打声伴随着盆栽、垃圾桶砸在地上的清脆声此起彼伏。好在程艺舟坐了一天火车实在是累到了，睡得死，否则再加个女人进来，林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寒被易柔一路追上天台，两人绕着那十几平方米的大风箱来回打转，你来我往，只要体力足怕是绕到天亮都没个结束！
原本易柔就已经非常疲惫了，再这么一折腾绕了几圈便气喘吁吁，香汗淋淋，可她依旧咬着牙，倔强的想要抓住林寒，嘴里不依不饶的喊道：
“你说，你今天晚上去干嘛了，一晚上都没见着你人，也不跟你那女朋友联系！你是不是偷偷去见木木了，你到底把她藏在哪了！”
说话间，易柔一个猛虎扑食朝林寒抓来，可惜她的身体明显已经跟不上意识。林寒不过往左边移个几步便躲过了易柔！
易柔眼看着自己体力已经不支，找不到妹妹又抓不到林寒，想要来监视林寒给他压力却不曾想被他偷跑了不说，还白白让他吃了豆腐！
这一瞬间，委屈、难过与疲惫瞬间涌上她心头，前一秒还咬牙坚持的易柔竟突然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一摊像个女娃娃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哇！”
她的警服皱巴巴的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原本整齐的齐耳短发也早不成型，这一切在她神色冷漠时显得是那么不起眼。

可当她哇哇大哭时，所有的细节全都跑出来支撑了她的崩溃。
让她看上去全然不再像是之前那个傲娇、冷漠的女警官，反倒像是个委屈的短发洋娃娃。
“诶？”林寒一愣，站在远处神色错愕的望着易柔，心想：“这，这又是哪一出？”
再坚强的女人终究都只是水做的女人而已，一旦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那就像是决堤的大坝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易柔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生气的用双手来回拍打冰冷的水泥地面，懊恼的哭道：
“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吗？你以为我愿意到苏杭来吗？木木已经失踪快半个月了，我到现在都不敢跟我爸妈说。你欺负了我妹妹，现在又欺负我，你要我怎么样你才高兴，你才满足？！”
林寒一脸懵逼，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欺负过易木木更别说眼前的易柔了。他尴尬的望着语无伦次的易柔说道：
“你……你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易木木到底在哪里，可我愿意帮你一起找她，这还不行吗？你也是警察，你也查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要真和木木的失踪有关系你不早发现了么。”
易柔哪里听他解释，反倒是哭的更厉害了。
林寒心中泛起一阵同情，易柔虽说有点偏执可说到底也是太在乎易木木了，她撑到现在才崩溃已经比太多姐姐要强了。
“哎。”林寒无奈的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双手往易柔面前一伸，说道：“你别哭了，这样吧，你要真认定是我把你妹妹藏起来了或者说害了，那你就抓我去警局审一审，我不跑也不反抗，配合你调查，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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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林寒无奈的做出了让步，他实在是不忍心看易柔哭的如此伤心，一时心软。
易柔抽抽鼻子，抬头望着林寒。要是五分钟前，她肯定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抓人了，可如今她非但没有抓人的意思，反倒低着头哭的更伤心了，好像此时此刻只想大哭一场。
“看来在她心里其实也明白我不是让木木失踪的那个，她追着我只不过是追着一丝希望吧，我就说这聪明的女警官怎么突然变蠢了。”林寒一时洞察了易柔的内心，他撇撇嘴蹲下身子，安慰道：
“几天没睡了？看你这样子也很久没好好吃饭了吧？哎，我觉得易木木没有大智慧但有小聪明，寻常人想要伤她也不容易，再想办法找找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不等易柔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了过去，这是他在网咖上网时赵思聪给他的。那家伙也压根没带他去吃晚饭，光顾着在召唤师峡谷里头驰骋江山了。
易柔看也不看的抽泣道：“不用你在这里假心假意，我，我，我就是突然想哭了，你别误会！等我哭完了，再来抓你。”
林寒摆摆头，帮她把巧克力撕开递到她薄薄的双唇前，温柔道：“我真心实意也好，假仁假义也罢，饿肚子的是你自己，吃了这巧克力有力气的也是你自己，你要不吃那我可吃了，我晚饭也没吃呢。”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她确实一口东西没吃也一口水没喝，这香彭彭的奶香巧克力放在嘴边不可能没有诱惑力的。

就见易柔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明显已经流哈喇子了，可她眼神中故意偏向一旁，好像看一眼都不愿意似的。
“哎，你自己把自己饿坏了，就没人再去找你妹妹咯，你不吃，我吃。”林寒眉头一扬，故意刺激一下易柔，说话的同时把手缩了回来。
也就这一瞬间，易柔忽然转过头来，张开嘴巴一口将林寒手里的巧克力咬掉一大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力的嚼了起来。
“木木应该是在国学馆消失的吧，你就没有怀疑过赖朝宗吗？”林寒学着易柔的样子，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
易柔用袖口抹掉眼泪，崩溃的情绪逐渐收敛，脸上柔弱的表情又慢慢的被冷色所替代。她低着头，冷声道：
“查过，但什么都查不到，木木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赖朝宗为了消除我的疑虑，甚至还让我在国学馆里里外外搜了一圈，到是你，一直好像遮遮掩掩的，你要早像今天晚上这么坦荡，我至于一直怀疑你吗？”
“我这不是遮遮掩掩，是觉得莫名其妙。”林寒耸耸肩膀，目光望向易柔，一眼看到了她嘴边上的黑色巧克力残渣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以做提醒。
易柔冷脸微红，连忙偏过头去用那纤细的青葱玉指抹掉残渣，两人之间一时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寒这才发现自己与易柔好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大都是公事公办，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没几句好像就说不下去了。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
“易木木找人威胁程艺舟的事情你是知道的，这件谁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深入调查过。如果你只是抓着我和刘耗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也难怪你会一直追着我，如果你知道真相，就不会这么轻易放掉对赖朝宗的怀疑了。”
原本林寒以为有些事情自己不说，易柔也会查得到，说了反而易柔不信。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显然易柔已经完全跑偏了，眼下机会合适，林寒决定全盘托出。
易柔一时间还不明白林寒话里的意思，有些生气的站起身来瞪着林寒：
“你为什么总抓着这件事儿不放，没错，这件事确实是木木做错了，可她现在人都已经不见了，还不知道正经历着什么呢，这还不够吗？！”
“又是这幅模样，要不是小爷我心软，真就让你一直做无头苍蝇了。”林寒摇摇头，抬头看着易柔说道：
“那你知道程艺舟真的是无辜的吗？她没有杀人，正当防卫那一刀也不是她捅的，而是赖朝宗找人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易木木也好，程艺舟也罢都是赖朝宗局里的棋子。”
易柔闻言身子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可她随即猛一摇头不相信道：“不可能！你又想把矛头全指向赖朝宗？”
“程艺舟现在已经没事了，正当防卫也好又或者压根就没捅那一刀也罢，这件事儿对她对我都已经没有任何的影响了，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真相。”

林寒同样站起身来，神色平静的与易柔对视：
“你可以去查一查案发那晚，赖朝宗身边可否少了什么亲近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真的凶手了。”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石二鸟，抓了易木木的把柄还能伤了我最在乎的人，赖朝宗有多讨厌我，这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他抓住了易木木的把柄，那天晚上在国学院的宴会上易木木跟我发生了争执，是因为……。”
林寒趁热打铁，三言两语将易木木企图下药媚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完补充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切应该都是赖朝宗威胁的。所以易木木失踪，十有八九和赖朝宗脱不了干系，她一消失，你我不就成了死仇吗？至于易木木到底被他弄到哪里去了，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你，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些？！”
“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有些事儿要连起来看才能看透，另外我早跟你说这些，你会信我吗？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林寒耸耸肩膀坦然道，话外之意：
这都是我自己揣测的，信不信就只能由你自己了。
“我现在就回佳海，找赖朝宗问个明白！”易柔咬咬牙，转身作势要走。
“诶！”林寒连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哭笑不得的说道：
“我说警官，你原来做事的风采都被狗吃了吗？现在赖朝宗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理会你？你没有证据就这么去找他，他会松口才怪，你这急急忙忙赶回佳海还不是一无所获。到时候要是再听他瞎说什么又坐火车跑到苏杭来找我？”
易柔低头看了一眼林寒的手，嫌弃的用力一甩：“你别碰我！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养精蓄锐，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再好好吃一顿，然后重新理理思路把木木找出来！事情的真相只有木木一人能证明，找到她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结果。”林寒也不生气，把手缩了回来说道：
“我啊没有你想的那么神秘，我就是脑子比常人好用一点，书读的比别人多一点而已。你如果需要我帮忙，我愿意帮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要抓我走，我也不跑，配合你调查。就这样了，我先回去睡了。我睡沙发，房间留给你，睡不睡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话音落下，林寒有模有样的走下天台，给易柔留下一个淡然又不失潇洒的背影。
殊不知此时林寒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深怕易柔忽然开口喊住他，直到走下天台他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喊道：
“卧槽，还好小爷我能说会道，她压根就忘记问罪我吃她豆腐的事情了，好险！”
林寒一路小跑直奔酒店而去，也没再管身后的易柔会如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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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天才微亮。
才在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的林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人还没坐起来呢，耳旁便响起了程艺舟的的声音：
“林寒，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深更半夜才回来的吧。门口那一片狼藉都是你弄的啊，喝酒了？”
林寒刷的一下坐起身来，左右看看发现易柔与程艺舟分别坐在自己左右两旁的单独沙发椅上。程艺舟问话时，林寒有些心虚的扫了一眼易柔，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回想起了昨天晚上那香艳的一幕。
柔软香糜的感觉可在他美梦里来回转了许久啊。
相比之下易柔显得无比淡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开口道：“心虚呗，他还能干嘛，无非是做了些偷鸡摸狗不干不净的事情。”
忽然，易柔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不干不净”这四个字有些画面感，她那原本冷漠的面庞上挂起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红，。
“易柔精神状态不错，看来她昨天晚上还是听了我的建议好好睡了一觉。”林寒心中嘀咕一句，笑着与程艺舟解释道：
“跟赵思聪打游戏去了，还好我跑得快，估摸着这会儿时间他还在网咖里奋战呢。”
“是吗？”程艺舟小脸一鼓，满脸狐疑的看看林寒又看看坐在那的易柔，满是怀疑的反问道。她心想：
“我怎么感觉今天这两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呢？”
“咳咳。”

林寒干咳两声站起身来，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岔开话题道：“艺舟，你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去拜访一下周教授，怎么说他也是我老师，到了苏杭咱们要懂礼貌。”
此时电视应声而开，没等程艺舟回话，电视里响起的早间新闻播报便同时吸引了屋子里三人的目光，就听见男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今早，晨练的市民在廋江边发现一具无名女尸并报警，警方初步断定是由于连日来不停的降雨将尸体从河底翻了出来，死者为女性，十八九岁左右，着佳海市外国语学校校服，现苏杭市廋江警方面向全社会发出公告，望家属尽快认领。”
林寒与程艺舟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错。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易柔，眼神中都闪过一丝担忧。
易柔刷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眼中闪烁着不敢相信的震惊，嘴中一个劲儿的小声重复着新闻的内容：
“佳海市外国语学校，女孩，十八九岁，木木？木木！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林寒眉头紧皱，正要出口安慰易柔。
可此时易柔却已经转身踉跄着步伐夺门而出了！
林寒见状连忙招呼程艺舟一起跟着她身后跑了出去。
苏杭市，廋江边。
几辆警车停在江坝之上，四周挤满了围观群众，众人嘴中议论纷纷，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江坝下正忙碌着的些许警察。

此时。
林寒与程艺舟也站在江坝下，江边旁，两人神色凝重，表情尽显无奈；尤其是林寒，望着不远处的方向陷入沉默，眼神中写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易木木真的已经死了？赖朝宗胆子大到这个地步？！”
不远处，易柔失魂落魄的瘫在尸体旁，她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一旁的办案民警摇摇头，开口劝道：
“人已经走了，你就别太伤心了。你的证件我们查过了，确实是警察。既然是同行你也知道我们的流程，东西你也看过了是你妹妹的，这人体型、年龄也都与你妹妹一致，只是应该是在江里泡的时间太长了，面目全非。你要做DNA鉴定吗？”
易柔身子一颤，忍不住的抖抖索索疯狂打抖，似乎整个人已经灵魂出窍压根听不到警察都说了些什么。
“你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你是同行自然知道我们也有我们的流程，不是我们冷血是事情发生了那就要继续往下走，我们也要继续调查情况。”警察语气无奈的说道。
半晌沉默。
易柔目光呆滞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突然整个人摇摇晃晃一个踉跄倒头摔在地上没了动静，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林寒与程艺舟见状连忙冲上前去与警察一起把易柔送去了医院。
事起突然，易柔一时难以接受昏厥了过去，送到医院两个小时之后才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之后也没有留一滴眼泪只是慌忙的在床边四下寻找自己的鞋子，她抓住办案民警的胳膊，目光悲伤又愤怒的说道：
“我不要在医院里待着，我要跟我妹妹在一起，我，我可以协助你们调查！”
随后易柔跟警察离开，林寒与程艺舟作为外人没有理由再跟，三人只能在医院门口分开。
程艺舟望着易柔与民警离开的背影，轻叹一声，语气哀伤道：
“今天早上我看易警官好像气色好了不少，没想到今天一早起来就这么个晴天霹雳；易木木虽然刁蛮可也不至于这个下场，真可怜。林寒，我们能帮她做些什么吗？”
“我知道的昨天晚上都告诉她了，只能说造化弄人。”林寒心里嘀咕一句，摇摇头叹息道：
“我们现在跟着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说到底她也是先处理易木木的后事，我们就不要跟着掺和了，先回酒店吧。”
“哎，好。”
林寒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暗地里还是用手机给马超发了一条微信：
“我让你找的那个易木木死了，人虽不是我杀的但也算是因为我而死，这件事儿我不能不管不问。你找人查一查赖朝宗，他既然杀了人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等我们回佳海，这事我要了了。”
很快马超便回了微信：
“死了？恩主，会不会这人是死于意外？要是赖朝宗杀的我早能查出端倪了，上次你让我查我就是着重查的赖朝宗和国学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林寒也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太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上来哪有问题。
或许是心中有些内疚，林寒思虑一阵之后回道：
“围着赖朝宗把范围给我撒广了，查一查那天晚上进出国学馆或者说跟国学馆有过联系的所有人，花多少钱都给我查，这事儿我不能坐视不管。”
“是，恩主！我这就去办。”
然而无论是易柔还是林寒亦或者是马超与程艺舟，都想不到今天这件事儿产生的后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人命案向来是大案，加上广场上、公园里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妈和传播迅速的自媒体平台，瘦江边上出了人命的事情很快传遍苏杭市的大街小巷。
收到消息的自然少不了苏杭豪门的大少爷柳传宗。他拿着手机刷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霾之色，对着手机那头报消息的小弟说道：
“你的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我二舅妈在江边亲眼看见了昨天跟赵思聪在一起的那个老表，叫，叫林寒。死掉的那个女的好像是他相好的妹妹，几个人一起从酒店出来的呢。”电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说的十分肯定：
“我打探过赵思聪那边的情况，那肯定是他相好，昨天跟他一起下的火车，一起坐赵思聪的车去的酒店。”
“哈哈。”柳传宗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得意道：“真是老天都要帮我出这一口恶气，这报应来的也太快了，死的好，我知道了！这个消息来的及时，我正愁吃不下饭呢。”
“柳少，这事儿咱们就这么看着，那不是太便宜林寒了？这可是在苏杭，是您的地盘，您不得趁势恶心恶心那姓林的？让他知道咱柳少的厉害。”小弟忽然嘿嘿一笑，献起了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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