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林场司机的真实经历

第二天早晨,阴云密布,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一堆便衣警察守在监控前。

7:40,当在屏幕上看到两个身材高大、戴着棒球帽的外国客人出门后,警察们马上用手机通知在2楼另外一间客房里待命已久的老南出发。

7:41,老南推着清洁车,到了202房门口。

7:41,老南用门卡打开房门,推着清洁车进入202房。按照度假村的工作要求,清洁客房时,房门必须保持打开状态。

7:50,老南悄悄用手机发来短信: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警察们面面相觑,怎么可能?!

7:51,警察在电梯的摄像头里看到了两个客人走进一楼电梯,按下了2楼按钮,他们马上给老南发短信:立即撤退。

7:52,轰隆一声炸雷,倾盆大雨随即落了下来。

7:53,两个身材高大的客人一边谈着什么,一边走到客房门口。

7:53,两个客人进入202客房。

7:53-7:55,202客房门口没有任何动静,老南还是没有出来。

监控前面的警察们急坏了,马上安排了一个便衣,让他去202房门口,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7:56,老南推着清洁车,走出202房。他站在房门口,还向着客房里面鞠了一躬,客房门随即关上。

7:56,安排的便衣也走到了202房门口附近,看到老南平安出来,就继续向前走,没有和老南搭话,也没有回头。

7:58,老南推着清洁车,到了一楼的工具房。这里,一大帮警察已经等候多时了。

警察:怎么回事不出来?呆了那么久?

老南: 在这呢在这呢……

他伸出攥的紧紧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张开,手心里躺着一根头发。

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拉开左面衣服口袋,里面躺着一张纸巾。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09 15:22:00 +0800 CST  
以下就是客人进去后、监控拍不到的那几分钟、在客房里发生的故事,全部根据老南口述整理:

我进去后,就跟往常一样先整理床铺换床单枕套,然后整理客房,最后打扫卫生间。可是,你猜怎么着,这俩洋鬼子,太他妈特别了,房间里贼干净,床单上除了被子枕头,连一根头发腿毛都没有啊。

我们客房又不准抽烟,桌子上茶杯子都亮晶晶的,塑料包装纸都没拆开,茶叶包他们也没动。我跑卫生间瞅,马桶地漏淋浴也都贼干净,一根头发丝都没。我又去看牙刷,这帮人根本就没有用咱们的牙刷,包装都是好的。几个垃圾筒更别提,啥玩意都没。行李箱倒是放衣橱里的,但是警察同志叮嘱过,不能动啊。

我正在收拾,警察同志给发了短信让我赶紧撤,我一寻思不能够啊,人家警察同志大老远跑来,我连这点事都做不成,那不是丢咱脸吗?心里正想着事呢,一个炸雷,把我给吓一跳。我看着外面大雨噼里啪啦的下,一下子就给琢磨出了一个主意。

其实,警察同志一发短信,我就知道那俩老小子快上来了,我跑卫生间去给窗户大开着,然后回客房慢悠悠的收拾。

正收拾着,那俩老小子进门了,我回头一看,乖乖,这身板,真他妈高大结实。一个鬼子,戴个黑棒球帽,满脸大胡子,直勾勾瞅着我,上来就是一句笨猪,我那个一肚子气啊,我老南是矮了点胖了点,怎么就是笨猪了?可见这帮老外也没啥礼貌没啥家教,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压根就没理他,这老小子见我没理他,就坐沙发上去了。

我三两下收拾好客房,跑去卫生间。正好,雨水从窗户下进来,一地都是雨水。我也不吭声,就跪卫生间地上擦地,故意磨时间找机会。果然,一分钟不到,另一个洋鬼子,戴个白棒球帽,站卫生间门口呜啦呜啦的连说带比划,看那意思是让我赶快整好出去,我也啥都不说,几下擦干净地,拿起毛巾站起来就准备出门。

这鬼子不知吃啥长大的,真壮啊,卫生间门口一站门都给堵实了,我出不去啊。这洋鬼子倒挺随便,看了我一眼,二话不说,进了卫生间,拿下白棒球帽子随手给放洗手台上,一转身就拉开拉链,哗啦哗啦搁那对着马桶放水,你说这洋鬼子是有多埋汰。

就在那时,我一眼看到那白帽子上有一根头发,当时我也不知咋想的,一把把擦地毛巾给扔洗手台上,紧跟着上去就擦洗手台和水龙头。然后我就给瞅了个空,把那根头发给捏下来,当时没地放,我直接给攥手心里了。

擦了几下台子,我抬头一看大镜子,可把我给吓死了,戴白帽子那洋鬼子就站我身后,从镜子里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吓死了,我以为这鬼子发现我拿他头发了。谁知道他过来指了指我的毛巾,又指了指地面,还一边摆着手说no no no,这下我明白他意思了,是嫌弃我拿擦地毛巾擦洗手台了。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也不会讲外语。那鬼子见我没反应,就拍拍我肩膀,把我往外推。

我走到客房,就听俩人叽里咕噜在那里不知说啥,正好我一瞅桌面上茶杯附近放了张用过的纸巾,我也不知咋想的,就从清洁车里面拿了几包新茶叶,往桌子那边走。

到桌子跟前,我把旧的茶叶包给收起来,新的茶叶包给放桌上。这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俩人坐沙发上叽里咕噜还在说着啥,没看这边,我就把桌子上的纸巾收起来装兜里,转身推清洁车往门外走。

我一边走心里一边偷偷乐啊,俩老鬼子,还敢叫我老南笨猪,还不是让我老南得手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个鬼子在背后喊了一声,嗨!

我又给吓了一跳,难道这次真被看见了?我硬着头皮一转身,就见那黑帽子鬼子从沙发里站起身来,笑哈哈的,晃着壮实的身板往门边走,差点给我吓尿了。

谁知那老外走到门边,一边向我竖起大拇指,一边又说了一句:傻驴。

这也太可气了,你说这俩老鬼子是不是太没家教了,难怪我们警察同志要调查他们啊!

说我老南一句笨猪就算了,我不和你计较,完了你还加上一句傻驴,没完没了啊,找削啊?不过,当时我就想,咱老南可不和他一般见识,咱有任务在身,咱往这一站,就代表国家形象,咱是正义的一方。所以,甭管当时咱心里有多憋屈,咱还是给他鞠了一躬。咱老南可不能和他置气!咱老南可不能丢中国人的脸!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09 15:24:00 +0800 CST  
那天中午,这两位外国客人退房后,一批专业技术人员进去202客房做了详细的勘查,结果,连个指纹也没采集到。悄悄抵达的警察们在国外客人退房离开后,也很快悄悄撤离。所以,老南冒着危险拿到的东西就成了本次协查最珍贵的收获。至于两位外国客人后来的去向,以及老南采集的东西最后是否被用到,我们不得而知。

没过几天,领导在度假村集合全体员工,专门请了外语老师给所有的人培训日常接待外语,主要是英、法、日、韩、俄五国语言。

教到说你好时,老师说法语的你好有两种说法,他在讲台上很认真的说出了两个词:笨猪,傻驴。

台下全体人员笑成一团,老师也哈哈大笑,我们领导也在台上哈哈大笑,所有的人都笑成一团。我边笑边回过头去看老南,他也在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对了,老南13年从度假村辞职。在林场附近,自己家院子里开了一家农家乐家庭旅馆,他做老板,据说生意挺好。

我还听别人说,老南的外语水平已经很高了,特别是法语,不但会说笨猪傻驴,傻娃也会说了。

本故事终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09 15:29:00 +0800 CST  
谢谢各位支持。

我的故事,昨天受到了领导的亲切关注。

领导亲切教导如下: 以后有关政府任何部门和警察的任何事情,未经允许,一个字都不能再写了。你可长点心吧。

再次谢谢各位的支持和关注,今晚更新。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1 09:33:00 +0800 CST  
多谢大家支持,更新一个新故事:

老廖,今年64岁,是林场的老员工,广东人。据说是当年来东北的知青,然后就一直留下来了。

老廖很胖,个矮,面白少须,爱喝酒爱吃肉,还酷爱抓蛇。我有幸吃过老廖亲手做的蛇肉,几乎没有盐味,还隐隐约约有股肉腥味。老廖和我说,这就是广东人最爱的鲜味,岭南风土,最爱这个味道。

老廖孩子生的晚,孩子出生后不久,爱人就离婚去了外地,老廖一个人拉扯独生儿子成人。小廖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在广州一所大学毕业,专业是生物学,毕业后去了国外读研,后来供职一家国外公司。

2013年的8月,有一天,我去城里出差,出发前老廖特意拜托我,请我顺路接小廖回林场。

儿子好几年没回国了,这个忙怎样也要帮。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00:26:00 +0800 CST  
当天下午3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小廖。

小廖酷似老廖,个矮,面白少须,带一个大行李箱。小廖笑眯眯的,很有礼貌,手脚很勤快,嘴巴很甜,一口一个您辛苦了,一口一个谢谢,和这样乖巧的年轻人相处,让人觉得很愉快。

小廖回来后的第二天下午,老廖请我去他家吃饭。

在这之前,老廖特地去林子里采了一些蘑菇,做了一桌子好菜。在30多平米的老廖宿舍里,很快3个人都喝了起来。小廖嘴巴乖巧,很讨人喜欢,老廖爽快开朗,爱开玩笑,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饭后,老廖收拾碗筷,我看到桌子上摆了一个圆形的玻璃瓶,里面泡着一根形状奇特的白色的植物。

我以为老廖开始泡药酒了,就走近仔细观察那个瓶子。仔细看才发现,透明液体里面泡着的是不是植物,是一条微微扭动身体的虫子,通体雪白,大约12公分长,没有脚,分不出头和尾,两端尖细,没有眼睛等分布在体表的器官。

叔,这是一条虫。小廖在我身后微笑着说。

你做研究吗?泡它干嘛?我问小廖。

叔,你信不信?这条虫,可以治病。我学生物的,想用它帮我爸戒酒。小廖笑眯眯的说。

虫疗?你可拉倒吧,这不能是蛔虫吧…… 老廖过来亲昵的轻轻呼了一下小廖后脑勺。

我陪这对爷俩坐了一会,就告辞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00:29:00 +0800 CST  
小廖在林场呆了4天,第5天的时候,搭林场的顺风车回了城,然后飞回了国外。

林场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继续着。

9月初的时候,老廖突然请了长假,一请就是半个月,说是要回广东老家一趟。林场反正也快到防火期了,基本没什么事情可做,领导就准了假。

临走前,老廖把那个圆柱形玻璃瓶子交给了我,说帮他照看照看。照看方法很简单,注意两点就行: 1, 每天准备一些凉开水,把前一天的水全部换掉,一天只要换一次水就可以。2, 别让虫接触泥土地面,也别把玻璃瓶子直接放泥土地面上。

这个……真能戒酒?我问老廖。

当然可以,我不但戒了酒,连烟都戒了。老廖一副兴奋的表情。

就喝这虫泡的水?我怀疑的问老廖。

老廖说: 对,但是每天必须全部换水,换水时别把虫给掉地上就行。还有,玻璃瓶子别给直接放在泥土地面上。

我看着那个圆形玻璃瓶,透明的液体中,那条通体白色的虫子,微微扭动着身体。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老廖喝这虫泡的水,我就觉得有点恶心。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22:01:00 +0800 CST  
老廖离开后,我把玻璃瓶藏在车库里的铁皮柜子的上层角落。反正天气不太冷,水也不会冻成冰,我每天带一瓶凉开水进去换掉之前的水。

那只虫倒老实,只是换水的时候,把旧水倒干之后、新鲜水还没加入的时候,虫子会全身扭成一团,那形状像极了一团蛔虫。

时间刚过去一周,老廖还没从南方回来,那只虫突然起了变化。

刚开始的时候,那虫雪白的身体里面出现一条隐隐约约红色的血丝,后来血色越来越浓。我一开始以为这虫快不行了,但是换水的时候,虫的反应没有任何变化,一样的挣扎。只是每天泡虫的水,却越来越清澈。

到满了一周的时候,整条虫都变成了血红色。奇怪的是,每天泡虫的水,相当清澈,和纯净水有得一比。

只要虫活着就行。我当时心里想。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22:02:00 +0800 CST  
老廖回来的那天,我带着那个瓶子,去他宿舍看他。

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老廖应了声,说马上就来。这时,我低头看见鞋带松了,就一边把圆柱形玻璃瓶子放脚边地面上,一边蹲下去系鞋带。

我鞋带还没系好,突然想起老廖吩咐的瓶子千万别给直接放泥土地面上,我赶紧回头一看,玻璃瓶子还稳稳当当的放在地面上,只是里面只剩下一瓶清澈透明的水。

那虫就这么不见了。

老廖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屋找了一把螺丝刀,蹲在放瓶子的位置那里,用螺丝刀向着地面挖了下去。

挖到将近30公分的时候,老廖停止了挖掘,把螺丝刀放一边,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在刚挖出的土坑里面摸索。

后来他找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摊开手掌让我看: 掌心里是一对沾着泥土的、黑色的昆虫翅膀。

这对翅膀的形状酷似蝉的翅膀,但是尺寸比蝉的翅膀大将近1倍,也没有蝉翅膀那样透明,而是纯黑色不透明的。

那个阴沉的秋天下午,老廖和我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金黄色的落叶时而从我们身边飘过,他给我讲了一个关于爱、信仰、还有坚持的故事。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22:04:00 +0800 CST  
1970年的时候,那场席卷整个中国的浩劫尚未结束。18岁的老廖,当时还在广东老家,那是一个靠近江西的小村子。

那年,年轻的老廖,因为出身地主家庭的原因,整天被揪斗,家里只剩下一间破旧不堪的祖屋,而自己的亲人早就已经阴阳两隔。面对着没完没了的苦难,在一个夏天的炎热午后,18岁的老廖悄悄的走到村子对面的山上,望着家的方向、望着那个自己出生长大的小村子大哭了一场。然后他在山上采了一把当地叫大茶药的有毒中药的叶子,全部嚼碎吃了下去,然后躺在山路边,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等老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深夜。因为有毒中药的原因,老廖全身发麻、忽冷忽热,眼睛都睁不开,嘴巴里的舌头象一根木条一样不听使唤。

那天,是同村的一个驼背,发现了恍恍惚惚的老廖一个人往山上走去,就慢慢的跟在后面看。当他发现老廖吃下有毒中药晕倒后,当即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老廖在昏迷中把吃下去的草药给吐了个一干二净。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些毒素进入了老廖的身体。

驼背叫来同村的人,把老廖抬回了村子。当时的掌权派对半死不活的老廖失去了兴趣,就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他已经空无一人、家徒四壁的破旧祖屋里。那年,那个穷困偏远的小山村极度缺乏医疗力量,半昏迷状态的老廖几乎是注定死路一条。

还是这个同村的驼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针管和几管不知道名字的注射液,偷偷摸摸的、笨手笨脚的给老廖打针。然后还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老廖,给他带点吃的、擦擦身子。

两三天后,老廖的症状稍微减轻了一些,眼睛可以睁开了,可以坐起来了,但是始终说不出话。

老廖说,他至今记得那个闷热的中午,驼背偷偷摸摸的到他屋里,先让他吃了一碗带来的稀粥。然后,他看到驼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揭开瓶口罩的红布,然后倒在碗里。那是一条白色的虫子和一些清水,然后驼背在碗里,把虫子用筷子捏碎捏成肉末,让老廖全部吃下去。

从那以后,老廖奇迹般的好了起来,可以象以前那样正常说话了。一周后,老廖已经痊愈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23:52:00 +0800 CST  
大难不死的老廖,却依旧被各种需要他出席的场合抓去批斗,重复着之前日复一日的苦难。

驼背一辈子独身,他有一个领养的女儿,比老廖小2岁,名叫小春。小春不知目睹了多少次老廖在批斗大会上被打的满地打滚、嚎哭求饶的情景。终于,一个黄昏,小春悄悄的一个人来到老廖的破房子里,给他带去了自己配制好的治伤的药和自己做的好吃的。

就算在最苦难的岁月里,年轻人的感情之花还是能顽强开放,老廖和小春悄悄的相爱了。

驼背知道后,什么都没说。有一天,他一个人出去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天黑的时候才回来。当着老廖和小春的面,驼背从汗水湿透的衣服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的方方正正的信封,打开后,里面是带着鲜红公章的、插队落户的介绍信。

那一刻,老廖被震惊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驼背,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据小春后来和老廖讲,她的养父,就是驼背,他祖上好几代,都是方圆几百里最有名的中医,而最有名的一个祖先,凭借着妙手回春的医术和万众敬仰的口碑,进过北京的皇宫。

他们这一脉的长处,在于他们的医术绝不仅仅只包含中医,还融合了很多岭南和其它省份的民间医术。

而到了驼背这一辈,在破四旧的大方向下,只剩下驼背一个人还苦苦的、偷偷的坚持着古老的医术。尽管如此,依旧不乏一些高官显贵悄悄的来向驼背问诊求药,这就是为什么,驼背可以弄到插队落户的介绍信,还有之前的针管和注射液。

那个夜晚,当老廖和小春流着泪向驼背表示感谢的时候,驼背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多多保重,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23:55:00 +0800 CST  
以后的故事,就是老廖和小春来到这茫茫林海,扎根成家。

老廖来东北后,养成了酷爱喝酒抽烟的恶习。在小廖出生后,老廖依旧改不了喝酒抽烟的毛病。

文革结束后,驼背一个人在家务农。毕竟,因为他的精湛医术和高尚口碑早就在远近悄悄流传,没过多久,他就自己开始重操旧业,做起了中医。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驼背萌生了把医术传下去的想法。他多次写信给小春,想让小春回一次广东,想把毕生所学所会全部教给小春。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小春拒绝了驼背好几次。

驼背把自己毕生所会全部一笔一画写下来,装订整理成厚厚的4大本册子,然后连同一套他为小廖买的衣服,一起寄给了小春。就在小春收到包裹后两天,驼背一个人在广东冰冷潮湿的冬天,悄悄的去世了。

小春抱着驼背寄来的册子和衣服,泪流满面,老廖却在这个时候动不动喝的大醉,而且烂醉如泥。

小春和老廖离婚了,小廖也留给了老廖,小春带着老廖手写的书,一个人回到了广东。到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小春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是全国非常著名的医生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2 23:58:00 +0800 CST  
听老廖讲到这里,我突然恍然大悟:小廖是不是找到他妈妈了?你这次请假回广东,是不是去老家?

老廖满脸幸福的表情、又有点尴尬的说:是啊是啊,要不然,你以为用虫泡水治酒瘾和烟瘾的那种方法,他在大学里能学到?

我问:那虫,为什么会变颜色,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老廖说:那种虫一般只有在寿命快结束的时候才会变成红色。而且装虫的瓶子不能靠泥土太近,要不,它闻到泥土气味,会拼命爬出来往泥土里钻,而且越钻越深。

我问: 那你在土里挖出来的大翅膀又是怎么回事?

老廖:按照中医的说法,世间万物,皆相生相克。这种虫一钻进土,就会有一种天敌拼命在土里找它,两方面遇到以后会拼死打架。如果这只虫吃了它的天敌,那这只天敌最后只会剩下翅膀。

最后,我问老廖:如果有一天,我把你的故事写出来,你会不会有意见?

老廖哈哈大笑,他说:你可以写啊,不过,你真的以为会有人相信?

本故事终

以上这个故事,谨献给我们的父辈们。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3 00:03:00 +0800 CST  
谢谢大家支持,更新一个故事:

2009年的3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正在度假村停车场院子里洗车,突然,从停车场的入口,传来一阵喧嚣。

一台开来林场旅游的房车,停在停车场里。车主刚下车,一转身的机会,就被人从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开车门,拎走了一个腰包。戴着墨镜、大腹便便的车主此时唾沫星子乱飞、骂骂咧咧的、推推搡搡的和停车场的保安交涉,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架势。

其实,每个旅游景点一到旺季,都会发生或多或少的治安问题,我们林场也不例外。来的游客多了,谁都不能保证每个游客都是来专心旅游的。

后来,保安总算暂时安抚了失主,并主动帮助游客报了警。我锁好车,拉着水管往工具房走。打开工具房的房门,我从工具房里货架后面的阴影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每天,我都会和很多人擦肩而过,看到很多人各种各样的眼神:疲惫、茫然、麻木、高傲、焦灼……

而这时我看到的眼睛,是一双满是警觉和惊恐的眼睛。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00:00 +0800 CST  
不用说,这眼神、还有这个躲在这里的人,八成和刚才发生的盗窃有关。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把水管全部拖回工具房盘好。转身出门,锁好门,正常出车去上班。

工具房里都是一些车上拆下来的油腻腻的破铜烂铁和废旧物资之类,实在没有什么可偷的。最值钱的,可能就只有一个用了将近五六年的气泵了。我不相信一个敢在车主身后咫尺距离开车门拎包的人,会去偷一个几十公斤的破旧气泵。

当然,我也没有报警。可能有的朋友会在这里质疑我的社会公德心和正义感,我想说,请尽管质疑吧,就算再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报警。我觉得:一个连停车场保安这样一个底层劳动者都不懂得尊重的车主,不值得别人为他做那么多。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02:00 +0800 CST  
第二天早晨,我去停车场开车。上车后,刚关好车门,一个小东西就从左边车窗里扔了进来,刚好落在我的大腿上。

那是一小卷百元大钞,卷成一卷,用橡皮筋扎得紧紧的,看样子有个5、6百吧。我向车窗外看去,一个瘦小的、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子站在车头左边。

这就是我和小六的第一次正式意义上的见面。

那天,我把钱还给了小六,他警觉的看着我。我说,你走这条路,肯定是有你自己的难处。我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报警,只不过我想劝你以后也可别再做这事了。一失手,你知道后果的。

小六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

如果不考虑他的真实身份,小六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不吸毒不抽烟不喝酒,不随地吐痰,不好色,节俭,爱干净,讲礼貌,谦虚,尊重每一个人,会守秩序排队,会给老人和孕妇让座。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过的。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03:00 +0800 CST  
以后的接触中,我慢慢的了解了小六。

小六出生在一个破碎的家庭,一家四口,两个男孩,小六是老二。小六的父亲,是我的同行,是大货车司机,常年天南地北的跑。小六的母亲是市里一家商场的营业员。

小六和我说,打他能记事起,父母就不停的争吵打架,每个他能记得的节日,父母必定都会打起来。而纠其原因,绝大部分却都是因为小六。

因为,小六是他母亲,在婚后,和另外一个男人生的孩子。

小六打很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每次父母一开始吵架,他的大哥就会马上第一个离开家,他去哪里没人知道,但他也从不会带小六一起走。小六只能一个人在外面游荡,然后找个角落,悄悄的坐在那里等待。只有估摸着家里吵完了,才能悄悄回去,如果回去太早,很容易会被还在气头上的父亲或者母亲当作出气筒,再骂一顿或者打一顿。

日子就在这样的争争吵吵中一天天过去,小六上了中学,后来考上了一家技校,学的是钳工。技校毕业后,小六在市里一个工厂上班,上班到第五个年头的时候,小六成了家,爱人是一个做护士的本地姑娘,名叫阿秀。

我和小六在一起,每次谈起阿秀的时候,小六总会微微笑着。那当然,可能这个世上,最能给小六带来一丝温暖的,就是阿秀了。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05:00 +0800 CST  
婚后第二年,阿秀怀孕了。几个月后,小六的大哥找到了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合作项目:小六的大哥,经营着两家企业,有一家是一个早教中心。大哥说,自己实在没有精力再管理早教中心了,想以优惠价格转让给小六和阿秀两口子。

阿秀提出想看看中心以往的账目明细和经营记录,大哥却总是说我太忙了,没时间整理给你看,你接手就会知道,很赚钱的,每个月纯利润都有差不多2万。因为没看到账本,阿秀有一些怀疑,可是这时的小六却完全相信了大哥。小六说,不管小时候怎样,我们俩至少有一半的血是一样的,他是我大哥,不会骗我的。

就这样,小六和阿秀拿出全部积蓄,大概有15万,接手了大哥的早教中心。

接手过来后,仔细查帐时,才发现中心早已经入不敷出,反而每个月都要亏损将近2万。小六辞去了工厂的工作,全身心的扑在早教中心里,修水电打扫卫生样样来。阿秀也每天挺着大肚子,和老师们一起站在街头发传单做广告。

没到半年,小六和阿秀的早教中心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为了维持日常运营,小六还借了一大笔外债,阿秀的预产期也一天天逼近。终于,有一天,小六忍无可忍,他问大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小六的大哥开着奥迪A6冲到了早教中心,他大骂小六没本事还逞强,自己经营垮了还怪别人骗他。阿秀挺着大肚子出来劝架,当着小六的面,大哥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大声骂阿秀,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看清楚了,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不是假币!

然后,这几张百元大钞直接甩到了阿秀的脸上,阿秀气得满脸通红,肚子开始痛,小六赶紧打的把阿秀送进了医院。

万幸的是,孩子和阿秀都没事。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小六给他母亲拨通了电话,电话里,小六把所有的事情都给母亲说了一遍。小六的母亲说:你们俩的事我不清楚,我不懂你们的生意,但我绝不相信你大哥会骗你们小两口。还有,女人生孩子我见的多了,别动不动以为怀了个孩子就是皇后娘娘了,别再想着拿这事讹人……

小六和我说,那天,他觉得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07:00 +0800 CST  
小六咬着牙,把早教中心的生意关门大吉了,然后他带着阿秀,在市郊租了一间小小的一房一厅,全家搬了进去。

从安顿好家的那天开始,小六就每天在市区里游荡。他没有拜过任何师傅、也没有任何人指点,凭借着对妻子和家庭的愧疚,小六无师自通的成了一个技艺高超的贼。

几年来,小六几乎每天都出手,没有一次失手,除了躲工具房里被我看到那一次。

我不是警察,我不了解那个行当,但是我想,这样密集的频率,几乎为零的出错率,应该可以属于高手级别了吧。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09:00 +0800 CST  
我去过一次小六的家,那是在市郊一个很偏远的城乡结合部,要转2次、坐总共3个小时的公交车。在阴暗窄小的客厅里,阿秀笑眯眯的抱着孩子迎接我们。小六殷勤的打开冰箱,拿出饮料给我喝。我看见冰箱里塞满了各种水果、还有点心之类。背过阿秀,我悄悄问小六,这些都是你那个来的?

小六笑而不语。

小六和我说,他欠的外债,已经快还清了。我问他,你有什么打算?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再说,总不能这样老瞒着阿秀。

小六说,我想,还清钱以后,再开一个小吃店,就像路边的包子店那种。我做包子,阿秀收钱,还可以顺便带孩子。

我说:你就这破梦想?

小六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睛闪闪发亮。
楼主 药之物语  发布于 2016-06-14 02:11:00 +0800 CST  

楼主:药之物语

字数:166751

发表时间:2016-05-31 09:22:2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8-01 08:53:0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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