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奋摆手打断了我的话：“辉哥，我老板也就是普通草民，哪有这种能量？这特殊赦免令每年只有十个配额，真正的狼多肉少。鬼族里面那些有头脸的人家，家族子弟犯事儿的也不少，打破头都在争这有限的配额。我老板在这些世家大族眼里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又如何争得过他们？”
邹奋的话虽然让人绝望，但贵在真实。现场一片凉凉，没人说话了。翟心怡哭泣道：“要不，就只能受罚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慧空说话了：“其实。我在阴间倒有一个很铁的关系。而且，身居高位，说话肯定管用。”
“这......这......”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慧空说的话是真的。因为我们都知道，他在这里的社会关系跟我们没什么两样。
“我是佛门弟子，老家在九华山，世代供奉地藏王菩萨。因为我们家世代的虔诚供奉，我师父说我极具慧根，将来入得地府，有缘得见地藏王菩萨一面。此刻我身在阴间，岂不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让地藏王他老人家给刘永明求个情？”慧空一本正经地分析，让我们看到了前进方向上的一缕曙光。
地藏王菩萨的名声，在座的诸位听来可都是如雷贯耳。地藏王菩萨的修行，早已达到佛的智慧海，且功德已圆满具足，早就应该成就佛的果位了。只是地藏王菩萨发愿要度尽一切众生，所以隐其真实功德，只称“菩萨”而不称“佛”。地藏王菩萨曾发下宏愿“若地狱一日不空，则一日不成佛”。所以地藏王菩萨常驻地狱，并且是阿鼻地狱，用佛法度化那恶得不能再恶的恶人。
阴间三类居民：冥神，鬼族，亡魂。应该说地藏王菩萨的地位是远超这三类居民之上的。如果地藏王菩萨愿意帮助我们替刘永明求这个情，没有谁会舍得放弃卖地藏王菩萨一个面子的机会。
“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阿鼻地狱走一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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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夜间去地狱的。因为刘永明被抓，时间紧迫，我们耽误不起哪怕每一分每一秒。本来翟心怡想和我们一块儿去，考虑到她怀孕在身，去地狱这种地方难免会受到惊吓，也就没让她同往。
阴间的天空没有日月，但有昼夜之分。天上也没有云，总是那种让人觉得压抑的亘古不变的铅灰色。唯有酆都城西郊的地狱所在地，上空弥漫着滚滚的乌云。因为乌云的遮挡，地狱所在地区的光线显得很是阴暗。夜间来此，那就更显阴森可怕了。
地狱建在一座山谷中，谷口即是地狱的入口。这里与酆都城不一样，看不到任何现代文明的气息。苍白的枯草，落光叶子仅剩下黑色枝干的枯树，夹带着霉味的阴风阵阵吹来，空气中有一种苍凉腐朽的味道。四处磷火点点，时而有大乌鸦发出喑哑的叫声在天上盘旋。
我们七个人穿过枯树林中的一条碎石小径，来到地狱的入口处。黑魆魆的高墙挡住了视线，冰冷的铁栅栏门紧紧闭锁，门后面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让人心惊肉跳。
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地狱守卫手里各提着一柄巨大的鬼头刀来到了我们面前。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请回吧！这里已经不是凡人能够进入的地方了。”一名守卫挡在了我们面前。
这名地狱守卫与酆都城中的鬼卒不一样，他不属于鬼族，而是一个低级的冥神。我们在阴间生活过这段时间之后已经弄明白，鬼族也是凡人，不过是被封印在阴间而已。

“听你的口气，好像这里以前是允许凡人进入的。”我试探着问。
“那已经是两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凡人禁入。”地狱守卫用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座石碑，上面有一张告示。因为年代久远，那告示早已残破不堪。
我们过去看那告示，上面写着“自今往后，地狱为凡人禁地，不得擅入。违者......”等字迹。因为严重破败，很多字都看不清了。最让我惊讶的是下面落款的年代，共有好几种纪年方式：天历某某年；冥历某某年；乾隆某某年；西元一千七百某某年。
看来，这石碑上的告示的确存在很久了。
“我们确有急事，要进去见地藏王菩萨。可否通融一下？”慧空走上前说道。
另一名地狱守卫狞笑道：“通融一下？我奉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们再不回去的话，等会儿就是狗奴遛地狱犬的时间。地狱犬是用来把投入地狱的恶人活活撕碎的。它们牙尖嘴利，速度快如闪电，喜欢对猎物活剥生吞。地狱犬闻到生人味就会狂性大发，垂涎欲滴。只怕牵着它们的狗奴都不易控制得住。你们几个，啧啧，死前会很痛苦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从地狱深处遥遥传来巨大的狗吠声。地狱守卫刚才说到地狱犬的本意应该是吓唬我们离去，而不是真的要让犬伤到我们。因为他听到犬吠声之后面带惊惶之色立即催促我们：“你们赶紧走！再晚真的来不及了！地狱犬凶猛异常，这真的不是开玩笑。”

同时，地狱守卫还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挠了挠脑袋说道：“不对啊。明明一小时之后才到遛狗时间的......”
我们还没来得及走，一头巨犬已经风驰电掣从地狱的高墙中跃出，越过我们的头顶，落在我们的后方，挡住了我们的退路。
这只狗有非洲象那么大，并不像地狱守卫说的那样有狗奴牵着，而是单狗一只。但仔细看去，它虽然本体是条狗，却又长得角似鹿，头似驼，嘴似驴，眼似龟，耳似牛，鳞似鱼，须似虾，腹似蛇，足似鹰，堪称就是十足的九不像。此刻它正蹲坐在地上，目光炯炯看着我们。
“你们不要走！我的主人算到你们会来地狱找他。既然来了，那就进去吧。”声音洪亮，震耳欲聋，细听之下，这声音竟然发自狗的嘴里。
“狗怎么说话了？”我问慧空。
“这只狗可不是地狱犬，而是谛听。”慧空正满脸虔诚地向狗双手合十行礼。
“这是......谛听？”虽然我很惊讶，但慧空只顾着向谛听行礼，不再理会我了。
谛听这只神兽我是了解的。当初看《西游记》的时候，真假美猴王闹到地府，让地藏王菩萨辨别哪个真哪个假。谛听能听到一切生物的古往今来，自然知道两位猴子的真实身份。但谛听的法力不能降服六耳猕猴，故让他们去西天如来佛祖处让佛祖做出裁决。谛听是地藏王菩萨的坐骑，又名“九不像”，比姜子牙的坐骑“四不像”还厉害。

当初地藏王菩萨从一个普通凡人开始修行的时候，谛听也只不过是一条跟随主人的白色小狗。但这狗非常忠诚。地藏王菩萨在凡间修行75年，白狗守护主人不离不弃。最后主人与狗一起修得正果，就是地藏王菩萨和谛听。民间广泛认为谛听沾有“九气”，即“灵气、神气、福气、财气、锐气、运气、朝气、力气和骨气”。能起到“辟邪”、“消灾”、“降福”、“护身”等作用。实在是一只瑞兽。
“我正是谛听。主人在阿鼻地狱欢迎你们的到来。”慧空没理会我的话，谛听却回答了我。这让我觉得很有面子。
谛听然后向地狱守卫说道：“两位，就请把地狱的通行腰牌每人给他们一个吧。”
“是！”地狱守卫毕恭毕敬地答应着。
“如此，我先回去向主人汇报了......”谛听一溜烟儿离去，转瞬之间已经不见了。
“现在，我们能进地狱了吗？”我带着胜利的微笑看向地狱守卫的脸。
“既然地藏王菩萨有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各位快请！这是各位通行地狱的腰牌，可要拿好了！”地狱守卫瞬间变得异常热情，一边给我们拿腰牌一边指着他们身后一个影壁介绍道，“这里就是地狱的地图，阿鼻地狱在最里面。各位看好地图，可别走错了。”
我们谢过守卫，拿着腰牌进入了地狱。
地狱共有十八层，里面都是残酷折磨在世上犯罪之人的灵魂的场面。

场面血腥恐怖，绝对少儿不宜。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心里素质不强的人在地狱里面走不了几步就绝对要发疯。好在我心理素质好。慧空是有道僧人也不受外界心魔的扰乱。另外五名原本是特种兵的安保人员，他们在服兵役的时候参加过真实的战争，战场上的残忍暴虐其实也不亚于真实的地狱，眼前所见的地狱景象自然就无法在他们心里引起一丝慌乱。
关于一路上经历的地狱景象就不详细介绍了。只是说一下我印象深刻的两处地方。
一处是拔舌地狱。
这是地狱的第一层，所以印象最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辨，说谎骗人，死后就被打入拔舌地狱。在拔舌地狱里，小鬼会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这拔舌并非一下拔掉，而是拉长，慢慢地拽。我实在想不到人的舌头竟然可以拽这么长！有不少人的舌头被小鬼拽出到肚脐眼以下的位置，舌头也被拉得又细又长。受刑之人大声尖叫，又因为舌头被拽住，发音特别奇怪。
第二处是第八层的冰山地狱。
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脱光衣服，裸身上冰山。这层的惩罚并不血腥，画风比较清晰干净。所以，作为正当壮年的男人，我对这一层地狱印象颇深就可以理解了。说来惭愧，虽然我跟蓝小萱夫妻情深，但当时竟然驻足冰山地狱，迟迟不肯移动双脚离开这里。

里面有狱卒正驱赶一个裸身的女人爬冰山。听狱卒嘴里的呵斥声，这女子好像是姓马。我忽然觉得这女子面熟，像是阳间的某位女士。但再一想，这名女士还活在阳世，应该不是她。不过后来我又想起之前看过的意大利诗人但丁写的《神曲》，里面有当时仍然活着的教皇的灵魂已经在地狱受苦的记载；还有某个版本的《说岳全传》，里面有“胡梦蝶酒后吟诗游地狱”章节，也记载了仍然在世的秦桧的灵魂已经在地狱受苦的内容。所以我就不好判断冰山地狱中的马姓女子是否就是阳间仍然在世的那位了。
其余的地狱诸层，总体来讲残忍血腥，估计我把文字写出来也会被禁止屏蔽，就不写了。
终于，我们来到了阿鼻地狱。这是在世间犯下重大罪行的人接受惩罚的地方。这里的惩罚一刻不停，也永无尽头。目之所见，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这里见不到的。连我等“重口味”的七人都有些受不了。出乎意料的是，前几层地狱中都有人惨叫，阿鼻地狱却寂静无声。不知道是都叫哑了嗓子发不出声，还是面对永无止境的折磨不得解脱而完全绝望心死。
就在我们目睹残忍折磨即将受不了的时候，一团金色的佛光将我们笼罩，心里像是得到了仁慈的抚慰，慢慢宁静了下来。我们在佛光的指引下来到一处简单朴素的殿宇，宝相庄严的地藏王菩萨正在那里等着我们。

地藏王菩萨修行的地方简单朴素。一方静室，一座香案，一尊佛像，一张蒲团，一条忠犬。我们所见到的仅此而已。室外，众多罪恶的灵魂在承受永无尽头的苦难；室内，仁慈的佛法自地藏王的智慧海溢出，流向阴阳两世的每一个角落。
地藏王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场，我们见了他之后，没有恐惧，也没有见了大人物的那种局促，能感觉到的只是一种此身有所依靠的安全，并油然而生了发自内心的感恩和尊崇。
“菩萨，我知道您老的修行早就达到了佛的水准，只是个人不愿在未度化众生之前成佛罢了。可是，您还在这儿摆了一尊如来佛祖的像。您的道行之深地位之高，还需要礼佛吗？”我们见了地藏王菩萨都缄默不语，准备聆听菩萨的教诲，只有孟凡喜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们以为孟凡喜这种胡乱发问是对菩萨不敬，但地藏王菩萨的神态亲切自然，对孟凡喜的唐突毫不在意。菩萨甚至在我们这些卑微如尘的凡人面前诚恳说出自己的不足而毫不顾及面子：“佛门弟子当然需要礼佛。只是，说我功德修为已达佛的境界云云，不过是当年修为初成，年轻气盛时候的狂话罢了。自我发下宏愿入居地狱，阅人无数，方知宇宙玄妙，复杂度远超我之前臆测。乃悟当日井蛙之见，何其可笑。再细思如来佛祖诸多真言，相形之下，自惭形秽。方叹幸而当日未忝居佛列，不然实在愧对教门。”

在一边垂手侍立的慧空虔诚地开口说道：“您老这是过谦啦！我们家族世居您九华山道场附近，历代祖先与别的民众一起感恩您的法雨慧露。对我来讲，您的话就是真理。”
地藏王菩萨宣了一声佛号，郑重地向慧空说道：“慧空，切莫存此执念。世间大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虽然我非常荣幸得到你们家族多年来的信奉，但信我固然可喜，只是不可盲从。臣事君以忠，但君王若有差错，哪怕惹得君王不高兴也定当指出，否则，看起来是顺遂君王意志，其实是害了君王，反为不忠；子事亲以孝，但若父母有错，虽忤逆父母心意也当指出，否则，看起来讨得父母欢心，其实是害了父母，反为不孝。我非佛祖，也会犯错，若蒙指出，善莫大焉。”
慧空神色肃然：“弟子谨记菩萨教诲。”
地藏王菩萨莞尔一笑：“看各位神态，仍以为我方才所言不过是自谦之语。其实不然。老僧我说话做事但求实事求是，若果谦虚，就反而是不诚了。试捡我说过的一些话，诸位烂熟于心的，给各位分析一下，各位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地藏王面对我们几个凡人的态度让我吃惊。不管他如何说自己不是佛，但在我心里，他就是佛。虽然世间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就是先认错，但认错对很多人来讲却实实在在是最难的一件事。吊诡的是：如果自己本不存在错误，却被别人横加指责，反而能降低姿态，虚心受教，一方面能显示自己有容纳别人无端指责的雅量，另一方面也能显示自己“见不贤而内自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智慧；但如果真的犯错，被别人真的指出，那往往就不愿承认，甚至对指出自己错误的人心存忌恨打击报复了，因为他真的指出了自己真正犯下的错，会让自己丢面子，损威望，等等损失，不一而足。

与此类似的是，有某富翁在有钱时可以扮演街头乞讨的角色，显示自己“能屈能伸能上能下”；但真的落魄了，反而连低端的自食其力的工作都不好意思干了。地藏王能够直面自己的错误并深刻剖析之，让我心里震惊且感动。
只听地藏王菩萨道：“我说过的第一件荒谬的狂话就是：地狱一日不空，我一日不成佛。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当时天真地以为万物皆存善念，都可以佛法度之。果如此，则地狱早晚会空。现在我认识到，有些罪人是无法度化的，这地狱也永不会空，我也永不会成佛了。而如来佛祖的认识就明显更高一筹。佛从不认为能度化一切，而是佛渡有缘人。所以佛家有度人向善的佛法僧三宝，也有诛灭恶人斩妖除魔的金刚。必要时，用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对诸恶仁慈，就是对诸善的伤害。”
慧空家族世代敬奉地藏王菩萨，听得菩萨言地狱永不会空，他也永不会成佛，心下恻然道：“前日在外边，听得鬼族完成了一项叫做透明工程的项目。人无法隐藏自己的思想，则世上不再有欺骗，也就不再有罪恶。到那时，您就可以成佛了......”
地藏王菩萨笑着抚摩慧空的头顶道：“不然。技术进步，犯罪的手段也会跟着进步。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地藏王菩萨寥寥数语，在我等听来却如醍醐灌顶，心中的魔障顿时烟消云散，灵台方寸之间一片清澈透明。接下来地藏王菩萨又给我们讲解了几段经文，我们听来更是甘之如饴，如痴如醉，早就忘了来这里给刘永明求情的初衷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一直趴伏在边上的谛听忽然站起身来对地藏王菩萨说道：“主人，地府首席判官崔珏来访！”
地藏王菩萨立刻停止了讲经。他的神色很凝重，用迟缓而沉重的语调说道：“请他进来吧！唉，长久以来，我一直在试图弥合这条裂隙，但终于没有成功。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问：“菩萨，地府判官来访，我等是否要回避一下？”
“谛听，把这六人带出地狱，送至酆都城他们所来的地方。”地藏王菩萨说着话，又指了指我，“李辉，你留在这里。”
这让我有些如坠云雾之中，搞不清状况。如果地藏王菩萨非得留下一人，那也是留下多年信佛的慧空，为何却是未曾正式皈依佛门的我？。

说话之间，崔珏在两名小鬼的伴随之下急匆匆来到地藏王菩萨门前。这位地府的首席判官身穿大红袍，左手拿着生死簿，判官笔夹在簿子里面，右手提着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木盒。一见到地藏王菩萨，把木盒放在地上，判官笔和生死簿放在木盒上，弯腰躬身作揖施礼：“地藏王大人，您赶紧出手，救救魏判吧！”
地藏王点点头，示意崔珏把木盒打开。盒子打开之后，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人头感觉到光亮，猛然睁开眼，嘴角还浮起一丝笑容。不过这人头看起来很是疲惫，也就睁眼了几秒钟，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们陆判，也有移头换体的能力。为啥赶这么远的路来找我？看了魏征的头颅状况，真是凶险异常。再晚到这儿十分钟，只怕这元神就永远地坏了。”地藏王菩萨向崔珏说道。
崔珏赔笑道：“地藏王大人您或许不知，老魏这个人有洁癖。身体，非得用自己的才觉得干净。他的身体遭受严重创伤，已经没了。所以只有请大人您再给他造一个出来。陆判只能把他的头接到别人身上，无法再给他造个身体出来。这种再造身体的能力，整个地府也只有您这等法力才做得出来。十殿阎君都做不到！”
地藏王菩萨道：“原来如此。魏征伤重，事不宜迟。赶紧去外面寻五个人来。这地狱中犯人众多，随便哪五个，无论身体是否在酷刑之下已有残缺，都不影响施法救人。

我要把这五人的身体打碎，改变其内部结构，变成魏征的身体，再把头接到身体上，他就恢复原状了。”
崔珏吩咐下去，两名小鬼中的一名撒腿就走。不一会儿，五名在地狱受刑的犯人被带到了地藏王菩萨的室内。
地藏王对着五名犯人一挥手。犯人的体内立即产生了强烈的爆炸，五具身体被炸成齑粉。肉雨血雾弥漫在空中，给室内笼罩上了一层暗红色。地藏王菩萨宝相庄严，站在那里面对着这暗红色的一团，双手合十闭目念经。
很多白色的光柱自天际射下，全都射向我们所在的地方。地藏王修行的这间小室被强烈的白光覆盖。同时，地藏王菩萨双掌之间发出灿烂的金光，如同一张巨网，将眼前这暗红色的一团裹在了里面。金光越来越亮。我的眼里渐渐只能看到金色，再也看不到暗红色的血肉之雾了。
看到眼前这一切，再想想崔珏和地藏王菩萨的对话。我简直一头雾水。
地狱有四大判官，分别为：赏善司唐相魏征，罚恶司圣君钟馗，察查司宋朝陆之道，阴律司掌生死簿崔珏。
魏征是判官之一，但很明显，地府判官也会死。不过判官的死跟我们凡人的死不一样，他们的死是地藏王口中说的“元神永远地坏了”。魏征今天遭受重创仅剩下头颅，在地藏王看来，已经到了非常凶险的地步。
只是，判官在地府的地位很高，仅次于地藏王菩萨和十殿阎君，谁又能伤得了他？就算伤得了他，这袭击判官可不是小罪，袭击者就不顾忌后果么？
至于崔珏说的那位可以施行换头手术的陆判，他的事迹我也有了解。

《聊斋志异》中曾言，凌阳朱尔旦与陆判为友，陆判曾为朱尔旦易心，使其文思大涨，于秋闱果中魁元。陆判其后为其妻子换头，只留脖颈间一条红线，线上线下判若两人，可谓神技。但魏征不喜欢自己的头换在别人身体上，所以陆判的医术达不到要求。崔珏只好带着他的脑袋来求地藏王了。
沉思之间，眼前光芒大盛，闪亮刺目，睁不开眼。待光芒渐渐减弱，见到室内凭空出现了一具无头的男子肉体。地藏王将魏征的头颅向肉体掷去，不偏不倚正好装在了肉体的脖子上。
地藏王菩萨对崔珏笑道：“已经把魏征的身体完好地复原了。”
崔珏谢过，目视躺在那里的魏征，静静等待。少顷，魏征的胸口开始起伏，有了呼吸。再等一会儿，他的手脚都开始活动，终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他伸出双手仔细观看，从他的高兴神态上能看出，这双手应该是他熟悉的自己的那双手。他赶紧双手合十跪伏在地向地藏王菩萨：“多谢菩萨再造之恩。”
地藏王菩萨示意魏征起身。魏征起来，崔珏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件绿色袍子给他穿上。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地藏王菩萨问魏征道。
魏征大惊：“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菩萨想必已经了如指掌。这阴间发生的哪一桩事情能瞒过谛听的耳朵？不知菩萨何故发问？”
地藏王菩萨拢起我的袖子，胳膊上的天机图让两位判官都睁大了眼睛。崔珏对我很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李先生，之前黑白无常已经向我通报，说您已经到了阴司。只是我事务繁忙，一直无缘与您得见。想不到今日在这里遇见您。阴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您在阴间出现之后，我们冥神与鬼族之间的因果就要有个了结了。我就把魏征遭遇了什么事情向您陈述一下。”
崔珏称呼我用“您”，让我很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地府的首席判官，可以给人加寿减命。他的判官笔一勾一点，凡人死活就在须臾之间。我何德何能，让崔珏如此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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