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歇小姐(初二学生原创作品,请看完再评价)

加歇小姐(献给文森特.梵高,献给多洛塔.科别拉,休.韦尔什曼)
作者:半夏

楔子
我其实很害怕乌鸦。
它们终日在麦田上方盘旋,乌泱泱一片。我听见它们聒噪的叫声,清冷得宛如荒原上的游魂。
每次一看到它们,我都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揣着花走着戚戚的碎步,眼神空洞。
没有人知道我绷得紧紧地脊背正在不可抑制地颤抖,我的牙齿抵住下唇,哪怕再用力一点点,就能将嘴唇咬出一片殷红。
我将花放在你的墓前,依旧低着头,与你在默然间对话。
麦田翻涌着,与天光云影静静的纠缠着,撕扯着这片刻的安宁。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1:22 +0800 CST  
一、我真的能看见好多个你
你第一次走进我的花园的时候,我正在起居室读书。1890年的初夏,书页翻动间,衣衫简朴的男人拎着皮箱在繁花中穿行。你戴着宽檐的帽子,我看不清你的脸。普照的阳光里,你的脸隐匿在一片沉郁的阴影中,宁静得像一幅画。
父亲热情地将你迎进屋,我看见你动作僵硬地将行李放到地上,同他握手,拥抱。画架,调色盘,一幅又一幅画撒落到地上。我抬起头来望着你,你礼貌地摘下帽子,向我微微欠身,神情拘谨又沉静。那一头凌乱的头发似乎照亮了整个幽仄的房间。
我向你点点头,然后愉快地弯起唇角。
你像是惊了一下,顿住了即将随父亲走过拐角的脚,又摘下帽子,局促地冲我露齿而笑。
你的眼睛好清澈,清澈得仿佛能看到一枚小小的,清秀的倒影——那是我吗?在一片纯粹的碧蓝之中波澜不惊,犹如映在一片澄明宁静的湖。
你与这座镇子成了好友,流浪的天才灵魂终于找到了一个休憩的居所。
父亲本想为你寻上个好些的安歇之处,但你还是选择住在了离我家不远的拉乌旅馆。路易莎叫它老鼠洞。面对父亲一脸的困惑,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住哪里都没有关系。”
我有时能看见拉乌家的小女儿艾德琳,那个欢乐的姑娘总是在老旅馆老旧的楼梯走廊间奔跑,为那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住客端茶送水,他们粗鲁又贫穷,身上带着汗臭与浓重的酒气,她倒也不厌其烦,反倒乐在其中。几乎每天早晨,她都会准时将一封长长的信送到邮差手里,为了赶早班的邮车。
我猜那都是你写的。因为你每晚都会亮到深夜的灯,因为老邮差鲁兰先生曾经与我们笑谈,他说全奥维尔的人寄出的信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人的多。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5:19 +0800 CST  
那天是1890年5月20日,你拎着行李走进拉乌旅馆,门前的椅子上坐着几个吸烟的醉汉,他们互相大声寒暄着,吞云吐雾。
整个奥维尔的人奔走相告,人人都知道来了一个从法国某南部小镇的疯人院出来的疯子,喧嚷的小巷里有了瞬间的静默,人们都惊诧地望着你,睁大眼睛想比谁都看得明白——一个臭名昭著的疯子,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
你轻轻地敲门,艾德琳欢快地跑出来,接过你的行李将你迎进去。你愣了一下,却并没有马上进去,只是很绅士地鞠了一躬,有些含混的问:“请问这里还有房间吗,小姐?”
“有的是,先生”
你依旧站在那里,声音粗哑:“请问......需要支付多少钱?”
“噢,您问这个,”艾德琳爽朗地一笑,“那要看您住什么样的房间了,先生。”
“最便宜的就好,小姐。”
艾德琳神情复杂得看了你一眼,然后咧开嘴笑了,“您一定是位穷画家,跟我来吧,画家先生。”她拎着你的行李走上楼梯,你木讷地跟在她的身后,旧皮鞋踩着旧楼梯吱呀吱呀响。女孩脚步麻利,突然回头问你:“想喝些什么吗?咖啡还是啤酒?”
你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眼神深邃又茫然。
一个人是有多孤独,以至于他习惯了他人恶意的嘲讽,却不知应该如何接受一个陌生女孩的善良与好意。
之后的日子里,你每天都会出去画画,无论是晴朗还是阴雨绵绵。你仿佛走遍了整个奥维尔的每一个角落。麦田,农舍,河流。父亲很欣赏你,甚至可以说是崇拜。你知道吗?你是个天才。我父亲说,你在艺术之路上走了区区几年,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画出的作品却为全世界所惊骇,有些是恐惧,有些则是崇敬。父亲常常仔细地端详着你的画作,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临摹便是几个小时,但始终只是“画出了些皮毛”,失去了热烈的花朵最终只是一副冰冷的画。那些色彩仿佛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真切却又虚幻。
我的父亲——大名鼎鼎的加歇医生自称是一个业余的画家,他也曾梦想着成为一名职业的画家,至少是自称——“是在他父亲的强迫下放弃了艺术之路”——你听到时凉薄的笑了笑——亦或是只是对可能清贫度日碌碌无为的恐惧。
你曾说他的绘画只是华于表面,我透过窗户看见他讪笑着的脸,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大多数时间里,我都不得不服从父亲的话待在家里。诚然,除了教堂,我也无处可去,镇子上与我恰龄的姑娘并不多,她们多是贫苦的农妇,早早的生儿育女,与柴米油盐终日做伴,我也没什么朋友。母亲在几年前死于疾病,日子只是照着亘古不变的规律在我们身边穿梭,父亲依旧忙于工作,做一个医者应尽的本分。我依旧深锁在院中,在书与古典乐之中寻找心灵的慰籍。女佣路易莎也没有离开,家里没有什么家务需要操持的时候,她便会去教堂做长长的祷告,经过别人家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打听些家里长短。
拉乌家的大女儿出嫁啦。雷内又和哪个姑娘好上啦。当然,也有你。
她不喜欢你。有一次,她和我说:“我今天听河边的船主说,前几天文森特去河边画画时,有只乌鸦飞过来吃他的午饭。‘天哪,你敢相信吗!路易莎!’他是这么和我说的,‘文森特居然没有把那只乌鸦赶走!’噢,小姐,他居然就那么傻笑着看着那只脏兮兮的鸟吃光了自己的午饭!他真是个疯子——听说他就是因为割下自己的耳朵送给一个妓女才被送进疯人院的——你爸爸这次可为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我却在想,一个人能为一只乌鸦来偷吃他的午饭而如此高兴,他该是多么的孤独与寂寞。
但我什么都没说。于是那个市侩的女人又开始说起那个“发疯般”热情的姑娘艾德琳(“她居然把旧抹布借给那个可怜的画家作画!”)与田间对你恶作剧的顽童(“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朝一个疯子扔石头!呵!他自找的!”)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好像一座孤岛,而这个聒噪的女人是汪洋大海之中唯一往返其间的渡船。
我亦如那只乌鸦那般寂寞。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6:05 +0800 CST  
二、你邀请我去划船
你时常来我的花园中作画,每周两到三次,花朵与绿叶交相辉映,色彩明丽的仿佛能够将画布灼出一个口子。偶然一次我看见你的画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她正在采花,金色的长发绾在头顶,花草花草树木萦绕在她的周围,却显得典雅而朴素。
这是我吗?我无声的问。
清新的阳光里,你冲我笑了笑,无声的点点头,算作回答。我第一次打量起你的画作,红的热烈,黄的灿烂,蓝的深沉,宛如遥远的我只在书中见过的大海,澄澈的海水。
后来有一天你邀请我去划船。
有些意外,但我依旧欣然应允。就当是你作画的模特,父亲说这对你的康复有好处。
盛夏的空气里陈满了燥热,河边古树参天,茂密成荫。你租一只白船,小船在岸边的浅波中来来回回地飘荡,你让我搭住一只胳膊,把我扶上船,动作拘谨但又笨拙。最终,长长的裙摆还是浸入水中,染上一圈水渍,你慌张得一时不知所措,想替我擦干裙角,但除了一堆脏兮兮的画布什么也找不到。你嘴上不停的嘟囔着对不起,人则在岸与船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我干脆一脚踩进浅浅的水里,提着裙子跨上船。小鱼四下惊游。你也愣住了,我冲你嫣然一笑,伸出一只手,招呼你赶紧上来。
你的眼睛里浮现出了转瞬即逝的光芒,然后笑着握住了我的手,摇摇晃晃的踩上甲板。裤管被水浸湿,一片狼狈。我盯着那块水渍抿着唇笑,你低下头一看,也不禁也笑出声来。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你的笑声。
男士划桨,女士撑起漂亮的小洋伞,便也满心欢喜的环视四周。你划得极缓,小船顺水悠悠飘荡。当我低下头,船驶入一片摇晃的树影,推开浅浅的浪。我们像是在一片摇曳的世界中穿梭。天空。云朵。游鱼。以及我们的脸。划了一会儿后,你便停下了桨,任凭小舟在一片光影摇曳中荡泛开去,你掏出笔和画纸,叼起烟斗,开始画画。
我们便都不再说话,只是互相用顽皮的目光打量着对方。
我寻思着那双碧蓝如洗的眼眸中究竟藏着些什么。痛苦。忧郁。执着。掺杂了少许快乐,但没有疯狂与冷酷,一点也没有。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6:28 +0800 CST  
我开始奇怪这样一个沉静又忧郁的男人,究竟为什么会被遣送进疯人院。
你不知道吗?他割下了他的耳朵送给一个妓女!我问起路易莎的时候,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眼眸里闪着恐惧。
真的吗?
千真万确,小姐。他原本和保罗·高更是好朋友,但这件事一发生,他也抛下他远走高飞了。后来整个小镇的人都联名请愿让他滚出那座小镇,镇长也受不了舆论压力,就把他送进了疯人院,他就是个疯子,那个文森特!路易莎神情激动。
那他有朋友吗?
怎么可能!几乎所有人都讨厌他,讨厌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小姐。不过我听说他有个要好的弟弟叫提奥什么的,听你父亲说他给文森特寄的钱都可以买一栋像咱家这样的大房子。哎呦呦,那家伙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嘞。可惜摊上这么个疯子做哥哥,小姐。
河面泛起涟漪,在树影与天光之间来回摇荡。
我望着你——粗糙的皮肤与深情的眼睛。犹豫了好久措辞,我问:你一开始就是个画家吗,梵高先生?
你摇摇头,嘴角绽放出一个笑意:我只是一个失业的落魄的男人,加歇小姐。
请叫我玛格丽特,梵高先生。
那也请叫我文森特吧,玛格丽特小姐。
我们同时大笑起来,小船开始摇晃,在光的水浪中沉浮。
父亲很崇拜你,真的。
你微微一笑:看得出来。
他算是个艺术家吗?我问。
你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要看他自己。
此话怎讲?
他觉得自己是,就是。你耸了耸肩:就好像我一样,我觉得自己是个艺术家。 因为我爱艺术,所以我觉得我是。但有些人觉得我只是个疯子。
我不觉得你是个疯子。我说。
噢,是吗。你的眼睛亮了一下。荣幸至极,玛格丽特小姐。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6:49 +0800 CST  
那个下午我知道了你的故事,你断断续续的讲着,我恍恍惚惚地听着,倒也拼凑出了一段曲折的人生。后来我又听父亲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你生于荷兰到你生于荷兰大津德尔特的一个牧师之家。你是家中的长子,但却不是第一个孩子。梵高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叫文森特•威廉•梵高,但他还未出生就已早夭。于是生日恰逢忌日,你也被取名叫文森特,中间名是威廉,宛如一个可悲的替代品的男孩成了成了你一生忧伤的底色。
梵高夫妇后来又生了几个孩子,分别叫做安娜,提奥多洛斯,伊丽莎白,威廉明娜和柯尼利斯。
真羡慕你啊,有这么大一个家庭,我说。你知道,我是独生女的。
噢,是吗。不过大概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热闹,他们觉得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才是最好的文森特,至少我是这么觉得,一直都是。
我仿佛能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小男孩在麦田深处游荡。他身边空空的,风随哪里吹,他就跟着往哪里跑。
你托着腮静静地说着,眉眼间不泛一丝波澜。好像在讲着一个别人的故事。
你是不是和你弟弟提奥关系特别好?
是。你饶有兴趣的抬起头来看我,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耸耸肩。老邮差约瑟夫说的,他还说全镇子的人寄出的信加起来,都没有你寄给提奥的多。
你大笑。他是我的好弟弟,也是我难得的好友,这没错。
一八六九年七月三十日。你进入一家国际艺术交易中心工作,是叔叔介绍的,不过时间并不长久。
那上司就是个十足的傻瓜。你不屑的扬了扬眉毛,吐出一口烟。
谁?
泰斯提格。一个十足的傻瓜。但我被不停的调来调去从海牙到布鲁塞尔,然后到伦敦,再到巴黎,然后又回到伦敦。后来他把我在巴黎解雇了。这个蠢货。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7:06 +0800 CST  
被解雇后,我曾经想象父亲一样当个牧师,解雇一事家里人对我很恼火,他们颜面全扫,我知道的。他们更希望我过上安定的生活,平平稳稳度日,过的像笼中鸟,优柔而忘记了被囚禁的忧伤。不过好在没过多少年——大概三四年吧,我放弃个神学,父母对我失望透顶。二十四岁那年,我决定当一名画家。
我们大吵了一架,我又回到了海牙,在师亨克和街租下一间画室,我希望找到一份插画师的工作,但未能如愿。又一个烟圈。我静静的听着。
那时候我很孤独。我迁往德伦特省,先后在两个山间的小村落脚。
听说德伦特省的风景很美。
哦?你也知道?你看起来有点惊讶。
书里说的。
你扬了扬眉毛。是的,那里很美,但是生活条件很差,简直可以用悲惨来形容,你难以想象的,玛格丽特小姐。提奥寄给我的钱总是很晚才到,那里缺乏画室和颜料。除了孤独与寂寞,那里什么都缺。于是当年年末,我便又回到了家中。
之后的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母亲病重,没过多久,父亲又突然去世了。父亲死后,我又来到法国巴黎,后来又辗转旅居法国的阿尔勒——那是个法国南部的小镇,气候干燥,我到“黄房子”租了四个房间,想建一个画室。不过。你摊了摊手,我没有钱买家具。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7:21 +0800 CST  
你喜欢那里吗?
你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后来我的好友高更也来那里住,我们互赠了几幅画。保罗高更,你知道吧?他是个画家,名声鹊起。
我知道我点头,但没过几个月,大概是两个月左右,总之是平安夜的前一天——十二月二十三日。我们大吵了一架。结果是我丢了半只耳朵,他也匆匆返回巴黎。镇上的人都认为我疯了,呵!疯了!我被送进阿尔勒的医院,在那里接受治疗。你顿住了。然后是长久长久的寂寞,又一个烟圈。
你出院的时候,阿尔勒的居民担心你出来后会造成威胁,于是联名向阿尔厄勒的市长交了请愿书,迫于压力,市长只好把你再次送进隔离病房。与此同时,警察查封了“黄房子”。我的朋友西尼亚克前来探望,我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我们一起去了“黄房子”,还取笑了看守的警察。
那时候你还在画画吗?
噢,当然。你耸耸肩。就我自己判断,我并没有真的发疯。我在那段时间画的油画并不混乱,也不比其他油画差。
之后呢?
有一段时间里我感到很迷茫,我简直无法安排自己的生活,于是害怕组建画室,我主动向提奥提出,我愿意去圣雷米附近的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那段日子里,我仿佛变成了别人过去想要让我成为的样子,因为我变得胆小怕事,举棋不定,活的机械而呆板。
我生了重病,时不时就会并发,我想过自杀。多亏了提奥,他打消了我自寻短见的想法。
他真是个好人。我听得出来。
你灿然一笑,眼里泛起清亮的波光。
值得一提的是,次年他和乔的儿子顺利出生了。你面色喜悦。你猜猜他们叫他什么名字?
什么?
好纯粹的笑容。文森特,他们叫他文森特。
那可真是太好了,文森特先生。我由衷的说。
是呀。你露齿而笑。
来奥维尔的路上,我去巴黎拜访了提奥他们,我认识了乔安娜,她是我弟弟的妻子。
噢,她人好吗?
她是个好女人,漂亮又温柔。然后我就来到了奥维尔,接受你父亲的治疗。
噢,是吗?我顽皮的挑了挑眉毛。
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吗?玛格丽特小姐。
我看向两岸飘荡而去的绿树与麦田,眼里噙着笑。我还一直以为是你在治疗我父亲呢,文森特先生。我扭过头望着你清澈的眼睛,用艺术治愈。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8:05 +0800 CST  
那个夏天最开始的一段时日里,我们经常一起去划船,或者在乡间漫步。你为我画了张画,叫做《弹钢琴的玛格丽特•加歇》。画面看上去有些扭曲,我穿着粉白的长裙,墙纸是绿色的。
我将画挂在我卧室里最醒目的地方,谁知道这一挂就是四十四年。
没过多久,我父亲找到我,在我的记忆里,我感觉他从未和我这么严肃的谈过话。那是一个明净的夜晚,星月朦胧,山林与田野氤氲一片。路易莎知趣地退去,晚饭早已变凉。我望着父亲他的那一头与你一样红栗色的头发,但他的忧郁至少只停留于表面。而那份属于你的淡淡的忧伤,流露在你的眼睛里,从你的心里荡漾而出,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和文森特的关系很不错?父亲静静的望着我。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擅长撒谎。还行吧。
什么意思?
就那样,聊过几句,他送了我几幅画,有一幅正挂在我的卧室里。
他正视我的眼睛。路易莎说你们经常一起出去划船。
有过几次。
还有散步,就你们两个。
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垂下头,注视着汤里我的倒影,我拿起勺子放进汤里,不停的搅着。然后我看见我的影子——我的金发,我的眼睛,我的脸,它们通通支离破碎。
父亲叹了一口气,然后幽幽的说,我希望你能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我几乎脱口而出,勺子落到地上,我瞪着他,扬起嘴角冷笑。你也觉得他是个疯子?就因为他是你的病人!
我想起你,想起你旧旧的短褂与波澜不泛的眼睛,在一片天光与树影婆娑交织的小河边静静的笑。
我从来没有过!父亲下了餐桌,他走到我面前,他重重的拍着桌子。我看见他盛怒的影子在汤面上浮动,然后随着一阵瓷器剧烈的碰撞声消散了。他几近吼道,他是个天才,你不知道吗!他是个天才艺术家,文森特•梵高这个名字注定会名留千古!现在我问你,玛格丽特,如果你耽误了一件将会举世闻名甚至是永垂不朽的艺术品的诞生,我问你,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你付得起吗!
我痛苦的摇摇头,眼里泛着泪光。不。永远都不。
那晚之后,你又来找过我几次,但是我一次都没有见你。
我从未想过这将成为我这一生永远的,永远的痛。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8:23 +0800 CST  
三、7月27日那天的枪声震惊了所有人
时间过去得太久,请原谅,我有些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金黄的麦田里一声枪响,风走过禾草,吹起群鸦。它们在那个明亮的下午游荡着,在天光与麦田之间来来回回地徘徊,像一群荒野间的游魂。
我知道,那是我永远的,永远的不可能忘记的梦魇。
你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走回拉乌旅馆。子弹打中的是腹部,流了一路的血。父亲一听说此事就飞快地跑了过去,之后是那名肥胖的治安警,没过多久,提奥也来了。
人们一个一个地走进了那间臭名昭著的老旅馆。为了名利,为了真相,为了这短短一生中最沉痛也最深情的告别。
镇上的人说你是自杀——至少路易莎是这么说的。“他拿枪抵住了自己的胸口,后来一不小心射歪了——我说过,那个男的脑子有点问题——就射中了肚子。”
“在麦田里?”
她哼了一声,“准是,他是自杀的——我早就料到了,他就是个疯子——脑子有毛病的!不过,”路易莎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一个秘密,“蹊跷的是,我听那个治安警说,找不到那把枪。”
“他射自己的那把枪?”
“正是,小姐,还有他的画具,一件不剩,真是奇怪。”
我仿佛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我问她:“他真的是自杀的吗?”
“噢!难道还会是别人射的?你是在开玩笑吗,小姐!”路易莎惊讶地看着我,“他亲口对那个治安警说得,‘是我自己开的枪,请不要怪罪任何人’呵!弄得我们好像还会怪罪别人似的,他开枪射了自己,这我完全料得到,他是个疯子,这毋庸置疑,小姐!”
“他死了吗,路易莎?”我急急地问。
她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呢,小姐。不过我看他也活不长了,除非你父亲能把那颗子弹取出来。”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8:49 +0800 CST  
我没有胃口了,便无言地走回房间。卧室的墙上依旧挂着那幅《弹钢琴的玛格丽特•加歇》,在黄昏的光线里黯淡又辉煌。橄榄绿的墙纸,粉白的长裙,画面有些扭曲。我似乎感觉那幅画正在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这就是印象派画派,对吗?文森特。我望着那深情的少女,问。
——是的,梅格。你温柔地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喜欢它吗,小姐?
——当然,谢谢你,文森特。
——荣幸至极。
我想起那只小船,那只轻柔的,温柔的小船,在一片光与影的交织间沉浮,你慢慢地摇着桨,慢慢地,轻轻地,你在树影间闪耀着的红头发,你粗糙的脸,你破旧的衣衫,你的蓝眼睛,波澜不惊的宛如湖面一般的蓝色的眼睛。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湖面上留下美丽的涟漪。
很晚的时候,父亲才回来。他看起来很疲惫,他沉默着脸,流露出心中的悲恸。他望着我欲言又止,但最终只是一声深深的长叹,“也许这样对谁都好。”
嘭。他重重地关上了门。于是房间里又只剩下静寂。
他忏悔了一夜。但不是因为他没有替你取出那颗致命的子弹。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9:01 +0800 CST  
最后一次见你是在两周之前,你和父亲之间爆发了一场争吵。不是关于我。你说他一生都活在虚伪里,不曾像你一样努力地寻求真实。那是一个燥热的下午,空气却死一般静寂。我就站在门边,然后我清楚地听见我父亲对你说——说了一些他作为医生一辈子都不该说的话,“好啊,文森特。我这就给你要的真实。”
“我知道提奥已经身患梅毒到第三期了,任何压力上的,经济上的,情绪上的,生理上的,都能让他致命。”他几近冲你吼道:“你知道整天为你操心对你弟弟来说是多大的负担吗?他压力大得都快垮了!这就是真实的代价,你追求艺术的代价!你觉得值吗!”
你怔在那里,然后你推开他朝我的方向冲过来,我愣住了,我们的目光就缠着,撕扯着。我望着那一双美丽的忧郁的蓝色的眼睛,此时此刻仿若干涸的河水,露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疤痕。
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我扭过了头。就想父亲找我谈话后那多少次你来找我时一样。
我本可以打开门,我们或许可以像从前那样促膝长谈,在波光摇曳的河面,在天光与树影之间穿梭。
你会对我说什么,文森特?
几乎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如果那一天,你最后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打开了门,事情会不会有所改变。但我只是拉上了帘子,然后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你会责怪我吗,文森特?当你化作一颗星斗,你看着我在这人世间怀揣着这么一个残忍的秘密一步又一步负重走向死亡,你会恨我吗?会对我没有给你最后的希望而心生愤懑吗?
你会同情我吗?
父亲追了出去,我听见他长长的呼唤,一遍又一遍。“文森特。文森特。文森特。”
回来,回来,文森特,回来吧。别走。我的心在嘶吼。回来吧,文森特,求求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现在,从未停止。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49:25 +0800 CST  
四、提奥来了
风尘仆仆的男人冲进旅馆,他坐到你的身边。他递过一支烟,你静静地抽着,望着挚爱的弟弟,深情地,苍凉地笑着,血渗透被单,静静地,静静地流着。
就像退潮一样,你拦不住的,提奥。你轻轻地抚过他泪水纵横的脸,气若游丝。或许,或许这样对谁都好。
不过多久,你开始发烧,神志不清。死神将你狠命地向后拽着,拽入一片无光的沉寂的虚无。
提奥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缓缓地走下楼梯,每一声闷响都在那个凌晨的静谧中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振聋发聩。
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了,你的无框的自画像挂在空荡荡的展厅之中,挂在世间空虚的墙上,你的双眸中那温柔而渴望的眼神依旧挥之不去,静静地望着那些你曾际遇过的每一个陌生人,那些失魂的看客,挣扎在褴褛衣衫里。
血色玫瑰上银色的刺,被摧残得粉碎,化作尘埃飘向温柔的大地。
你躺在深深地棺木里,僵冷的身躯上披覆着明丽的花朵,像是在燃烧。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那些仿若只存在于你的故事里的人们一个个走向前去,同你做最后的告别。提奥站在最前面,他们有的是举世闻名的画家,亦或是画坛新秀,也有画商。
我注意到几个奥维尔的普通人也站在人群的外围,邮差,与他的儿子阿尔芒,还有几个农夫。我们只是肃穆地望着你沉眠的脸,我们仍在忏悔。忏悔为什么没有在你躺进这冰冷的棺木前多给予你一些发自肺腑的善意,为什么人对那些冲你恶语相向,冷嘲热讽的人愤怒地反驳,为什么没有将你拽出那片抑郁的泥沼,只是挂着虚伪的笑意,任你不断沉沦。
我们所有人,这群何其幸运的人造成了这场意外,而你的人生就因为这场愚蠢的意外而戛然而止。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50:38 +0800 CST  
我忽然想起你曾经对我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
而我终究只是那个自以为能看到火,实则只能看到烟的的站在人群的外围冷冷旁观这一切的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句话是有下半段的。
但是有一个人,总会有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我一起。我在人群中也看到了他的火,然后快步走过去,生怕慢一点,他就会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我带着我的热情,我的冷漠,我的狂躁,我的温和,以及对爱情毫无理由地相信,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结结巴巴地说,你叫什么名字。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有了一切。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51:17 +0800 CST  
父亲给我看了 ——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1891年的深冬,提奥•多洛斯•梵高去世了,死因是重度梅毒。父亲说,他是抑郁成疾。只留下年轻俏丽的孤孀与牙牙学语的婴孩。他的遗孀乔安娜正在四处收集你生前的信件,欲将它们出版成书。她给我们寄了 ,内容很简短,大意是感激我们这两个月来对你的帮助。
父亲看到这句话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呵!帮助。
信的末尾是一段抄录的书信,乔安娜在旁边附言说,这是你刚踏上艺术之路后不久写下的。我仿佛看到了路的两边是翻滚的麦田,崎岖的山路漫漫,一直绵延到天际。
我读道:在画家的人生中,死亡并非难以接受。对于死亡,我的说法不尽准确,然而每当我仰望星空时,我总会畅想一番。我常常问自己,我们为什么触摸不到头顶的点点星光?莫非人类可以通过死亡去往那一片星海。这么说,暮年的安详离世大概就是朝向星海徜徉徘徊吧。夜已深了,我该上床休息了。祝你晚安,也祝你好运。与你亲切地握手。爱你的文森特。
父亲望着我,他仿佛又老了一些,皱纹爬上脸颊,亦如画中那般忧伤。他问:“你觉得文森特是一个怎样的人?”
温柔。笨拙。忧郁。你是个怪人,明明外表粗糙乖戾,冷硬似钢铁,内心却又如泉般单纯,温润如白玉。
但我没有搭话。我只是耸耸肩,扬起唇角笑了笑,说:“我只是想,人们会不会对他所做心怀感激。”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了,不断有人登门拜访。报纸,杂志,电台,甚至是拍电影的剧组。他们怀揣着各种原因与目的,企图寻出你生前最后的细枝末节,写成夸大其词的文章。
他们将你呈现在世人面前,就如同一本打开的书,一丝不挂。人们将你写成一个患了抑郁症——亦或是癫痫,梅毒,某种精神疾病——的人,最后迫于经济压力——与被扼杀的爱情的绝望在麦田中开枪自尽。甚至有人搬出了“子弹射出的角度不对”的理论,认为你死于他杀。
舆论又将你淹没了。人们疯狂地追寻着你戏剧化的死亡,于是理所应当忘记了你曾经是怎么活着,怎么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潦倒地活着,努力地活着。
文森特•梵高的死成了未解之谜,被全世界热议。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故事——我和你,玛格丽特•加歇与文森特•梵高的故事。
而事实却是,我——玛格丽特•加歇只是一位白发如芒的老妪,终身未婚。归结到底,只不过是你壮丽人生之中的过客,一个无名小卒。梵高先生也不是什么为情所困的少年。他只为她画了一幅肖像画,叫做《弹钢琴的玛格丽特•加歇》。画面有些扭曲,金发的少女穿着粉白的长裙,背景是绿色的墙纸。
仅此而已。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51:39 +0800 CST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8:53:57 +0800 CST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19:20:45 +0800 CST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06 21:54:00 +0800 CST  
后来我懂了,这个世界看不见你的内在,它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希望、梦想,以及忧伤,它们都被皮肤和骨髓遮蔽着。这是如此简单,如此荒谬,又如此残忍。
——卡勒德·胡赛尼《群山回唱》

我们也许都曾经孤身一人迷失在连绵的群山之中,但只要我们呐喊出声,群山间的回音会回应我们,连绵不绝。它们会填平我们的不安与忧惧,指引我们找到回家的路。我们不会孤单,我们不再孤单。

失落是群山回唱重要的主题,无论是记忆、真诚还是爱,在这个巨大的命题之下都被贴上了悲悯的标签。《群山回唱》由一个极富悲剧色彩的童话故事开篇,残忍与仁慈只是一体两面。父亲讲述的这个故事既决定了阿卜杜拉和妹妹帕丽不可逆转的离别,也决定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生轨道只能等到年华老去才能得以相遇的造化。命运与贫穷错杂交织而铸成的悲剧,像“异形”中怪物产下的邪恶之卵一般,深埋在阿富汗每一寸土地之下,分分秒秒都可能破土而生。

弥漫的文化乡愁是早期胡塞尼作品里最常见的情感,一草一木的描写间蕴藏着的正是他对故乡最纯正的思念。而对于风格日渐成熟的胡塞尼来说,他选择将视线收拢,由大时代悲剧逐渐转换到了移民者本身的飘零不安上。

与《追风筝的人》、《灿烂千阳》中所描绘的战争悲剧不同,《群山回唱》试图阐述的是背井离乡的移民者的心理缺失。他笔下刻画的人物再不是与命运抗争的普通百姓,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审视着战争给深处国家之外的子民带来的另一层面的苦难。移民作家的精神迷茫与困顿往往源自双重文化的抉择,无论是在故乡还是移民国,他们都找不到自己的归宿。《群山回唱》中的主角大多是逃离故乡的阿富汗人,他们一方面努力融入异国生活,一方面又不得不在怅然间寻求自己的定位。作为移民者的他们被传统的美国人当做认识阿富汗的窗口,但阿富汗对于他们却恰恰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无论是瓦赫达提太太的全盘否定,还是阿卜杜拉的畏缩退守,阿富汗成为每个人都不能逾越的心灵枷锁,彷徨毋庸置疑地在每一代阿富汗移民者心中烫下了烙痕。

《群山回唱》中胡塞尼的乡愁再也不是一遍遍地白描童年的回忆和复刻成长中的失去,取而代之的是延展移民者们内心深处真正的漂泊苦楚。这是移民作家们普遍难以超越的窠臼,是流落异国所带来的切肤之痛。在早年的作品中胡塞尼一直回避着这种漂泊不安的宿命,他避之转去写童年、友谊和战争,试图借此为自己的乡愁寻找得以安身立命的沃土,寄托他那无处安放的回忆。胡塞尼之前的作品,一直试图还原阿富汗人民真实的日常生活,但那对作者来说却如同重掀旧创,每次的刺痛都可以让他哽咽让他窒息。对于移民作家的写作,哈金曾提出过一个耐人寻味的观点,即“家(祖国)意味着到达,而不是回归。” 借由《群山回唱》,作家不用沉溺于记忆,他与现实之间达成了和解,完成了真正对自我的剖析,也因此这部新作,少了前作动人心魄的人性关怀,却多了几分移民者的彷徨不安,是卡勒德·胡塞尼更成熟作品的阐述。

更值得一提的是,《群山回唱》在塑造的几位异国漂泊者中,还将视线拉回,塑造了一个官家子弟的角色。这可以被看作是胡塞尼对阿富汗暴力统治阶级的消极抗议。这个少年懵懂无知,却已经渐渐明了父亲权利下的罪恶与血腥,他恐惧不安,却终将臣服于铁血政权之下。胡塞尼将这个故事包涵在《群山回唱》中,如绵里藏针刺痛着每一个期待着阿富汗光明的读者。

“以前他会蜷缩在父亲粗大的臂弯里,幸福地睡去。如今这已变得难以置信。可他会学着再次爱上他„„当他转过身,走回家的时候,最大的感受将是宽慰。”

卡勒德·胡塞尼这样写道,现实最终还是抹杀了孩子眼中那最后一丝纯真,世界翻起新的篇章,阿富汗的世界依旧荒凉。
喜欢群山回唱这个名字。

在山与山之间、沙漠和荒原之上, 什么秘密在风沙中轻轻呢喃继而被带走,最后在夕阳泛着橘色的光辉中隐退,直到在那广袤的黑色夜空中渐渐消失直到再也不见。

比起《追风筝的人》,我更喜欢胡赛尼的《灿烂千阳》和《群山回唱》。《群山》是他最新出的一本书,所写的年代也和我们现在最近,故事的地点横跨阿富汗,加州,巴黎,希腊,故事也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好像是我们身边的一个个怀揣着乡愁的人写的回忆录。诚然,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没有《千阳》那么震撼,但是萦绕在这个故事中的温馨却更打动人,那种强烈的代入感是前两本无法匹敌的。胡赛尼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之一,也是我所看的外国文学中描写最细腻最丰富的,这本书的叙事很像《白夜行》,你可以从一个又一个看似无关的故事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当然,这本书写的都是那个时代阿富汗的幸运儿,战争在这本书被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悲伤中的温馨与希望。

开头引用的那段话出自《群山》的第八章。第八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故事。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11 11:25:53 +0800 CST  
影片結束的時候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鼻尖酸澀。雖說我看電影從來不哭這是真的,但是這部片子真的在無數個地方給了我深深地戳中了我的脊梁骨的感覺。最震撼的鏡頭是男主角羅比作為英國遠徵軍遠赴法國戰場,不停呼喚女主塞西莉亞,鏡頭不斷切換,在戰火紛飛與舊日禮恬靜安然的小時光來回切換。舊軍裝。信。莊園。藍眼睛的小女孩穿著素白的長裙站在池塘邊,她會過頭問他,如果我掉下去了,你會不會來救我?
他斬釘截鐵的說,當然會。小女孩就跳了下去。
他在徵程中不斷地對塞西莉亞說,Story will resume.I will return. Find you, love you, marry you, and live without shame.
我的腦子里深深的烙下了塞西莉亞那身華美的綠色露背裙,和一生都未能向羅比說出的那句Come back to me .
首先,這是一部不折不扣的愛情片,但是絕對不同於泰坦尼克號,流露著滿滿的英倫味道:想說什麼絕對不直接說出來,說了什麼把慾望藏著讓你摸不透。復古懷舊的風格,開頭和很多歐美文藝片一樣劇情進展緩慢到你不知道他在講什麼。看電影只追求劇情的可以直接左轉走人,我敢肯定這不毋寧說,這是對於戰爭的反思。這是戰爭的贖罪,人類的贖罪,這是一群人的贖罪。
布萊安妮為了她13歲那年無心的一個謊用一生去贖罪,但又終其一生無法贖罪:姐姐和羅比均葬身於殘酷的戰場,他們一生都錯過了彼此,當你覺得她真是一個bitch怎麼可以那麼邪惡,以至於用一個莫須有的指控毀掉了羅比和姐姐的一生的時候,不妨反過頭來想一下,她在說出那個謊言的那一霎那,她的人生也因為那個謊毀掉了:少女完成了最殘忍最疼痛的蛻變,她的一生都驚活在愧疚與無用的贖罪裡。她懷揣著這個痛苦的秘密活到了古稀之年,並不比死於非命的姐姐與羅比更痛苦。
但是又是誰讓她的一個謊毀掉了他們三人?真的只是一個謊言和莫須有的指控本身?
是戰爭與人性的殘忍。
從這個角度而言,贖罪的深度真的不知比那句火到接近濫俗的Jack, I can fly深多少(此處無意貶低泰坦尼克,泰坦尼克我也是看了好幾遍而且幾乎看到會背台詞)

#再說一點看完電影的第一感受,看彈幕裡一直在說布萊安妮怎麼可以那麼壞之類的。其實我真的很喜歡布萊安妮的個性,有點古靈精怪,也有點偏執與小倔強(當然!我也非常非常非常喜歡Saoirse!小海豹真是太可了)比起姐姐的愛憎分明與決絕,妹妹更有一種聰明的感覺,她其實只是個缺愛的小孩,她的所有的嬌縱(其實電影裡沒有太明顯)與偏執,包括那個莫須有的指控,都只是她想得到他人的愛的一種表現,她其實自始至終都在表達:請你們看到我。媽媽忙碌,哥哥和姐姐都不在家,一直喜歡的大哥哥羅比又對自己的姐姐情有獨鍾。從這點而言布萊安妮其實很可憐。其實我看完之後覺得我和布萊安妮在某些方面有點,阿不,非常相似,不只是個性上的,當然也有熱愛文學創作的天賦啦哈哈哈(劃掉)
最後還是希望感興趣的你可以去看一下這部片子啦。以上內容都是有感而發,可能有重複有語病語言表達可能也有毛病,感謝包涵啦。
最后 我超级喜欢Saoirse和Keira![em]e401159[/em]高調鎮樓!
楼主 一丘之呵呵  发布于 2020-07-30 16:53:06 +0800 CST  

楼主:一丘之呵呵

字数:12623

发表时间:2020-07-07 02:41:22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03 22:23:58 +0800 CST

评论数:2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