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鲁力调查了所有的医院和无照黑医，终于在一个曾经在他还做民警那会儿逮过的黑医那，打听到几天前有个男人带着个昏迷的胖子到黑医那包扎过。那胖子浑身是伤，但是都不至于危及生命，最危险的是胸口那个伤口，再深一点就能致命。在黑医的诊所倒出的垃圾里，鲁力找到几块碎布，和沈杰衣服上的和包上的布料一样，时间上，这个男人带胖子来诊所包扎的时间，正好是夜叉袭击的当晚凌晨。所以鲁力断定这个胖子就是沈杰，也就是说沈杰还活着无误。
其他线索就没有了，那男人带沈杰来了诊所付了钱就走了，第二天沈杰醒来也走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不过沈杰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回孙聪灵的公寓，如果他还在本市，那他一定会找住处，鲁力凭这一点找了些老同事帮忙，查遍了大小旅馆酒店和度假屋，不过没有任何发现。
关于那个送沈杰去诊所的男人，鲁力也着手调查过，但是收获就更少了，只有黑医的口头描述。不过黑医也只零星的记得几个特征，比如嘴唇比较厚实，戴了眼镜，二十多三十岁的样貌，其他就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那晚还有什么人在天启大厦？
孙聪灵也帮忙找了下线索，不过他的门路就更窄，本想联络下廖璐打听下这几天她都了解些什么，不过一直没人接电话。自己手机上几个未接的陌生号码，孙聪灵也一一回复了，其中有一个打了三遍的号码是个公用电话，其他都是公司座机，不过很奇怪的是，就算是上班时间公司座机也没人接。
倒是鲁力对那个公用电话很感兴趣，专门托同事查到了公话所在的位置。这个公用电话的位置就在孙聪灵住处不远，是个小巷里杂货店的电话。老板回忆说，记得有个胖子来打过电话，因为他浑身药味，还裹着绷带，所以老板印象很深。那胖子来打过三次电话，这三次的时间都和孙聪灵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相符，他会不会就住在孙聪灵公寓附近？沈杰试图联系过孙聪灵，但是却没用自己的手机。难怪鲁力试着追踪沈杰的手机信号，却什么也追踪不到。
鲁力两人正在为没线索发愁的时候，却接到了刘洁的电话，电话里她也没说清楚出了什么事，只是说行动失败了，需要帮助。鲁力知道这意味着那个危及全市人的阵法仍然完整，而且随时都可能发动。两人赶到刘洁家，只看到刘洁一个人，其他参与炸毁冥门阵的人都不在。
“发生了什么事？”鲁力还没坐下就询问起来。
刘洁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条短信：“昨晚他们五个按计划去炸掉一座桥，但是一去就没了消息，我只收到这条短信。”
鲁力细看了手机上的短信，短信上只有寥寥几字“魏征西大将军”，其他什么也没有：“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应该凶多吉少！”刘洁摇摇头：“他们做这行的时间都不短，特别是老晏，他做了二十年，以他的经验都不能全身而退的话，那情况就相当严重了。”
刘洁提到的老晏，就是那个提议炸阵的中年人。看样子他和刘洁也是老相识，对于老晏的能力她也很肯定。
“为避免更多的人受害，我希望你能封锁那片区域！”刘洁接着说。
“你是说封锁天启大厦？”
“不，是整个开发区！”
鲁力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不过他只是个刑警队长，而且处于半离职状态，申请封锁整片新开发区，不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虽然整片区域在全市规划角度看不是很大，但也有十几平方公里，除了像天启实业这样有影响力的大集团以外，还有上万的普通居民，连自己上头也不敢说封就封。
“我能以什么名义封锁整个开发区？”鲁力皱着眉：“我也没能力封锁整个区域！”
其实刘洁心里也很清楚，以鲁力的能力，要想封锁一片有上万人居住的区域，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造这样发展下去，住在那片区域的人，会遭遇什么，没有人知道。
“我只能向更多的行家求助！”刘洁很无奈：“不过需要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可能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那我们在这段时间能帮什么忙？”鲁力也无奈。
“我看，咱们不如先查查那条短信什么意思！”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孙聪灵插了句。
“这个可能是昨晚老晏他们，遇到的棘手恶鬼。”刘洁接过话：“我查过，魏征西大将军历史上有很多，就只说三国时期，魏国就有好几个征西大将军，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在危及时刻，发出这几个字，应该是很重要的，不可能只是恶鬼的来头那么简单！”孙聪灵分析起来：“说不定是冥门阵的关键。”
“那你能看出里面的玄机吗？”
孙聪灵摇摇头，单凭这几个字，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含义。不过鲁力倒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到三国，天启大厦一楼的展馆一直在策划一个三国文化展，而且展馆也有凶杀案，不知道有没有联系。”
“要不要再到天启大厦看看？”
鲁力正要表示同意，却被自己的电话铃声打断。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做了个等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老李，有什么情况？”
听不到电话那头说些什么，只是鲁力的表情越变越严肃，电话那头所讲的，肯定是件大事。电话讲完，鲁力放下手机，眉头不皱成了个“川”字。
“天启大厦去不得了！”鲁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旁边两人说话。
刚刚打来电话的是李康，鲁力找过他，让他帮忙留心下天启大厦，有什么情况，都知会一声。李康专门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鲁力，天启大厦所在的开发区，已经被全面封锁。
自从天启大厦一连串事件以后，那片区域开始接连不断的出现人口失踪。刚开始失踪的都是些流浪汉、散步的老人，警方都是按普通失踪案件处理。到最后情况愈演愈烈，原本只在夜晚出现的失踪案，白天也开始出现。独自在家的小孩，出门购买生活用品的主妇，最后是整户整户的失踪。警方对这一系列的失踪事件不得不重视起来。
甚至动用了大部分警力日夜布防，但是失踪案却没有减少的苗头，反而整户失踪的事件正几何数增长，直到前一晚，整个新开发区的居民一天一夜之间都失去了踪影，甚至连布防的警察也一同失踪了，失踪者里也包括天启大厦在内的几个大集团当日在位于该区办公楼内上班的所有员工。
事情发生得太快，甚至连向上反应的程序都还没走完，人们就同时消失了。事情越来越严重，不得不越级惊动了中央，上头也很震惊，派出了军队封锁了整个新开发区。为了不制造恐慌，上头封锁了消息，只对外宣称是要进行一次现代化城市战争演戏。
由于是李康负责失踪案，所以知道的比较多，但是军队接手后，他就没办法在接触这起事件，也就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了，也就是说，新开发区现在是被军队隔离开的空城。
“这表示那个阵要发动了吗？”鲁力表情严肃的问刘洁。
刘洁摇摇头，表情也很凝重，但她确实不了解冥门阵，对鲁力的问题无从回答。
“但是，天启大厦都是白天上班，那些东西不是晚上才出现吗？”孙聪灵知道事情很严重，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疑问。
“鬼魂之所以夜晚出没，是因为活人比鬼魂多，清醒状态下的生人灵魂，也比较强大，这样的话，鬼魂能量在白天相对弱势，对生人产生不了影响！”刘洁顿了顿：“如果白天都能出现，只能说明，那个区域的鬼魂能量已经强大到能压制住生人灵魂的地步，也就是说......”
“那里现在是一片鬼域......”没等刘洁说完，孙聪灵已经明白过来。
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预料，不马上毁掉这个冥门阵，整个城市很可能会变成和新开发区一样.......

第二十二章

天启大厦上空，一片阴霾，就算晴空万里，这片区域也阴冷得可怕，天空中夏日毒热的太阳似乎刻意避开了这个区域。周围十几平方千米的区域笼罩在薄薄的冷雾里，即使不戴通灵眼镜，单凭肉眼也能看见这里弥漫着污秽的气息。
这片区域一周都被军队团团围住，所有人都无法靠近，甚至连四周比较高的楼顶都被封锁。鲁力只能在较远的一片区域，用望远镜观察封锁区里的情况，但是视野有限，只能看到军队不时有调动，开往居民区构成的复杂街巷里。
孙聪灵想从其他渠道看看能不能了解内部的情况，可惜消息封锁得很严，各个媒体包括网络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题，热门的依然是某某富二代艳照、某某明星又寻新欢、今年出现几百年一遇的日食、阿猫起欺骗了阿狗感情的奇葩事......没有天启大厦的一丝消息。
为今想要了解封锁区里面的情况，只有进到里面，不过两人加上刘洁单凭区区三人之力，进去也是有去无回。刘洁已经向就近的各家捉鬼人发出了求助，很快有了回应，不过这些人聚集过来，起码还需要两三天时间。他们只能祈祷，这几天情况不要再恶化。
趁着捉鬼人集聚的时间，鲁力已经开始着手计划怎么越过军队的封锁线。这方面李康帮了不少忙，因为全市的警察要负责封锁圈外围的治安维护，确保不会有好奇的市民靠近封锁区，李康负责带队负责封锁区西面的维持，他有机会接进封锁区，也掌握了一些军队动向。
李康知道封锁区里面发生的事，不是单凭只靠军队就能应付得了的，所以在接手外围维持工作的时候，他就开始留意封锁区军队的部署和动向。封锁区西面是块建筑工地，大部分工程正在打地基，并没有高大的建筑遮掩，进入封锁区的道路少，四周也视野开阔，所以军队采用的是点式布防，只在几个关键的地方设据点，并保证每个据点之间能相互呼应并可以监控没有驻扎军力的地方，再让警察加强空防区的巡逻。这样可以节省军力，并加强部署到连接城区的北面和汇集多条高速路以及铁路出入口的南面，这两个区域建筑比较复杂，入口也多。
要想进入封锁区，西面是个很好的突破口，有李康的帮助可以有机会从空防区潜入。但是驻扎据点的军队在警察协防的空隙也会派出小队巡逻，做到双重保险。西面的防线不是很长，据点之间的距离也不远，空防区也就很短，警察巡逻完整个空防区也要不了20分钟，空防区被据点分割成五个更小的区域，平均下来警察在每段空防区巡逻的时间只有4分钟，紧接着就是军队的巡防。也就是说即使用警察协防时间潜入，时间也不是很充裕，而且每段空防区几乎都在据点视野内，所以不能大队人马一次性通过。
李康还搞来了封锁区西面的一些建筑工地平面图，在其中一个建筑工地图上找到一处大楼地下排污通往封锁区外。李康现场留意了一些那片工地，排污系统还没完工，有截排污管道裸露出地面，可以通往里面。不过，这截断管道正好在两队巡逻的路线上，而且离一处据点只有几十米，完全暴露在据点视线里。但是比起其他几处毫无遮掩的空防区，这里布满人工挖掘的沟壑洞坑，其中不少洞坑有一人多深，可以凭借这些沟壑洞坑在晚上躲过据点的探灯，一步一步潜到排污管道进入封锁区。
三天的部署策划和实地的考察，鲁力大致敲定了潜入计划。而刘洁那边召集来的一批捉鬼人，也会聚到了本市。这些捉鬼人背景都不同，有道家的高手，有佛门的弟子，也有夜更人。这群人一共20人，每个都带齐了装备。
这群中有10多人是一个叫王帆的人带来的，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也不到30，眼大嘴翘，孙聪灵第一眼觉得他和一个凤字头的姐姐长得有几分神似王帆和刘洁也很熟络，而且似乎对天启大厦的事很感兴趣，也有些了解，谈话间也能听出他又很丰富的学识，很多历史和术数的事都很了解。
“据我了解，天启大厦内有黑竹阵和夜叉出现，还有这个冥门阵。这些东西都是当年为祸天下的黄衣方士搜集研究的邪门术数，在黄衣方士被围剿以后，记载这些术数的典籍都被付之一炬，现在又同时出现，这事很棘手，大家要小心。”王帆在召集齐众人以后提醒大家。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鲁力对这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号召力和学识的人，很感兴趣。
“王老师号称人肉百科，知道的就多了！”一个跟王帆一起来的捉鬼人说。
“王老师？你就是那个论坛上的王老师？”孙聪灵倒是很惊讶，他没想到那个人肉百科就在自己面前。
“就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咨询我夜叉的人！”王帆也不得意。
“我还以为王老师，会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王老师确实看上去很年轻，但是想想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刘洁，孙聪灵又觉得可以解释得通了。
“我确实比看上去要老得多，我知道的一切也是靠时间积累起来的！”
“你说这些东西都是应该在千年前就被烧掉的?”鲁力打断了两人的话：“但是据我所知，有本叫《秘法籍要》的书上都有记载！”
“当年记载这些术数的书，确实都被围剿黄衣方士的军队被烧掉了！”王帆转向鲁力：“不过在参加围剿的修道之人中，有一个叫莫真人的修道，他有着过目不忘的异能。在部分典籍被烧之前，他看过并记了下来，在若干年后，著了那本《秘法籍要》。”
“既然这些都是邪术，那为什么不销毁那本书，还流传了千年？”鲁力继续发问。
“心术不正，即使正道之术也能作恶。相反，心存大义，即使邪门外道也能为己所用。莫真人在黄衣方士的邪法中，改良衍生出了很多治鬼平怪的法门，被道门沿用流传至今。而《秘法籍要》被道门列为禁书，被世代封存。”王帆很耐心的解释着。
“那这个禁地也太弱了！”鲁力忍不住要吐槽。
“道门禁地，在鹤鸣山腹之类，入口只有一个，除了日夜把守的道门高手以外，通往禁地的隧道中，还布满机关和法阵，一般人很难进得去。”王帆也没有对鲁力的吐槽没有太大反应：“在过去的千年里，有无数人想要拿到那本书，但是都无功而返，甚至丢了性命。一百年前，一个道门弟子，醉心炼魂长生之术，想要一窥书中奥妙，骗过守门人，绕过机关，差点就得手，可惜还是中了摄魂的守阵，险些命丧当场，后来再也没有人敢尝试，直到沈杰的出现。”
说到沈杰，鲁力就再没多说，想到这一切可能都是沈杰为了一己私欲而搞出的，他就心中一阵愤恨。这时候，李康扛着个大箱子来了，孙聪灵一眼就认出这个箱子是沈杰存放武器的箱子。
“我都安排好了，今晚就能行动，军队的巡逻时间，都在这里！”李康放下箱子，拿出一张纸。
“今晚你和孙聪灵就别去了！”鲁力接过纸。
“为什么？”孙聪灵一脸疑惑。
“今晚进去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们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没必要冒这个险。”
“冥门阵一发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到时候可能谁都跑不掉，而且王娅可能在里面，我一定要去！”孙聪灵反驳着。
“不行，你去什么也做不了，可能还是累赘！”
李康慢条斯理的打开沈杰的武器箱，拿出那把44马格南，细细把玩没有看两人，只是平静的说：“巡逻队之间的空隙只有几分钟，你们这么多人不可能一次性通过。只有分成四组，逐一通过，再到封锁区建筑密集的地方会合，才不会被发现。要在里面复杂的街巷里准确的找到会合地，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可不好办，时间越拖得长越危险，只有你和刘洁是没办法带四组人进去的。”
鲁力早就想到这点，现在也在发愁，李康在这个城市当警察很多年，城市周边地区形势比较熟。孙聪灵虽然只在天启大厦上班几天，但也在这个城市呆了几年，认路没问题。
“他讲的很对，时间不多，我们拖不起，封锁区里面什么目前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刘洁很同意李康的说法，王帆等人也觉得只有这样。
“那好吧！”鲁力想了很久，却没想到什么理由拒绝他俩跟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康抬起头。
“这把枪今晚我用！”鲁力夺过李康手中的银色44马格南：“论拳脚我不如你，论枪法你不如我，这好枪你用太浪费！”
李康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反对。众人开始分组，选定了会合地点，并决定晚上十点以后就行动，接着李康把武器分配出去，孙聪灵分到一把折叠冲锋枪和一支点45手枪，李康教了下没用过枪的孙聪灵怎么使用。时间很快过去，窗外慢慢暗下来......

第二十三章

不远处的封锁区，在夜幕下更显得阴冷恐怖，白天用肉眼看得到的薄雾，此时已经浓得像米汤。在通灵眼镜下，绿色粘稠的瘴气充斥整个区域，却像被无形的墙壁挡住不能向外扩散，封锁区像是被浸泡在装满绿色粘液的玻璃罐里。
“看着真恶心！”趴在封锁防线外一处坑洞中的孙聪灵，戴着通灵眼镜看着浓得像液体的绿气，想到自己马上要爬进去，不由有些恶心。
“后悔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趴在一边的李康压低声音打趣的说。
孙聪灵只白了他一眼没接话。军队的巡逻队，刚刚经过，鲁力带着第一组人就爬向那处排污管道，不时俯身到沟壑中，躲避几十米处据点掠过的探灯。虽说从他们俯身的位置到排污管道只有一百米不到，但鲁力一行六人也花了三四分钟，等六人全部进入排污管，刚好是第二队巡逻兵经过，稍慢一些准会被当场击毙。
等巡逻兵走出视线，刘洁带着第二组人，循着鲁力那组的路线也摸了过去，通过的时间也是卡得刚刚好。接着是李康，有了前两组的经验，这组很快就摸到了排污管。
孙聪灵带最后一组，可能是没有潜入的经验和没受过有关的训练，他在带队在沟壑中爬行时，感觉没有看前三组做的那么轻松。在地上爬行，比直立行走要费力得多，很快孙聪灵就落到了其他人的后面，等他爬到最后一个离排污管道只有几米的坑洞时，已经气喘吁吁，手肘和身上几处都被磨破了皮。其他五人都进了排污管，孙聪灵也探出身子正要爬出洞，却看见进了管道的几人在给他做俯下的手势，他没多想立马缩了回去，刚把身子隐入坑洞的阴影，据点的探照灯就从他的头顶掠过。
这着实吓了孙聪灵一跳，等灯光过去，他再想探出身子，却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是巡逻队，自己爬太慢，第二队巡逻兵已经来了。孙聪灵不得不趴在坑洞底，压住自己的呼吸，等巡逻队过去。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在他自己听来心跳声甚至比脚步声更响。突然脚步声在坑洞边停住，孙聪灵心里暗暗的叫着不好，难道自己被发现了？他的心已经顶到喉咙，脑子里迅速的闪过几个身手矫健，手持钢枪的士兵，跳进坑洞把自己擒住，或者看自己背着折叠冲锋枪，直接就是一阵扫射。
脚步声停住却没了动静，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孙聪灵的心跳声和努力压低的呼吸声。突然一阵枪声，吓得神经紧绷的孙聪灵缩了一下，枪声是几十米处据点那边传来的。
“回援！”坑洞边一个声音命令道，接着一串急而不乱的脚步向着据点方向去了。
脚步声渐渐被枪声淹没，孙聪灵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慢慢的探出头，发现不远处据点的机枪吐着火舌，正对着封锁线内的什么东西射击。孙聪灵快速翻身进了半人高的排污管道。
管道里面往内的半截充满了绿色瘴气，那应该是在封锁区内的部分，其他人不在管道里，可能是躲避巡逻兵先行进到了里面。身后的枪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住，孙聪灵憋了口气扎进浓稠的绿雾里，这条没完工的排污管道不是很长，走了一截就到了头。
管道尽头是个开阔的方形大坑底部，绿雾太浓看不清这个坑究竟有多大。孙聪灵刚探出头，就被几支武器抵住，待看清楚，才发现是先进来的五个人。五人也看清了来者，才放下武器。
“还以为你出事了，外面咋了？他们在向什么东西射击？”一个男人问。
“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在向里面开枪，看方向也不是我们会合那方向。”孙聪灵怎么可能知道军队在攻击什么，但是从刚才开枪的密集程度和持续时间来看，对方应该有些棘手。
六人也不敢多留，从坑壁上的简易 楼梯上去，绕过两个建筑工地，进了居民区中复杂而窄小的街巷。浓厚的瘴气笼罩下，两三米以外就几乎完全看不见了，这使得在这种没有整体规划过的老式小区之间行走更加困难。楼与楼之间错综复杂的巷道和窄街，分布得很没有规律，如果是在白天，还可以通过房屋的外形来分辨方向，不过今晚的能见度，连眼前的房屋全貌都不能看清，不迷路才怪。
孙聪灵带着五人，在这片居民区转了一圈，没找到出去的路，手上的地图上对这种老街老巷都是模糊带过，完全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孙聪灵在这个城市呆了几年，对小街巷也比较了解，但是这种浓雾下，在宽敞的大街上也很难分清东南西北。
六人只能在经过的路口做上记号，不过还是绕了几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地图上标注的大街。沿着这条街就能到会合地点，孙聪灵叼着小电筒正研究着地图，突然被后面的人拉住。
“前面有人！”拉住孙聪灵的人压低了声音。
在前面几米的地方，模模糊糊确有一个人形轮廓。所有人都拿出了武器，孙聪灵也解下背着的折叠冲锋枪。那人影站立的姿势很奇怪，双手耷拉在身体两边，微微佝偻着背，头歪着像是很无力的模样，双膝向内弯曲似乎是很勉强才能撑起身体。
“会不会是鲁力他们？”孙聪灵也压低了声音。
“是谁！”一人提高了声音问了句。
那人影好像没听到，没有对问话做出反应。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那影子毫无生气的立在那里。六人也不想再僵持下去，决定靠近看看，一步一步的走近，那影子慢慢的清晰起来。等看清楚那影子的全貌，孙聪灵差点呕吐。
那影子是具腐烂的尸体，长长的一根铁棒，从上至下，斜着插进尸体的胸口，一直插到地上，把尸体撑了起来。尸体的脸被炸得稀烂，黑色的液体还在不停的往下流，好像是刚被炸开没多久。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看，这尸体起码死了一两个星期时间，谁会去炸烂一具死尸的脸？
“这根棒子像是插进去没多久，而且是尸体直立的情况下插下去的。”同组的一个人检查了一遍尸体。
“什么人会做这种事？”孙聪灵很疑惑。
“你们来看看这边！”另一个走到尸体后面看情况的人，压低声音招呼其他人过去。
顺着他指的方向，孙聪灵看到直立的尸体背后的地上还有几具尸体，腐烂程度都不一样，但是可以看出都不是刚死的。而且身上都有不同的创伤，有的被砍掉了头，有的被打烂了半边脸，伤口都在头部，而且伤口都在往外冒着黑水，可以断定都是新造成的。
“是刘洁他们做的！”检查尸体的人从一具被砍了头的尸体身上，拔出一把刀柄刻有“卐”字的匕首。刘洁那组人中，有个佛门弟子，他用的武器里有这种匕首。
刘洁他们为什么要破坏这些尸体？孙聪灵就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街角一阵响动，所有人都端起手中的武器，绷直了神经。
“是不是孙聪灵？”浓雾里传来李康的声音。
“李警官，是我！”
“站在街中央找死啊！别说话，轻点声走过来。”李康的声音听起来压得很轻很小心，像是怕惊动什么东西......

第二十四章

孙聪灵正要循着街角李康的声音过去，却被拦住，是那个检查尸体的男人：“小心点，这里瘴气冲天，什么精怪都可能会出现，精怪里有不少都是靠模仿声音来吸引人类靠近，然后吃掉！保险起见先对暗号！”
在出发之前，这群人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出现类似情况，为了保险和避免误伤，所以很老土的定了个暗号。
“不用了吧！”提到暗号孙聪灵有点羞于开口，不过众人都坚持，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天王盖地虎！”
“粒粒皆辛苦！”浓雾里李康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
“对了！”虽然孙聪灵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不应该觉得好笑，但是这个暗号真的有些无厘头。
六人见对方对出了暗号，也放松了警惕，向着发出声音的街角移动。孙聪灵注意到，地面上有不少碎肉和断手断脚，有新鲜的也有腐烂的。在有限的视线范围内，密密麻麻的散落在地上，看来数量很大，甚至可能整条街都是这些腐尸和残肢。
李康谨慎的藏匿在街边的一条小巷里，身上沾了些血污，不时还警惕的观察四周，他们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东西。见到浓雾里孙聪灵等人出现在视线里，李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你这是怎么.....”孙聪灵刚要问个明白，却被李康制止。
孙聪灵六人被李康带到巷子深处一道小门前，很有节奏的轻敲了三下门。门开了，开门的是刘洁。
刘洁把几人让进门，这是个私家小仓库，没有窗户，出入口只有这道小门。屋里刘洁和李康两组人都在里面休整，王帆也在其中他是和李康一组的。屋里有几个受了伤，其中一个比较严重，肩膀上被撕掉了一块肉，上衣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过还不至于失去行动能力，伤口也及时处理过。数了数人头，少了两个，而且没看到鲁力那组。
“发生了什么事？鲁力呢？”
正在用东西塞住门缝的李康，对孙聪灵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很轻声的说：“我们被袭击了。”
“是尸鬼？”检查尸体的男人插了一句。
“没错，数量很多！”刘洁皱着眉毛：“我这组损失了两人，外面满地的碎肉你们也看到了！”
“尸鬼？”孙聪灵自从见过鬼以后，经常会登陆夜更人那个无名的论坛，看一些鬼怪的介绍，其中就有尸鬼的介绍。
尸鬼听名字就知道，是尸体与鬼魂的组合。尸鬼分为两种，一种是鬼魂附在死尸上，驱使尸体作恶，但是因为尸体与附身的鬼魂能量不能很好的兼容同步，所以这种尸鬼，行动迟缓，尸身也会因为负荷过重而加快腐烂。
另一种是恶灵附身活人，占据肉身的主导地位，不断蚕食肉身本有的灵魂，等到灵魂被恶鬼蚕食殆尽，失去灵魂的肉身会开始出现死尸的征兆，出现尸斑，开始慢慢腐烂等等，这种尸鬼，因为附身的恶灵吸收了原本的灵魂能量，所以能很好的操控肉身，而且恶鬼吸收完灵魂，能量增大，肉身也会被这种能量强制提升强度，力量等。这种尸鬼，行动敏捷，力量强大，比起第一种更要棘手。孙聪灵想起小黑，他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这两种尸鬼都有个共同点，都是鬼魂占主导地位，鬼魂这东西是情绪执念的集合，没有任何情感和理性的克制。所有的欲望和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人类本能中最基本的欲望——食欲，其被放大得最为明显。尸鬼会感到前所未有的饥饿，这种饥饿感会大到主导行为的地步，而且永远不会被满足，大量吃肉能稍微缓解这种饥饿感，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尸鬼会吃掉所有能找到的活物，包括活人。
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大数量的出现，都是很可怕的。这些人遭遇到这群像行军蚁一样的怪物，能够活下来也不简单。
“那鲁力那组人......”孙聪灵没有说下去，也不敢想象。
“我们出了建筑工地，在居民区的街巷里迷了路，碰到李康这组才上了大街，还没赶到会合地，就遇到了尸鬼群，没有看到鲁力他们！”刘洁皱着眉：“尸群应该只是经过，听到封锁线外的枪声，就没有再追赶我们，而是向枪声的方向汇集过去了。所以只要鲁力他们没有正面和尸群接触，就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尸鬼一般不会成群出现！”一直在想事的王帆突然开了口：“尸鬼一般很少出现，出现也都不会像这样成群的出现，最多也就是一两个，而且尸鬼的行为通常都是被欲望驱使，不会有固定的模式。但是这群尸鬼的行为却很有目的性，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这很不正常。”
“难道还有什么尸王？”孙聪灵信口那么一说。
“冥门阵的核心，需要一只凶鬼做引，聚合鬼魂的能量，才能发动。”王帆把自己刚才一直在想的说了出来：“这只做引的凶鬼，必须比阵中聚集的所有鬼魂，都要强大。这个阵有十几平方千米那么大，发动时需要的鬼魂能量必定十分多。这就能说明为什么这个地方瘴气冲天，这个阵中的鬼魂恐怕已经上万。”
王帆皱着眉，顿了顿，继续说道：“能镇住上万鬼魂的凶鬼，肯定是怨气冲天。虽说这种凶鬼不是没有，但是很难找到。被人刻意炼制而成，就另当别论了。不过这种炼制凶鬼的方法已经失传千年，连《秘法籍要》上都没有记载。”
“你刚才说的尸王，肯定是没有的！”王帆扯回话题，指了指孙聪灵：“冥门阵中，只有一个王，就是那只凶鬼。”
“你是说这些尸鬼都是被凶鬼控制着的？”
“这才能解释尸鬼反常的行为！”王帆肯定了孙聪灵的说法，但是却依然是一脸不解：“但是凶鬼必须要封在阵中心，这样才能保证发动之时，能聚合鬼魂能量到中心。凶鬼被封的话，是没有能力控制其他鬼怪的!”
“可能是布阵的人放出了凶鬼！”
“肯定有人放出了凶鬼，但是不是布阵的人！”王帆语气很肯定：“失去对凶鬼的控制，就是失去对整个冥门阵的控制。这就等于是破了阵，发动不了阵法。”
“也就是说，这个冥门阵不会发动了？”孙聪灵语带兴奋。
王帆却满脸愁容：“凶鬼一旦解封并搜集足够的力量，必定会破阵而出，为祸人世！后果不亚于冥门阵本身，甚至可能更严重。”
原本以为局势有所好转的孙聪灵，心情一下又跌入谷底。局势并没有好转，只是对手由布阵的人，变成了鬼老大。
“魏征西大将军，会不会就是那只凶鬼？”一旁认真听这王帆分析没说话的刘洁也开了口。
“这就不清楚了！”王帆摇摇头。
“自顾自的鬼怪，就算再多倒也好对付，无非是花些时间。但这统一调度的，成群出没，恐怕不好应付！是不是要改变下计划？”肩膀上被撕下块肉的男人，忍着痛插了一句。
“都已经进来了，难道还临阵退出不成？”李康见这人要打退堂鼓：“管他什么鬼，直接拉出来揍死再说！”
“虽然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但我们怎么也要搏上一搏。看尸群的动向，这凶鬼在试图破阵，这说明凶鬼力量已经足够强大，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王帆很坚定的同意了李康的说法。
那受伤的男人，正想说什么，却被一声枪响打断。在这死寂的夜里，枪响很突兀也很响亮，在这片鬼域中回荡了很久。
“是鲁力的枪！”李康听出这是44马格南这种大口径手枪特有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枪声是从会合地点方向传来的，这里离封锁线很近，开枪会引起军队的注意。所以刘洁和李康两组人，在遭遇尸群的时候，都是用的冷兵器和道佛两家的内修功夫。鲁力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冒险开枪，一定是遇到了不得不开枪的紧急情况。
李康刚才塞住屋子的门缝，是为了防止伤者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引来游荡的尸群。尸鬼虽然不是活物，但是听觉和嗅觉都很敏锐。鲁力的枪声肯定会吸引附近的尸鬼向那个方向聚集，他们的处境肯定不乐观。
“鲁力那组人有麻烦！”李康听出枪声，人已经跳了起来，抓起霰弹枪就要冲出门。
两个壮汉拉住了他，刘洁也拦住门口：“你想冲出去送死啊？”
“你们难道想见死不救？”李康见自己被制住，挣扎着吼了一句。
壮汉见他吼得大声，连忙捂住他的嘴，刘洁赶紧解释道：“枪声一响，尸群就会聚集过去，我们现在冒然冲过去支援，也是送死！”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鲁队长他们被怪物撕成碎片！”孙聪灵是站在李康那边的，论交情鲁力在夜叉手下掩护自己，差点送命，他没理由在鲁力处于险境的时候袖手旁观。
“我们现在主要是保存实力对付凶鬼，你们跟来就应该做好有牺牲的准备！”肩膀上被撕掉一块肉的男人坐在地上，语气很平静。
这平静的语气，好像是在强调，鲁力那组人死掉也无所谓。这激怒了李康，他用力甩开了制住自己的两个壮汉，手中的霰弹枪上膛，对准了那男人。所有人被他的举动惊住，迅速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李康，孙聪灵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也举起手中的折叠冲锋枪，背靠着李康，和众人对恃。
“别TM说风凉话，老子崩了你！”李康咬牙切齿的说。
“大家都冷静点！”王帆一直都很平静，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保存实力对付凶鬼没错，但我也认为支援鲁队长是有必要的。”
王帆示意自己带来的几人，放下手中的武器。但李康和孙聪灵却依然举着枪，不肯放下。
“这样吧！”王帆接着说：“我和你们两个去支援鲁队长，刘医生带剩下的人去找出凶鬼，并想办法对方它。”
“就你们三个？”刘洁不太认同这个做法：“鲁力那边可能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尸鬼，就你们三个恐怕去了也起不了作用！”
“就他们两个去的话，可能不行，我一起去的话就不一定了！”显然王帆很自信：“你们有十几人，都是行家高手，对付凶鬼不能说没胜算，但会有些凶险。如果我们能带出鲁队长那组人，胜算会更大。我们输不起，一旦凶鬼破阵，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要尽量把握最大的胜机。我这样分配既能保存实力，也能支援鲁队长，争取最大的胜算。”
“王老师，还是带上我一起吧！”几个跟王帆一起来的男人，站了出来。看来王帆在这群人心目中，有相当重的地位。
“不用了，我加上他俩就足够了！”王帆拒绝了那几个人的提议。
众人没有异议，王帆和李康孙聪灵两人收拾了几件武器，并和刘洁约定在阵中心的天启大厦会合。
外面的瘴气依然是浓得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三人和大队分开，径直去了先前约好的会合地点。枪声只响了一下，就没了动静，李康和孙聪灵心里都很担心，如果被尸群攻击，没理由只开一枪。两人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离会合地不远的街口。
王帆让两人停住脚步：“前面有尸群！”
虽然浓稠的绿雾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但是凭前方传来的低吼声和喘息声，可以猜出前面有一大群饥饿的怪物。孙聪灵努力想看清前方的情况，但这只是徒劳，就算摘下通灵眼镜，也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
王帆示意两人看地上，地上满是碎肉断肢，像是发生了一场恶斗。碎肉残肢中腐肉占了大多数，几乎没有新鲜的血肉，也就是说，在这里和尸群遭遇的人，损失不大。从断肢碎肉上和地上的黑色液体来看，这场恶斗刚发生不久，那些遭遇尸群的人，很可能是鲁力他们。
“瘴气太浓，只有靠近看了！”王帆说着，抓起地上的腐肉黑液就往身上抹。
李康立刻明白过来，也抓起恶心的碎肉涂满全身。尸鬼的嗅觉和听觉很灵敏，视觉和活人一样，腐烂严重的话，还不及活人。在这种大雾里，几乎可以说是零视觉，用腐肉和黑液掩盖住身上活人的味道，靠近尸群才不至于被当成宵夜。
孙聪灵当然也明白他们这样做的用意，但是要把这散发着腐臭的碎肉涂在身上，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且这些可能是自己熟人的肉。不过性命攸关，恶心死也比被啃得干干净净要好。孙聪灵憋了一口气，也抓了把碎肉抹在身上。碎肉涂满全身的三人，闻起来像死老鼠。
慢慢的靠近会合地点，越来的越多直立行走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的从浓雾里出现，这些尸鬼行动后很迟缓，应该是直接附身尸体而成的。这些尸鬼中，有的已经腐烂得看不清样貌，有的虽然还没完全烂掉，但也面色青黑，布满尸斑。
“尽量放轻呼吸！”王帆见前方出现的尸鬼越来越多，轻声提醒两人。
会合地点是居民区内的一处三层高的矮楼，楼前有个小院子，院子的大门上挂着一块写着“老年活动中心”的木牌。这时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各种面貌的尸鬼，这些尸鬼都是冲着这栋矮楼来的，四面八方慢慢走来的尸鬼，还在奋力的往塞满了的院子里挤。挤在前面的尸鬼，敲打着矮楼的门窗，低吼着试图将其砸破，想要嚐嚐里面的鲜肉，不过门窗被人从里面堵死，一时半会儿尸群闯不进去。鲁力那组人，肯定在矮楼里面没错。
王帆三人跟着尸群聚集到了院子外围，不过想要和这群饥肠辘辘的怪物肉贴肉的挤进矮楼，很容易被识破伪装，在尸鬼堆里一旦被识破，跑都没法跑。而且就算安全挤到矮楼前，鲁力他们也不可能留有入口。
李康找机会绕到了后门，那里的情况不比前门乐观，尸鬼堵满了每个通道，别说进去，连靠近都成问题。现在能进入矮楼的方法，只有从紧挨着的那栋四层高的居民楼跳过去，进去以后，带着几人怎么出来？正面突围胜算不大，就算他们的两只长枪加上鲁力他们的长短武器火力全开，也压制不住不断涌入的尸群。矮楼和居民楼之间有一小段距离，爬楼离开他们手上也没有工具。
几人小心的避开尸群，上了居民楼，打算在高层看看地形再做打算。狭窄的楼道里没有灯光，零星会有几只尸鬼蹒跚的走过，孙聪灵在楼里还看到了他们公司经理，若不是看他青黑的脸上布满点状的尸斑，孙聪灵差点就张嘴打招呼。上楼以后才发现，瘴气太浓，根本看不清地形，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黑影在蠕动。
“这群怪物，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凭嗅觉和听觉判断活人的位置！”李康说着掏出几枚霰弹枪的子弹：“我们弄点动静，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给里面的人制造冲出来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王帆显然也是同意他的想法。
“我们在这楼上把这个点燃！”李康展示了下手中的霰弹枪子弹：“子弹受热会爆炸，有响动，这群畜生就会涌上来。刚才我观察过楼道，很狭窄，尸鬼那么多，等屋里的人突围，这群东西向回转身去也得花些时间。”
“那我们怎么办？”孙聪灵追问道。
“跳到对面去，和屋里一起突出去！”李康开始把子弹摆到楼顶不同的地方，子弹与子弹中间铺上火药：“多放几个，响动持续时间长才能吸引住尸鬼。”
听了李康的计划，孙聪灵也掏出折叠冲锋枪的子弹，摆铺设起来。子弹摆好，都铺上火药，李康示意孙聪灵和王帆先跳到矮楼上，自己来点火垫后。一层楼的落差，越过两楼之间的距离没问题，两人纵身跳了过去，落地的响动惊动了楼下饥饿的尸鬼，尸群一阵骚动。
李康点燃火药，也纵身跃上矮楼。居民楼顶第一颗子弹受热炸开，声音在这夜里格外的响，尸群果然被这响动吸引了注意，拍打矮楼门窗的尸鬼都停住了。接着是第二颗子弹炸开，小院外围没能挤进去的尸鬼，马上转身涌进了居民楼。小院内的尸鬼也在奋力的往外挤，第三颗、第四颗子弹有节奏的接连炸开，每爆炸一颗尸群涌入居民楼的数量和争相恐慌的吼声都高涨一层。
“天王盖地虎！”李康为了避免楼里的人误伤自己人，吼着暗号冲进天台的入口。在楼下尸群饥饿的吼叫声下，李康的声音已经不足以牵动尸鬼的注意了。
吼着暗号的李康先进了楼，楼里一直没有回应暗号。冲到三楼，李康突然停住，紧跟在后的孙聪灵没停住撞到了他身上，孙聪灵刚要骂他作死，却发现一柄青色的薄剑正顶在李康额头，而站在他们面前的三人，也不是鲁力那组的人......

第二十六章

“奇奇怪怪三人组？！”孙聪灵看清楚挡在面前三人的相貌，不由叫了出来。虽然这三人不是鲁力那组的人，但是孙聪灵还是认识他们的，李康对他们也是印象深刻。
青色薄剑的那头握着剑柄的，正是那个差点刺穿孙聪灵脖子的徐不实。他身后站着那个发际线较高的男人，就是夺走《秘法籍要》和弄得孙聪灵两人昏睡三天的张陈超鸿。旁边的女人，不用看也知道是怪力女冯桃。
三人的神态看起来很疲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布满了不少伤口。失踪这么多天，难道他们一直都被困在这冥门阵中？按时间推算，如果这三人是在弄晕孙聪灵他们夺了《秘法籍要》以后，马上到这阵中寻找沈杰，那么他们失踪的时候，这里的情况应该没有这么糟。而且这三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没理由会失踪那么久，还搞得如此狼狈。
“是你们！”徐不实看清了来者，孙聪灵和剑下的李康，他都认识，但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剑：“你们在这里，那就是说这一切真的是沈杰搞出来的？”
“徐首领！”王帆从李康身后走出，看样子也是认识徐不实的：“先放下剑再说！”
“王先生？”徐不实显得很吃惊，没有再多说放下了手中顶住李康额头的薄剑：“您怎么在这里？”
“先别说那么多，从这里出去再说！”外面子弹的爆炸声虽然还在一个接一个的响，但是王帆知道，居民楼上摆铺开的子弹不多，很快尸群发现那楼顶没了动静，那么注意力会重新放到矮楼。虽然找到的不是鲁力六人，但也得要抓紧时间突出去，不然等人来救的，就要再多三人了。
“门口的尸鬼都散了！”离窗口最近的冯桃，往窗外张望，瘴气虽很浓看不清尸群的具体动向，但是可见范围里的尸鬼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密集，剩下的也都在转身向外移动。
几人对视了一下，都知道机不可失，抓起随身的物品往楼下冲。徐不实三人虽然是一脸的疲态，但是身手还是很快很敏捷，没有半点不振的迹象。
“没时间挪开堵住一楼出口的东西，从二楼跳下去！”张陈超鸿拦住正要冲下一楼的孙聪灵，为了防止尸群砸破门窗，一楼的出口已经堆满了重物。
“又跳？”孙聪灵刚才从居民楼那边跳上矮楼，脚现在还是麻的。
没等孙聪灵提出异议，徐不实已经纵身跃出二楼的窗户。一个漂亮的落地，还没站稳，徐不实手上的薄剑却已经削下旁边两只尸鬼的脑袋，青色薄剑白色的锋刃上却没有沾到一丝黑血。徐不实的身手又快又稳，每个动作都漂亮连贯，没有半点迟疑，如同身体的自然反应。
虽然矮楼前的尸鬼，大多数都涌向了旁边响着爆炸声的居民楼，但是因为数量过多，没能挤出被滞留在小院里的也不少。徐不实落地的动静吸引了附近几只尸鬼，虽砍掉了距离最近的两只，但是稍远一些，剑锋所不及之处的一只尸鬼，马上又扑了过来。浓雾中一道黄符准确的击中那尸鬼的脑袋，瞬间那尸鬼的头像棍子劈开的西瓜一样炸开，黑浆四溅，那掷出黄符咒的，正是第二个跳下楼的张陈超鸿。
张陈超鸿身后，闪出一个矫健迅猛的身影，是冯桃。她拖着长马尾，赤手空拳没有任何武器，冲向两只正转身尸鬼，拳头像炮弹一般轰爆了它们的脑袋。冯桃身材并不高大，一袭紧身运动上装，黑色军裤配上长筒军靴，灵活的来回在尸鬼中间奔袭，用戴着黑手套的拳头一个个轰爆攻击范围内尸鬼的脑袋。突然觉得，那些行动迟缓的尸鬼，在冯桃面前显得很可怜，完全像是被发泄的对象。
李康扶起最后一个跳下来没站稳差点摔了一嘴泥的孙聪灵，顺手用砍刀剁了扑过来的一只尸鬼。孙聪灵也没时间顾及什么丢脸不丢脸，跌跌撞撞的跟着往外跑。王帆面前的尸鬼也一个个倒下，但是王帆手上没有武器，也没人看见他做了什么，尸鬼的头没有爆开或是被砍掉脑袋，就那么完好的倒下。
一众人不敢走正门，没有来得及聚到居民楼的尸鬼都堵在那里。几人翻出小院的矮墙，绕过居民楼前的尸群，干掉几只尸群外围几只折过身的尸鬼，钻进对面居民区的小巷，朝着阵中心的天启大厦去了。这时候，那居民楼上铺设的子弹，早已经响完。
在小巷里绕了一圈，出来就是王帆三人来时的大街，沿着大街往东就能到天启大厦。六人在浓雾中飞快的前行，在尸群寻着他们身上的活人味道追来之前，先尽量拉开距离，这些尸鬼行动都很缓慢，距离拉得越大，撤离的空间就越广。
跑在六人最前面的徐不实突然停住脚步，拦住身后的人。前方绿色的浓雾中，一排人影摇摇摆摆的正向他们这边移动，不时还有低吼声传来，仔细看，人影不止一排，有很多，多得可以阻断了整条街。
“糟了！子弹的爆炸声把其他地方的尸鬼也引来了！”李康第一个开口，这情况他也有考虑到，当时救出鲁力心切的他，没管那么多，想着突出矮楼再做打算。
身后也传来阵阵低吼，看来居民楼前的尸群，已经放弃那只有空响的楼顶，折转身重新追来了，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六人只能放弃大街，重新钻进街旁复杂的巷道里。
小巷里道路狭窄复杂，不是很好走，在浓雾里很可能会迷路，他们身上带的罗盘和指南针在这里都失去了作用，指针只是不停的旋转。不时有落单的尸鬼出现在巷道里，砍掉倒也不麻烦，但是尸群寻着徐不实他们身上的活人味，也涌进了狭窄的巷道。在窄巷中遭遇大队尸鬼，虽然可以固守一时，但是如果被围堵住，被当做宵夜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巷道中疲于奔命的六人，也知道在这复杂的地形里乱转，不是长久之计。避开巷道中，越来多的小队尸鬼，同时尽量往巷道边缘走，找出口回到开阔的大街上。虽然没有遮掩，但是至少能看清大队尸群的动向，在行动速度上，尸鬼不如他们，知道了大队尸群的动向要避开也容易，不至于乱转闯进尸群的包围。
“前面能出去！”孙聪灵提醒身后，正砍倒一队尸鬼的同伴。
众人前面就是通向宽阔街道的出口，身后的那对尸鬼数量比较多，缠斗无益。几人放弃砍杀，只全力冲向出口，冲出去就是大街，不用没完没了的挥刀了。出口越来越近，就在马上能跨出出口的时候，几只尸鬼突然从一旁闪出，拦住了去路。冲在前面的孙聪灵没来得及停住脚步，一头撞进了一只尸鬼的怀里倒在地上。
那尸鬼紧紧抓住怀里的鲜肉，张嘴就咬向孙聪灵的脖子。孙聪灵反应也快，双手架住尸鬼的脖子不让那张腐烂的脸碰到自己。身后一张黄符击中尸鬼的头，瞬间尸鬼的脑袋炸开，黑色的腐液体溅了孙聪灵一脸。旁边几只正要扑过来，李康一把抓住孙聪灵的脚，把他拉了回来。
堵住出口的尸鬼有十几只，虽然不多，但是在巷道中奔杀了一阵的众人，体力都有很大耗损。特别是徐不实三人，原本就是一脸疲态，现在更是气喘吁吁。解决这十几只尸鬼要费些时间，如果跟在后面那队尸鬼扑上来，几人必是小命休矣。
现在唯有一搏了，几人也没得选择，只有硬冲出巷口。几人挥着自己的武器，冲入那十几只尸鬼中，一阵砍杀。但是因为体力透支得厉害，徐不实居然一剑没能削掉对面尸鬼的脑袋，那中剑的尸鬼脑袋还有一半连在脖子上，虽然耷拉着头，但还是能扑上来。冯桃的拳头也不能立马轰爆尸鬼的头了，只能勉强算扯断对方的脖子。而张陈超鸿袋中的黄符，也所剩不多。李康的情况也不妙，砍刀已经砍豁了口，只有王帆还能轻松放倒扑上来的尸鬼。
眼看巷道中那队尸鬼，马上就要追了出来。几支短箭，无声的从浓雾中飞出，准确的射中巷口几只尸鬼的头，中箭的尸鬼马上被炸得黑水四溅。雾中冲出几人，干净利落的放到了巷口剩下的尸鬼，雾中冲出的几人中，孙聪灵认出一个手握砍刀，脸方头大的男人，正是他们原本要救的鲁力.......

第二十七章

虽然见到鲁力活生生的出现，孙聪灵和李康都很兴奋。但是没时间寒暄，巷道中的尸鬼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鲁力和一个同伴砍倒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尸鬼，喊了声“撤”，留了三个人垫后，自己和剩下的人领着孙聪灵六人往来时的方向退去。
“怎么找到我们的？”李康边跑边问。
“找死搞这么大动静，整个封锁区的尸鬼都惊动了，当我们是聋的吗？”鲁力没好气的说，看看了人数不对，没见刘洁他们，倒是多了三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便问：“其他人呢？”
“先去阵中心天启大厦了，我们三个听你开了枪，想是出了事，过来帮把手！”李康喘着气说：“没事你乱开什么枪？”
“等甩掉这群饿鬼再说！”鲁力没有直接回答，这种情况下，哪有分心解释的力气。
很快，行动缓慢的尸群消失在浓雾中，负责垫后的三人也很快赶了上来。鲁力这组加上他自己一共六人都完好，没有什么损伤，体力也很充沛，应该没有正面和尸群接触。看样子鲁力似乎成了其他五人的领袖，对于他的安排其他五人都毫无异议的执行，就算垫后掩护这种危险的事也不例外。
跑行了好一会儿，这条街到了尽头，鲁力领着一帮人进了一栋带着铁闸的小楼。王帆注意到小楼的铁闸和外围的墙壁上，都涂满了腐肉和黑液，这可以掩盖众人的气味。小楼虽然是独栋但是墙边都准备了梯子和木板，楼顶有绳索连接周围的建筑，这些都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做逃生之用。楼四周很大范围内都布有用易拉罐之类做的简易警报机关，加上坚固的铁闸，小楼里面相对很安全。短短的时间里，在情况有变之下，迅速的改变计划，找个坚固的落脚点，并做好这么多安全措施，王帆暗暗有些佩服这个鲁力。
“有没有食物？”徐不实进屋以后，瘫倒在椅子上，张陈超鸿和冯桃也一样，体力几乎到了极限。
鲁力冲房间角落的柜子里，拿出格式各样的食物，看样子都是从超市之类的地方收集来的，其中大多数都是速食类。徐不实三人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口的吃起来，吃相看起来和外面游荡的尸鬼有得一比。
“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李康看这吃相比孙聪灵昏睡三天醒来时还夸张。
“六天。”冯桃没有抬头，啃着手上的面包。
“也就是说，从你们进到这里起，就一直没吃过东西？”李康很吃惊，先前在与尸群缠斗时，这三人凶猛得厉害，完全看不出是几天没有进食的摸样，这是群什么怪物？
“他们是什么人？”鲁力没见过徐不实三人，一直想问。
当李康讲出三人的来历，鲁力才明白过来，他们就是刘洁讲过那追踪沈杰时失去消息的三人。失踪那么久，鲁力原本以为他们不可能还活着，没想到失踪那么久，粒米未进，还要面对外面成群的怪物，竟还能活生生坐在这里大口的啃面包，这三人果然不简单！那能从这三人的追捕下全身而退的沈杰，又会是什么样的怪物？
“你还没说你没事开什么枪啊？”李康还记得这茬：“当时我还以为你们凶多吉少了！”
“我们进了封锁区，就往会合地点赶，到了才发现那里全是尸鬼，根本就没办法靠近！”鲁力也坐下，解释起来：“我们只在外围转了一圈，本想留下记号给你们。突然尸鬼从各处会聚过来，结成一大群朝封锁线方向去了，接着封锁线那边就响了枪。我以为你们被发现了，为了自保，我就带他们先撤了。”
“我们撤到不远处观察尸群的动向，虽然瘴气很浓看不太清楚，但还是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鲁力接着说：“尸鬼对枪声很敏感，就算是没有跟大尸群一起行动的落单尸鬼，也会被枪声吸引寻声过去。但是会合地点那群却不一样，一直都围着那栋楼没朝着枪声方向去！我冒险靠近想看个究竟，发现那群腐烂恶臭的尸鬼中间，竟有一个骑马的鬼魂。那鬼魂盯着矮楼一动不动，我猜这群尸鬼没有跟着枪声去，可能就因为这个鬼魂。”
“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对着那鬼魂开了一枪！”鲁力拍了拍腰间的那把44马格南：“正中头部，那鬼魂被一枪打下了马，不过很快就爬了起来。和我猜的差不多，大部分尸鬼都没有离开那矮楼，那鬼魂只带了一小部分外围的尸鬼朝我这边扑来，我们费了些力气才撤到这里。”
沈杰留下的子弹显然是用灵物血和符水处理过，能对鬼魂起作用。不过更重要的是，那骑马的鬼魂好像是控制着尸群。这也证明了王帆先前说的，尸群是由凶鬼控制的说法。不过那骑马的鬼魂肯定不会是凶鬼，否则鲁力他们也不能全身而退。凶鬼应该用类似军队编制的方法，来控制尸鬼，每个尸群都分配有一个骑马的鬼魂控制指挥。
李康听完有些后怕，当时那骑马的鬼魂应该还在搜找鲁力他们，不在会合地点控制尸群。否则的话，他那个声东击西，用子弹吸引尸鬼的做法，不但不能成功，反倒还要搭上自己和孙聪灵他们。这时候外面的天空中传来一阵闷雷，接着大雨倾盆而下，虽然封锁区里的气温很低，但这个时节仍是盛夏，南方的的盛夏总是很多雨。
“说起来，进了封锁区这么久，我们只看到尸鬼，一个鬼魂都没看到！”孙聪灵听完想了想说。
“鬼魂都在天启大厦！”徐不实吃完了食物，精神一下抖擞了不少：“你看到的那个骑马的鬼魂，是凶鬼直接控制的鬼魂骑兵，除了控制尸鬼的行动外，还充当凶鬼的近卫！”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们和凶鬼打过照面了？”看样子徐不实三人在失踪这几天，知道的东西不少，鲁力出于多年的职业习惯，想要多挖掘些真相。
“和凶鬼打过照面的话，我们可能已经死了！”徐不实摇摇头：“我们到达天启大厦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大厦中原本挤满的普通鬼魂，受怨气影响开始变得凶暴。那时我知道凶鬼已经现世，瘴气笼罩了整个冥门阵，好不容易才从天启大厦中退出来，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鬼魂骑兵的追击。鬼魂骑兵白天黑夜不停的在整个阵里搜捕我们，不得已我们只能躲在一处地窖，用避鬼符咒避开搜捕。不过最后还是被尸鬼闻出了位置，还被尸群困在了那矮楼里。”
“糟糕！天启大厦要是充满了怨鬼，那刘洁他们就麻烦了！”王帆跳了起来。
一个在楼上放哨的男人，冲下楼打断他们的谈话：“尸群聚集过来了！”
外面暴雨的声音很响，鲁力意识到，大雨冲掉了外墙上的腐肉污血，附近的尸鬼可能嗅到了他们的味道，雨声掩盖了简易警报机关的声音，机关形同虚设：“有多少？”
“看不清，但是很多，我们被包围了，我只看见尸群中间有个骑马的鬼魂！”.......

第二十八章

尸群涌向铁闸，看似坚固的铁闸。在数量众多的尸鬼面前显得没想象中可靠，在尸群的低吼和暴雨的沙沙声中，被摇得吱呀乱叫。铁闸一旦被突破，屋里十几人和尸鬼之间，就只剩下几道木门，虽然门窗已经用重物堵死，但在数量庞大的尸群面前，破门进屋只是时间问题。
一串清脆响亮的枪声，从小楼的屋顶传来。子弹穿过雨幕和浓雾，准确的击碎了铁闸面前几只尸鬼腐烂的脑袋。鲁力端着孙聪灵的折叠冲锋枪，站在楼顶，浑身被雨水浇透。短距离威力强劲的霰弹枪，射程有限且装弹耗时，无法远距离狙击压制门口的尸群，众人的武器中，只有孙聪灵那把冲锋枪勉强可以胜任这个工作。
虽然暴雨使原本被浓雾阻碍的视线更加有限，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鲁力的发挥，接连又是几枪，每一枪都准确的击中尸鬼头部，这就是他蝉联五届警队射击大赛冠军的实力。
“我说，这样乱开枪没问题吗？”正在和众人收拾必备物品准备用楼顶绳索离开的孙聪灵问。
“整个封锁区的尸鬼都引来了更好！”李康系紧背上的背包：“那样的话，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就安全了！”
一干人等收拾齐备上了楼顶，整个冥门阵内，气温如凛冬般刺骨，这带着夏日温度的雨水落到身上，竟是如此的温暖。不过众人也没闲情享受这短暂的舒适，一个接一个凭着绳索，趁尸群注意力都集中在小楼，悄无声息的转移到街对面稍高一些的楼顶。
“鲁队，跟上！”李康把孙聪灵送上绳索，转身提醒正在点射尸鬼的鲁力。
“绳索不能同时承受三人的重量！”鲁力不知是不是在享受爆头的快感，没有转头：“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到！”
因为鲁力那组撤到这小楼时准备匆忙，绳索是临时找来的麻绳，这种麻绳不比户外登山用的专业绳索，虽然很粗，但同时承受三人的重量还是很勉强。李康清楚这点，也没再多说，只催促孙聪灵快点过去。可孙聪灵只是个建筑动画师，平时都是坐着加班的时间多于运动的时间，体力始终有限，加上雨水的缘故，绳索很湿滑，所以他的动作会比别人慢很多，几次还差点没抓稳。
眼看就要到了绳索的尽头，孙聪灵却停住了，喘了几口粗气，想歇歇，却被紧跟在后的李康一脚踹到了对面，虽然狼狈，但安全着陆。李康翻身上了楼顶，掏出一枚硬币扔回对面小楼，小小的硬币在雾里看不清是不是如期落到对面，但点射的枪声骤然停止，李康知道鲁力收到了信号。接着绳索受力拉直，雾中可以看见对面的鲁力迅速爬过来的身影。就在离楼顶还有两米时，原本矫健前行的鲁力，突然停住。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绳索往下一沉，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被十多人爬过的绳索，承力超载，系在小楼那头的一截绳索出现了断裂。不过幸好没有马上断开，李康马上抓住这头的绳索，招手示意鲁力抓紧时间过来。雨中一阵风刮过，鲁力随着绳索晃动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风刮过之处，浓雾被吹开，虽然浓稠的瘴气马上又聚拢，但是这一瞬间还是能看见楼下密密麻麻的尸鬼挤满街道和小巷。尸群像春运排队买票的人流，绵延没有尽头。
鲁力稳住身形，确定绳子不会马上断掉，伸手准备继续前进。刚要挪动，身后突然一松，绳子终于还是断了。鲁力整个人往下一沉，掉了下去。接着是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幸好他牢牢抓住绳索被甩进了楼下的房间窗户，才不至于落进尸群，被撕成碎片。
窗户被砸碎的声音响过，楼下尸鬼的吼叫和铁闸被撞击的声音，突然停住，一片死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众人的心跳和暴雨的沙沙声。短暂的寂静被一声号角划破，接着是一阵马嘶，两匹战马竟从楼下不同方向的街道上跃到了众人所在的楼顶。
这是统领楼下尸群的两骑鬼魂兵，这两个鬼魂骑兵也倒是小心，方才小楼里情况不明，他们没有冲进去，是怕中了埋伏。这时众人正要撤退，它们是料定不会有诈，所以身先士卒的冲了上来。两骑幽灵兵落定，楼下的尸群马上又沸腾起来，饥饿的尸鬼，争抢着涌进众人所在的楼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孙聪灵，他抽出身旁李康背后的霰弹枪，对准面前的鬼魂骑兵扣动了扳机，不过孙聪灵没有料到霰弹枪的后坐力和它的近身威力一样强劲，他被震得差点摔倒。而那个鬼魂骑兵，不过只是扬起马首便躲过了散射的铁砂。
那头冯桃发力冲向了另一个鬼魂骑兵，吃饱肚子恢复了体力，她的动作比先前更加迅猛，瞬间来到鬼魂骑兵面前，对准马头挥起一拳。冯桃一直戴着的黑手套上绣有符文，能够直接击中灵体，这一拳击中，必定能把鬼魂骑兵连马一起撂倒。不想那鬼魂骑兵，勒紧手中的缰绳，胯下的战马扬起前蹄，躲过了这快如迅雷的一拳。
鬼魂骑兵手中的长矛，对准冯桃全力出拳时后背露出的破绽，狠狠的刺下。眼看就要刺中，那长矛却被一柄薄剑格在空中，是徐不实，他在冯桃出手的同时也扑向了鬼魂骑兵。两道黄符飞快的射向被徐不实格住的鬼魂骑兵，张陈超鸿也不失时机的出了手。这鬼魂骑兵仗着骑术，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战马前蹄未落地，后蹄又发力，连人带马越过面前的冯桃两人，躲过飞来的黄符。
这边，剩下的人也冲向了躲过孙聪灵那枪的鬼魂骑兵，跑在最前的汉子，还没冲到骑兵跟前，那鬼魂便驭着战马跃到他身后，落到孙聪灵面前，扬起长矛对着孙聪灵的胸膛。孙聪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长矛已经到了胸前。突然他身后一声枪响，那持矛的骑兵被轰下马背，这枪声是44马格南特有的咆哮，浑身是玻璃划伤的鲁力，冲上天台，情急之下拔枪救了孙聪灵。
倒下的鬼魂兵，被冲上来的王帆摁住额头，这王帆竟然在没有手套和工具的情况下，徒手抓住了灵体，这还不够让众人吃惊。接着王帆摁住的鬼魂兵，发出凄厉的叫声，随着额上冒出的青烟，像滴入水里的墨汁一样消失在雨中，它那匹战马也长嘶着散去。
那与徐不实三人缠斗的鬼魂骑兵，见同伴被诛，抽出空挡，纵马跃前，手中的长矛刺穿刚才冲在前面那汉子的脖子。正要顺势跳回楼下大街，战马跃到半空，却狠狠的吃了一记黄符，那鬼魂骑兵被砸翻在地，王帆一个健步上去，摁住鬼魂的额头，又一阵惨叫，这鬼魂也步了同伴的后尘。
没等众人松口气，鲁力身后的楼梯间里就传来吵杂的低吼声，楼下的尸群马上就要上到天台了。这条街楼与楼之间，相隔不远，楼的高度也差不多，完全可以跳到隔壁楼离开，这也是鲁力先前选好的撤退路线。不过现在街上布满了尸鬼，只能不停的在楼之间跳跃前进，远离了尸群才能下楼步行。
失去鬼魂骑兵控制的尸群，比想象中来得快。李康见躺在地上的汉子还有口气，想背着他一起走，却被楼道中涌出的尸鬼把他与人群隔开。最前面的几只尸鬼扑向李康，他条件反射的跳开，却没来得及顾及那汉子，尸鬼被血腥味吸引，没有马上追扑李康，而是撕咬起那还有口气的汉子。可怜那汉子连呻吟的力气也没有，涌上前的尸鬼大块的撕扯着他身上的肉，场面惨不忍睹。
没有挤进尸群啃食鲜肉的尸鬼，把注意力转向了李康，此时的李康身边一件可用的武器都没有。这边的众人面对汹涌的尸群，不得不跳到隔壁楼天台自保，鲁力在跳过去之前，用力将手中的44马格南抛给了尸群对面手无寸铁的李康。
李康接住手枪，顺手轰爆了最近一只尸鬼的头，转身也跳到自己身后那栋楼的天台。这些尸鬼肌肉腐坏，无法跳跃这楼与楼之间这段距离，只能对着不远处的生人吼叫。
李康站稳脚，看了看手中的银色左轮，对着被浓雾遮住的鲁力他们大喊：“你们那个方向是去天启大厦的，你们先走，我来开枪引走尸群！”
“你TM疯了？”鲁力知道冒险引走数量如此庞大的尸鬼，很有可能李康会没命。
“我这个方向是去封锁线的，只要我到了那里，军队会开枪干掉这群畜生的！”
“老子不同意！”鲁力对着浓雾大吼，李康却没有应答，只听到44马格南响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李康喊话时所在的位子要远了些，这说明李康已经开始行动了。
“老李！！”鲁力最后吼了声，本想骂两句，但想想吼声惊动尸群，那李康的苦心也就白费了。鲁力把话咽了回去，只用拳头狠狠的砸在水泥栏杆上。

第二十九章

一声，两声，鲁力心里默默的数着身后越离越远的枪声。44马格南可以装七发子弹，自己试探鬼魂骑兵和救孙聪灵用了两发，李康在楼顶自救用了一发，那枪里只剩下四发。枪声间隔时间太长，尸群很可能放弃追击，转而扑向有伤员的鲁力一众人，只凭四发子弹要把尸群引去封锁线，还是很勉强。
大部分的尸鬼都涌向了枪声的方向，鲁力一众人也有机会回到大街上，解决掉几只散尸，通向天启大厦的街道还算畅通。身后的枪声很快就响到第四下，封锁线那头一片寂静，军队没有开枪，也就是说，李康没有能撤到封锁线。
“王八蛋！”鲁力眼中喷射出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李康和鲁力是同届警校毕业，从毕业加入警队当民警到后来调到刑警队，两人都在一起。多年的共事，两人之间建立了挚友兼对手的关系。如果选择最不愿失去朋友，那两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对方。此时鲁力心中，充满将这冥门阵背后黑手，千刀万剐的念头。
街到了尽头，过了对面的广场，就到了这一切开始的地方，漫天瘴气的源头——天启大厦。鲁力正要带人穿过广场，却被徐不实拦住。
“这里不对劲！”徐不实努力的确认了绿色浓雾中，对面广场上的情况：“我们三人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不止天启大厦连这广场上也挤满了鬼魂，现在却一个都没有。”
绿雾中，广场上没有一丝动静，确实像徐不实说的，一个鬼魂也没有。
“冥门阵发动前，会把阵内没有依附肉身的鬼魂能量吸到中心，聚合成纯的能量团！”王帆思索了一阵说：“这种高纯度的能量团，是将所有鬼魂的能量融合浓缩成的，体积会很小，这可能是鬼魂不见踪影的原因！”
“你不是说，凶鬼现世，冥门阵不能发动了吗？”孙聪灵提出了疑问。
“这点我也很奇怪！但是鬼魂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一旦进了这冥门阵，灵体是出去不了的!”王帆皱着眉。
“那会不会都被塞进了尸体，做成了尸鬼？”鲁力尽力平息了胸中的愤怒，保持大脑的清醒。
王帆摇摇头：“这封锁区里，有上万人失踪，失踪人口的数量应该是和尸鬼的数量一样。看尸群的动作迟缓，肉身腐烂严重，不像是活人被附身转变而成，而是怨鬼直接附身尸体所成！这样的话就算把这楼里的鬼魂全塞进了尸身做成尸鬼，那失踪那些人的灵魂去哪里了呢？”
“猜来猜去也没个结果，不如先去和刘医生他们会合了再说！”鲁力组的一个男人提议说。
众人也没有其他提议，在这群人和尸鬼纠缠的时候，刘洁他们可能找到了更多有用的线索，会合后事情就明了了也说不定。天启大厦没有恶鬼出没，刘洁他们很可能是进了大厦，众人警觉的踏入了广场，小心的靠近天启大厦。这里是瘴气的源头，雾气比其他地方更加浓稠，30多层的天启大厦被浓雾遮得严严实实。
因为要堤防突发情况，队伍前进得很慢，不大的广场也因此显得比实际宽阔。约莫行至广场中间，走在最前的鲁力举起了一只手，示意众人停下。他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浓雾中，有个人影立在那里。佝偻的人影身体微侧着，头肩双脚，都能隐约分辨得出，那人影似乎很累，身体微微前倾倒，上身的重量都集中在手中杵着的一根长棍上。
“天王盖地虎！”鲁力试探的低声喊出暗号，如果那影子不是尸鬼，就应该是刘洁那组人中的一个。
“快....走.....”那影子没有回答暗号，声音微弱。
一声号角划过，马蹄声四起，一支响箭尖啸着落到人群身后，走在最后的一个男人，转身朝来时的街道跑，却被一阵箭雨扎成了蜂窝。
“中埋伏了！”这句话在鲁力脑子里快速闪过。
......
子弹已经打完，李康把空了的44马格南别到后腰上，在危及关头他也不愿丢了这把枪。街道的楼也到了尽头，他不是超人，没法飞到隔了一条街的楼顶。这在他的预料之中，先前对鲁力说自己会沿着楼顶撤到封锁线，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丢下自己向天启大厦前进而已，能不能到封锁线，他自己都没把握。这并不是说李康舍身救人有多么高尚，他只不过是在盘算一笔生意，一个人换十个人，这买卖值！如果能因此做掉凶鬼，那更是一本万利!
从尸群的低吼声判断，那群吃肉的混蛋还没到这楼下。李康没多想，找到楼梯，全速冲下楼，虽然知道引开尸群九死一生，但能保住小命当然是最好。冲到街上，尸群刚好也到了楼下，李康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棍子，用力打爆一只扑过来的尸鬼脑袋，转身向反方向跑。
虽然尸鬼的移动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在楼与楼之间跳行了很长一段距离的李康，体力上也有很大的消耗，没能马上甩掉尸群。行动迟缓的尸鬼，紧紧的跟在身后，像是等待猎物倒下再上来分食的科莫多巨蜥，缓慢而致命。
李康的生机，似乎只剩下到封锁线求助，这一条路，但这个地方离和封锁线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中间还隔着在浓雾里如同迷宫一般的巷道。身后紧跟着尸群，在巷道里迷路绕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身旁的建筑越来越熟悉，李康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进封锁区时经过的居民区，穿过这迷宫般的巷道，再经过建筑工地，就是封锁线了。无法甩掉尸群，李康也没得选择，穿过巷道还有一线生机。
李康钻进了巷道，空间马上变得狭窄起来，他努力的回忆着来时的路，想尽快穿过巷道。可虽然他记得一些路线，但是进出的方向不同，加上浓雾，很快他还是迷失了方向。但是尸群找到他却不难，这块移动的鲜肉，总是散发着让尸鬼垂涎的味道。紧跟李康的尸群，也循着味道，从不同的入口涌进了巷道。
小巷中回荡着尸鬼饥饿的低吼，李康发现自己开始在巷道中转圈，尸鬼不时会结群在小巷中出现，截住他的去路，手中仅有一根木棍的他不得不退回去，不过往后退的余地很小。李康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巷道中绕的圈，也被尸群压缩得越来越小，最后被堵死在一处死巷里。
尸群数量过于庞大，竟然拥堵在巷口，没能第一时间扑上来把李康撕碎吞食。被分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一些尸鬼挤出了尸群，扑向李康，被他用木棍击倒。越来多的尸鬼扑过来，李康挥棒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他脑子里闪过楼顶上那个受伤男人被尸群撕碎的画面，很快自己也会尸骨无存，想着他无力的靠上身后的墙壁，滑坐到地上，等待尸鬼的撕咬。
眼看几只尸鬼要扑到了李康身上，突然尸群一阵骚动，一道人影从浓雾里跃到李康跟前，人影手中一根黑棍，舞得呼呼生风，扑过来的几只尸鬼被那棍子活生生敲爆了脑袋。
“哟，李警官，半夜散步啊？”那黑棍子的主人击倒几只尸鬼，转过脸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说道。
此人体态肥硕，身手却很矫健，李康看清楚来者，竟是自己不怎么待见的沈杰......

第三十章

没等李康开口，沈杰抄起手中的束魂棍冲向拥堵在巷口的尸群。束魂棍所到之处，无不黑水四溅，数量众多的尸鬼近不了沈杰一米范围就被敲碎了头，巷口的尸群竟被这胖子活生生撕出一个缺口。夜更人这种生物，到底是有多可怕？先前那三人饿了六天还龙精虎猛，现在这胖子也强得让人咋舌。李康不由心中感叹，一样米养百样人，真是养出八角形的也不奇怪。
“李警官，你准备在这里过夜？”沈杰结果掉几只尸鬼，见李康还靠在墙边，不由没好气的吼了句。
李康这才反应过来，撑起疲惫的身子，跟着沈杰冲进了尸群被撕开的缺口。由于巷道狭窄，长棍不好施展，沈杰双手一拧，手中的束魂棍被拆分成两截短棒，他把稍短的一截扔给了跟在身后的李康。接过短棒的李康，发现这棒子比看上去要沉重许多，可能是棒身上刻着符文的缘故，这短棒敲到尸鬼身上的威力大得离谱，敲在尸鬼头上，那腐烂的脑袋立刻就像西瓜一样爆开。对力气耗去一大半的自己来说，这棒子简直就是神兵利器，重是重了点，但比那根随手捡来的棍子顺手多了，干翻尸鬼像斩瓜切菜。
虽然巷口的尸鬼数量众多，但在沈杰凶猛的攻击下，很快就突过拥堵在巷口的尸群。李康发现尸群背后的巷子深处躺着了许多被爆头的尸鬼，他退到死巷之前都还没有。看来沈杰是从背后突袭了尸群，可是靠近尸群而不被发现，他是怎么做到的？尸鬼的嗅觉很敏锐，在这迷宫一样的巷子里也能准确嗅到李康的位置，没理由沈杰这个活人从背后靠近也没发现。
追了李康几条街的尸群，分散涌进了这巷道，刚才巷口的那群只是一部分。虽说突出了死巷，但并不代表安全，这巷子里还分布这数量更多的尸鬼。沈杰领着李康在浓雾中穿行，竟一只尸鬼都没撞见，沈杰好像知道尸鬼的位置，对这复杂的巷道也了如指掌，李康转了几圈都没找到的出口，他竟转了几个弯就找到了。
“这是你家后院？这么熟！”回到大街上，李康还颇为佩服这胖子。
“你以为我这几天都在干嘛？”这胖子也略有几分得意，扬起眉毛说。
“你这几天都在这冥门阵里？”
“没错！”
“这个阵真是你搞的？”
“李警官，你太抬举我了，这么大个区，我哪能说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沈杰对李康的怀疑也并不恼火，好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样。
“这个阵法只有你偷的书里有，没几个人看过那书，不是你还能有谁？”
“我还想知道呢！”沈杰也没时间解释：“先别说这个，鲁队他们去了天启大厦，那里比这外围凶险得多，不赶紧去帮把手，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康能分得出轻重，既然沈杰出手救了自己，那就是说他暂时是和自己统一战线的，就算他真布了这冥门阵，也要等解决了凶鬼这个棘手货再找他扯皮。沈杰一直在冥门阵中，而且活生生的在这里出现，也就是说他了解冥门阵什么地方最凶险，避开这些凶险之处才能身在阵中而不损分毫，那么鲁力一众身处险境的说法是可信的。
两人在雾里急速向天启大厦赶去，虽然很紧急，但是沈杰带的路却不是直线，两人在大街和小巷中来回穿行，迂回着靠近阵中心。这样虽说路线会变长，但好在避开了游荡的尸群。
“怎么连尸鬼的位置你也知道？”一边赶路的李康，忍不住好奇。
“每个人都有天赋，我的天赋就是闻味儿！”
“你这是人鼻子吗？”李康对这个答案很无语。
没有尸群的纠缠，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接近了天启大厦，穿过前面的街口就是大厦楼下的广场了。沈杰向李康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扬起鼻翼用力在雾里嗅了嗅。
“你还真靠闻味儿啊？”李康还以为这胖子先前只是开玩笑，看他很认真的嗅着空气，还有些不能接受。
沈杰没接话，只竖起食指，对李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隐入建筑物的阴影里，慢慢的接近广场。两人在离广场入口处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一队身披锁子甲的鬼魂骑兵，整齐的从广场上走过，似乎是巡逻队，走在最前面的鬼魂骑兵，手中举着一面旌旗，旌旗上用隶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魏”字。
“这么多鬼魂骑兵，凶鬼应该就在这大厦里吧！”等骑兵队走远，李康才开口。
“不一定，但是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东西！”沈杰摇摇头：“我观察了几天，这里虽然有重兵把守，但是凶鬼的气息却很弱！”
“你能闻到凶鬼在哪里？”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很奇怪，这凶鬼应该怨气冲天，气息很好分辨，但我却只能闻到很微弱的味道，而且这味道充满了整个冥门阵，找不到凶鬼的具体位置！”沈杰又嗅了嗅空气。
“你鼻子那么好用，快闻闻鲁队他们在哪！”李康灵光一闪。
“你当我警犬啊？”沈杰仰起头抗议道：“活人我可闻不出来！”
“那就别蹲着了，赶紧进楼！”李康确认了下没有鬼魂巡逻队，刚要现身靠近广场，却被沈杰拉住。
“慌个球，看那里！”沈杰指着广场另一处入口那栋居民楼的楼顶。
“这么大雾，啥也看不清嘛！”绿雾下确实很难看见那楼顶的情况。
“仔细看！绿光看到没？”
李康手扶着鼻梁上的通灵眼镜，眯着眼，皱着眉很努力的分辨楼顶的情况，楼顶上弥漫的绿色雾气中，真的有和这瘴气颜色极其接近的绿光闪烁，不费老大劲还真看不出来。
“什么玩意儿？”李康看的眼睛疼。
“鬼魂，是安插的哨兵！”
“这又是巡逻队，又是哨兵的，做得还挺专业，这大厦里有什么玩意儿？”
“这几天我一直想进去看看！”
“那就干掉哨兵进去呗！”李康抓起手里的陨铁短棒，猫着身要向哨兵所在的居民楼摸过去。
“等等！”沈杰拉住他，指了只他们藏身的楼顶：“这些哨兵都是两个一组，分布在不同的楼上，相互呼应，干掉一个就会惊动另一个！”
说着沈杰拿过李康手里的短棒，拧开棒头上的机关，弹出片黑刃，然后递回给李康：“待会我摸到那边去，雾大，我们不方便打暗号联系，所以两分钟之内，必须就位。我先动手，你看哨兵有异动马上干掉他，一定要在他发出警报前解决掉！”
李康接过短棒，研究了两下那弹出的短黑刃：“我绝对没问题，只要这把大号的瑞士军刀好用就行！”
说罢，两人分头行动开来。李康摸上自己藏身之楼的天台，天台上果然立这一个鬼魂兵，鬼魂兵穿着轻甲，左边腰间别这一柄短剑，右边绑着一支牛角号。这个鬼魂的装备比鬼魂骑兵少，甲胄也轻便许多，应该是斥候之类的角色，右边腰上的牛角号就是发出警报的工具。掐着时间，两分钟很快过去，突然那鬼魂斥候像发现了什么，猛的握住腰间的牛角号。李康知道沈杰动了手，也不犹豫，飞身冲出自己隐身的楼道口，举起手中带黑刃的短棍，扎了过去。
那鬼魂斥候没想自己身后埋伏着这么个大汉，手中握着的牛角号被扎脱手掉下了楼。等鬼魂斥候反应过来，正要拔出腰间短剑反抗，却被黑刃扎穿了喉咙。虽然是灵体，但被这陨铁黑刃扎中，也只落得个消散雾中的下场。
李康见那鬼魂斥候像墨汁遇水一般消散在雾里，正得意自己身手够快，突然一声长长的号角声吓了他一身冷汗，有斥候吹响了警报！但不是沈杰那个方向，而是李康身后更远一些的地方......

第三十一章

难道哨兵一组不止两个？李康本能的弯下腰，俯在天台栏杆之下。广场上一阵马蹄声，虽然大雾遮眼看不清广场上的情况，但声音上听得出，鬼魂骑兵的数量不少。而且马蹄声急而不乱，从几个方向汇向号角响起的地方，这反应速度和成包围势的聚集方式，看得出这广场上的鬼魂部队是经过缜密部署的。
等确认广场上的鬼魂部队没有向自己这边聚集，李康才从栏杆下探出头。鬼魂部队奔袭的方向，一阵呐喊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鬼魂部队和什么人交上了手，视线有限，不能确认遭遇鬼魂部队的是什么人。李康转身下了楼，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是鲁力他们。离得稍远的沈杰已经到了楼下，两人没有多话，借着建筑物的阴影，悄悄摸向了那处闹哄哄的广场入口。
那入口处，数十只鬼魂骑兵，手挺长矛，十数骑一组不停的围着什么奔走穿插，骑兵队形成一个双向移动的包围圈，困住了圈中的东西。圈中心一个一丈多高，浑身漆黑，嘴裂至耳，獠牙如匕，手持钢叉的怪物，警觉的注意这骑兵包围圈的变化，不时试探性的突围，不过都被骑兵的长矛逼回了圈中。
“夜叉！？”待看清骑兵包围圈里的怪物，沈杰自从在天启大厦与这怪物恶战一番后，也翻查了些这东西的资料。
夜叉有多厉害，沈杰心里很清楚，这队鬼魂骑兵只围不攻，定是方才接触时吃了亏。这骑兵的包围圈，从内向外有四层，第一层和第二层以夜叉为中心，顺时针移动。第三层和第四层逆时针移动。两层同向的骑兵队一前一后相互照应，又同时和逆向的两层互补空缺，圈中的夜叉被围得密不透风，想要突出包围可不容易。这群鬼魂骑兵，必也是久历沙场的士兵所化成。
穿插奔走的骑兵队不时发出一阵呐喊，但不是所有骑兵一起喊，而是每组骑兵无规律的交替呐喊，伴着每声呐喊，都会有几支长枪探向圈中的夜叉。幸在夜叉反应很快，探出的长矛都能被敏捷的躲过，却也伤不了它。十数合下来，呐喊一起，因为长矛的缘故，夜叉的注意力总会被吸引过去。内层的骑兵又是一声呐喊，夜叉条件反射的朝向呐喊的方向，趁这一个空隙第三层逆时针移动骑兵突然变阵，转向圈中心，趁内圈两层驰过的空隙，挺矛攻向圈心夜叉露出的后背。
夜叉仗着那惊人的反应速度，发现身后响动有异，身体还没完全转过来，手中的钢叉已经刺出，那队攻来的骑兵最前那骑，连人带马被钢叉刺穿，消散在雾里，见头兵被杀，紧跟在后的骑兵没有半点犹豫依旧攻了过来。纵然夜叉速度极快，但比起以机动性为傲的骑兵还是稍差一些，躲无可躲夜叉横过手中兵刃，全数架住刺来的长矛。与其说是夜叉接住了骑兵的攻击，不如说是骑兵长矛钳制住了夜叉的兵刃，那十数支长矛相互交错，兵刃相接那一刻，突然上下发力夹住了夜叉的手臂和钢叉。
制住夜叉最有威胁的双臂和钢叉，其他骑兵也都放弃包围，转而攻入圈内，数十支长矛立马交错插入夜叉身体的空隙，瞬间这只怪物就被长矛结成的枷锁生生的制住，动弹不得。正面冲突的话，夜叉强悍，这群鬼魂骑兵要生擒它，虽不至于惨败，但也必定会损伤惨重，不过夜叉再强也终是寡不敌众，略施计谋就能把伤亡降到最少。李康见识过这鬼魂骑兵的手段，落单的骑兵倒也不是很难对付，但是要面对这训练有素，深谙兵略，且成群结队的骑兵，那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被长矛制住的夜叉，挣扎了几下，想凭蛮力挣脱。即使是头蛮牛，被几十个步调一致的人摁住，再怎么竭力挣扎，也是徒劳。很快夜叉也意识到了这点，放弃了抵抗，咆哮着被一众骑兵架走。
这夜叉的凶悍，沈杰早领教过，那晚垫后，单挑这怪物，若不是自己底子好，专业技能过硬，就交代在大厦里了。看来这成群鬼魂骑兵要比外围那些缓慢的尸鬼难对付得多，不要接触得好！
“这东西是什么？”李康没见过夜叉，等骑兵走远问。
“怪物！”沈杰哪有解释的心情。
“废话！”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人操控着这东西！”这夜叉肯定不是凶鬼那一边的，否则就不会有这出了。如果这夜叉不受凶鬼控制，那它的出现肯定不是什么偶然。还有就是，鬼魂骑兵为什么要活捉夜叉，直接杀死不是更省事吗？
没等沈杰这头想明白，架着夜叉朝天启大厦走去的马队，突然一阵混乱嘈杂。马队所立之处一道黄色光柱暴起，被光柱笼罩的骑兵瞬间化为了飞灰。接着夜叉的咆哮，骑兵坐骑的长嘶响成一片。黄色光柱持续了一阵，浓稠的瘴气也被这刺眼的光芒射穿，清晰的照出那边的情形，夜叉不知如何挣脱了束缚，狂舞钢叉追杀着乱成一片的骑兵。广场四周的号角声接连响起，马蹄声雷鸣般响起，从广场四周汇聚过来，骑兵的数量不小。
这边光柱刚熄，那马蹄声密集的方向又突升起一道黄色光柱，黄光映照下，可以看见大队骑兵被脚下突然出现的光柱打乱队形。好在这些骑兵都是沙场老手，乱了一阵，骑兵们一边前进一边又重新聚合了队形，不想没等队伍成型，又一道光柱暴起，第二道，第三道，光柱不断的出现，黄光照亮了整个广场，从各方聚过来的大批骑兵，被光柱冲散分割开。
“怎么了？踩地雷了？”李康见这场面混乱，不知发生了什么。
“是土灵冲！道家的道法阵，鬼魂踩上那玩意儿，跟踩到地雷也差不多！”沈杰说着冲出藏身的建筑物，边跑边说：“趁这个机会进天启大厦！”
李康跟着也冲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借着不断闪过的黄光，避开混乱的骑兵，冲过广场，进了天启大厦。广场上的骑兵被黄光惊得自顾不暇，倒也没注意这两个趁乱进入大厦的人。
天启大厦天启大厦虽然是瘴气的源头，内部却没有浓稠的雾气，这很奇怪！原本挤满鬼魂的楼道，现在也干干净净没有半星灵体，沈杰嗅了嗅，空气中只有淡淡的灵魂气息，发生了什么变故？沈杰从背包里又掏出了一截陨铁短棒，和手中分了一段给李康防身，只剩两截的棒子合成了长棍，现在天启大厦内部情况不明，两人都进入了戒备状态，天晓得这楼里还会有什么。
“上顶楼！”沈杰没多想，直接就把李康领到了楼梯口！
“走楼梯？这可有34楼！！”
“你想用电梯做棺材？”这个时候，大厦里连灯都没有开，电梯不知道能不能用，就算能用，电梯里空间狭小，而且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万一有事，只有被动等死的份。
“我无所谓，主要你这一身膘，能行？”李康平时没事还跑跑五公里，身体壮得像牛，倒是沈杰背着那身走路都会波浪形抖动的肥肉，确实不像爬楼梯上34楼还能活下来的主。
沈杰没理他，只是带头就进了楼梯间。楼梯间里没有光源，只有靠备用电源支撑的安全出口指示牌亮着，绿色的光不是很亮，把不是很宽敞的楼梯间映照得阴森压抑。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上了10楼，李康原本以为沈杰会喘得受不了，不想这胖子体力比他想象中好，呼吸不但没乱，反而比李康自己还平稳。
“咦”沈杰发现什么，快步走上了10楼到11楼的转角换台，李康只注意去听沈杰的呼吸声，看他有发现，也看了过去。换台的地上躺着一个小包，李康看这包眼熟，赶紧叫沈杰打开包看看有什么。包里有少量食品和绷带，还有些子弹！
“是43口径手枪子弹！”李康掏出后腰的44马格南，抖出膛里的弹壳：“是这把枪的子弹，包是鲁队的！”
“没错！”李康把弹壳和包里的子弹对比了下，肯定了自己的说法，接着说：“这把马格南虽然是44口径，但配的是43口径的子弹，这枪威力那么大，这就是原因之一！”
“枪是我的，我当然知道！”沈杰看了一眼李康手里的银色左轮手枪。
“这种大口径手枪子弹，我想只有鲁力带着有，难怪这包这么眼熟！”李康见沈杰提到手枪是他的，下意识的把枪往身后藏了藏。
“那就是说他们进了大厦，没错了！”
“外面那个什么冲，是不是他们布的？”李康把包里的子弹捡出来，给枪装上，剩下的都揣进了兜里。
“土灵冲，这种高级阵法，需要内家修为支撑，而且很耗灵力，能同时布这么多的人不简单！”沈杰想了想：“你们进这冥门阵，我就跟着，没发现有这样的高人，就算那个秃顶的张道士也布不了这么多！”
“这里还有其他人？”
沈杰点点头，抬头看了看通向11楼的楼梯:“这个人应该就在我们前面！”......

第三十二章

夜叉的高调出现，再加上大量的土灵冲，显然是有人故意想把动静闹大，吸引大厦外驻扎的鬼魂部队，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开驻军潜入大厦。能布如此多的土灵冲，没有个几十年的修为是做不到的，鲁力那边年纪最大的，应该是刘洁，但是她对道术的研究，仅限于灵魂医术这块，土灵冲这种高端道法，想学到也不容易。所以沈杰很肯定，这个把鬼魂部队玩弄于股掌的人，不会是刘洁鲁力那帮人中的任何一个。还有什么人会在这冥门阵中出现？
一股刺鼻的味道打断了沈杰脑子所想，像是焚烧油脂的味道混杂着浓烈的腥味，有些呛人，这味道是从楼上传来的。李康对这味道也有反应，看来不是灵的味道。
“小心点，上面不对劲！”越往楼上走，这刺鼻的味道越浓烈，沈杰的喉咙被呛得发痒，皱着眉头说。
李康当然知道这味道有蹊跷，也提高了警觉。他把沈杰给的那截短棒别到后腰上，换做双手握紧那把重新装填了子弹的44马格南，多年的工作习惯，他在比较紧张的时候，手里握住枪会比较安心。两人小心的行至19楼，楼梯间的墙壁和地上出现开始出现一块块焦痕，一些焦痕上还闪动着没有燃尽的火苗。
火苗跳动的光如烛火一般微弱，散乱分布在被安全出口指示牌映成绿色的楼梯间中，薄薄的绿光被压了下去，原本就光线不足的狭小空间，被这星点的火光衬得更黑暗。沈杰在一片火苗中扒出一小块带着火星的木片，借着火光，他仔细的看了看木片，这块木片大部分被烧焦，只有一小截还保持这木头本来的样子，这一小截没被烧焦的地方，还沾着些红色的粉末。
“朱砂！”沈杰闻了闻那粉末。
“这是在烧什么东西？”
“烧的啥，我不知道，只知道是谁烧的！”沈杰展示出手中的木片：“这上面有朱砂，道家用朱砂矜持符纸或者是驱邪灵物，来发起或提高灵力。这块木头应该是道门的炎木锥，没有猜错的话，烧焦这些东西的和外面布土灵冲的是同一个人。”
沈杰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那个把外面搅得一片混乱的高人，确是先他们一步进了天启大厦。说话间，楼梯间里星点的火光一个接一个的暗淡下来，楼梯间重新笼罩在薄薄的绿光之中。突然李康手中的枪响了，大口径手枪的声音被狭小的楼梯间放大得更震耳，毫无准备的沈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震得一阵发懵。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滩液体落到沈杰脚边四溅开来，躲过飞溅的液体沈杰条件反射的抬头望向液体落下的地方，这才发现，涂着白色墙漆的楼梯间顶部，竟是黑色的，还隐约看到有东西附在上面蠕动。李康又开了一枪，有了先前那声枪响，对这震耳的第二枪沈杰多多少少有些心理准备，不至于被震愣住。借着枪口一闪而过的火光，他看清楚那原本也是白色的楼梯间顶部，布满了一团团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盖住顶部原有的颜色，这些瘤状的液团像是长满楼梯间顶部的脓疮，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液团像是有生命一般，被李康子弹击中的那团液体应声掉下，周围没受影响的液团马上蠕动着填充到那空出的地方。在宴会那晚，这东西差点淹死廖璐，李康还记忆犹新，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开枪。那些在楼梯间里被炎木锥烧焦的，应该就是这东西。
第二枪过后，昏暗的楼梯间里响起啪啪啪的声响，是液体落地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多，附在顶上的瘤状液团，像雨一样落下来。刚才这些东西忌惮炎木锥的余火，只是伏在楼梯间顶部，现在余火已经全部熄灭，这些活液没了顾忌立刻从顶上扑下。
铺天的活液从头顶落下，狭窄的楼梯间里无处可躲，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落到两人身上立刻像水蛭一般吸住皮肤，并快速的向头部聚拢。虽然李康那些经过处理的子弹能对这东西起作用，但总不能对着自己的身体开枪吧！他只得胡乱把手枪插到腰间，拔出身后别着的陨铁短棒，拍打身上的活液。短棒打在液体上的效果比子弹要明显，被短棒触及的活液，立即冒出一阵青烟，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顾不得纠缠，飞逃开。敲掉一个，马上有掉下来两个，地上的活液也都在往两人身上爬。
“楼上有人开路，往上跑！”沈杰拍掉一团正往他鼻孔里钻的活液，喊了一句，嘴还没闭上，一团活液从他肩膀跃到了脸上，对准嘴巴就往里钻，若不是他反应快，把陨铁棍横到了嘴前，那活液就灌进了嘴里。
两人尽量用手中的棒子护住眼耳口鼻，也不看路，只顺着楼梯往快速往上爬。脚下的活液几乎占满了地面，这让楼梯变得异常的湿滑，两人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上到20楼，却发现通向21楼的楼梯间里，涌出了更多的活液。
“出楼梯间！”李康甩掉上身吸附的液团吼了句。
这被活液占满的楼梯，很滑很难爬，一旦跌倒，肯定立即被活液淹没，被这东西钻进七窍那就真是神仙难救了。李康吼完撞开20楼的门，两人拍打这身体跌跑进了20楼的楼道。这楼道里比楼梯间空间更大，也更暗，但好在没有铺天盖地的活液。进了楼道，沈杰转身把门抵上，活液紧跟在后从门缝里渗了进来，但马上就被沈杰的陨铁棍赶了回去。
“你来守着门！”沈杰叫正在帮他赶走身上活液的李康接手抵住门。
李康也没多问，抄起短棒，照样拍打赶回门处试图挤进来的活液。沈杰退到门前，咬破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沈杰用血勾画出一个八角形的图案，这图和18楼那凶案现场厕所墙壁上画的图案一模一样，李康到现场见过，审问沈杰时的照片也是他拍的。不过这个图要比18楼厕所那个要大上几倍，这楼梯间门口的地面刚好被这图案覆盖完。
“好了！退回来，小心别弄花了阵！”沈杰画完八角图，对李康说。
李康小心的避开地上的图案，跳回到沈杰身边。楼梯间里的活液没了压制，疯狂的从门缝往里钻。最先钻进来的活液接触到八角图案，突然像被加热，沸腾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随着冒起的白烟消失，就像接触到烧红金属的水滴。随后涌进门缝的大量活液，也如飞蛾扑火般被化作了蒸汽，整个楼道瞬间被这白色蒸汽和浓烈刺鼻的腥味充满。
“你不是说，那是你的艺术作品吗？”李康用袖子捂住鼻子，一只手扇着脸前的蒸汽。
“被这作品震撼了吧！”沈杰也捂着鼻子。
“臭得让人震撼！”
活液涌进门缝的数量越来越少，两人算是暂时安全。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休息的时候，这楼梯一时间也是不能用了，要想去楼上，只能冒险试试电梯。不过电梯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两人先到了这20楼的电控室，发现整栋大厦的供电一直都是没问题的，只是所有的照明以及需要用电的设施都被人关掉了，看这大厦漆黑一片应该每层的照明供电都被关了。电梯的供电是总开关控制的，应该能用。
“如果有人要断了这大厦的电，为什么不直接关总开关？”走出电控室，李康觉得奇怪，禁不住自言自语。天启大厦员工失踪的时候，应该是白天上班时间，没有理由上班时间不开供电。难道是有人在这些人失踪后跑来关闭供电？就算是真有这样的节能环保活雷锋，那他也没必要一层一层的关，那么费劲，一楼总闸一断不就完了！
“天王盖地虎”一个声音突然在楼道里响起，打断了李康的思路。
活液被八角阵法蒸发出的蒸汽，充斥整个楼道，挡住了两人的视线，分辨不出这个声音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从电梯方向传来的......

第三十三章

“粒粒皆辛苦！”李康一阵激动，马上接出了暗号。等了半响，目光不及的蒸汽那头再没了动静，李康心里一下就没了底，接着问了句：“是谁？”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难道那人失去了意识？那人知道暗号，也就是说他是和鲁力那群一起的。李康见没了动静，一个箭步冲向了电梯方向，沈杰本想提醒他小心些，却没来得及，只得跟了上去。
电梯门敞开着，门口没有人，楼层显示两部电梯都停在34楼！这时楼梯间里的活液，已经没有继续渗进门缝，充满楼道的蒸汽也慢慢的散去。楼道里的情况也清晰起来，虽然还是很暗，但早已适应了黑暗的两人，搜索了楼道确实没有看到人。
“天王盖地虎！”又是那个声音，这次李康听得真切，是从电梯井里传来的！
“是谁在里面？”李康拍打了朝着电梯井里吼了句，那边没有回应：“我马上弄你出来！”
料想那人是困在了电梯井里，两人找来工具，准备把那人弄出来。电梯井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李康把头探进去，想看个究竟，却发现没有任何光源的电梯井内，两三米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20楼被开着的门外那本就不强的光线，被浓黑轻易的吞没。
“喂！你在哪里？”李康的声音在深不见底的电梯井里回荡传远，黑暗织成的幕布后面没有任何回应。又喊了几声，依然只是回音。李康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天王盖地虎！”正当李康要放弃的时候，那声音又响起了。
在头顶上，这个声音确实是在电梯井里，而且就在李康探出的头上方，距离不远，就在那两三米外的浓黑之中，似乎还能听到那人的喘息声。不过这喘息声似乎太过粗重，像一只兴奋的野兽，听起来这喘息声不是静止在一个地方的，而是由远至近，向着李康这边慢慢靠近。
“小心！”
这句话沈杰还没喊出口，李康头顶的黑暗中突然射出小指粗的半透明绳索，已经缠住了他的上身。李康还来不及反抗，上方浓黑之中伸出两只巨大的深灰色螯肢勾住他的肩膀。黑暗中又射出数根半透明绳索，同时螯肢不停的转动抓住的李康，瞬间就把他从腰到头都裹得严严实实。
沈杰迅速扬起手中的束魂棍，对准螯肢使劲砸去，却还是慢了一步，螯肢把李康壮硕的身体轻松的拎起，往黑暗里拖去。空中的束魂棍，竟没能追上螯肢缩回去的速度，结结实实的砸到了李康缠着绳索的身上，这一棍力量奇大，被绳索缠住头部的李康发出了一声闷哼。缠着他的半透明绳索，黏性很大，竟把陨铁束魂棍牢牢粘住，一时还拽不下来。
砸在李康身上的一记猛棍，没有减慢螯肢缩回黑暗里的速度，眼看李康整个人已经被提到了半空中。情急之下，沈杰松开手中的束魂棍，抱住李康的双腿。那黑暗中的东西，力量惊人，一个壮汉加个胖子都能轻松的提起，抱住李康双腿的沈杰也一同被拖进了电梯井。
那东西拖着两人，飞快的向电梯井上方移动，黑暗中沈杰能隐约看见上方那东西体型很大，几乎占了电梯井径身的一半，除了勾住李康那两只长长的螯肢，还有有很多节肢状的脚附在井壁上，交替着向上移动，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像只大虫子。
这东西又是什么？沈杰见过的魑魅魍魉不少，这虫型的怪物倒还真没遇到过。先是绝迹千年的夜叉，现在又是这大虫子，这个冥门阵还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不过长见识归长见识，小命他可还舍不得丢，沈杰抱住李康双脚的手，在他的腰间摸索了半天，终于把那只李康收好的44马格南给掏了出来。
找到手枪，腾出一只手，对准上方的怪物就是一枪。大虫子被击中，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尖啸，一股黑血洒了沈杰一脸。借着枪火一闪而过的亮光，沈杰看清楚了那怪物的全貌，那大虫子全身深灰色，形状像蜘蛛，鼓起的腹部织出的丝拖着李康，八条节肢状的腿在井壁上飞快交替前行。这根本就是只巨型蜘蛛，唯一和蜘蛛不同的是，这怪物滚圆的腹部前端接着一个覆盖节肢甲片的半身人型。那八条腿就是从这半身人型的下端长出，人形本该长着双臂的地方，却接着两根长长的螯肢。怪物的头也和人类接近，不过更尖窄，嘴的位置只有两个颚叶，颚叶下就是两支短小尖锐的鳌牙。
为了用螯肢抓住李康，这人形蛛是倒着在电梯井里往上爬的，沈杰那一枪刚好击中它昂起的人形上半身。这怪物吃疼，钩住李康的螯肢一松，飞快的从一处开着的电梯门钻出了井外。这螯肢虽然松开，但是李康身上缠着小指粗蛛丝还连在那怪物的腹部，两人随着那丝线也被拖到了那开着的电梯门里。
被拖行了一段，沈杰把手中的44马格南抵住连接人形蛛的丝线，开了一枪。丝线那头一松，两人停了下来，那怪物却一路飞奔，消失在楼道里。虽然可以歇口气，但沈杰怕整个脑袋都被缠住了的李康被憋死，费了老大劲把粘在蛛丝上的束魂棒掰下来，弹出棒端的黑刃，立即清理裹住李康的蛛丝。
这小指粗的蛛丝韧性很强，加上很黏，黑刃虽锋利，却也很费劲才能割断。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李康的头给露出来。
“差...点死了！”李康一露出头，喘着粗气，嘴角还有血痕：“那是什么东西，没憋死，差点被打死！”
挨了沈杰那一棍，李康吃疼得紧。他头被裹住，没看见打得他吐血的那棍是这胖子挥的，还以为是着了那怪物的招。不过沈杰没说话，只是继续割着他身上的蛛丝。等李康从蛛丝的包裹中完全脱身，两人才细看了身处的环境。
开着的电梯门对面墙上，贴着个大大的楼层牌，这是30楼，人形蛛拉着两人在电梯井里爬了10层楼。这层楼里的墙上和地上到处都是小指粗的蛛丝，一些地方还结了网，网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丝茧，看样子这层是那人形蛛的巢。李康好奇，割开了一个咖啡桌大小的丝茧，里面裹着一直干瘪的金毛犬尸体。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那怪物随时会回来！”沈杰见李康还想割开其他的丝茧：“不用找了，看体积这些茧里没有人！”
李康放眼看了看，网上挂着的丝茧，最大的也就和裹那只金毛犬的丝茧体积差不多，鲁力那帮人中，体型最小的刘洁也要大出一倍：“这怪物难道还挑食？”
“天王盖地虎”又是那个在电梯井里听到的声音。
两人这回心里清楚，这是那人形蛛的把戏，沈杰把手中的左轮扔给李康，自己抄起了陨铁棍，这怪物吃了一枪，丢了猎物，现在定是折回来想再把逮到的李康拖走。
“回来的正好，爷爷我刚好报个仇！”李康接过枪，把打掉的空弹壳抖出来，装上子弹。
“快....走...”另一个声音响起，这声音很微弱，而且和那电梯井里那声音来自同一个方向......

第三十四章

“有人？”李康像是在问旁边的沈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了电梯井里的经历，他不敢再轻易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靠近那声音传出的方向，只是警觉的举着枪。
事实证明，没有冒然靠近是明智之举。那楼道的黑暗之中，慢慢踱出一只人形蛛，这只的体型比电梯井里那只要稍大一些，两米高宽，三米高的楼道被它的身体占了一半空间。这只人形蛛脸上的颚叶抖动着，一个听起来气若游丝的声音，从那两片竖着的甲唇中间发出：“快....走...”
这大一号的人形蛛后面还跟这一只，这只人形的上半身前胸有个窟窿，还冒着黑血，很明显这就是在电梯井里吃了沈杰一枪那只。看样子这是找来帮手想报仇，虽然这东西力量大，速度也快，但是能被弄伤，也就能被弄死，两人倒也不担心。
“畜生，还找帮手！”李康骂骂咧咧的举起44马格南，李康这人块头挺大，心眼儿却很小，上次被沈杰揍了一拳，都记恨了很久。现在被这人形蛛绑了，还被砸得吐了血，这家伙心里更是愤恨难消：“找来多少，爷爷我崩多少！”
手中的44马格南对准前面的人形蛛，李康刚要扣动扳机，突然一根筷子粗的半透明丝线，从侧面准确的射中手枪，丝线粘住枪身的同时，猛的一拉，李康没有防备，他的宝贝马格南被拉脱了手，飞到了墙角。李康侧面一间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爬出一只跟李康身形差不多大的人形蛛，这只相比之下最小号的人形蛛，圆鼓鼓的腹部尾端一根筷子粗的蛛丝，连着那把被甩到墙角的44马格南。
没等两人做出反应，那只缴掉44马格南的小号人形蛛，扬起身体前段的螯肢，颚叶抖动着发出嘶嘶声，扑向了李康。这只人形蛛从办公室里爬出来，李康就站在办公室门口，与这袭来的人形蛛之间的距离很短，根本来不及躲避。还好站在一旁的沈杰没有发愣，横过手中的黑棍，刺向那扑来的怪物。人形蛛已经扑到半空中，自然是躲不掉这一刺，刚才用来为李康清理裹身蛛丝时棒头弹出的黑刃还没收回去，有黑刃开路，陨铁束魂棍穿透了人形蛛身体上覆盖的甲片，黑色的棍身扎穿了身体。
沈杰刺出的力量不小，那人形蛛被扎得后退几步，八条腿支撑住身体，居然没倒下，嘶嘶的抖动这颚叶，伸出螯肢勾住了棍子那头的沈杰。没料到这人形蛛生命力如此的顽强，被贯穿身体不但没倒下，而且还能发起攻击，沈杰一时大意没来得及躲开，被螯肢牢牢勾住。李康见沈杰被抓住，抽出腰间的陨铁短棒，照着那尖窄的人形脑袋，狠狠的砸了几下，那怪物被砸得满头黑血，颚叶抖动发出的声音变成了尖锐的吱吱声，但却没有放开螯肢抓住的沈杰。
李康身后，两声同样尖锐的吱吱声响起，像是在回应这只被刺穿的人形蛛。李康心中暗叫糟糕，另外一大一小两只人形蛛，已经冲到了他身后。李康抽回短棒马上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些八条腿的怪物速度太快，那只体型最大的人形蛛双螯已经到了李康眼前。
双肩一紧，李康也被牢牢抓住，握棒的手也被一只蛛腿压到墙上。被螯肢勾住的沈杰本想收回手里的长棍，反手位李康解围，却被勾住他的人形蛛把他整个人抵到了墙上双脚被提离地，三节短棒组成的束魂棍太长，身后又没了空间，脚不沾地发力困难，这一时半会也拔不出来。
在那只体型最小的人形蛛自残式攻击下，沈杰两人被完全控制住。那只胸前被枪打中的人形蛛，慢慢踱到两人面前，颚叶之下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像是得意的笑声，看样子是很享受这个场面。那怪物俯下身，嗅了嗅沈杰，很嫌弃的扬起头甩了甩，又嗅了嗅李康，转了转尖窄的脑袋，颚叶下的咯咯声变化着调子，似乎很满意。
“你大爷的，还TM看不起老子！”沈杰觉得被羞辱了，伸出没被制住的脚，踹向那只人形蛛。
这怪物敏捷的跳开，躲过了沈杰那原本就没什么威胁的一脚，扬起螯肢，转头示威式的露出颚叶下尖细的鳌牙，发出一串调子怪异的咯咯声。
“叫~叫~叫~”沈杰有踢了两下，不过腿短够不着，只是徒劳的在空中划了两下。
那抓住沈杰的人形蛛，被他动来动去的身体弄恼了，也扬起颚叶露出鳌牙对着沈杰发出刺耳的尖啸。沈杰被这叫声，刺得耳膜生疼，脚上的动作也就停住了。
“这东西丑是丑点，品味还挺好！”李康居然还莫名其妙的得意起来。
“得意个球，又不是相亲被相中，这东西是在选自助餐，准备要吃宵夜了！”沈杰冷冷的说了句。
被这么一提醒，李康也觉得自己得意的太莫名其妙了，现在可是命悬一线，以前还从不知道自己那么乐观。那人形蛛又俯身嗅了嗅李康，颚叶下发出的咯咯声突然停止，似乎的做了什么决定。李康脑子里闪过那只丝茧里干瘪的金毛犬，心里暗叫小命休矣。却不想那人形蛛并没有用它尖细的鳌牙在李康身上开孔，而是转过身，用滚圆的腹部末端对准了李康。那腹部末端喷出大量小指出的丝线，制住李康的大块头人形蛛，很配合的用螯肢把李康提起来不停的转动。
“又裹？！还不如把老子吸干！”李康明白它们在干什么，被这蛛丝裹住的滋味可不好受。
很快蛛丝已经把李康的腰以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被拎到半空的李康一边被转着，一边挣扎，丝线越过越多，他看起来越来越像一只被吊起来，不断摆动身体的肥蚕。丝线包裹到了胸口，越裹越厚，李康已经有些觉得脸部发胀，呼吸困难。
突然一声咆哮从楼道一头传来，这叫声虽然不是在耳边响起，却还是如炸雷一般震耳，似乎灵魂也跟着颤动起来。一道细长的身影从黑暗中冲了出来，猛的撞倒了那只体型最大的人形蛛，被裹得只剩一个头的李康也被甩了出去。那背对着吐丝的人形蛛，被咆哮声惊动猛的转过身，却被一支飞来的钢叉钉到了地上。
那撞倒大块头人形蛛的黑影，又扑到沈杰面前，两只手钳住最小那只人形蛛，把它整个从穿着的长棍上拔下，然后狠狠的扔出了窗外。肩膀上的钳制一松，沈杰滑到了地上，这时他看清了这个黑影的面目——一丈多高，浑身漆黑，嘴裂至耳，獠牙如匕，头上有角，一双血红如杯口大的眼睛外凸。这黑影竟是夜叉.......

第三十五章

见人形蛛被突袭，解了自己的困境，沈杰本该是很欣喜的，但等看清了那黑影的真身，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人形蛛倒也不像是会马上要了两人的命，不过换做夜叉的话，就说不好了，那晚交了手，沈杰算是跟这怪物结了梁子，搞不好接下来就是一人一叉子。
夜叉把那只体型最小的人形蛛丢出了窗户，转头对沈杰呲出匕首一般的獠牙，像是在示威。滑坐在地上的沈杰，横起手中的束魂棍，做好了应对扑过来的夜叉。不想这黑怪物却没有攻过来，而是转头冲向了那只正从地上爬起来体型最大的人形蛛。那只人形蛛也不甘示弱，尖啸着迎了上来，两只怪物怪叫着扭打成一团。
这两只怪物毫无技术含量的相互撕咬抓扯，完全就是野生动物的搏斗方式。夜叉的细长的身体比那人形蛛要高出一截，但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人形蛛的螯肢如同手臂般灵活，外层硬甲上锋利的勾状突起，把这双螯肢武装成棘手的兵器。
夜叉只有一条攀甲绦系住几块襟甲护住下身，其他部位都是赤裸在外，相比之下人形蛛全身覆盖的节肢甲壳，在这种野兽式的厮打中占了不少便宜，虽然夜叉那匕首一般长的尖牙，能够穿透这甲壳，但是把头伸向对手就意味着身体重要部位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显然夜叉也不笨，它更多的注意力是在那双螯肢上，人形蛛的大部分的攻击都来自这双带钩的螯肢。
人形蛛速度和灵活度不比夜叉差，那双螯肢更是舞得神出鬼没，夜叉一时很将其难制住。三米高的楼道对夜叉来说窄小了些，动作受限，而且没有钢叉在手，来势汹汹的夜叉，很快就被同样灵活强壮的人形蛛抓划得浑身是伤。
沈杰趁这两头怪物厮打在一起的空隙，把被裹成丝茧的李康弄了出来。不过他可不想掺和进战斗，这帮哪边都觉得不对劲，等两方怪物随便哪只腾出手，遭殃的都会是自己，还是趁乱溜了的好。
“这是在拍奥特曼？”李康被解开，胸口的压力消除，大大的喘了口气，对这怪物乱斗的场面，感慨了一番。
“拍你妹，你憋坏脑子了？赶紧开溜吧！”沈杰催促着还坐在地上的李康。却没留心一根小指粗的蛛丝射了过来，正中脸部。
是那只被钢叉钉在地上的人形蛛，这怪物本是正面被刺中，仰躺着被钉在地上，它把那八条节肢状的腿翻转180°撑住地面，凭着蛮力把贯穿胸口插在地上的钢叉拔了出来。中了一枪，又被夜叉捅穿，还能如此生猛，怪物不愧是怪物，这完全是不在理解范围内的生物。
人形蛛爬起来，用螯肢拔掉身上插着的钢叉，扬起两只脚飞快收回粘住沈杰肥脸的蛛丝。这胖子整个人被拖到了人形蛛面前。还好李康反应过来，把自己一直握着的短棒，照着那人形蛛的脸狠狠丢了过去。那人形蛛原本扬起刺向沈杰的螯肢，不得不转向格开那飞来的陨铁短棒，沈杰趁这个空隙，用黑刃割断了粘在脸上的蛛丝，圆滚滚的翻离开，和人形蛛拉开距离。
人形蛛格开短棒，见面前的胖子滚到了一边，马上扑了上来，这动作太快，翻滚到一边的沈杰还没定住身，再躲开来不及。砰的一声枪响，那人形蛛胸口上又被开了个洞，黑血飞溅。李康短棒一出手，马上冲到了墙角捡起了那把44马格南，这一枪就是他开的。马格南的威力足以击穿一头大象，这人形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震退了几步，李康见有效果，又接连开了两枪，这怪物仗着速度快，飞闪到墙壁上，竟躲过了这后来的两发子弹。
“这到底是蜘蛛还是蟑螂！被打得满身洞还跑得飞快！”李康虽然枪法不及鲁力，但是这么不到十米的距离，命中目标是眯着眼也没问题的。居然被这人形蛛躲过，这完全改变了他的世界观。
胸口这一枪惹恼了这怪物，那人形蛛放弃了攻击沈杰，颚叶抖动着发出急促的咯咯声，沿着墙壁飞快的爬向李康。44马格南又接连开了几枪，但是迎面来飞来的子弹，也没击中人形蛛，它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快速迂回前行，李康的枪口完全跟不上这个速度。
很快44马格南里的七发子弹都被打光，人形蛛也到了李康面前，那怪物颚叶下的咯咯声突然变成刺耳的尖啸，整个身体跃到空中扑了过来。李康一阵乱射，沈杰也不敢跟着冲过来，等子弹打完，他要马上支援也来不及了。
那人形蛛已经扑到李康面前，却被一只细长突出伸过来的黑手捏住脖子，硬生生停在了空中。满身是伤口的夜叉，居然从缠斗中抽过身来，接住了这人形蛛，帮李康解了危。那只体型最大的人形蛛，没有因为夜叉突然抽身支援李康而停手，一对螯肢趁着夜叉分神的空隙，深深的扎进他它露出的后背。夜叉吃疼，咆哮这把手里捏的那只人形蛛，狠摔到地上，不停的挣扎翻滚，想甩掉借着螯肢贴在后背的人形蛛，但是那双螯肢深深的扎进肉里，任由它如何撞墙，打滚都无法甩掉。
夜叉为什么会冒着被致命一击的风险，出手救李康？沈杰觉得刚才那一幕很不真实，他可不信，这夜叉跟自己交过手，就会来个英雄相惜什么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夜叉的操控者让它这么做的！
“那黑怪物救了我？”夜叉挣扎的动静很大，被摔在地上的那只小一些的人形蛛都被压断了两条腿，李康怕被误伤，跌跌撞撞的跑到沈杰这边：“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看你屁股很翘！”沈杰敷衍了一句，自己只是猜测，并不能证明夜叉的行为是受操控者指使的。如果夜叉的所有行动都是操控者指使，就是说上次袭击孙聪灵和鲁力，再与自己以命相搏，也是操控者的意思。既然不是朋友，那为什么这次要出手相救？莫非真是对李康有特殊感情，想着沈杰瞟了一眼李康的屁股。
“那我们是不是要上去帮忙？”李康的注意力都被夜叉挣扎的动静吸引，完全没注意沈杰的反应。
“你想变那样就去吧！”沈杰指了指那只被挣扎的夜叉疯狂的撞击翻滚，搞得肢体断裂的人形蛛说。
两人不知是走好还是不走好，这个时候又插不上手。良久，地上的人形蛛已经被折腾得支离破碎，夜叉疯狂的挣扎慢了下来，那只附在它背上的人形蛛，虽然也伤痕累累，但是始终没有拔出螯肢。夜叉已经筋疲力尽，折腾不动了，终于夜叉停止了挣扎，趴在地上，低声的喘息嚎叫着。那只人形蛛俯下身确认了下夜叉却是已经动不了了，才拔出了那双深嵌它身体的螯肢，承受着拔出螯肢时的剧痛，夜叉也只是无力的轻嚎了声。
那人形蛛颚叶下发出一串短促，欢愉的咯咯声，高举着螯肢，摇动圆鼓鼓的腹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踩在夜叉身上。短暂的获胜欢呼后，这怪物把螯肢最锋利的部分，伸向夜叉的脖子，看样子想割下它的脑袋。
这边的李康实在看不下去了，抄起手里没有子弹的44马格南丢了过去。手枪实实的砸在那人形蛛的脸上，怪物楞了一下，突然被手枪砸中的脑袋燃了起来，人形蛛尖啸起来，也顾不得割夜叉头，发狂的胡乱冲撞开来。
“我有这么....”李康看了看自己的手：“....厉害？”
“你想多了，那是炎木锥！”沈杰不自觉的横起了手中的长棍。
人形蛛身上又是几处陆续燃出火焰，马上，这怪物整个被包在火焰中，尖啸着冲进那间开着的办公室，撞到了窗外。那刺耳的尖啸声在外面的浓雾中渐渐远去消失，但是沈杰和李康都没放松警惕，因为借着刚才的火光，他们看见楼道那头，立着一个人......

第三十六章

“真是个废物！”那人语气严厉，从楼道那头踱了过来，站在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夜叉面前：“赶紧给我滚起来！”
地上那夜叉用细长的手臂撑着地面，用尽剩下的全部力气支起身体。它体力消耗很严重，加上浑身的伤，支撑起三米多高的身体非常费力，几次差点脱力栽倒。夜叉很忌惮这个人，每次差点跌倒都惶恐的稳住身形，生怕做出任何违背命令的动作。
沈杰看清了那人的脸，这是张很普通的脸，丢进人群也不会很惹眼的脸。这人沈杰认识，而且不止见过一次，在天启大厦做清洁工那时，几乎天天都见得到。是唐强，一楼展馆的馆长，那个平时胆小怕事，逢人都带几分恭维的男人。不过此时的唐强，看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脸上唯唯诺诺的懦弱神情，被一副威严自信的风范所取代。
“唐强？”李康也认出了这个人，在处理天启大厦一系列案件时，两人有过接触：“你怎么在这里？”
唐强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对着那摇摇晃晃支起身子的夜叉比划了两下，指了指地上四分五裂的人形蛛。夜叉像是得了命令，抓起地上的人形蛛肢体就往嘴里塞，那人形蛛虽然被撞得肢体残缺不能行动，但却还没死，面对夜叉的撕咬吞食，只能报以尖锐的吼叫。
“没猜错的话，宴会那晚出手和在34楼布五行御邪阵的人，就是你吧，唐馆长！”沈杰也大致能猜出唐强的身份。
“没错，正是小可！”唐强这才转过脸，咧开肥厚的嘴唇，笑着说。
“没想到身为道家高手，也会染指炼魂造怪的邪门外道！”这唐强分明就是这夜叉的操控者，夜叉绝迹了千年，现今根本不可能在外捕获，唯一能得到夜叉的方法，就是自己炼制。但是道门中人向来视自己为名门正宗，一直不齿于修炼这些外道，沈杰很清楚这一点。
“邪门外道？哈哈哈....”唐强听罢，更是笑出了声来，这笑声浑厚有力，能看出他内在修为了得：“能够凭空创造一种生物，这是神才有的本事。难道那女娲造人也是邪门外道吗？”
“强词夺理！就算你有理，那晚在天启大厦，你又为何纵使这夜叉行凶？”沈杰也不和他争辩，只是想知道那晚唐强操控夜叉攻击了鲁力和孙聪灵，甚至要致自己于死地，为何现在又出手相助。
“那晚只是个小意外！”唐强对沈杰的质问不以为然：“夜叉受凶鬼怨气影响，破了我的咒术，一时失控！”
“我到天启大厦也呆了一段时间，根本就没闻到你所说的凶鬼怨气，夜叉又怎么能受到影响？”沈杰对他的说法不是很相信，自己追踪恶鬼到此，因为那恶鬼狡猾常用附身来掩盖气息，一时没被揪出来，所以他潜伏了很久，这段期间一直没发现任何凶鬼的踪迹。
“这楼里当然没有，这大厦不过是个华丽的入口罢了！”唐强还是那副自信的神态：“不过那晚多亏了你们，才让我能轻轻松松的收回夜叉！”
“那晚弄晕我，然后送我去诊所的人也是你？”沈杰记得那晚和夜叉交手，自己使出全力并不至于占下风，但却在酣战之时，被人迷了魂，醒来已经躺在了黑医诊所。
“不要误会我是什么好心肠，你们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我本可以让夜叉吃了你。送你去诊所不过是给你的奖励！”唐强的神情突然变得很诡异：“奖励你杀了知虚道人！”
听了这一句沈杰的眼中划过一丝阴霾，脸上的肥肉抽搐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陨铁束魂棍也握得更紧了一些。
“不过，我很好奇，看你刚才的功力，不过是个雏！以知虚道人的修为加上沈堄，你怎么可能得手？”唐强微微的皱了下眉头，似乎很不解。
“够了！”沈杰努力的平复情绪，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是一国的？”一旁的李康听得云里雾里，又见沈杰表情有异，便插了句话。
“不要想太多，我出手救你们，不是要做你们的伙伴，只是我需要人帮我对付这凶鬼！”
“那这冥门阵，是你布的？”李康虽然不太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唐强懂得炼魂，和刘洁她们接触后，李康也大致晓得，这冥门阵和炼魂术之间有联系，再加上先前王帆的推断。李康把这些信息综合起来，发现面前这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布阵之人。
“这个阵，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唐强摇摇头：“我对复活死人，没什么兴趣，我想要的是那只凶鬼！”
“什么意思？”
“那只凶鬼，本来就是我找到的，是属于我的东西！”唐强突然有些愤怒，但很快平复下来：“只是被夺了去！”
“你想用凶鬼做材料，你究竟要做什么？”沈杰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冷冷的说。
“这你们就不用管，只是现在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等我收复了凶鬼，这冥门阵自然也就破了，大家各得其所！”唐强并不打算回答沈杰的问题：“我一个人靠近凶鬼讨不了什么便宜，而凭你们的功力恐怕还没见到凶鬼，就跟先前那帮人一样被这人形蛛给裹好拖走了，我们合作的话，结果就会不一样了，怎么样？”
“你是说鲁队他们被这些怪物带走了？”李康还没等沈杰回答，插嘴道。
唐强点点头：“这些人形蛛都是炼魂术制造的，和我的夜叉很相似，不过我没见过这东西，也找不到资料，应该是布阵的人留下的。不过被凶鬼怨气影响，解了咒术，凶鬼控制它们用作捕捉活人！”
“凶鬼捉活人干嘛？”
“当补品吃！”唐强看了一眼提问的李康：“活人的灵魂比鬼魂完整，换句话说就是更补，凶鬼通过吃活人的灵魂来使自己更强大！吃完灵魂剩下的肉身，还能附上怨鬼，做成尸鬼兵，用来破阵！”
“那就是说，鲁队他们.....”
“他们暂时应该还活着！凶鬼吃完一定量的灵魂，需要时间同化这些能量，这阵中失踪的人那么多，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他们！”
说话间夜叉已经将那人形蛛，吃得干干净净，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愈合，力气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那他们被带去了哪里？”李康见有了鲁力他们的消息，有些迫不及待。
“凶鬼随时都会进食灵魂，放太远不大可能，所以这些人应该会被带到离凶鬼很近的地方！”
“那还等什么，怎么走？”李康越说越兴奋。
“看来这位警官是同意了，那你怎么决定？”唐强神情有些得意，转头问沈杰。
如果合作收服了凶鬼，唐强会把它带到哪里去，又会做什么？如果没有彻底消灭凶鬼，那今天的事可能会重演。但如果不合作，正如唐强说的，可能单凭两人之力，面对那些未知的鬼怪，就出被抓住的鲁力一众很困难，更别说对付凶鬼。
“那就带路吧！”沈杰想了半响，最后还是决定先救完人，再做其他打算。
唐强似乎料到了答案，沈杰这句话还没说完，已经命令跃跃欲试的夜叉，先行一步去了楼梯间方向......

第三十七章

马嘶声和整齐的口号，把昏昏沉沉的孙聪灵唤醒，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帐篷之中，身边立着一群身着铠甲，腰系长剑，年纪看上去都不小的人。自己的面前有一张皮质的地图，图中用毛笔勾画出山川河流，并标注出了道路和城郭。孙聪灵大致看了看那张地图，上面圈注出郿县、阳遂、武功、陈仓、扶风郡等地名，这应该是张陕西南部区域的地图。
“将军，贼军弃渭水之屏障，而渡河南驻，且坚壁拒守百日，我军粮草向来不济，如此僵持，大为不利啊！”一个胡须花白，同样铠甲加身的男人拱手对孙聪灵说道。
对方称自己为将军，这让孙聪灵不知所措，什么跟什么？正当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自己竟开了口，不受孙聪灵意志控制的开了口：“屡请不战，想必贼军也是料到我军粮草补给受险道所限，故此以逸待劳，视机而动。”
这将军说着，摸了摸下巴，孙聪灵从手上传来的触感上感觉出，这下巴上竟也有一把胡须。他这才意识到，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思想也不是自己的，现在的孙聪灵就像一只寄生虫，寄住在这副躯体上。
“我十万之师，何不掩杀过去？”那花白胡须的将领接着说道：“贼军背水筑垒，必是退无可退！”
“贼军壁垒坚固，只需弓弩齐射，便可固守，莫说十万，百万之师也未必能一气攻下。强攻只是徒增耗损。”这将军对局势也是了然于胸，对这将领的提议早已思量过。
“将军何不领军绕过坚垒，突袭贼军渭北之美阳，引贼军...”孙聪灵的存在并没影响到这群古将装束的人，那花白胡须的将领，又提议说。
“副将，此谋毋须再提！”那副将还没说完，就被这将军喝断，孙聪灵能感觉到此时这将军心中，一股愤怒的情感在涌动：“丞相怎会用这涉险之计，若非如此，吾等早已立于长安，尽收北地！”
那副将见这将军神色有异，也就憋回到了嘴边的话，只得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其他将领也似乎知道这将军为何而怒，所以个个都没再开口，只由着这将军背对帐门，平息自己的怒气。
“将军.....”帐外一个小卒，神色慌乱的冲进来。
“混账，咋呼个什么！”一名将领见这小卒莽撞慌乱，开口喝到。
“丞相......丞相他.....”小卒本来就很慌乱，被将领那一喝震住，更是说话也开始结巴。
“丞相怎么了？”所有将领都紧张起来，纷纷询问起来。
“丞相.....丞相仙逝！”小卒好不容易憋出整句话。
所有将领听完这句，都慌乱开来，有人长吁短叹，有人捶胸顿足，有人黯然悲泣。唯独这将军，始终背对帐门和那小卒，不动声色，只有孙聪灵能感觉到他心中涌出的复杂情感，这是悲痛、欣喜、释然、愧疚交织成的一种情感。这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汹涌了一阵，很快平息下来，孙聪灵感到此时将军心中平静得可怕。
“报！”又一名小卒步入帐内：“将军，后军费军师已到营外。”
天灵突然发热，孙聪灵一阵眩晕，眼前的情景模糊起来，在眼前一片黑色之前，只看到一群将领簇拥着将军出了帐篷。等再次睁开眼，孙聪灵看到的却是熟悉的天花板。
“你终于醒了！”耳边响起王帆的声音。
孙聪灵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办公室里，四周都是办公桌，自己躺在地上。王帆就在身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浑身是伤，一旁坐靠在墙角的鲁力也是气喘吁吁。孙聪灵这才想起，他们一行十几人，在天启大厦下的广场上，被鬼魂部队伏击，数量众多的鬼魂部队，从浓雾中涌出，十几人的抵抗毫无意义，最终还是被擒住。鬼魂部队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而是交予一群蜘蛛怪物给裹起拉走了。
“这是哪里？”孙聪灵脑袋一阵抽痛。
王帆没有回答，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才压低声音说：“这是天启大厦34楼！”
“我们不是被逮住了吗？怎么会在这？其他人呢？”孙聪灵发出一串问题。
“其他人被带走了！”王帆轻叹了口气：“我的能力只能把你们两个带出来，你一直昏睡，带着你很难逃远，所以在这里暂避！”
看王帆一身的伤，衣服上满是血污，看来带出两人时也是恶战了一番。鲁力一路扛着孙聪灵，虽然孙聪灵很瘦，但是一个失去知觉的人，会比醒着重很多，他这时候已经累得不想多说话了。
“我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说道昏睡，孙聪灵就想起了那个将军。
“那不是梦！”王帆认真的说：“你应该是灵媒体质，以前有没有经常梦到死去的人？”
孙聪灵想起了王娅，几年来，他经常会做同一个梦，照沈杰的说法，那个青黑色眸子的女鬼就是王娅，那就是说，这几年几乎每晚梦到的都是死去的人，他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这冥门阵中的凶鬼，怨气冲天，还没见到真身，你已经陷入昏睡。”王帆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见没有异常接着说：“灵媒体质，因为灵魂能量特别，很容易和鬼魂沟通，你受怨气影响，和凶鬼的本体建立了连接，刚才梦到的应该是和凶鬼有关，你梦到了什么？”
“一个什么将军，还有一群穿着古代盔甲的人，还有个什么丞相死了！”
“鬼魂一般都会保留生前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记忆，你梦到的可能是凶鬼生前的记忆。你详细说说，看能不能分析出凶鬼生前是什么人，也许能找到对付它的办法！”
“谁在哪？”办公室外，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刚要开口的孙聪灵。
孙聪灵听有人在外面，一阵激动，既然自己没事，那其他人可能也好好的待在附近，外面可能是他们。正要起身回应，却被王帆摁住，捂上嘴。气喘吁吁的鲁力也努力的压低自己的呼吸声，蹑手蹑脚的挪到窗户前，揭开窗帘的一角，往楼道里看。
“谁在那？”又是那个声音，语气语调都没有变化，只是比刚才近了些，似乎就在门口。
一只人形蛛，在楼道里搜索前行，不时还弯下身四处嗅嗅。王帆在门口布了阵法，倒也不怕三人被闻出来。那人形蛛抖动着颚叶，又发出了一声“谁在那？”
“这东西会说话？”孙聪灵不知什么时候也爬到了窗边，看这怪物开口说话，不由惊讶轻叫了一声。
不想这原本只在喉咙里打转的一声轻叫，竟被外面那怪物听到，那人形蛛转过头，颚叶下发出短促的咯咯声，不远处也传来两个咯咯声，似乎在回应它。
“糟糕！不止一只！”鲁力知道坏了。
果然从那楼道里有爬过来两只大小不同的人形蛛，三只怪物开始撞门，这办公室的门在巨大的撞击力下，似乎随时都会碎开。王帆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无路可退了，只有搏一搏了。
门外一声震耳的咆哮，三人同时都愣了下，这不是人形蛛的叫声。外面正要破门而入的怪物也都愣了愣，黑暗的楼道中，突然冲出一只细长的黑色怪物，手中舞者钢叉扑向了人形蛛，瞬间门外怪叫声响成一片。
门里看不全外面发生了什么，突然外面又有枪声传来，然后是火光闪动，人形蛛的尖啸接连不断，屋内的人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个情况。一阵混乱之后，外面安静下来，只剩下野兽一样的喘息声，这应该是那黑色怪物的呼吸声。
“里面是不是鲁队？”外面一个男人对着屋里叫了声，鲁力认得这个声音......

第三十八章

鲁力听得真切，是李康的声音，虽然心中激动，但没有马上开门。那门外黑色的怪物，分明就那晚差点结果自己性命的夜叉。既然这人形蛛能模仿人声，那这夜叉也可能同样有这引人上钩的本事。
“开门吧！”浑身是伤的王帆，放松了警惕，似乎知道门外出了什么事。
“能确定，不是那怪物在诱我们出去？”鲁力对夜叉仍有余悸。
“夜叉不能模仿人声，我们本来就已经是瓮中之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既然能出手解围，那就是友非敌。”
孙聪灵见鲁力也没反驳，便自顾自的开了门。门外李康和沈杰立在那里，身后的夜叉正吞吃着那满地人形蛛的骸体。
“老李，我以为你死定了！”鲁力见这真是李康，兴奋的冲了过来，全然忘了自己满身的疲惫。
“要不是这胖子!我还真完了！”李康拍了拍沈杰的肩膀。
“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这冥门阵真没我的份！”沈杰见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以他的能力，也不可能布出这样骇人的阵法！”这时唐强才从两人身后踱出。
“唐馆长！”孙聪灵和鲁力几乎是同时叫了出来，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懦弱男人，会在这里出现，而且毫发无损，神情也变得如此的自信威严。
唐强见这两人如此吃惊，也没理睬，而是直接越过两人，踱到了王帆的面前，看似恭敬的拱手说道：“想不到连王师父也惊动了，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啊！”
“一百年了！”显然这两人认识，王帆开了口：“被摄魂阵所伤，你居然还活着，而且不知悔改，竟还炼造了夜叉！”
“王师父，也依然是风采依旧！”唐强收回了供起作揖的手：“当年进入禁地，一时大意中了摄魂阵，灵魂残缺，差点丢了性命。知虚老儿不但见死不救，还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逐我出道门，让我自生自灭。好在我奔波多年，游历各地窥得一些炼魂之术，懂得用每日食魂之法续命。这炼魂术救了我的性命，怎能放弃！说来也算托那知虚老道的福，我每日必须要吞食几只鬼，来维持自己残缺的灵魂，虽然很麻烦也很危险，但吃鬼让我不会衰老，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研究炼魂术和寻找能完全治好我的长生之法！”
一百年，摄魂阵，道门禁地，鲁力出于职业习惯，把这些信息都综合了起来。王帆曾经讲过，在沈杰之前，最后一个试图盗取《秘法籍要》的人，是一个道门弟子，这人在即将要得手禁书之时，被摄魂阵所伤。这个平时外表懦弱的唐强，便是那个道门弟子。他活了100多年，那被他尊称为“王师父”的王帆，又有多少岁了？
“只可惜，那知虚老儿没死在我手上，让他白捡了140岁的活路，还死得那么痛快！”唐强说着情绪有些激动。
提到知虚道人的死，众人都不禁看了一眼沈杰，这胖子满面阴霾，一言不发，不知心里面在想什么。
“这冥门阵也是你炼魂术修行的一部分？”王帆也想套出布阵人的真相。
“或多或少算有点关系吧！”唐强收敛了情绪：“不过这阵，不是我布的。如果我有能力将这整个开发区，规划成庞大的阵法，也不用委身天启实业，做一个小小的展馆馆长，借助这个集团的财力物力，收集怨鬼所附的古器了。”
“那就是说，那发生凶案的库房里，都是你收集来的附鬼古器？”鲁力大概想到了那保安，为何会惨死。
“鲁队长果然是个有头脑的人！”唐强假意的恭维了一句，接着说：“那库房里，大部分都是敷衍那什么展览的赝品。唯有在汉中一处乱葬坑，找到的那几样兵器才是附鬼之物！”
“是个长方形箱子里装着的铁器？”鲁力记得那保安被砍掉的头颅旁，有一个开着的长方形箱子，里面装了几样锈得不成样的铁器，那些铁器看起来像是古代兵器。
“没错！这阵中的凶鬼就附在其中一件兵器之上！”
“那我没猜错的话，那件附着凶鬼的兵器，并不是纯铁器，而是钢制的！”鲁力回想起，那保安尸检报告中，提到死者脖子上被切开的伤口上，找到氧化铁和碳，这说明凶器是钢制的，但是碳含量偏少，应该是早期古代炼制的钢铁，因为早期合金技术不纯熟，炼制的钢铁中，铁和碳的比例不能很好控制。
“确实是这样，那些兵器几乎都是铁器，少量是青铜器，只有一把大刀是钢制的。这把钢刀就是附着这凶鬼的古器。”唐强对鲁力推断的准确性还是比较吃惊。
“既然你镇不住凶鬼，那为何还要放它出来？弄得现在要和我们联手去对付它！”沈杰沉默了好一会儿，也开了口。鬼魂始终只是无形的能量，需要依存于某件器物，若是在某一样器物上依附太久，会对这件器物产生依赖，这种依赖持续时间过长，那么鬼魂就很难离开那件器物，若非有人施法，附在器物上的鬼魂是无法作祟的。那把钢刀被埋在乱葬坑里不知多少年，那凶鬼应该一直都只依附在这一件器物上，所以沈杰料定是有人施法放出了凶鬼，而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唐强。
“第一眼见到那把钢刀，我就能感觉出依附在上的灵能量不弱，所以一直都没有把它放出来！”唐强认真的说：“我估计得出，如果放出这鬼魂，自己可能也很难对付得了，搞不好会丢了性命。所以放弃拿它做材料的打算，另想办法。早先在这天启大厦35楼，我发现了一个没见过的阵法，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那是个招鬼的阵法。我发动了那个阵法，想收集其他鬼魂代替这凶鬼做材料，这样的话我也不用每天奔波寻找鬼魂续命。”
“不止招来凶鬼，你还发动了黑竹阵！这跟直接发动冥门阵有什么区别？”沈杰冷冷的插了一句。
“那就是说，根本没人发动冥门阵，而是你造成了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发动冥门阵，一切的祸端原来都是来自这个唐强，鲁力的语气不由有些诧怒。
“我没想到这黑竹阵如此厉害，竟能招来这么多鬼魂！而且我也无法终止那个阵法。”唐强并没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情况开始失控，但是最糟糕的是有人趁我不留意，放出了钢刀里的凶鬼，而且还用活人血祭了它！后来我无意间发现这开发区的布局有诡异，又在今晚一直尾随你们一群人，听了你们的谈话，才大致明白那人放出凶鬼的用意，并不是没人想发动这个冥门阵！”
王帆听到血祭二字，眉头紧锁起来。血祭恶鬼，是将活人的肉身和灵魂献给力量强大的怨鬼，使怨鬼苏醒并大幅度的提升怨鬼的能量，接受血祭的怨鬼，不单单能力增强，而且还能像虫巢母虫一般不断生产怨鬼。也就是说这冥门阵中的鬼魂部队，很可能就是由那凶鬼生产的。
那天在库房凶杀案现场，唐强的表现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原本鲁力以为他只是胆小被吓的嘴唇发白，根本没想过，这背后会有这样的隐情。
“凶鬼开始到处收集活人灵魂，这开发区里不断有人失踪。情况已经完全不在我的控制之内，我去找过凶鬼，但对它无能为力，还差点失去了对夜叉的操控。”唐强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脸上掠过贪婪的笑容：“不过，它越强大我就越想把它收做材料！”
“那凶鬼生前是什么来头？”孙聪灵想起那梦中的将军。
“古代钢铁最早出现在春秋时期，但是投入战场制成兵器，是在三国后期，因为古代熔炼合金造价昂贵，所以那时钢制兵器并不普遍，大多是将领才会配用钢兵器。”王帆一直都想搞清楚这凶鬼的来历，以便找出应对的方法，综合了下鲁力和唐强提供的线索分析起来：“和钢刀一起出土的兵器中，有大量铁器，少量青铜器。三国之后因为冶金技术的发展，容易折断的青铜兵器已经被淘汰，钢制的兵器开始大量装备军队。也就是说这些兵器是属于三国时期，而且是三国后期。而这个凶鬼，则是个当时一个很有地位的将军。”
“三国时期战乱频繁，这钢刀又是在乱葬坑里发现的。很可能是在某次战役中战死，然后被乱葬的败军之将。这样的将军，在那个时代，多得就跟现在的大学生一样，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唐强泼了桶冷水。
“那战败被乱葬的征西大将军，又有多少呢？”
“等等再聊吧！咱们有客人了！”一直没插上话的李康打断了谈话，快速的为自己手上的左轮手枪装填弹药。
众人这才注意到，楼道的黑暗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而且这声音很多很密集，像是很多虫子正往这边爬来。那吃完地上残肢的夜叉，也警觉起来，握起钢叉，把嘴里的獠牙磨得吱吱作响。
“是人形蛛的脚步声！”王帆熟悉这个声音，从他带着鲁力孙聪灵两人逃出来时，这个声音一直都尾随在他们身后，只不过这次的数量要大很多，听声音，这层楼两边的出口，已经被这些怪物占满了......

第三十九章

天启大厦34楼，杨德胜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踢开，鲁力带头冲了进来，身后人形蛛的咯咯声响成一片，最后一个进门的李康对着身后开了两枪，门外传来夜叉痛苦的咆哮。
“不好意思！打偏了！”李康很抱歉的对这门外吼了一句。
鲁力夺过李康手里的44马格南，让里李康去帮沈杰把那枣木书架搬开，自己对着门外开了几枪。几只人形蛛正扑向垫后的夜叉，被鲁力这几枪准确的击中头部。这枪威力极大，近距离冲击力更是惊人，被击中的几只人形蛛虽然没有致命，但也被震得后退几步，楼道对于这些怪物来说太狭窄，这几只人形蛛阻住了身后的大群怪物，夜叉得以脱身，飞快退进了办公室，抵住房门。
好在这杨德胜的办公室，就在方才藏身之处的斜对面，唐强用夜叉挡住汹涌的人形蛛，众人趁两边大群人形蛛合拢的空隙冲了过来。在夜叉退入房间，抵上门的一瞬间，大群人形蛛已经扑到门口，猛撞房门。
几人合力把那几乎占了整面墙的枣木书架挪开，露出的却只是一面白色的墙壁。
“入口真在这儿？你不会记错吧？”李康见没有通往35楼的入口，便对这唐强问。
“不会错，我们三个就是从这里出来的！”王帆接过话：“不过刚才这里还开着，没有墙壁的。”
唐强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在那书架后面的墙上摸索，在墙边上找到一好很不起眼的按钮，这个按钮被书架挡住，不搬开书架根本找不到。
“有人在你们出来后，关了这门！”唐强说着，按下按钮。
书架后面整堵墙壁慢慢的升了起来，露出一面粗糙的砖墙和一道小门。入口就是这道小门，虽然门不大，但为了不露出缝隙让人看出破绽，修建这暗门的人，做了一道覆盖整堵墙的升降门，这个修建者也算煞费苦心。
门口的人形蛛数量不少，抵住门的夜叉有些吃不消了，鲁力招呼众人赶紧进入暗门。等所有人都进了这小门，唐强按动小门里的开关，外层的升降门慢慢落下，才让夜叉撤过来。幸在夜叉速度够快，在升降门还能容它高大的身体通过时，挤了进来。升降门还没完全关上，人形蛛就已经破门而入，几只体型较小的人形蛛想趁门没关上时挤进来，被夜叉的钢叉给戳了回去。
门外的人形蛛不停的撞击着墙壁，不知这升降门是什么材料做的，很坚固没受到撞击的半点影响，那些怪物也不像是会找开关的细腻生物，只能在那门外怪叫。看来这楼里真的还有其他人，这个人很了解这大厦，而且能在这怪物四布的冥门阵中来去自如，在王帆三人离开后，这人关上了这升降门。
等那升降门关实，众人都松了口气。这小门后面，是一段向上的楼梯，不是很长，也不宽，夜叉三米多高的体型，在这楼道里只能半跪着通过。沈杰在这大厦发生第一起凶案的时候，到天台检查过，这34楼的确是直通天台的，并没有所谓的35楼，看这段楼梯的尽头也不像是天台。
楼梯的尽头，确实不是什么天台，这是一个1000平米左右的巨大房间，不对，应该说是个被压扁了的巨大房间，因为这个房间天花板到地面的距离，大概只有两米，这和它偌大的面积很不成比例。没有任何粉刷装饰的天花板触手可及，这让人感到很压抑。刚出窄小的楼梯间，身长三米有余的夜叉，本想好好舒展一下，却发现在这宽敞的空间里，依然只能半跪着，夜叉那黑脸上带着失落，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响。
沈杰环视了一圈，这房间有八面墙，没有窗户，没有隔断墙，只有几根承力的柱子，俨然是个八角形的密室。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这就是我们那晚找的35楼！”鲁力见沈杰观察着房间，便开口说道：“看这些！”
鲁力指着地上一些镶嵌在地上的黑色符号。沈杰细看了这些V型符号，全都是用熏黑的竹子铺成的，放眼这房间里有规律的分布着很多这样的符号，这不是黑竹阵又是什么！这所谓的35楼，面积上看只有34楼的一半，高度也只有正常楼层的一半。加上来时的楼梯很短，只有十阶的样子，显然这层是建在34楼和天台之间的。34楼露出大概一米的楼体，应该是被吊顶遮住，看不出来，平时很少有人去天台，露出天台那截也只有一米左右，只需要加个防漏夹层就能伪装起来。
唐强轻车熟路的打开灯，这35楼的照明供电还通着，灯闪烁着照亮了整个密室。沈杰这才看见不远处，有根两平米左右粗的柱子立着，柱子上一扇门紧闭着。
“这边走！”唐强领着几人走向那扇门。
那门一打开，沈杰被门内冲出的浓烈气味，呛得咳嗽了起来。是怨气的味道，其他人并没有嗅到灵气味道的能力，所以也没受这味道影响。如此强烈的怨气，是凶鬼的味道没错。那门背后，是一个垂直的深洞，黑黝黝的看不到底。
“这应该就是，那晚我们发现的垂直通道！”鲁力对沈杰说：“那些蜘蛛怪，就是从这里把我们往里送！我们三个是最后被拖进去的，进去没多久王老师就挣脱了束缚，不过来不及救其他人，蜘蛛怪就涌了上来，王老师只拼命把我和昏迷的孙聪灵带了出来。”
“这里直通地下！”唐强补充了一句：“那些被人形蛛抓走的人，应该都在下面！”
“凶鬼也在下面！”沈杰横着食指堵着鼻子：“既然是通往地下，入口修那么高干嘛？”
“可能是为了隐秘，顶楼直通地下室，谁能想到呢！”鲁力猜测着说。
“先别闲聊了，办正事要紧！”唐强打断两人，说着就要顺着门里的金属楼梯要往下去。
“孙聪灵，走啊！看嘛呢？”李康叫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孙聪灵从刚才开始，一直呆呆的站在这黑竹阵中间，面前一堆破布裹着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孙聪灵的举动很奇怪，什么东西能让他呆呆的看那么久，难道说中邪了？
“小聪哥！”沈杰也叫了他一声。但他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糟糕，他是灵媒体质，难道被鬼魂迷惑了？”王帆说着靠了过去。
“不可能，那是我启动黑竹阵时用的鬼魂引子，现在能量都快消耗光了，哪还能迷惑人。”唐强说着也和众人一起靠过去看个究竟。
孙聪灵面前那堆东西，竟是一具干瘪的尸体，这尸体被麻布裹着，只露出一个头，脱水皱缩的头上，长着长长的有发，这应该是个女人。在这具尸体上方悬挂着一只半透明的鬼魂，它手臂和脖子上都缠着铁链，铁链一直延伸到天花板里。
这鬼魂比普通鬼魂要虚弱很多，它的身体透明得几乎快要消失，远处看过来都不能马上发现它，看样子它的鬼魂能量快被这黑竹阵消耗尽。此时的孙聪灵，满眼含着泪水，呆呆的看着那张透明的脸，那张圆圆的似乎很可爱的脸。
“是她？”鲁力盯着那脸看了半天，好像发现了什么，轻声叹了一句......

第四十章

鲁力认得这个透明的女人，她就是差点掐死自己的女鬼。这时她虚弱的半睁着眼睛，这双眼睛不是那晚的青黑色，而只是一双无神的人类眸子，所以鲁力刚开始没能马上认出来。孙聪灵的反应告诉他，这个女人，就是孙聪灵一直在找的王娅。
“这个女鬼，原本是那杨德胜的情妇，一直想被扶正，来这大厦来大闹了几次！”唐强并不知道孙聪灵和这女鬼的关系：“情妇始终是情妇，玩腻了就甩，又怎么可能会被杨德胜这种人当回事，最后还不是吊死在这35楼里。这种女人活着也只是到处招惹男人而已，死了被当做阵引，也算还有点价值！”
话刚说完，孙聪灵一拳就照唐强脸上挥去，不过可惜唐强始终是个颇有修为的高手，这一拳被他轻轻松松就接住。鲁力和沈杰见孙聪灵突然情绪失控，怕他对上唐强会吃亏，赶紧上前把孙聪灵拉住。
“放她下来！”孙聪灵被两人架住，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吼。
“我说过，这黑竹阵启动以后，我就没办法把它停住。”可能是觉得孙聪灵并没有什么威胁，唐强也不在意他针对自己的过激行为：“为了减少涌入的鬼魂，我只能在34楼摆五行御邪阵阻断鬼魂和这阵的接触，希望能尽量控制住局势。如果我能把这做引的鬼魂放下来，还用多此一举吗？”
王帆没理会众人，只是在这个空旷但却和低矮的房间里找着什么，终于找到了满意的一处位置，他咬破手指，将血洒在地上，画了个X。接着他站在这个X前，手上开始不停的变化结印，口中低声念着什么。那鲜血画出的X突然烧了起来，瞬间又熄灭，地上只剩下烧焦的印迹。
吊在阵中心的王娅，微弱的呻吟了一声，手臂和脖子上的铁链突然燃烧起来。那黑色的铁链在火中，竟像纸片一般化成了灰烬。少了铁链的束缚，王娅的鬼魂轻飘飘的落了下来，因为太虚弱，落地那一刻她没有立住，跌倒在了地上。孙聪灵伸手想要接住她，手却如同触到的只有空气一样穿过了王娅半透明的身体。纯粹的灵体，生人是无法直接触碰到的。无可奈何的孙聪灵，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娅如纸片般轻轻的倒下。
“我....本来....是要你离开的.....”王娅半睁的眼，看着身边满眼含泪的孙聪灵，声音微弱得像耳语：“但我....不想....就这样消失.....我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死在这里？”孙聪灵声音有些颤抖。
“杀我....不....”王娅的灵体开始出现不规律的波动，像受了干扰的电视画面，快速的闪动扭曲，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毫无逻辑：“...日蚀...”
“鬼魂能量快消耗尽，她就要消失了！”沈杰在旁边说了句。
“....日蚀...杀我....不...”王娅越来越激动，声音越提越高，最后化成一声尖啸，闪动的灵体，快速的分解成颗粒状的灵子，飞腾散开消失。
“王娅.....”孙聪灵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自己寻找了几年的女人消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杀死她的，是不是杨德胜？”孙聪灵面对着王娅刚才所躺的位置，冷冷的问到，好像是在问唐强。这35楼如此隐秘，王娅不可能会找到这里，她自己到这里上吊的可能性很小。似乎剩下的，就只有被杨德胜杀死的可能性最大，这层楼的入口在他办公室，35楼这么隐秘是个绝好的杀人藏尸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发现尸体吊在这里而已！”唐强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那日蚀是什么意思？”孙聪灵依然语气冰冷。在他的梦里，王娅也反复提到日蚀，她是想给孙聪灵传递什么信息？
“冥门阵需要在日蚀之日发动！”沈杰接过话。
所有人都听到了王娅口中，呼喊着日蚀二字。听到这两个字时，沈杰和王帆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因为他们知道日食之日，正是灵体能量最为纯洁，强大之时。而冥门阵启动也有个先决条件，就是要在太阳的光辉被月亮盖住之时，给阵法注入凶鬼的能量。这些《秘法籍要》上有记载，所以沈杰是知道的，而王帆似乎也知道其中利害。
“那就是明天早上十点！”先前孙聪灵在网络上查询封锁区内部消息时，本市将经历500年一遇的日全食，是热门新闻之一，他也有留意过。
王娅消失前很不甘心，而且反复提及日蚀，这日蚀又是冥门阵的发动条件。那么她要传递给孙聪灵的信息，会不会是冥门阵的发动者，就是害她的人？杨德胜身为天启实业的董事会成员，完全可以在修建天启大厦时，动些手脚，在天台和34楼之间夹一个35楼，并把这层楼建成黑竹阵的模样。杨德胜是布冥门阵的人，这也完全说得通。或许他杀死王娅的目的，就是要用她的鬼魂发生黑竹阵，不过还没来得及启动黑竹阵，就被唐强这个外来人先了一步。孙聪灵心里盘算着，若真如他所想，那明天上午10点，杨德胜必定会出现，那到时候他就亲手宰了这禽兽。
“如果凶鬼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被控制在冥门阵中心，那么这阵就还能发动！那时我们还在阵中的话，就会变成材料。”王帆当然不知道孙聪灵在想什么：“用冥门阵复活的人，不仅要牺牲大量鬼魂和活人，代价巨大。而且被复活的人和普通人不同，这种人是怨气和执念的集合，他们带着死亡的气息回到人世，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没人知道。”
“还有4个小时！”鲁力看了看表：“我们要在这4个小时之内，把凶鬼搞定！”
“那就不要闲聊了，行动吧！”唐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几样法器。
这垂直通道下面，有什么怪物，有什么未知的凶险，完全不清楚。每个人都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几人的武器不多，鲁力手上一把44马格南，子弹剩下没多少了。沈杰手上是三截短棒合成了束魂长棍，李康有一截陨铁短棒，唐强包里的道家法器不少，但是没有道家内在修为做基础，其他人也用不了。孙聪灵和王帆的武器在被人形蛛捕获时丢失了，王帆原本也没用什么兵器，所以问题不大，但是孙聪灵赤手空拳的话，下去也是和送死一个意思。
“孙聪灵你留下吧！”鲁力也清楚形势：“一个是没武器，还有就是你的灵媒体质，下去说不定就会昏睡，到时候我们也照应不过来！”
孙聪灵也明白，自己赤手空拳，下到这垂直通道里，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是杨德胜很可能在下面，他又怎么能在这上面傻等。留在这里，和坐以待毙没有区别，不如放手一搏。孙聪灵知道自己反驳也毫无意义，他一闪身，第一个钻进了垂直通道，顺着墙上的金属楼梯快速的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