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多么坚强啊！”旁边一个人一边感慨着一边跟同伴说：“我们公司一个女秘书就是怀孕时候挤了一次地铁就流产了，她到现在还后怕呢！”
“可不是嘛！我姐姐怀孕以后，她为了上下班不得不买了一辆车，地铁实在是挤不起，可是她开车在路上堵得更糟心，再加上她们大厦那里没有停车的地方，老被警察贴条儿罚款，我看她也早晚快崩溃了！”
“你没看电视上还号召市民要乘坐公交出行呢，这些官儿老爷们敢情是不着急赶时间，也不用上班打卡，让他们自己天天来挤公交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每天上班路上花2、3个小时的人很平常……”
凌萧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在和平年代，坐个车还有生命危险，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又一辆地铁列车进站了，凌萧顾不得想别的，他随着人群奋力向前挤去，可惜的是，虽然他这个大老爷们儿身子骨儿不算弱，可依旧是无法冲到最前排，车门又在他眼前无情的关闭上了。看着车厢里那些挤上去的幸运儿一个个被紧紧压在车窗上渐渐远去，他们的脸都被挤变形了，凌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挤车这种技术兼体力活儿，还真不是他一时所能熟练掌握的。
“今天又得迟到扣钱了，晚出来五分钟就挤不上车了，真倒霉！”身后一个戴眼镜的妹妹跟女伴不停抱怨着。凌萧知道自己今天的应聘也肯定是迟到了，好在有身旁这些成千上万可怜的上班族陪着，他心理平衡多了，天下屌丝的命运都是相同的啊！
好不容易在下一班地铁到来的时候，凌萧总算是挤上去了，确切点说是被后边汹涌的人群给推上去的，凌萧有一只脚还悬在半空没地落下，车门就关闭了。
车厢里万头攒动，人挨着人，根本就没有一丝缝隙。凌萧的身子被紧紧顶在一个金属杆上，强大的压力硌得他肋骨生疼，他刚勉强找到一个空隙把悬空的那只脚放下，身上就已经热得出了一层白毛汗。
冬天的地铁里由于人们穿得过多，往往是汗流浃背，跟夏天有冷气的时候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车厢里浑浊的空气散发出浓重的汗臭味、口臭味、汗脚味和放屁打嗝等各种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凌萧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象是一个落水的人一样，可是他连挣扎一下的空间都没有。
好在地铁运行的速度就是快，没到二十分钟他就到站了，凌萧跟着人群挤下车来，顿时感到全身一阵轻松，但是身上穿的内衣早就被汗水给浸透了。随着人liu匆匆回到地面上，呼吸着冰凉清冽的空气，站在冬日明媚的的蓝天阳光下，凌萧感觉自己象死后重生一样。他哪里知道刚才噩梦一般的经历，却是北京千百万市民每天几乎都要面对的平常生活，人们象牲口一样被装在铁罐子似的车厢里，带着麻木和呆滞的表情，被一次次运来贩去。
更让凌萧想不到的是，为了帝都中心稀缺的土地资源，数以百万计的北京人被迫搬离了他们从小出生长大的胡同、四合院，迁移到遥远的四环、五环、六环……甚至不得不搬到河北、天津境内去。
而金融街、CBD等商业区在帝都市中心拔地而起，满眼火柴盒子一般丑陋的摩天大厦代替了老北京的红墙灰瓦，形同大裤衩一样恶心的CCTV新楼、完全被商业化了的前门大街……这些成了今天炫耀的政绩，甚至根据某些人一拍脑袋的决定，连崇文区、宣武区都不存在了，并入新西城。
历史悠久的文化古都-----北京，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当年那些让人记忆深刻的人文气息和景观，再也看不到人们早晨起来排队买油条、油饼、糖火烧，再加碗豆腐脑；再也看不到夏天在胡同里大树荫凉底下悠闲下棋的老爷子们；再也看不到胡同里光着膀子踢球、玩沙包、跳皮筋的快乐孩子们；南横街最老的小肠陈拆了；北京游乐园拆了；崇文菜市场关了；银锭桥也拆了……现在很少有人清楚知道什么叫内九外七皇城四，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北京。走在大街上打听个道儿，天南海北什么口音都有，就是没有北京人！
现在北京人都住哪儿啊？真跟《宣武永存》那首歌词里唱的似的，哥们几个聚个会，一个打廊坊来，一个从天通苑来，一个从良乡来，一个从通州来，多可笑啊！现在出门逛街、坐车，要是偶然听到一口纯正的北京话，土著都得互相抬头看看，甭管对方长啥样，都感觉特亲切……
北京要没了，土著们都这么说！“我们生在北京，也准备老死在北京 没想到北京竟然先死了！”
这句话让每个北京土著都泪流满面……是啊！当你看到一个古老的城市变成现在的满目疮痍会是什么心情？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口聚集程度还远远不够？

其实凌萧今天乘坐北京地铁，一切还都算是正常，是比较好的情况。他哪里知道，要是在雨雪交加、最需要地铁这样公共交通工具的高峰时候，象天通苑、回龙观这样人口密集的车站反而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事故，要临时关闭起来，这让住在那边百万上班族真是欲哭无泪啊！
不说那些天气异常情况的时候，就是在平时地铁情况也经常恶劣得要命。随便看看一些北京市民在网上发表的心得体会吧：
城铁纪实-- 回龙观人民力量大：
今天早上在霍营上车后，看到中间有空隙，就赶忙把自己往里塞了一下，结果不小心轻轻碰倒一位面色苍白秀发飘逸略有姿色的女士，她回过头来用哀怨加不满还有几分不屑的目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给了她多大委屈。我很郁闷，难道小姐您是第一天坐城铁吗？对待这么老实厚道、和蔼可亲的霍营人民竟然如此不友好，等下一站身手了得的回龙观人民上来了你就知道咋回事了。
每次城铁到达回龙观的之前，我都在心里暗暗算一卦，看看能挤到什么程度。最严重的时候是被挤到不能呼吸，两只脚站在人家的鞋缝里，感觉身体在渐渐被压扁。
在上下班高峰的城铁13号线列车里，无论男女老少黑白美丑，一捆捆互不相识的人都必须被迫保持着零距离的亲密接触，你的胳膊别着我的肘子，我的熊腰贴着你的虎背，你的马尾辫扫着我的酒糟鼻，一个人拿着报纸，有三四个脑袋围着看，他们不得不看，因为就在眼前。
今天也不例外，回龙观人民就是力量大。车门一开，人潮就黑压压地涌了进来，被压迫的人们难免喊出几声“哎哟、哇噻”，还有一个东北口音的大嗓门在车门处向大家呼吁：“再往里挤挤嗷，大家都挺着急上班地，来，一二！”然后车门“咯吱”一声终于关上了。人肉罐头车继续前行，下一站是龙泽，人也是巨多无比。
其实要论实力，龙泽人民的力量应该比回龙观人民还要大，因为他们在这样已经挤得满满的车厢里还能再挤上若干人等，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尤其是那些付出了力量但是自己没挤上去而是把别人挤上去的同志，真是可敬。据一个住在回龙观的同事说，他挤城铁从来就没在第一茬挤上去过，等到下一茬，也是被别人挤上去的。
有一次特别挤的时候，我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电视剧《战争与回忆》里通往奥斯威辛集中营的运囚车，感觉颇有几分相似---拥挤的让人窒息。回龙观人民的力量曾经把我逼急过，我气若游丝地向他们大声喊“别上了，等下一辆吧”这样无关痛痒的话，现在就不是了，有时候挤着挤着居然把我挤笑了!
想一想这一车都是什么人啊？80%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剩下的不是大专就是自考，都是上地、中关村、西直门一带的工作的初、中级白领，一个个都是一幅衣冠楚楚张冠李戴的样子，抓一把散放着，绝对淑女的像淑女，绅士的像绅士，可是一挤在着黑压压的城铁里，一个个就全都斯文扫地狼狈不堪蓬头垢面了。
当挤车肉体的痛苦上升为精神上的痛苦，就会产生买车的冲动。一位已经准备买车的朋友问我：你还在庸俗地挤公车吗？我说：是啊。在北京这座交通残废的城市里，就算你买了车又能斯文到哪去呢？只不过是从人挤人变成车挤车，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一种痛苦演变成另一种痛苦而已。
一号线地铁攻略：
苹果园总站：车门一开，座位分分钟搞定，一秒钟前还空着呢，眨眼你就发现除了自己，别人都有座儿了。不想等下趟车、着急走的，赶紧在门边、车厢中间儿占好位置，就跟挖战壕备战塞的。紧急集合我不是没练过，可在这站，您光有素质还不成，还不能要颜面，不然您就塌实当门神。其实咱们一个大老爷们，不老不少的， 坐不坐的能有啥啊？别介，您要这么想就错了，咱虽然不怕挤，但咱也不喜欢挤啊～关门发车，车站上一片等座儿的人目送您去参战。
古城站：继续备战。把剩下的有利地形牢牢控制住。虽然座位早已经没有了，但抢个不被挤死的地方仍然很重要。
八角游乐园站：车门一开，谁都不急上，彼此都“谦让”的让别人先上。先别为祖国的精神文明建设感到惊喜，等下站您就明白了。
八宝山站：车一停，门开了，可开的另外一侧的门。上一站最后上的，这时候就成为最里面的人了，任门口风起云涌，他已经岿然不动了。
玉泉路站：黑云压城！奇迹开始出现：看上去明明已经塞满了的车厢，１０几秒的功夫就把门外的上班族们塞到了肚子里。整个车厢的空气明显污浊，温度开始上升，血压高的、没练过缩骨功的，建议从这里下车。

五棵松站：这个站台的保安，是最对得起工资的。除了跟喊牲口一样让你抓紧、往里挤外，还不时的用手往里推。要说这人啊，真是可塑性极强的，一平方米站不够８个人，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家说“没地儿了，别挤了”。我曾经在这站把包里的一支钢笔挤弯了。
万寿路站：真正的奇迹是在这里诞生的。门一开，还没上人呢，先掉下几个来。然后连同外面的保安，一起喊着号子往里边挤！这时候，但凡谁敢滋扭一声“哎 哟～往哪踩呢？”，当时就有回音：“挤过车么你？嫌挤上去打车介！叫唤什么呀？”吃撑的感觉都有过吧？在你肚子已经歪了的时候，又端给你两大碗面条， 嘴上说着不行了，眨眼就塞肚子里了。这站上来的，绝对属于英雄！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象不出来，如果我从这站上车会是什么样儿......
公主坟站：不多说了！没见过天外飞仙的，可来此免费欣赏。
军事博物馆站：黎明前的黑暗！屏住呼吸！
木樨地站：曙光在前面！在这站想下车的，和生孩子有一拼。
南礼士路站：时间凝固了。没人在这里上车，没人在这里下车，没人在这里说话，没人在这里大口喘气......
复兴门站：胜利大逃亡！在这里听到最多的庆祝语言是：“下不下啊？不下别堵门儿嘿～”这里的收获是，可以重新呼吸了。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大口呼吸还是会晕的。
座位？从来没想过。现在总算天冷了，地铁里的闷已经可以忍受。回想起整个夏天，实在是难耐的经历，不堪回首啊。周围全部是汗浸浸、湿哒哒的陌生人，紧紧贴着你，还不能有怨言。空气似乎完全没有流动，闷罐车听说过吧？谁说和平时期不能锻炼人的意志？下午下班从复兴门上车时，车门打开，呼的一下，那一股子气味，伴着涌出的人群，怎么形容呢？就是“人味儿”吧，直冲脑门。
每次在车上我都恨不得把玻璃打碎，让车外的新鲜空气进来一点。坐得久了，也有一些经验，就是在最后一节车厢上车，守在门口，等到下一站车门打开，甬洞里会有一阵风吹入，让人有勇气坐到下一站。还有很多人，每一站会下车深呼吸一下，然后继续下面的旅程……
在帝都周围象天通苑这样庞大的平民居住区星罗棋布，仅天通苑一个项目加上它周围的几个小区常住和流动人口加起来就远远超过了百万，比中国绝大多数中小城市人口还要多！光昌平一个地方的住宅小区就超过两千个！
根据2012年官方发布的非常可疑的统计：北京常住人口已达1972万，其中户籍人口1246万，登记流动人口763.8万。与此呼应的当然又是所谓专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周其仁日前在中山大学演讲中谈到：“相比纽约、东京等国际大都市，中国的‘北上广’人口聚集程度还远远不够”。
我们无从知道这样的叫兽是否也能屈尊去天通苑挤一回地铁呢？更为靠谱的是非官方统计：通过移动联通电信等运营商搜集的身份证信息和每月消费信息分析（分析是否在京），本市户籍人口约1500万，外来常住人口约5000万，短期驻留流动人口约1000万，合计大约7500万！
试想每天清晨这样庞大的人群如涨潮一样涌向城市中心上班，晚上又如同落潮一样褪去回家，就是修多少地铁和公路也无法满足这样数量巨大而且还在无限膨胀的外来人口啊！
在欧美国家，富裕阶层往往是住在郊区的别墅、花园洋房，因为老板们是不用上班打卡赶时间的，他们需要享受宁静、悠闲的生活。而大多数市民、打工仔都租住在城市中心的居民区里，他们离上班地点并不远，不需要每天为上班堵塞发愁。
但是在帝都市中心拥有一套住宅对于普通百姓简直是妄想，平民百姓被不停得赶往远郊区县，以前觉得三环以外都很偏远，现在住在五环都算近的！难怪人们对魔都和帝都的现状感慨道：“上海的麻烦是外地人太多了！北京痛苦是本地人太少了！”

祝所有朋友们猴年大吉，新春快乐！

第三百章 初次面试

凌萧从地铁出来一溜儿小跑，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第一家招聘的公司，那里早已经是人满为患，前来应聘的男男女女站满了楼道，把写字楼电梯出口都堵住了。
凌萧沮丧地排在队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前来应聘的人群缓缓向前移动，眼看快到中午了，凌萧总算才挪到门口。
他探头向里看去，只见诺大的公司开间里边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旁边若干房间都大门敞开，里边也是人满为患。每群应聘者前边都是一位年轻漂亮、胸前别着工作证、一身职业装扮的接待小姐，她们笑容可掬、口若悬河地给大家讲解着什么，可惜大厅里乱哄哄的，凌萧一句都听不清楚。
坐在前台的秘书小姐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她手忙脚乱地接听着七、八个电话，对每一个咨询招聘信息的来电，她都能够训练有素的给以满意的答案。
看到门口还淤积着不少迟到的应聘者，一个秘书干脆过来把一大摞表格分发给大家，她让大家自己提前填好个人资料，这样可以为接下来的面试节省点时间，据她说下午还有更多人来应聘呢。
大家接过表格纷纷各自填写起来，上面无非就是一些家庭、学历、社会关系等个人信息，过了一会儿，一位小姐过来收走了大家的表格, 递了进去。
很快，包括凌萧在内的一大帮人就被领进一间会议室坐下，一个自称是孙经理的女子热情的招呼大家，然后她就在一块写字板上写下一大串英文，开始介绍起她们公司来。听她所讲，大意是她们是一家国际大公司北京办事处，负责推广一种美国最先进高科技产品，现在因为业务发展，急需大量的销售人员，凡是经过三个月试用期的应聘者，一旦转正就可以拿到三千以上的底薪，还有丰厚的提成上不封顶，月薪过万不是梦！并承诺公司给上五险一金，还有季奖、半年奖、年终红包，甚至表现出色者可以由公司出资出国培训、旅游等。
所有应聘者都被公司的美好前景给谗得口水直流，满脸期待，都恨不能立刻就被孙经理选中签了合同，好大显身手一番。
但是, 孙经理话锋一转，说她们是国际正规公司，按正规流程他们每个人必须先交纳二百元建档费，还有一百元的证卡费。听到这些，很多人面露难色，凡是来应聘的一般兜里都比较拮据，还没上班就先掏钱大家不免心理有些抵触，本来情绪高涨的人群一下沉默下来。
孙经理似乎早就看出大家的心思，她不慌不忙地微笑着解释，象她们这么大规模的国际公司不可能骗人，很多人想进来都因为简历不合格被刷下去了，如果三个月试用期后应聘者不能适应工作，公司会把建档费和证卡费退还给他们的，她还指出正规公司都是这样的。
大家听她这么说心里总算有了点底，纷纷询问下一步具体怎么办，孙经理提出凡是今天能够交纳费用办理入职手续的现在请举手，凌萧迷迷糊糊地随着大家举起了手。孙经理从简历里一一挑出那些没举手的人，对他们说：
“今天上午的面试就到这里，现在到了公司午休时间，你们可以离开了。我会再看完了大家的简历以后，在一、两天内通知你们来签合同！”
然后她笑眯眯地对剩下这些表示愿意交钱的应聘者说，请他们在这里稍等片刻，马上公司人力资源部的人就会来跟大家签合同，说完她就走出去了。
凌萧越琢磨越觉得有些不对味儿，虽然这间公司表面看上去挺大挺气派，里边的小姐也显得素质很高，但是他总感觉那里有些别扭，他找了个上厕所的借口，趁机溜了出去。
在公司大门口，外边已经又来了很多下午参加面试的求职者，但是被前台的秘书小姐挡在外边，她说现在是公司午休时间，员工都下去吃饭了，下午1点以后才可以继续面试。
凌萧穿过乱哄哄的人群，来到了洗手间，他注意到有不少求职者就在楼道里啃着包子、汉堡之类的，显然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来不及出去吃午饭。凌萧整理下思绪，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忽然听到前边两个人的对话，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哎，老周，你说这个骗子公司怎么这么讨厌啊！一天到晚招聘，老弄这一大帮外地人，堵得咱们连电梯都没法上了！”
“嘿，可不是嘛！挺好的写字楼每天都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的，也不知道物业是怎么想的！”

凌萧注意到两个说话的中年男子都穿着笔挺的西服，一看就是从右边相邻公司办公室里出来的白领。
“每天中午吃饭都要跟这帮人抢电梯，你说烦不烦啊？”那个白领又说。
“喂，让让，你们让开点好吗？别堵着电梯间！”
“算了，老周，咱们走楼梯下去吧，反正电梯半天也上不来！”
“好吧！”两个人退开旁边一道门，沿着楼梯噔噔噔走下去了，凌萧赶紧也跟在他们后边走下楼梯，一边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些什么。
“你说这些外地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呢，大老远巴巴的给人家送钱来呢？”
“嘁，这些年轻人找工作，自己又没工作经验，也没技术和关系，能怎么办？赤手空拳的只能到处乱撞，还不是被骗子们玩得团团转？这家公司算是好的，我听说也就是骗点报名费什么的，不至于出人命。原来在三层那家搞传销的才害人呢，能把这些年轻人骗得家破人亡！也没人来管管。”
“嘿，你说原来三层那家传销公司，他们还在呢，不是搬到六层了吗，只不过换了个名字而已！”
“啊？不会吧，上周不是说被警察给取缔了吗？原来他们传销组织天天早晨都高唱传销歌，吵得我心烦！好几天没听见了，我还以为他们走了呢！”
“不是，你早晨听不见他们唱传销歌，是因为他们搬楼上六层离咱们办公室太远了，我听说他们每天还坚持唱呢，而且歌声更悲壮了！”
“擦！这叫什么事儿啊？”
“哎，到了，到了！你今天中午想吃点什么，地下餐厅这饭让我吃得一闻就恶心……”
凌萧尾随在他们身后听得心悸，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自己差一点儿就上当了，幸亏没交钱，不然自己仅有的这点钱就要打水漂了！
虽然现在能闻到大厦地下员工餐厅飘来的饭菜香味儿，可是此刻凌萧连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他站立在那里思考了片刻，好在自己昨天晚上还记了几个其它招聘信息，现在时间还早，自己可以利用下午时间再去别的公司碰碰运气。
凌萧大步走出写字楼，搭乘一班公交车，赶往距离这里最近的另一处招聘地点。下面需要去面试的公司是在中华英才网、搜狐、51JOB这些知名招聘网站上找到的的一家公司，自称是国际金融集团，招聘的职位为助理、理财顾问、业务拓展主管、理财规划师等；招聘的条件极其宽松，学历不限（公司称只重能力不重学历）、性别不限、工作经验不限（无经验者公司出资培训），当然也有一些公司开出的条件较高，要求大专以上学历、两年以上工作经验，使其招聘看起来更加正规。
职位都有丰厚的薪水，在一个月的试用期间， 虽然会根据每个人应聘的岗位不同薪金会有所变化，但无论你应聘的是哪个岗位，基本工资加补助加全勤奖等都在2000元以上。其实这条招聘信息是小冯三天以前自己联系的，后来他收到这家公司面试通知以后，他却不太感兴趣了，所以直接让凌萧顶替自己去面试看看情况。
换乘了两路之公交车后，凌萧终于来到一家中档写字楼内，在人力资源部的前台接待小姐引导下，他被带到了后边一个上百平米的大厅，里面坐的满满一屋应聘者让人感觉到要得到这份工作的不易。
跟上一家公司里不同的是，凌萧注意到这些求职者当中大多数为女性，而且还有很多一看就是农村妇女---她们的颧骨上带着两团明显的山炮红，这让凌萧颇感意外。
但是，秘书啊、前台接待小姐都年轻漂亮，说话温和礼貌，一身职业装扮, 显得公司素质很高，这又让人感到一丝放心。此时还有络绎不绝的应聘者从四面八方、甚至外地赶来，前台小姐会非常耐心的在电话里告诉那些找不到公司的应聘者如何坐车。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再没有空位置了，于是一位小姐关上了大门，随后一位气质不俗的女人事经理登场了，她礼貌的向大家问好以后，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公司的规模、实力: 据称这家心安保险公司是世界五百强企业之一，还是一家著名的上市公司，上至国家领导下至行业主管好象对公司都关爱有加，使人完全相信你如能来这个公司工作实是三生有幸。

第三百零一章 洗脑

保险公司？台下有些人坐不住了，一阵骚动，“哎，你们发布的招聘信息上不是说国际金融集团吗？怎么一下变成了保险公司？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来了！”
“就是啊，卖保险名声多臭啊！你没听人家说：一人卖保险，全家不要脸…..”
女经理似乎早就料到了大家的反应，她不慌不忙地说：
“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招聘绝对不是让大家去卖保险，我们是售后服务部，请大家放心！”听她这么说，大家总算才安静下来。
于是女经理继续讲解下去，她说话很有条理、层次分明，让人听得口服心服，根据她的介绍，心安保险公司股票市值已达上千亿，财力雄厚，不仅有信托、证券、基金以及股权投资等，还刚刚收购了一家银行，发展迅猛，急需大量各种人材补充，希望大家不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公司为新员工提供免费的培训，三个月试用期满转正就可以拿到二千以上的底薪，还有丰厚的提成上不封顶，月薪几万不是梦！并承诺公司给上五险一金，还有季度奖、年终奖，甚至表现出色者可以由公司出资出国培训、旅游等等…….凌萧觉着这套词有些耳熟，可是底下群众们已经是群情激奋、欣喜若狂了，很多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颇有动心的意思。
女经理趁热打铁介绍旁边一个穿工服的女胖子说：“这是我们心安保险公司北京分公司售后服务部的曹主任，现在由她来给大家介绍入职相关的行业知识和业务，大家鼓掌欢迎。”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曹主任粉墨登场了，她以洪亮的唐山口音对大家说：“欢迎各位朋友加入我们优秀的团队！现在由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保险的基本常识。”
底下有两个小伙子不愿意了，表示他们不想听，刚要走, 立刻他们就被边上的几名保险公司人员拦住了，死契巴赖不让他们走，曹主任见状连忙说：
“既然大家都是大老远过来的，何必这么着急走呢。反正已经到了，不如坐下听听，对你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能多了解一些你们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多长些见识对大家将来的工作也会有一些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曹主任一番话娓娓道来，说得那两个小伙子哑口无言，只好又坐下听讲。
接下来曹主任讲得口沫横飞，开始历数买保险的种种好处，“大家都知道买车之后肯定都要给自己上车险，不然出了事故怎么办啊？上班的人都要上国家规定的五险一金，作为将来退休和生病以后的生活保障，如果没有这些保险是不是我们的生活就觉得没有安全感呢？”下边的听众都点头同意。
“但是仅有这些基础保险还是远远不够的！现在通货膨胀这么厉害，物价这么高，如果你现在不为将来早做打算，以后老无所依怎么办呢？所以说，商业保险就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机会，另外，作为一种有效的投资手段，保险在国外都是人人需要、必不可少的！可以说，在发达国家，没有保险是寸步难行……”
曹主任一路滔滔不绝讲了下去，滚瓜烂熟的职业台词让众人听得心旌摇动，只恨自己对保险了解的太浅薄，不由得对曹主任肃然起敬。
接下来曹主任又邀请她的两位同事现身说法，一个中年妇女上来讲述她自己如何只用短短几年从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成长为领人羡慕的保险业务经理，年收入几十万，还不用坐班，只用业余时间打理保险业务，现在就轻松过着有豪车住大房，逍遥自在的生活；而另一位年轻些的女士则接着沉痛地讲述她的妈妈，因为没有上保险，患了肾衰竭最后因无钱医治而故去的悲惨故事，最后，她声泪俱下的嘶喊着告诉大家：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的亲人上一份保险……在场的人都被感动得眼圈发红，被她们的演讲深深打动了！
只有凌萧想笑又不敢笑，他不想在这种庄严的场合下失礼，他刚才进楼门前明明看到那个中年妇女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来的，而且还听见她跟同伴抱怨说房东又要涨房租了，她们合租的小平房今年已经是第三次涨价了；而后面上来的那位年轻女士，刚才还躲在门背后给她妈妈打dian话呢。

她们的精彩表演堪比SB大代表（宁夏固原市回民中学高级教师何桂琴说：团里一个代表感动地哭得不行，报告中竟然能把一些美好的词融入其中；今天在听…..报告的时候，我流了5次眼泪。我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宁夏回族自治区林业研究所所长的李健说：“我刚才想发言的时候写了一个标题叫做，做个中国人真自豪，做个宁夏人真幸福”；辽宁党代表郭明义发言时表示，自己满含热泪听完了报告…..网友对此一针见血的评论：演员真是好演员，就是剧本太烂了…...）
接下来趁热打铁，曹主任又列举了一些世界著名的大保险公司的例子，介绍它们是如何靠谱，如何经历两次世界大战还屹立不倒，始终能够保障保户的利益。曹主任给大家灌输的就是保险公司不会倒闭，即使经营出现问题，根据保险法也会被别的保险公司接管，而且这个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在中国的前景是多么美好。她却只字不提在国际金融危机中，国外大量保险公司破产，虽然被政府接管却让保户的利益遭受巨大损失的事实，连美国鼎鼎大名的AIG公司都完蛋了。
曹主任又以她身边一些同事的经历，来说明干这份工作是如何轻松自由，完全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开展业务，有讲了一些励志的故事，让人听了都热血沸腾，都觉得如果不在当前大好形式下奋斗一番，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对不起自己的美好人生。
现在求职的人们对于公司实力、行业前途和优厚待遇都已经没有先前的疑虑了，纷纷跃跃欲试打听起来怎样才能入职。曹主任满脸笑容地要求接下来大家分别跟她的几位同事洽谈具体事宜，于是会议厅里的百十号人被分成若干小组，分别与负责招聘的工作人员洽谈，凌萧跟在几个女孩后边被分配到曹主任这一组。应聘者一一坐到曹主任面前，向她介绍自己过去的工作经验和特长，曹主任始终和蔼可亲的倾听她们的自我介绍，一边在简历上勾勾画画，末了她总是问求职者想应聘什么工作岗位。
几乎无一例外的，所有求职者都说不想做卖保险的业务员，要求得到招聘广告上所登的助理、讲师、内勤等职位，有些人甚至激烈地说如果要做业务员，她就不应聘直接走人了。曹主任和颜悦色地回答大家，她绝对不是招聘保险销售业务员，而是负责售后服务工作的内勤，工作内容就是简单的给保户打打dian话，工作不仅很轻松而且待遇跟正式员工一样。大家听得心花怒放，一个劲表达自己完全适合这个岗位，要求马上签入职合同的意愿。
曹主任不慌不忙地取出一叠合同来放到桌面上，大家立刻看得两眼放光，似乎一个梦寐以求的好工作就在她们眼前了。
但是，曹主任拿起合同又放下，她开口问：“你们都有保险从业人员资格证书吗？”大家面面相觑，都一齐摇头说没有。
“哦，那可不行！根据我们国家保险法的规定，一切在保险行业从业的工作人员都必须持证上岗，我们心安保险公司是一家正规的国际大企业，必须遵守这项规定！” 曹主任正色道。
那可怎么办呐？大家赶紧询问曹主任，她说不要紧，心安保险公司为大家提供免费的考试培训，大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曹主任解释说，保险从业人员资格考试每个月都举办，只要大家每个人交纳60元的报名费，就可以参加由公司统一组织的保险资格考试了。看来不交钱是不可能上班了，曹主任安慰大家说这种考试很容易，凡是参加公司统一培训的几乎都能顺利通过，只需要几天时间就可以拿到合格证书了。
几个小姑娘合计了一下就准备掏钱报名了，但是曹主任却镇定地说：“你们每个人准备先交260元钱吧。”大家一下愣住了，刚才明明说只需要60元的报名费，怎么忽然变成要交260元钱了？
曹主任神色不变地解释说：“多出来的200元钱是交给公司的押金。”
“什么？还要交押金？”还没上班呢就先交钱，大家心里都有点不愿意。
“这200元钱不是白交的，因为你们在培训时候用的辅导书是我们心安保险公司自己编制的，外边绝对没有！想通过考试必须看这本书才能保证通过。”
曹主任肯定地说，她随手取出一本书在大家眼前晃了晃说：“大家不必担心，如果最后你们没有被录用，押金还会全额退还给你们的！公司一直都是执行这样的正规手续，你们交的钱都有收据！”

第三百零二章 天下乌鸦一般黑

大家听了觉得她说的话实在无懈可击，有些人开始动摇了，看到还有人犹豫，曹主任干脆说：“我老公是在国营电力系统上班，他入职的时候也交了500押金呢，现在正规单位都这样。”
听罢, 大家都屈服了，开始纷纷掏钱出来交给她，曹主任则笑眯眯地一边收钱，一边给大家开收据。凌萧凑过去一看她开出的收据，那上面盖的章写的是心安保险公司北京营销中心字样，跟曹主任所说的什么售后服务部门完全不同。
首先, 有没有这个售后服务部门就值得怀疑，再加上曹主任那一口可疑的唐山腔，还有一上来什么都没落实就先掏钱，令凌萧觉得十分不妥，他再次以上厕所为由, 让把门的工作人员放他出去，然后赶紧一路小跑逃离了这个地方。
凌萧站在大街上有些茫然了，真是人心不古，现在怎么都是骗子呢？难道就没有一家公司是真正招聘的吗。虽然肚子已经饿得开始呱呱叫了，但是趁现在天色还没黑，他决定鼓足勇气再去一家招聘公司试试。于是他穿过长长的车流，在马路对面上了公交车赶往下一地点。
终于在黄昏时分，凌萧赶到了丰台区刘家窑桥东边的一个写字楼，在二楼尽头楼道口那里有一办公室敞开着门，墙上贴有“办公室”指示牌，里面被隔成三间，每个屋子里都有一个人坐着接待应聘者。
接待凌萧的是一个肥胖女人，自称是人事吴经理，她说他们北京申达宏远商贸有限公司招聘电脑操作员、商务司机、经理助理、 货场搬运工、货车长途押运等职位，待遇从3000~5000每月不等，学历要求非常低，任职资格也很低。工作时间是早晨9：00~下午5：00，而且每周末都有双休，外地的四险一金，北京的五险一金，包食宿。由于招聘条件非常诱人，有很多人前来面试，三个屋子里不停有各色人等进进出出，跟过节一样热闹嘈杂。
漫不经心地随便问了几句，吴经理就告诉凌萧他已经通过面试了。这么简单就过了？凌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是又该让他掏钱了吧？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吴经理告诉他不需要交纳任何费用，但是根据公司规定，他必须明天来做个体检，地点就在附近的十里河医院，体检费用是226元，需要他自己掏钱，体检合格之后就可以签合同上岗了。
凌萧正在犹豫，想进一步弄清楚情况呢，外边就闯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一把抓住吴经理大声嚷嚷起来，说她们骗钱。两个人撕扯在一起，屋子里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分开，老头一下坐到地上号啕大哭。
听他哭诉大家才明白，原来这个老头前几天刚从陕西来，在这里找工作，经过吴经理的面试，他交钱做了体检，又交100多块钱的伙食费和推荐费，结果让他去一个货场当搬运工，且不说他这么大岁数根本就搬不动那些沉重的货物，就是能做，给他的工钱才十几、二十元，人家货场的搬运工每天都给两百多元呢！接着, 他被莫名其妙地开除了，为了讨回公道，老人前来公司找他们理论。
大家都听得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吴经理他们打着招聘的幌子骗人，正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一阵喧哗，冲进来一伙手执棍棒的地痞，各个凶神恶煞、身上布满了狰狞的纹身，“他妈的，谁敢闹事儿！刚才是谁不服，给老子站出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看到这些气势汹汹的流氓，大家都纷纷夺门而逃，没有人再敢吭气。
“就是这个老不死的！想找事儿是不是啊？” 吴经理在人群后边尖声叫嚣着。
“打丫的！老东西找死呢吧！”一群打手上去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打得老人抱着花白的头哀叫连连。
一股怒火在凌萧胸口升腾起来，他顾不得自己现在这平凡体格，轮着拳头就冲上去，一拳就把为首的流氓给揍得捂眼蹲下。其他几个流氓见状纷纷围攻上来，好在凌萧神识强大，对方的攻击在他眼里简直就象放慢动作，他可以轻松躲避开，顺手在对方要害再来上两下。

片刻之后，几个地痞都躺地下了，那个吴经理趁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凌萧赶紧搀扶起老人问：“你怎么样？还走得动吗？” 老人颤颤巍巍回答说没事。
“你们快走吧，他们还有好多人呢！”
“小伙子别吃亏，快走吧，他们都是黑道上的，惹不起！”楼道里围观的人纷纷劝说。
凌萧一想也是，在这么狭窄的地方要是被对方堵住，自己就算身手敏捷恐怕也施展不开，非遭殃不可。于是他拽着老人就赶紧往外跑，他们跑到三环路边上，老人一脸茫然，青肿的嘴角还沾着血。
凌萧看了不忍，他一咬牙，掏兜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张100元大票塞在老人手里说：“你快点走吧！赶紧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千万别再回来了！”老人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周围的路灯都已点亮，凌萧正想走到公交车站原路返回呢，忽然从背后的小巷里冲出来来二、三十个人，他们手拿明晃晃的砍刀和铁棒，高叫着：“就是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凌萧不顾三环路上下班晚高峰的滚滚车流，立刻惊险万分地从车道横穿过去，后边飞来的砖头就砸在他脚边，他又翻过马路中央隔离墩，头也不回地向前疯跑，身后是一片急刹车声和司机的咒骂声。
一群地痞流氓还在他后边弃而不舍的紧紧追来，一直穿过了两条街道，直到迎面忽然拐出来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那些流氓才停止追赶，纷纷把凶器揣进怀里，他们只好不甘心地骂骂咧咧, 片刻之后, 他们掉头返回去了。
凌萧扶着路边的一株大树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到一阵头晕，饿了一整天再加上这么没命的狂奔，他体力实在有点儿支撑不住了。凌萧差点虚脱了，足足靠着树缓了半个多小时，凌萧才总算感觉好点儿了，他感到又累又饿又渴，可是自己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凌萧只好在夜色中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半天，才找到公交车站，他刷卡上车坐到座位上以后，不由得闭上眼睛，回想这样苦逼的一天, 也太难过了吧？看来即使在和平年代做个凡人也未必能如人意，做人真是痛苦啊！
直到晚上9点多，奔波了一天的凌萧才总算回到地下室，汇入下班后热闹而忙忙碌碌、不停在各屋进出的鼠族大军。一进门就看见只有小冯人在屋里玩着电脑，凌萧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咕咚咚”一口气仰头喝光，然后一屁股就坐到床边上，各种疲乏的感觉一起涌上来，让他连饥饿都忘记了。
小冯这才摘下耳机，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他转头注视着凌萧郁闷的表情：“怎么样？今天看来你是没有找到工作啦？”
凌萧木然地点了下头，“咳，别泄气！你这才出去找了几天呐？我都忙活这么多天还没着落呢，别急，慢慢来吧！” 小冯安慰他说：“你吃饭了没？”
“还没吃呢！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工作，我是在想今天那些遇到的那些事情。” 凌萧若有所思地回答。他们正聊着，小超突然推门进来，一看他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今天他的求职道路也不怎么顺利。
“怎么样？今天又吃瘪子了？” 小冯问。
“别提了！说是夜总会招聘服务生，我坐车到他们说的那个酒店面试，出来个小子非让我给他买条烟才让我见领班！” 小超忿忿地说。
“那你就给他买了？”
“咳，我不是急着上班嘛！我一想拿一条烟换个工作，也值了，就出去给他买了。”
“然后呢？”
“从房间里走出来个陈领班，张口就管我要200元报名费，我本来有点犹豫，可是他跟我说交完钱立刻就能上班，我就心动了，一咬牙把钱给了他，当时还有其他7、8个小伙子跟我一起来应聘的，他们也都交了钱。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如果那小子敢骗我们，我就招呼大家一起揍死他，料想他也不敢惹我们这么多人！” 小超说。
“后来咋样了？”
“陈领班交给我们一张纸条，让我们按纸条上写的地址再去找人，纸条上写着公交车线路，然后到地方让我们打dian话找夜总会的黄经理。我们几个按照他写的找到那个夜总会，给黄经理打完dian话，他说等一会儿出来接我们。可是我们等了半个小时都没见人！”
小超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一直到天都黑了，才有两个人出来把我们分两批领进去，夜总会只对男的收门票费，女人一律免收门票费。我们被带到酒吧里，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东北壮汉，他特横地说：“要上班得先交1000元押金。公司还要从工资里扣除500元管理费，另外，小费是自己的。”
“1000元！我们这些进城打工的人，哪有一个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

第三百零三章 屌丝路漫漫

“是啊！我兜里只有三百元钱了，哪里还有钱给他？黄经理继续说‘如果今天你们拿不出，明天带了钱再来上班。今天晚上你们可以在大厅里玩一玩，也可现在出去。’说完他就撇下我们扬长而去了。”
“嘿，又是一个骗子！”
“可不是嘛！我们一道来应聘的走到这一步，才知上当受骗，但为时已晚了。夜总会里有黑道上的人看场子，我们根本不敢说什么。这帮人已经形成了黑恶势力，报案也不管用，听说昨天有人找黄经理讨说法，当场就遭到他们一顿毒打！” 小超对自己三百多元的损失懊悔不已。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凡是招工要钱的，百分之百是骗子！千万别听了他们的鬼话，上当受骗！” 小冯语重心长地说。
“唉，我后悔呀！真不该报一时侥幸心理，这要是再被他们多骗一点钱，我连吃饭钱都没有了！” 小超苦恼地搔着头发说。
“哈！没钱吃饭了？今天我请客，我请大家吃麻辣烫去！” 小郑兴冲冲地跑进来说。
“你请客？”大家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谁都知道这小孩最穷了，要不是能经常蹭吃小冯的，恐怕他都熬不到现在。
“你们不相信我？看，这是什么？” 小郑脸都涨红了，他手里挥舞着一张50元的票子。
“嘿，还真是有50啊？难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冯难以置信地嘟囔。
“嘿，你们猜怎么着？今天我被一个剧组相中了，跟他们拍了一天戏，这50元钱是我今天的劳务费！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踏入影视圈儿，以后肯定还会有导演看上我的！我都给他们留下电话了，让他们以后有戏的时候想着我点，我觉得离着我的理想不远啦！” 小郑激动地叫着。
“嗬，咱们这儿难道以后真要出个大明星了？你今天演的是什么戏啊？” 小超羡慕地问。
“我….我演个匪兵乙，逃跑的时候被男主角一枪给打死了。” 小郑回答。
“有台词吗？你当时是怎么演的？” 小冯也问。
“有啊，当然有台词了！我中枪之后就喊一嗓子‘啊’，然后就趴地上装死，一直到导演说卡，就完了。” 小郑认真地说。
哈哈哈，屋里三个人都被他给逗笑了，“敢情，你…你演了半天，就是装一个死人啊？” 小冯乐得都喘不上气来了。
“那怎么啦？” 小郑高傲地说：“你们不懂，这是表演艺术！这才是开始，以后我会表演更多人物，最后成为大明星，你们就等着看吧！”
“对，哈哈，大明星！一句台词都没有的大明星！” 小超也笑得不成了。
“你…..” 小郑被他们的蔑视给激怒了，他还要争辩，却被凌萧一把拉住说：“都别闹了，这都几点了？不是都没吃饭呢吗，还不赶紧出去找点吃的，你们难道不饿吗？” 凌萧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好啊，走吧！吃饭去，平时都是你请我，今天我请大家吃麻辣烫！” 小郑拉着小冯说。
“走喽，走喽，吃饭去！”大家都觉得饥肠辘辘了，推开屋门大家一涌而出。此时地下室楼道里已经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些电磁炉上烹饪的菜肴飘出诱人的香味，刺激得晚归的鼠族们纷纷四出觅食。
四个同病相怜的小伙子在路边找到一个小摊，围在一张小破桌子坐定，他们就开始大吃起来，小超还从旁边小店拎来几瓶啤酒，大家边吃边聊，把一天的疲劳和不快都暂时忘记了。
可惜小郑那50元根本就不禁花，买的这点麻辣烫根本就填不饱四个大小伙子的胃。最后还是小冯又掏出些钱来，才让大家吃了个痛快。
夜深了，街上的行人稀疏，连很多小摊贩都收摊回家了，凌萧他们四个喝得晕晕忽忽地，在寒风里互相搀扶着向回走去。一路上，喝高了的小郑一路旁若无人地大声唱歌，今天的成功经历让这个孩子亢奋的不行，他坚信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成功大道，未来一定是无限光明的。
“我将来一定要买这样的大房子！”他醉醺醺地遥指三环路边上的一座座灯火辉煌的豪宅，“我一定要在北京扎根，发财！绝对不离开！”
“对！永远都不离开，我以后还要在这儿娶个北京媳妇呢，哈哈….”四个人跳着脚在路上大喊大叫，行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然后都小心地绕过这几个醉汉匆匆继续赶路了。

踉踉跄跄地回到狭小的地下室，他们连脸都不洗倒头就睡了，听着室友此起彼伏的鼾声，凌萧在黑暗中悄悄摸了摸自己兜里薄薄的那几张票子，心想：明天自己该去哪里找工作呢？靠这点儿钱还能支撑多久呢？哎，反正自己也想不明白，干脆先睡了明天起来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小郑第一个跳起来，他胡乱洗了把脸, 就又出发直奔北影门口了，“这小子象上了发条一样！这才几点啊？” 小冯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句，翻身又睡过去了。
“哎哟哟！这都几点啦，今天我又起晚了！” 小超赶紧起床洗漱，他今天还要去好几家公司应聘去呢，来不及吃早点，他就匆匆出门了。
凌萧也睡不下去了，他起床去洗漱了一遍，然后又掏出昨天的小纸条儿，匆匆浏览了一遍，从上面找了几个看着靠谱点儿的招聘信息，他算计了一下坐车线路，然后也推门而出了。凌萧在公交车站旁的小摊上买了个热乎乎的煎饼，三口两口胡乱塞下去，然后他就跟随着黑压压的上班族大军一起挤上一辆公交车，开始了新一天的奔波。
直到凌萧他们三个出去以后好几个小时，小冯才起床，他打开手机一看，不由得惊叫道：“哎呀！都下午一点了！”看来今天自己是不可能出去找工作了，小冯索性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先上网看看新闻再说吧，小冯安慰自己说，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呢！
一方面是前一阶段找工作的悲惨经历让他有些发憷，另一方面是他兜里还有几千块钱呢，还不至于为吃饭发愁，实在不行就向家里再要点，小冯从小就已经养成向父母伸手的习惯了。
小冯喝了一口水，虽然肚子有点饿, 但是他实在懒得出门，他在屋里翻弄了半天只找到半袋方便面。小冯一边干啃着方便面，一边浏览着当天的新闻，很快他就沉浸在网络中。好在地下室这样的空间里，只要你不出去根本就不知道白天黑夜，基本没有时间概念，可以永远保持这样的状态。
网络上各种信息让小冯看得眼花缭乱，也让他那颗屌丝的心起伏不平：
全国人大农业与农村委员会委员任正隆认为，起征点太高剥夺了低收入者作为"纳税人"的荣誉；
广州地铁线网听政会上，地铁员工家属免费坐地铁引起代表争议，地铁总经理解释，是为了反恐需要；
七煤公司一领导在接受采访时表示"11.27"矿难的主要原因归咎于井下矿工对规章执行不力，劳动者的素质离我们的要求还差很远；
"中国城市环境污染不是由汽车造成的，而是由自行车造成的"。这是一家搞环境研究的权威机构经过一番调查与研究后得出的一个"科学"结论；
药品怎么能当馒头卖？在“看病难，药价贵“呼声高涨时，东盛制药集团总裁陶朝辉却反其道而行之，抛出 "馒头论"，坚持"药价不贵，不同意降价"；
成都火车站派出所副所长付小华接受采访时表示：出现“警匪勾结”这种情况的重要原因是：待遇过低；
经济学家厉以宁说：“8亿多农民和下岗工人是中国巨大的财富，没有他们的辛苦哪有少数人的享乐，他们的存在和维持现在的状态是很有必要的。”
被无辜关押11年的佘祥林被宣告无罪了，但这一悲剧引起的震荡，还远远没有平息。当事人申请国家赔偿、责任人被追究法律责任，尚都在公众的持续关注中，种种怨怒未消之下，另一方面却居然频频出现奇怪的言论：4月1日湖北高院向该省法院系统发出通知，要求认真总结避免佘祥林被冤杀的经验；最高法副院长万鄂湘日前在就此案答媒体问时又说："是否司法不公应该从最后纠正的结果看。这个案件从错的又纠成正的，难道不是司法公正的体现吗？"
…….
在这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小冯这个屌丝青年紧锁双眉，他把手里啃剩下的半截方便面扔到一边，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屏幕上的世界地图，他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国家下一步的和平崛起战略是什么？国际经济形势会怎样发展？怎样维护世界和平？如何对mei军、ri本全面作战？……一个个难题他需要思考、需要抉择。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剧烈的砸门声，一个声音高叫着：“都他ma把门打开，不然踹门了！把身份证、暂住证都准备好！”
小冯含泪默不出声，屈辱地掏出证件打开门.....一会儿外面的警察和治安联防队员走远了，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小冯再次站了起来，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满怀激情地进入了下一番深远思考。

第三百零四章 厄运连连

一天的时光很快就逝去了，直到夜幕降临，凌萧他们三个外出辛苦奔波找工作的青年才垂头丧气地回来，很显然他们又白跑了一天，并没有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昨天还显得信心满满的小郑也显得蔫头耷脑，他很不好意思地开口向小冯借了二百元钱，因为今天没有剧组看上他，他兜里再也翻不出一毛钱了。
听着大家诉说自己找工作遇上的种种不顺利，小冯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日渐瘪下去的票子，无形的压力提醒他，从明天开始, 必须要出去找工作了。
第二天，四个青年一早集体出动，分别奔着自己的目标而去。小冯在知名网站上找到一家房地产经纪公司的招聘信息，他感觉自己的个人条件很符合他们的招聘条件，经过简单联系就决定先去参加面试。
跟凌萧先前的遭遇很相似，在一座很体面的写字楼内，小冯受到礼貌、职业的前台小姐热情接待，同样在一位气质不俗的人事经理接见下，小冯顺利通过了面试。
就在小冯警惕地思忖是不是她们也要开口向他要钱的时候，对方却拿出一份合同，非常正式地告诉他无须交纳任何费用，而且试用期工资都会在二千元以上，并承诺转正后基本工资就会在三千元以上，而且是无责任底薪，公司还给上五险一金。
小冯暗自高兴今天总算遇到了一家正规公司，于是他痛快地与对方签署的合同，在这份和公司签定的试用期合同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工资待遇情况，并盖着 “万邦国际公司人力资源部”的条形章，小冯没注意到, 那其实不是公司的公章或合同专用章，也就是说这份合同从一开始就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
然后，人事经理询问他一些房地产专业知识，小冯尽其所知做了回答。但是人事经理却郑重地告诉他，他专业知识还不够从业资格，必须要去培训班进行为期几天的上岗培训，要取得所谓什么资格证书，然后又说明培训费用，大概要300来元。小冯本来高兴的心情一下又被打乱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对方。
人事经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立刻微笑着说，这笔费用她们单位不收，直接交给培训机构，考试合格回来录用后一律给予报销。而且又列举了她们公司开发的一些北京著名大项目，让小冯放心，而且说她们公司还会给小冯一封所谓的推荐信（其实就是他们分赃的收据），并保证这是带薪培训，让他尽快去参加以便早日上岗，她说北京所有房地产行业入职都需要这个资格。
小冯被她说动了，于是揣着推荐信坐车来到小西天邮电大学函授学院内，找到了那家培训学校，对方告诉他培训时间为三天，培训费用为320元，还有60元的书费需要自理。
不等小冯考虑，“反正将来你们公司也会给你报销的！”对方这样催促着他缴清了所有费用，就让他到一间教室里去听课了。小冯拿到三本书后，发现上面既没有出版社、印刷厂名，也没有定价，而且老师给他们学员开的都是一张学费的收据。
他质疑问学校为什么不开正式发票，工作人员解释说，他们和招聘的房地产公司有很好的合作关系，收据就完全可以，等报销学费时会由公司给你开具正式发票。
小冯只好跟着其他几十个学员走进教室听课，他翻开书发现书内存在着大量的错字，上边负责授课的老师也是满嘴胡说八道。好在学习的内容很简单，他估计自己很轻松就可以通过考试，想到将来上班的种种美好前景，他心里愉快多了。

接下来两天的培训内容完全互相没有联系，小冯认真学习了三天之后参加了考试，尽管中途考官刁难了他们几次，但是他总算是顺利通过了考试，而另外几个学员则每那么幸运，他们没通过考试还要再交钱参加补考。
当小冯兴冲冲的拿着成绩单回到万邦国际公司报到的时候，他发现培训结束拿着学校的回执单高高兴兴来公司报到的, 起码还有五、六十人，虽然他们每个人的遭遇都是不同的，但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美梦就此终结，天上没有掉下馅饼，只是掉下了一个美丽的肥皂泡。
公司以各种理由开掉这些年轻人，不但不给他们一分钱，还对坚持留下来的人征收服装费，建档费等一些名目繁多的费用，而这些费用在你自动离开后是绝不会退的。如果还不行，他们就下达金额高得惊人的销售任务指标，没有人能够完成，不得不一一黯然辞职离开。公司丝毫不愁没有人来，走了10个，又会有20个培训完的人来报到了，反正他们又没有丝毫损失。
几乎所有人都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可是细想公司的整个操作过程，又找不出什么漏洞来，一些重要的条款如是否为责任薪金只是口头承诺，在合同上都没有写上， 而公司的所有理由都显得言之有理。想要回交去的费用，那是比登天还难，公司会说我还没有追究你违约给公司带来的损失呢，按合同规定，你说不干就不干了，那你要赔偿公司损失的。
因为损失的钱不多，四五百块钱，数额不大，再有虽然知道这是个骗局却又找不出破绽，没有证据，所以求职者也就都选择了忍气吞生，无奈地离开了，但是在北京这样的骗子公司又何止这一家两家呢！
小冯有心要跟他们大闹一场，但是 ,面对公司里冲上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他又胆怯了，只好跟其他人一样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走在大街上，小冯自嘲地想，前几天自己还提醒室友们提防以招聘为名实施诈骗的呢，今天自己却结结实实的上了一当！好在受骗金额不大，只有几百元，但是也耽误了自己好几天时间。他哪里知道更倒霉的还在后头呢！
当小冯在傍晚就要走到家的时候，就在他前方几米远，一个骑自行车的老人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摔倒了，周围的行人没有一个停下脚步，他们都熟视无睹地从老人身边匆匆走过。小冯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好心上前扶起了老人，还问他摔伤了没有，老人哆嗦着抓着他胳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本来空旷的街面上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出一堆人来，帝都人民爱凑热闹那是悠久的传统。看热闹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哎！你看见是怎么回事儿没有？”
“没有啊！这老头儿是怎么摔的？”
“是这个小伙子撞的吧？不然他怎么不走呢？”
“我看是，别看戴个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这么缺德！”
小冯一听就急了：“你们瞎说什么呢!你们看见了吗？我这是学雷峰做好事，路过看见老大爷摔倒，扶他一把。”
“谁信呢？撞了人你别想走，问问那老头儿，到底是不是他撞的？”
众人围成了一个圈子，把小冯和老头儿死死地堵在里边，现在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小冯有点后悔自己的滥好心肠了。
“喂，老大爷，你告诉他们，是谁把你碰倒的？” 小冯侧头扶着老头儿问。
老头儿犹豫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一指小冯：“是你，就是这个小伙子，冒冒失失从后边撞到我！”
人群一片哗然：“我说呢，这年头儿哪还有什么好人！撞了人还不承认，快送老头儿去医院看看吧，伤到骨头没有？”
小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热心却换来这个结果，他嘶哑着嗓子大声喊：“根本就不是我撞的！大爷你再仔细看看，是我把你扶起来的！哪有你这样恩将仇报的！”
“嘿，撞了人还这么凶！快打110！”人们气愤地说。
就在小冯百口莫辩的时候，突然人群被分开了，一个胖子冲进来大喊：“谁！谁撞了我爸，你找死呢吧！”
“不是我……”小冯刚要开口解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脸上火辣辣地疼，脸上已经挨了胖子一拳，连眼镜都被打飞了。小冯顾不得疼痛，蹲在地上摸索着寻找眼镜，胖子还有再打，被围观的群众给拦住了，“哎，有话好好说！怎么上来就打人呢？”
“就是，就是，甭管是公了，私了，先送老头去医院检查吧，别耽误了！”
在一片吵吵嚷嚷声中，小冯垂头丧气的被胖子押着，在人群的簇拥下向附近的医院走去。挂急诊、拍片子、开药方、划价、取药……小冯木然地跟着胖子在医院的楼上楼下奔忙，他兜里带着的钱很快被花得不剩几个子儿了。
最后，经过检查，万幸的是老头除了脚扭了一下有点肿以外，没有其它大伤，否则小冯今天就悬了。令人苦笑不得的是，全过程当中居然还有几个闲人始终陪着他们看热闹，还一直不肯走，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得那么大劲头。
“怎么着，你多少也得出点儿营养费吧？我们家老爷子没什么事儿，算是你小子运气！不然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胖子气势汹汹地威胁。
“算了，小伙子，你出点血不就完了嘛！要不然叫警察来做伤害鉴定那可就更贵啦！”周围的人劝道。

第三百零五章 招聘会

“可是我身上只剩这么点钱啦！再说, 也根本不是我撞的！” 小冯带着哭腔绝望地叫道。
“今天算便宜你了！就这么着吧，身份证号记下来，赶明儿要是有事还找你呢！” 胖子不由分说，劈手就把小冯紧紧攥着的那最后几张钞票夺走了，然后搀着哼哼唧唧的老头儿出门打车走了。
“小伙子，以后走路注意点，别再这么冒冒失失了！走吧，走吧！”几个闲人拍拍小冯的肩膀，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真不知道这些看热闹的人究竟是什么心理！
只剩下小冯独自一个人呆立在寒风里，过了好一阵儿，他才缓过神来，沮丧地慢慢走回地下室去。
一进门，只有凌萧和小郑在，小超还没有回来，一见小冯推门进来，小郑立刻迫不及待地问：“冯哥，你能不能再借我点钱啊？我过几天再还给你！”
以前大家一直把小冯当作大款，一般手头紧的时候都找他借钱，他们哪知道现在小冯已经被搜刮得一文不名。
小冯瞪起眼睛吼道：“我有不是取款机，想什么时候要钱, 就什么时候要！我没钱，你有本事自己挣去！”
小郑这才注意到他铁青的脸色，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现在一咕噜都咽下去了。凌萧也感觉到今天小冯一反常态，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他连忙拉小冯坐到床上说：“别生气啊，都是兄弟，何必呢！怎么？今天有点不顺？”
小冯摘下眼镜，低头默不作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半晌他才抬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把胸中憋着的一口怨气都吐出去了，小冯忽然开口对凌萧说：“小崔，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啊？”这下轮到凌萧被惊着了，他想了想，掏出全部家当，不过才四百多元，凌萧说：“我只有这么多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唉，不是！今天我一时好心惹了大麻烦，现在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你先借我点。别担心，我这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给我再汇点钱过来。” 小冯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于是小冯把今天不幸的遭遇大概陈述了一遍，他们两个这才明白小冯刚才为何失态。
“那你需要多少钱？不过你得给我留点儿，不能全给你啊。” 凌萧如实说。
“恩，这样吧！我省着点用，就要一百元，一有钱就马上还给你！” 小冯犹豫了一下，从他手中抽走一张大票，然后立刻掏出手机向外走去，地下室里没信号，他必须到上面去给家里打电话。
凌萧刚要把剩余的钱收起来，小郑在一旁期期艾艾地说：“崔哥，能不能……你能不能也借我点？”
凌萧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目光，虽然知道这小子以后不可能再还钱了，他还是咬牙抽出一百元递了过去，说：“以后, 我看你还是找个活干吧！当演员这个事不靠谱，这是我最后一次借你钱，你看, 我也快吃不上饭了！”
小郑高兴地把一百元揣进兜里，他大声说：“真太谢谢你了，崔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办法还你钱。”
小冯走出地下室，他拨响了家里的电话，半晌才有人接了，一听就是他妈妈。
“妈，我想……”还没容他开口借钱，他妈妈就立刻焦急地打断了他，“哎呀，这么晚了你跑哪里去了，刚才给你打电话总是不在服务区！”
“哦，我刚才……在……在楼里，信号不好。老妈，你找我有事吗？” 小冯结结巴巴地解释，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从来没跟家里说自己住在地下室受苦，他从妈妈语气的察觉到一丝不安。
“哎呀，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你不知道，你爸爸上一单生意被朋友给骗了，气得他病了好几天，一直就没好，最近都是靠我一个人打理生意！真希望你能早点回家来帮我啊…..” 妈妈的语气让小冯一阵心酸，他赶紧问：“老爸身体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他一口气窝在心里，一时缓不过来呢。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现在咱家手里压的都是货，我真发愁怎么卖出去，上家还天天来催款，愁死我了！” 妈妈说。
小冯一下哽住了，他内心激烈地斗争了一会儿，才咬牙说：“妈妈，我出来一躺不容易，就让我在北京再奋斗两年吧！如果混不出什么样儿来，我就回老家帮你们坐生意去。”
小冯的妈妈也知道，作为一个志向高远的青年，他不甘心屈居在他们老家那个小地方一辈子，总想出来闯荡一番大世界，纵然她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也不想妨碍了孩子的前途。于是她又叮嘱了小冯几句，然后问他还需不需要再给他汇点钱。
在这种情况下，小冯又怎么能再开口向家里要钱呢，他挂断电话，愧疚感和巨大的压力让这个年轻人仿佛瞬间就成熟了很多，他一边向回走着，一边苦苦思索，怎么才能迅速找到一个工作挣钱, 在北京混下去呢？
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小超也回来了，他已经听说了小冯当天的经历，大家都长吁短叹，议论着社会的不公，议论着在这个世风日下的环境里做一个有良心的好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大家在压抑的气氛中入睡，小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可是他丝毫没有感到一点饿意，心里冷冰冰的，他躺在床上唯一的念头就是明天赶紧出去找个工作赚钱。第二天，大家又一窝蜂出去找工作，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结果，大家的情绪越来越烦躁，兜里的钱也越来越稀薄了。
小郑偷偷去超市买了一管鞋油和刷子，他开始在一些天桥和地下通道里为行人擦鞋挣钱，虽然一次不过只赚1、2元钱，但是起码可以买两个馒头啃，不然再这样坐吃山空下去，连凌萧借给他的钱也要不保了。
而且，小郑早就发觉一般在北影门口等活的群众演员，只在早晨和上午这段时间有机会被剧组选走，其它时间在那里傻等纯属瞎耽误工夫。
这一天，小超收拾起行李跟大家告辞了，他说在东北老乡那里找到一个看场子的活儿，大家依依惜别，一直没找到工作的小冯和凌萧更着急了，他们两个相约明天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春季招聘会。
第二天，他们俩带上准备好的个人简历一大早就出发了，在人潮汹涌的公交车站，一看净是象他们这样准备去求职的年轻人。
下车以后，他们根本就不用辨别方向，滚滚人liu都拥向一个方向------招聘会场。门口卖入场券的窗口前早已经排成长龙，周围还有很多票贩子和卖零食的小贩在大声吆喝，他们随着人liu进入展厅。
在一个个隔断间里，各式各样的大小公司的负责人员在忙碌地接待着应聘者，黑压压的求职大军很快就挤满了各个展台，成千上万的人们互相拥挤着、摩擦着，人挨人、人挤人，凌萧很难挤到顺利地挤到前边去递上自己的简历。不一会儿他们就感到头晕脑涨、汗流浃背了，他们两个糊里糊涂也不知道都给哪家公司投递过简历，就被人liu挤到一边去了。
很快，小冯就发现一个问题，前来招聘的大多数都是闻所未闻的中小公司，那些往常老在各大展会上露面的外国知名大公司已经是难觅踪影了。因为现在的人才市场早已经饱和，出现了严重的供过于求，别说象小冯这样的大专毕业生，就是研究生、博士，甚至海归人士也很难找到一份象样的工作了。
很多人只能勉强拿着很低的薪水干着普通工作，还提心吊胆生怕哪天一不小心丢了饭碗，这跟他们当初为取得高学历所付出的心血和大量金钱严重不成正比，换句话说就是现代奴隶！
至于那些待遇优厚的国有企业，现在更是炙手可热，远远超过了外企的受追捧程度，人人都想削尖了脑袋钻进去谋个稳定的职位。但是，绝大多数人没有人情关系作为后盾, 是绝对不可能有一点机会进入国企的，用小冯的话说，那就是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挡在绝大多数人面前，只有那些体制内的特殊人群才能稳稳的端上铁饭碗。
小冯自嘲地说：“王石背景你知道吗？看看他爹是谁，还有他原来的老丈杆子！还有，许家印是广州军委高层女婿，任正非前岳丈任四川副省级，任克雷之父原广东省委书记任仲夷，马化腾父亲为上市公司盐田港高管，任志强父亲任泉生前商业部副部长，马明哲背景大家都懂，盖茨母亲是IBM高管，巴菲特父亲国会议员……屌丝别整天老想着逆袭！要不是因为XXX的爹不行，他也不至于走上了造反这条路！”
他们两个用大半天时间发光了所有个人资料，剩下来的就只有回家等消息了，但是看着眼前这支数量惊人、规模庞大的求职大军，他们心里实在不能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第三百零六章 终于上班了

凌萧和小冯从招聘会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他们也没有收到任何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又快断顿了，他们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
小超搬出去没两天，他们屋又搬进来一位新室友，他叫阿灿，是个广东仔。阿灿是正规本科毕业的，毕业以后，他在当地才上了几天班他就辞职不干了，因为他从小喜欢音乐，理想就是要当个摇滚明星。
他对于单调枯燥的工作深恶痛绝，所以阿灿不顾父母的反对，他毅然决然北上帝都追寻梦想，因为帝都毫无疑问是全国的文化中心，是每个音乐人都为之奋斗的圣地。
阿灿的到来不仅让小冯这样文艺青年感到很高兴，因为他觉得有了同为知识分子可以共同探讨的高雅话题，也为其他两个人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阿灿出道不久、涉世未深，明显还带着校园的青涩稚嫩，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他们借钱的要求，极大的缓解了大家经济上的窘境。但是, 阿灿和小冯热烈讨论的什么重金属、死亡摇滚之类的话题，凌萧和小郑都完全听不懂，他们俩个只顾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刚借到的钱还能多坚持几天？
阿灿和小冯聊得非常投机，他们的话题早已经超越了国界，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阿灿，你给我们露一手儿呗，来唱首歌吧！” 小郑在一旁撺掇。
“对啊，来一个！” 凌萧和小冯也鼓掌欢迎，于是阿灿抱起了他心爱的电吉他，唱开了：“I believe I can fly, 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 小冯也扯开嘶哑的嗓子跟着唱起来，大家都陶醉在节奏高亢的吉他声里，歌声越来越响亮，他们的精神也越来越亢奋……
直到邻居大哥开始敲门抗议：“哥们儿，歇会儿吧，明天大家还要上班呢！”几个人这才意识到夜已深了，他们制造的噪音已经影响到了周围邻居。大家赶紧住了口，嘻嘻哈哈地赶紧出去洗漱完毕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郑还是第一个出门去找活，凌萧也紧跟着起床出发找工作。阿灿第一次来北京，他想先到处逛逛，尤其是全国人民都向往的天安门、长城、故宫这些景点，小冯自告奋勇充当他的导游，因为他骨子里觉得自己跟阿灿是同类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文艺青年，他们俩很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凌萧在跑了一上午, 连碰两次钉子以后，终于时来运转了，下午他通过了一家投资咨询公司的面试，对方简单询问了他的经历之后，就跟他签了试用期合同。当凌萧从写字楼里出来站到大街上的时候，那种喜悦的心情真是难以表达，他觉得今天外边的阳光格外灿烂，连路边绿化带里初春刚刚发芽的嫩绿树叶都显得那么可爱。
公司许诺给他的待遇是基本工资1500元/月，但是据说公司给的佣金比例很高，至于到底是多少呢？人事主管很神秘地笑而不答，只是当时告诉他，象他这样的新人经过短期培训之后，很多人能够拿到每月过万的薪水，低点的也有好几千元钱呐！这消息让凌萧感到惊喜万分，那就意味着他不仅能够很容易地生存下去，而且估计很快就能把刚借阿灿的钱给还上了。
第二天，凌萧就跟帝都千万上班族一样，开始了每天朝9晚5、循规蹈矩、兢兢业业的职业生涯。这次神策投资咨询公司一下就招收了二十多个新人，其中大多数是象凌萧一样的男员工，不过他们学历几乎都是本科以上的，有些甚至是硕士、博士，因为据说在这行男性比女性更具有可信度，所以对招来的女员工学历要求更高，硕士起步。
所有新员工都要进行为期三天的集中培训，一个自称是经常上电视的著名证券分析师给大家讲课，从最简单的基础知识开始，然后逐步深入到公司的业务核心。
老师告诉大家，他们最好先去考一个证券资格证书，更有利于开展业务，不过没有也不要紧，因为他手下好多业绩出色的分析师根本就没有证书，照样干得很出色。接着，老师就开始详细介绍他们以后的主要工作，原来公司主要业务是销售一种叫做创富股票投资分析软件以及招收理财指导会员。
老师给大家每个人都发了一本小册子，凌萧大致翻了翻，发现里边都是针对潜在客户可能提出的各种疑问的标准答案，可以说那些回答都写得天衣无缝，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你们不用担心刚开始工作没有客户资源，我们神策投资咨询公司不仅在业内鼎鼎大名，还花费巨资在各家电视台、电台、报纸、网络等各种媒体上投放海量广告，你们不需要出去寻找客户，客户自己就会找shang门来的！关键就是在客户打来电hua的时候，你们如何留住客户，使他对于我们的创富股票投资分析软件产生兴趣，这才是关键！” 老师一语道破真谛。

其后的几天里，各种具有针对性的速成培训让他们这些新人应接不暇，老师鼓励他们不要气馁，说接几天电hua他们就适应了。
果然，大家正式开始工作之后，一开始对于电hua那头股民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他们先是词不达意、磕磕巴巴，但是对照着手边的标准问答手册，他们只用很短时间就变得个个伶牙利齿、巧舌如簧了，有些人的即兴发挥甚至超过了老师的期望。
中午吃盒饭的时候，凌萧看着电视上他们公司的分析师用极为诱惑的语言宣传公司的炒股软件在股票市场中的神奇性，指出每天涨幅榜上的股票都是被创富股票投资分析软件发现的， 短期内给投资者带来了惊人的巨大利润……
凌萧发现在这样富有煽动性的宣传下，普通股民很难抵制这种一夜暴富的诱惑。当他们的兴趣被调动起来以后，分析师就及时地把公司的电hua号码公布出来，让股民打电hua来咨询，至此电视上分析师的工作任务就算完成了。
之后就该轮到凌萧他们这样的这些业务人员出场了，当股民按着电视上的咨询电hua打进来咨询的时候，他们会首先告诉对方，由于现在咨询的股民很多，你把电hua留下来，我们一会给你打过去，这样会制造一种他们业务非常繁忙、极受欢迎的假象。
当对方把电hua留下来以后，业务人员就会反复地给对方打电hua，宣传炒股软件的神奇性，邀请股民来公司参加炒股软件的现场演示会，然后就向股民兜售价值几千元的炒股软件。而这个价值数千元的创富炒股软件是否能够给广大股民带来巨大的财富，是否如公司所宣传的那样神乎其神了呢？
凌萧很快就发现，其实这个软件就是骗取股民钱财的一个工具和幌子，公司用炒股软件偶然几个成功的例子，夸大其词地片面宣传软件的神奇性，来吸引投资者上当来购买软件，根本不提那些因为用了创富炒股软件以后造成的数量庞大的巨亏、失败的例子。
而当股民花了几千元买回去这套软件后，发觉这套软件并不如宣传的那么神奇，而且还给自己带来巨大的损失时候，股民就会来公司质疑，这时，业务人员就会以股民不会使用软件为名，对股民进行搪塞，把责任都推到股民的身上，只要不让股民退钱就万事大吉。
除此以外，公司还以证券投资咨询为名，招收理财会员，会费高达几万元。他们招收理财会员的套路同样是以炒股软件为幌子， 大肆宣扬软件的神奇性和准确性，欺骗股民说，现在市场上涨几倍的大牛股都是我们软件发现的，我们的会员现在都赚了很多等等，让不明真相的股民上当受骗。
而当股民成为了公司的理财会员后，可以说他们的噩梦也就开始了，别说赚大钱了，就连他们交的会费都赚不回来，所以每天来公司要求退费的会员是络绎不绝。
既然新来员工很快就都知道公司所从事的业务是骗人的勾当，那他们怎么还愿意在这里一直干下去呢？当然是因为提成高、收入高啦！由于大家的工作就是靠忽悠和说瞎话来骗取股民的钱财，所以，公司给业务人员的提成比例是非常高的，最高的工资可以达到上万，少的也有几千。
业务员们为了获得高额的提成，只有把这个垃圾炒股软件吹得天花乱坠，大家都比赛着说瞎话骗人，谁最会说瞎话，谁最会骗人，谁的收入就最高！
沉重的生活压力迫使所有人都昧着良心挣钱，凌萧也无可奈何地在神策投资咨询公司干了两个来月。但是当有一天，他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哭着跪在公司门前，要求公司赔偿她的损失，还给她本来是要用来给儿子买房子、结婚用的一辈子血汗钱的时候，凌萧终于忍无可忍，他辞职不干了。

第三百零七章 还记得那个春天

凌萧回到阴暗的地下室，发现所有室友都不在，他数了数兜里的一叠钞票，除了这两个月吃喝、生活必要的花销，还给阿灿的几百元，他还买了一个六百元的山寨手机，最后他只剩下不到二千元钱了。
如果自己省着点用，这些钱还足够支撑一阵子，不过想再找个合适的工作却不那么容易了，凌萧一想起自己又要面临的求职道路，就心怀畏惧，他在求职上遇到太多的挫折、歧视和欺骗了！
他又掏出量天尺来一看，依旧是没有多少变化，尺身上那一点点幽幽微光说明离蓄满能量还早呢，这才是最让凌萧感到头痛的问题! 自己强大的肉身不知道流落的哪个空间里，有没有危险和意外？这他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
失去了本体的神识仍然相对很强大，但是已经是难有作为，而且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有不小的退化，变得不那么敏锐了，为了保护自己的神识不至于逐渐泯灭，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收敛意志，尽量不再去动用神识。
前几天小冯也上班了，他看到凌萧已经挣钱工作，感觉压力倍增，于是他就主动联络了一个他以前的中学同学。那个女孩已经来北京闯荡三年多了，曾经邀请过小冯去她们公司上班。但当时小冯一方面考虑到自己还有钱，不急于上班；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同学在保险公司工作，这项职业是当前最让人鄙视的职业之一，名声比安利还要臭，所以小冯一直就没有答应。
直到一周前，实在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小冯才不得不给同学打电hua。恰巧的是，那个女孩要回老家生小孩，正好把她现在的职位推荐给了小冯。那可是一块肥肉，是保险公司在一家大银行里边的驻点销售，不仅不用自己出去拉保单，而且还经常有送shang门的意外收获，很容易就能够完成保险公司给他们这些业务员下的销售指标。所以小冯这几天心情格外好，干得也分外卖力，下班也不闲着，每天电hua不断，凌萧回来都难得跟他说上几句话。
凌萧不愿意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老呆着，他溜达出去准备到马路对面的超市买点东西，正当他走进地下通道的时候，一阵嘹亮的吉他声和歌声传到耳旁。
“咦？那不是阿灿吗，他怎么在这里唱歌呢？” 凌萧随着人liu走了过去，只见阿灿坐在地下通道一旁，背靠墙壁坐着，他旁若无人地拨弄着琴弦，大声歌唱，脚前边打开的琴盒里胡乱扔着几张零钱。
大多数行人都对阿灿视而不见，匆匆从他身边经过，偶尔才有一两个人停下来驻足倾听，但是他们也未必能在琴盒里投下一、两张钞票。
“阿灿，你怎么在这儿呢？” 凌萧走上前问。
“嘿，小崔啊，你怎么今天不去上班呢？哎，我说你别挡着我啊。”
凌萧只好在他身边并排坐下，说：“我今天辞职不干了！”
“噢，那你等会儿啊！我还有大概三十分钟才下班呢！”阿灿说完就马上换了一只曲子，继续放声高歌。
“下班？在这儿卖艺难道也算得上是上班吗？” 凌萧心里想着，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阿灿。阿灿似乎看出他的不解，微笑着也不说话，只顾自弹自唱。
不久之后，阿灿节奏鲜明的乐曲就感染了凌萧，他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心中那种难以掩饰的乐观和激情，凌萧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哼唱起来。
他们的歌声越来越响，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在这一刻凌萧忽然觉得内心很快乐，这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已经久违了。虽然再次失业了，但是至少现在比他在那个什么投资公司骗人感觉畅快多了。
正在这时，一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大叔背着把吉他走过来说：“兄弟，你时间到了！该轮到我了。”
“哎哟，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时间，来，大哥，你来吧，我该走了。” 阿灿一边抱歉地跟大叔打着招呼，一边把琴盒里的钞票收起，他拽着凌萧站起来说：“走吧，小崔，咱们该走了！”
“为什么？难道这里唱歌还要占地盘吗？” 凌萧疑惑地问，他还没有唱尽兴呢。

“不是！在北京的地下通道、过街天桥唱歌的人太多啦，我们一般都相互有默契，每个人唱一段时间，就把地方让给别人！毕竟大家都要吃饭呢！”
阿灿拉着凌萧向外走去，他接着说：“别看那个大叔岁数不小了，他嗓子可好着呢，你听！”
果然，在他们背后的地下通道里，一个高亢而略带沙哑的沧桑声音随着吉他声响起来了：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可当初当我是那么快乐，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如果有一天……”
“擦，这歌词写得太棒了！每次听人唱起，我都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阿灿对着坐在马路边的晚风里的凌萧说，五月的春风，象情人的手温柔地轻轻从他们身上拂过。
凌萧却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怔怔地望着天边那一抹明丽晚霞，此刻他心中却想起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姑娘----秦柔，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她纯真无邪的笑脸，耳边仿佛又听到她那甜美清脆的歌声，正在轻轻地回响…..要是现在有她陪在自己身边，那该有多美好啊！哪怕是面临再艰苦困顿的生活，自己也会觉得很快乐、很幸福……
“喂，喂！我说话你听着呢吗？怎么了小崔，想你马子呢吧？” 阿灿笑嘻嘻地拍了他一下，自从住到地下室，阿灿还没有理过一次发呢，长长的头发几乎要齐肩了，他随便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看着他更有一个艺术家的气质了，可惜他那一嘴蹩脚广东普通话始终改不过来。
“哦？不是，我在想……”凌萧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涨红了脸，转而问道：“你打算以后就靠这样卖唱养活自己吗？”
“不是，不是！” 阿灿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我以后肯定要组个乐队！但是现在既没有钱，也在北京不认识多少人。我原本是打算去酒巴什么的, 先当个驻唱歌手，再慢慢寻找机会，没想到一去三里屯、后海啊，那里的酒吧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熟人根本就插不进去啊！”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凌萧问。
“走一步瞧一步吧！没事我就在地铁、地下通道、过街天桥唱歌，起码饿不死我，还能练练嗓子，以后再说以后吧！反正咱们还年轻呢！” 阿灿非常乐观地说。
他们两个去超市转了一圈，买了点生活必须品回到地下室，小郑已经回来了，他愁眉苦脸坐在那里发呆。最近他没有被一个剧组挑中去演戏，而且光靠擦鞋也完全不可能维生，要不是靠着大家接济他，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可是这个农村孩子很倔强，无论大家怎么劝他放弃了那个不现实的明星梦，找份工先打着他都不听，他非要坚持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嘿，我回来啦！” 小冯大声嚷嚷着推门而入，凌萧一看他满脸喜色就知道肯定遇到什么好事了。果然，小冯一把抓过小郑手里的干馒头就扔到垃圾袋里说：“别干啃这个了，今天我请客，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哎哟，我那馒头还一口没吃呢…..” 小郑惋惜地说。
“今天遇到什么高兴事了，这么大方啊，你不会是在银行里泡上小姑娘了吧？” 凌萧打趣地问小冯。
“嘿嘿，太意外了！今天银行里来了一个老头儿，还没等我跟他瞎呲呢，二话不说，上来就给直接他儿子买了两份保险，而且还是一次趸交！你们知道我能得多少提成吗？七千多块钱呐，哈哈，这回我总算有钱啦！我打算先给家里寄三千块钱回去，也让爸爸妈妈高兴一下。” 小冯手舞足蹈地跟大家边比画边说。
“这是好事哇，你打算请我们吃点什么好吃的庆祝呢？” 阿灿叫着。
“当然是请好的啦！走！我请你们去吃水煮鱼！”
“好啊，好啊！走喽，吃水煮鱼去喽！”四个小伙子欢呼雀跃着走出阴暗的地下室。
凌萧发现所有北漂的屌丝都心怀一颗格外坚强的心，不管他们在生活中怎么被受打击挫折，周围环境是多么艰苦险恶，他们都能抗住压力顽强地生存下去，随便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象小冯这样原来在家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人，在帝都都能忍辱负重、勤奋地劳作，简直跟那些漂洋过海的莘莘学子们一模一样！那些出国留学的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在国内连扫帚苗都不肯碰一根，但是在美国，却肯于干端盘子擦桌子扫地的辛苦活从来不抱怨，看来洋插队和北漂都真是改造人呐！
街头霓虹闪烁的暮色中，不知哪家音像店在播放一首深沉的歌曲，如泣如诉地轻声诉说每一个北漂的屌丝心声：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
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
我希望人们把我埋在这里
在这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在这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
我在这里欢笑
我在这里哭泣
我在这里活着
也在这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
我在这里迷惘
我在这里寻找
也在这失去
北京 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