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命薄,姥姥用土方子给我续命


死?
心里针刺刺的疼,结果很明显,那个碑仙一定会让二舅死的。
我当然不信那个碑仙说的三天后什么过来看我摔神像,折令旗他就会放过我二舅,一个已经坏到骨子里的鬼,他说的话,有一丝可信度吗,完完全全的就是鬼话!
突然就想起了陆沛的话,他说我扮猪吃老虎玩的一点都不好,是啊,我人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过可洞察人心成事儿的鬼?
情急之下,我其实就是想拖延点时间,书包里有我做的血带,逼急眼了,我想跟他肉搏,刚刚的那一刻,我真的有了一种小时候要挥板砖的感觉,能动手尽量败吵吵,我没那些时间听他在那刺激我,心气儿二字,真是被这个老瘪犊子磨得没没的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一言不合就扬沙子,我就是想扬沙子了,迷他的眼,堵他的嘴,跟他拼了!
可是他没给我机会啊,他跑的比神六都快啊,屋里有黑妈妈坐镇他不敢进来,可我家院子,对他来讲,倒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妈,妈,你醒醒,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啊。”
小六柔声的叫着那明月,越叫嘴里越不岔,“还掏自己脑浆子,看给我妈吓得,我给他个支个摊早上去卖豆腐脑得了,死变态的。”
见我没答话,小六又转脸看我,“四姐,我爸这咋整。”
“先别动他。”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3 09:56:00 +0800 CST  

我淡淡的应着,手轻轻的摸着二舅的脸,“二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二舅自然不会给我回应,能让我看到的,就是唇上随着吐气时大时小的血沫。
回手拿过毛巾,我细致的给二舅擦干净嘴上的脏东西,眼睛很酸,强忍着情绪轻声安抚,“我现在就去找舅老爷,我舅老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语落,窗户玻璃上忽然传出噼里啪啦像是砸豆子的声音,小六警惕的看去,随即吐出一口长气,“是下雨了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个变态又回来了……不对啊,这冬天下什么雨啊!”
我看着窗,心却凉了半截。
大雨留人,这雨不是无端端下的,舅老爷的用意到底为何啊。
难不成……
我不敢去想,晕晕乎乎的走到门口,推开房门,看着冰雹大的雨点,无力感扑面而来,“舅老爷,连你也觉得我二舅救不起了吗……”
‘咔咔~’
一道白色闪电劈过,天色仿若瞬间大明,雷声随即轰鸣,大雨倾盆而下。
我怔怔的看着,脸色渐冷,嘴里生涩的吐出三个字,“我不服……”
不服,不到最后一刻我永远不服!
抬脚直接回屋,看着迎上来的小六只说了一句照顾好你爸妈就直奔黑妈妈的小屋,锁门,净手,上香。
黑烟。
再上,炸!
闭上眼,我强迫自己冷静,静心,必须静心。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3 10:56:14 +0800 CST  

我知道是自己气弱,那个碑仙其实说的都对,他说我立堂口不比姥姥,那是因为我先天阴阳不平,半仙主要是靠阴阳根本来跟老仙沟通,借住仙人神力来完成自己要求请的事。
换句话说,半仙儿只是老仙的载体,载体好,老仙临身快,给悟驾驭也可答到最佳状态,而我这个载体差,光请仙借气就要比常人多花费很多的力气,老仙儿走后身体会空,没力,驾驭能力超低。
再加上阴阳不足的劣势导致悟性很低,老仙儿给面子来了也要费力气给我灵悟,我是一直处在一个虚不受补的状态的,他们来到越猛,我身体后期的反应越大,带不动,伤自身。
昨晚借了太多的杂气,所以现在根本就没有恢复过来,气弱的厉害,香烧不着,传达不了我的信息,我如何跟黑妈妈老仙沟通?!
眼泪没出息的流下,资质差,连那个碑仙都知道我资质差,先天阴阳不足就算了,虎骨还是断的,我是飞廉白虎星入命,煞星当头,道道是坎,是不是可以讲说我要是没个做领堂大神的姥姥,没个世外高人的舅老爷我就得死!!
还是没出息的,嘴里发出了细碎的哭腔,我不敢哭的大声,怕外面的小六还有醒过来后担惊受怕的二舅妈听到,我怕他们知道我心里的胆怵,怕他们知晓我此刻对二舅的无能为力,大先生,与我薛葆四来讲,就是个梦啊。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3 11:56:30 +0800 CST  

“黑姥姥,葆四求您,我会努力,我知道我不配做个领堂大神,但我真的会比任何人都努力,求求您不要让我二舅死,不要让他在离开我了……”
嘴里呢喃着,我继续提气上香,徒劳的就如同一个内功全失的人还在拼命的运功想要疗伤跟人决斗,有咸涩的味道入嘴,舌尖品出了腥甜的味道,手上胡乱的一擦,满手的血……
‘滴答~滴答~’
跪着的蒲团前有红色的血点落下,炸开一朵朵艳丽的小花儿。
我摸着自己的鼻子,擦了,血还有,再擦,还是有血……
血流如注,我哼哼的居然笑了,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种流鼻血流的很过瘾的感觉。
浑身无力的起身,我瞄了一眼香头,点着还没等烧到三分之一的香还是灭了,这就是我薛葆四的能耐,我弱的连炷香都送不去,别说那个碑仙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他妈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猛地推开房门,我脚步踉跄的就向院子里奔去,应该是后半夜了,屋里静悄悄的,小六和二舅妈都在守着二舅打盹,我心里悲怆,恨不得一拳打死自己,他们都在等我啊,等我这个所谓的薛家新一任大神救活我舅舅啊!
大雨仍旧下的倾盆,我脚下往前走了几步,直接站到了雨里,冰凉刺骨,抬眼,雨滴硬如铜豆,砸到脸上恨不能给我脸上的皮肤砸出粒粒深坑。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3 12:56:45 +0800 CST  

张大嘴,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手用力的捂着脸,伴着雨,除了无声的哭泣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老天爷应该高兴了吧,我哭了,我哪一次哭都是真情实意的,我爱的人离开我,我不想失去的人抛弃我——
我想抓住的东西都会流走,哪怕最后我留给自己的一点点退路,我想好好走的路,也不让我顺畅了。
逼我,是不是真的要把我逼死老天爷才会痛快!
难道我这颗只会傻笑的白虎星真就这么碍他的眼吗!!!
‘吱~扣扣~~!’
不知名的鸣叫声再次响起,很难形容的清脆,梦里很熟悉,但是却依然不知是什么鸟叫。
我浑身无力的跪在雨里,模糊的抬眼,直接就见一抹倾长身影立在门口。
“葆四,为师来晚了。”
一袭蓝衫,声音清润。
坍塌的心墙像是被一只轻柔而又有力的手忽然扶住,暖暖的,透着温许,我崩溃的无以复加,“舅老爷……舅老爷……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像是走,又像是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前,奇怪的是雨很大,可是他的蓝色布衫却没有沾湿一丝一毫,“我入定了,没办法说来就来,委屈你了。”
我哭的像个傻子,肩膀阵阵抽搐,“我以为你不管我了,舅老爷,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傻孩子……”
他轻轻的摸着我的头,指尖很热,我突然就感觉不到冷了,“这世间的每条路都是极其艰辛的,甜的过了,会苦,苦到底了,回甘。”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4 09:25:30 +0800 CST  

我身上起不来,雨水整个把我都浇透了,“我怕我成不了大先生了,我连上香请仙的力气都没有了,舅老爷,我想杀了那个碑仙,我想杀了他……”
“唉。”
他轻轻的叹气,“葆四,你先天不足,踏道阴阳总是力有未逮,时候未到,你不可硬碰与他,否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我知你天资聪颖,有些计谋,可你年岁尚小,经验缺乏,阴阳路数最忌冲动,要记着,他是自作孽,不可活,总有一天,他会自食恶果,天地不容,你不可再造恶因,如此循环,何时才是尽头。”
我哭着摇头,“可是他要杀我二舅啊,我知道我现在没本事对付他,我只是想虚与委蛇假装拜他为师跟他拼了,我知道我这么做有损先生的气节,可我,我怕我先生做到头我也没什么本事,我就得让姥姥失望下去,我……”
“他清楚你二舅对你的重要性,又怎么不会清楚你在骗他呢。”
舅老爷淡淡的打断我的话,摸着我头的指尖还在微微的发热,“你还记得凤年临终前让你记住的话吗。”
我点头,“记得。”
姥姥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在说一遍吧。”
“我是薛葆四,是薛家下一代的领堂大神,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家人担心……谋正道,为苍生,我还要跟着舅老爷好生的学道,不管能不能成为大先生,都不欺人,也绝不自欺……”
“所以呢。”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4 10:55:44 +0800 CST  

舅老爷声音依旧平缓,:“还没怎样你就开始妄自菲薄了是吗。”
我瘪着嘴摇头,“我没,我就是,被那个碑仙给打击到了……我知道我自己路难走,可我想着,只要我努力,我会有成功那一天的,我其实上次还对付个一只蚂蚱精,我特别兴奋,我……”
舅老爷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头,“葆四啊,那你还记着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让你记住的那句。”
我吸着鼻子继续点头,“记得,就是能静心者,方成大事,心若不静,出口伤人是小,有损大局是真。”
舅老爷笑了,手从我的头顶拿开,雨水骤停,天气倏然大亮,鸟啼声声,我有些惊讶,“这怎么回事啊……”
他没说话,而是轻轻的拍了下手,‘扣扣’声再次响起,我抬着眼,呆呆大看着一只白色的大鸟从院子外扑扇着翅膀进来,白身,黑颈,长喙,头顶鲜红,体型很大,翅膀张开差不多比我双臂还宽,直奔我来,嘴里一吐,居然吐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红色金鱼……
“这是……”
忽如醍醐,我怔怔的看着舅老爷,“救我二舅的?”
舅老爷含笑点头,“葆四,入门难,大先生不是一日而为,需食人间百味,历经苦楚,戒骄戒躁,无论何时,都要一念向善,心之所往,何事不成,葆为草木繁盛,而草多生于路边,石崖,虽渺小,却也坚韧,顽强,为师相信,葆四只要坚持,必有得道登顶那日……”
我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是说不出来。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4 12:26:00 +0800 CST  

捧着那条金鱼起身,却见那只大白鸟直接趴到地上,舅老爷脚下微微一跃便坐了上去,双腿一盘,大鸟扣扣了一声忽的展翅,我眯着眼后退了一步,再看过去,舅老爷已经坐着大鸟背脊飞入半空,清润的声音随着天际悠悠传出,“葆四,记住为师的话,若遇极苦,放下,便是超脱。”
声音一落,舅老爷和那只白鸟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云层里……
我恍然惊觉,“舅老爷,舅老爷!!”
抬脚要追,身体却一阵摇晃,‘砰’的发出一记声响,我愣愣的看向手边险些打翻的水盆,“鱼……”
脑子里犯懵,我这么还在黑妈妈这个小屋?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也不是湿的?
不对劲儿啊,我不是冲出去,还看见舅老爷了吗?
是做梦,可梦怎么会这么真实,况且,这在水盆里游来游去的金鱼……要是做梦怎么会真的有金鱼啊!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四姐,你怎么了,我听见声音了,你没事儿吧。”
是小六,我木木的起身,浑身却清爽的很,脑子异常的清醒,看着那金鱼,很清楚的就知道要怎么做,这鱼,是舅老爷给我,要我给二舅救命的……
想起舅老爷温热的指尖,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灵悟,舅老爷给了我灵悟。
“四姐,你没事儿吧,发个声,要是没事我就先去照看我爸了……”
我没说话,不停的消化脑子里的东西,几步上前打开黑妈妈的屋门,手指向那个盆子,“把这个鱼塞进二舅的嘴里。”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4 13:56:14 +0800 CST  

“啊?”
“是给二舅救命的,快做。”
“哦。”
小六没犹豫,也没质疑,端起盆时还怔了一下,:“这什么鱼啊,金灿灿的呢,像是小锦鲤,又不是……四姐,你昨晚求来的啊。”
我看向那条鱼,舅老爷给我的时候只有一条鱼,可是现在却在水盆里,“小六,昨晚我出门了吗。”
小六懵懂的看我,“好像是有点动静,我后半夜看雨停了就眯过去了,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听见你这屋的门一开一关了下,没太注意。”
“后半夜雨停了?!”
小六点头,“是啊,下了一阵子就停了,怎么了四姐。”
我没说话,看着那水盆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下雨的时候是我元神出去了,拿回了鱼,我又梦游般去接的水,把鱼放在了盆子里……
“四姐?”
我暂时先让自己回神,看着小六就开始指挥,“走!先救我二舅!”
疾步走到里屋,二舅妈憔悴不堪的拿着毛巾正给二舅擦嘴,“葆四,你看看你二舅,他这一直吐血沫子呢,咦,这什么鱼啊……”
我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多问,“这个是救我二舅的,二舅妈,你先帮我把二舅的嘴给掰开……”
二舅妈喔喔应了两声就掰开了二舅的嘴,“葆四,这样行吗。”
我知道二舅妈和小六都是绝对信我,当然,此刻我的也绝对有自信,指挥着让小六端起盆,边沿微微的倾斜,刚对准二舅的嘴,不需要用手去抓,那鱼自己就钻进了二舅的嘴里,红色的尾巴使劲儿扭动了两下,只看二舅的脖子一动,咕噜一声,便没了动静。
上手,我直接掀开二舅后背的衣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二舅的后背展现了一个圆型红印,两条鱼形图案慢慢显露,太极,十几秒后,有有微光乍现,我眯着眼仔细辨认,八门格局便出,“休,生,伤,杜,景……鱼从死门而入,遇钩而咬,清体后由吉门而出,此术方破……”
小六兴奋的看我,“四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哪里用的着三天啊,一晚你就搞定了!”
“不是我……”
我红着眼应着,转脸却直接看向窗外,“是舅老爷……”
小六不解,“大爷爷不是从不下山吗,啥时候来的。”
耳边再次萦绕那个让我听过数次的鸣叫——
“鹤……”
嘴唇无端的颤抖,“梦断晓钟,听云间之鹤唳……舅老爷是,驾鹤西去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4 15:26:30 +0800 CST  
放小六在家看着二舅,我一个人玩命般的朝着山上疯跑,昨晚下了一阵子雨,早上结了薄冰,滑的厉害,记不得摔了多少跤,跑到林子口的时候只发觉那些曾让我晕头转向的门都不见了。
八团颜色各异的气,全部消了。
舅老爷的房子自然再不需去费劲找门,此时别说是我,就是随便一个上山砍柴的村民都能找到舅老爷家了,推开院门直奔进屋,看着坐在炕上的人心里本能的一喜,“舅老……”
第三个字还没等说出来,双腿一曲,登时跪地!
哪怕我看见了仙鹤,我其实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这一刻,我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我师父,仙逝了。
关于‘仙逝’这两个字,我首次的认知居然是在舅老爷这里,就算我姥姥,走的时候我记得也是先去的下面,之后再各归各处,可是舅老爷,他是驾鹤西去的,也就是说,升仙了……
他板板整整的盘腿坐在炕上,双眼紧闭,嘴角却微微的牵着,虽然他脸色未变,看上去就像是闭目养神一般,可我心里清楚,他是走了。
心里悲恸无力,我手上却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舅老爷,想触碰他,却萌生了一种不想打扰到他的感觉。
不敢哭的大声,怕吵他,吵醒他……
他坐的很安稳,手掌在膝盖两侧平放,指尖还微微弯曲,墨蓝色的衣衫肩头还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就连炕上,也都是一层薄灰,入定,我想起舅老爷昨晚来看我时说过的话,他说他入定了,也就是说他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离开。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5 09:10:00 +0800 CST  

墙上还贴着他手写的毛笔字,是王阳明的,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手颤抖着,拿起舅老爷放置在腿边的一张纸,用力的擦泪看清,‘此次入定,或终得解脱,闲云野鹤一生,已了无挂牵,弥留之际,留此文书,以慰葆四心安。
肉身苦楚,为师弃之未有一丝不舍,待我走后,不要对一具皮囊哭泣,只需薄葬,无需碑文,无需焚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我心足矣,此生未想会有一徒,葆四伶俐聪慧,甚得我心,我意必定知晓……’
我看的仔细,洋洋洒洒的有一大篇,他告诫我出山不急,正式出道时要把房内的书看完,日后时刻要保持谦虚谨慎,最后还是那几个字,若遇极苦,放下,便是超脱。
这不是舅老爷的性格,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怕我无法承受,所以才说的如此细致,可通篇下来,舅老爷没提一丝一毫对我必须要达到某种成就的要求。
正如他从小对我说的那样,他不禁锢我的思想,只是希望我做人能洒洒脱脱,入正道,做个好人而已。
一字一字的看完,我抬眼望着舅老爷还在含笑的脸,他写这篇字应该是还在入定前吧,没成想到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我,临走的时候元神还回去看我,不但帮我弥补先天不足给我灵悟,还帮我救了我二舅……
牙齿打战,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哭,舅老爷不喜欢看见我哭,伏在地上邦邦邦大力的给他磕了三个头,吸着鼻子开口,“舅老爷,我记住你的话了,我以后绝不妄自菲薄,葆四,葆四一定会努力的,一定……”
话刚说完,只听‘嗵!’的一声响起,舅老爷坐着的身体直接倒到炕上,溅的灰尘四溢,似乎心愿尽了,已无遗憾了……
我憋着口气起身,去外面摸了把铁锹直奔后院,浑身压抑的力都使到了铁锹上,啊啊叫着一下一下的炝着地,直到挖出了个一人深的坑,再进屋后我开始撕扯白布,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孝衣,然后拉着舅老爷的胳膊背起他。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5 10:40:14 +0800 CST  

他居然很轻,真的很轻,按理说我根本背不动一个完全卸力的成年男子,但是背舅老爷居然完全不费力,我想是真的如他所说了,他走了,现在我背着的,只不过是一具皮囊。
用手抓着土一点点的给他掩埋,天冷,土有些硬,等到我都给土填完后才发现手指全部出血,没有疼的感觉,很麻木,我不知道一颗心能承受多少痛苦,只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村上春树说过的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我觉得我可以改一下,人,是一瞬间开始成长的,我每个悲痛的瞬间,仿佛都在成长,逼着自己,去面对,去接受。
那晚我没有下山,傻了一般的在舅老爷那个简易的坟头坐了很久,没有烧纸,舅老爷的境界也不需要,我烧纸,也是给他加业障,点了三根香,聊表我的心意,呆坐到半夜后,才挪动着冻木的双腿回屋,一夜未眠,踏着晨曦,又开始下山。
进村后有早起的村民不解的打量我,可能是看我穿的怪异,白布做的简易马甲,谁看了,谁都感觉是戴孝,可是他们没听到我家鸣丧,没有唢呐声响,也就没有多问,直到我踏进院门,小六笑着跑出来报喜,“四姐,我爸……”
笑容登时僵住,“大爷爷他,真的……走了?”
我木讷讷的点头,“走了,不是跟你说,他驾鹤西去了吗。”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5 12:10:30 +0800 CST  

小六看着我,只得小心的挪动到我身前,手上轻轻的拉我胳膊,“四姐,你节哀啊。”
他一直没见过舅老爷,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换句话说,舅老爷与小六来讲,就是个知道名讳的陌生人。
“那个,我爸好了,你昨天走后我爸过了一会儿就肚子疼的抗不了,然后,就去拉出来了……那个鱼还活着呢,活蹦乱跳的,又被弄出来,养上了。”
我懂小六想说的好听点,可是这东西又没法好听,打这个鱼从二舅的嘴里进去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它得从哪出来,如果嘴是死门,那对应的肯定就是生门,死门进,生门出,不从肛门出来从哪出来。
“那鱼要好好的养着,不是一般的鱼,是有仙气的,在家养着,会保护二舅的。”
小六连连点头,“那鱼肯定不一般,那在肠子里旅了一圈游都没事儿呢,最后愣是把我拽出来的鱼线都吃自己肚子里了,我眼瞅着那鱼线又缩回了我爸嘴里,战斗力惊人都,昨晚我爸就没事了,还吃了饭,问你哪去了呢,我说你上山了,但没敢说个大爷爷什么驾鹤西去的事儿,你之前不也说,不确定吗。”
我没什么表情的点头,“现在是确定了……”嘴角苦涩的笑了笑,“二舅没事就好了。”
如果二舅再有事,我想,我会疯掉的吧。
“四宝?!”
二舅在那明月的搀扶下出来,看着我满脸大惊,“你怎么穿这个啊……你舅老爷怎么了……”
“他走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6 08:23:00 +0800 CST  

我麻木的张嘴,“他在走前,还特意来了一趟,那鱼就是他给我的,他驾鹤西去了。”
真正的驾鹤西去,而不是葬礼悼词,我亲眼所见啊。
二舅腿软了一下,“你没骗我?”
我站着没动,真的想骗啊,抬起还沾着血和泥土的手指冲向二舅,“是我……亲自埋得……”
二舅半天没什么反应,身上披着的衣服掉了也不得而知。
二舅妈倒是率先哭了起来,“大舅是好人啊,我见过他一回,可好了啊,咋说走就走了啊,葆四啊,你给埋哪了啊,棺材都没订吧,得入薛家祖坟啊。”
我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摇头,“舅老爷说不用,他一生洒脱,剩下的这具肉身只不过是个皮囊,他不稀罕,随便葬了就好……”
“不能随便啊!”
那明月跺脚,“你这孩子,赶紧说葬哪了,我好买点纸去看看他啊!”
二舅懵懂的像是刚反应过来,几步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四宝,你带我去看看,我大舅一走,我就娘舅就都没了……”
我知自己拗不过他们,带着二舅上山,顺便,还去通知了陈李爷爷,在村里,除了我们自己家人,最惦记的舅老爷的,就是这二老了。
他们跟舅老爷大半生都没在说过话,一听我说完舅老爷仙逝的我消息,先是痛哭,随后又笑着说好,先生得道的太少,舅老爷能仙逝升天,着实让他们仰望。
还好陈李爷爷懂这里的讲究,一行人虽心怀悲恸,但是没让二舅妈带着烧纸,说舅老爷这种不需要烧纸,他也不会收的,不要哭,上柱香,心意到了就好。
我站的很远,看着二舅二舅妈跪在舅老爷的坟前不停的哭,陈李瞎子说好不哭也在暗自抹着眼泪,我眼睛很酸,很涨,有液体流出,很快就被寒风冽食了,脸好像皴了,风掠过,刀割一般的疼。
身体像是被掏空般,没有知觉,不知冷热,呆呆傻傻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机械的告诉自己,要坚强,像草一样,茂盛的活着。
……。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6 09:53:15 +0800 CST  
还是病了。
我本想就此在舅老爷那留下来,但是跟二舅正说着这事儿呢,就稀里糊涂的晕了。
这一病,在家里躺了能有小半个月,每天一睁眼,就能看那个小金鱼在书桌上的鱼缸里畅快的游,家里人都很喜欢它,不仅仅因为它长得漂亮,最重要的是,它救了二舅的命。
当然,对于它怎么在二舅身体里旅过游这事儿,二舅妈还是比较避讳的,因为当时这鱼被二舅排出来后在旱厕里蹦跶,幸好是冬天,都有些冻上了,所以它蹿的比较高,二舅妈拿个盆过去一接这条鱼就自己进去了,水崩了她满脸,要说她一点没阴影,那是没可能的。
我觉得这鱼是代表舅老爷来守护我家的,看它游得欢实心情也好了很多。
那个碑仙没在出现,二舅这边只要邪术一破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也就没有再来,我想他不会消停的,匿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
一直记得舅老爷的话,他说那个碑仙会自作孽不可活,可我不知道,我是能等到他不可活还是看着他再次对二舅出手,要是前者,我放鞭,后者,我备战。
二舅妈对我照顾的很精心,饭菜都给我送到嘴边,恨不得喂我,除了我上厕所,其余时间不让我下炕,说我身体里寒气太重,又是重感冒,不养好了容易落病根儿。
我哪里能一直躺,元气恢复一些就要收拾东西上山了,嘴里还有些无奈的跟着二舅妈打趣,说我回来不是做大小姐的,这待遇时间长了容易生活不能自理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7 09:42:30 +0800 CST  

那明月看着我理所应当,“你是咱家的大功臣,没你家都散了,我伺候你一辈子都愿意。”
小六在旁边接茬儿,“那我四姐不成老姑娘了。”
那明月闻声就一阵眼刀飞过,“乌鸦嘴是吧,哪都有你,赶紧去仓房里给你四姐装干柴去!”
眼见小六出去,她又看着我不放心的嘱咐,“前阵子下了场雨,我要么你舅老爷那院里备着的干柴都得被打湿了,在家里带点,屋子暖后把柴抱进屋烘烘,不然不好烧。”
我点头轻轻的应着,“我知道,我老见你们烧炕,看都看会了,没事儿。”
那明月静静地看了我半晌,满脸感慨的拉住我的手,“葆四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时候虎的啊,一点亏都不吃,现在想想,你得亏是这性格,不然压都压垮了啊,你才十九啊,咋就经历了这么多啊。”
我没心没肺的笑笑,“不多,人都得有个过程,我舅老爷说了,一直甜呢,会苦,苦到底了,就回甘了。”
那明月点头,眼底湿气氤氲,“你二舅说了,他跟小六去山上陪你一起住,等到……”
“别。”
我直接打断了二舅妈的话,“我二舅身体现在也得养,他是元气大伤啊,可别跟我去山上折腾了,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放心呢,那就让小六先陪我去住段时间,看我没问题了,我再让他回来,成吗。”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7 10:42:45 +0800 CST  

二舅妈皱眉,“就让小六一直在山上陪你吧,要不他一天也没个正形,老王那事儿一出都没有人敢叫他修车了。”
我仍旧牵着嘴角,“我去是看书,他又看不进去,你让他在那憋着容易做病,二舅妈,你就听我的吧,我真的没事!”
说的很笃定,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和决定,小六就算是要跟我混,那也是我正式出山的时候,我也需要一个助手,但要是现在就让他陪着我卧薪尝胆的,我想一两天行,时间长了他那性格得疯!
“葆四啊,我还是觉得……”
二舅妈还要坚持,小六抱着一捆干柴呵斥带喘的跑了进来,:“四姐,门口,那个,陆,陆大哥……”
“啥?”
那明月惊了,“小陆来了啊!”
我没什么表情,可心里还是控制不住的紧了一下,“二舅妈你别激动,他不会来的。”
那个人,他是宁愿死,都不愿意面对我,面对我们家的。
小六跺脚,“妈!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是陆大哥的那个朋友来了,你不认识,我在城里见过的!四姐,应该是来看你的吧!”
陆沛的朋友?
嘴角轻轻一扯,只能是他了。
“他在哪里。”
小六伸手指向院门,“外面了,我刚才正抱着柴火呢,感觉有人在门口晃了一下,出去一看发现他就在那站着,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啥意思,四姐,他是不是特别不爱说话啊,是陆大哥让他来的吧。”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7 11:43:00 +0800 CST  

我没吭声,合计了一下穿上棉袄就走了出去,天正下着小雪,我整个身体都缩在宽大的棉衣里,一脚刚踏出院门,微一侧脸,就看见了秦森高瘦的身影。
他站在自己的车旁,身着一袭黑色的毛呢大衣,应该是站了有一会儿了,肩头一片的白。
远远的看了他一阵,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迎着小雪直接走到他身前,“多冷啊,怎么不进去呢。”
他摇头,耳廓冻得泛红,“就是想看看你,瘦了很多。”
我抿着嘴角抬眼看他,“是陆沛让你来的?先说好啊,如果是他让的,我不领情……”
“我是路过,他不知道。”
秦森仍旧没什么表情,“你手机空号了,打不通,我来就是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很好啊。”
我大大咧咧的应着,嘴里哈出一口白气,“进屋吧,太冷了,别感冒了。”
“没事。”
他很认真的看着我,“薛葆四,你是真的乐观,还是装的乐观。”
我怔了一下,随即想到,我那天听歌哭的像傻子似得让他看到了,如今再见我,我还能看着他笑,他肯定纳闷儿,觉得我不正常。
可这就是我啊,我不面对谁替我面对,过去就过去了,我总不能天天猫在被窝里哭,有意义吗。
佯装不懂得回道,“有区别吗。”
秦森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7 12:43:15 +0800 CST  

我嘴角轻笑,“真的不进屋坐会儿啊,我介绍我家人给你认识啊。”
他还是摇头,“不必了,我没准备什么,空手上门不合礼数,就这么聊会儿吧,我一会还有事,这次就是来看看沈舅舅的那个生基,沈舅舅既然已经过世那个生基也就不需要了,准备找时间给移走,顺便,来看看你,很唐突,幸好看见你弟弟了。”
我不在坚持,笑着点头,“那好,不管怎么说你能来看我都让我挺惊讶的,谢谢你啊,还记得我。”
秦森微微挑眉,“我说过你是我朋友……很冷吧,上车坐会儿。”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家的大门,点头,“好。”
眼看着他毛呢大衣肩膀上落得都是雪,在他给我开车门时顺手帮他拍了两下,“一会儿化了衣服就湿了,你还不如撑把伞呢。”
秦森的身体却僵了一下,眼里隐忍,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我有些发愣,“怎么了,我给你拍疼了?”
他缓了几秒钟后扯了扯嘴角,“没事,上车吧。”
我哦了一声坐到副驾驶侧脸看他,“你胳膊伤了啊。”
“没事。”
他对此不愿多说,“陆二已经出国了,他状态很不好,去国外找专家做心理疏……”
“别聊他成吗。”
我强撑着笑意看着秦森的眼,“我知道他不好过,我也理解他,可我跟他的那些事都过去了,他不想面对,我也没那个精力再去执着了,我不打扰他,我想他慢慢会好起来的……只是我累了,所以,不想聊他。”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7 13:43:30 +0800 CST  

秦森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随后点头,“好,那聊聊你吧,你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我……”
有些冻伤的手指在棉衣扣子上抠了抠,“那个跟我家过不去的碑仙又找上门了,我二舅差点死了……”
秦森很仔细的看我,“所以,你很担心你二舅是吗。”
我垂下眼叹气,“我不是担心他,是心跟他连在一起的,我二舅的命就是我的命……”
说着,我调节了一下情绪冲他笑笑,“小时候,对我最好的就是我二舅,我爸妈都不在我身边的,家里,有三个老人,一个二舅,每个人都很宠我,我真的特别满足,可是……最爱我的一个老人先离开了,是她让我知道了哭,后来,又离开了两位,现在,我师父也走了,家里,就剩我二舅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说到最后,我眼睛控制不住的发红,“我不能在失去了,我总是怕失去一些东西,总是想抓住,所以,才会干一些傻事儿,家里人越来越少了,算上二舅二舅妈小六也就四口,我谁也不能失去了。”
秦森抬着胳膊有些费力的给我递来一张纸巾,“可现在的你根本不是那个碑仙的对手。”
我轻声的道了句谢谢,擦了下眼后点头,“我知道啊,你不也说他不好抓吗,可我想好了,如果他再次对我二舅出手,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抬眼看着秦森,我嘴角还是笑着,“其实我很怕死的,可要是我死能保住我家的太平,那我就不怕了,我是不是境界上升了许多?”
秦森的脸色有些复杂,“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吗。”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1-28 08:20:00 +0800 CST  

楼主:小叙V

字数:1000776

发表时间:2018-06-07 05:41:3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25 17:22: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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