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腹地,苗疆古寨一夜之间发生多起凶案,引出灭白僵、战鬼域、斗尸王!

序5 洪冥遗梦

“你听我把话说完!当年宁远一役,老夫也有责任,因为太过拘泥于命数而没有及时出手,导致了的重伤并含恨而终。山海关一片石之役,南人又要故技重施,老夫才一怒之下率领九大萨满投入到大清逐鹿中原的战事中,也就有了我等与睿亲王的一片石之约。如今大清取明代之的大势基本是定下来了,我们几个虽然是那些南蛮子口中的旁门左道,但终究还是玄门之人,因一时之怒替你爱新觉罗一脉谋取天下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越了界了,老四到现在仍旧重伤不醒,就是老天爷在敲打我们了,你们这些当年的毛头小子都已经长大了,有足够的能力驾驭大清这部战车,所以我们也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伊尔哈图一番话说得圆润至极滴水不漏,让多尔衮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驳,成了精的老泥鳅还真他娘不是一般的滑!

“可是……”

“没有可是了,一片石之约到此也结束了!让你替我们找《洪冥志》确实有些难为你,现在看来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继续找,如果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记得告诉我们一声就可以了。”

“小侄一定不负大国师所托!”看来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伊尔哈图去意已决,多尔衮也乐得顺水推舟,尤其是听到不用再履行一片石之约,多尔衮更加觉得如释重负。

“对了,还有件事,不管是传言也好谣言也罢,总之给老夫提了个醒,大清确实需要一个处理玄门事宜的机构,就叫太清阁好了,毕竟我们曾与你父亲有过滴血之约,誓保爱新觉罗一脉江山永固。对于大清老夫只能做这么多了,睿亲王,经此一别,后会无期,请自珍重!”

伊尔哈图一行三人渐次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多尔衮一人在原地驻足发呆,看着三人像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感觉刚才经历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境一般亦幻亦真,短短的几句话却包含了太多隐晦的信息,多尔衮再次闭上眼睛细细思索品味伊尔哈图的每一句话。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多尔衮再次睁开了眼睛,望着伊尔哈图一行人离去的方向神色凝重。

倒在地上的一个亲兵的身体挣扎着动了起来,多尔衮瞥了一眼,冷冷地嗔笑道:“人都走远了还在那儿装,也不怕冻死啊!”

“嘻嘻,还是谨慎点好。”那个亲兵活动了一下身子,摘掉了覆面,比塔吉齐还要惨白的脸上睁着一双通体猩红的眼睛,那嘶哑的笑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打磨刑具的声音,这哪里还是什么亲兵,分明是一个魔鬼。

“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多尔衮似乎早就知道了此“人”的存在。

“一字不落!”那“人”说话间从披风里掏出一盏白纸灯笼,砰地一下灯笼亮起一道光焰将四周照得一片幽绿,一个大大的奠字映了出来。

“你呀,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这个破灯笼!”

“嘻嘻,习惯,习惯!”那“人”对于多尔衮的不耐烦一点也不生气,惨白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机械地笑容,阴森可怖。

“那你怎么看?”

“……有点蹊跷……”

“这不是废话吗,瞎子也看出来了!”多尔衮被这个“亲兵”气得鼻子都歪了。

“嘻嘻,说实话吧,我觉得伊尔哈图对于太清阁的事儿肯定是一清二楚了,既然没有当着你的面戳穿你,说明他暂时还不想和你撕破脸,至于原因,那就不得而知喽,或许是他不希望大清此刻出现什么内乱而影响问鼎中原的大计,或是他受制于与努尔哈赤的血约暂时还不能迁怒于你,亦或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他们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其一,九大萨满已经正式离你而去,一片石之约也随之解除,还你自由;其二,九大萨满虽然表面上不再过问玄门之事,但却挑明了支持你发展太清阁,说明他们只是希望从台前转移到幕后,他们是不会放弃朝廷的资源的,既然知道你也有心寻找《洪冥志》,索性撤掉压在你身上的所有枷锁,让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全力以赴,而他们只要盯住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可以了,留下赫达其意就在于此;其三,便是威慑了,三大萨满一同出动,实属罕见,赤露露地威慑啊!而且那伊尔哈图临走时都不忘敲打你我啊!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们似乎已经窥透了你我的身份了!”那“亲兵”像剥笋子一样扒去层层迷雾,还原了事情的本质。

“唉……”多尔衮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尽快找到《洪冥志》吧,到时你我就不必像这样夹着尾巴了!”

“谈何容易啊!这么多年了,连朝廷都换了这么多,可每次都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唉,难道这就是天意吗?”那“亲兵”也抬起了头,神态凝重地望着高挂于夜空的北斗七星。

——

灰蒙的夜色之中,值夜的禁军认真负责地巡视着紫禁城内每一个角落,保护着大清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最后一道防线,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谁也没有发现太和殿金瓦之上的三个身影。

“老大,为什么不杀了他?只要你一点头,我花拉那直接把他脑袋浆子给拍出来。”

“杀了他,你去带着八旗军打天下吗?”伊尔哈图差点被花拉那没走脑子的一句话给气乐了。“再说,杀得了他的人,却灭不了他的魂,他这种命格的人只有老天爷能收拾的了!而且暗中还埋伏着一个非人非鬼又非妖的家伙,不知底细就不能轻举妄动啊!再说那小子给咱们的也并不全是没有用的,我打算等老四好了以后,按照那个古图的提示领大伙儿去趟关中,至于多尔衮秘密组建的什么太清阁就交给老五先盯着。”

“我草,那就让他白骗我们啦?反正这口气我是咽不下!”花拉那负气着说道。

“别急啊,老三!刚才那个闷雷难道你忘了?”沉默了半天的塔吉齐说道。

花拉那满腹狐疑地盯着塔吉齐,扔下一句话:“是你搞的鬼?”

“老三,你用点脑子好不好,那是多尔衮昧着良心发毒誓被老天爷给标记了!你看着吧,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多尔衮必然应誓身亡!”

听过塔吉齐的解释,花拉那的心里仿佛敞开了一扇天窗,十分地敞亮,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放声大笑。

“好,哈哈哈……”

“什么人?快来人,有刺客!”花拉那突如其来的笑声把附近巡逻的卫兵吓得半死,一时间人声鼎沸,火把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你……唉!”塔吉齐被花拉那无比荒唐的举动气得脸都红了,实在无语。

“你他妈的没笑过啊,这么大声干什么!”伊尔哈图气得胡子倒竖,七窍生烟,“我真是纳了闷了,就你这缺心眼的劲儿,怎么就能收服天光镜呢?”

伊尔哈图话音未落,就听到另一片屋顶之上传来凄厉的猫叫声。

“老大,老九他们已经谈妥了!”塔吉齐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嗯,我们走!”

三人倏忽之间再次消失,只留下花拉那爽朗的大笑和卫兵的嘈杂声。

——

历史的车轮一旦开启,便会不顾一切地朝着既定的方向坚定不移地推进,任何逆势而行的阻拦都将成为不自量力的螳螂一般被无情地碾压在历史的巨轮之下,化成一滩齑粉,掩埋在历史的垃圾堆里。

同年五月,大清帝国在多尔衮议政之下进行了雷厉风行的军事调动和朝政改革,用软硬两手同时对付江南、中原的日益猛烈的反清风暴。经过一系列的军事调度和施政上的除旧布新,大清政权重新凝聚了问鼎中原的力量,同年十一月,清廷对江南和中原汉人的反抗开始了第三次血腥镇压。

顺治六年(1649年)三月,豫亲王多铎染痘去世,享年三十六岁,多尔衮为失一臂膀悲痛不已。

顺治七年(1650年)正月,经过了一年的战争洗礼,各地捷报接踵而至,除了西南苟延残喘的永历小朝廷还在负隅顽抗之外,反清的势力就剩下了飘居海外的成不了大气的台湾郑氏,除此之外,神州大地已尽数掌控在大清政权的铁骑之下。

天下初定,紫禁城内外陷入庆祝欢乐的海洋,多尔衮的声望功德也在此刻达到了人生的顶点,而在之后的七月十五,多尔衮个人生活也迎来的梦寐以求的第二春——太后下嫁!为了得到垂涎已久的孝庄,多尔衮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篡位大业都排到了后面,然而错过了这次机会的多尔衮永远失去了登上皇位的可能。

同年十一月,多尔衮去边外游猎,最后做了一次皇帝梦。十二月九日,多尔衮暴毙喀喇城,从多尔衮煤山发誓到暴毙前后总计不到两年的时间,准确地验证了塔吉齐的判断,用塔吉齐的话就是多尔衮亲自为自己短暂的一生提前画上了句号!

一代豪杰就此殒没,可怜的福临终于熬出了尽头,大肆清算多尔衮的党羽,无数人头落地。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几乎所有与多尔衮相关的大臣和部门统统遭到残酷清算的同时,却有一个部门能够独善其身,不仅没有遭到清算反而还得到了权利的扩大和人员的补充,继续低调地维持着运作。

这个部门就是多尔衮秘密筹建的专门负责处理灵异事件的太清阁!也就是从那时起,太清阁正是走上了历史的舞台,直接对皇帝负责,贯穿了整个大清朝,神圣地履行着皇权赋予它的责任,也在帝国末世的风雨飘摇中惨淡地落下帷幕。

与多尔衮斗了一辈子的孝庄接连辅佐了顺治、康熙两代帝王,辞世后得以厚葬,并享有一代贤后的盛誉,而宁寿宫那一夜发生的事情被她永久地带进了棺材里,她坚信只有皇太极一个人能懂得她的用心。

而在清初叱咤风云的九大萨满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一丝踪迹。

至于《洪冥志》,在孝庄命令太清阁禁止调查、烧毁一切卷宗之后,也一时间淡出了庙堂的眼线,但江湖上对于《洪冥志》的找寻却一刻没有停歇过,传说这里面藏有能够掌控幽冥之力的记载,窥知一二便可沟通幽冥,集大成者甚至可以穿行三界,位列仙班!

虚无缥缈的《洪冥志》像一面照妖镜,人性的贪欲于丑恶在它面前毕露无疑。自古以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它追梦一生,到头来不过是浮梦一场,又有多少邪魔外道为了它不择手段、无恶不作,最终触怒天威,身死魂灭。

正所谓“误梦洪冥痴不醒,悠悠千载一场空”。

然而在新的时代与命数的选择下,流传千年的《洪冥志》真的只是一个美丽而又充满诱惑的传说吗?

……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09-11 21:26:32 +0800 CST  
回来了!

由于前一阵子临时出差,事情比较多,没有及时更贴,老水在这里道歉了!

到这里,这个故事的序也就是楔子就结束了,正文的部分就不再这里更了,原因之前都说过了,这里就不再重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关注我另外的帖子,也可以直接百度《洪冥志》看到更多的故事,老水在这里谢谢啦!当然也欢迎朋友到新帖里多多留言多多顶贴,只要有顶帖,老水绝不太监!

最后再一次祝福每一位读者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老水敬上!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09-11 21:36:06 +0800 CST  

每当打开天涯,看到这个沉底的帖子,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是我在天涯发布的第一个帖子,也是在天涯讲的第一个故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封楼。思来想去,我决定在这里也继续下去,有始有终,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吧。当然这里和我另外一个帖子完全不冲突,唯一不同的是我会在这里做整章发布,直到完结。


《洪冥志》是一个悬疑奇幻题材的故事,涉及到许多的神话传说、异志杂记、历史遗秘,为你呈现一个术法玄妙的玄门江湖,同时讲述一个苗疆小子闯荡玄门术界的传奇一生。


下面进入正文:第一卷,苗乡迷案


湘西深山腹地,苗疆古寨竹柳村一夜之间发生多起诡异凶案,三个大长老家族全部惨遭灭门,村民被莫名下蛊变成人茧……种种迹象表明凶手此行的目的是与七十七年前村子里的一桩隐世血案有关!
老司传人阎沧溟阴差阳错地救了吴家母子,却不经意间卷入了更大的是非之中,灭白僵、战鬼域、斗尸王!竹柳村陷入了多个势力角逐的漩涡之中,一时间变得波谲云诡,暗流涌动,矛头直指七十七年前血案背后更大的秘密——《洪冥志》!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12-23 23:21:00 +0800 CST  
第一章

1987年夏初,湘西深山腹地竹柳村。

刚一入夏,太阳便变得毒辣起来,尽管昨夜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的小雨,但这点雨量早在晌午时分,便化作蒸腾的水汽挥发在翻滚的气浪里。

终于等到了夕阳西下,可阎景民的心里依旧像是悬挂着一个小太阳一样,备受煎熬不是滋味。

阎景民盘腿坐在火炕上,吸着烟一声不吭,脸涨得通红,愁容满面。媳妇柳春芳坐在他身边,一副标准的农村中年妇女的打扮,虽然韶华不再,但仍能从那精致的五官中看出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此刻柳春芳时而叹气时而抬头向外探望,像是期盼着什么人的到来,焦急之意替代了之前的愧疚之情,暂时也忘却了屋子里那令人尴尬的沉寂。

而坐在夫妻二人对面木椅上的则是吴小帅母子,吴小帅从小就是个胖墩,他爸吴红旗中年得子,对这个宝贝儿子宠爱的不得了,即使在那个物质资源极度匮乏的年代,也会想方设法弄来一些鱼肉蛋给儿子补身体,久而久之,现在这个十六岁的吴小帅和同年龄的孩童比起来,绝对是营养过剩。

因为是家中独子,一直被吴红旗和刘兰花溺爱的不得了,再加上遗传了一半刘兰花的基因,吴小帅从小就比较蛮横,村里的娃娃们基本上都挨过吴小帅的欺负,只有一个孩子除外——那就是阎景民的儿子阎沧溟!

而现在吴小帅溜圆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像熊猫似的乌黑发紫,肿的老高,鼻子发青,两个鼻孔都塞着纸团,与鼻孔相近的半截还透着鲜红的鼻血,下嘴唇破了个口子肿得根香肠,明显是让别人给痛打了一番,看着都让人心疼。不过此刻的吴小帅眼神空洞、目光涣散、表情呆滞,浑身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让人莫名的难受。

由于女人属阴的体质,换做任何一个别的女人,比如同在一个屋子里的柳春芳,都会本能的感受到吴小帅身上的异样,可偏偏吴小帅的母亲是个例外。

紧挨着吴小帅坐着的是他的母亲刘兰花,刘兰花是个矮胖的悍妇,一脸的横肉,留着齐耳的短发,三七而分,用一支黑色的发卡将遮眼的刘海儿别在了一旁,两只细小的眼睛放出要杀人般的怒火,额头鼻尖上浸出细密的汗珠,右手拿着蒲扇呼哧呼哧地扇个不停,却也不见得能扇灭心中的半分怒火。

刘兰花一身精旺的火气,远胜过一般的男子,吴小帅身上散发的那种阴冷在她看来权当是给自己消热罢了。

看这娘俩儿的架势,再看看愁容满面的阎景民夫妇,不用问也猜得到,这痛打吴小帅之人一定是那调皮捣蛋的阎沧溟干的!所以才有了刘兰花带着儿子到阎景民家“兴师问罪”。

阎景民夫妇赔礼道歉好话说尽,这才使得刘兰花这头母老虎闭上了嘴巴,两家人坐在一起等着阎沧溟回来,阎景民决定这次一定要给阎沧溟点教训,省得老在外面惹是生非!说实话这刘兰花自从生了吴小帅之后,性格温润了许多,大概是母爱的力量使然吧。刘兰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吴小帅的身上,这次吴小帅被打的这么惨,护犊子的刘兰花就是拼了命也要为吴小帅讨个说法。

尽管十分生气,但刘兰花还是有自知之明,这阎家可不是那么随便就能闹的,所以她尽管有理,言语上还是十分的收敛,并无过分的言论,这也是吴红旗在刘兰花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

吴小帅的父亲吴红旗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头发、眉毛等身上凡是长毛的地方统统掉的干干净净,虽然念过书有些文化但因为为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村里人都不得意他,因而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无毛狗”!

这无毛狗吴红旗有个二叔是县地委委员,凭着这层关系走走后门也在村大队里弄了个一官半职——做了治保主任!刚当上“官”的吴红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干劲十足,可是没几年就变得消极怠慢了起来,究其原因就是眼看四十的人了始终生不出一男半女,心里窝火又不敢埋怨媳妇,工作也就没了劲头,整天唉声叹气无精打采,甚至连自家农活都不上心,因这事儿没少挨媳妇收拾!

那媳妇刘兰花娘家在临近的黄泥冈,本人则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泼妇,一米五多的个头却有将近二百斤的体重,典型的土肥圆。三句话说不顺心就要骂人,骂起人来比村上大喇叭声都响,站人家门口能骂上一个点儿还能反复骂不重样。

这刘兰花不仅善骂还好打,哪里有打架哪里就有她,一听说有打架抬腿就跑,很怕去晚了赶不上。虽然刘兰花勇武好斗,但下地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插秧割稻样样在行,一个人能顶俩庄稼汉使,也算是对得起这一身力气。刘兰花的爹妈对于女儿的婚事愁弯了腰,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没人敢提亲更没人敢娶!而吴红旗也是因为长相特殊且岁数太大,没办法才最终娶了刘兰花,组成了“幸福”的小家。

婚姻大事解决了,但吴红旗还是愁,结婚都好几年了刘兰花那肚子什么时候看着都像是要临盆可始终也没有个动静,直到有一天,刘兰花的月事没来,一检查发现是怀孕了,吴红旗开心的都哭了。临盆时刘兰花难产,亏得吴红旗爹娘考虑的全面提前找了两个产婆陪着一同去了医院,后来在医生和产婆的共同努力下,刘兰花生了个大胖小子。

中年得子,吴红旗高兴的不得了,特意去县里买了两挂鞭,一卦放在了祖坟上,算是告慰先人吴家有后了,另一挂放在了自家门口,算是扬眉吐气再也不用看人白眼,要让村里人都知道他吴红旗不仅能生还能生儿子,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骡子!

然而物极必反乐极生悲,就在吴红旗得意忘形之时,一截鞭炮崩到了自家柴火垛上了,正值隆冬,天干风大,火苗蹭地一下子窜出了老高,连厢房都烧着了,红彤彤地照亮了半边天。乡亲们都赶来相助,泼水的泼水,扑火的扑火,折腾了半个钟头终于把火给扑灭了,吴红旗被熏的满脸黑,累的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吴红旗家因这场火损失不小,还搭了不少人情,坐月子的刘兰花气的指着吴红旗的鼻子骂了一个月,每天除了吃饭喂奶就是骂吴红旗。乡亲们每次从吴红旗家路过看着那烧得焦黑的厢房,隔着围墙听着刘兰花咆哮一般的吼声,都忍不住偷笑几声,背后里都揶揄这吴红旗家不来则已一来便来了个火娃!

————

“爸妈,我回来了!”还没见到人影,就听见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大黑,别闹,一会小爷我再来陪你玩!”栓在门口的大黑狗亲昵地粘着小主人撒欢,它哪里懂得现在屋子里的“阴云密布”。

只听木门嘎吱一声打开紧接着砰地一声又被关上,风风火火地窜进来一个细挑的少年,干净俊俏的面容洋溢着少年所特有的阳光与朝气。

“妈,我饿了,今晚做的啥啊……”阎沧溟脸上开心的表情定格在进屋的一刹那,迎接他的并不是往日里母亲慈爱的笑容,而是一屋子冰冷的沉默。

“沧溟,你过来!”率先开口的是阎景民。阎景民把烟袋在鞋上磕灭,朝着阎沧溟招了招手。阎沧溟看了看母亲紧张的神色又看了看凶神恶煞般的刘兰花以及面对着自己带有一丝诡异笑容的吴小帅,心中愕然。

“你为什么要下狠手打人家吴小帅……”阎景民威严地问道,可没等他把话说完,阎沧溟接下来的举动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

就见阎沧溟猛地一个箭步冲到吴小帅身前,一把扣住惊魂失措的吴小帅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其反擒到背后,然后把吴小帅的另一只手也擒在一起,顺势将吴小帅按在地上。

吴小帅发出非人般的叫声,使出浑身气力想要挣脱,无奈被阎沧溟擒住了脉门根本挣脱不开,只能任凭阎沧溟骑在自己身上。阎沧溟神情严肃,一只手掐住吴小帅的双腕,另一只手单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音落诀成,用食指中指弯曲关节之处快速点在吴小帅后颈天柱穴上。

刘兰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打死她也不会想到阎沧溟会这么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吴小帅下手。

等刘兰花反应过来之时,吴小帅早已被阎沧溟一套行云流水的擒拿技给按在地上,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阎沧溟击中后颈之后没了声息。

“阎沧溟你这个小神棍、小混蛋,赶紧松开我家小帅,不然老娘和你拼了!”刘兰花怒吼着一把扑开阎沧溟,把阎沧溟死死压在身下,双手用力地掐住阎沧溟的喉咙,使劲摇晃,全然不顾阎景民夫妇的感受,同样也将吴红旗不能得罪阎家的顾虑抛在脑后。

眼下刘兰花脑子里只关心吴小帅的安危,一边歇斯底里地骂着阎沧溟,一边回头焦急的唤着吴小帅:“阎沧溟你个天杀的小王八蛋,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你个挨千刀的小神棍……小帅、小帅,你醒醒啊,小帅,你这是咋了……”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12-23 23:21:19 +0800 CST  
第二章


阎景民夫妻使着劲儿的拉扯着刘兰花,阎沧溟再怎么不对也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只有十五岁,就算是比同龄人健壮也受不了刘兰花这二百来斤的分量压在身上,再掐一会保不齐就给掐出人命了。

眼看着阎沧溟直翻白眼,阎景民也急红了眼,拼了老命才把刘兰花从阎沧溟身上推了下去。看到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大碍,柳春芳马上把吴小帅扶正了身子,使劲地掐着人中,一边掐一边喊:“小帅、小帅,快醒醒……”柳春芳急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如果这吴小帅有个三长两短,那沧溟就算不给人家赔命这辈子也算是完了,沧溟才多大啊,才十五岁啊!

刘兰花回过神来,不再纠缠阎沧溟而是一把推开柳春芳,把吴小帅抱在自己怀里,继续掐着人中:“小帅啊,你醒醒啊,你可别吓唬娘啊……呜呜……”刘兰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伤心欲绝。

阎沧溟刚才注意力都放在了吴小帅的身上,没有堤防一旁的刘兰花,被她一个飞奔扑倒在地,又是掐又是晃,差点被她弄死。

“咳咳咳……”阎沧溟咳得厉害,但总算又能呼吸了,眼前也恢复了正常的景象而不像刚才看到的全是金星,憋成猪肝色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阎沧溟自信以自己的身手三五个成年男子未必能近得了身,今天却被刘兰花一下按倒,母老虎的威名真不是吹出来的。

“沧溟,你咋样,告诉爸哪里不舒服!”阎景民关切的问道,守在一边的柳春芳看到儿子并无大碍,高兴地竟然哭了出来。

“爸妈……咳咳……我没事!”阎沧溟尽管还有些咳嗽,但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阎景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但事情远没有结束,马上眉头又凝了起来:“沧溟,你刚才是咋啦,你对人家吴小帅做了什么,现在人还昏着呢!”

吴小帅!糟糕!阎沧溟心中暗叫不好,顾不上回答阎景民,而是对着刘兰花喊道。

“快把吴小帅放下,他鬼上身了!我刚才是在救他!”

“鬼上身?放屁!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来的鬼?你阎沧溟把我家小帅直接打晕在地,竟然还舔脸说是救人,杀人还差不多!阎景民、柳春芳看看你俩养的好儿子,仗着会点邪门歪道就会害人,你们等着,我刘兰花和你家没完……”盛怒的刘兰花被躺着怀里的吴小帅一阵剧烈的颤抖所打断。

吴小帅大概颤抖了半分钟之后就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阎沧溟也同样注视着吴小帅。

突然间,吴小帅睁开的眼睛,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如同一潭污浊的黑水一般深不见底,让人看得毛骨悚然,所有人都被吴小帅这一副面孔吓了一跳,连刘兰花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这幅模样也打心底窜出一丝恐惧。

“快放开他!”阎沧溟就在看到吴小帅那一双黑眸的功夫,神色大变,大吼一声,随即起身便朝刘兰花母子冲去。

“啊!”一声惨厉的叫声越过屋顶直冲云霄,就在阎沧溟起身的那一刻,吴小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刘兰花的脖颈,鲜血直流,疼得刘兰花呼天抢地,却怎么也甩不掉着了魔般的吴小帅。

阎景民两口子早就被这眼前血淋淋的画面吓得不知所措,连阎沧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过阎沧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转身跑进外屋。

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胸前挎着一个军绿色布包,左手握着一把桃木剑——那是老阎头特意为他量身定制的,右手指尖夹着一沓画着敕令的黄表纸——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符纸。眼见着刘兰花喊声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白,阎沧溟手脚麻利地将符纸洒向空中,舞了一个剑花,像变戏法似的把符纸全部穿在剑身上,双手握剑用力向吴小帅身上砍去。

“嗷!”吴小帅一声长啸,瞬时在屋里掀起一阵气浪,把众人震倒在地。吴小帅的后背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冒起道道黑烟,腥臭无比。吴小帅松了嘴,嘴角依旧淌着鲜红的血迹,刘兰花则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气息奄奄,尽管十分虚弱不过爱子心切的刘兰花仍然强挺着精神。

“咳咳……”阎沧溟用桃木剑左右挥摆,终于将眼前的尘埃荡开,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今年刚刚换过的窗户玻璃大部分震得稀碎,屋里柜子椅子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洗劫般狼狈。阎沧溟来不及考虑这些,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双眸漆黑、面色乌青的吴小帅。

吴小帅直挺挺地站立着,微张着嘴巴发出刺啦刺啦地的声音——咋听之下,根本就不是人类应有的声音。

先下手为强,阎沧溟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全部洒在了吴小帅的身上,糯米接触到吴小帅的身体后,窜出一阵阵火花,同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吴小帅被这突如其来的糯米给惹怒了,龇牙咧嘴地朝着阎沧溟扑来。此举正中阎沧溟下怀,如果这吴小帅不攻击自己而是选择自己的父母或是倒地的刘兰花,以他们的身手恐怕要凶多吉少,与其那样莫不如主动吸引吴小帅,自己来应付反而把握大一些。

面对着恶狼一般的吴小帅,阎沧溟使劲浑身解数躲闪开来,几个回合过后,阎沧溟瞧准时机,挑着一个空当朝着吴小帅后脑给了狠狠一击,不管经历了什么这吴小帅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吃了如此凶狠的一击后,不出意外地晕倒在地。

“爸,赶紧找个绳子先把吴小帅绑起来,要最粗的绳子,梆的结实一点!”阎沧溟在制服吴小帅后,劲头一松也累得瘫倒在地。稍事休息后,阎沧溟想起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这吴小帅虽然暂时昏倒了,但总有醒来的一刻,半天?一个小时?亦或是十分钟?鬼知道他会昏迷多长时间,总之先把吴小帅绑起来再说。阎景民这时也回过神来,明白了阎沧溟的意图,赶紧起身到厢房里找出一根粗麻绳把吴小帅五花大绑在一扇废弃的门板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阎沧溟帮着父亲把吴小帅梆得结结实实后,来到刘兰花跟前,看了一眼刘兰花脖颈上仍在汩汩冒着黑血的伤口,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妈,你去烧点热水,再准备点干净的白布。”柳春芳此刻已经没了主意,虽然不知道儿子想干什么,但还是第一时间按照阎沧溟的话去做了。

“小神棍……你……你对我家小帅做了什么……小帅,跟妈回家……妈给你做烧鸡吃……”身体壮硕如刘兰花也抵不住失血过量,说起了糊话。

热水烧好后,阎沧溟赶紧从布包里掏出一把糯米,用白布包好,再在热水里烫了烫,随后一把敷在了刘兰花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处,同洒在吴小帅身上一样,糯米一接触到刘兰花的伤口就发出嘶嘶啦啦的响声,冒出一团黑烟,待黑烟散尽,净白的糯米却变成了墨黑。阎沧溟小心翼翼地把那捧被污染的黑糯米包放在一旁,再用白布包了一包糯米在热水里烫过后次再次放到刘兰花的伤口上,反复数次直到糯米不再漆黑,随后在擦净的伤口上涂了一些止血的药粉,再用纱布包扎妥当。

刘兰花意识也变得清醒起来,一睁眼便看到阎沧溟正在自己身前鼓捣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个小王八蛋,为什么打我家小帅?你……”刘兰花恨不得把阎沧溟痛打一顿,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毕竟流了太多血,身子十分虚弱。

“刘婶子,你要是再动伤口就又破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了!只能委屈你先在地上躺一会。再说你家小帅,我可得好好问问你,我和小帅起码也是同学,你凭什么口口声声所我打了他,无凭无据怎么就血口喷人呢?”阎沧溟给刘兰花包扎好了伤口后,半是威胁半是质疑地问道。

“还说不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小帅还好好的,下午回来就变得鼻青脸肿的,问他什么都不答应,嘴里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阎沧溟’,不是你还是谁?你……你把小帅怎么啦,啊?你怎么把他梆得像个粽子似的?你这个小神棍,我们家小帅究竟哪里得罪你了,啊?”刘兰花说道一半才注意到被五花大绑的吴小帅,顿时变得又气又恼。

阎沧溟认真思索着刘兰花刚才说的话,吴小帅的外伤倒是次要的,严重的是吴小帅的意识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控制,再加上黑眸,显然是吴小帅的灵魂正在渐渐被吞噬,在家时之所以反复提到自己,应该是吴小帅灵魂在做最后的抗争本能地想要找他帮忙,因为自己是村里出了名的“小神棍”!

不过自己有多大本事,阎沧溟还是十分清楚的,如果吴小帅真的是鬼上身的话,凭借在老阎头那里学的驱鬼辟邪的法门,对于阎沧溟来说处理起来是绰绰有余的。不过以目前的情景来说,就照那差点震破屋子的那一声怪吼,吴小帅身上所发生的事情绝不是鬼上身那么简单。

如果没猜错的话,吴小帅身上的种种迹象以及刘兰花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都表明吴小帅正在慢慢地进行着僵尸化,说白了就是尸变!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12-24 22:53:09 +0800 CST  
第三章


“刘婶子,我今天一天都在学校,皮老师和所有的同学都可以作证,反而是小帅今天根本就没来上学,见都没有见到,我又怎么会打他呢?”弄清楚缘由之后,阎沧溟从容地回答道。

老师和所有的同学都能给作证,这证据充足的不能再充足了。如山的铁证面前,一向强横的刘兰花也不得不低下头来,既然小帅的伤不是阎沧溟所为,哪又是什么人干的呢,还有小帅今天没有去学校又会去了哪里呢?再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幕,那一双透着幽寒的黑眸、差点咬死自己的人还是自己那宝贝儿子吗?想到这里,刘兰花先是后脊背浸透了一层冷汗,随即又哭了起来,爱子心切的刘兰花无法想象儿子吴小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阎沧溟安抚刘兰花的时候,门口传来吵杂的议论声,一定是刚才的巨响惊动了邻居。

“孩儿他妈,你先在这里帮忙,我出去应付一下!”阎景民说罢抬腿就要往出走,家里发生了这么古怪的事情,差点就出了人命,绝不能让太多的外人知道,经历了太多运动的阎景民深知,“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杀伤力。

“等会儿!”阎沧溟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阎景民。“妈,你和我爸一起出去吧,你去敷衍街坊邻居,让我爸赶紧去刘婶子家把吴大叔找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得让吴大叔知道,而且有些事情我也得问问吴大叔,家里我看着,快去快回!”

阎沧溟三言两语就点出了事情的厉害深浅,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深深地被阎沧溟这番言语所折服,即惊讶又欣慰,小小年纪考虑事情竟然如此的周全缜密,这是阎景民夫妇万万没有想到的,随即按着儿子的吩咐,各办各的事儿去了。

阎沧溟看了看伤心痛哭的刘兰花,又看了看被捆得结实的吴小帅,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师父老阎头在就好了,眼下这件棘手的事情要是连老阎头都没有办法,那这十里八村的怕是没人能处理啦,而十分不巧的是,大约在十天前老阎头刚刚被一个镇上来的人给叫走了。

这次老阎头走的匆忙,没有带上阎沧溟,甚至什么也没和他说。镇上离这里好几百里的山路,鬼知道这老阎头什么时间能回来,想到这里阎沧溟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老阎头大号虽然少有人知晓,但要说起竹柳村的鬼阎老司,十里八村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谓的老司通俗的讲就是我们常说的巫师、过阴人、风水先生,总之是有大本事的人)

老阎头性格孤僻、不善与人交流,是村里仅有的几名耄耋老人之一,多年来一个人独居在村北紧挨着老坟圈的那间老宅,深居浅出,如果没有人请他看事情,老阎头基本是不会离开那间老屋的。

老阎头之所以被叫做鬼阎老司,还有一段不可不说的来历。

传说老阎头是解放战争时期才搬到竹柳村的,再确切点说是一个人逃难过来的。

在当年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家园尽毁流离失所的难民随处可见,那个时候的竹柳村还不叫做竹柳村,而是叫做竹柳寨,外界则多称之为青柳寨。

竹柳寨本是一个比较传统的苗寨,大概从清朝末年开始,到寨子里逃难的汉人越来越多,等老阎头逃到此处时,苗汉差不多各占一半了。尽管逃难于此的汉人从方方面面都要入乡随俗,融入苗人的生活,但还是保留了许多汉人的传统,而原住的苗人也在这些汉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进行着不同程度的汉化。

苗汉杂居多年,竹柳寨虽然仍保留着浓浓的苗疆风情,却早就由传统闭塞的生苗寨变成了一个富有强大包容性的熟苗寨。

历来湘西匪盗猖獗,新中国成立后,解放军对湘西的剿匪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土匪们的老巢一个又一个的被端掉,生存空间被无限压缩,大部分土匪被剿灭,只有部分漏网之鱼逃进了大山深处,其中就有一伙流寇逃到了竹柳寨附近,匪首是湘西有名的悍匪罗平章,绰号罗四矮子。

虽然竹柳村地处大山深处,但也并不是与世隔绝,偶尔也会与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土匪做些交易,用苗药、苗茶等土特产品换一些米盐等生活物品,苗家的货物土匪们是十分喜欢的,尤其是苗药,对于缺少医疗资源的他们来说简直比黄金还要珍贵。

土匪都知道苗人蛮霸凶悍所以轻易不敢骚扰苗寨,苗人也知道土匪手中汉阳造的厉害也都避而远之,百年来苗寨和土匪互不侵犯共同生存在这一片大山之中,所以当罗四矮子带着一行数人来到竹柳寨假装说是要收山货的时候,当时的寨主也就是现在的村长龙耀祖虽然有所疑虑,但鉴于百年来相安无事的经验来看,还是让罗四矮子住到寨子里。

暗地里观察一番,发现罗四矮子一行人并无非分之举,也就打消了开始的疑虑。苗人豪爽真诚,概念里并无什么官差土匪之分,所区别的只有朋友还是敌人,对待朋友会无比的热情,而对待敌人则会睚眦必报,恩怨分明。

当天夜里,龙耀祖热情款待了罗四矮子一伙,苗人热情好客都喝的酩酊大醉,连龙耀祖也有了些醉意——尽管喝得不多,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醉一场了,可竹柳寨的苗人哪里知道醉人的并不是酒香而是罗四矮子一伙人趁机不备在酒水缸里下了迷药。

迷蒙之际龙耀祖被一阵冰凉激醒,发现自己已经被吊在了寨子里那棵被族人奉为圣树的千年老柳上,而寨子里的族人则被分别囚禁在两座竹牢里,十来个族人被绑在木桩上,殷红的血迹染满竹篾,大部分没了声息。

罗四矮子则拿着一把舀水的竹瓢抬头望着自己冷笑,丑陋无比,像一头猛兽玩耍着手中的猎物。龙耀祖顿时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口吐沫吐在罗四矮子脸上,对着罗四矮子破口大骂,眼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恨不得把罗四矮子一伙儿统统烧成灰烬,

龙家掌管竹柳寨长达千年,再怎么没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巫术对付几个土匪还是绰绰有余的。怎奈现在中了人家的圈套,就算是一寨之主的龙耀祖也敌不过身子疲软无力,无论怎么提力还是无法施展巫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罗四矮子残害自己的族人。

那罗四矮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吐沫,皮笑肉不笑地拨出龙耀祖腰间的佩刀,左右观望着这把寒光四色的苗刀冷不丁地一把插入旁边最近木桩上的一个族人的心脏上,那人来不及呼喊一声便一命归西。

龙耀祖伤心欲绝,在竹牢的一片哭喊与对罗四矮子的谩骂声中龙耀祖听清楚了罗四矮子的要求,罗四矮子想要让竹柳寨听从于他,凭借险要的地理位置,全力抗击即将攻打过来的解放军,罗四矮子给他一晚的时间考虑,否则天亮以后每过半个时辰就要杀死一个族人,直到他同意为止。

罗四矮子心里盘算的清楚,杀人容易,但杀人解决不了问题,因为一旦解放军攻打过来,单靠那他十几个伙计根本抵挡不过,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拉竹柳寨的苗人下水,让他们帮自己对付解放军,能拖一天是一天,然后再想办法突围。

湘西待不下去就想办法去云南,投奔那里还没有及时撤退的国军,待有朝一日重整力量卷土重来。罗四矮子哪里知道国民党早就大势已去,国民党的军队也早就土崩瓦解,没有及时撤退的要不投诚要不就是和他一样逃往深山老林,哪里还有人关心他们这帮土匪。

无论如何那些都是后话,需要从长计议,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饱饱地睡上一觉,连日的长途跋涉担惊受怕,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了,罗四矮子一屁股躺在龙耀祖的虎皮藤椅上,回想起这次占领竹柳寨的行动,得意至极,笑意还来不及收便进入了梦乡。

——

一阵冷风吹得罗四矮子打了一个激灵,罗四矮子顿时睡意全无,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手里握枪直至前方,竹门不知何时已经敞开,天空已然发白,借着光亮罗四矮子辨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龙耀祖的竹楼里,回想起连日的逃亡,无比的狼狈,以至于现在半夜惊醒还会保持着十分的警惕。

罗四矮子放下了枪,长出了一口气,发现后背已经浸透了冷汗,看了看手表,虽然被冷风搅了睡意,睡的时间不长但却睡得无比的深沉,此时精神大好,但机警的罗四矮子心中马上又本能地涌现出一丝不安。

罗四矮子喊了两个心腹的名字,没有一丝回应,罗四矮子心想不好,握紧了手枪,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门口,向外望去,火把仍旧烧着,看到自己的人一个不少地围着火把脸朝下躺着,浑身颤抖,而竹牢里的人却全部躲到了后面,全部都瞪着眼睛朝着自己这边看着。

罗四矮子一头雾水,脑袋一热,仗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劲,大踏步走了出来,一边骂骂咧咧地喊着同伴的名字一边朝着四周“啪啪啪”乱打一阵,直到子弹打光,就在罗四矮子低头换弹夹的一刻,一道黑影从旁闪过,罗四矮子来不及抬手,就感觉一阵刺痛,手上没了知觉——那端着枪的手臂被齐刷刷地砍了下去。

罗四矮子杀猪般的惨叫划破天际,莫名的恐惧充斥着全身,借着火光隐约看见黑暗处一个人影走了过来。那人面无表情,手握一把苗刀,滴着血迹,与此同时,罗四矮子看到那些手下后背上陆陆续续浮现出模糊的灰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全部附在那些手下的后背上,瞪着空洞的双眼,狰狞地朝他笑着。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12-25 22:44:59 +0800 CST  
第四章


“鬼……鬼呀!”罗四矮子声都变了,顾不上断臂之痛,哭喊着挣扎起来就要往外跑,刚跑两步就感觉身子不听自己的使唤,嘴里吐出泉涌一般的鲜血,颤巍巍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从左肩斜着向下到右腹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不断地涌出新鲜的血迹。

罗四矮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过已经说不出话,上半截身子斜着掉了下来。罗四矮子咕嘟咕嘟地吐着血沫子,拖着流了一地肠子的半截身子又向前爬了几步的距离就不动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里仍旧透露出生前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个杀了罗四矮子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年被竹柳寨收留的老阎头!这老阎头来到竹柳寨后放着好好的木楼不住,偏偏在老苗坟附近选择一个荒废已久的屋子住了下来,几个月来一直深居浅出。

罗四矮子来的那天晚上,老阎头早早地就睡了,即没有中毒也没有被罗四矮子的人发现,等他醒来发现寨子里气氛不对的时候已是拂晓时分。

老阎头在寨子里走了一圈不见一人,直到来到寨主竹楼附近时,才发现寨子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关进了竹牢,绑在木桩上的几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汉子早已没了气息,龙耀祖则被吊在了千年老柳上,不知死活。再看看那几个围在火把旁酣睡的人的着装,老阎头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土匪的身份。老阎头听得过太多土匪残害百姓的事情,对土匪是深恶痛绝,如今竟然真的让自己遇见了,绝不能坐视不管。

那一刻,还是青年的老阎头一改往日里温和谦虚的形象,显出阎罗本色,凌厉的目光中流露出浓重的杀意。

老阎头会术法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至于师承他从没说过更是不得而知。

就在竹柳寨族人近乎绝望的同时,老阎头走出了树丛,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这让所有竹牢里的族人都大吃一惊,守夜的两个土匪也发现了老阎头的存在,吓了一跳,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老阎头的胸膛。“什么人?”这一声响过,其他熟睡的土匪也都醒了过来,纷纷举起枪。

就在大伙都为老阎头捏把汗的时候,只见老阎头随手掏出一把纸钱向空中一撒,双手掐了一个怪异的手决后便消失在晨光未能所及的黑暗中。就在老阎头消失的一刹那,土匪们还以为看花了眼之时,阴风四起,怪声频出,别说是土匪,连竹牢里的苗人都被这诡异的气氛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惧意横生。

刚才还只是一把纸钱,随着风起,眨眼的功夫满天飘散的都是白花花的纸钱,把土匪们手中的枪糊的严严实实,土匪们哪里还敢用,统统扔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围着火把聚在了一起。突然间,身后的火把渐渐地变小,就在即将熄灭的瞬间爆发出冲天的气焰,不过火苗却由通红变成了阴冷的幽绿,紧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女人幽怨的哭诉、孩童的咯咯狞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借着火光,可以看见一双双赤裸灰蒙的双脚把土匪们围在了一起,傻子都知道这是来了一群索命恶鬼。

土匪们平日里坏事做尽,身上多少都背着几条命案,自然心中有亏,如今真个见到索命冤魂,没有一个不吓得魂飞魄散,有几个吓得裤子都尿湿了,纷纷磕头求饶。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地上的脚也变得无影无踪,骇人的死寂更加激发了土匪们内心的恐惧。没过多久,众人均感觉背上仿佛有什么重物似的压得直不起腰,直接倒在了地上,同时一股刺骨的阴冷缠绕全身,耳边再次传来之前的鬼魅之音,有几个胆大做出了让他们后悔一辈子的决定——扭头向身后望去,与一张张烂的扭曲、爬满蛆虫的巨人观碰了个满怀,当即吓得昏死过去,而就在这时,匪首罗四矮子恰如其时地醒了过来,随后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待罗四矮子咽气之后,土匪们身上的怨灵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如狼似虎地扑向罗四矮子的尸身,疯狂地撕咬着刚刚脱离躯壳的罗四矮子的灵魂,直至魂飞魄散、化为乌有,同样的事情随后又发生在了剩下的土匪身上,转眼之间十几个土匪全部缩了一圈,变成紫黑干瘪的尸体。

随着罗四矮子一伙土匪的灵魂被众鬼吞噬殆尽,众鬼恢复了正常人的容颜,对着老阎头点头示谢,心满意足地化作一道道平地而起的旋风消失于天地之间。

老阎头使的是道家御鬼术,此法能够召唤一定范围内无法进入轮回的冤魂,驱使他们替施法者做事,作为代价需要施法者提供活人作为祭品供众鬼飨食。接受此法召唤的众鬼完成施法者的心愿后便会把祭品当做生前陷害自己的仇人,活生生地撕掉祭品的生魂以泄其恨,怨气一泄,众鬼便会了无牵挂,安心进入轮回。

竹柳寨的众人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无不惊诧万分,包括龙耀祖,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多时间猫在老苗坟破屋子里的青年竟然会法术!

在上了年纪的苗人眼里,这老阎头简直就是生苗老寨里那些大巫老司一般的存在,竹柳寨曾经出过许多大巫,龙耀祖的父亲龙云辉便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到了龙耀祖这一辈却不知什么原因断了传承,已经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么触目惊心的“巫术”了。

就在众人惊叹之际,老阎头已经放下了被吊多时的龙耀祖,随即打开了竹牢,放出了其他苗人,竹柳寨的灭顶之祸就这样被老阎头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之后老阎头因其灵异的手段被族人奉若神灵,顺理成章做了寨里的老司——被尊称为鬼阎老司。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尽管老阎头再也没有使用过如此恐怖的御鬼术,但鬼阎老司的称号却就此传播开来,以至于现在很多的年轻人都不相信老阎头会有如此手段。

一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新中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竹柳寨也按照新的政策更名为竹柳村,龙耀祖出任第一任村支书(实际上仍旧是寨主),老阎头依旧孤身一人住在老苗坟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独终老,直到调皮的阎沧溟六岁那年无意间闯入了老阎头的老屋,老阎头的生活才有了老树发新芽一般的变化。

老阎头十分喜爱虎头虎脑、活泼率真而又灵气十足的阎沧溟,阎沧溟也不像其他孩童那样惧怕老阎头,反而与老阎头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亲近感,三天两头地往老阎头那里跑。也许是本家的缘故,也许是命中注定,老阎头竟然收了阎沧溟做了徒弟,不仅疼爱有加,更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偶尔还带着阎沧溟去给求上门来的外乡人去做法事,阎沧溟也很用心,老阎头教他的那些个法术竟也学了十之七八。

经历了十年动乱,竹柳寨没把老阎头纠出来戴大高帽住驴棚算是客气的了,仅仅对其进行了几次不疼不痒的批斗,皮肉之苦虽免了,名份上老阎头还是落下个封建社会遗毒的骂名。

尽管文革早已结束社会进入了八十年代,老阎头也已经恢复了清白,但人们经过十年的荼毒之后已经习惯地叫他“老神棍”,所以阎沧溟在拜老阎头为师后,自然而然地也得到了“小神棍”的名号,这也是刘兰花对阎沧溟一口一个“小神棍”的由来。

当然老阎头收阎沧溟为徒,还有另外一层更为深远的用意。

老阎头的这些故事,是在一次喝多了的晚上无意间说给阎沧溟的,尽管第二天醒来,老阎头极力否认昨晚自己所说的话,但阎沧溟清楚老阎头的故事远不止这些。

之后阎沧溟使劲浑身解数对老阎头软磨硬泡,也仅仅套出了一些什么驱赶邪祟上身、超度怨灵等小打小闹的故事,不过每次当阎沧溟撒娇地缠着老阎头讲他来竹柳寨之前的经历时,老阎头都会随便找个话题给支开,顾左右而言他,阎沧溟甚至连老阎头师承何方也不知道。总而言之,老阎头的前半生对于阎沧溟来说是空白的,老阎头对这一点讳莫如深,从未说漏过半句话——哪怕是喝多。

阎沧溟也知道老阎头故意不愿提起这些往事,也就知趣儿地不再打探,除了这一点隐瞒外,老阎头对阎沧溟真是没说的,简直把阎沧溟当成了亲孙子一样疼爱。

阎沧溟的爷爷奶奶在他还没有出生之时便已病故,从小就没有爷爷奶奶的疼爱的阎沧溟也算是在老阎头这里找的了情感的依托。

对于此事,阎景民和柳春芳虽然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尊重儿子的选择,毕竟这老阎头和自己家五百年前都是一家,而且这老阎头是真心对阎沧溟好,还教了阎沧溟一身的“本领”,所以也就同意阎沧溟认了这个师父,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因为修习而荒废学业。

……

阎沧溟一边帮着母亲柳春芳收拾着散乱一地的家具,一边回想着这些年和老阎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刘兰花在一旁看着吴小帅,终究因为失血过多,又经历了拨毒,导致身体虚弱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而就在这时,沉寂多时的吴小帅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12-28 18:24:53 +0800 CST  
第五章



吴小帅抽冷子这么一抖,身下的木板也跟着发出一阵急促的咯噔咯噔声,离他最近刘兰花被惊得睡意全无,不知所措地向阎沧溟投来求助的眼神,阎沧溟和柳春芳也放下手中的活,目不转睛的看着异动的吴小帅,三个人一动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屋里静得连掉根针都听的真切。

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吴小帅再无抖动,阎沧溟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再次紧了紧绑在吴小帅身上的麻绳,然后大胆地拿掉吴小帅口中已是一片漆黑的糯米包,仍在一旁接着又换上了一包新的。

“沧溟,这天都黑了,你爸去了怎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柳春芳待阎沧溟给吴小帅换过糯米包之后,心中忧急,把憋了半天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对呀!这都快半个点了,按理说我爸早就该回来了……”经柳春芳这么一提醒,阎沧溟也觉得父亲出去的时间有点长了,况且天已经黑了下来,心里莫名有了些担忧。

突然间“扑通”一声,门被撞开了,随即又关上。

阎沧溟第一时间闻声而出,看见两个人影在门口上下其手,一口气把上中下三道门栓全部插上,甚至把门楣和门槛上的两个折页锁也一并锁好,然后才连滚带爬地退到了院子里。尽管没看到正脸,阎沧溟还是从熟悉的身形认出了这两个人,一个是父亲阎景民,双手撑着腿,大口喘气,眼睛则一直盯着锁得严严实实的大门,而另一个则是学校的班主任老师皮长发,此刻正躺在地上,也是大口喘气,什么也说不出来。平日里见了生人就狂吠不止的大黑此刻见了皮长发后却一反常态,呜呜着躲进了简易的狗窝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般。

“爸!”阎沧溟轻叫了一声,阎景民没有太大反应,倒是给一旁的皮长发吓了一个激灵,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阎沧溟。

此刻的皮长发狼狈不堪,满身灰尘,只穿一件贴心的背心,背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撕开了好几道口子,竟然没有伤到皮肉——仿佛是用计算器算过一样精确,松垮的裤子掉到了胯间,露出大半内裤,皮带却在手里攥着,铁质皮带扣上血迹斑斑,鞋也跑掉了一只——只剩下一只皮鞋另一只脚打着赤足,平日里梳的油光铮亮的大背头早已乱成一篷,满是汗渍的脸上写满了大写的惊恐,书生气十足的大框眼镜也碎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纹完全挡住了左眼的视角,仅从那一只眼睛里也能看出皮长发此刻紧张到了极点。

皮长发这时也认出了阎沧溟,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师威师严,弯下腰用食指挨到嘴前,对阎沧溟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用另外一只握着皮带的手指了指门外。

阎景民平复了一下急促的气息后,拍了拍阎沧溟的肩膀,让他放心,阎沧溟点了点头心领神会,但又也十分好奇门外究竟有什么东西能把充满革命浪漫主义情怀的皮老师吓得半死,同时还有一个疑问,就是父亲明明是去找吴小帅的爸爸吴红旗的,怎么带回来却是皮长发。

“哎呀,这不是皮老师吗?这是怎么了……”柳春芳这时也跟了出来,看到丈夫完好无损的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和阎沧溟一样惊讶和困惑,为什么来的是皮长发而不是吴红旗。

“孩儿他妈,先别问了,你赶紧和沧溟把皮老师扶进屋,给皮老师压压惊!”阎景民心有余悸,来不及解释,也不想解释,一路狂奔赶到家里,结实的院墙成了阎景民一道安心的保障。这一个多小时的经历颠覆了他半辈子的认知,甚至动摇了他坚信不疑的无神论,因为刚才遇到的那个“东西”——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就算不是鬼的话,阎景民也可见坚定的认为那“东西”绝不是人!

就在一行人往屋子里走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声沉闷而又清晰的叩门声。

这一声响让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阎景民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一动不动,前额浸出豆大的汗珠,皮长发颤抖着身体,大气不敢喘,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和阎景民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砰、砰……”又是一阵节奏整齐有规律的叩门声响起,阎景民大着胆子悄悄地走到门前,透过门眼向外望,登时汗毛倒竖,脊背发凉,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一步一步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颗通体发黑的眼球正对着门缝向院里瞧着,像吴小帅那对黑眸一样发出阴冷嗜血的寒光。就在阎景民与那颗黑眼珠对了个正着的时候,阎沧溟内心涌出一种莫名的不安,因为就在阎景民探查究竟的那一刹那,阎沧溟嗅到一股异常阴邪的怨煞气息在周围弥漫开来——这是阎沧溟与生俱来的本事,连老阎头都弄不清楚他这种清晰辨识各种魂力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进来,屋里的刘兰花有些急了,她只看到有两个人跑进了院里,却没看清楚是谁,便想当然地认为是吴红旗跟阎景民回来了,一想到这,刘兰花气便不打一处来,扯开嗓子喊道:“吴红旗你个没心肝的,都啥时候了,还不进来看看小帅!老天爷啊,我怎么就摊着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刘兰花这一嗓子算是骂痛快了,但屋外的一伙人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本想静悄悄不出一声,也许还能把这门外的怪物给骗走,现在可好,聋子都知道院里有人。果不其然,还没等刘兰花把话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摄人心魂的低吼,声音虽不大,却仿佛有种让人无法抵抗的寒冷,冻结人的五感,紧接着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便传出急促的敲打声和抓挠声,一浪高过一浪,震的门梁上尘土飞扬,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疯狂的敲门声所震撼,因为这种敲门的力度根本不是人类所能造成的。

阎沧溟也是急了:“爸,外面的到底是啥子东西啊!”

猛烈的敲打声仿佛每一下都打在阎景民的心房,牵动着阎景民的灵魂。阎景民看着几乎就要支撑不住的门板,咽了咽吐沫,毫无表情的说道:“怪物,和刚才那个吴小帅一样眼睛全黑的怪物!”

“怪物?我看那就是僵尸!什么怪物爪子长的那么长,那么残暴还杀人不眨眼睛!隔壁的马大脑袋一家全被分尸了,肠子肚子流了一地,那俩大黑眼珠子,简直就要吃人,要不是景民及时赶到,我这条小命已经早就去见马克思了!”皮长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不像阎景民那样遮遮掩掩,反正现在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想到这里,皮长发悲痛万分。“完了完了,到底还是躲不过去,我这么年轻对象都还没处,怎么就说死就要死了呢,哎呀,我滴老天爷呀……”

听皮长发这么一说,十分紧张的阎沧溟却差点没笑出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另外竹柳村里谁不知道这个皮长发皮老师表面上看为人师表、道貌岸然,骨子里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闷骚包,一看到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眼睛都发直。虽然大伙都知道皮长发是城里来的,相貌英俊又有文化条件又好,但就是没有女孩愿意与他交往,一提起皮长发那淫邪发直的眼神,没有一个女孩子不起鸡皮疙瘩,最后竟然成了谈皮色变!所以皮长发的这些生平遗憾在阎沧溟眼里几乎就是个笑话。

眼看着三栓两锁也无法抵挡门外的撞击,就在大门摇摇欲坠即将被撞开之时,一道尖亮而又刺耳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敲什么敲,赶着投胎啊!”声振屋瓦、响彻云霄,震得院内众人耳朵嗡鸣,同时,猛烈的撞门声居然戛然而止。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愤怒的刘兰花大踏步来到院内,双手掐腰,根本不像受伤的人,俨然一头发了狂的河东狮,双眼迸射出愤怒的火焰,把院里的众人环视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皮老师!你怎么会在这?这是遇到土匪了还是咋的,你先进屋歇会儿,等会再走,正好我有话要问你。”愤怒的刘兰花显然没有看出眼下紧张的形势,只是对皮长发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虽然想问问他吴小帅的事情,可是眼前她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吴红旗你个臭不要脸的?躲哪里去了?快给我滚出来!”

刘兰花自顾自的嚷嚷一通,发现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眼睛全部盯着院门看,神色古怪紧张到了极致。刘兰花心里犯了嘀咕,虽然蛮横不讲理,但却不是白吃饭的傻子,刘兰花看出了情况有些不对劲,捅了捅离她最近的柳春芳轻声问道:“我说沧溟妈,我家老吴呢?你家大哥不是去找他了吗,可这人呢?”

刘兰花的问题无人回答,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院门,心跳到了嗓子眼,不过这骇人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砰地一声巨响划破天际,拴在一起的两扇门齐刷刷地飞了起来,在空中猎猎作响,卷起一片尘埃,翻滚了数圈后落在众人面前,摔了个稀碎,好在阎氏父子反应敏锐,及时拉开众人。

阎景民一把抱住柳春芳向后滚去,阎沧溟原地一个鱼跃,推开了表情呆滞反射弧过长的皮长发,二人刚刚跳开,木门就在他俩刚才所在的位置砸了下来,四分五裂,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碎裂的木块如弹片般肆意横飞,刘兰花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本能地用双手护住了头部和胸口,尽管无人顾及得了她,但刘兰花却有如神灵附体一般成功地躲开了所有致命的木屑。

阎沧溟被巨大的冲击力所激起的灰尘呛了一阵咳嗽,不过就在起身的一刹那阎沧溟屏住了呼吸,吓出了一身冷汗,隐约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之处,阎沧溟可以清楚的确定刚才那股异常阴邪的怨煞气息就是来自于这个家伙身上。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7-12-30 22:16:17 +0800 CST  
第六章


盛夏的闷热转眼间就被一股阴冷的寒风一驱而散,四周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待烟尘散去,这才看清楚门口站立一个身形奇异的怪人,那怪人佝偻着身子,双手耷拉在胸前,皮肤干瘪紫黑,一身军服被血渍浸黑,领口衣兜等地方还挂着残留的碎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一双黑豆一般的眼睛透出骇人的寒光,大张着嘴,从嘴里冒出一股股如哈气般的白雾,最怪异的是那人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长着一层冰晶一般坚挺的白毛。

所有人看着门口的身影都惊呆了,皮长发此刻反而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中透视出死灰一般的绝望,对着刘兰花苦笑,言语中充满了指责和埋怨。

“刘兰花,你个扫把星,非得拉着我们所有人给你陪葬!刚才你不是扯开嗓子哭丧一样找你家老吴吗,去吧,前面那个就是吴红旗!看你有多大能耐去制服你家的死鬼!”死鬼二字皮长发明显加强了语气,连半大小子阎沧溟都听出了话中之话。

虽然都觉得皮长发言语略显刻薄,但也说出了事实——要不是刘兰花刚才大吵大闹,是绝不会激怒这个“怪物”的。现在再怎么埋怨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是怎么应付眼前的困境。

“他是……吴红旗?”柳春芳恐惧之余更感惊讶,把阎景民的手攥得更紧,似乎要向丈夫讨一个答案。

阎景民无奈地点了点头,手中紧握着一把铁铲,随时准备拼命。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这哪还是人啊!明明是秃头怎么突然就长头发了还是白的,还有那眼睛和吴小帅一样……”柳春芳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突然想到刘兰花还在旁边赶紧打住了话。

众人说了什么阎沧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此刻的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紧张,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危险的气息,门口的那个“人”哪里还是什么吴红旗,分明是一只力大无穷、残暴嗜杀甚至还开了灵智的白毛僵!

僵尸,乃是世间最为阴邪污秽之物,跳出六道,不在五行,无魂无魄,不死不灭。自然环境下其形成的条件必然是死者葬于凶地,或因为某些原因,土葬之地由吉地变为凶地,吸取日月之精华,历经百年之孕养,集天时地利于一身,方可成僵。而僵尸也要根据其形成条件和进化的程度分为不同的形态,概括起来不外乎行尸、妖尸、尸王和天尸四个级别。

行尸只是一般的僵尸,行动迟缓,没有思想,不过皮肤坚硬力量极大;妖尸是在行尸的基础上修炼出了灵智,身手更加敏捷,身上长有一层沾满尸毒如钢针般坚硬的硬毛,毛色一般有白绿赤蓝紫五色,颜色越重,灵智越开,毒性越强,危害越大;尸王,顾名思义乃是一地僵尸霸主,每百年渡一次天劫,渡满七次天劫之后,方可成王,因此能修成尸王的僵尸千年一遇,一旦修成,世间必定经历一场浩劫;至于天尸,指的就是传说中的四个僵尸始祖赢勾、后卿、将臣、旱魃,只在上古时期出现过,可与诸神一战,是传说中的存在。

老阎头曾经所讲的有关僵尸的功课,此时清晰地浮现在阎沧溟的脑海中。如果遇到一般的行尸,根据老阎头平日的教诲,阎沧溟自信还有办法可以应对,可眼前出现的可是一具白毛妖僵,与行尸相比,已经实现质的突破,而且据老阎头所说,对付妖尸,那得是独当一面的苦修之士才能办到的事情,单凭自己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妖尸无异于以卵击石——哪怕是级别最低的白毛僵!

那白毛僵机械地扭动着僵直的头颅,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地声响,向着众人走来。大伙也立即向后退了回去,皮长发率先退到了门口,再想退到屋里,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挡在了门口,怎么推也推不动,甚至还在用力地向外使劲。

“妈呀!这屋里怎么还有一个小僵尸啊!”皮长发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一看吓倒在地,差点吓的尿了裤子。原来是屋里被五花大绑的吴小帅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已经蹦跶到了门口,与皮长发撞了个面对面,要不是嘴里塞着一包糯米,估计此刻皮长发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两排冒血的牙印了。

经皮长发这么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吴小帅身上,而吴小帅经过和皮长发这么一撞,嘴里的糯米包已然松动,吴小帅使劲晃了晃头就把糯米包甩了出来,一声低吼想要跳出来,却被门槛绊住了双脚,一个趔趄倒在皮长发身上,皮长发眼看着一张血盆小口朝着自己咬来,大叫一声,急中生智用手中的皮带挡住了吴小帅致命一咬。

“救命啊!”皮长发一边使出吃奶的劲拦着吴小帅,一边求救,离他最近的是阎景民夫妇,二人赶紧把吴小帅从皮长发身上推了下去,阎沧溟这时也跑了过去随手捡了起刚才震掉的糯米包,重新塞进吴小帅的嘴里,不管吴小帅如何呜呜地叫唤也无济于事。

皮长发捡了一条命,脸都吓白了,一边拍着胸脯自我安抚,一边小声絮叨“吓死我了,吓死我啦……”突然间皮长发脸色一变,捂上了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露出同样惊恐表情的还有刚刚把吴小帅抬进屋的阎景民夫妇。

就在众人帮皮长发的时候,那白毛僵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阎沧溟的背后。阎沧溟更是一动不敢动,脑后那股侵蚀骨髓的阴冷就算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的情形,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都渗出饱含恐惧的冷汗。

怎么办?阎沧溟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化作阎景民手表上有规律的滴答声,度秒如年。

对于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刘兰花一概不闻不问,她唯一做的事就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白毛僵,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皮长发的话,直到白毛僵飞到阎沧溟身后,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脖子上松散的白毛下长着一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月牙状胎记,瞬间眼圈通红。

万分悲痛之下,刘兰花不知哪里来到勇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把掐住白毛僵的耳朵,用力一扯,那白毛僵吃痛只能跟着刘兰花往大门口走去,走到一半,白毛僵用力一怔挣脱了刘兰花,怒不可遏,大吼一声,抬起手就朝刘兰花的胸口掏去,可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下不去手,就在所有人都为命悬一线的刘兰花担忧之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啪、啪、啪……”五个响亮清脆的巴掌声清晰地回荡在众人的耳中,刘兰花一边打一边骂“让你没心肝,让你装神弄鬼,让你吓唬人,把你能耐的,反了天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连白毛僵也仿佛感到不可思议,眼前这个粗壮凶悍的女人竟然惦着脚给了自己五个大嘴巴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兰花再次扯住白毛僵的耳朵,白毛僵顺着刘兰花的手劲儿蹲在了地上然后转了半圈,头朝门屁股对着刘兰花,刘兰花朝着白毛僵的屁股狠劲踹上一脚,那白毛僵被这一脚踢得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刘兰花蛮力十足,这几个嘴巴外加狠劲的一踹,伤是不会伤到白毛僵半分,不过在气势上却明显占了上风,白毛僵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十分愤怒却不敢再上前,怒吼着一拳将身边的一个石碾击得稀碎。

阎沧溟看见破碎的石碾,咽了咽唾沫,幸亏刘兰花及时拉走了白毛僵,这一拳如果打在自己身上,就直接去见阎王老子了,想想就后怕。这刘兰花也是奇人,竟然在白毛僵面前还能讨得便宜,实在不简单。

僵尸乃是世界最为污秽不洁之物,想要彻底消灭僵尸不外乎日照火烧雷劈,或用四象术法“青白朱玄”中“朱雀”级别大术辅以镇妖神器除之。对于目前来说,日照是等不及的,引天雷也远超过了阎沧溟的能力所及,四象术法也是刚刚入门勉强可以驱使简单的玄级术法,唯一能够尝试的便是召唤业火——曾在老阎头严厉教导下召唤过拳头大小的一团业火。

书到用时方恨少,技到用时方恨拙,若是平日勤加苦练,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任,对于平日的偷懒阎沧溟十分懊悔。

“吴红旗,我警告你,赶紧给我变回人样来,别在这装神弄鬼,好歹你也是一家之主,现在小帅病了,你……你要是再有个……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呜呜……”刘兰花话锋一转,再也承受不了心中的痛楚,眼泪决了堤,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刘兰花哭得十分伤心,所有人都为之同情,连那白毛僵都安静了下来,似乎也被这痛哭声所感动,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伤感之情,抱着头痛苦地低吼,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阎沧溟竟然在白毛僵漆黑的眼中看到一丝灵台的清明。不过片刻之后,白毛僵停止了颤抖,干瘪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冰冷与无情,嘴里吐出一团尸气,那一丝“人味儿”再次被浓烈的阴煞之气所吞噬,一双黑眸竟放出若隐若无的绿光紧紧地盯着刘兰花,脑门上有一撮毒毛竟然变成了绿色——居然进化得有了一丝绿僵的征兆!

所有人都因白毛僵这一突然之间的变化感到更加的不安,与之前的原始凶残相比,现在的白毛僵释放出一股更加浓烈的杀意。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8-01-02 20:44:27 +0800 CST  
第七章

阎沧溟对那份嗜血的杀意感觉尤甚,不知不觉间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充斥全身。

万般危急之下,阎沧溟决定放手一搏默念聚灵诀,调动全部的魂力,使其充斥到每一个毛孔,最大限度地提高自己的五感。虽未能修得通天彻地之能,但还是略有小成,百步之内眼可观魂,鼻能辨气,耳通幽冥,肤感万物!开启聚灵术后,阎沧溟进入了超感状态,白毛僵那干枯的身体在阎沧溟眼中慢慢消散无形,剩下一团荧色的人形能量团在空中浮动。

白毛僵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也不动,众人也不敢动,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大概一分钟,突然间,白毛僵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就在众人四下张望不知所措之际,阎沧溟三步并两步快速跑到刘兰花身前,使劲全身气力一个鱼跃将刘兰花扑开,滚落到一旁的菜地里。因为在他超强感知下,那白毛僵根本没有消失,而是以一个急速的跳跃飞到空中,大鹏展翅一般高举双爪,径直朝刘兰花落去。刘兰花刚刚离身,白毛僵就落地刚才她所在的位置,将石阶砸裂。

白毛僵一击不成,转而攻向离他最近的阎景民夫妇,阎景民知道这下肯定凶多吉少了,用自己的身躯把柳春芳挡在身后。

就在白毛僵用利爪即刻就要贯穿阎景民胸膛之时,后背上一阵剧痛,噼里啪啦地炸裂开来,血肉横飞,白毛僵被彻底的激怒了,放弃了眼前的阎景民夫妇转过身来四处找寻,恨不得立即将打伤自己的人碎尸万段。

阎沧溟哪能眼看着父母就要命丧白毛僵之手,掏出五张用其本命精血炼制的暗红色爆火符,一股脑全部打在白毛僵的后背上,没想到孤注一掷的举动竟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精血乃是一个人精元之根本,极为珍贵,但很多术法却需借助精血来施展,借用精血越多,术法的威力就会越大,然而对于施术者本人的伤害也就越大,强行耗用过多精血就会伤及根基,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所以就有人研究在平日里在可承受的范围内提取精血并封印,聚少成多,目的就是为了在日后应对强敌之时,可以在不伤及精元的前提下,借助平日里积攒的精血将术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可以说是一种取巧的行为,阎沧溟的爆火符就是这么个原理。

这五张爆火符是老阎头根据阎沧溟的魂力潜质特意为其炼制的,每一张都含有阎沧溟的本命精血,因为阎沧溟年纪还小,这种爆火符每年最多只能炼制一张,珍贵程度可见一斑。在刚才那种万分危急的情况下,阎沧溟把积攒多年的爆火符一次性全部用光,一时间竟然产生了可以使白毛僵受伤的巨大破坏力。

阎景民和柳春芳暂时算是没有了危险,因为白毛僵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阎沧溟,打算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阎沧溟的身上。

阎沧溟知道自己把白毛僵给惹毛了,赶忙向包里摸去,可是掏来掏去,就剩下三张黄色的震空符。“妈的,我那宝贝呢,让我放哪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阎沧溟急得一头汗水,他所找的是一张蓝色的束魔符,本是去年阎沧溟过生日之时,老阎头亲手做给他当生日礼物的,平时一直收在布包最里面的一个夹层里,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不成想要用它来保命的时候竟掉了链子找不到了。

老阎头也真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弟子,竟然用自己的精血给他制了一张蓝色的束魔符,自己集毕生之心力也仅能制成蓝符这一级别,再高的如银符、金符级别的神符,这辈子算是制不成了。送给阎沧溟的这张蓝符本来就是让他长大以后以防万一用来保命的,估计老阎头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阎沧溟在心里早已把自己骂的狗血喷头,这么一个救命的宝贝竟然让自己给弄丢了,暴殄天物不说,还将自己置于危境之中。

嗷地一声怒吼,白毛僵瞬间就来到阎沧溟面前,想要把他挖心剖腹,阎沧溟利用超感已经捕捉到了白毛僵的动向,俯身一躲狼狈地避开了白毛僵的致命一击,随后凌空一跃再一次避开了白毛僵的杀招。

三五回合过后,每次都在即将杀死阎沧溟的时候被其巧妙地躲开,始终伤不到阎沧溟分毫,白毛僵不由得大怒,强行提了一大口气,将身上钢刺一般染满尸毒的白毛尽数喷出。牛毛一般迎面飞来的毒毛,全方位地封死了阎沧溟躲闪的空间,阎沧溟急中生智,使出随时准备出手的最后三张震空符,在他身前形成一道密集的气盾将毒毛震开,再一次化险为夷。

突然间一股虚脱般的疲惫感游遍了全身,阎沧溟感到眼前那个荧色的人形能量团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那个干枯佝偻的白毛僵。经过一系列的打斗,阎沧溟消耗了大量的魂力,聚灵术得不到足够魂力的支持自行解开,阎沧溟的超感也随之消散,恢复了正常人的五感,同时过度使用聚魂术的副作用,也就是极度虚弱也随之而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阎沧溟心急如焚,抓住最后一丝超感虽然避开了白毛僵的又一次攻击,却没避开白毛僵迎面吐来的一口乌黑的尸气。阎沧溟吸入了大量的尸气,身体内如无数虫蚁在啃噬,手上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意识渐渐模糊,连灵魂都仿佛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

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阎沧溟只能感觉到自己处于漂浮的状态,没有天地之分,到处一片空白,“这是哪里?我是死了吗?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没来得及报答爸爸妈妈,没来得及给接过师父的衣钵,怎么可以就死了呢!我不甘心!”阎沧溟拼命地吼着,却听不见一点声音,阎沧溟放声大哭却仍是一片死寂,慢慢地,连身形都变得模糊。

我不甘心!

“唉,这么一点尸毒都扛不住,怎么会这么没用!好在意志力比较坚强,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不然我也不会被唤醒,这么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就当是帮自己吧!”就在阎沧溟元神即将破灭之时,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道清晰的讯息。

“你是谁?你能帮我?”阎沧溟试着与这道讯息进行联系。

“小子,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好了,记下之后,按此法调息运气,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阎沧溟抛出一切杂念,准确无误地记下了那声音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是一段口诀!那声音说出最后一个结字后,便不再发音,此时,阎沧溟只剩下面部和一个透明的身躯轮廓还得以存在,不过用不了片刻也将消散于这个奇异的空间中。

死马当活马医吧,阎沧溟马上按此口诀调息运气,身体里竟然产生一种失而复得的奇妙感觉,丹田之处如同涌现了一股暖流,游遍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滋润了全身各大周天,与此同时,阎沧溟的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完好无缺,周围的灰白世界变得抽象扭曲,天旋地转。

阎沧溟就在再次要陷入混沌之间,用余光发现身后不远的地方,盘膝坐着一个白影。那白影一动不动,冷冰冰地瞪着自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们还会再见的!哈哈哈……”

阎沧溟觉得胸口发闷,撕裂般的头疼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猛吸了一口气,头脑中一片混沌,目光所及之处,干枯发紫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重新恢复了生命的光泽,反倒是是身体周边的菜地变成一边枯黑。

阎沧溟试着活动了一下冰冷的手腕,扶着头缓缓地坐了起来,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始终伴随着吱吱地嘶鸣声。

“沧溟,你没有事吧,你可别吓妈啊……”是柳春芳的声音,“妈妈,我这是在哪?”阎沧溟心中暗念。

“沧溟,小心快躲开!”阎景民大声提醒到。阎沧溟还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就感觉一阵阴风袭来,危机感陡然升起,阎沧溟身体本能地向后弯去,一个空翻躲过了那阵阴风,借着这个机会活动了一下身骨,加快了血液流动,缓解了刚才因短暂窒息而导致的大脑供血不足,眼前的模糊焕然消失,熟悉的场景重新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阎沧溟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单枪匹马力斗白毛僵,因误吸尸气而濒临死亡,后来进入了一个异界空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即将魂飞魄散之际,那个声音传授给自己一套口诀并在口诀的帮助下,重回人世,还有最后那个诡异的白影,阎沧溟全部想起了,唯一不解的是自以为在异界待了许久功夫而其实在现实世界中却仅仅是须臾之间。

看到阎沧溟没事,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不过对于阎沧溟刚才那段诡异的经历自然是无人知晓。

白毛僵本以为已经解决了这个小鬼,没想到阎沧溟再次站了起来,而且视乎自行解了尸毒,不由得更加的愤怒,再次向阎沧溟扑来。

死里逃生的阎沧溟感觉体内有种十分奇妙的力量在游走,在这种力量的滋润下,即使不用施展聚灵术也可进入超感状态,阎沧溟十分轻松地避过了白毛僵的杀招,突然间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自信心——干掉白毛僵!在这种思想的支配下,阎沧溟下意识地掐起了一个复杂的手决——并不是老阎头教过他的,手决掐毕阎沧溟深吸一口气,喷出一个巨大的金色火团,将正面扑来的白毛僵烧了个满怀。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8-01-06 23:05:21 +0800 CST  
第八章


那团金色的火焰在接触到白毛僵后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烈焰焚身的场景,而是如同水遇到了海绵,一下子全部钻进了白毛僵的干枯的躯体里,不过白毛僵一下子跪了下来,身上冒出道道黑烟,黑紫的皮肤变得通红,产生龟裂般的裂纹。

沉寂了片刻过后,毛僵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惨厉的哀嚎,七窍冒出七道冲天的金色火柱,贯穿天际。阎沧溟背手而立,毫无表情地看着白毛僵,冷漠地眼神中透露出对白毛僵的鄙夷和不屑。随着那种奇妙感觉的消失,阎沧溟大呼惊奇,刚才那套行云流水的火系术法自己根本没有连见都没有见过,却偏偏施展得如此的熟悉流畅,视乎与自己的灵魂是融为一体的,同时刚才那种冷漠孤傲的感觉虽然陌生,却是十分的熟悉,灵魂深处仿佛有着另外一个性格迥异的自己。

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间,阎沧溟眉头一皱,扭头望向屋顶的方向。月光之下,一个飘逸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向自己飘近,阎沧溟此刻身上那种奇妙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但仍隔空感受到一阵凛冽的掌风,知道来者不善。那人身手敏捷,拳法刁钻狠辣,招招击向阎沧溟要害,阎沧溟知道对方已动了杀机,也是全力应付,不敢马虎,唯有耐心等待对方破绽方可制胜。

阎沧溟打拜师那天起,就在老阎头那里接受了各种“惨绝人寰”的体能训练,那时候术法修习还没开始,第一年的修行全部是提高体能,用老阎头的话讲就是有一副好的身体是成为修者的基本前提,只有身体强壮了才能适应术法修习中剧烈的体能消耗,即使在以后的术法修习中,练功也是每天的必修课程,身心齐修,壮骨强魂,相辅相成。

在坚持了长达十年的苦练后,除了那种传统的体修宗派外,单论拳脚功夫,阎沧溟已经算是半个武林高手,所以在和黑影人的对决中,阎沧溟用扎实的功底弥补了实战经验不足的欠缺,虽然对黑影人的招数应对起来略显狼狈,但黑影人在阎沧溟那里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二人贴身肉搏,片刻功夫对拆了不下数十招,互有往来不分胜负。随着一道尖锐婉转的哨声响起,那黑影人便与阎沧溟分了开来,嗖嗖几下跳到了阎沧溟家的屋顶上。借着明亮的月光,众人看得清楚,这屋顶之上除了刚才的那个黑影人之外竟然还有一人。

而与此同时,那白毛僵已经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但身体仍然在不停地颤抖着,就在黑影人与阎沧溟分开后不久,那白毛僵张大了嘴巴,吐出一大口粘稠的呕吐物,腥臭无比,之后白毛僵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再动弹。而在那堆污浊淫秽之物里,竟然有东西在蠕动。

抖落身上的污秽之后,那东西扑腾着翅膀,绕着众人飞了一圈后飞到了空中,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色彩斑斓的光色——竟是一只手掌大小的彩色飞蛾!

那诡异的飞蛾,像一团来自地狱的萤火,朝着屋顶上的两个人影飞去,无奈飞到半空身上便燃起了金色火焰,化作一团火光消逝于黑夜之中。

阎沧溟顺着飞蛾飞行的轨迹紧盯着屋顶上的两个人,刚才与自己交手的那人背对着月光,面容清秀冷峻,身材纤细消瘦,看起来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一样大,双手盘在胸前,气势逼人。而在少年身旁则另外坐在一个人,那人双腿盘坐,单手拄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耷拉在膝盖上,头上缠着一方草帽大小的厚重头帕,露出鄙夷的表情。

这二人身着传统的苗家服饰,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屋顶,仿佛将自己与黑暗融为一体。阎沧溟也是借着刚才那股奇妙的力量感觉到他们的存在——那二人将自身的魂力隐藏的十分的隐蔽,本想在解决完白毛僵后再来会一会他们,不曾想那少年的性子比自己还急。阎沧溟下意识地想到今天在吴小帅父子身上所发生的一切诡异恐怖的现象恐怕都与这两个能够隐匿魂力的苗人有关。

“小鬼,你是什么人,竟然懂得苗仙拳!”年长苗人冷冷地问道。

“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阎沧溟就是小爷的大号!什么苗仙拳苗鬼拳,小爷不懂。你们又是谁?根本没在村里见过你们。”阎沧溟毫无惧色的回答道。

“姓阎?老鬼司是你什么人?”

“老阎头是我师父!”

那个坐着的苗人略显惊讶,随即摇了摇头叹息道:“难怪路子这么野,原来是阎老鬼的徒弟!当年阎老鬼已经帮着竹柳寨躲过了一次匪劫,如今难不成指望你这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鬼来撑门面吗?堂堂青柳一脉难道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吗?唉,真是辱没祖宗脸面!”言语间无不渗透出嘲讽的意味。

那人中气十足,声色苍老浑厚,单凭声音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稍微释放魂力就是这等厉害程度,和老阎头不相上下。没想到自己在老阎头不在的情况下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强霸的角色,阎沧溟头一次觉得老天还会这么“眷顾”自己。

什么青柳一脉,阎沧溟根本没有听说过,反倒是阎景民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露凶光,鼻梁扁塌,两腮削瘦,印堂阴狭,唇薄额短,眉杂鬓窄,一副标准的丧星相,驱凶避邪,神鬼无侵。没想到竹柳寨里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号扫把星,而且还和那个化尸的秃子是一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尽管白煞开了灵智,但化尸时间太短,脑子里仍保留着部分生前的部分意识,想必平日在家也是一直被你这只母老虎欺负,所以白煞才会这么怕你,在你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可怜那秃子死了也摆脱不了你这扫把星的淫威,真是可怜啊!”老苗人虽然说的含糊,但众人一听就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丧星指的是刘兰花。

“放你妈的屁,你他妈的把俺家汉子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赶紧给老娘下来,躲在屋顶算什么英雄好汉,咋不摔死你个老王八!”刘兰花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屋顶的老苗人破口大骂,上来了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头,天王老子她也不怕!

“难怪屋里的那个小娃儿没有彻底尸化,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吴家后代竟会有如此造化,真是便宜吴一虎这个老王八蛋!”老苗人释疑地说道。

“阿公,是我办事不利,我现在就下去宰了他!”苗人少年的语气颇为自责。

“傩吉,罢了!那小娃儿有这妇人一半的骨血,也算半个小丧星,天意难违,与你无关,就留吴家半条血脉吧!”老苗人阻止了这个叫做傩吉的苗家少年,随后缓缓地站了起来,把众人扫视一圈,最终目光落在阎沧溟身上。

锐利的目光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在阎沧溟的身上剐过,阎沧溟仗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抬头迎着老苗人的目光,毫无怯意——大不了就拼了。

老苗人默默地注视着阎沧溟,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小鬼,我知道你师父有两把刷子,今天老夫就放过你,就当是给你师父一个面子,不过劝你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竹柳寨内部的恩怨,否则我也不介意多杀两个人……”

突然间老苗人停住了,脸上变得异常的紧张严峻,轻声对傩吉道:“我们走!”还没等傩吉反应过来,那老苗人便消失于黑夜之中,傩吉看了看老苗人,又看了看下面的阎沧溟,“小子,再见面的话我要亲手杀了你!”说罢也跟着老苗人离开的方向去了。

在神秘苗人离去之后,只听一阵犬吠,众人这才想起来院里还有个生死不明的白毛僵。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白毛僵身边,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白毛僵,此刻已经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乌青的皮肤上那层细密的白毛全部脱落在地,化作灰屑,从新露出光秃的皮肤。

尽管皮肤干瘪脱水,身形萎缩,但仍可以从相貌和“皮上无毛”这一特征辨认出此人就是刘兰花口中那个没心肝的“无毛狗”吴红旗!

吴红旗虽然还有呼吸,但是十分微弱,明明被那团金色火焰烧中,表面上却不见任何的烧伤,只有阎沧溟知道那金色火焰是魂力化形之火,只对灵魂造成伤害对肉体却是不伤分毫。

刘兰花此刻顾不上乌青肿胀的双手——显然是刚才触碰了白毛僵身上的白毛而中了尸毒,一把把脱相的吴红旗抱着怀里,眼泪断了线,可见刘兰花对吴红旗的爱是多么的深厚。尽管平日里刘兰花对吴红旗又骂又打,不过是爱的一种另类表现罢了,不是有句老话嘛,打是亲骂是爱又亲又爱用脚踹!说的应该就是刘兰花吴红旗这种夫妻吧!

吴红旗微微张开眼,原本漆黑的眼球里夹杂着一丝灰白,看到泪流满面的刘兰花,用尽全身气力抬起手想要摸摸刘兰花的脸颊,刘兰花看懂了吴红旗的心思,赶紧握住吴红旗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泪水仍然止不住的流。吴红旗嘴唇一张一翕,说不出话,不过从他那微笑的表情来看应该是说着一些十分幸福的事情,刘兰花也不住地点头,仿佛读出来吴红旗的心声。

突然间,吴红旗手劲一松,不再动弹,灰黑的眼球变得浑浊,脸上的表情定格在微笑的那一刹那,生命力在此刻流逝到了尽头。吴红旗走了,走的这么突然、这么诡异、也走的十分的安详幸福。“老吴,快醒醒啊,老吴,你快说话啊,老吴……”刘兰花悲痛万分,说完这句话就再也坚持不了,晕倒在地。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8-03-05 22:53:53 +0800 CST  
第九章


半个小时后,安顿好了昏迷的刘兰花和吴小帅,又简单处理了死于非命的吴红旗,众人紧张的心终于暂时放松了下来,折腾了一宿,此刻疲惫不堪,不一会儿便都睡着了。阎景民家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有人还没有睡,住在西院的邻居老杨头夫妇正坐在床上,紧紧依偎在一起,竖着耳朵听着隔壁的声音。

“没有声音了?”黑暗中杨老太忍不住低声说道。

“嘘,再听听!”和杨老太紧靠在一起的老杨头回答道。

“真的没声音了。”这次杨老太十分肯定。

“嗯……”

“你说,咱俩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杨老太内心视乎十分的纠结,虽然害怕,但善良的本心让她觉得应该去看一下,而老杨头则怒冲冲地打断了她。

“看什么看,嫌命长啊!吴红旗都死他家了,再说你没听到刚才那声音吗,那是人的动静吗?有什么事等明早亮天再说,这一宿都要吓死了。”老杨头说罢打了个哈欠,紧张了一宿实在累的不行,不经意间倒头便睡了过去,不久便鼾声大响,杨老太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顺从了老杨头的说法,又听了一阵感觉确实没有危险了,终因抵挡不住困意也跟着睡去了。

“啪”地一声,老杨头打了胳膊一下,然后挠了挠,迷迷糊糊地嘀咕道:“这该死的蚊子真毒!”殊不知刚才叮咬他的并不是什么蚊子,而是一只如鬼魅一般翩翩飞舞、仿佛来自幽冥的萤色飞蛾。

——————

这一夜的竹柳村气氛显得异常的诡异,偶尔有几处地点发生了惨叫和枪响,还有红彤彤的火光,但是既没有热心的乡邻帮忙也没有爱凑热闹的看客旁观,村民们似乎都睡的很早也很死,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惊醒村民们深沉的梦。只不过有星星点点的光晕陆陆续续地从各个屋子里飞了出来,飘飘浮浮,影影绰绰,汇成一道荧光闪闪的光团,向竹柳村东侧的那块陡立的山崖飘去。

穿过密林,越过乱石,那条移动的光团飞进了一处残破的院落内,停落在一块被藤蔓缠绕的巨大石像身上。原来那光圈全部是叮咬老杨头的那种萤色飞蛾,只不过个头小了些,仅仅有核桃般大小,密密麻麻在石像上落满了一层,看着令人头皮发麻,争前恐后地爬进了那块诡异石像的口中。

残缺的围墙上站立着两个身影,看着这条萤色的“银河”涌入阴森的大殿。

老苗人闭目盘膝,似乎在调理气息,灰黄的脸上不断地渗透出一丝丝黑烟。过了好半天,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粘稠的黑血,那黑血落到地上,迅速地把地面腐蚀出一个坑洞。老苗人大口地喘着气,紧锁的眉头却舒展开来。

“阿公……”

老苗人抬手打断了傩吉:“我没事了,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个龙耀祖还有如此蛮霸的手段,还没见面就废了我三层的魂力,好在魂毒排出来了,歇息一会应该是无大碍的。”尽管说得轻松,老苗人仍感到有些后怕。

“总之,今天晚上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虽然三支彩蛾蛊已经全部用了,不过有了这些村民的精魂,相信打开那个封印也不是难事。快了,七十七年了,睡了这么久也该醒醒了,呵呵!”老苗人眼中泛着激动的色彩,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

看着老苗人没事,傩吉沉默了一会后提出了心中的困惑。“……阿公,那小子让我们白白浪费了两只彩蛾蛊,坏了我们的大事,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老苗人冷冰冰地看着那虫群,若有所思,停顿了半天之后叹了一口气:“那个小鬼不简单,师从那个神秘的鬼阎老司!他一个汉人竟然和你一样都会用苗仙拳,这还不算,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体内有股十分诡异的力量,不但帮他化解了尸毒,还将他从濒死的状态拉了回来,之后更是脱胎换骨一般。我不知道这小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他还有多大的能耐,所以不敢让你冒险,更何况那时我已经中招,需要全力对付龙耀祖,在我的计划成功之前,我不允许有任何一点闪失!”

“不就是干掉了一个白毛僵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傩吉天资聪颖,跟着师傅闯荡江湖多年未逢敌手,骄傲之意可想而知,如今师父当着自己的面如此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年轻气盛的傩吉心中更加的不服气了。

老苗人一声苦笑,对于傩吉心里所想他比谁都清楚。“你也别不服,你知道那个火焰是什么术法吗?”老苗人有意考考心高气傲的傩吉。

其实傩吉对阎沧溟的那个怪异的火法也是十分的好奇,尽管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不过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师父面前丢面子。“不就是火系术法吗,被他瞎猫碰了死耗子直接干掉了白毛僵,那是他运气好!”

尽管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但傩吉心里却是虚的,回答时底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足。

“那火法并不是普通的火法,能够穿透肉体直击灵魂,灭魂弑神,余火最终从七窍喷薄而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火焰应该是江湖中早已失传的灭魂焰!”老苗人收起了调侃的语气,表情十分的严肃,连一直语气狂妄的傩吉也沉默不语,眉头拧在一处,明白了师父的用心。

二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满天的飞蛾不断地飞向大殿之中,各有所思。

灭魂焰,是一个古老魔宗的独门秘技,这个宗派人丁稀少,行踪诡异,百余年前突然崛起,曾凭此技斩杀数位正道大能之士,在江湖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后又突然间从江湖中消匿无踪,仿佛重来没有出现过,只有江湖中那段震人心魂的传说提醒着后人灭魂焰这一曾经恐怖的存在。

随着最后一只飞蛾爬进了石像的嘴里,老苗人和傩吉都瞪大了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石像,老苗人赶紧从腰间取出一个皮囊,打开袋口,散发出阵阵腥臭。过了不到十分钟,那石像的双眼竟然发出同那飞蛾一样的诡异荧光,紧接着那石像眉心的位置开始一点一点脱落石屑,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从里向外拱,最后竟然裂开的一道一指长的缝隙,从中爬出了一条手臂长短的五彩斑斓的蜈蚣,通体发出缤纷的彩色。

“过来,过来啊,宝贝,快点过来……”老苗人把开口的皮囊放在了地上,脸上露出狂热的惊喜,嘴里神神叨叨地小声念叨着。

不知是那彩色蜈蚣听懂了老苗人的话,还是被那皮囊里倒胃的腥臭所吸引,竟然绕着石像爬了下来,最终爬进了老苗人的皮囊。老苗人待蜈蚣完全爬进去以后,迅速地盖上了盖子,生怕蜈蚣跑掉似的。

“哈哈哈,没想到阵眼竟然是只七彩龙蛊,厉害真是厉害!不枉我集毕生之力培育了这么多尸蛾,死得其所!有了这个宝贝,这次行动成功的概率又提高了三层,哈哈哈……”老苗人看着皮囊欣喜若狂,随即一掌把石像拍个稀碎,灰尘散去石像底部露出了一个暗道,深邃空幽。

傩吉看着眼前的黑洞,咽了咽唾沫,黑暗之中仿佛有股莫名的熟悉在召唤着他。

老苗人脸色也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心中五味杂陈。“傩吉,走,咱们回家!”

——————

咯咯咯……,一阵清脆的鸡鸣声送别了惊心动魄的一夜,继而拉开了白昼的序幕,打着瞌睡的阎景民也在这一阵鸡鸣声中清醒了过来。双眼熬得通红的阎景民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刚才实在抵挡不住倦意,竟然坐着睡着了。

阎景民看着映过窗户撒在地面上的道道朝霞,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但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减少半分,一想到这里睡意全无,轻轻地起身,打算尽快完成昨晚就应该做的事。

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本应该连夜找村长龙耀祖汇报,可是就在吴红旗死了以后,村子里其他方向陆陆续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可见外面仍然不安全,而且再仔细想一想,全村一半的人家都养狗,除了本家大黑叫了两声之外,竟然没有听到一声狗叫,实在是反常啊!这吴红旗是怎么变成僵尸的,不得而知,谁知道这村里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吴红旗啊,想想都害怕。

阎景民和皮长发把屋里的门板都卸了下来堵在了大门口,谈不上结实但总好过什么也不拦,空荡荡地看着人心慌,柳春芳和阎沧溟则负责照顾刘兰花母子,吴小帅还算稳定,麻烦的是刘兰花,双手肿得老高,皮肤也变得乌青,家里的糯米本来就不多只够给吴小帅的,阎沧干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得用老阎头留给他的辟邪正气丹暂时保住了心脉不受邪毒侵袭,至少可以熬到天亮然后再想办法。

阎景民动作很轻,不过还是惊醒了柳春芳,阎沧溟和皮长发相互依附睡的倒还踏实。柳春芳当然知道丈夫的心思,找了件干净衬衫给阎景民穿上,不无担心的嘱咐道:“一切小心!”说着眼圈却红了,因为想到昏迷的刘兰花一夜之间便和吴红旗夫妻二人天人两隔了,很怕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别瞎想,我会小心的,再说大白天的,那玩意儿还敢出来不成!我出去以后,堵好门板,谁叫也别答应,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照顾好沧溟他们,不说了我要走了!”阎景民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柳春芳,便匆匆离开了家门。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8-03-06 22:54:06 +0800 CST  
第十章


走在空荡的路上,清风拂面,却裹挟着刺鼻的血腥。阎景民心生惧意,握紧了手中的木棍,蹑手蹑脚地前行着。当阎景民路过邻居老杨头家的时候,门口虚掩着的大门“咯吱”一声慢悠悠地敞开了,阎景民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场景吓了一跳,瞥眼看去,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片死寂,阎景民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六叔、六婶……有人在家吗?”阎景民猫着腰,突然被一个东西扑到后背上。“妈呀!阎景民吓得腿一哆嗦直接坐在了地上,手里的木棍挥舞如飞,同时大叫:“谁?谁?”

阎景民叫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答应,定了定神,看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蹲着一直黄白相间的大花猫。那只大花猫瞪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歪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阎景民,喵喵地叫唤着,虚惊一场。

“景民,咋地了,没受伤吧?”老杨头是村里出了名的好管闲事,就住在阎景民的西院,昨晚隔壁那么大声音,没有理由不出来问上一问。本来柳春芳心里就犯嘀咕,又听到老杨头院里传来丈夫的惊呼声,第一时间跑了出来,站在柴堆上,扒着墙头问道。

“快下去,我没事,我刚才听见屋里有动静进来看看,是那只大猫搞的鬼,我这就去找龙村长……”

“等等,景民,我咋看见屋里躺着俩人呢,好像是六叔六婶!”柳春芳站得高,能够隔着墙头看到屋里的事物。

阎景民听柳春芳这么一说,走到窗台边,扒着窗缝往里一看,果然床上躺着两个人,不知死活。阎景民顾不得那么多,急忙闯进屋里,躺在床上的俩个人正是老杨头和他老伴儿。阎景民轻轻地唤了几声,没有反应,探了探鼻息,平静而缓慢,人还活着,看样子是昏过去了,不过皮肤上却结出了一层薄薄的丝网。

对于处于这种状态的老杨头夫妇,阎景民也是不知所措,把屋里的情况告诉了柳春芳以后又去了几户熟悉的人家,发现屋里的人全部和老杨头夫妇一个症状,昏迷不醒,身上结出一层薄薄的丝网。阎景民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抬头看了看在村中心屹立千年的老柳,心中忐忑不安,加快脚步向村长所在的东村走去。

——

竹柳村位于一座死火山的内部,是一处天然形成的高原小盆地,气候湿润土地肥沃,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路与外界想通。一横一纵两条十字形主路把村子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域,而这四个区域则分别住着四个大姓——东村龙家南村麻家西村吴家以及北村的廖家,历代寨主一直是龙家当家,寨主楼便是依着寨中圣物千年老柳所建。相传除了龙家外,另外三家的祖上是竹柳寨的三个大长老,亦是三名大巫,忠心辅佐龙氏一家治理竹柳寨对抗外族的侵扰。

不过经过数百年的繁衍,人丁旺了,传承却断了。

竹柳寨曾经是一个巫术鼎盛的苗寨,出了很多天才的大巫,不过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竹柳寨在经历了短暂的辉煌后就开始走下坡路,延续至今的古老传承只剩下了丁点的巫术,绝大部分的巫术在龙耀祖的父亲龙云辉那一辈不知什么原因彻底断掉了,以至于如今看阴阳测风水解事情等原本大巫干的活一概让老阎头全包了。

阎景民家位于西村,是村子的门户所在,平日里最是热闹,可如今安静的可怕,大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阎景民只好绕远挑着安全的小路走。当走到北村的时候,阎景民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蹑手蹑脚地四下张望,阎景民认出这人是村里大队会计兼秘书的李玉喜,字写得漂亮,另外还打得一手好珠算,外号叫做李大算盘。终于见到一个正常的活人,阎景民一路小跑跟了过去,在李玉喜肩上轻轻一拍:“大算盘!”

“哎呀妈呀!”李玉喜嗷地一嗓子,吓得腿都软了,哆嗦着瘫倒在地。“大算盘,别喊了,是我,西村的阎景民!”阎景民按住使劲推着自己的李玉喜,终于使他平静了下来。李玉喜看清楚了阎景民后像是盼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抱住阎景民哭了起来。“大算盘,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经李玉喜这么一喊,这条小道上有几户人家的大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张惊恐的面孔,确定没有危险后,有几个人壮着胆子跑了出来。

“这不是西村的阎景民和南村的李玉喜吗!咋跑咱北村来了?”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道。

李玉喜哭得岔了气,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了一层阴影,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麻家……麻家人,全死了!”

“麻家?哪个麻家?”一个后生不解地问道,毕竟南村有一半的人家都姓麻。

李玉喜不再抽泣,接过一根烟,稍作镇定的说道。“大长老那一枝的麻纯元家!”

“啊!麻纯元家可有十几口人呢,全死了?谁干的?”这下轮到阎景民发懵了,看来昨晚的判断是正确的,整个竹柳村遭殃的远不止一个吴红旗。

李玉喜十分确定地点了点头,夹烟的手仍旧不断地发抖,猛地一口吸掉了半截烟——此刻仿佛只有朦胧的烟雾才能掩盖内心的恐惧,然后说出了那个把他吓的失魂落魄的名字。

“麻纯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附着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因为麻纯元一个多月前就病死了,这里还有人亲自给他下的葬呢,死人怎么可能杀人,难不成还能是诈尸!

“麻纯元诈尸了!变成了一个长了一身白毛的僵尸,把麻家上上下下杀个精光,他孙子麻小山就死在我家门口。那小娃当时还没死,哭喊着敲打我家大门,我没敢开,毕竟我也有一家老小,我有罪啊……”李玉喜说到这里再一次止不住地哭了起来,恐惧、内疚、懊悔一并杂糅在这个中年汉子的泪水中,身体剧烈地颤抖,手中那根抽了半截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众人默然但没有指责李玉喜的意思,相反都对李玉喜的遭遇表示同情并深感无奈,毕竟那种情况下换了任何人也不敢拿自家的身家性命做儿戏,尤其是阎景民更是感同身受——救了皮长发却把白毛僵引到自己家中差点害全家死于非命,个中滋味估计在场的没有谁能比他体会得更深刻的了。

阎景民一边安抚着李玉喜,一边对围上来的人问道。“你们北村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有啊!那个吓人啊,大概八点多吧,我和我家婆娘刚刚睡觉,就听见外面呜呜地有人在哭,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谁家两口子吵架也就没当回事儿,过了一会儿,那哭声就开始不对劲了,变得又像哭又像笑,可吓人咧!俺婆娘吓得直往俺怀里钻。前院廖老三更是站在门口大骂,还真给那哭声镇住了,不过不一会又开始哭了起来,仔细一听,竟然是从廖老三家里传来的,然后就听他家噼里啪啦地一阵打砸声,随即便没了声息。”

“对、对,我也听到了,和刘胖子说的一样,还有人咚咚地敲着大门,吓死人咧!”刘胖子开了个头,其他人争先恐后的附和,全部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其中一个小伙子补充着说了一个同样令阎景民疑惑不堪的事,就是好多人家现在都昏迷不醒,身上还有层薄薄的丝网。

刘胖子接着又说:“我和我婆娘一宿也没敢睡,总觉得有人在院里晃来晃去直到天亮,就听啊地一声,原来是隔壁的廖志国去廖老三家探望——以为小两口吵架想去劝劝,不曾想看到廖老三一家五口全部直挺挺地吊在正厅的房梁上,七窍流血,眼睛变成了俩血窟窿,微笑着嘴角上扬,可邪性咧!”刘胖子边说边朝身后挂白布的人家瞄上两眼,眼神里满是惊慌,阎景民认出了让刘胖子如此畏惧的那户人家就是一夜暴毙的廖老三家,看来北村也没有躲得了血光之灾。

“后来一打听,不只是廖老三家,就连廖老大、廖老二家也全部上吊死了,和廖老三家死相一样,也都是七窍流血、眼睛被挖,面带微笑,邪门的很啊!唉,老廖家算是绝了户了!”

听到这里,阎景民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廖家哥仨是不是北村大长老那一枝的?”阎景民试探着问道。

“对,他们三个就是廖文庆的孙子,不过自从这哥仨分家后北村就没有大长老这么一说了,现在别说是传承连血脉也断了,唉……”

阎景民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至于刘胖子后面又说了什么,阎景民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脑海里在捋顺着事情的脉络,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猜想的那样,那么吴红旗一家遇难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吴红旗的父亲吴一虎曾经就是西村的大长老。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8-03-15 11:40:40 +0800 CST  
第十一章


南村的麻纯元,北村的廖氏三兄弟以及西村的吴红旗——所有的血案全部指向曾经的大长老一脉。这次竹柳村血案频发,种种迷雾背后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阴谋,阎景民不敢再往下想,得赶紧把这些事情向村长汇报。

“刘胖子,大算盘,实不相瞒,我们西村也不比你们好多少,吴红旗昨晚也已经死了,他儿子吴小帅也就剩半条命了,更古怪地是,我们西村现好多人家也像中了毒似的,昏迷不醒,身上结了一层丝网。不能再拖了,你俩赶紧跟我一起去趟村长家,一夜之间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多命案还有这么多怪事,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阎景民把西村的情况简要地说了一下,却故意隐去两个神秘苗人的存在,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还是不让过多的人知道为好。

李玉喜本来就想找龙耀祖,只不过妹妹嫁到了北村,心里惦念特意先来北村看一看,在得知妹妹妹夫安然无恙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再加上心里一直对昨夜麻家惨案见死不救耿耿于怀,恨不得马上为乡亲们做些什么以弥补内心的愧疚,立即便答应了阎景民的建议。刘胖子也表示认同,谁知道今天晚上悲剧会不会轮到自己头上,反正呆着也是担惊受怕,还不如想想办法。

就在阎景民等人低声私语之时,村子门口来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

个高的叫做曾全虎,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头戴一顶草帽,留着寸头,身着浅灰色褂衫,皮肤黝黑,体格强壮,一身肌肉腱子彰显出咄咄逼人的阳刚之气,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鹰眉吊睛,轮廓如刀削斧刻一般棱角分明。背着一个深蓝色布包,手握一根两米余长的铁棍,正在皱着眉头站在村口向里面张望,整齐的村落里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曾全虎不由得心生疑窦。

“师兄,你确定是这个村子吗?这也太偏僻了,上一次吃上热饭还是在五天前的王家庄,我要饿死了!”说罢另一个与曾全虎比起来身子明显单薄许多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把草帽摘了下来当扇子扇,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水,有气无力地看着眼前的竹柳村,满脑子都是热乎乎香喷喷的白饭腊肉。

突然从少年的背包里钻出一个通体洁白的雪貂,朝着水壶嗅了嗅,少年心领神会,也让它喝了一口水。“你这小家伙,睡了一路终于醒了!”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雪貂柔软滑顺的皮毛,雪貂只顾着嚓嚓地喝水任凭少年随意抚摸也不理会。

这少年名叫陈全鹤,是曾全虎的同门师弟,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黑裤白衣,脚下穿着当下最为时兴的回力白胶鞋——早已脏的看不出颜色,头上挽着一个发髻,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懒散懈怠的表情,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草秆,活脱脱一个青春期叛逆小青年的形象。

曾全虎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闭着眼睛仔细的嗅了嗅,“好重的阴邪之气,应该就是这里,走吧!”看似随意的一说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里头,陈全鹤白了一眼这个大个子师兄,在背后做了个鬼脸,突然间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事情,随即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我说师兄,咱们这一次真的能找到那个寨子吗?”

“但愿吧,就算不是,这里也应该是得到了莫大的机缘才会有人生存!”

“嗯?怎么讲?”

“这片土地上沉淀着极重的尸腐之气,按常理来说就是一片天然的养尸地,本不应该有一丝生气,但你看现在竟然存在着这么一大片村子,实在奇怪!而且我刚才还闻到这片土地中蕴藏着一股隐藏极深的天地灵气,仿若涅槃重生之意,实在是不敢想象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生死地。要不就是有高人在这里动过手脚,改变了这片土地的风水地脉。不管怎么说,咱们先进去看看吧。”

听过曾全虎的解读,陈全鹤虽然不住地点头,真正听到耳朵里去的却没有几句,脸上始终挂着吊儿郎当的样子。反倒是背包里的雪貂探出了脑袋,盯着一双豆粒儿般的黑眼睛吱吱地叫着。

“哎呦,师兄,白雪听懂了!”

“白雪聪明着呢,要不是考虑到这次任务比较棘手,师父绝不会把他的这个宝贝借给你的,趁这个机会,你赶紧和白雪拉拉关系,回去让白雪给你说几句好话,师父一高兴说不定会和你多喝几顿酒呢!”曾全虎露出坏坏的笑容。

曾全虎一说完这话,陈全鹤脑海中条件反射般脑补了一个满脸猥琐模样的红脸老头的形象,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别别别,师父喝酒还是你和黑闪陪着吧!”陈全鹤对着一脸无辜的雪貂说道,心中对白雪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忌惮。“师兄,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看着白雪仿佛就看到了师父一样。”

曾全虎看了一眼雪貂,虽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有着和陈全鹤同样的不解,就是从这只雪貂的身上总会看到师父的影子。

“说正经的,师兄,你说师父为什么非要咱哥俩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找什么苗寨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个传说中的神秘苗寨在解放前后就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世道变得这么多,鬼知道他们还存不存在与世间!”

说到此处,连曾全虎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对这次任务透露的信息这么少,连他这个亲传大弟子都要讳莫如深。

“唉,要是师妹陪咱们一起来就好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师父也够偏心眼的,把咱们哥俩派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却让师妹随便玩,这次竟然还出了国,真是的!”陈全鹤满腹的牢骚。

“全鹤,别乱说话,打起精神,咱们可不是玩来了!这次的任务绝不简单,不然师父也不会放话这趟回去以后无论任务成功与否都同意咱们参加归藏决,师父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们绝不能失败,否则还有什么脸面参加归藏决!”

经曾全虎这么一提醒,陈全鹤眼中放出激动的光芒。参加归藏决可是他和师兄现阶段最大的梦想,一想到高手云集的归藏决大会,陈全鹤每一个毛孔都喷涌出兴奋的气息。

陈全鹤噗地一声吐掉了叼着嘴里的草秆,一扫颓废的气势,变得斗志昂扬,跟着曾全虎大踏步向村里走去。

——

一个月前,川东无寿峰。

峰顶常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境。剥去那一层朦胧的云雾,一片古建筑群赫然而立,一百零八级石阶之上,紫水观主楼坐落于主峰之巅。

空旷的大殿内,充斥着清幽的香气,沁人心脾,醉人心弦,主殿内供奉着开宗先祖紫水真人的木雕塑像。

那木像高三丈有余,是用一段完整的巨型千年乌樟木雕刻而成。木像祥和的目光中却透漏着一股无形的威严,直视东方日出的方向,五柳长髯垂落胸前,右手掐出三清指决,左手拂袖背于身后,木雕袍衣上刻满二十八星宿图,胸前刻有五行八卦伏羲印,脚踏莲花宝座立于祥云之上,仙风道骨之神韵被刻画的入木三分。

传说紫水真人得道之时,空中金锣大鼓齐鸣,足下升起一团紫气,踏着二十八星宿金纹图羽化而登仙。而此刻木座底端的蒲团前盘膝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

那老道身着绛紫色道袍,身子靠在木像底部的祥云上,斜歪着头,脸色通红,闭着眼睛,一只手放在腹部,另一只手握着一个酒壶耷拉在长条石板上。酒壶侧着倒在地上,早已被喝干,但仍能从滴落在外的一小滩琼浆所散发的醇香之中辨得是绵竹大曲,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老道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梦话,配合着那猥琐的笑容,这老道八成是又梦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与身后庄严威仪正气凛然的木像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更与紫水观内那份超凡脱俗的氛围格格不入。

可这个邋遢老道偏偏却是紫水观第二十三代掌门沐川道人!

沐川道人对面的四个蒲团上,曾全虎和陈全鹤分别坐在中间的两个上,左边和右边的蒲团则是空的。二人在得到师令之后,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前后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等他们赶来之时,沐川道人便已是现在这个状态,烂醉如泥。

二人见师父已睡熟,不便打扰,便坐在此等候沐川道人醒来,谁曾想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沐川道人仍然鼾声不断,没有一丝醒来的意思。

就在陈全鹤双腿发麻,悄悄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之时,沐川道人宽敞的道袍中有两团凸起在身上窜来窜去,最后竟从沐川道人肥大的袖子中钻出一黑一白两只小兽。那两只小兽瞪着黑豆一般的眼睛,朝着空酒瓶子嗅了嗅,竟然有些神魂颠倒的姿态。
楼主 水流瀑  发布于 2018-03-23 11:07:36 +0800 CST  

楼主:水流瀑

字数:52679

发表时间:2017-08-25 07:03:2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24 10:14:19 +0800 CST

评论数:3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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