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

第一章 砸响窑

民国十五年冬月十六,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东边道这一疙瘩地方朔风凛冽奇寒彻骨,真正是滴水成冰万物皆冻,哈口气怕是连舌头都要掉下来。头顶的红光子(太阳)虽说明晃晃照着,也像是被冻在了蓝汪汪的天幕中,半天不见挪动地方。

但就在这样砭人肌骨的天气里,浑水县宽甸子纪家大院内外,却是人仰马嘶喊杀连天,枪炮声密集得像炒豆子。交火的双方,院子内是纪家的家丁和大排队,院子外闹腾腾的是四里八乡的几股土匪绺子,内中势力最大的一股报号战东道,大柜宋景臣诨名镇八方,坐镇四面梁山头,手下有几百号崽子,是个在东边道一跺脚地皮颤三颤的人物。此刻他歪戴着狗皮帽子,正瞪着血红的大眼珠子,挥着手中的马牌撸子督战。他旁边的是一个相貌标致的女土匪,她生得一张匀净的鸭蛋脸,脸上两颗杏核眼黑白分明,一对柳叶眉斜插入鬓,看起来有几分妖冶。她身穿蓝底印花布袄,外罩一件黑色裘皮斗篷,左臂上绑着一块黑布,左右双手的短枪轮番开弓,几近弹无虚发。她是宽甸子本地的土匪绺子云中龙的大头目混天龙蒋茗,她手下的土匪崽子们聚拢在她身后,一个个头上绑着孝带子,正咬着牙将子弹倾泻到纪家那高高的院墙上,他们是为前任大掌柜大白龙杜方雄报仇的,这次请镇八方出山典鞭,聚拢东边道的逐路好汉老得江、长青队、草上飞攻打纪家大院也全出于此。

说起来大白龙杜方雄也是一条绿林好汉,他从当地的大户中定时收取保护费,不准外来绺子骚扰,在民众中一向甚有声名。只可惜他在赴纪家约请的时候被纪家老三纪青魁所卖,惨死在浑水县的大牢里,头被县警备队的人用铁丝穿起来挂在了县城的南门上,直到半个月人头腐烂才被摘下来。杜方雄早些年下山压花窑时,相中了窑子里的头牌窑姐零翠儿,碰码之后才知道零翠儿也是苦命人,爹是个啃海青的大烟鬼,早早就把零翠儿卖到窑子里抵债。杜方雄动了恻隐之心,便动了绺子里的浮财将零翠儿赎出火坑,零翠儿也随着杜方雄入了绺子,发誓结草衔环报答杜方雄的恩德。零翠儿本名叫姜映珍,土匪中的大小头目为了隐蔽身份通常都会起几个假名,绺子里的翻垛子(军师)当时正巧看到盖碗里泡着苦茶,就给她起了个别名蒋茗。零翠儿也就以蒋茗行世,报号混天龙,并练得一手好枪法,成为云中龙的二掌柜。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09:13:56 +0800 CST  
作者的话:《阐幽录》的名称出自《周易•系辞下》:“夫《易》彰往而察来,而微显阐幽。” 本文中将出现的元素有:经络腧穴、五运六气、灵龟八法、子午流注、奇门遁甲、六爻八字、玄空飞星、玄空太易卦、过路阴阳、九星翻卦、五音姓利、乾坤国宝、八宅风水,每日连载,欢迎关注支持!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09:16:30 +0800 CST  
(正文)

土匪们虽然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纪家大院的防卫也不是吃素的。纪家有三个儿子,每个儿子都占有一套院落,纪家老爷子在外面又修了一道大院墙,将三个院落都圈在里面。院墙用东边道盛产的花岗岩混着白灰土建成,有一丈多高五尺多厚,土枪打上去也就留一个白痕,压根就伤不到里面的人。院墙外设有铁丝网和拒马,土匪的马队即使行踪飘忽也近不得前。墙头上堆着密密麻麻的铁蒺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何况上面架设有威力巨大的二人抬土炮。纪家的家丁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操纵土铳时一人填砂一人点火,两个人就像合成一体一般。他们占据地利优势,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应付裕如。而纪家老爷子重金聘请东洋人杨大辫子训练的大排队更是毫不含糊,他们清一色的黑褂黑裤,一人配一把长枪一口好刀,在院墙内往来增援,土匪人数虽是他们的几倍,可在火力上没能占得丝毫便宜,打了有半个时辰连铁丝网也没挤进来。

云中龙绺子中的一个棚炮头挤到蒋茗身旁:“大当家的,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我到那个空子压上去,别住那个二人抬!”蒋茗微抿嘴角,向旁边的镇八方瞟了一眼,尖着嗓子道:“成!只要能砸下来这响窑给大白龙报仇,里面的东西你随便挑!”镇八方忙中偷闲,向他翘了个大拇指:“有种!”又扭头冲身边的炮头崔大力吼道:“多给里面送点糖粒子,别抠抠嗖嗖的!”崔大力是个黑铁塔样的壮汉,闻言挺了挺身子,手中的花机关枪突突得更欢快了:“放心吧,大掌柜,就怕他们肚量浅吃不下!”

这棚炮头在众土匪的火力掩护下,机警地避开了头顶上射来的几发子弹,几个滚翻跃到了铁丝网跟前。他身后有几个土匪崽子也要跟上去,但被墙头瓢泼一样的弹雨阻住了,一时难以跟上。那棚炮头抡起手中的厚背砍刀,冲着铁丝网连砍数下,铁丝网被扯出了一个大洞,他一手扶着铁丝网急慌慌地便向里钻。不料一根寸把长的铁丝勾住了他的土布棉袄,因他用力过猛,连内里的棉絮也被带了出来。他半弓起身子,急着想将衣服拽出来,却恰好暴露在墙头土炮的射程内。只见一团火光闪过,混合了火药的铁砂成一个扇子面扫了过来,无数铁砂都轰进了他的身体,他身子一晃便歪在地上不动了。正在后面指挥的蒋茗猛地一拍大腿,重重地叹了口气。

但听旁边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蒋掌柜的甭着急,已经有点子了!”蒋茗正心焦气燥,闻言不觉精神一振,急急向旁望去,只见开口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土匪,他身材颇为瘦弱,脸色也苍白得有些过分,更没有蓄土匪中常见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便像是大上海滩中演文明戏的小生,完全不像个杀人越货的土匪。蒋茗却知道此人乃是战东道的翻垛子先生吴绪昌,他的来历无人知晓,因其颇富韬略,又算得一手皇极经世星法,无论是开山立柜、挑线砸窑、巡风顺水、接观音抱童子,诸般事务无不到手便决,在东边道地界上人送外号二萧何,战东道上上下下对他都奉若神明,自宋景臣以下都称呼他先生而不名。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09:46:04 +0800 CST  
(正文)

蒋茗忙恭恭敬敬地道:“便请先生赐教。”宋景臣也说道:“先生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出来。”吴绪昌压低声音道:“刚才看那二人抬轰了几炮,虽然它响声大打得广,但打中人的时候声音沉闷,也没见多少血浆子流出来。据此看来,他们往炮眼里压的是炒过的炝子面,药劲不大,只要多带几床棉盖子肯定能挡住。麻烦的还是旁边那两个长套筒,看打的柴禾是老毛子造的,得派两拨人把他们引开。”听他这么一说宋景臣立刻会意,土匪为了移动方便,出门都不带什么重武器,像崔大力带的这挺从国外洋行走私进来的花机关枪已经算是顶级装备了,而墙上的人居高临下,虽说是门土炮近战时也威力无边,但只要能顶住大炮的两次轰击,便可以从正面直接动手了。他命人将长青队和老得江的大柜都找过来,让他们带人分头攻打院墙的西北和东北两角,炮火有多猛便打多猛,别吝惜子弹不够用。同时他又暗叫自己绺子中的粮台黄山屏多从周边的老百姓家中划拉棉被,再往上泼些水,只要那两个长套筒一走立刻便发动总攻。诸人得了计策,各个领命而去。

少顷老得江和长青队在院墙背后开了火,听响动显然闹腾得不轻。院子里的纪老爷子唯恐土匪从后面爬进来,亲自赶到后头去督战。他穿着长袍马褂,头上扣一顶瓜皮帽,目标十分明显。长青队的长枪手看得真切,一个点射扫过去,纪老爷子脑门正中便多出了一个黑洞洞,红白之物溅了一片。伴随着绺子中一声欢呼,院墙内一片大哗,有家丁向纪家老大报告:“大老爷,不好了,老太爷被狗娘养的土匪打死了!”纪家老大闻言又惊又怒,没想到老父一世英雄最后却死在了宵小手中。他爬到北面的院墙上,抄起长枪向下面的土匪射击,但长青队早已有准备,土匪们都埋头趴进了雪窝子,趁他换子弹的间隙还和他打起了对攻。几乎与此同时老得江绺子也大展神威,趁大排队混乱的时候突到了院墙下的死角里,将墙外的障碍扫开了一大片。

二人抬土炮两边的长枪见后头的情势不对,便紧急增援北面去了。宋景臣见时机已到,向着身后一挥手,绺子中立刻蹿出了十多个悍匪,人人头顶浇过凉水的五六床厚棉被,向着正前方猛冲。墙上的二人抬土炮早已压好了铁砂火药,炮手见状点着了引信,对着土匪群轰去。然而一阵黑烟散去,炮手却惊呆了。打出的铁砂都嵌入了厚实的棉被中,下面的土匪毫发无伤。土匪群嗷嗷乱叫,黑压压地冲了上来。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便清除了正门外的障碍,甚至有几个人抱着三尺来粗的原木,向着院门猛撞。墙内的大排队急了,疯了一样向下面射击。但土匪们狂性已发,死了一拨又上一拨,竟是不给纪家人丝毫喘息之机。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11:40:20 +0800 CST  
(正文)

纪家虽然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院套,但究竟并非什么固若金汤的城池,尤其是那大门,不过使用山里上好的椴木包上铁皮,哪经得住土匪们齐心合力的猛撞,才几下便哗啦啦散了架。宋景臣一挥手中的马牌撸子:“崽子们,压上去!”战东道的土匪乱哄哄地答应着,一窝蜂地向院子里挤去。纪家大院的家丁知道土匪接下来便要血洗纪家,因此人人高呼酣斗,誓死不退。因为近战不便,他们抽出背后的大刀,和土匪展开了激烈肉搏,一时竟也让土匪攻势为之一缓。

吴绪昌身后的一个小土匪兴奋地嚷道:“先生,俺们也进去吧!”吴绪昌趴在雪窝子中没有动作,扭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不急。”跟他说话的这个小匪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张饼子脸被冷风抽得通红,两筒鼻涕不住地上下吸溜,以至于鼻子和嘴巴之间留下了两道奇怪的印痕。只有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颇有神采,显出这是一个头脑不凡的机灵鬼。他叫何栖云,是吴绪昌身边的马夫,同时也是吴绪昌的入室弟子,已经学到了吴绪昌的三分本事。别看他年纪小,却已是一个有着三年多匪龄的老杆子了。

说起他的来历,倒是战东道的一段趣话。他是河南府巩县人氏,十多年前鞑子一倒,中原群匪齐起,虽有镇嵩军等官府武装前后弹压而屡禁不止。那时节为了自保,河南各地都成立了以青壮年为主的枪社,平日里喊杀操练,土匪来时保护家园。这小何的父亲老何就是村里红枪社的大头目,手下有一两百号精干村民和十多条枪。虽然在他的领导下,成功抵抗了流窜股匪黑五子的进犯,却也深深得罪了这个骄狂的混世魔头。黑五子派出两个手下携带短枪混入县城,趁老何进城卖烧柴之机将他射杀。老何一死,红枪社群龙无首,黑五子又杀了个回马枪,血洗了整个村寨。小何和一个族叔在混乱之中逃了出来,知道当地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便一路流落到了关外。那个族叔到了关外后水土不服,打摆子死了。小何一个人沿街乞讨,风餐露宿,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一次他连续三天没要到任何吃的,身上只剩下一把干黄豆,眼看已是奄奄一息,倒卧在一处偏野荒郊的石头台上,却被战东道绺子中巡风的土匪发现了。那天也是无巧不巧,巡风的不仅有水香孟仲义,翻垛子吴绪昌也出来了。俗话说巫医不分家,吴绪昌看何栖云卧在地上,用手指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声还有救,便从褡裢中取出七支银针,分别扎在了何栖云的七路大穴上,又给他灌了两口苞米酿制的烧刀子,竟然将他从阎王手中救了回来。何栖云醒来后无路可去,就在吴绪昌的主持下给土匪的保护神达摩祖师上了十九柱香,又拜见了大柜宋景臣和绺子中的炮头、秧子房掌柜、粮台、水香等诸位头领,便算是在战东道中靠了窑,成为一个领半分粮饷的小匪。吴绪昌看他机灵,没将他外放,就留在自己身边,后来还收了他做徒弟。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12:40:01 +0800 CST  
(正文)

吴绪昌盯着院墙内的厮杀神情漠然,他将手笼在袖口中,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对何栖云道:“一会儿进去了你找样东西。”何栖云忙不迭地答应:“昂。”吴绪昌续道:“那东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是混沌未开之象,但内中自有乾坤。找到了不要打开,也不要声张,直接送到我这里来。”何栖云恭恭敬敬地应道:“是,先生。”

他抬起头看向纪家院落,从洞开的大门向里望去,院子里已是血腥一片,刚才还在喊打喊杀的大排队多数已成了尸首,横七竖八地倒卧在雪地上。大朵大朵的血花溅在白皑皑的积雪上,就更显得触目惊心。只有少数几个家丁尚在墙角负隅顽抗,但显然大局已定,他们已不可能改变什么。纪家老大忽地从暗处蹿了出来,嘶哑着嗓子吼道:“我和你们拼了!”他奋尽全力挥起大刀向蒋茗冲去。蒋茗冷笑一声,右手微抬一枪甩出,正中纪家老大额头。土匪最佩服枪法出众之人,其他绺子的土匪见到蒋茗这一手无不艳羡,当即便有人喝起彩来。蒋茗恍若不闻,她大踏步走上前,一脚踏在尚在抽搐的纪家老大前胸,恶狠狠地盯着他低声问道:“你三弟哪去了?”纪家老大惨笑一声,表情说不上是喜是悲:“我三弟……出门了。”蒋茗闻言大怒,叭地在他心口补上一枪,转回身恶声道:“把这里的王八蛋都赶出来插了,替老当家报仇!”云中龙的崽子巴不得她有这么一句话,因此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大家分头杀进三个院落,见人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向外撵,如有不从直接大刀伺候,片刻院落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号和叫骂声。

何栖云在师父的命令下,也随着四里八乡的土匪进了院子。他是从关内流落过来的,入了绺子后也跟着砸了几座响窑,但像这种屋连屋院套院格局的大宅子还是第一次见,一时也有些犯迷糊,竟不知先向哪里走。这时忽听屋后头有土匪笑道:“原来大姑娘小媳妇都在这里,这下弟兄们可有乐子啦!”何栖云一听声音,便知道是战东道的秧子房掌柜李四宝。此人是辽东惯匪,生得个水泡眼猩猩脸,做事心狠手辣,最擅长折磨肉票,什么披麻戴孝、十指连心、辣炒排骨等刑罚都是他发明的,不少肉票就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偏生他又最喜欢压花窑,见到女人就迈不开步了,只是战东道内部“三规四局”执行得严,大柜宋景臣三令五申上马不嫖,下马不赌,不许奸淫,所以尽管这李四宝平时听到母猪哼哼都会憋得两眼冒火星子,但也不敢私下乱来。何栖云听他这么一嚷嚷,便知道纪家的女眷要遭殃了。他心中一动,便随着几个土匪向后院钻去。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15:27:55 +0800 CST  
(正文)

此时土匪们已经用刀枪将女人和孩子们都赶了出来,黑压压地挤了一片。人群中有哭泣声,先是断断续续的,后来竟连成了片,几乎每个纪家人都在绝望地流泪。他们知道,到了这一步,已经没谁能救得了他们了。

李四宝笑嘻嘻地在人群中来回逡巡,猛可里从中拽出一个年轻的俊俏媳妇来。尽管这媳妇用锅底灰将脸涂得一团乌黑,但仍然难掩她本来的美貌姿色。李四宝不顾她的扭动挣扎,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进她的棉袄里,用力在她胸前拧了一把,又叭地一声在她的杏腮上狠亲了一口,淫笑着道:“真滑溜,他娘的跟绸缎似的!”他说着冲后面挥挥手:“弟兄们,老子先办正事去了,两个时辰内恕不接待,哈哈哈!”说着半拉半拽地将那媳妇拖进了旁边的厢房,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其他土匪有样学样,也纷纷拽起了身边的女人,连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也成了抢手货,被几个土匪推来搡去肆意捉弄。纪家上下哭叫连连,虽然偶有反抗但哪经得住如狼似虎的土匪,一个个都惨无人色地落到了土匪手中。

正当土匪们想要纵情极乐之时,忽然传来一个冷峭的声音:“都歇着!”

众土匪看到一个身披斗篷的俏丽身影,却是蒋茗大踏步走了过来,她面上如罩严霜,咬着银牙一字一顿地对身旁的土匪说:“你插千的时候可认准了,哪个是纪老三的媳妇?”那土匪逡巡了一圈,说:“没在这里面。”蒋茗怒道:“没在?难道她能飞上天不成?”土匪中有人说道:“刚才看战东道的李掌柜弄进房里去了。”蒋茗抬步便向厢房里迈,而战东道的土匪要拦,蒋茗正眼也不瞧他,冷喝一声:“让开!”抬脚便向房门踹去。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18:27:01 +0800 CST  
(正文)

李四宝早已脱得赤条条的,正在炕上死命地撕扯那媳妇的衣衫,忽见房门哗啦一声开了,一股冷风卷着雪花进了来。李四宝骂道:“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来搅老子的好事……”说到这里却不由停住了,因为他看到蒋茗已赫然站在他面前。蒋茗也不去看他,冷冰冰抛来一句话:“李四宝,这女人我要用一用。”李四宝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蒋掌柜,莫怪老哥说你,外面有那么多女人,你非找这个干什么?”蒋茗说道:“她是纪老三的媳妇,我要问她纪老三的去向。”李四宝道:“那就在这问吧,我先忍一会儿。”蒋茗乜斜着眼:“她这样子能说吗?”李四宝知道这母老虎不好惹,只得悻悻地披上衣服:“好,好,我出去,你来问。”

蒋茗等李四宝一出去,俯身从马靴中掏出一把匕首横在那女人脸上:“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说出来就饶你一命,不说就插了你!”那女人惊恐地连连点头:“我一定说,一定说。”蒋茗道:“你当家的去哪了?”纪老三媳妇抖成一团筛糠:“他昨天只说去县里办事,一直没有回来。”蒋茗怒道:“你是他屋里的,他就没给你捎个口信?”“回大头领的话,真没捎口信。”蒋茗暴喝一声:“胡说!”手中匕首向前一递,便从那女人脸上剜下一块血淋淋的皮肉来。蒋茗将滴血的肉悬在她眼前:“老娘最后问你一次,你说不说实话?”纪老三媳妇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手指来回乱摆,意思是自己不敢撒谎。蒋茗等了片刻,终于失了耐心,她将尖刀一翻,径直插进了她的心窝:“早晚有一天叫那瘟鬼来陪你!”说罢昂首从房内走了出去。

李四宝哆哆嗦嗦地守在门前,见蒋茗出来大喜过望:“问完了?”蒋茗没答话,自顾自地出去了。李四宝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见纪老三媳妇倒在血泊之中,心口老大一个血洞,早已死得透了。他愤愤地拍了两下炕沿:“妈了个巴子的,耍威风耍到老子头上来了!”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19:16:11 +0800 CST  
有靠窑挂柱的并肩子都来甩个万,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多支持,多更新!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20:05:39 +0800 CST  
今天最后一次更新!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20:48:40 +0800 CST  
(正文)

李四宝这进进出出,都被后头跟来的何栖云看在眼里。何栖云年纪小,对这些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也不太感兴趣,他关注的是师父说的那个神秘物件。师父说的上不着天,肯定是它摆放的位置不见天光,那多半只能放在屋里。下不着地,就是和地面也没有直接接触。至于那什么混沌未开、大有乾坤之类的,他却是想不明白,所以缀在李四宝和蒋茗的后面,是想看着他们能否发现点线索。后来见他们只是唠唠叨叨的说些别的,这才失望而去。

按照之前典鞭时的约定,纪家的财物几个绺子按各自贡献分配,所以土匪们除了祸害纪家的女眷,就是挨个房子找值钱的财物。他们将上了锁的仓库砸开,将堆叠如山的箱子劈开,将可能有暗壁的土墙砸开,将垒好了的火炕扒开,连院子里的猪圈和鸡窝也没放过,有几个土匪扒拉开猪食槽子,撅着屁股专心致志地在里面扒拉,看下面是否藏着金银细软。他们深知乱世年月,大户人家的好东西一般都藏在隐秘的地方,不会那么轻易叫人发现,所以每次砸完响窑都要大动干戈地找寻一番。何栖云身量未足,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土匪中毫不起眼,也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半大孩子,他在几个院落里来回奔走,寻找可能出现神秘物件的地方。

就这样转了半晌,那神秘物件仍然没有现身,何栖云心中不免有些焦躁。这时他走到最西边的那个院落里,听刚才杀人的土匪说这里原来住的就是那个惹下祸事的纪青魁和他老婆。开始时何栖云已经搜索了一遍,连炕上的草席也拿手指细细捻过,却是毫无发现。忽听正房内有人喊道:“快来看,这里面有个匣子,还挺沉的,莫不是里面有真金白银!”另有一人说道:“管他呢,一会儿都拿出去孝敬几位掌柜的。”先前那人说道:“我先过过眼瘾再说。”接着听见喀啦啦一声响,想是两人已经打开了匣子。何栖云听到他们对话就急忙向正房奔来,不料到门口时脚下一滑,被高耸的门槛绊了一个跟头。这一跟头摔得他七荤八素,着地的肩膀头子和迎面骨都钻心地疼。他咬着牙扶住雕花窗棂,方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转入屋内。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6 21:01:29 +0800 CST  
(正文)

一进正房,他才发现这两个人都是战东道绺子中的,一个是了水巡风的张大轱辘,一个是插千的杜老憨,这两个人都是普通庄户人家出身,既没有管直的枪法也不会精湛的骑术,属于山寨中最普通的那一类土匪。不过此时两人都是面色晄白,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连何栖云跟他们打招呼也没听见,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情。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已经合上了的黑色木匣。一旁被拉开的五斗橱中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格,显然黑色木匣就是从暗格中发现的,何栖云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刚才遍寻不见。

他定睛向木匣看去,见木匣外表黑漆斑驳,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内里的木质来,显见是一件有年头的旧物,上面还刻着数十道深深浅浅的条状痕迹。他和吴绪昌学了几年,先生总是教导他“心与天合,诚明并列”,他心念一动,端起匣子仔细查看起上面的条纹。他见匣子的正面和背面都有条纹,只不过正面的条纹逆向排列,五方分别有一、三、五、七、九条,而背面的条纹却是顺向排列,四维方位分别有二、四、六、八条,何栖云一看就知,这两者分别对应着天数和地数,上下相叠恰是一副洛书九宫。吴绪昌曾对他说过,“天下之数出于理”,仅常用的数就有天数、地数、真数、倚数、大衍数、小衍数、卦数、小成数、大成数、元范数等等,若再加上元会运世、日月星辰、飞走草木、皇帝王伯、士农工商、仁礼义智,那数之源流可推之无尽。现在匣子上乾坤各安其位,显然就是先生要找的物什。他抱起匣子便准备向师父邀功,忽而看见张大轱辘和杜老憨还呆愣愣地立在原地,便问道:“你俩咋地啦?”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7 12:26:20 +0800 CST  
中午要开会,先见缝插针更新一小段,朋友们莫要嫌少。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7 12:26:56 +0800 CST  
(正文)

张大轱辘打了个寒噤,似乎噩梦初醒一般,自言自语地嘟囔道:“匣子里只怕有些古怪。”杜老憨嘴唇不住地哆嗦着,似乎想补充些什么可最终只是附和了一声。何栖云被这两人的表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放下匣子问道:“那你们倒是说清楚了啊。”张大轱辘皱着眉头:“就是说不明白嘛。”何栖云见这两人也说不清子午卯酉,也无暇细想其中原委,抱着匣子便来找吴绪昌。

这一仗打得十分猛烈,纪家留在院子中的未曾走脱一人,除了战死的人之外,剩下的无论老少都被土匪尽情屠戮,事后统计共计七十八口,土匪也折损了二十来人,内中还有好几个是在东边道混迹多年的老杆子。吴绪昌作为在这场战斗中出力最多的战东道的翻垛子,有一大堆事务等待他处理:向各绺子分配财物,将睡了的弟兄带回山头安葬,安抚挂花的弟兄等等。由于这一仗闹得动静太大,镇八方和混天龙等绺子头目都认为跳子随时会从县城里杀出来,大家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向各自的山头分散转移。何栖云出来的时候,吴绪昌正掐着左手给镇八方念叨行军安排,何栖云知道大掌柜最是心疑,便远远地候在一旁,直到镇八方上了他那匹雪花骢,何栖云才一路小跑来到吴绪昌身旁,他满脸喜色地拍拍怀中,轻声说道:“先生,东西拿到了。”吴绪昌道:“咱们马上要滑,这儿人多眼杂,回去再说。”何栖云答应着,将吴绪昌扶上了马,吴绪昌挥手招呼着战东道的土匪:“挑回来线,向裂滑!”在土匪的黑话中,不直接说东西南北四个方位,东说成倒,南说成阳,西说成切,北说成裂,而挑回来线就是循原路走的意思。众土匪牵着猪赶着羊乱哄哄地跟了上来,前压后别的炮头崔大力负责殿后,他还不忘放起一把大火毁灭罪证。其他绺子的土匪也各自集结转移,刚才还人喧马嘶的纪家大院很快空无一人,只剩下院子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火光中,无声地控诉着刚才发生的血腥屠戮是多么残酷。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7 18:09:40 +0800 CST  
(正文)

第二章 鬼杀人

战东道的土匪开拔走出约有十来里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东边道的天气就是这样,越是冷天撂帘得越早,红光子早早就落进了群山的怀抱,幸而土匪讲究“马上过,打着吃”,吃苦受罪乃是一项必修功夫,虽然白天和纪家打了一场恶仗,现在又急匆匆地行军,但多数人都还受得住。镇八方在队伍前头打马眺望,忽而回头对吴绪昌道:“先生,前面就是傻子屯,你说的可是这里?”吴绪昌点头道:“正是。”镇八方高高举起胳膊,示意后面的土匪暂时止步,同时叫过来水香孟仲义,让他派两个了水到附近打探一下,大部队则改变来时的进军方向,转向西面行军,还下令大伙儿枪上栓准备战斗。这傻子屯附近静悄悄的,不像有敌人的样子,土匪们虽然心里纳闷,但知道大掌柜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当下照做不题。

他们才行出数百步,忽听后面一阵马蹄声传来,刚才派出巡风的两个土匪也慌里慌张地跑了回来:“跳子来了!”镇八方大喝一声:“来得好!弟兄们上顶子,把他们压下去!”不多时就见一支百来人的守备队从屯中杀气腾腾地追了上来,显然他们是想在屯子中设伏准备杀战东道一个绰手不及,发现战东道不上当才追过来。

镇八方待守备队接近,一挥手道:“打!”土匪的各式长短枪一齐开火,守备队在马上没有防御,当头的一波十多人从马上栽了下来,做了泉下之鬼。后面的守备队收势不及,也随着冲了上来。他们举起手中的马枪,开始向土匪还击。无奈土匪早就占据了附近的优势地形,战东道这次出来的人手也不少于守备队,守备队虽然敢打敢拼,但在气势上就已输了半筹,交火没多久伤亡越来越大。守备队的头领见占不着什么便宜,铁青着脸喊了一声“撤”,就扔下十多具尸体夺路而走。镇八方捻着胸前的一挂佛珠,口中呵呵笑着,并不下令追赶。这些守备队都是属兔子的,跑得快不说,逼急了还会咬人,战东道有今天不容易,他可不想白白折损弟兄。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7 21:16:09 +0800 CST  
(正文)

土匪们从死去的守备队身上收缴了几条长枪和一些子弹,又将他们的外套也扒了下来。山寨里缺衣少食,这些外套睡觉时盖在腿上也能顶一阵严寒。他们见守备队折兵损将,都是兴奋不已,凑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镇八方:“大掌柜,您真是神机妙算,您怎么知道守备队在屯子里候着的?”镇八方笑道:“不是我神机妙算,是先生料事如神。先生,你给大家说说怎么回事吧。”

吴绪昌应声答道:“在纪家大院时,我望见北面有一道兵气,已经猜到了这群王八羔子定然会在回路上等着我们。来到傻子屯后,我见屯中黑气蒸蒸而上,就更加确认他们是在这里。我算到他们人数不少,若是硬打硬拼肯定会吃亏。奇门上说‘急则从神缓从门,三五反复天路亨’,现在是十万火急的大事,那就从吉神直符那里走,直符现在在兑七宫,那就是正西的方位。这西面正中是条直路,两边都是小土坡,正是打伏击的好地方,所以他们败得理所应当。”众人素知吴绪昌本领了得,此时更加钦佩,不由齐齐恭维。镇八方待土匪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告一段落,一摆手说道:“今儿个大伙都辛苦点,赶回山寨再躺桥,咱们这一票买卖干下来,也够十天八天开销了!”众人自是齐齐答允。

四面梁在纪家大院的西北面,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他们现在走的却是傻子屯西面的一条山路,再加上雪深路滑,却并不太好走。没有走出多远,天已经完全黑了。镇八方叫随从的土匪崽子上亮子,土匪中有携带干燥的松树枝的,当下用火镰擦出火花来引燃。这松树枝中油脂含量最高,因此也极易点燃,它的火光既明且亮,因此被老百姓叫做明子。只不过这玩意烟太大,若是在室内不上半个时辰便会熏得人鼻孔乌黑,所以一般都是在室外照明时才用。何栖云知道吴先生眼神不好,所以一手举着一根松树枝,一手牵着吴绪昌的坐骑,在山路上缓步慢行。吴先生坐在马上,双目微合神情倦怠,何栖云也不知他究竟想些什么。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8 09:58:09 +0800 CST  
(正文)

夜风在山间发出萧萧悲鸣,不停地吹卷起地上的积雪,让人听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个晚上是阴天,头顶看不见炉子(月亮)和定盘子(星星),打头探路的土匪只能靠记忆来摸索前行。他们翻过了两道山梁,眼瞅着再趟个一个时辰就能回山寨,忽然前面引路的土匪中有人“啊呦”一声,脚下一滑从坡上滚了下去,一下没了动静。而就在同时,所有土匪的坐骑都发出长嘶,齐齐住了脚步,不肯再向前挪动半步。镇八方的雪花骢是一匹颇有灵性的好马,此时四蹄不住小步错动,同时还烦躁不安地回过头去,镇八方在它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惧意。这匹马跟随他已有年头,就是看到山神爷(老虎)和仓子(黑熊)也从无惧怕,什么东西能让它怕成这样?

镇八方一怔,立刻拔出配枪,他一生经历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闻风而动几乎已成了本能,跟在他身后的土匪也瞬间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镇八方正待下令,忽而山间刮起了一股阴风,不同于这个季节常见的呼啸山风,这风波及的范围并不大,也没有任何先兆,仿佛从平地上直接就卷了起来,但每个人的身上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形压力,登时呼吸为之不畅。众土匪手中举着的松明子,在阴风中扑棱棱地尽数熄灭,只有何栖云手中的那一支火苗跳动了两下便恢复如初,没有被风吹灭。这时也不知谁的枪走了火,引得不少土匪扣动了扳机,枪声哒哒哒响成了一片。

“不要乱来!”镇八方的声音压住了一片枪响,众人这才陆续住了手。他们借着何栖云手中的火光相互望望,发现彼此的脸色都很难看。刀头上舔血的日子过久了,人人都有很多忌讳,不过像这样邪门的事情大家也都是第一次见。他们将目光投向了吴绪昌,这时候也只有他尚能保持镇定。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8 19:01:17 +0800 CST  
稍后今晚最后一更!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8 19:47:41 +0800 CST  
(正文)

吴绪昌的坐骑一停步,他就从马上睁开了眼睛,当看到风吹灭了松明子时,他说道:“都定住神,先上亮子!”土匪们有了他这句话,纷纷取火点燃松明子。待众多松明子渐次亮起,众人的神情也稍稍稳定了一些。镇八方见那滚下山坡的土匪仍是不出声响,喝令两个土匪过去看看。那两人哭丧着脸,却又不敢违背镇八方的号令,一步一滑地向坡下走去。众人都盯紧了他们的背影,唯恐再出什么岔子。

这两人虽然动作狼狈,倒是平安无恙地来到了下面,他们招呼了两声,接着又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查看地上那土匪的情况,抬起头时两人都是满面惊慌。其中一人喊道:“大掌柜,人睡了!”土匪忌讳说死,因此称死去的人为睡了。众人均是大惑不解,这山上积雪深达数尺,踩上去简直比六床被子都喧腾,别说这么滚下去,就是从五六米的高处跌下来也毫发无伤,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镇八方沉下脸,喝声道:“抬上来!”那两人吭哧吭哧地使出蛮力,好不容易将人抬了上来,众土匪呼啦啦都举着松明子凑了上来。在火光之下众人看得分明,这人气息全无面色青紫,的确已经死透了。而一旁的何栖云更多了一重惊诧,因为这死的人,正是白天在纪家大院中发现匣子的杜老憨。他立即将匣子和这桩怪事联系起来,可匣子现在还好端端地揣在自己怀里,杜老憨怎么反倒先死了呢?

杜老憨周身并没有一点刀伤枪伤,而且死得毫无预兆,显然并非出自暗算,众人都是惊疑不定。镇八方也拿不定主意,将目光投向吴绪昌。吴绪昌眉头紧锁,蹲下身盯着杜老憨的尸身看了片刻,忽而一把撕开他的破棉袄,将他的前胸暴露于火光之下。只见杜老憨左胸正中有一个十分清晰的青色掌印,与古铜色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它形似普通人的手掌而略大,五根指头指节分明,掌心的位置正好压在杜老憨的心口上。众人齐声低呼,刚才并没见山路上有任何活物,显然这一下绝非人力所能为。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8 20:35:00 +0800 CST  
(正文)

吴绪昌面色凝重,沉吟片刻招手将何栖云叫了过来:“把金梭子拿过来。”何栖云忙走到他坐骑边,从马褡子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来,打开布包里面却有九根金灿灿的物什,都是一般大小,两端皆细锐如针,只是中段略粗。吴绪昌小指一勾,五根金梭子自动跃到了他手中。他平摊左掌,右手捻住一根金梭子,快速地钉在杜老憨的顶心百会穴上,接着又取了两根,分别扎在他左右掌心的劳宫穴上,最后两根他左右施为,同时扎入杜老憨脚心的涌泉穴上。吴绪昌将金梭子钉进去之后,又嘴唇翕动,念了一段谁也听不清的咒语,半晌方才停住,缓缓站起身来。

镇八方还没开口,急脾气的炮头崔大力早就忍耐不住,张口问道:“怎样?”吴绪昌道:“这是山间邪物作祟,我已用金梭子镇住他五心,只消过得七个时辰,然后再下葬就没什么事了。”崔大力虽然和他同在山寨多年,知道他除了精通诸般阴阳术数外还有一手镇邪去祟的本事,但也是第一次见他施用,不由又提出一个问题:“金梭子不是有九个吗?为什么你只用了五个?”吴绪昌微微一哂:“九个全用那是经天纬地燮理阴阳,只有真龙天子才当得起,就是七个那也得是王侯将相,照例说杜老憨在山里也没啥贡献,只用三个布成三才阵也就足够了,用五个已经是多了。”他说着扭过头对镇八方说道:“大掌柜,杜老憨的尸身需要静置七个时辰,我们不能赶夜路了。”镇八方也知道吴绪昌句句属实,便叫孟仲义带几个土匪选落点。

本来这荒山野岭的没啥地方能躲避风寒,但孟仲义他们去了不消一柱香的时间,便派了个小匪回转来:“大掌柜,那面有老木扒留下来的柴禾棚子,可以先歇一歇。”镇八方一挥手:“走,到那里落脚!”众土匪便随着那小匪前行,内中有两人专门抬着杜老憨,走不多远果然在一个避风的旮旯里找见了几间柴禾棚子,它全是用砍成对半的原木一层层搭起来的,连头顶也是如此,为了方便进出,压根就没有门的设置,那个位置是空着的。不消说,这是山里伐木的工人不便下山休息而搭的临时休息场所,虽然简陋不堪,但总好多在外面忍饥受冻。
楼主 陟云子  发布于 2017-06-09 11:52:46 +0800 CST  

楼主:陟云子

字数:877390

发表时间:2017-06-06 17:13:5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1 22:58: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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