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星空

上海市郊的滨海古园。
深秋的黄昏。天正下着不大不小的雨,整个墓园被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中:冷清寂寥,少有人迹。
林伊佳打着一顶黑色的伞,神情肃穆地走过一座座排列整齐的墓碑。这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清秀娇美,仪态优雅,怀中抱着一捧清雅洁白的茉莉。
走过一座墓碑旁,林伊佳的视线被一个跪在墓前抚摸墓碑的青年男子吸引了。那男子没有伞,头发都淋湿了,可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跪着。看情形他已待了很长时间了。
伊佳停住脚,凝神看了他一会,然后从他身旁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来到另一个墓前。那是她父亲的墓。她放下怀中的茉莉花,又把墓前的几株小草儿用手轻轻拔去。
“爸爸,我又来看您了,我和妈妈都很好……”
伊佳在墓前静立着,同往常一样,她用心灵和父亲的在天之灵对着话。她告诉父亲,她大学毕业了,现在正做中学英语教师,工作很不错,待遇也好,她很喜欢……
雨渐渐下大了。望着伞上滚落的雨珠,伊佳的神情中有点不安。不知为何,她莫名地忧心起刚才那个青年。
静立了片刻,伊佳返身往回走,她走到青年男子身旁,见他依然还跪在原地,大雨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他却像是毫无知觉。
伊佳侧了一下身,用伞罩住了他。她注意到墓前放着一束洁白如雪的玫瑰,而墓碑上则刻着:
白玫洁 1975------1998
墓碑上还嵌着那女孩的照片,女孩很快乐地向林伊佳微笑着,她的笑容看起来纯净无忧,甜美可人。
那青年突然站起身来,伊佳连忙把伞举高,青年惊异而感激地注视着她,很自然地把伞接过来,往伊佳那边侧了侧,伊佳这才发现自己左侧的肩膀被淋湿了。
青年歉意地微笑了一下,他清俊不俗的脸像是被思想精心雕像过一样,透着英气和深沉,有着让女孩子无法抗拒的魅力,他的眼睛中含着泪水,显然是在为那死去的白玫洁动情。
伊佳的心弦柔柔地动了一下,她把一方手帕递给他。
青年接过手帕:“男子的泪水是不是意味着软弱和无用?”
伊佳答道:“不,它意味着一种弥足珍贵的情感。”
青年凝视着伊佳,伊佳左侧的发梢正滴落着雨水,她聪慧的大眼睛在长睫毛的映衬下,犹如一对恬淡绽开在波漾的水纹中的睡莲,悠然悦目,闪动着生命的流彩。
一种震动,一种欣慰,一种喜悦,从青年的眼神中慢慢漾开。
两人在眼神的对接中,形成了某种会心的默契。
两人在雨中的墓园沉默着并肩前行。伊佳想打破这沉默而凝重的气氛,便问:
“你怎么回去?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不用发愁。”青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引伊佳来到停车处,那儿有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他打开车门,很绅士地请伊佳坐进去,随后自己也坐在了她旁边。
奔驰缓缓地开出了墓园,开上了公路。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6-05 15:33:00 +0800 CST  
昨天发文时匆忙了,忘了这一节的标题了.
标题应是:墓地奇缘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6-06 17:02:41 +0800 CST  
2:吸毒少女
暮色苍茫。大雨仍在下着。
一个容颜秀丽的年轻女孩,面色苍白憔悴。她无力地靠在公路旁的一棵大树上,茫然地看着来往的稀落车辆和行人。大雨把她的全身都淋得透湿,可她全然不顾。
突然之间,她看见前方驶来的奔驰车,便一咬牙,把眼一闭,飞速地冲了上去。
正坐在车内的伊佳惊叫了一声。
而正开车的青年于千钧一发之际,猛地踩了一下刹车,车子紧贴着女孩的身子停下来,但那女孩还是慢慢地栽倒在地。
伊佳赶紧下车,扶起那女孩,见她双目紧闭。伊佳对随后下车的青年说:“快,快送医院!”
青年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无车辆和行人注意。他抱起晕倒的女孩,把她放在后座上。伊佳也跑到后座,把她湿淋淋的头搁在自己腿上,把自己的风衣脱下,裹住女孩的身体。
青年一边开车,一边说:“我的车肯定没有碰到她,你信不信?”
伊佳点头道:“我相信。她看起来病得不轻,先把她送到医院再说。”
女孩这时睁开眼睛,气息微弱地:“让我死。”
伊佳温和地抚着她的脸:“你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摇摇头,眼中滚下泪珠。

医院的病房。
换上病号服的女孩正在输液,她的脸在睡梦中显得恬静而安宁。
伊佳坐在床沿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中充满怜惜。
青年轻轻地推门进来,招手示意伊佳出来。伊佳便随他来到
医院的走廊。
“医生说,她手臂上有不少针头戳过的痕迹,很可能是个吸毒者。”青年说。
伊佳思忖着:“她是因为毒瘾发作,难以自控才决意撞车轻生的吗?”
“也许吧。”青年的脸色不是很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
伊佳叹了口气:“她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真可惜!”
青年说:“我们还要守着她吗?”
伊佳沉思了一下:“要不,你先回去?我守着她。我想等她醒来,跟她好好谈谈。”
青年毫不迟疑地:“那我陪你。”
伊佳微笑了:“也行。”
青年建议道:“我看她一时也不会醒,我们到餐厅吃点东西,如何?”
伊佳看了一眼病房,犹豫了一下。
“不会很长时间的。”青年说着,便把伊佳拉到餐厅去了。
那简单的饭菜伊佳吃得急急匆匆,青年深思地看着她。
“你老看我干嘛?”伊佳觉察到了。
“我可以知道你的姓名吗?”青年问。
伊佳用手指在餐桌上笔划下她的名字,同时她也知道青年叫高天鸿。这个名字真不错,在天上展翅高飞的鸿鹄,肯定是有着光明前景的!
因为惦着那女孩,两人在餐厅并没待多久。刚走出餐厅准备上楼去病房时,迎面撞上那女孩。
女孩正在下楼梯,见了他们一愣神,就被伊佳抓住了手腕。
伊佳有些生气地:“哎,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病房躺着!你是个病人,不知道吗?”
女孩摇头说:“我没病,你别强迫我住院!”
“你可以不住院。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好吗?让我们送你回去,你爸爸妈妈肯定急坏了。”
伊佳边说边帮女孩拢了下头发,女孩突然间流泪了,伊佳轻柔地帮她把泪试去。
女孩声音哽咽:“没有人会为我着急的,我活在世上本来就是多余。谢谢你们的关心!”
她说着出其不意地甩开了伊佳的手臂,然后冲下楼去。伊佳赶紧去追,一直追到医院门口,却终于没能追上,眼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天鸿轻轻地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披到伊佳身上。
“对这么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你已经仁至义尽了,随她去吧!”
伊佳忧心地说:“我怕她会出事。”
“人自有天命,她要想死,你再阻止也是无济于事的。很晚了,我们回去吧。伊佳。”
天鸿的声音温和而理性,伊佳点点头。然而,伊佳的心中依然放不下那个女孩,她在那个女孩眼睛中看到一种深刻的隐痛,伊佳认为她生命中肯定有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惨痛经历。
天鸿把伊佳送到她所住新村时,雨已经停了。在他们道别之时,伊佳发现自己身上披着天鸿的风衣,急忙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天鸿。
天鸿倚在车门:“可是你的风衣却留在那个女孩身上了,我相信它不会回来了。”
伊佳想起那女孩确实是穿着她的风衣:“就当是送给她吧。哎呀,糟了,我风衣里面有钱包,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都在。”
“是吗?”天鸿似也在为伊佳焦急,“怪不得她溜得比兔子还快。人心真是险恶。”
伊佳皱起眉头:“这可麻烦了!”
天鸿想了想:“她要是有良心的话,至少该把身份证和银行卡还给你。我想她会的。”
伊佳心情稍好了些:“嗯,但愿吧。再见。”
伊佳上了楼,走了几步楼梯,回头一瞧,天鸿还在看着她的身影,她向他挥了挥手。
伊佳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了,天鸿回到车上,不意看到靠在汽车后座上的那把黑色的伞。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6-07 18:16:42 +0800 CST  
3:叶樱的工作
伊佳走进家门时,林母正系着围裙忙着做东西,听到女儿回来的动静,急忙关小煤气,把正在换鞋的女儿拉进厨房,还把厨房的门带上了。
伊佳很不解:“妈,你干嘛呢?神秘兮兮的!”
林母悄声说:“伊佳,樱子又来了。”
伊佳向门外张望了一下:“哪儿呢?”
林母一努嘴:“在你的小房间打电话呢。她大概又和后妈闹僵了,这次啊,你最多只能让她待三天。”
“为什么?她爱待就待着好了,她是我好朋友啊,她来了我们家还热闹呢!”伊佳不理解母亲的话意。樱子大名叶樱,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很要好,经常“三日一小聚,五日大碰头”,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林母不满地说:“可我们家也不能做她的避难所啊!她一有个什么事就跑来住着,你说上海人哪有这样的?伊佳,我可是爱清静的!”
伊佳笑了笑,觉得母亲有点小心眼儿。她正想劝慰一下母亲,却听得她大叫了一声:“哎呀,我的红豆米仁完了!”
原来光顾说话,没注意煤气上煮着的汤汁溢了出来,林母忙手忙脚地关上煤气,揭开锅,一脸可惜的模样。
“伊佳,你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忙什么呢?”叶樱听得她娘俩在厨房讲话,便走过来。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孩:身材高挑,俊俏的瓜子脸儿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你们俩到外面说话去吧,这儿地方小,油烟味重。”林母见了叶樱,又换了副笑脸。
伊佳拉了叶樱的手,两人走到客厅。伊佳给叶樱倒了杯橙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昨晚梦见我爸爸了,我有好些日子没到墓地去看他了,所以我买了茉莉花到他坟上去了。”伊佳说。
“今天下大雨哎!”叶樱吃惊地说,“你去那种地方也不怕?人家都说,鬼喜欢在阴雨天出动呢!”
伊佳笑了,她想起天鸿:“鬼倒没碰上,不过奇遇还是有的。我碰上一个重情的青年才俊,跪在他死去的女友面前哀哀流泪,被雨浇成了落汤鸡。”
叶樱很感兴趣地:“是吗?现今这世上,还有这么重情的男子?他女友死了多久了?”
伊佳思索了一会:“两年了。”
叶樱挤了下眼睛:“哦。伊佳,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和他谈心,劝他节哀顺便,待到现在才回来的。呵呵……”
“那倒也不是。路上又出了点岔子,碰上个撞车的女孩……”伊佳觉得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索性打住,“樱子,不提这事了。告诉我,你冒雨跑我这儿来,是不是家中又出事了?”
原来叶樱的工作又丢了。美丽的容颜并不永远都意味着捷径。叶樱不过是大专学历,才学平平,每次找工作,虽说很顺当,可惜都干不长久。不是老板对她有意就是员工对她妒忌。
就说这回吧,这个私营企业的经理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实在忍无可忍,只好辞职不干了。可樱子她后妈一听这事,马上对着她破口大骂,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樱子没法在家待,只好上伊佳这儿避难来了。
林母正从厨房走出,她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递给伊佳和叶樱。
似乎很不经意地对叶樱说:“这是你的不对了。樱子,没有工作,你妈当然心中不好受,骂你几句你就受不了啊?要是我们伊佳一甩手辞职不干了,我也会骂她的!”
叶樱似要辩解:“阿姨,不是我不想干,是……”说着又觉得难以再启齿,便顿住了。
林母有心要说上几句:“人嘛,要学会适应社会。不要老是眼高手低的,你这么年轻的……”
伊佳见叶樱有些不自在,连忙使了眼色叫她别往下说:“妈!”
见叶樱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林母撇了撇嘴,也不再多话,回身去了厨房。
伊佳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说:“樱子,没事的。工作辞了可以继续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叶樱在林家住了两天后被她那个怕老婆的父亲叫了回去。到家之后,她打电话告诉伊佳,她后妈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儿,指桑骂槐的,让她没法安宁。伊佳很为她发愁,樱子和她后妈本来关系就不大好,何况现在她又没有工作。当务之急,只有尽快为她找到工作。
然而,要找个满意的工作也并不是简单的事。接下来的双休日,伊佳陪着叶樱跑了几个人才市场,递了不少简历,但收效寥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伊佳的舅舅陈奇岭无意间得知此事后,马上拍胸脯表示:这事儿包他身上!
伊佳很高兴,舅舅真是够仗义的!伊佳向来喜欢并且敬佩她的舅舅。父亲去世那年,伊佳才七岁,是舅舅一直接济她们娘俩,帮助她们度过了生命中最艰难的岁月。不仅如此,舅舅因为没有孩子,特别疼爱伊佳,时常带伊佳出去玩。在伊佳眼里,舅舅是个豪爽、热情、能干的男人。
“樱子这姑娘挺漂亮的,你不是别有用心吧?”林母私底下开玩笑地跟弟弟说,弟弟这人什么都好,就是风流成性,她得警醒他一下。
“姐,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了?我现在都什么年纪了?还想和伊佳的同学……呵呵……”陈奇岭打着哈哈说。
“你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可是听烦了你老婆告状。”林母正色道,男人有点花花肠子可以理解,何况是她弟弟奇岭这么一表人材的?俗语说的好:男人四十一枝花。奇岭现在正是当花的年纪。
“好了好了,姐,我向毛主席保证:绝不对樱子动心动情。行了吧?”奇岭不想再听他姐唠叨,女人唠叨起来是让男人头痛的!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6-19 17:17:50 +0800 CST  
4:静夜追思
星月满天的静夜。上海西郊的一幢豪华别墅内,一个简洁雅致的房间。墙上挂着白玫洁的大幅相片。
天鸿正坐在书桌前写东西,纸边放着伊佳的手绢,书桌旁搁着伊佳的黑伞。
“玫洁:是你怜恤我的孤苦,才让我邂逅林伊佳这样善解人意的女孩吗?她目光中的真诚和善意温暖了我的心灵,她与平日纠缠在我身边只慕虚荣的女孩很不同……”
天鸿放下笔,扭头凝视墙上的相片。相片上的玫洁向他微笑着。
天鸿拿起手绢,抚了一下脸。手绢上有股淡淡的沁人清香。伊佳是个环保主义者么?她为什么用手绢而不是用餐巾纸?放下手绢,天鸿的视线又落在伞上面。他拿起伞,打开,旋转了一下,然后微笑了。他走到阳台上,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若有所思。
三天了,他的思绪中总萦绕着伊佳的影子。他为什么会和她在墓地巧遇?她为什么会为素不相识的他打伞遮雨?缘分么?
天鸿把刚才的那页纸折成一只小船儿,放在一只抽屉里。抽屉里放着不少纸折的小船儿。那些,都是他写给玫洁的信。等到清明,他会把它们焚化,他相信,在天堂的玫洁会在烈焰中听到他的心声。
玫洁去世已经两年多了,但每次想起她的死,天鸿总是揪心的痛。玫洁的死他难逃其咎。然而,他心中燃烧的仇恨远远盖过了他的内疚。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仇恨淋漓尽致地渲泄出去!
不过,逝去的永远无法追回了,生活是要继续的,而展现在他面前的生活,依然是美好的。而这种美好,源自于伊佳眼中的纯净和关心。天鸿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本能地相信伊佳会使他幸福。
兴许,再铭心的情感,亦经不起岁月的打磨。在玫洁刚刚去世时,天鸿简直痛不欲生,他的家人都为他担心。他的姐姐高天歌放下一切事务,和母亲一道从温哥华赶回上海,好说歹说,把他带到温哥华。他们陪他旅游,给他开PARTY,……表妹可心,还经常有意无意地把周围的漂亮女友一拨拨地介绍给他……
天鸿在温哥华整整待了半年,在家人的关爱下,悲伤渐渐淡去,他重新振作了起来。他没有留在那儿,帮助姐姐开拓生意,他回到了上海,他很清楚他的事业在中国。天鸿是他们家族中惟一没有移民温哥华的,但却是他们家族中公认的才智最出群的。
姐姐给了天鸿一笔钱,他买了别墅和奔驰车。他知道自己应该开始新的生活。同时,他很顺利地在一家著名的投资公司找到了他想要的投资策划的职位,他很努力,也很聪明,工作如鱼得水,天鸿策划并亲自操作的几个股票都做得很好,他由此也很受老总青睐,让他兼任总裁助理一职。
一个有别墅有奔驰又前途无量、相貌出众的青年男子,自然是很多女孩追求的对象。许多花儿般美丽的女子,都有意无意地在天鸿面前展示自己的丰姿秀韵,希望引起他的注意。然而,他的视线从来没有落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
天鸿忘不了他的玫洁。玫洁是他的大学同窗,比他低两届。两人在一次校园聚会上相识。那时玫洁穿一身素净的浅蓝色衣裙,衣襟上佩着一朵素洁馨香的白兰花。她清甜的笑容,略带忧郁的眼神,俘虏了天鸿年轻而纯情的心。
两个青年人很快沉入了爱河。他们爱得专情而热烈。只是玫洁的眼神深处似乎抹不去那丝忧郁,她经常会叹息,会皱眉。繁星满天的夜晚,玫洁指着银河问天鸿他们以后会不会像牛郎织女那般苦命?
天鸿认为玫洁是在杞人忧天,他想当然地认为他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然而,现在他遥望星空时,他的心底会有非常悲凉的叹息:他和玫洁,还没有牛郎和织女的命好。他们好歹一年聚一次,而他和玫洁,已是阴阳永隔,他们无法越过生命的天河,走到一起。
死亡是种十分神奇的力量,它有时可使死者达到生者完全无法达到的完美境界。玫洁是天鸿心中的完美形象,这个世上没有一个女孩能企及,因此这两年多来,没有一个女孩能走进天鸿心间,无论她们怎样的搔首弄姿、费尽心机。
然而,在伊佳把手绢递给天鸿,并且把他的泪水理解为“弥足珍贵的情感”时,天鸿久已关闭的心扉开启了。在伊佳为他打伞遮雨时,她绝不知道他是个住别墅开奔驰的人,而即使在她坐进奔驰后,她也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这让天鸿十分赞赏。而伊佳对那个陌生女孩的态度,亦让天鸿明白:伊佳是个善良、热情、大方的女孩,她有一颗高贵的心。
这颗高贵的心,会为我带来真正的纯净的幸福。
天鸿自信地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拥有这颗心的。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6-24 16:33:27 +0800 CST  
做一回王婆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6-27 18:59:14 +0800 CST  
5:千千晚星
当天鸿在对着星空遐思之时,伊佳正在家中看一封信。这封信是快递过来的,与信一同快递来的,是伊佳的钱包,里面的银行卡、身份证什么的一样没少,但是里面的现金全没了。信是这样写的:
伊佳姐: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请你原谅我,我没有把你的东西完璧归赵,我留下了你的风衣以及钱包中所有的现金1320元。然而,我不希望你心痛,心痛世风的日下、人心的不古,心痛同情和关爱的廉价,但我现在实在没有东西可以补偿给你,作为对善良和真诚的肯定和赞扬。真的非常抱歉。妍秋。
林母知晓此事很是生气,她觉得伊佳太这实心眼儿了,就这样把风衣和一千多块钱出送给一个陌生人了?那句抱歉,真够值钱的!而且让人后怕的事,这个妍秋知道了他们家的住址,以后或许会找上门来敲诈的!这世道,人心难测哪!
伊佳拿着信纸沉思了很久,妍秋的字写得很漂亮,文采也很不错!她不应该是个骗子吧?虽然,这钱是实实在在地被她据为己有了,但她肯定是有什么难处吧?不知她心中死的念头有没有打消?
伊佳本来不想把这事告诉母亲,省得她伤心生气,但因为身上一点钱也没有,穿出去的风衣也没了,自己不说母亲反而起疑。自从父亲死后,母亲为消磨时间,排遣寂寞,读了不少小说,想象力很丰富。伊佳要是不坦白,母亲可能会东想西想,那更不好。于是,伊佳索性把事情跟母亲说了。母亲虽然口里骂着伊佳,但当时马上就掏出五百块钱给她应急。万幸的是,妍秋还多少算有点良心,把钱包送回来了。
当然啦,林母劝伊佳以后最好远离妍秋这种人,她觉得妍秋撞车就是有预谋的。
“你仔细想想,她要死,为何非得挑一辆奔驰来撞?这不明摆着想敲诈吗?”林母振振有词,伊佳不想跟母亲争执,便拿着信跑到阳台上了。
深秋的风很冷,有着刺骨的寒意。望着溟溟夜幕上映燃的千千晚星,伊佳的思绪飘忽着,她先是想了会妍秋,接着又想了会樱子,最后想到了天鸿,思绪就定住了。
想起天鸿,伊佳的心绵软温柔,和着一点点花苞抽芽绽放般的欢悦,紧接着,飞溅的快乐如蝶在心中翔起。
他那么年轻,那么帅气,那么深情,那么体贴……
不过,那个白玫洁是谁呢?恋人?姐妹?他爱她?
伊佳的心忽然如针尖戳中隐疼,从快乐的遐想中跳开了。她记起他们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他会来找她么?他怎么找她?
也许是我在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伊佳自语道,她对着星星俏皮地笑了一下,就进屋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夜,伊佳竟梦到天鸿捧着红玫瑰向她求婚。醒来后,回味着这一切,伊佳觉得自己隐秘的内心涨满了喜悦,而这种喜悦,是要和人分享的。
于是那天下班后,伊佳便约了叶樱吃饭。
伊佳问:“樱子,你理想中的爱侣是啥样的呢?”
叶樱的眼睛跳动着迷幻的色彩:“嗯,首先他要长得帅,其次他要事业有成,还有,对我一定要专情,要一心一意。”
伊佳若有所思:“事业有成的标准是什么?”
叶樱笑靥如花:“事业有成就是住别墅开名车,到维也纳听音乐会,到太阳海岸去钓鱼,到米兰看时装秀,到日内瓦……”
伊佳倒吸了口凉气:“樱子,你这辈子就等着海枯石烂吧!又帅又专情还要……”正说着手机响了,她打开:“喂……妈,我正和樱子吃着呢……什么?真的啊……行行行,我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啥事呀?瞧你兴奋的两眼放光!”叶樱打趣道。
“高天鸿在我们家呢!”伊佳边说边站起身来,“我不陪你了,你慢慢吃。”
“高天鸿?”叶樱恍然大悟,“哦,那个你在墓地遇上的青年才俊吧?看来小妮子芳心动也!”
伊佳没空跟她多说,连忙打了个“的”赶回家,可天鸿已经离开了,她很怅然地对母亲说:“你也不多留留人家?”
林母笑了:“我给你打手机时他就已经走了。小伙子人很不错,喏,这是他送给你的。”
顺着母亲的视线,伊佳发现了茶几上放在精致花瓶中的蓝色妖姬:“哇,好漂亮的花儿!妈,这个花瓶也是他送的吗?哟,波希米亚的呢!真是别致!”
林母笑嘻嘻地:“当然了!”一边走到厨房给伊佳盛了碗点心过来:“伊佳,先吃点红枣桂圆汤。”
伊佳顾不上吃东西,急急地问:“他说什么了吗?”
“他见你不在,就给你留了几句话。”林母乐呵呵地说着,拿了一张纸过来。伊佳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伊佳:今天是西方的感恩节,我专程到你家致谢。礼物只是我的心意,生命中真挚的情谊是千金难换的。希望你快乐!天鸿即日。”
林母热切地:“他说你们是在墓地认识的。伊佳啊,这肯定是你爸爸的在天之灵指引的。否则你们怎么会遇上呢?这就叫缘份!”
伊佳娇嗔地:“瞧你说的!妈,我和他还谈不上了解,谁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林母一本正经地说:“没有。没有女朋友,千真万确。我问过他的,他看起来对你有意思着呢!”
伊佳悄声问:“妈,你看好他?”
林母点点头:“嗯。伊佳啊,这么好的青年人,你可别搭架子,过了这村没那个店!”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03 15:14:31 +0800 CST  
6:风流情种
陈奇岭在华宁期货经纪公司的上海交易部给叶樱找了个场内打单的职位。他所在的江西铜业公司是华宁的大客户,而他是公司常驻上海的代表,专门从事期货交易交割等事项,华宁的老总和华宁上海交易部的丁经理跟他关系都很好,所以当他得知他们缺一个场内打单的职位,他就想起叶樱来了,他知道他们会给他这个面子。
试用期六个月,工资为一千七,试用期后工资是二千二,交四金。这待遇算是过得去的。现在期货不是很景气,整个交易所一天都没有多少单子,打单是很清闲的,但清闲同时意味着远离高薪。
叶樱的后母梅爱雪得知这个消息,非常兴奋:
“樱子呀,这下你可交好运了!你知道么?期货交易所,那可是个精英荟萃、点石成金的场所呢!”
梅爱雪因为常年下岗在家炒股票,所以多少知道点这方面的事。她认为叶樱只要进了交易所,工资是多少且不论,重要的是她能结识到有用的人,会提供有用的消息,这样,她炒起股来就能得心应手,呵呵,那发财的日子还会远吗?
想到这儿,梅爱雪简直是心花怒放,她一改平日里对叶樱的冷淡和尖酸,脸上现出难得的热情和殷情。
叶樱晶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欣喜:“这么好?”虽然她对期货是一窍不通,但那是可以慢慢学起来的。看后妈那谄谀势利的样儿,以后她也完全可以给她点脸色看看!
“老姐,以后发财可要想着老弟呀!”同父异母的弟弟叶恒也是喜笑颜开。
一星期后,叶樱如愿来到了上海期货交易大厦,她的脸上有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却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隐隐的忧惧。叶樱没有马上走进大厦,她抬头仰望这幢大厦。
“上海期货交易所”几个大字在明媚的秋阳下显得格外令人神住。
“愣着干嘛呢?”有个男孩子看到叶樱,友好地向她笑了笑,叶樱便随他走了进去,男孩子告诉叶樱,他叫孙景嵘,是红马夹。
叶樱说她是来应聘场内打单的,希望以后多多关照。
“场内打单就是交易员,俗称红马夹。你不知道么?”景嵘的话语隐含揶揄,叶樱一下红了脸。
景嵘到他的办公室去了,叶樱在交易大厅外坐着,陈奇岭说过让她在那儿等他,他亲自把她带到华宁去。等待的间隙,叶樱心中很是忐忑,景嵘揶揄的眼光令她紧张:这份工作,她能干长久吗?她可是对这行一点都不懂啊!
正这么担心着,陈奇岭过来了。
陈奇岭见到叶樱时,眼睛蓦地一亮:女孩本人比简历上还要漂亮!
看着叶樱眼睛里对不可知命运的惊慌,陈奇岭和蔼地招呼叶樱:“坐,叶樱。喝水吗?”
他说着不等叶樱回答,就为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
叶樱接过来,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陈先生,谢谢。”
“你的简历,总公司的王总和上海交易部的丁经理都看过了,基本上都没有意见。他们都同意录用你。”陈奇岭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他想这么个漂亮女孩,做打单这种工作,这不屈了她的美貌?
叶樱很感激:“谢谢你,陈先生,听说你在中间说了不少好话。”
陈奇岭笑道:“别一口一个谢的,多见外啊!”他说着沉思了一下,“叶樱,不过话要说回来,虽说你是我介绍的,但丁经理是个不讲情面的人,你在他手下工作千万要仔细。”
叶樱点点头,接着有些胆怯地问:“陈先生,我没有受过证券期货方面的专业训练,能行吗?”
“放心。正式录用你之前,会让你参加一个专门的培训,才两星期,很简单的。”陈奇岭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说。
叶樱鼓足勇气问:“陈先生,我听说在期货界工作的,都是人之精英,是这样吗?”
陈奇岭沉思着说:“那是过去。期货现在正走下坡路呢,那些昔日的精英,都转到证券行业去了。”
叶樱颇有些失望:“是这样!”她原本是带着这样一个梦想而来的:希望在交易所结识她生命中真命天子:他帅气,他能干,他多金。
陈奇岭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望,微笑了一下:“叶樱,我相信你在这儿会很有收获的。好好干吧!”
在带叶樱面见华宁的丁经理前,陈奇岭先向她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华宁的情况,让她有了点准备。对漂亮的女孩,陈奇岭向来不吝于他的热情。不过热情归热情,对叶樱,奇岭并没有存非分之想。尽管外面传言他是风流情种,处处留情,见了漂亮姑娘就不能自持,但那不过是夸大其辞罢了。事实上,他的拈花惹草,多半是出于应酬,逢场作戏。不过,在几年前他曾包过一个大学女生,同她维持过将近一年半的同居关系。后来那女生攀上了另外的高枝,而他也玩腻了她,两人便和平分手了。这桩真正的风流韵事,反而人鬼不知,而他老婆对那些个与他逢场作戏的女人,却追查得很紧,蛛丝马迹都不放过,有时还要向他老姐哭诉。唉!也不知前世作了什么孽,夫妻俩结婚十几年了,生理都正常,可就是没有一男半女,外甥女伊佳聪明伶俐,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呀!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06 15:59:25 +0800 CST  
7:心灵的彩虹
简洁明亮的办公室里,伊佳正坐在办公桌前专心地批改作业,旁边一中年女教师在备课,另一青年男教师在看报。这时,一个快递员敲门进来,把手中的七彩马蹄莲和一个礼盒交到她手上
办公室另两位老师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饶有兴致地围上来看。
伊佳有些纳闷地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条雅致的羊绒围巾,而围巾边上有一张别致的精美小卡。卡上是天鸿的字:
“伊佳:送你围巾,希望你有一个温暖的冬天,送你七彩马蹄莲,希望你的水晶花瓶充分体现它的利用价值。天鸿。”
男教师打趣道:“小林老师,你的男朋友很浪漫的哦。花儿是飞跃女孩心灵的彩虹。”
女教师也会意地笑:“小林,他还很贴心的呢。”
伊佳把围巾绕在脖子上,微笑了一下,拿起手机给天鸿打电话。
“天鸿,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那可是价值不菲呢!”
“伊佳,我只是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回忆起我们最初的交往,留在记忆中的是欢欣和美好。”
天鸿的语调中充满了深情,伊佳在欣悦的同时,忽然有了一种隐隐的忧虑。从小到大,她看到的书似乎都在告诉她一个道理:幸福并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她的人生一直充满着明媚阳光,即使那年父亲因工伤离开她们母女,年幼的伊佳也并没有感到多少伤悲,因为舅舅在某种程度上很好地替代了父亲的责任。伊佳在爱和快乐中成长,她性格开朗,为人热情,乐于助人,大家都很喜欢她。在大学里,伊佳有不少倾慕者,但她总无法心动,所以就一心学业。现在刚毕业没多久,就遇上了天鸿……
一切都太顺了呀!俗语说:物极必反。那顺到极致,会……
夜里,伊佳想着这一切,坐在沙发上兀自出神。那束七彩马蹄莲映衬着那个精致的花瓶,让人感觉到非同寻常的喜庆和活力。
林母端了个碗过来:“伊佳,我刚做的银耳莲子羹,快趁热吃了。”林母对吃向来讲究,经常翻新花样,她认为这是生活的情调,也是健康的需要。
伊佳接过碗,敷衍地喝了两口:“妈,真好吃。”
林母在伊佳身边坐下来:“想什么,伊佳?”见女儿有心事,她这个当妈的自然不踏实。
伊佳沉默了一会说:“妈,你真的看好我和天鸿吗?”
“怎么了?”林母摸着伊佳的头发,“他欺负你了?”
伊佳摇摇头,把她对幸福的忧惧说与母亲听,林母思索了一会说:“你这是想多了。幸福,青睐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子。”见女儿嘴角微微向上翘,她也舒心地笑了,“伊佳,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看,天鸿送了你不少鲜花和礼物,你是不是也应该回赠一下?”
伊佳马上响应:“是啊,送什么好呢?”
林母诡秘地一笑:“这个呀,我早想好了。伊佳,你不用操心,天鸿肯定会满意的。”
伊佳乐了,母亲还同她卖关子!她撒着娇套问母亲,林母被她闹得没法,只好跑到自己房间,把一件织了一半的式样新颖、时尚大方的毛衣得意地递给她。
“我特意买最好的纯羊毛,你摸摸多暖和,质地多好。过两天就完工了。”
“妈,你这不越俎代疱么?”伊佳搂住母亲,把脸贴在她脸上。
“是啊,为你的幸福,我是处心积虑啊!”林母笑着说。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10 12:56:12 +0800 CST  
8:笑傲江湖
好友任小磊喜得千金,为郑重其事地表示庆贺,天鸿那天一大早来到医院,送上贺礼。
亲着婴儿粉嘟嘟的小脸蛋,天鸿心头蓦地涌起一丝酸楚:要不是命运那么残酷,他和玫洁的孩子这会儿应该能说能跑了。不过,他的酸楚转瞬即逝,因为他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件伊佳送的毛衣,从内心深处涌起的温情和喜悦犹如一股清风,吹散了那丝酸楚。
“天鸿,你眼睛中弥漫着喜气,是不是爱上谁了?”小磊亲昵地捶他一拳,“什么时候给我开一张红色的温情缴费单?”
“快了,你现在赶紧存钱吧!每个月至少得存一千。否则新娘子会笑你小气的!”天鸿开玩笑地说道。小磊是他的大学同学,关系一向较好,小磊现在是某期货经纪公司的总经理,事业发展还算顺利,他的太太晓棠和天鸿也比较熟。
“哪位幸运的姑娘赢得了你的青眼?”小磊好奇地问。
“肯定是貌如春花,才比文姬。”晓棠对他们的谈话也感了兴趣。
“呵呵,你们还当真了呀!”天鸿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会没完没了,于是他聪明地把话题引到新生的婴儿身上,“哎,我建议呀,这孩子就取名为任我行,怎么样?”
“还是叫任盈盈的好。女孩子嘛!”小磊也调侃起来了。
“你俩就别在这儿笑傲江湖了,孩子都在笑你们呢。”晓棠指着襁褓中的孩子,果然,她笑得正甜。
又逗了一阵孩子,天鸿适时地告辞了。小磊把他送出病房外时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天鸿,我前几天在徐家汇看到王晖了。”
“哦?”天鸿收住脚步,“他怎么样?”
“看上去混得相当不错。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他就没影了。”小磊说。
王晖,是天鸿大学时最要好的同学。他在大三时因考试作弊而被开除出校。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他的音讯。听小磊提起他,天鸿有点惆怅。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19 16:47:01 +0800 CST  
9:灾星
走到血液科病房外边的走廊那儿,天鸿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细看,是曾经撞他车的那个女孩。天鸿听伊佳说起过她,她叫妍秋。妍秋看上去明艳动人,秀色可餐,与那天的憔悴苍白全然两样。她正和旁边的一个青年说话。
妍秋也认出了天鸿,她向他微笑了一下。
“是来探病的吧?谁住院了?”天鸿尽量使语气显得亲切而随意,他本不乐意与妍秋这样的女孩交往,她虽然相当年轻,但眼睛中有着沧桑。不过为了伊佳,他认为有必要了解一下她。
“哦,妍秋不是来探病的。她是来献爱心的。”妍秋旁边的青年人解释说。
献爱心?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天鸿心底浮上了冷笑,他突然觉得妍秋不简单。先是寻死撞车,接着又从医院偷跑,拿了伊佳的钱不算,居然还写一封言辞恳切的道歉信。看她那意思,似乎是要骗取伊佳同情。现在居然还来献爱心?堂而皇之拿别人的钱作秀,这种人不仅可恶,而且阴险!
“那么,为了表彰你的爱心,我决心请你大快朵颐。妍秋小姐,请千万要赏我这个面子。”天鸿彬彬有礼地说道。
“我想,不必了。”妍秋嫣然一笑,“你如果真心请我,那么把那钱捐给那个叫吕冰的孩子吧!他得了白血病。”
做善事捐钱款,天鸿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在失去妍秋之后,在温哥华,姐姐天歌经常会带他去孤儿院和养老院,给孩子和老人送钱物,在施予的过程中,体会到一种快乐和价值。但因为是妍秋的要求,他心里起了反感。
“吕冰是个高中生,他性格中的坚强乐观是让人感动的。”妍秋旁边的青年也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天鸿。
“好。”天鸿从口袋中掏出皮夹,拿了五百元出来,放到妍秋手上,“可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妍秋的眼睛里似乎有了感动。
天鸿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他觉察到什么,便走进病房去了。天鸿把妍秋拉到楼梯旁的杂货间,那里四下无人,是谈话的好场所。
“请你远离伊佳。”,天鸿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我喜欢伊佳姐,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缘。”
“她单纯热情,我不希望你以后伤害她。”天鸿冷冷地说。
妍秋凄然地摇摇头,然后说:“五百元,你就想买断我们的交往吗?友谊如此廉价么?”
“友谊?”天鸿的目光冷如刀剑,让妍秋不禁发寒,“友谊这个字眼是你能谈论的?想想你的所为。”
妍秋静默着低下头去,尔后她突然扬起脸,把钱摔到天鸿身上,甩下一句“谁稀罕你的臭钱!”转身冲下楼梯,扬长而去。
天鸿觉得妍秋实在是难以捉摸,他想了想,走到那青年进去的病房前,推开了病房的门。他看到了那青年,也看到了他们说起的吕冰,看到了吕冰抹泪的母亲。
天鸿把五百元交给吕冰的母亲,拍拍吕冰的脸,但他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在吕冰稚气的脸上,他敏锐地感受到这个少年的坚强和乐观。死神就在旁边了,可吕冰的床头却放着一本代数书。
天鸿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那个青年是报社的记者,叫唐胜浩,而妍秋,就是因为看了他的报道才过来捐款的。
妍秋并没有留下姓名,唐胜浩向天鸿探问妍秋的情况,天鸿说:“我和她,也只是一面之缘。”他看出胜浩眼睛中的失落,便淡淡地安慰了他几句。天鸿不喜欢记者,认为他们要么无事造谣,要么刺探别人的隐秘来哗众取宠,要么捏着别人的把柄讹人钱财,要么拿别人的钱帮人大肆吹嘘……不过,胜浩看起来是个相当真诚的记者。
天鸿也没有留下他的姓名,不过他答应,如果以后再碰上妍秋,他会转达胜浩对她的问候和关心,把胜浩的联系方式告诉她。
“其实,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比吕冰更需要帮助,精神上的帮助。”胜浩的话令天鸿吃惊。
然而,无论是妍秋还是胜浩,天鸿都不乐意再见到他们。他有种本能的不祥的预感:他们俩很可能是他生命中的灾星。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22 10:14:04 +0800 CST  
10:嫩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叶樱到华宁上班已有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期间,她顺利地通过了从业人员考试,也熟悉了华宁的工作环境。
华宁的办公室共有两间。里间是经理室,外间是职员办公室兼客户室。叶樱和华宁的财务兼报单齐琪的办公桌拼在一起,两人对面而坐。齐琪是个近三十而未婚的女人,她看着叶樱的目光很冷。姿色平常的女子,加上过了青春的华彩之年,自然是不乐意成为姿容美丽的青春女孩的陪衬。幸而每天大半时间叶樱是在交易场内做交易,和齐琪相对的时间不多。
而丁经理的年纪也不大,只三十来岁,但脸上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严肃。他对叶樱的美丽视若无睹,这点让叶樱安心。
当然,美女落户华宁,消息还是传得很快的。以前不大来的年轻客户小白和小李,为着一饱眼福,经常地来华宁看行情。而其他经纪公司的客户或是交易员,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到华宁来串门。其中来得最勤的,便数景嵘了。他的办公室和华宁正好同一层楼,来往也方便。
要不是景嵘正告叶樱他有二十九了,从他成天嘻嘻哈哈无所正经的样子来看,叶樱总以为他不过二十四、五罢了。叶樱并不喜欢景嵘,他虽然聪明,言谈和行为间总有股玩世不恭的味儿。听齐琪说,景嵘可是期货界的元老级交易员,九二年金交所开张那会儿,他就是第一批交易员,当年与他同场坐交易的那批人现在最不济也是期货经纪公司的经理了,而他混到现在,都快九年了,还是交易员。
“他怎么那样没出息啊?”叶樱问。
“怎么说呢?不思上进肯定是有的,心高气傲,和领导搞不好关系,总认为自己比他们高明。一言不和,就从这个公司跳到那个公司,跳来跳去,哪有提升的机会呢?”齐琪叹息道,“他看不起交易员这位置,结果干到现在还是交易员。其实,如果他当初踏踏实实,从交易员慢慢做起,不要那么浮躁,他今天的状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听齐琪评论景嵘,分析得合情合理,齐琪看来也是个聪明女子,她平日里很少和叶樱平心静气地说上那么一长串话。叶樱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正说着呢,丁经理打发叶樱出去买文具。叶樱走了没两分钟,景嵘就过来了。
齐琪头也未抬:“阿嵘,又闲得没事来串门了?”
景嵘看了看:“呵呵,小琪,就你一人啊?”
“哟,你还想找谁呢?”齐琪抬起头,似笑非笑地。
“找美女消闲啊!谁不知道华宁的叶樱是期货大厦的头牌!”
“要消受这头牌你有这资历吗?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齐琪的摇着头说,“阿嵘啊,你安分点吧,你不知道她是老陈的嫩草?”这倒不是齐琪凭空瞎想的。叶樱来华宁的第一天,看陈奇岭张罗的那个兴奋劲儿,小白当时就和齐琪咬耳朵说,叶樱极可能是他的嫩草。
景嵘倒吸了口凉气:“哎约,老陈真是艳福不浅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陈奇岭偏巧推门进来,听到了景嵘的话:“说我什么?什么艳福八福的,我可没那个命哦!”
看到他来了,齐琪和景嵘都不说话了,两人心照不宣地笑。
丁经理从里间迎出来:“唉哟,老陈哪,交易都结束了,你还过来干什么?”
“我经过这儿,顺便来拿一张成交单。咦,叶樱不在吗?”
齐琪和景嵘会意地挤了下眼睛,丁经理也颇有深意地笑了。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24 17:00:51 +0800 CST  
11:高尚男士
公园的英语角。夜色清明,月色与星光将草地点化得像水一般柔和。三三两两的人扎成一堆或是零零散散的一对一,练起了口语。空气中满是洋文的唧唧哝哝。
林伊佳正和一个稚气未脱的中学女生用英语对话,她在每个星期三都会到英语角去,既是为巩固提高口语水准,也是为义务帮助一些喜欢英语的孩子提高兴趣。
然而,那个小女孩用英语告诉伊佳,她一点点都不喜欢英语,可妈妈非要逼着她上这儿来,提高再提高。
“其实我喜欢画画,这么美丽的月光,这么柔和的草地,我真想把它们绘出来。”小女孩的英语其实已经相当好了,她基本上能自如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她说了不少苦恼,伊佳看她小小的心灵苦水荡漾,很同情她。
女孩的母亲在旁边看着她们,她听不懂女儿的抱怨,但她没想到伊佳扭头对她说:“这位妈妈,我想和你谈一谈。”
她一愣,马上对着女儿说:“那边有个外国人,你和他说话去,别浪费时间。”女儿嘟着嘴走了,她也并不理伊佳,但伊佳拦住了她。
“我是中学的英语老师。您的孩子,英语学到这份上,就她的年龄来说,已经相当可以了。她那么喜欢画画,就给她一点时间画画吧!”
“现在让她去画画,将来她一定能成画家?画家饿死的多!”母亲振振有词地说,“学好了英语,将来可以去外企挣大钱!”
“去不了外企,将来还好嫁个有钱的老外!”旁边有个声音调侃地插进来。伊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却向伊佳挤了下眼睛。而那个母亲因为要紧考查女儿的用功程度,不想和伊佳多话,趁机走掉了。
“中国的大多家长,功利的多。他们扼杀了多少人才!”说话的男子叹了口气,他看起来没有三十岁,熠熠的眼睛却有鹰隼般的锐利,“别跟他们白费劲了,林小姐。”
伊佳一怔,难道他认识她?
男子微微一笑,从口袋中取出一个钱包,交给伊佳。
那是伊佳的钱包,伊佳愣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的挎包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居然有小偷取走了她的钱包而她竟浑然不觉?
“粗心的女孩,我是从小偷手中把那钱包夺回来的。”
“谢谢你,你是公安局的吧?”伊佳很感激。
男子摇摇头:“难道非得是公安人员才有义务抓小偷吗?”
伊佳本能地对那男子起了好感。他看到小偷用刀片划开挎包,却并不畏惧,仍然把钱包夺回来,并送还给她。这种热心且勇敢的人,并不多见了!
“先生贵姓?”
“免贵姓王,单名一个晖字,日字旁一个军的晖。叫我王晖好了。”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王晖是做贸易的,但他身上并没有商人的铜臭气,他的言谈举止都显得温文儒雅。
“刚才听你的英语讲得那么棒,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尽管说。”
王晖告诉伊佳,他认识一个外地来上海的女孩,多年来一直在酒巴做调酒的工作,但她并不喜欢酒巴的氛围,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导游,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读旅游专业的自考课程。凭着她的刻苦和努力,除了英语四级没过之外,其余课程她全都通过了。
“学习英语需要好的老师和好的方法。而通过考试更需要一定的技巧,”王晖说,“我想请你做她的辅导老师,帮助她尽快实现她的梦想。我可以按市价的三倍付给你钱,但是请你保秘。”
“不用那么高,照正常的市价就行。我会尽心尽力的。”伊佳暗中思忖那女孩定是王晖心仪的,否则他会如此么?
“行,跟我来吧。”王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和伊佳走出英语角,来到马路边的停车场,他的车是辆红色的宝马528。
“其实,我只是为她的精神所感动。很多像她这样的女孩,一来到上海,就为上海的繁华所诱,迷失了方向,只知道用青春来交易。她身处淤泥,却始终洁身自好,不为金钱物质所诱,坚持自己的梦想,何等不易!”王晖的话,让伊佳感觉到他灵魂的高尚。
夜色中,车子停在一间酒吧门前。
伊佳看了一眼酒吧外闪闪烁烁的霓虹灯,和王晖一道走了进去。
酒吧内充斥着柔和的音乐。幽幽的灯光。吧女的浪笑声。酒客的戏谑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普通的酒巴没两样,但王晖却告诉伊佳其实里面是提供色情服务的。
王晖似乎是这儿的老主顾,他一坐下,就有一名吧女上来,甜甜地笑着:“晖哥,和这位小姐喝点什么?”
“蓝血骑士。伊佳,你来一杯红粉佳人吧?”伊佳点点头。
“对了,叫阿卉送过来吧。”阿卉就是王晖提及的女孩,此刻,她正坐在柜台前,专心致志地调着一杯翡翠绿的鸡尾酒。
阿卉很快和“蓝血骑士”、“红粉佳人”一道过来了,那是个清纯可人双十年华的女孩。
“阿卉,我知道你在为英语这门课犯愁。我给你找了位老师。还是义务的。”王晖向阿卉介绍了伊佳,伊佳看到阿卉清澈灵动的明眸中盛满了惊喜。
“晖哥,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于是,伊佳和阿卉商定:每周二和周四晚上在阿卉的住处上课,周六上午在交大校园上课,每次课时为两小时。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7-28 15:05:24 +0800 CST  
12:红颜祸水
人生有时真的会很巧。尽管天鸿并不想再见到妍秋,可是那天他和伊佳在大剧院门口意外地碰上了妍秋。她是一个人,穿着一身质地很好、典雅华贵的蓝色礼服。同他们一样,她也是前来看音乐剧《悲惨世界》的。
妍秋说,《悲惨世界》是雨果的扛鼎之作,她特别喜欢。
因为演出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一起走进剧院。天鸿很吃惊地发现,妍秋竟然买了价格最贵的票!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个女孩是个神秘的谜。他们的位置并不在一起,所以伊佳和妍秋商定看完剧后在旁边的红茶坊碰头。
然而散场之后,伊佳和天鸿怎么也没等到妍秋。伊佳有些着急,不停地看表:“妍秋不会有什么事吧?”
天鸿喝着茶,提醒她:“你忘了,她欠了你的钱,她好意思来?”
“我又不是向她讨债!”伊佳有点不高兴。
“她能有钱看《悲惨世界》,当然应该有钱还你。她不像是个没钱的人哪!”天鸿本能地对妍秋抱了一种成见。
“妍秋看起来是个文化品味挺高的人。”伊佳沉思着说。
“是个很有故事的年轻女孩。”天鸿补充道。
而此时,在人民广场一处僻静的角落,妍秋正和一个男青年在谈话。当散场后,她随着人流走出去时,她看到了他,在他目光的威慑中,她乖乖地跟着他来到这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阿随,你们什么时候能彻底放过我?”妍秋的语调有些愤怒。
阿随悠然吐出一个烟圈:“那得看晖哥的意思了。他始终惦记着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都要被你们逼死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行不行?”妍秋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
阿随似乎很乐意欣赏她的痛苦:“谁让你忘恩负义,背叛晖哥呢?”
妍秋镇静下来:“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阿随把烟头甩到地上:“那你为何总与晖哥过不去呢?”
妍秋摇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阿随冷笑一声:“你为了钱为了你的瘾,你都干了什么?你置晖哥的尊严于何地?”
妍秋的口气也强硬起来:“所有的一切难道不是你们逼的吗?现在你又有何权利质问我?”
阿随深深地看了看她,然后说:“我并不是要来质问你,而是来帮助你,我带来了你需要的东西。”
阿随看了一眼四周,随后把一个大纸包和一个信封递给妍秋。妍秋看了未看,便把纸包和信封都塞进随身那个小巧的挎包内。
“你不谢谢晖哥吗?他对你情深意重!他说了,他欢迎你随时回到他身边。”阿随劝说道。
“我可不敢再与狼共眠。”妍秋断然甩下这一句,而后离开。
阿随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祸水,迟早是祸水。”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8-04 09:45:28 +0800 CST  
13:浪漫之事
妍秋匆匆来到红茶坊,天鸿和伊佳正坐在那儿,亲密地谈着话。
“对不起,刚才碰到个熟人,耽搁了一下。”妍秋道着歉。
“我们都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伊佳很高兴地说道,天鸿也向妍秋送了个微笑,但他心里思忖她真是不来的好。
“伊佳姐,这是我欠你的钱,如数奉还。”妍秋取出一叠百元大钞,递给伊佳,但那眼神似乎在向天鸿示威。她那举动令天鸿不解。
“你何必如此着急呢?”伊佳也有些吃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妍秋说。如果不是刚才晖哥让阿随送钱给她,她并不会还钱给伊佳,至少不是现在。那天在医院,妍秋在天鸿眼睛中看到一种蔑视,不知为何,她很在意。现在她当着他的面把钱还给伊佳,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他想象中的人。
“你的钱给多了,是利息么?”天鸿冷峻的声音让她发寒。
“不是。多的是风衣的钱。我不再欠你们什么了吧?”妍秋的眼睛直视天鸿,“我现在配谈友谊这个字眼了吧?”
天鸿看到妍秋的眼睛里有一道寒光,那是种报复的快感。
“妍秋,你的伊佳姐非常关心你,经常提起你。你是不是需要和她单独谈谈?关于你的人生?关于你的成长?……如果你认为我在这儿碍事的话,我可以离开。”天鸿不动声色地说道。
“其实天鸿也是很关心你的。”伊佳感觉到他俩的不和谐,连忙帮天鸿说话,“妍秋,如果你乐意的话,说说你的故事,也许我们可以帮助你。”
伊佳的目光满是善意,妍秋心里起了暖意。她想起那个大雨如注的黄昏,伊佳是如此焦急地紧抱着她。很久以来,妍秋一直想要倾诉,但她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我自出生起就被亲生父母遗弃了,在孤儿院长到一岁半,被一户家庭收养。开始还好,后来养母生了弟弟,看我越来越不顺眼,天天非打即骂。十四岁那年,我实在受不了,从家里拿了钱,逃到了上海。在上海……”
妍秋突然间顿住了。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阿随居然尾随她来到了红茶坊!就坐在她旁边的一张位子上!
妍秋知道自己无法再倾诉下去,在思索了片刻之后,她飞快地站起身来,说了声“再见!”尔后冲出门去了。伊佳不解其意,想去拉她,天鸿把她的手臂抓住了,天鸿的脸色是阴沉的。
“伊佳,妍秋的人生,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让她走吧,你没见她眼神中的惊恐吗?”
“可是……”
“这是个美好的夜晚,我们不要因为这事儿影响心境。好了,我们在这儿坐的时间够长了,到外面透透气吧!”
天鸿把伊佳拉出了红茶坊,夜色如水,人民广场上的喷泉边,有不少情侣驻足,天鸿和伊佳信步走到喷泉边。
“伊佳,你希望你生命中最浪漫的事是什么?”
“和你一同去天涯海角。你呢?”
“我嘛。”天鸿调侃地一笑,“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8-13 16:04:03 +0800 CST  
14:一万零一夜
过了几天,一个寒气逼人的夜晚,天鸿把伊佳带到了黄浦江畔的一艘游艇上,里面温暖如春,有着鲜花,有着美酒,有着佳肴,有着音乐。但最令伊佳吃惊的是,游艇上除了服务人员之外,只有她和天鸿两个人。
“这个夜晚,只属于我们俩。”天鸿凝视着伊佳的眼睛。
“我竟有这么幸福么?”伊佳激动地想,她没有说话,但她含情的眼睛闪烁着心灵的震动。他们的爱情如此波澜不惊,如此一帆风顺,这么快就水到渠成了。
天鸿取出一个精美的首饰匣,含笑递给伊佳。那里面是一枚闪光的钻戒,钻石的光芒把伊佳整个心都照亮了。
天鸿把戒指戴在了伊佳左手的中指上,然后吻了伊佳的手。那个吻,仿佛中世纪欧洲贵族参见女王时行的吻手礼。
“没错,你是我的女王。”天鸿说着,把伊佳拉出船舱。两人倚在栏杆边,伊佳想起了泰坦尼克船上那个经典的飞翔动作。她张开手臂,而天鸿也很配合地从背后抱住她。他在她耳边轻语:“知道么?伊佳,这是我生命中最浪漫的时刻。”
伊佳没有应答,她被陶醉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风在他们身边呼啸,浪涛在他们脚下奔涌,浦江两边璀灿的灯火见证着他们的快乐和幸福。东方明珠渐渐远去,游船一直开到了吴淞口。
“天鸿,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返航的途中,两人一直紧紧相拥,陶醉在甜蜜之中。然而幸福来得如此迅速,英俊的王子,华丽的游艇,浪漫的夜晚,伊佳总有种做梦般不真切的忧心。
天鸿轻轻地拧了拧伊佳的脸:“傻丫头!以后你会在我怀里做很多个梦,甜美而快乐的梦!你信吗?”
伊佳笑了:“山鲁佐德给国王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才得到了幸福。我希望能在你身边至少做一万零一夜的梦。”
“一万零一夜?”天鸿算了一下,“有二十七年多呢!”
“只有二十七年的幸福啊?”伊佳嘟起嘴,“那二万零二夜吧?”
“行行行,就是三万零三夜也行,只要我们能同心协力地活下去,再活个八十一年也不过是个百岁寿星嘛!”天鸿抚着伊佳的秀发,兴致盎然地说道。
天上的星星无言而俏皮地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个青年人。
从游艇上下来,夜已深沉。天鸿把伊佳带到了他的别墅,他把一串钥匙交给伊佳,告诉她分别是开什么门的。
“从今往后,你是这儿的女主人了。”天鸿笑意吟吟。
“真是在梦中一般。”伊佳打量着别墅内的一切,“这张床我感觉是豌豆公主睡的。”
“放心吧,我的公主,下面没放豌豆。”天鸿忽然之间拦腰抱起了伊佳,柔声说,“现在,今晚,是你三万零三夜的第一夜,想做什么美梦?”
“我要你记住:你生命中的三万零三个晚上是属于我的。”伊佳脸色绯红,长发飘荡,娇羞迷人。
天鸿无法自已,他把伊佳的衣服解开,褪去,然后把她放在床上,那柔若无骨的姣美身躯,那透明质感的光润肌肤,那玲珑有致的迷人曲线……使得天鸿胸中那亘古欲念的野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弗罗伊德豢养的狼从他张开的脉管里兴奋地穿过……
伊佳像海水一样被天鸿淹没了,天鸿炙热的激情感染了她,她感觉自己在飞翔中,在虚与幻的交替中,在一种有着天籁之音的清韵中……
清晨醒来时,伊佳脸上漾着笑,她确实做了一个清甜的梦,梦中有花香,有鸟语,有清泉,有鲜果……最重要的是,有天鸿和煦明朗的笑容。
伊佳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从床上坐起来。天鸿没在她身边,但床头的小几上放着几枝滚着清露的香水百合,那缕缕沁人的幽香化成了伊佳心中盈盈的幸福。
百合上还系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
当百合的清香唤醒你时,我曾在你梦境中驻足。
伊佳笑了,她穿好衣服,走下楼去,在花园中见到了正吃早点的天鸿。
“早,伊佳。到冰箱去拿点吃的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天鸿微笑着说,然而他悠然的语调掩饰不住他眼神中的愁绪。
“怎么了?”伊佳摸摸他的头发。
“我姐刚才打电话来,说我母亲住院了。”天鸿说,“伊佳,我得去一趟温哥华。”
学校是早放了寒假,而天鸿的公司昨天也开始放春节长假。本来天鸿和伊佳打算后天去北海银滩逍遥的,他们已经计划好了怎么玩,怎么乐……看来现在一切都要泡汤了。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订机票去啊!我帮你收拾行李。”伊佳虽然心有遗憾,但她显然着急起来了。
“对不起,伊佳。”天鸿给了伊佳一个歉意的吻。
那天成了伊佳生命中最忙乱的日子。她不但帮天鸿收拾东西,她还特地到商厦为他的父母、姐姐姐夫、小外甥买了礼物。原来她还是个挺细心的女孩。
“我真想把你也打进我的行李。”天鸿临别时感慨地说道。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09-22 15:12:19 +0800 CST  
15:难做好事
天鸿走后,伊佳觉得度日如年。那天林母做了些杏仁小饼,让她送一点给舅舅尝尝。伊佳记得好久没去舅舅家了,工作、恋爱忙得好久没和舅舅打照面了,于是她兴高采烈地领受了这个任务。
然而,伊佳一进门就觉得舅舅家气氛不对,舅舅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难为你妈这么想着我们。”
而舅妈呢,拉着个长脸,连眼梢都没看伊佳一下。
“你和舅妈吵架了?”伊佳轻声问。
“女人嘛,总是有点小心眼儿。”舅舅不以为然地说,“伊佳呀,我也不留你了,你先回去吧。”
看来这事儿挺严重的,哪有刚上门就下逐客令的呢?何况是一向深爱自己的舅舅。伊佳本来还想同舅舅谈谈天鸿,谈谈新年的打算,现在看来是不合时宜了。伊佳知道大人的事不能瞎掺和,否则反而会越帮越忙。于是她点点头,回家去了。
伊佳刚到家,还没把舅舅的事说给母亲听,却见母亲虎起脸,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恼怒的语调说:“伊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伊佳傻掉了。她不明白什么事情让母亲如此生气?
“刚才骨髓库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过来,你的骨髓与一个浙江的孩子配上型了,让你去做移植!”
“哦,这个事情呀!”伊佳松了口气,“妈,你为这个大动肝火,有必要吗?”
“抽骨髓还是小事啊?骨髓是骨头的精华,骨髓抽掉了,你身体还能不垮?你这傻孩子!”
“不是这样的,妈,我告诉你,”伊佳向林母解释:“现在科学发达了,捐献骨髓跟献血没两样。它是用一个特制的仪器把你血液中的造血干细胞提炼出来,再把血液回输到你体内。而这造血干细胞,总共也只需要100CC。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的。”
“你别跟我花言巧语,我已经和骨髓中心的人说了,我不同意!他们休想做这个移植手术!”林母的态度非常强硬,伊佳也被激怒了。
“妈,你怎么能这样?佛经上说,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
林母更是生气:“什么佛经圣经的,我都不管!伊佳,我把你生下来,长到这么大,健健康康的,没病没灾的,容易吗?你没有权利残害自己的身体!骨髓哎,骨头中的精华啊!”
伊佳镇定了一下,仍然试图说服母亲:“妈,怎么是残害呢?不过是抽一点血,从血中提100CC的造血干细胞,又不是骨髓。你不要担心,没事的。”
林母把茶几上的一个杯子狠劲地冲了一下:“你懂什么?造血干细胞?哟,那是血液中的精华啊!你以后造血功能不好,那会受累一辈子的!”
伊佳仍然晓之以理:“妈,我年轻,抽掉那么点造血干细胞,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怎么不会有影响?”林母振振有词地说,“你前年献血,不是还躺了一星期!我顿顿给你煨鸡汤,甲鱼汤,黑鱼汤什么的,把我累惨了!”
“妈,那是你非让我躺着吃东西,说是要补血,其实我一点都没事。是你在大惊小怪!”
“什么?我一心一意待你,倒成了大惊小怪了!”林母勃然大怒,把茶几上的杯子摔掉了。伊佳长这么大,还是头次看母亲如此动作,不由得大惊。
“妈,你这是何必呢?我又不是去做坏事……”
林母见伊佳满脸抵触的情绪,不由得伤心起来,“老林啊,你在哪里啊?你看看你女儿……”
她说着拍脚痛哭起来,伊佳不觉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老林啊,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趁早跟了你去……为女儿白白忙活一场,真是冤哪……“
林母捶胸顿足,泪如泉涌。伊佳见不得母亲的眼泪,她急得六神无主。一会儿递一块毛巾,一会儿又试图给母亲擦泪,但都被母亲没好气地甩开。
“好了好了,妈,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伊佳无奈地说,“你就别再哭闹了。”
林母一听此话,立刻停了哭泣,马上看住伊佳,怕她反悔似的:“真的?”
伊佳点点头:“嗯。我不骗你。”
“你要是敢骗我,我,我会先和你断绝母女关系,然后再到黄泉路上去找你爸爸。你相信不相信?”林母的语气十分严厉,伊佳有些惴惴不安地垂下眼皮。
目的达到了,林母也就恢复了她的慈母面目,她特意到厨房炒了几个伊佳爱吃的小菜,吃饭时还一个劲地往伊佳碗里挟菜。
“伊佳,今天的饭是烧得晚了点,但这菜可都是你爱吃的。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妈妈也是为你好。妈妈就你一个孩子……”
伊佳搅着饭粒,明显看出她的心情不佳。
林母便劝道:“反正你和人家也是不相不认识,不要有什么不安。”
伊佳放下筷子:“妈,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我总觉得欠着他什么似的。”
林母虎起脸说:“伊佳,你心好,肯定受不了人家哭哭啼啼求你,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这件事,我会替你摆平的。”
伊佳闷着头不言语。
林母便接上去说:“再说啦,捐献者与受捐者之间是严禁见面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伊佳推开饭碗:“妈,我心里堵着慌,我出去走走。”
林母原想阻止,但她放弃了这个念头,反而笑着说:“也好。你去散散心吧,然后就忘了这件事吧!”
从家里出来,伊佳一个人在马路上徘徊着。母亲从来都是劝她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但现在明明可以救人,母亲却如此地不通情理,竟以死相协。怎么办呢?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10-06 15:09:34 +0800 CST  
16:两难境地
伊佳想打个电话给天鸿,听听他的想法,但温哥华与中国有十小时的时差,何况,天鸿的母亲昨天刚动手术,还是别去相扰为好。
伊佳给叶樱打电话,她的弟弟叶恒告诉伊佳:叶樱和朋友出去了。
伊佳给舅舅打电话,她希望舅舅能劝劝母亲,但舅舅显然是和母亲同一条战线的。他说:“伊佳,你妈说的很对,你千万不能做这种傻事!你不心疼自己的身体,我们可是心疼的!抽你的骨髓,那就是用刀尖戳我和你妈妈的心……”
伊佳悲凉地叹了口气,忽然之间她脑海中闪过王晖的身影。在与阿卉的交往中,伊佳不止一次地听阿卉用钦佩的口吻谈论过王晖。阿卉说晖哥是个仗义的人,他曾救过她;晖哥是个聪明的人,他读过不少书,走过不少地方,他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伊佳从阿卉的言辞间看出这个少女对王晖的情感,但王晖却正告伊佳说:“我帮助阿卉,并不是指望她以身相许来回报我。如果施恩是为了回报,那就不是我王晖。”
伊佳拨了王晖的电话,她希望这个聪明而仗义的男子能给她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天上飘起蒙蒙细雨,伊佳浑然未觉。
王晖的车开了过来,停在她旁边。王晖从车上下来。
伊佳回过头去,看见的是王晖棱角分明的略带笑意的脸,他熠熠的锐利的眼神让伊佳有种莫名的震颤。
王晖为她拉开车门,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空气中含着一种默契。伊佳上了车。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
王晖把伊佳带到了他的别墅。他说有些事情在家里说比较放松,比较随意。而伊佳很吃惊地发现,王晖的别墅就在天鸿前面一幢。
在王晖的客厅里。一个瘦长条的青年为他们送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和奶茶。伊佳恍惚间觉得见过那青年。
“可能的。阿随经常出外帮我办事,很忠实的人。”
阿随退下去了,伊佳低头用勺子搅动着她的奶茶,王晖坐在她对面,注视着她。两人都沉默着。许久,王晖才开了口:
“你知道杨珂吗?”伊佳摇摇头。
王晖以一种沉重的语调讲述道:“杨珂是上海小荧星艺术团的一员,美丽聪慧,能歌善舞。可是她小小年纪不幸得了白血病,当一切医疗手段都无济于事时,在台湾的骨髓库内找到了与她相同的配型,她成功地进行了骨髓移植。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获得了新生,但她在一年后还是离开了人世。”
伊佳大睁着眼:“为什么?”
“尽管配型相同,但不同的个体之间,还存在排异反应。骨髓移植并不一定成功,即使成功了也不一定能克服排异反应。”
“你的意思是……”
“对。与其让你母亲伤心,去为别人获取微乎其微的希望,你还不如毅然舍弃。不要觉得歉疚,因为即使你捐了你的造血干细胞,那男孩也不一定能获救。而你的身体却一定会受到损伤。”
伊佳还在犹豫:“可是捐献中心的人说,我的健康不可能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王晖轻蔑地:“那是为了宣传的必要。如果医生说那有害于健康,那还会有谁愿意去?你自己想一想,人的身体是一个有机体,各个器官都各有其能。当它们在正常运作时,突然间少了整整100CC的造血干细胞,身体内部的正常运作势必会被打乱,你的身体肯定会有不适反应。”
“即使是这样,我想我年轻,那种不适会很快过去的。而且医学上不是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我这样说不捐就不捐,是不是太残忍了?因为那毕竟是一条生命。”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天使,”王晖微笑着说,“既怕伤了你母亲,又怕伤了那孩子,所以你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无论你选择哪一样,你都会于心不安。”
伊佳见王晖说到她心里去了,便用期盼的目光看着王晖,希望他为自己指一条两全之道。
王晖站起身来,从他的装饰柜里取出两枚铜钱:“伊佳,我知道你很难,我也无法代替你作什么选择。我们看天意吧?”
伊佳盯住那两枚铜钱:“天意?”
王晖认真地:“是的,天意。我来为你卜卦,我们来看老天的旨意。”
他说着把两枚铜钱装在一个扁平而古怪的匣子内,摇晃了几下,又捡起来,盯住它沉思。
伊佳好奇地看着他动作。
王晖抬起头来:“老天要你听你母亲的。”
伊佳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还是于心不忍,你自己来试一次。用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闭上眼睛,抛出其中一枚铜钱,落下后如果是正面,那……”
“我就听我妈的。但我真的希望它是反面。”伊佳取出其中一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然后闭上眼睛,把它抛了出去。
铜钱落在桌上,王晖的眼睛紧随着铜钱运动的轨迹,当铜钱还未落定时,他立时把它翻了个,使它正面向上。
伊佳睁开了眼睛,见是正面,她喃喃道:“天意。”
“你总算心里平衡了,是吧?”
伊佳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地舒了口气,突然间她眼睛看到墙壁上的挂钟,一看时针已指向1时,她惊叫起来:“哎呀,不好!都什么时候了,我妈要急死了!”
“行,我送你回去吧,伊佳。”王晖收起他的铜钱,“这个世上说到底,最爱你最为你着急的人是你母亲。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母女之情。”
“我会把这事彻底忘却的。”伊佳长叹一声,“谢谢你,王晖。”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以后有事,尽管找我。”王晖向伊佳微笑了一下,目光中似有无限温情。
王晖确实是个挺有魅力的男子,难怪阿卉喜欢他。伊佳想。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11-13 15:23:38 +0800 CST  
没人支持呀?呜。。。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11-21 17:38:54 +0800 CST  
17:残酷的玩笑
杂志社里。一间不大的房间内,乱七八糟的稿子和一些照片、书、杂志堆得到处都是。
唐胜浩正在埋头改稿,传达室的老马突然间带了一个女人进来,胜浩一愣:那是吕冰的母亲。
“这个女同志说有急事找你,”老马热心地说,“我就把她带到你这儿来了。”
“谢谢你,老马。”
“应该的,小唐。哎,我走了,门岗上现在没人呢!”老马说话间就往外走了。
胜浩一边沏着茶,一边问:“阿姨,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不是阿冰……”
吕母未语泪先流,胜浩把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又抽出几张纸巾放在她面前。
“别着急,悠着点儿说。”他说着搬了张椅子,在吕母对面坐下。
吕母止住了哭泣,但她的声音依然哽咽着:“小唐……那姑娘的母亲不同……不同意……”
胜浩一个激灵:“就是那个和阿冰有相同配型的姑娘?怎么回事?”他前两天还在医院看过吕冰,听说他与人配上型了,心里正为吕冰高兴,不承想……
吕母擦了擦泪:“那姑娘的母亲说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不允许她做这种伤害身体的事情。”
“可是那女孩不是登记过志愿捐赠吗?”胜浩有些纳闷,“这出尔反尔的,不是耍弄人吗?”
“她们怎么能和我们开这么残酷的玩笑呢?”吕母说着又哭了起来,胜浩无言而难过地望着她。
“阿姨,那么那女孩的态度如何呢?”胜浩突然间眼睛一亮。
“我不知道。骨髓中心的人只跟我说她母亲不同意,没提那女孩,”吕母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郭大夫建议我来找你,他说你是新闻界的,说不准能通过媒体施加压力,使她们能回心转意。”
胜浩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对吕母说:“阿姨,这样吧,我们一块去骨髓中心,再去做做努力。说不准那女孩根本不知道此事,那只是她母亲的一面之词。我们要是能联系上那女孩就好了。如果她们真的不愿意,我们就给她来个大曝光!”
吕母频频点头,眉头也有些舒展。
然而骨髓中心内的工作人员一脸的爱莫能助:“我们已经做了不少劝说工作,但始终没有说服那个顽固的母亲。她坚持说捐献骨髓会使她女儿大伤元气,她绝不会同意她女儿做这样的傻事。”
“这怎么是傻事呢?救人性命,那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啊!”胜浩皱着眉头说,“那么那个女孩呢?你们找到她没有?”
吕母大睁着一双红肿却充满希望的眼睛,眼中泪光闪闪,让人心颤。
工作人员摇摇头:“我们没有见着那女孩,我们怀疑她是故意躲避。所以这件事成功的希望相当的渺茫。我们真的非常抱歉。”
吕母眼中的希望之光一下泯灭了,胜浩同情地望着她。
“你能把那女孩的名字和联系电话告诉我们吗?能不能让我们再去做一次努力?”胜浩问。
“不行,根据我们内部的保密原则,对于任何登记过自愿捐赠骨髓的人,我们都必须保密。”工作人员一口拒绝。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是记者。”胜浩从口袋中取出证件,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很坚决地说:“记者?那就更不行了,事情愈发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
吕母这时绝望至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工作人员面前,涕泗满脸:“求求你了,这位先生,你就行个方便吧!把这个姑娘的名字和电话告诉我,让我亲自去求她和她母亲。母亲之间肯定会好说话一些的。”
“这位阿姨,你起来你起来。”工作人员忙着去扶吕母。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吕母固执地说。
胜浩在旁边有些心酸地看着这一幕。
“可是,那是我们内部的规定,你总不能让我渎职吧?”工作人员试图拉吕母起来,但吕母很坚决地跪着。
吕母泣不成声地:“我求求你,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救得了我儿子,你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们供养你!”
“唉,越说越没谱了。我再重申一遍,我们不是不愿帮你,而是真的无能为力。”工作人员也很无奈。
胜浩轻轻扶起了吕母,他的眼里也闪动着泪花。

楼主 piaopiao2007  发布于 2007-12-01 14:49:22 +0800 CST  

楼主:piaopiao2007

字数:69688

发表时间:2007-06-05 23: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30 14:48:32 +0800 CST

评论数:192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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