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疯人院:死神把我接出那道厚厚的铁门

我是被我现在那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乌龟王八蛋老公冯佬二在一年半前送进疯人院的。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艾小芸,属马的,今年整四十,身高一米六八,体重55公斤,北京土著,北大研究生毕业,被关进疯人院之前是一家北京杂志社的文学编辑兼一个网络平台的文学版块版主。
我结过二次婚,第一次结婚是我二十四岁研究生毕业那年。那个男人是家里给介绍的,他在政府机关上班。我和他结婚不到半年就离了。因为那丫的那方面根本就不灵,结婚半年多都没有和我成功交媾过一次,每回都是折腾的满头大汗,他下面那个废物就是硬不起来,给他吃什么壮阳补药都没用,包括伟哥,他每次都让我百爪挠心干着急。现在我连他长的啥鸟样儿都不记得了,就记得猴瘦的,脱了衣服全身都是骨头,一米七五的个子,还没我沉,跟抽大烟似的,现在想起来都恶心。算我倒霉,这段有名无实的失败婚姻,让本来还挺漂亮拿得出手的我一下子折旧减分了不少,后来每每再相亲,二手货的标签让我很没有自信,不然我也不会委屈下嫁给现在的冯佬二这个王八蛋。
冯佬二这个王八蛋,大名冯志刚,冯佬二是他的外号。开始听他哥们儿都叫他冯佬二,我还真的以为他在家里兄弟排行第二,可根本就不是,他是独生子。大家所以叫他佬二,是因为他的下面那个特别大,这还是我和他结婚后问他他才告诉我的。感情在我们北京胡同里,男孩子之间都习惯把他们的下面那个破玩意儿叫佬二,或许那个破玩意儿是他们男性的第二条命吧。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7 21:17:36 +0800 CST  
那天我在家看稿子,听见有人按我们在顺义会展附近中央别墅区家外面大门的门铃,我以为是快递小哥,就去开门。没想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说实话,她虽然个子没我高,头发没我长,但也挺漂亮顺溜的。她看见是我开门,先是一愣,然后就问我冯志刚在不在?我问她是哪位?她说她叫李婷婷,是冯志刚教授的在读研究生。忘说了,冯佬二冯志刚和我是三婚,今年四十六,和我的前两任各有一个女儿。他现在是大学老师,教声乐美声的,在国内声乐界还小有名气,经常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地在各类电视声乐比赛节目中做导师和嘉宾。
听说冯佬二不在,李婷婷她扭身就想走。我那能随随便便就放她走。我马上拦住她,问她到底找冯佬二什么事。她迟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病历本,从里面抽出来一个化验单交到我的手上说:你看看这个就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冯教授了。
说完趁着我看化验单的时候,她就走了。等她都走出别十几步远,我才反应过来,我喊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头也不回地大声说道:我被你老公搞大肚子了,他想不认账,就这么简单。
说完她就钻进送她来的神州专车跑了。
我马上回到书房气急败坏地拿起手机给冯佬二打电话,我声嘶力竭地冲着电话那头喊到:冯佬二,你个王八蛋,都是你干的好事!人都找上门来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在哪里?是我过来还是你马上滚回来。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7 21:18:15 +0800 CST  
不到一个小时,冯佬二就急火火地回来了。
听见大门开启和他车子停进车位的声音,我就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朝着我的左手腕割了下去,尽管我没太用力,可刀口上还是冒出了一大股子鲜血,因为晕血,我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手脚被捆着躺在了一张病床上,三个笑嘻嘻的女人正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快来人啊!有人吗?
我又惊又怕地喊起来。
很快就进来一个女护士,马上就过来按住我左边受伤的胳膊。
三号床,你喊什么?安静点,别瞎挣巴,伤口刚给你包好没多久。
这是哪里?谁把我送来的?
我不安地问道。
嘻嘻,我们这里是疯人院,你被几个男人用车子送进来的。
一直在旁边看着我的三个女人中的一个幸灾乐祸地抢着回答我。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7 21:18:47 +0800 CST  
护士姐姐啊,到底是谁把我送进来的啊?我可真的一点都没有病啊!求求你了,放我出去吧,我明天上午还要去出版社交稿子,下午还要去学校给儿子开家长会呢。
我一听旁边的女人说是疯人院,我的精神立刻就崩溃了,我几乎是在哀嚎。
乱叫啥?谁是你姐姐?我才二十出头。是你老公把你送过来的。还说自己没病,没病好好的怎么会割腕自残,听你老公说你还在家里头放火,幸亏他及时赶回家,不然你不流血流死也会活活被大火烧死。
护士小刘对我说。
冯佬二,你个乌龟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出去了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听了小刘护士的话,我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起来。我开始又蹬又踹,使出全身的洪荒之力,把病床摇得嘎嘎直响。
一号床上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那个女人突然跳起来站在床上开始大唱《国际歌》。她底气十足,声音洪亮,一边唱着,一边挥舞着双手,在打着节拍,看上去十分的专业,其她另外两个女人也马上跟着唱起来。我的嚎叫声和她们三个人参差不齐的歌声混在在一起,很快就招来三个男护工和一个医生。
我被打了一针,很快我的眼前就一片模糊,三人组的《国际歌》歌声也变得越来越缥缈,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一样,我想睁大眼睛,努力保持清醒,可没一会儿,我还是昏睡了过去。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7 21:19:18 +0800 CST  
后来我和疯人院里的护士小刘她们熟悉了,她们才告诉我那天我被送到疯人院的经过。
那天我晕血昏迷后,冯佬二就打电话叫来了疯人院的救护车,来的医护人员给我打了一针安定,简单处理了一下我手腕上的伤口,就把我五花大绑地抬上救护车,直接拉到这家位于北京南城的疯人院。她们还告诉我,当时开救护车去拉我的人回来说,当时我手腕上流了不少的血,满屋子里都是烟。现在想起来,火明显是冯佬二故意放的。这个王八蛋,真是太他妈的阴了!好歹我也和他一张床上睡了十年,还给他生了一个带把儿的能够让他们冯家接续香火的儿子。为了那个小妖精,竟然想出来把我关进疯人院的阴招,让我活不起死不得,他好跟那个小妖精自在逍遥,太损了这个王八蛋!现在想起来我还恨得牙根儿痒痒的。
那天我醒来之后,浑身上下都汗,整个人都湿透了,又被捆绑着,翻不了身,甭提有多难受了。我便哀求小刘护士给我松开,让我去洗手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刘护士先让我保证不能再哭再闹,我鸡叨米似的直点头,她才解开我身上的绳子,让我下床去洗手间。
等我洗好澡换好衣服出来,小刘护士对我说:如果我想早点回家,就必须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按时吃饭、吃药和休息,如果又哭又闹的,这辈子都回不了家。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7 21:19:39 +0800 CST  
我听了她的话,变得安静起来。我跟她说我真的没有疯,我很正常,神智非常的清醒。我给她背唐诗宋词,给她说什么是三个代表,给她讲中东事件,给她聊世界各国的总统是谁还有北京的房价等等。我越这样辩解,她越认为我病的不轻。
她对我说:进到这里的,没一个说自己有病的,有的连圆周率都能背到小数点一百多位,还不照样要每天打针吃药,还是乖乖的吧。
那天晚上晚饭后八点钟,小刘护士给我们病房四个人每人发了一粒白色的药片,看着我们吐下去才离开。
因为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平板,我只好躺在床上看电视剧。看了没多久,就感觉困得不行不行的,头一歪就睡着了。
那是我在精神病院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7 21:19:52 +0800 CST  
我住的是疯人院里妇女儿童精神病科6病房。我逃离疯人院后上网百度才知道,我从进到疯人院第一个晚上开始一直没有间断吃了一年的的白色药片叫奥氮平,是用来专门治疗精神分裂症的药。这种药,虽然能够让人镇静下来,但我服用一个月之后,就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我会时不时地翻上眼皮,脖子总是不自觉地歪向一边,还喜欢吐舌头,不能长时间静坐,总是想来回踱步,手脚跟得了帕金森似的乱抖个不停,还有口干、视力模糊、排尿困难和便秘,另外就是我体重增加的很快,一个月胖了八斤多,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充了气的皮球,蹭蹭地就鼓了起来。在医护人员的眼里,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精神病,疯子。
因为这种药放到嘴里接触唾液后就能溶解化,所以我发现自己服药出现这些严重反应后,就多了一个心眼儿,等护士离开了,我马上就跑去洗手间吐掉,用水反复漱口。为了不引起怀疑,我还是像其他疯子们一样,继续时不时地装出来翻翻白眼儿,歪歪脖子,吐吐舌头,有事没事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或者原地踏步走一会儿。特别是遇到查房的时候,我还故意手脚并用很夸张地抖一抖,直到她们满意地离开。
我睡眠一直就不好,睡觉很轻,有一点动静就醒,还特别认床。以前在出版社出差去外地住酒店,前一两天我肯定都要服安眠药才能睡着。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8 08:15:45 +0800 CST  
我进了疯人院的第一个晚上,虽然也服用了镇静剂,但睡到凌晨两点多,我还是被隔壁病房一阵叫喊声惊醒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臭liu氓!你们这样对待我是非法的!我要去联合国人权委员会控告你们!
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又高,在夜晚里,听上去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放开我放开我!难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想Lun奸我吗?老娘我不怕你们,有本事你们一个一个上,我非给你们一个个咬断了不可!让你们一个个都成太监!啊呀妈呀!快来人啊,有人在qiang奸我啦!快来人啊!
这个女人的叫声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才停止下来,估计是被注射了安定。
后来我被容许离开病房到走廊里走动了,我见到过这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是蓬头垢面,但可以想象得出来,她梳洗打扮过后一定会很漂亮。一米七以上的大个,看上去比我还高,白白净净的,眼睛跟赵薇的差不多,大大的,就是看上去没有神,像二个黑洞。开始我也不知道她受过什么刺激,反正不能看见男的,一看见男的就犯病,不管是男护工或者男医生,哪怕是我们妇女儿童精神病科其她患者的男家属,只要是人家多看了她一眼,她马上就会发作,大喊大叫说有人要qiang奸她。后来我母亲来看我,遇到也来看她的母亲,两个老人就聊了几句。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8 09:46:15 +0800 CST  
我母亲回来我的房间坐在我的床边一边给我剥荔枝吃一边跟我说,隔壁那个高个子女人真可怜,是因为被她单位领导qiang奸了才疯的。
多大个鸟事啊!就为这个想不开疯了也太不值了,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第一次。要换成我,我该告告,该吃吃该喝喝。
这个女人后来疯的越来越严重,有几次自己把衣服脱得光光的在走廊里来回跑,边跑边喊你们来qiang奸我啊,快来qiang奸我啊!结果只好被关到隔离区的单独病房。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就跟水滴蒸发了一样。
我被关进疯人院之后一直到逃出,冯佬二这个王八蛋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我。他的理由是怕和我见面我受刺激加重病情,倒是我父母刚开始的前二个月还过来看我二次。后来我父亲心脏病犯了,做了六个支架搭桥,估计就跟修高速挖隧道似的,整个胸部都被挖空了,我母亲也跟着凑热闹,腰间盘突出压迫坐骨神经,外加风湿性关节炎,他们二老双双扔掉拐杖改坐轮椅后,也就没有再来看过我。
记得他们第一次来看我是我被关进疯人院快一月的事情。
那天他们进到病房时,看到我正在原地踏步,一边不停地翻白眼,一边歪脖子,还直吐舌头,再加上我当时蓬头垢面,脸上浮肿,整个人肿的跟头猪似的,我母亲抱着我就嚎啕大哭起来。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8 11:17:00 +0800 CST  
我被关了一个多月,没有手机不让打电话,完全与外隔绝失去了联系,现在终于见到家人了,我也委屈的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我扑到我头发花白的父亲怀里,一边往死里哭,一边用拳头不停地打他。
你们是不是都跟冯佬二这个王八蛋一样,也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啊?你们怎么也这么狠心啊?我还是你们亲生的吗?有你们这样做老人的吗?我被关进来这么久了才想起来看我!
等我哭够闹够安静下来了,我妈才告诉我说,她是二天前才知道我被送进疯人院的。前阵子我电话打不通,也不见我回海淀看他们,我妈就打电话问冯佬二,冯佬二说我去欧洲旅行了。我妈知道我和冯佬二最近一年多一直在闹别扭,就以为我真的出国去散心了,可又等了几天,见还是联系不上我,她就直接去了我的单位出版社找我领导,还是我单位领导告诉她我是因为突发精神病被送到疯人院快一个月了。我妈随即就打车去了冯佬二的学院,直接把正在讲台上咿咿吖吖给学生试唱上课的冯佬二喊了出来,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我妈劈头盖脸地就大声质问他凭什么把她闺女我送去疯人院。
冯佬二这孙子一脸的委屈,他对我妈说我整天疑神疑鬼,不是砸家里的电视、镜子、盘子碗,就是放火烧窗帘被子床单,甚至割腕。把我送进疯人院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8 12:47:15 +0800 CST  
所以和我妈我爸扯谎说我去了欧洲旅行,也是怕说实话我爸我妈着急。
我妈信了冯佬二的鬼话。其实这也都怪我自己。我上初二的时候,因为一次给班上我喜欢的一个男生写情书被这个男生的母亲找到我家里,这个男生的母亲当着我的面把那封情书交给我爸爸。之前从来没有碰过我一个手指头的我爸,那天等那个男生母亲人走后,暴脾气来了,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拿起来晾衣架就开始狂抽我的屁股,衣架都抽断了,要不是我妈哭着喊着拦着他,估计那天他能把我活活抽死。被打的半死的我,趁着半夜他们睡着了,就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我跑到紫竹院公园里的湖边,用我爸的刮胡子刀片割腕了。但我很快就被紫竹院里巡逻的老大爷发现了,被送进了医院。我半年后有一次跟几个女同学去首体看齐秦的演唱会回家晚了过半夜十二点了,又被我爸一顿臭骂,我一气之下,就从我们家的二楼阳台上跳了下去,当场就把左腿摔断了。正是因为我有过二次自残记录,所以我爸我妈都相信了冯佬二这个王八蛋的鬼话,也认为我真的疯了。再加上一见面看见我那副跟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横路进二一样眼斜嘴歪走路直打颤的德行,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本来还想指望着他们能够接我出去,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劝起我来,让我安心在疯人院里好好治疗,不用担心我儿子,他们会接过去照顾。
就这样,本来没有疯的我,被他们老两口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弱智给彻底气疯了!
他们走后,我不但哭个不停,还开始扯自己的头发,并用头去撞墙,我当时的感觉就想把自己撕烂撞碎才感到好受。我这一通又作又闹,自然是又招来了打针和五花大绑。
望着疯人院走廊尽头那个厚重的大铁门,我开始彻底绝望了。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8 14:17:30 +0800 CST  
连自己的父母都相信我疯了,看来这个世上再有没有什么人能够救我帮我,我琢磨着自己一时半会儿是逃不出这个疯人院了。
彻底抛弃幻想的我,开始冷静了下来。我开始思考如何在今后的日子里保护好自己,让自己受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以便有好的体力日后伺机逃出走廊尽头的那扇厚厚的大铁门。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我便不再哭不再寻死觅活了,也不再跟护士大夫死七百咧地辩白自己没疯没病了,我每天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安静,要乖巧,要温柔。我每天按时吃饭假装服药,尽可能不多一句话。
好了,在继续讲述我自己后面所发生的故事之前,现在还是先介绍一下我同一个病房的病友吧。
我们6号病房有四张病床,一个带淋浴的卫生间和一台电视。冯佬二那个王八蛋还算多少有点良心,没让我住进八个人甚至十个人一个房间的大筒子病房。
和我一样,另外三个病床的也都是被确诊为人格解体和中度抑郁,并伴有有自残或攻击行为。
一号床前面提到过的那位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喜欢人叫她江姐。江姐她的特点就是一发病就打拍子唱《国际歌》。她原来是个话剧团的演员,听说在北京人民大剧院和人民大会堂还主演过红岩里的江姐。正开始如日中天的她,后来意外出了一场车祸,肋骨骨折,好了之后落下个毛病,就是不能用腹腔共鸣大声说话,一用力,胸腔就痛,结果演艺生涯提前结束,被剧团解聘了。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9 09:23:30 +0800 CST  
郁闷的她回家没几天就疯了,深更半夜不睡觉,站在阳台上唱《国际歌》,说是练功。嘹亮的歌声,直上云霄,惊得小区大院里树上睡梦中的鸟儿扑啦啦地乱飞,本来睡着了的蝉虫们也开始跟着吵声一片,已经漆黑一片的公寓大楼,在她的歌声中瞬间灯火通明。江姐一连四五天,天天半夜如此,吵的四邻不安,许多人纷纷到物业投诉。没办法,他老公只好把她送来疯人院。
二号床是个快五十还没有结婚的老姑娘,一个中学物理老师,姓牛,叫牛兰芝。据说她在我们6号病室住小六年了,不要说病友,就连医生护士也不知道被她熬走几波了。
她是被他亲弟弟送进来的。她父亲早年间撒手人寰驾鹤西去的时候,给她和她弟弟在北京东四十条留下了一个传了三代的二进院四合院。他弟弟做生意缺资金周转,就想把四合院买了,据她说有人开价五个多亿。但是牛兰芝老姑娘就是牛,愣是不见钱眼开,死活不同意卖掉祖业。她弟弟和弟媳左劝右劝,她就是不肯在合同书上签字,就差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就连她弟弟给她跪下了都不成。结果她弟弟急了,那天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抄起手机就出了门。当天晚上牛兰芝还在东厢房的床上正做着相亲的美梦呢,就被她弟弟找来的几个哥们儿三加五除二地捆起来塞进面包车直接拉到了北京南城她这家疯人院。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9 10:53:44 +0800 CST  

开始的二个月,牛兰芝她跟所有被疯人院的人一样,哭过、闹过、求过,但都没用。她弟弟上上下下已经把疯人院打点个遍了,凭她怎么作,最后还是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最后只好像只温顺的肥猫,无声无息呆呆傻傻地躲在自己的床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四季的变换,目光越来越呆痴。
每逢周四,另外二个病床的家属都过来探视带水果带吃的,她和我两个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只好躲在角落里吞咽口水。因为都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所以我们俩就比较聊得来。我进来后,有事没事的就开导她几句,跟她说钱财都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也似乎想开了,就去护士台打电话给他弟弟,说她可以签字卖四合院,让她弟弟接她出去。可直到我逃出疯人院的前一天,也没有见到她弟弟的鬼影。我估摸着她弟弟早八百年前就把四合院卖了,恐怕是已经独吞所有的房款,所以才不肯接她出去。
想想一奶同袍都尚且如此,狼心狗肺,薄情寡义,那个冯佬二和我半路出家临时搭伙,没直接把我毒死或者掐死,而仅仅是把我关进疯人院,有吃有住的,也算是够意思了。
三号床就是我,我的故事多着呢,后面我再慢慢讲。这里就说说四号床,说说一个不到二十岁在读大二如花似玉的话痨子邹莉莉。
每天早上七点一起床,一直到晚上十点上床睡觉,话痨子邹莉莉她会一直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个不停,连中午午睡也不停歇,就像尼姑念经一样。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9 12:24:00 +0800 CST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问她在说什么,她马上就变得怒不可遏,那张本来还显得很清纯温顺的小脸蛋儿,立刻就因为生气而变得扭曲起来,跟巫婆一样凶巴巴的可怕。她恶狠狠地对我说:闭嘴!别烦我,谁烦我谁全家死,死光光!
吓得我赶紧躲得远远的。
后来我从她妈妈那里得知,她是上大二的时候,被她高中的初恋,在英国剑桥留学的男孩儿给甩了才突然发病的。
本来我们家闺女也没这么严重,就是不爱说话搭理人,不太喜欢吃东西。可是后来她的最好闺蜜把她失恋的事情给传出去了,结果不成了,她一下子就变得魔魔怔怔的了。有时候深更半夜的突然发病,又是哭又是砸东西,她房间里窗户的玻璃都不知道被她砸碎过多少次。那么厚的双层玻璃,你说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啊?我们怕她再跳楼,就只好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焊上了铁栏杆,搞得家里就跟一个笼子似的。本来还能去学校,可后来学校打电话说我们必须得把她接回来,因为她在宿舍里犯病,大哭大闹不说,还用开水泼人,幸好人家躲得快没有被烫着。可真是作孽啊!
邹莉莉的妈妈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我说道。
我住进来不到五个月,邹莉莉这个话痨子就转院了,听说是去了条件更好的北京安定医院。
没几天,她的床上就住进来一个农村来的大姐。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9 13:54:14 +0800 CST  
来的那一天,她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一样,被五花大绑着还不停地吹着口哨。小刘护士看见她就对她说:大姐你又来了,怎么湿成这样啊?淋雨了吧?
因为那天正好是北京下大雨。
咋的?我想凉快淋淋雨怎么了?甭和我套近乎,你们医院里的人没一个好人,都和那个死男人一样黑心,都想合起伙来害我。
这位农村大姐看来是这里的常客。小刘护士和另外二个进来的护士给她松绑之后,哄她去换一下衣服,她死活不肯,赖在床上,手死死地握着护栏,一边悠荡着肥厚的双脚,一边嚷道:我就不换,你们还能把我掐死?
小刘和另外两个护士连拉带拽地把她拖进洗手间换好衣服,又用约束带把她扣在床上就走了。这位农村大姐看着小刘护士她们的背影对我说道:你看到了吧!她们多不是人,我那个黑心男人肯定没少给她们金链子,要不然她们不会对我这样。
说完之后,她就又吹起口哨,忽高忽低,忽长忽短,一点旋律也没有,而且还没完没了。
这位农村大姐特能吃,一大早上就要三个馒头,我怕咸没吃的咸菜都给她要去了。除了能吃,她还特能睡,晚上睡觉不仅说梦话,还咯吱咯吱地磨牙和打呼噜放屁,害得我第二天眼圈黑黑的,头晕脑胀。还好,她在我们6号病房没住二天,就走了。
那天是周四下午二点多,趁着家属探视人多没注意,她不知道怎么着就跑了,可刚刚跑出走廊尽头的那道大铁门,还没出院子,她就被几个男护工给抓了回来了。我只听到走廊里传来了她那杀猪一样的嚎叫,叫声大的仿佛要把整个大楼都能震塌了。从那天下午开始她就没有再回到我们的6号病房,听护士小刘说,这位农村大姐是被关进了一个单人间,那种四周墙上都是海绵泡沫的房间,后来又去哪里就不得知了。
3
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天涯文学】继续阅读,回复90826,从“第四节 4”开始阅读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09 15:24:30 +0800 CST  
那个农村大姐走了的当天晚上,四号床就来了另一位大姐,叫上官云珠,一直到我逃离疯人院之前,四号床就没有再换过别人。
上官云珠看上去比我大三四岁,一看就是机关出来的,表情严肃,做什么都一板一眼,不但被子每天早起叠的整整齐齐有棱有角,就连喝水的杯子、牙膏牙刷还有毛巾浴巾也都放的规规矩矩。
护士和医生,包括那个整天鼻孔朝天牛叉叉五十岁不到正处在更年期的扈主任,我私底下叫她扈三娘的一丈青,也都对新来的上官云珠十分的客气。
她们敢跟我不客气,不然我让我老公整死她们。
原来她老公是北京市卫计局的一个副处长,她本人也在北京市下面一个区的药监部门工作,可能大小也是个头头。至于她为啥进来,后来时间长了我才听说是因为她单位一个领导被双规,也收过点小礼的她被吓着了。
上官云珠平时不哭的时候,会经常跟我们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她思路清晰,逻辑性很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古今中外,信手拈来,跟我们几个行尸走肉大不相同。
她这么正常,怎么也会进来?
我有一次问护士长廖小芸。
你不觉得她有点太正常了吗?
护士长不屑的说道。
上官云珠进来的第四天晚上十一点多,开始犯病了。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噩梦了,只听见她大喊大叫,又哭又闹,并且开始摔水杯摔椅子,扯床单,撞墙。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10 09:22:00 +0800 CST  
她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不但把同病房的我们三个人都折腾起来了,就连隔壁病房的患者也开始跟着呜嗷地哭闹起来。
被惊动的护士还有男护工都跑了过来,三四个人都按不住她,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几个男护工搞得人仰马翻。最后还是被打了针安定然后五花大绑之后才慢慢安静下来。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加餐的时候,她额头上贴着创可贴,靠着门口啃苹果,隔壁一个在走廊里散步的患者凑过来小声地问她:大姐,他们说你昨晚把护士打了?
他们拿绳子绑我!你说我要不要打他们?他们竟敢绑我哎!你是没看到,那么粗的绳子!
上官云珠本来就底气很足,一说起昨晚的遭遇,嗓门更大了。
晚上八点多,新来的护士开始给我们发药,这时候,头脑异常清醒的上官云珠开始发难了:哎,我说护士,我来五天了,每天晚上你们都给我们发的是什么药啊?怎么连个名字也没有,你不会要慢慢把我们都毒死吧?
上官处长,给你们发的是院里统一发放的抗精神病药。
发药的护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抗精神病药分传统抗精神病药和非传统抗精神病药两种,你发的到底是哪一种?
上官云珠咄咄逼人地继续问道,显然在药监局工作的她问的十分专业。
是非传统抗精神病药奥氮平。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10 10:52:14 +0800 CST  

啊?你们真的想害死我们啊!
听到护士的回答,上官云珠马上炸窝了。
艾小芸,你们几个赶快吐了,这个药千万不能吃,副作用太大了。你们都过来听我说。
上官云珠招招手,让我们三个人来到她的面前,她神情十分严肃地继续说道:首先这个药容易引起急性肌张力障碍。简单点说就是不自觉地眼上翻、歪脖子、脸抽搐扭曲、吐舌、张口困难甚至脊柱侧弯。其次是不能安静地坐着,总是激动不安、总想反复走动或原地踏步。第三就是会得类帕金森症,手脚震颤和神经功能紊乱。还有就是容易诱发癫痫病、口干、视力模糊、排尿困难便秘和体重增加,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会导致肝损伤甚至中毒死亡。你们几个别直勾勾地傻看我,都听明白了吗?
我们被上官云珠的伶牙俐齿说懵了,不知对错地胡乱开始点头。
上官处长,其实任何抗精神病药物都有副作用,这个奥氮平也有副作用不假,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护士插话道。
你给我闭嘴!你还瞪着眼睛说瞎话!你能骗得了她们这几个傻子,你骗得了我吗?我是干什么吃的?药监局的,专门管你们的!让你们院长马上过来,让他亲自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拿这种下三滥的药来害我们?快去!还愣着干什么?
上官云珠这番连珠炮,怼得那个护士哑口无言,只好推着发药车灰溜溜地走开了。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10 12:22:30 +0800 CST  

此时此刻,已是夜深人静。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天,时急时缓,依然没有停歇。雨水落在院子里的树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和远处山脚下隐约传来的汽车在雨中急驶而过水花四溅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更加衬托出夜的沉静。没有蝉鸣,没有蛙唱,空荡的没有什么家具和电视的房间里,只有我和自己的自言自语在耳边萦绕。
我成功逃出疯人院已经快半年了。为了不让冯佬二这个王八蛋再把我送回去,我东躲西藏了几天之后,就不得已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我那个曾经认为温暖舒适的家,离开了还坐在轮椅上的父母,离开了我那个在寄宿学校门口看我时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儿子,只身一人跑到了贵州。我关闭了手机、微信还有微博,切断了所有跟外界的联系,躲在远离闹市的出租屋内,足不出户,整天抱着笔记本,靠着方便面、面包、牛奶和苹果充饥,在孤寂和惶恐中浑浑噩噩地度日。
一年多的疯人院生活,给我的精神上留下了巨大的创伤,让我心有余悸。我经常大白天的,就会听到护士喊我吃药,听到疯人院走廊里那时不时响起的凄厉惨叫鬼哭狼嚎,听见有人在噼里啪啦地摔东西咚咚咚砸墙咣咣咣踹门的各种声音。夜晚睡梦中,我经常梦见那个一脸凶相的科主任扈三娘一丈青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护工来扒光我的衣服,给我往身上泼冷水,用绳子绑我,给我打针,给我电刑。
楼主 大胡子卢梭  发布于 2018-08-10 13:52:44 +0800 CST  

楼主:大胡子卢梭

字数:102969

发表时间:2018-08-08 05:17:3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6-25 13:36:31 +0800 CST

评论数:140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