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弈战》——局中局、计中计,年代、传奇、悬疑

小说31万字,已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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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谁是内鬼




1.

民国二十四年(即西历1935年)七月,上海。
湫漫的梅雨妖妖娆娆下了一整天,直至夜间接近凌晨之时才不情不愿稍停下来。雨歇之后,延绵数日的燠热黯然离去,天气终于露出了一抹羞怯的清凉。
位于南郊黄浦江边的天兴洲码头相比于其他地段的码头,平日里就是个人迹罕至之处,到了夜间更是透着一股荒凉味。没有路灯,四处一片漆黑。仅有的光源来自于江面上时不时驶过的渔船或者采沙船上的探照灯。
明恕和胡蝶将车停在一处土丘后面,透过前窗可以一眼望见江边一片宽阔的石子滩。明恕一边看着表,一边不时打量前方的石子滩,神情冷峻而平静。
“怎么还没出现,是不是情报有误?”胡蝶也看了一眼手表,疑惑地问道。
“别急,要来的终究会来。”明恕说道。
说话间,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小轿车从路边慢慢开到了石子滩。明恕和胡蝶的神情陡然一振,四目皆盯着那辆车子。那辆车停了下来,没有熄火,豁亮的远光灯照得漆黑的江边一片惨白。倏地,远光灯闪了三下。不一会,一条渔船像得了指令似地从江面开了过来。
胡蝶对明恕说 :“快看,目标出现了。”
明恕说:“再等等,等他们交易时人赃并获!”
他将手枪给了胡蝶,自己从后座拿出了一把冲锋枪。“待会下车后,跟在我后面,别冒冒失失地一个人冲到前面去。”明恕边检查枪支边说。
“行了知道啦了。”胡蝶拿着两把手枪比划着,“看,我像不像双枪女侠?”
“我看你像双枪老太婆!”明恕哼了一声。
“哼,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胡蝶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渔船驶到了岸边,船上下来了两个中年男子,手里分别拎着两个不辨颜色的麻布袋走向小轿车。小轿车也下来了两个男人,相貌不明,手里同样拎着两个麻布袋。四个人碰面之后,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各自打开了袋子。
“走!”明恕一声令下,飞身下车,端着冲锋枪朝江边奔跑过去;胡蝶紧随其后。后一辆车几个警察下车后跟了上去。
“不许动,警察!”明恕大喝一声,用枪指着那四人。
四个人同时惊若木鸡,回过神后拔腿想跑,但被赶到的胡蝶和其他队员拦截住了。胡蝶朝天鸣了几枪,大喝一声:“都蹲下!”
四个男人乖乖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
明恕打开麻袋,心头顿时一凉——袋子不是烟土,而是盐巴!
一个男人叫了起来:“军爷,我们就是走私点盐巴,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盐巴?”胡蝶大吃一惊,朝明恕喊道:“到底怎么回事?”
明恕和几个警员将麻袋仔细查过,又将车上反反复复检查,甚至将渔船内外搜查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大烟和白面儿。
怎么会这样?
明恕带着胡蝶回到了市区,通过公用电话将情况通报给林飞。“副局长,没有发现烟土和白面。”
林飞失望又忧郁的声音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回来吧,今晚的行动都失败了。”

上海市警察局副局长兼禁烟处处长林飞坐在办公大厅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紧锁的眉头在浓烈的烟雾中显得更加沉重。夜已经很深了,清凉的夜风将大厅的窗帘吹得拂动不止。一个小时内,坏消息纷至沓来:三个行动小组都没有查获到烟土。先是二队队长刘杰明带队的二组,虽然在公路上截获了目标卡车,但除了满车的棉纱外一无所获;接着三队队长沈一平带队的三组在郊外的一个废弃化工厂蹲守一天,连鸦片贩子的人影都没见着。最后一队队长明恕带队的一组亦是无功而返。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是情报有误,还是丁胜利嗅出了什么从而躲开了此次缉捕?
盯丁胜利这条线已经有大半年了。丁胜利表面上是法租界一家贸易公司的老板,实际上是上海黑帮天龙帮的三当家,做的全是鸦片生意。老巢在与距离上海几十公里外的凤凰城。丁胜利八面玲珑,跟市政厅某些官员关系非浅,头上又顶着“上海商会 ”的头衔,对他的调查一直进行得十分谨慎,必须收集充分证据。但此人为人奸诈狡猾,又深藏不露,要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并非易事。这次的行动只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各行动小组陆续回来了。脾气火爆的刘杰明一回到办公室,他那有名的大嗓门便嚷开了。“这个月是第三回了,浪费精力倒在其次,关键是咱们竟然被那些烟土贩子耍得团团转!这叫什么事?”
这语气是怨气丛生的、聒噪愤怒的,犹如破碎的玻璃片在大厅里纷纷扬扬。一旁在沉思的林飞抬起头瞪他一眼,这头愤怒的狮子才放低了嗓门,由嚷嚷变成了嘟哝。他拉过刚进办公室的明恕,问他情况如何,得到相同的“无功而返”的回答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丁胜利不可能对我们的部署了如指掌,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沈一平也走进了办公室,他接过话头说:“杰明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要说丁胜利了解我们的部署这有点夸大其词了。”沈一平是位老缉警,他并不认同刘杰明的观点,“杰明你还是年轻,像这种情况我们遇到过太多了,这根本不算什么。禁烟除毒工作就是这样,最离谱的我都见过,就是蹲守半年次次扑空的。不信你问副局长。”
林飞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后来终于抬起头,将烟掐灭在烟灰缸,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今晚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明天正好礼拜天,放一天假。”
众人听了顿时高兴起来,一片欢声笑语之后陆陆续续离开办公室。他们知道他们的上司是睡办公室的,走之前也没约他一起走。明恕将办公大厅的门带上了,之后和胡蝶一起走向楼梯。
喧闹的办公室又骤然复归平静。林飞走进大厅里侧的处长办公室,在一张简易床上躺了下来。局里其实在三楼为他配了一间宽大舒适的副局长办公室,还有专门的休息间。但他还是习惯待在禁烟处办公室。战士有战场,禁烟处办公区便是他的战场,他喜欢在这里指挥他的弟兄们冲锋陷阵,也喜欢在这间不到十平米待了十年的办公室睡觉。他觉得安稳。对于一个年过五十、妻子已逝二十多年又一直没有再婚的资深老光棍来说,家和办公室的区别其实微乎其微。
此时他躺在小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桔黄色的街灯透过窗外洇进房间,使不大的房间仿佛笼罩了一层金色的雾幔。他睁着双眼打量着窗外,一轮弯月在飞逝的乌云间躲躲闪闪。他的脑子也飞转如梭。适才刘杰明那句“丁胜利不可能对我们的部署了如指掌”之语已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滚了无数遍。是啊,丁胜利不可能吃透他的部署的,一次可以说是饶幸,那第二次、第三次呢?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禁烟处出了内鬼?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小床滚落在地。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边走到窗边揉着摔痛的胳膊,哎,到底是不年轻了,轻摔一下,竟是伤筋动骨的。
月亮消失不见了,黑压压的积雨云在阴沉的天空波涛汹涌着。到了深夜,天气又开始闷热起来。上海这种地处江南气候的城市就是如此,一阵雨一阵凉,雨凉过后又是热。
林飞点燃了一根烟,思绪像飘绕的烟雾一样在房间里翻飞、缠绕。从内心深处讲打死他也不相信禁烟处会有内鬼,可是近来一而再再而三的诸多反常行为又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每次行动前,为了保密,他只将三个小队的队长叫到跟前来下达命令,如果走漏风声,也只有在他们三人中间。那会是谁呢?明恕?刘杰明?沈一平?抑或是他们的手下?
他无法确定。
他深深叹了口气,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烟土与白面儿像两个噩梦一样纠缠了他整整二十余年。烟土是土产,而白面儿则是舶来品。这种洋名叫做海洛因的玩意自德国化学家霍夫曼1897年从吗啡中发明以来(海洛因Heroin,英语意即女英雄。吗啡提纯自鸦片,说到底,海洛因亦来自鸦片),很快便流入中国,遂成为一种依赖性更强的毒品,其白色粉末状酷似面粉,国人便称之为白面或者白粉。烟土与白面亦成为祸害民众肉体与精神的洪水猛兽之物,可悲的是,整个民国,这两种东西泛滥成灾又祸国殃民。
而砸碎这两个“噩梦”也成了林飞虽九死而犹未悔的事业。正因如此,他,以及整个上海警察局禁烟处都被人称为最“刚度”的部门(“刚度”,上海话“傻,笨”的意思)。是啊,的确“刚度”。如今甭说上海,放眼全中国,烟毒贩卖皆是公开秘密,烟馆遍地,走私泛滥,有些拥兵自重的军阀自己就私卖私种烟土以充军费,而地方政府亦将烟土当作一项重要税收。当然,国民政府为平息民众对烟毒之痛恨,也倡导严厉打击烟土种植与贩卖,每个地方部门都设有禁烟局或禁烟处,但中国的事向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烟土此种暴利之物,谁会真的会自断财路彻底铲除?所以,禁烟,很多时候仅是一句空话,一项高滔而充排面的工作。
但林飞并不一样,他傻,他“刚度”,他将排面工作做到了实处。自二十多年前第一天一脚踏进禁烟这一行起,便将禁烟除毒当成毕生之业。当初民国甫立,但硝烟未尽,参加过武昌起事的他又随孙文先生一起进行二次革命,一度担任过孙先生警卫。后受伤退伍,谢绝诸多军政要员之挽留,踌躇满志地来到成立不久的上海禁烟局成为一名新兵。之后禁烟局几经裁撤与复立,他一天没有离开过禁烟事业。即便之后禁烟局被并入警察局旗下,当年跟他一起的同事都高升了局长或者市政大员,唯有他依旧守在禁烟处,心甘情愿当一名小小的处长。他所有的行为动机很简单:往大里说,烟毒汲光了中国人的精血,也汲光了这个民族的精神气;往小里说,他祖父就是抽大烟而死,而父亲年轻时也染上烟瘾,若不是后来戒毒成功,只怕也会步祖父后尘。所以,他血液里自幼流淌着对烟和毒的恨。成年后,走上禁烟之路亦是必然。
禁烟除毒,自然会断许多人的财路,从某些军政要员到黑帮毒枭无不对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不过,由于孙夫人亲自为他授过勋,授过“禁烟英雄”的称号,上过报,盛名在外,某些要人对其尚有忌惮;但黑帮分子心狠手辣没有任何顾虑,曾组织过多次暗杀。尽管自己次次躲过,但家人却遭至疯狂报复,继而被弄得家破人亡……
一想到这,林飞的心便兀然疼痛起来,那是一种冰冷的绞痛,仿佛整颗心被麻花般绞拧起来,痛得冰寒沏骨,痛得浃肌入髓,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捂住了胸口。伴随疼痛而起的是二十多年前惨绝人寰的一幕。那一幕穿透二十多年的时间尘埃,依旧鲜血淋漓,依旧无法直视。
窗外,夜沉星稀。
他身子风吹树叶似的颤抖着。他吸了口卷烟,竭力平复被往事搅得痛苦不堪的身体以及情绪,让思绪转移到对内鬼的怀疑上来。无疑的,如果真有内鬼,必定是被丁胜利及其背后的黑帮收买或者本身就是黑帮的卧底。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如今黑帮毒枭已改变了策略不再明火执仗的杀戮而变成了斗智斗勇?
无论如何,必须要尽快找出这个内鬼,否则,进行再精巧的布署、付出再多的努力也只会是竹篮打水。
夜深了,夜露也重了,林飞吞吐烟雾的气息也加重了许多。
也许,战争才刚刚开始,他想。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2 16:53:10 +0800 CST  
@丘路 2019-12-12 19:10:43
继续继续,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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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支持,会持续更新。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3 12:12:38 +0800 CST  

2

九点多钟明恕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有些怨不烦言。他穿着短裤去开门,不出所料是风风火火的胡蝶。她拎着丰盛的早餐径直闯进了房间。“让让,别挡道!”
“怎么一大清早就跑来了?”明恕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接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什么一大清早?日上三竿了!”胡蝶将早餐放在茶几上。跟明恕相恋近半年,虽然不住一起,但基本上她将明恕的窝当成自己的家。“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待会吃完咱们一起去戏院看戏。”
她催促着明恕快点去换衣裳,突然,她惊叫一声,连忙双手捂住了眼睛。“讨厌!流氓!”
明恕一愣,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仅着一条短裤,短裤已是一柱擎天。一阵尴尬顿时涌上脑门。明恕快步跑进卧室,关上门,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胡蝶的脸依旧一片绯红,眼神汪出一波秋水,她低着头一点一点掐着包子吃。明恕走到沙发坐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早餐真是丰盛啊。”他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
胡蝶依旧低着头,嗯了一声。
“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其实我觉得咱们是可以……”明恕嗫嚅而道。
“啪”地一声,胡蝶突然扬起手不轻不重地扇了明恕一耳光。“你休想!我告诉过你成婚之前你想都别想!”
“我想什么了?”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莫明其妙!”明恕瞪了胡蝶一眼,道,“我是说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可以见家人了。”
“啊?是这样啊。”胡蝶嘿嘿一笑,她摸了摸明恕刚才被打过的右脸颊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误会你啦。”
明恕摇了摇头。
“但我见你过你爸啊,去年你爸来警察局看你,我见过他。”
明恕点点头,“也是,——但你没去过我老家,过几天是中秋节,带你去我老家。”
“嘿,真的啊,”胡蝶高兴叫道,“还没去过你老家,一言为定!”
“好,赶紧吃吧。”
二人吃完饭后,去逛了一会街,然后去戏院看了一场电影。电影中途,胡蝶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明恕不知去向。她连忙四周查看,不一会,明恕猫着腰走到了座位上。胡蝶问他去哪了,明恕回答上厕所了。
“我怎么睡着了?”
“电影不好看,我都想睡觉。”
“的确是。”
刚从戏院出来,便碰上了刘杰明。对方开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伸出大大的脑袋冲他们直乐。
“我就知道你们来看电影了,真将你们逮着了。——赶紧上车!老沈叫我们去他家吃饭呢,今天他生日。不过,你们要过二人世界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李姐做了螃蟹。
明恕和胡蝶都笑了起来,迅速钻进了车里。“想吃独食?没门!”胡蝶笑道。
三人一路说笑,来到老沈家。螃蟹已经做好,醉人的清香一进屋就闻见了。老沈和老婆李红梅夫妇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李姐叫李红梅,是沈一平的妻子,厨艺了得。
刘杰明和明恕胡蝶一阵打趣。“他们两个,说到蹭饭,比谁都积极!”
胡蝶接过话说:“那是,别人的饭我们可能不蹭,但李姐做的饭,我们肯定要蹭的!”
李红梅笑着说:“行,㑚天天来家里吃饭都是可以的。”
众人又一阵说笑,明恕问怎么不请林副局长一起来吃。老沈叹道:“哎,给他打了电话,他不肯来,让我们吃。”
胡蝶幽幽地说:“我觉得师父真是挺可怜的。”她一般不称林飞的职务,只称其师父。她一直觉得,在整个警察局,他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刘杰明说:“老林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沈一平说:“也不能怪他,他压力太大。”
刘杰明接过话说:“也是,就说那个丁胜利,都快大半年了,咱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精力,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抓着,半两烟土也没缴获。我觉得咱们禁烟处有内鬼。”
话音一落,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而又凝重。
沈一平皱起了眉头,批评起了刘杰明。“杰明,这话可不能乱说,都是奋战在一线的兄弟,有些话,伤人,伤和气。”
“我倒是觉得老刘并非胡诌,事情的确很蹊跷。”明恕支持刘杰明的观点,他吮吸完一只蟹腿,咂了咂嘴说道:“丁胜利就是再狡猾,哪能次次躲过我们的追踪?每次就像预先知道我们的行动部署一样,根据我们的部署采取相应的对策,要么不出货,要么改变出货线路,我想肯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明恕的话像一桶火油点燃了刘杰明本就浓烈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他逮到这个内鬼,非撕了他不可!
李姐又端一盘螃蟹上来了,清香的蟹香笼罩着不大的客厅。李姐说:“吃饭就好好吃饭,又说工作上的事。再说了,㑚天天禁烟,也没见阿拉上海的烟馆绝迹,想抽大烟照样在抽……”
“你胡扯什么!”老沈瞪了妻子一眼。
“行行,我不说了,——老沈,侬带头,给伊拉夹菜。”
沈一平招呼大家吃起来,但气氛到底是破坏了,众人的吃兴像浇了水的炭火一样一时冷却下来。菜汤的热气袅袅直上,屋顶日光灯被水气一洇,像盖了一层霜,能见度也低了,黯淡的灯光照在众人的脸上,有些心事重重。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3 18:58: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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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钟明恕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有些怨不烦言。他穿着短裤去开门,不出所料是风风火火的胡蝶。她拎着丰盛的早餐径直闯进了房间。“让让,别挡道!”
“怎么一大清早就跑来了?”明恕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接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什么一大清早?日上三竿了!”胡蝶将早餐放在茶几上。跟明恕相恋近半年,虽然不住一起,但基本上她将明恕的窝当成自己的家。“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待会吃完咱们一起去戏院看戏。”
她催促着明恕快点去换衣裳,突然,她惊叫一声,连忙双手捂住了眼睛。“讨厌!流氓!”
明恕一愣,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自己仅着一条短裤,短裤已是一柱擎天。一阵尴尬顿时涌上脑门。明恕快步跑进卧室,关上门,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胡蝶的脸依旧一片绯红,眼神汪出一波秋水,她低着头一点一点掐着包子吃。明恕走到沙发坐下,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早餐真是丰盛啊。”他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
胡蝶依旧低着头,嗯了一声。
“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其实我觉得咱们是可以……”明恕嗫嚅而道。
“啪”地一声,胡蝶突然扬起手不轻不重地扇了明恕一耳光。“你休想!我告诉过你成婚之前你想都别想!”
“我想什么了?”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莫明其妙!”明恕瞪了胡蝶一眼,道,“我是说咱们相处这么久了,可以见家人了。”
“啊?是这样啊。”胡蝶嘿嘿一笑,她摸了摸明恕刚才被打过的右脸颊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误会你啦。”
明恕摇了摇头。
“但我见你过你爸啊,去年你爸来警察局看你,我见过他。”
明恕点点头,“也是,——但你没去过我老家,过几天是中秋节,带你去我老家。”
“嘿,真的啊,”胡蝶高兴叫道,“还没去过你老家,一言为定!”
“好,赶紧吃吧。”
二人吃完饭后,去逛了一会街,然后去戏院看了一场电影。电影中途,胡蝶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明恕不知去向。她连忙四周查看,不一会,明恕猫着腰走到了座位上。胡蝶问他去哪了,明恕回答上厕所了。
“我怎么睡着了?”
“电影不好看,我都想睡觉。”
“的确是。”
刚从戏院出来,便碰上了刘杰明。对方开着一辆军绿色吉普车,伸出大大的脑袋冲他们直乐。
“我就知道你们来看电影了,真将你们逮着了。——赶紧上车!老沈叫我们去他家吃饭呢,今天他生日。不过,你们要过二人世界不去也没关系,反正李姐做了螃蟹。
明恕和胡蝶都笑了起来,迅速钻进了车里。“想吃独食?没门!”胡蝶笑道。
三人一路说笑,来到老沈家。螃蟹已经做好,醉人的清香一进屋就闻见了。老沈和老婆李红梅夫妇笑呵呵地招呼着他们。李姐叫李红梅,是沈一平的妻子,厨艺了得。
刘杰明和明恕胡蝶一阵打趣。“他们两个,说到蹭饭,比谁都积极!”
胡蝶接过话说:“那是,别人的饭我们可能不蹭,但李姐做的饭,我们肯定要蹭的!”
李红梅笑着说:“行,㑚天天来家里吃饭都是可以的。”
众人又一阵说笑,明恕问怎么不请林副局长一起来吃。老沈叹道:“哎,给他打了电话,他不肯来,让我们吃。”
胡蝶幽幽地说:“我觉得师父真是挺可怜的。”她一般不称林飞的职务,只称其师父。她一直觉得,在整个警察局,他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刘杰明说:“老林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沈一平说:“也不能怪他,他压力太大。”
刘杰明接过话说:“也是,就说那个丁胜利,都快大半年了,咱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多少精力,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抓着,半两烟土也没缴获。我觉得咱们禁烟处有内鬼。”
话音一落,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而又凝重。
沈一平皱起了眉头,批评起了刘杰明。“杰明,这话可不能乱说,都是奋战在一线的兄弟,有些话,伤人,伤和气。”
“我倒是觉得老刘并非胡诌,事情的确很蹊跷。”明恕支持刘杰明的观点,他吮吸完一只蟹腿,咂了咂嘴说道:“丁胜利就是再狡猾,哪能次次躲过我们的追踪?每次就像预先知道我们的行动部署一样,根据我们的部署采取相应的对策,要么不出货,要么改变出货线路,我想肯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明恕的话像一桶火油点燃了刘杰明本就浓烈的怒火,他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他逮到这个内鬼,非撕了他不可!
李姐又端一盘螃蟹上来了,清香的蟹香笼罩着不大的客厅。李姐说:“吃饭就好好吃饭,又说工作上的事。再说了,㑚天天禁烟,也没见阿拉上海的烟馆绝迹,想抽大烟照样在抽……”
“你胡扯什么!”老沈瞪了妻子一眼。
“行行,我不说了,——老沈,侬带头,给伊拉夹菜。”
沈一平招呼大家吃起来,但气氛到底是破坏了,众人的吃兴像浇了水的炭火一样一时冷却下来。菜汤的热气袅袅直上,屋顶日光灯被水气一洇,像盖了一层霜,能见度也低了,黯淡的灯光照在众人的脸上,有些心事重重。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3 18:58:38 +0800 CST  
@霜冷霖华 2019-12-13 18:58:35
2
九点多钟明恕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有些怨不烦言。他穿着短裤去开门,不出所料是风风火火的胡蝶。她拎着丰盛的早餐径直闯进了房间。“让让,别挡道!”
“怎么一大清早就跑来了?”明恕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接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什么一大清早?日上三竿了!”胡蝶将早餐放在茶几上。跟明恕相恋近半年,虽然不住一起,但基本上她将明恕的窝当成自己的家。“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待会吃完咱们一起去戏院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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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天涯审回帖要好几个小时,以为没显示,又重发了一遍。
此条重复,请忽略,忽略。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3 23:10:24 +0800 CST  
@城市田园生活 2019-12-14 06:26:33
顶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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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4 11:20:11 +0800 CST  
这时,门铃兀然响了,老沈八岁的小女儿欢欢跑跳着去开了门。
是林飞。
尴尬而凝重的氛围适时得到了缓解。众人纷纷站起身,跟林飞打招呼。老沈笑着说:“副局长,您刚才不是说不来吗?”
林飞那张终日紧绷的脸露出难得的笑靥。“哎呀,你家的蟹香我在办公室都闻到了,我能不来嘛。——都别起身,坐,坐,继续吃。”
他招呼众人坐下。问起刚才大家伙在聊什么,这般热闹。大家似乎不愿意提及刚才的话头,纷纷说没聊什么。倒是欢欢童言无忌,说了一句:“刘叔叔说禁烟处有内鬼。林伯伯,什么是内鬼呀?”
林飞听罢一愣,盯着刘杰飞问道:“你这样说的?”
刘杰明说:“就是猜测,大家觉得……”
“胡扯淡!”林飞打断了他的话,众人皆吓了一跳,纷纷看着林飞。林飞巡视众人一眼,目光如炬,声音如铁:“你们听好喽,以后谁也别提这个话题。别人情况我不了解,但我带的队伍里绝对不会有内鬼!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每一个人我都信得过!——都清楚了吗?”
众人听了皆默然点头。
这时刘杰明呷了口酒,怅然叹道:“局长,趁着这酒劲,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
“有什么话你说。”林飞望着他。
“就是我现在很困惑,咱们这么拼到底有没有意义?这大烟,别说咱们大上海,放眼全国皆是泛滥成灾。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哪一个不吸几口?光靠我们禁,禁得过来么?”
刘杰明说罢,继续呷了口闷酒,众人也不说话,某种程度上,刘杰明的困惑也代表所有人的困惑。
林飞一时默然不语;沉默过后,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卷饼,对刘杰明以及众人说:“这张饼子给一群饥民吃肯定不够,但是如果给一个快要饿死的孩子吃肯定能救他一命。禁烟也是这样,天下的大烟我们是禁不绝,但是,我们禁一斤,就能救一个人,禁十斤就能救下十个人,禁一百斤就能救下一百个人。这就是我们禁烟的意义。”
听到这,轮到众人默然不语了,纷纷看着林飞。
“我知道大家跟着我受尽创痛与委屈,烟贩子和黑帮分子对我们恨之入骨,权势者也恨不得将我们赶走。要不是孙夫人为我授过勋,将我树立为‘禁烟英雄’,估计市政厅那帮人早就将我撤了。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断了别人的财路,坏了别人的好事!可大家一直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九死不悔!有时候想起来,我林某人愧对大家。”说到这,林飞神情有些动容,眼眶泛红,他连忙举起举杯一饮而下,掩饰自己的失态。
众人从没见过林飞如此推心置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沈一平年纪大,连忙举起酒杯说,“局长,别这样说,我们都是缉烟警,禁烟除毒是职责所在。我们跟着你,开心、有干劲!——来,今天大家难得聚一块,放开喝!”
“老沈说得对,现在都好好吃饭!”林飞换了一副轻松语气,下了命令。
听了这话,大家神情都开始放松下来。

整整一个上午林飞都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将这段时间的每次行动、每一个细节进行重新梳理、重新整合,以期找出某些蛛丝马迹。但工作进行了一半,他让自己放弃了。他突然感觉非常难受,心里像汪了一潭绝望的冰水,从头到脚都是浃髓沦肌地冷!——这是在干什么?怀疑一起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兄弟?怀疑这些不计名利傻傻地跟自己在禁烟处这个没有出息的部门一条道走到黑的生死之交?将内鬼的字眼抹在他们别在裤腰带上的脑门上?
可万一是真的呢?万一有的人禁不住引诱做了毒枭的内应呢?他可以将他们当兄弟,可以和他们一起赴汤蹈火,可终究掌控不了每一个人的人性啊!
“副局长,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正因为大家是生死兄弟,才更应该尽早查出内鬼,不然,会有更多的兄弟牺牲。你说是吗?”
这话是局通讯处副主任宋涛说的。今天他在办公室值班,拿着从家中带来的饭菜来到林飞的办公室,请林飞一起吃。宋涛以前也是禁烟处一员干将,行伍出身,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三年前在上海与凤凰山交界处一次缉烟行动中,他为掩护沈一平,身中四枪,经过抢救保住了一条命,后来转做了文职,到通讯处工作。林飞清楚这是一个绝对可靠信得过的人,所以在吃饭聊天过程中,并不避讳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以及隐忧。宋涛听罢后,也道出了自己的意见。这意见让林飞沉思起来,他知道,宋涛的话有道理。
“要不这样,这事由我出面来做,在办公室的电话机装窃听器进行监听,万一他们知道自己被监听,我来承担责任。”宋涛说。
林飞听了思索一会,否定了这个提议,理由是,如果真是内鬼通风报信,肯定不会用办公室电话,肯定会用其他通信方式,这种监听没有意义。宋涛想了想觉得也对,后来又提出在每个队员的家中安装窃听器。但也被林飞否定了。理由也很简单:真是内鬼,反侦查能力肯定很高,不会傻到在家里大摇大摆和别人联系。
后来林飞说出了自己的法子,宋涛听了,拍案叫好,“局长就是局长,这法子既有效,又不易察觉。”
“当务之急是确定有没有内鬼,如果确定了……”说到这,林飞的神情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他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如果确定真有内鬼,我们再继续下一步计划。”
“好,我随时准备。”宋涛点头道。
“目前这事你知我知,千万别泄露出去。”林飞叮嘱道。
“您放心,泄露一个字拿我是问!”
下午沈一平打来电话请林飞去家里吃饭,一开始他婉拒了。傍晚时分,他又决定赴宴——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参加聚会了,因为自己离群索居的性格以及一官半职,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和他们真正打成一片,这些被他称为兄弟的手下其实对他是既敬又畏的。共事多年,他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可是他们的内心呢?他们藏于外表下的一切呢?自己见微知著了么?
到达沈家门口的时候,众人有关内鬼的话题阻挠了他按门铃的手指。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这个话题已经让气氛沉重并且压抑之时,他才敲门进屋,适时阻止了这场凝重的猜测。他可以暗中调查,但绝不能让这个话题浮于明面成为破坏弟兄情谊的锉刀,成为各人相互猜忌、相互提防的幽灵。
只是这顿饭吃到最后有点“隔”,有点意兴索然。不到九点,大家便各自散去。
明恕开车送胡蝶回家,在车上,胡蝶的情绪还在受餐桌上话题的影响,兴致不是很高。她转过头问明恕,是否真相信有内鬼存在。
明恕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胡蝶的手,道:“别瞎想了,相信老林的话。”
胡蝶点了点头。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4 17:40:52 +0800 CST  


闸北一栋偏僻而杂乱的出租屋里,林飞见到了从南京赶到上海的胡天伟。几个月不见,胡天伟本就染霜的两鬓又增添了更多的白发,面容也愈显沧桑了。但神情依旧是风火而急切的。一见林飞便说:“这次见面时间有限,我是跟着肥强带着一个买家一起回上海的,要马上赶回去,时间久了怕他们怀疑。”
对于这个当年一起进禁烟局、几年前又放下一切甘愿作卧底的生死兄弟,每次相见,林飞的心里总要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沉重,这份沉重里又带点愧疚,他清楚,在地狱中和魔鬼打交道,随时有可能万劫不复。况且为了做卧底,胡天伟牺牲很大,当时已经是禁烟处副处长的他以贪污之名被警局开除,继而入狱。在狱中成功接近了一个叫绰号叫“肥强”的黑帮分子,并与之交上了朋友。肥强原名杜志强,是丁胜利的结拜兄弟,在天龙帮排行老四。肥强出狱后,并没有留在上海,带着胡天伟一起去了南京,后来一起在南京“开辟天地”,搭建烟土贩卖网络。为了行踪的绝对保密,胡天伟的卧底身份除了林飞和局长陈世立,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他的女儿胡蝶。
“老林,你别担心我,我现在已经学会如何应付那些牛鬼蛇神了,肥强也很信任我,这次回上海见丁胜利,是他主动带上我的。”胡天伟反而语气平和地劝起了林飞。“其实,我选择这条卧底之路不光是为公,也是为私,——我一直不相信五年前晓蓉的死是因为意外。”
岳晓蓉是胡天伟的妻子,五年前在买菜回家的路上被人一刀刺死,凶手至今没有落网。悲痛的胡天伟一直将此次谋杀视作黑帮烟犯们对他这些年缉烟战斗的报复。捉拿真凶也成了他深入毒穴的起始动力。
“老林,我们都是从苦水里浸泡过的人,没有什么苦是不能吃的了。我们所做事的都是殊途同归。”胡天伟的语气依旧是平淡的,平淡中有点绝决。
这话瞬间勾起了林飞的痛苦回忆,20多年前那副惨不忍睹的画面又一次像火一样冲上他的脑门,他中风般浑身突然一下颤抖起来。他点燃一根烟,竭力使自己镇定。随后又点燃一根扔给了胡天伟。
“已经见着丁胜利了吗?”
“还没有,”胡天伟摇摇头,“别看肥强样子憨,但极为谨慎。我们现在住在西郊一栋民房里,等丁胜利主动联系我们。一有消息,我会设法通知你。”
林飞点点头。
两个男人在沉默中吸着烟,连袅袅烟岚都显得心事重重。过了一会,老林问道:“这次回来要不要安排你跟小蝶秘密见一面?”
胡天伟想了想,将烟头掐灭了,摇了摇头道:“算了,估计她也不会见我,再说现在这种情况,跟她见面也会徒添她的危险。”
“总有一天也会理解你的,”林飞说道。“另外,她现在挺好,有我在,你放心吧。”
“那就好。谢了老林。”胡天伟点点头道。
“只是禁烟处最近出了一些事。”
“什么事?”胡天伟一愣,看着林飞。
林飞顿了顿,道出了最近半年来禁烟处缉烟时出现的一些反常情况。胡天伟听罢,惊讶不已,“怪不得这几个月从上海运去南京的货比过去增加不少,有数倍之多。我一直纳闷,以为是你们故意不拦截,好麻痹烟土贩子们的,好来个一网打尽。现在来看丁胜利应该是在局里渗透了他们的人,而且级别不低。”
林飞听罢一时怔住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悲哀和痛楚。这种痛苦不仅仅是自己的猜测被老胡提供的情报加以了证实,更在于,自己一直引为生死兄弟的人中间果真有内鬼存在!他这悲哀加重了他心头的痛感。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站定,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空,神情怅然。“这棋局我一直以为我们占主动,没想到现在反而被动了。”他转过头问胡天伟,“你在肥强那边有没有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
胡天伟想了想,道:“记得前几日我问肥强,怎么这段时间从上海过来的货比以往要顺畅了,并夸赞他有能耐。他笑着说不是他有能耐,是他大哥和三哥有能耐。至于具体怎么个有能耐,他没跟我细说。”
“他三哥是丁胜利,他大哥又是谁?”
“我怀疑是金沙。”
“金沙?”林飞听罢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金沙是一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神秘大毒枭,常年盘据在凤凰山脚下的凤凰城,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说不胜枚举,有人说他是上海黑派天龙帮的大当家,还有人说他和驻扎在凤凰山的军阀李烈坤是拜把子兄弟,身份到底如何,莫衷一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控制着上海乃至华东绝大部分的烟土市场、赌场以及娱乐业,被人称为“华东王”。上海市面上的烟土绝大部分就来自凤凰城,难道说,这个金沙就是丁胜利的幕后大哥,是其货源主要供应者?
“这帮人组织结构庞大而隐秘,有军火,手段又残忍,这场仗不好打。”胡天伟说。
“不好打也要打。”林飞摁灭了烟,语气是坚定的,透着决绝。“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内鬼,我已经想了一个计划,老胡,正好这次你在上海,配合我,争取一举抓住丁胜利,同时找出内鬼。”
“好!”胡天伟说。
商议好后,林飞拍拍胡天伟的肩膀,叮嘱他千万注意安全。胡天伟点点头,匆匆离开了安全屋下楼走了。林飞走到窗前站定,目送老友孤独的背影穿过灯火朦胧的巷道,目送他在墙角处折了个身,融进了苍茫夜色中。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5 12:20:32 +0800 CST  
@一叶知冬2013 2019-12-15 21:21:13
楼主又开新文了,加油!
我是从蓬莱鬼话你正在连载的罪案小说巜孔雀蝶》过来的,那篇小说写得很好看。
这篇《弈战》也很好看!
楼主太棒了??加油!!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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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本人另一部罪案悬疑类型的小说《孔雀蝶》正在蓬莱鬼话上更新,欢迎有兴趣的朋友前去围观。
http://bbs.tianya.cn/post-16-1774036-1.shtml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6 10:18:21 +0800 CST  
@海上的一滴水 2019-12-16 13:5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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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6 14:57:16 +0800 CST  

3

中秋节那天,林飞取消了休假,带着众人去执行任务,具体什么任务他没有细说,只是开着车在城市南区到处逛。临近中午,才带着众人来到闸北一片住宅区附近。在车上,林飞终于道出了任务内容——接到线报,丁胜利的结拜兄弟杜志强带着一个从南京来的绰号叫红蛇的毒贩来到了上海,准备和丁胜利接头购买烟土。杜志强绰号叫肥强,跟红蛇就躲藏在这片住宅区里,现在他们外出不在家,“你们的任务就是潜入他们的住处安装窃听器,窃听他们交易的时间、地点。”
他将一张写有地址的字条交给宋涛,“这次行动交由宋涛主任负责。大家记住,安装时,碰过的东西一定要复归原位,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房间有人进去过。我在这里给你们放风。”
众人纷纷点头,然后跟着宋涛下了车,朝一栋破旧的大楼走去。
来到三楼后,宋涛拿出一根铁丝,三捅两捅后,房门就打开了,几人很快进了房间。这是一户普通家庭住房,窗明几净,陈设简单,房间打扫得干净整洁。宋涛拿出几个体积极小宛如扣子似的窃听器,刘杰明、明恕、胡蝶、沈一平戴上手套后,拿过窃听器安装起来。
他们选择的地方是那些隐蔽又不起眼的地方,诸如茶几底下、沙发靠背后面,动作娴熟同时又小心谨慎。宋涛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看着表。一刻钟后安装完毕,他仔细检查一番后,下了撤离命令。
离开房间后,宋涛没有带他们回车上,而是去了巷子对面一家饭店二楼的一间大客房里,那里已经摆好了耳机、望远镜等一应俱全的监听设备。宋涛说:“大家轮流监听,所听内容皆要记录在案。不准外出,客房里有厕所,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
“不准外出?”刘杰明笑了起来,打趣道:“怎么弄得跟蹲号子似的。”这话语里自然是玩笑的,玩笑之外又透着一点不满。其实大家都有点不满。干什么嘛,一两天都待在方斗之地哪也不能去,分明是不相信大家嘛。不过这段时间“内鬼”之传闻暗流涌动,大家也能理解,虽然不满也不会明说,不似刘杰明那般心直口快。
宋涛能体察出众人的情绪,但他明白自己不是直接上司,靠严厉的眼神或者话语是安抚不了人的,故而他只能搬出林飞,言及这是林副局长的意思。“反正也就这一两天,大家辛苦忍耐一下。”
“林副局长”四字果然管用,众人听了,不再说什么,皆纷纷忙碌起来。
宋涛离开客房,下楼来到了停在路边的车上。林飞依旧坐在车上。“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
“没有,安装窃听器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众人,大家没有任何反常之举。”宋飞说。
林飞听罢,眉头紧锁。
宋涛也说:“副局长,也许是我们杯弓蛇影了,弟兄们都是值得信任的。”
林飞听罢一阵沉默,之后叹口气道:“我也希望是杯弓蛇影,更希望每一个人清清白白,但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他看着车窗外说,“暂时没发现端倪不代表不存在,有两种可能,一是内鬼知道最近禁烟处风声鹤唳,所以这次收敛了;二是察觉出我们这次行动是在试探,故而没有轻举妄动。”
宋涛困惑了,望着他的上司。
林飞接着说:“但内鬼肯定会有所动作,这次行动涉及到丁胜利以及丁胜利的拜把兄弟肥强,如果真是丁胜利安插的内鬼,死活都会通风报信。我敢肯定!”
宋涛问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林飞看了表,说:“再跟我去那房间看看。”
说罢,径直下了车,宋涛疑惑地跟了上去。
二人又来到刚才那栋住宅楼。林飞慢慢走上三楼,边走边仔细观察墙壁和楼梯,似乎在寻找和发现什么。突然,他神情一振——在刚才安装窃听器的那户人家门口的墙壁上赫然刻着一个符号:おまわりさん!
“那是什么字符?”宋涛见了既惊讶又疑惑。
“是日本文字,警察的意思。”林飞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得像沾了稠密的沥青。
“啊?!”宋涛更诧异了,“难道,难道……真的……”
林飞沉思片刻,问了一句:“刚才安装完窃听器后,谁最后一个走的?”
宋涛想了想,道:“是我啊。我检查完后,最后一个离开的房间,然后锁的门。”他的语气是哭笑不得的,“不是,副局长……”
林飞制止了他,稍忖片刻,说了一句:“刚才我问错了,应该是问,谁第一个率先离开的房间?”
宋涛道:“您是觉得那个人在房间里不好做记号,便第一个走出房间,在门口的墙上刻下了日文?”
林飞点点头。
宋涛说:“可我当时也在房间里装设备,也没注意谁第一个走出的房间。而且还有一个问题,禁烟处里也没谁会日文啊。”
林飞默然不语,他绕过房门口那片区域,仔细打量着日文符号以及符号所刻的位置,然后又伸出手做出刻字的动作,比划了一番。稍思一会,道:“这日文应该是用钥匙刻的,对了,你通知许小梅,让她带专业相机过来,将这个位置——”他指了指日文下面的墙根处的位置,“对,就是这个位置的脚印提出来。这人应该是在站在门边这个区域刻的字,而且刻的速度很快很隐蔽。”
“不用通知许小梅,我车里就有一部德国进口相机。”宋涛说,“我马上去拿来!”
说罢,宋涛噔噔地跑下楼,不到几分钟,他便气喘吁吁拿着相机上来,然后在林飞的指示下拍照、提取脚印。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之际,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肥强、胡天伟以及那个广东人回来了。透过楼梯间的窗户,看到他们的车径直开到了楼下,下车后直接朝楼上走来。
林飞和宋涛吃了一惊,还是林飞镇定,急忙将那个日文“警察”一字用硬币刮抹掉后,带着宋涛上到了四楼躲藏起来。直到那三人上到三楼进了屋,他们才悄然下楼离开了楼房。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6 16:12:00 +0800 CST  
这部小说在天涯才开始连载,我在自己的微信公众号上连载更新得要多些,等不及的朋友可以加我的公众号:霜冷霖华的精神家园(搜霜冷霖华即可)
公众号上有两部悬疑小说同时在连载更新,另外,还有本人写的一些思想随笔和杂文,欢迎各位朋友前去围观。


楼主 霜冷霖华  发布于 2019-12-17 12:59:45 +0800 CST  

楼主:霜冷霖华

字数:15009

发表时间:2019-12-13 00:53:1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17 18:14:43 +0800 CST

评论数:2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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