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分之一(原创小说,连载中)

契子
从小单宁就常听当中医师的妈妈说:花开有时,花落有时。春耕夏长秋收冬藏,大自然有大自然的季候,最好的人生就是顺势而为,若总是违反规律做一些逆天时的事,就会生病,过冷、过热、过急、过滞,都不好。至于武侠小说里快意恩仇的人生,打打杀杀、恩恩怨怨、痴男怨女、风餐露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虽然看起来很潇洒,但妈妈说,那只是小说,现实生活里这么纵情声色犬马的人,提前透支了肾精,必定早衰。比如和他笔下人物一样醉情杯中物和女人的古龙,48岁就撒手人寰。
48岁,《黄帝内经》里“岐伯曰:女子七岁肾气盛,齿更发长。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三七肾气平均,故真牙生而长极。四七筋骨坚,发长极,身体盛壮。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面皆焦,发始白。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也。
丈夫八岁肾气实,发长齿更;二八肾气盛,天癸至,精气溢泻,阴阳和,故能有子。三八肾气平均,筋骨劲强,故真牙生而长极。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满壮。五八肾气衰,发堕齿槁。六八阳气衰竭于上,面焦,发鬓颁白。七八肝气衰,筋不能动,天癸竭,精少,肾脏衰,形体皆极。八八则齿发去。”
如此算来,古龙也就是刚到“阳气衰竭于上”的六八便早早离去。男子以八为周期,女子以七为周期,所以女孩子,普遍比男孩子早熟却也早衰,这,也是天时。
从二七到六七,女子最好的年华,不过短短二十八年,四十三岁的许妈妈看着镜中亭亭玉立的女儿,仿佛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明天就要去上大学了,我的女儿,长大了。”
单宁一脸雀跃,没留意到妈妈眼中的不舍和感伤,她今年十八岁,正是如花年华,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在她这里过不了夜就消散了。是的,她后半生无数次的回想起大学四年的点点滴滴,那是她最青春最恣意的四年,不过占她最好年华的七分之一那么长,却仿佛是一个世纪前的事,回想起来如同隔世。
第一卷 青春是用来挥霍的
第一章 公敌
在单宁她们这所理工科大学里,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据说她们电子系男女比例7:1还是高的,动力工程系有一个和尚班,全系仅有三个女生,打麻将还三缺一。有人开玩笑说,连男生宿舍窗台上歇脚的麻雀都是公的。也有人说,若是有谁追上了一个女朋友,那他就打败了全宿舍的男生,成为人神共愤的公敌。
辛柏就成了他们宿舍乃至全班的公敌,他只比同宿舍的常自健和许峥嵘早来了半天,就抢占了宿舍靠窗的下铺床位和电子系的舞蹈特长生邬晴做女朋友。
他那一头夸张的卷发还是和邬晴确定关系前临时去理发店烫的,花了他大半个月生活费,新交女朋友又花了两个月生活费。因此,他开学不到一个月就四处借钱,骚包、高调、女朋友,加上借钱,成为压垮他那点稀薄人缘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天单宁和杨姗姗排队去食堂往饭卡里充钱,辛柏从后排冲过来,拿着两张50块,说要和单宁换整钱,单宁一脸懵懂的把准备充饭卡的一百块给他,结果他只给了一张50,说剩下的50算先借她的,一溜烟儿没了踪影。杨姗姗张大了嘴巴,“这,这是借钱?还是抢钱?你们班的?”
单宁惊魂甫定,“哦,是辛柏,我们班文体委员。”“你们班都这么借钱?好团结友爱呀。”杨姗姗先是捂着嘴笑,越回想越荒诞,笑得岔了气,跑到一旁蹲在地上,“帮我……充钱,哎,别充…别充反了啊。”
单宁回去的路上也觉得好笑,“哎,姗姗,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杨姗姗一双凤眼笑起来弯弯的,“你呀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傻丫头。”
“他不会不还我钱了吧?”
“那你就去问他要,怕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单宁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问别人要过钱,她要好的朋友问她借钱,不出一个星期就会还了,她自己几乎没借过别人钱,借了也是第二天便还,于是乎,辛柏借钱不还成了她一块心病。
她等了两个星期,没等来辛柏还钱,第三个星期,她便数着指头算日子,等到第十五天上完大课,她终于鼓足勇气,去找辛柏,他正捞起书包准备走人,门口还站着邬晴。她挪到辛柏桌前,小声说了一句,“辛柏,等一下。”梁衡看她脸涨的通红,吹了声口哨,挤眉弄眼的对辛柏说:“嘿,人家叫你等一等。”
辛柏看了眼邬晴,她也正往这边看过来,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口气便带上了几分急促:“什么事?快点说,我急着走。”
单宁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个?你借我的钱?能不能还给我?我的饭卡快没钱了。”
“借钱?”辛柏怔了一下。
“上上周二在食堂里……”单宁小声的提醒。
“哦,”辛柏恍然大悟,“不好意思。”他转过身,遮住邬晴的视线,低声道:“那个,你能不能宽限我几日,我女朋友这周过生日,我要给她买礼物,等下个月,我爸给我打生活费了,我第一个还你钱。”
梁衡咳了一声,“你不是说,第一个还我钱的吗?”
“都还,都还。”辛柏满脸堆笑,双手作揖。
就这么算了?单宁觉得不对,可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你一定要记得哦。”她追着叮嘱了一句,辛柏点头,神情无比真挚,脚下却毫不放松的一路开溜。
邬晴瞟了一眼姗姗来迟的辛柏,似乎不经意的问:“那小姑娘谁啊?找你做什么这么久?”
辛柏哪里敢提催他还钱的事情,敷衍道:“哦,我们小班同学,跟我说…辅导员的事情。”
“辅导员?找你?”邬晴一脸不信。辛柏搂住她的肩膀,“咳,别小瞧我,我可是我们班的文体委员,单宁是我们班学习委员。别拿班干部不当干部啊。”
邬晴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切,都大学了,你以为还是小学生啊,文体委员学习委员的,有那精力你还不如去学生会混混,说不定以后还能留校。喂,辛柏,舞蹈协会报名,你说我去不去?”
见邬晴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辛柏放心许多,笑道:“想去就去,不过你的舞伴只许一个,就是我。”
单宁默默走出教室,梁衡跟上她,“嗨,单宁,要是你没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不…不用了。”单宁摆摆手,脸上一副吃惊的表情,她追着辛柏要钱,梁衡追着要给她借钱,这都是什么事?“你们班都这么团结友爱吗?”姗姗的话突然浮现在脑海,单宁扑哧一笑。
梁衡有些恼,“这话很好笑吗?”
“没有没有,对不起。”单宁一边道歉一边忍住笑,郑重道:“谢谢你,梁同学,我还有生活费,不用啦。”
“不过,要是辛柏给你还钱,你能不能帮我提醒一下他还我钱,我也不好意思总去催。”单宁补充道。
梁衡道:“好说好说,要是辛柏给你还钱,也记得提下我哦。”
单宁点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友谊广场,开学这一个月来,常常见到各样协会在广场上摆台招新,单宁早见怪不怪,梁衡问道:“你参加什么协会没有?”
“没有。”有那时间,不如去图书馆看几本闲书,去租书店租几本武侠漫画,或是在宿舍里看碟,单宁很宅。梁衡笑道:“单同学,都大学了,你能不能不要整天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这样很丢脸哎。”
“是吗?”单宁的反射弧又慢了半拍,她还没意识到不参加协会和丢脸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她听出梁衡是好心,于是从善如流:“那参加哪个比较好呢?”
单宁一路看过去,舞蹈协会、机器人协会、书法协会、文学社、篮球社、辩论社,看起来都是要有一技之长的,她要是真报名参加了,那才是很丢脸的事情哎,梁衡一本正经的在星星火协会面前站住了,这个好像是宣传“环保”的,看起来门槛不高,“这个是做什么的?对会员有什么要求吗?”
摆摊儿的学姐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小同学,是新生吧?我们协会主旨是环境保护,只要你有一颗热爱环境的心,欢迎参加我们协会。我们协会组织丰富多彩的主题活动,什么地球一小时啊,节约水资源,保护濒危物种啊。你看,这是我们之前的宣传海报,都是会员自己设计的哟。这是我们协会的口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我们每个人都献出一点绵力,环保意识就会传播到每个人的心中,很有意义吧,小同学?”
单宁和梁衡被这位口才可以进辩论社的郝师姐一通忽悠,晕头转向的填了报名表,各获一枚绿色的树苗勋章“环保卫士”,在胸前熠熠生光。
正要各自回回去,突然听见舞蹈协会那边传来了争吵声。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04 12:33:15 +0800 CST  
第二章 世界是邪恶的
梁衡和单宁循声望去,原来辛柏和邬晴正和舞协会长庄其骏争执,参加协会有什么好吵的,单宁不想去凑这个热闹,与梁衡打个招呼便走。
她与姗姗约好晚上去东门外打牙祭,姗姗在西楼上制图课还没结束,她便一个人慢慢往东门走去,天色渐渐昏黄,路边的租书店刚亮起红灯,忽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同学,能不能帮个忙?”
单宁转过头,一个看起来年纪和她不相上下的男孩子满脸焦急的望着她。单宁迟疑道:“你叫我?”
“同学,我的银行卡丢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这样,你和我妈妈通个电话,她跟你说。”
单宁跟着这个不认识的男生走到ic卡电话亭,耳边听着那个自称是男生妈妈阿姨用听不太懂的方言说着想必是感激之类的话,心里一番天人交战。她的理智告诉她陌生人借钱不是抢劫就是诈骗,可是看这位男生的样子似乎又几分真,万一对方真的是遇到难事了呢?这样,算不算见死不救?
她犹豫了一会儿,心中有了计较,“同学,你是哪一级的?哪个系的?”
“我是外地到这边找同学玩的,刚下火车手机和钱包都被偷了,身上剩的钱只够坐公交车,同学,你借我张火车票钱就行,你把联系号码和银行卡号告诉我,我回去一定把钱还给你。”单宁看他一脸真诚,心里想着,似乎钱也不多,就算被骗也损失不了什么,可是身边也没这么多钱呀。
“那你随我来吧,我回宿舍取点钱。”单宁不是个见死不救的姑娘,却也不是个傻姑娘。她还是要回去请教一下见多识广的老大汤玄。
男生看了她两眼,犹犹豫豫地跟着她穿过广场,在宿舍门口的白杨树下站定了,看上去和那些守在树下等女朋友的男生没什么不同。单宁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上了三楼,谢天谢地,宿舍里除了老大汤玄,隔壁的几个女生也在,正凑在电脑前追剧,单宁把她的疑惑一说,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单宁,不会是骗子吧?我妈说了,千万千万不能给陌生人借钱。”胖胖的孙华琼说。
“哎,小宁啊,帅不帅啊,说不定你好心捡个男朋友。”聂晶晶笑道。
老大接口道,“我看你可以带帅哥去校保卫处鉴定一下真伪,这种救人的事还是交给专业机构比较合适,要不要我陪你下去?”
2:1,单宁虽然知道了答案,可是心底却忍不住失望,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钱下去,万一那个男生肯跟她去校保卫处,她还是愿意帮他。
只这么耽搁了20分钟,那男生已不见了踪影,单宁默默惆怅了一会儿,转身往东门跑去,这么耽误了一会儿,姗姗估计都到了,等会儿又要被她埋怨。
经过操场的时候,她跑得气喘吁吁,又听见一个声音喊她:“哎,是你吗?”路灯下梧桐树的影子深深浅浅,那人影也看不清,只模糊看出是个男生,单宁想,今天这是什么鬼,尽碰到些不认识的搭讪,脚步也不停,一溜烟跑开了。
姗姗果然等得焦急,一见她就埋怨,“怎么到的这么晚,差点就没位子了。”
小饭馆在巷子深处,不留意就被淹没了,也不知道姗姗是怎么寻到这儿的,非说这家的盐煎肉好吃。姗姗来晚了,已经坐满了人,好容易占到靠门的位子,一掀门帘就是一阵冷风,不停的有人进来,找不到位子又离开。两个人便在嗖嗖冷风中吃完了盐煎肉、手撕包菜和番茄炒蛋,把肚皮撑的圆圆的,单宁适时的打出一个响亮的嗝,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巴,正看见掀帘进来的他,不禁愣在了那里。
“师…师兄好,”单宁意外加紧张,差点像迎接首长一样起立敬礼,好在她吃的撑住了,也动不得身,杨姗姗大大方方的笑道:“你好,我是单宁的同学,我叫杨姗姗。姗姗来迟的姗姗。”师兄坐下来,看着单宁笑,“原来你叫单宁。”又对姗姗点点头,“你好,姗姗,我叫童郸。儿童的童,邯郸学步的郸。”杨姗姗笑道,“宁宁,你和童师兄的名字有点像哎。”
原来他叫童郸,两个月前,她还是在电子系迎新生的摊位上见过这位师兄,那时他和送她来的父母聊得欢畅,她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量着新奇的校园,没插上话,听妈妈说,这位师兄的同学和她是老乡,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打了个招呼,仅此而已了。
“怎么啦?单同学,不欢迎。”童师兄笑看着她,“怎么会?师兄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吧。”单宁招手又加了两个菜,童师兄也不客气,看起来胃口很好,姗姗偷偷用手肘捣了捣单宁,悄声说道:“哎,我出来太急没带钱,你先付了,回去我给你。”单宁点头,站起身来准备付钱,一摸兜,身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坏了,钱包呢?钱包哪儿去了?
今天出门的时候她还带着的,遇到那个倒霉的男生时,她还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钱包,后来回宿舍,她又拿了点钱放在钱包里,到底是丢在哪里了呢?要不就是刚才跑得太快,钱包从兜里漏了出来她不知道。
那钱包可是她考上大学时好朋友莹莹送她的礼物,里面装着银行卡、饭卡、图书证、还有最最重要的…钱。单宁偷偷看了一眼童师兄,他正埋头苦吃,她匆匆和杨姗姗耳语:“我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
她要原路返回去找钱包,找不着,她也要和老大借钱把饭钱付了,她可不好意思占童师兄的便宜。
姗姗大囧,把她一个人丢这儿算是什么事儿?她和这位童师兄又不熟,再说,她身上又没钱,等会儿他吃完了她总不能坐着等童郸付钱吧?宁宁啊宁宁,你到底在搞什么?
姗姗灵机一动,“老板,再来个菜。”她瞅着菜单,仔细研究哪个菜需要做的时间比较长,可以多等一会儿。最后她选中了水煮鱼,红彤彤的一大盆,虽然上菜速度比想象的快,但是那分量够她和单宁吃到明天早上了。
“你怎么不吃呀?”童郸用筷子把浮在上面的红辣椒和花椒挑出来,看着愁眉苦脸的杨姗姗问。
“吃,吃,师兄你多吃点。”姗姗用筷子拣出一块最小的,放在嘴里吃的很斯文。她胃里的食物已经顶到喉咙了,每一次下咽都觉得异常艰难,唉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这一大盆水煮鱼够她们宿舍四个女生吃的了,现在她只好眼巴巴看着童郸吃的风生水起。童师兄的食量,还真是惊人啊。
童郸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巴,问杨姗姗:“单宁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去洗手间了吧,等下就回来。”杨姗姗笑,一盘水煮鱼见底了,单宁还没回来,杨姗姗坐立不安,童郸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和她闲聊天,倒是慢慢被他套出不少和单宁的往事。有些久的,连姗姗自己都快忘记了。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04 12:37:30 +0800 CST  
第三章 你以为你是好心
姗姗和单宁,到底是哪一年认识的呢?
姗姗说是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在大门口,她抱着妈妈的腿大哭,一个剪着童花头的小姑娘很乖巧的递给她一根棒棒糖,她便跟着糖走了,这小姑娘就是单宁。
单宁却说是更早的一个雨天,她们在楼底下看一只被雨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的小鸟,为了争着谁是它的主人大吵了一架,最后以小鸟飞走告终,姗姗委屈的大哭,单宁只好把自己的玩具拿来哄她。才有了幼儿园门口把唯一的棒棒糖献出的举动,姗姗一哭,单宁就发慌。
无论是哪一种,她们是最亲密最亲密的好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杨姗姗知道单宁所有暗恋过的男生和老师的名字,而单宁也看过姗姗收到过的所有情书和小纸条。单宁随母亲会开些简单的方剂,连带着姗姗也略带懂些中医皮毛。
姗姗看看童郸,煞有介事地说,“师兄,你是不是很爱吃肉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
童郸下眼袋微凸,有些发红紫色,嘴唇鲜红,这是典型的脾阴虚。姗姗心道:“我还知道你睡觉爱流口水。”嘴上说道,“我和单宁学的,她会看相,等下让她给你看看。”心里懊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单宁怎么还不来?
老板已经过来收拾盘子,笑眯眯的问吃好没,姗姗看她走远,不好意思的对童郸说,“童师兄,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先帮我和单宁垫一下饭钱,等会儿我回宿舍拿钱还你。”
童郸苦脸道,“我也没带钱。还想问你们借呢。”看着姗姗脸色一变,笑着叹气道:“没关系,我刚好在路上捡到个钱包,先付了钱再说,回去我把钱补上再还给失主。”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钱包,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层层叠叠的心形,一看便知是个女孩子的钱包。
姗姗张大了嘴巴,“这个钱包…这个钱包不是单宁的吗?”
一抬头,就看见单宁急匆匆的掀帘而入,她在路上来回找了两遍,实在没有,只好先和老大借了钱,赶回来付钱,准备再回去找一遍。一进门,却看见童师兄高举着她的钱包。
单宁大喜,“这个钱包…这个钱包?师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你刚才掉的呀,我在路上喊你,你也不回头,跑那么快,出了东门就没影子了。”童郸微笑。
单宁喜极而泣,姗姗说:“你去了那么久,就是去找钱包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呀?”忽然心底一股气上来,“童师兄,你既然捡到了,刚才为什么不说?看着我们干着急你很得意是吗?”
童郸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单宁是去找钱包啦,本来只想逗一逗你们。”没想到单宁这么傻,自己一声不吭偷偷去找钱包了。
单宁捣了捣姗姗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说了。“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的钱包就真的找不到了。童师兄,今天这顿饭我请客。”被姗姗这么一问,她心里也有些委屈,但单宁想,人家大老远找到这里来给她送钱包,还是出于好心,不是有意要看她笑话。
虽然如此,她此刻也不想和这位好心的师兄再多说话,事实上,她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这一个月是怎么了,她好像总和钱过不去,唉,她的大学生活不是该丰富多彩浪漫新奇吗?为什么过的如此俗气。
单宁和姗姗客客气气的和童师兄告别,童郸也觉得几分无趣,他的玩笑是不是开的有些过分了?谁叫她看到他跑那么快,他又不是怪物,童郸揽镜自照,自己长得也不赖呀?
姗姗和单宁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意兴阑珊,还是单宁开口打破平静,“哎,姗姗,你会不会后悔跟着我考到这么远的地方?”
“怎么会?我学的是自己喜欢的专业,每天也很有意思啊,哪里让人失望了。”姗姗嘴上说着,却幽幽叹了口气,“不过,要是帅哥多一些就好了。”
真的,虽然学校里男生众多,可是长得好看的真没几个,无论是单宁所在的电子系还是姗姗所在的金融系,男生最稀缺的优点就是帅,略平头正脸的都有女朋友了。某大以工科见长,学校还保持着50年代的教育传统,基础课程吃重,连姗姗她们学经济的都要上机械制图课,为了省出教学时间,军训也放在大一暑期,正赶上西安最热的八月。单宁一点没感到大学的美好,只感到上课考试无穷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不过,也有帅的。”姗姗突然轻笑起来,“那个舞协的会长,看起来还挺有风度。”单宁模糊记起今天在广场上惊鸿一瞥的男子,似乎还和辛柏他们起了争执,“你说的那个会长,是不是姓…姓庄?”
“庄其骏。”姗姗笑,“我今天下课,顺道报了个名,对了,上次你们班抢你钱的那个男生也在,还有他女朋友。”
“哦。”
姗姗似乎心情很好,哼起歌来,单宁挽着她的胳膊,下意识得摸摸口袋里的钱包,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填满胸溢,突然间就不觉得委屈了,童郸,怎么就那么巧,让他捡着钱包了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们的。
下次碰到一定要好好问问,单宁一拍脑门,“坏了,我连童师兄的联系方式都没留。”姗姗有些同情的望向她,“我也忘记问了,算了,有缘还会再见的,反正你也请他吃饭了,就算谢过他了。”
“嗯。”夜风微凉,两个女孩子的心里都多出一丝期盼,这个在她们眼中原本呆板生硬的校园在淡淡月光下多出几分生气,显得柔和了许多。
日子哗哗流水过去,过完寒假,就在单宁差不多忘记辛柏还欠她钱这回事的时候,她接到邀请,辛柏要请她们这些债主吃饭,她们小班一多半的人都在被邀之列,也就是说,辛柏欠了一屁股外债至今未还。
单宁看着打印精美的便签上几分幼稚的字体哑然失笑,这个辛柏,真是不出风头死不休,搞这么大阵仗,到底想干什么?
梁衡问她,她坦白说不想去,她丢过一次钱包,侥幸找回已是福气,50块也不是大数目,辛柏要还早还了,有钱请他们吃饭还不如直接还钱。用姗姗的话说,那已经是沉没成本,及时止损才是王道。辛柏的这顿饭该不是鸿门宴吧?
梁衡笑笑,正是这样才要去看热闹,难道你不好奇?左右不再借他钱就是了,白吃顿饭又没什么损失。
见单宁犹豫,梁衡咬咬牙道,这样,下次协会再有活动,你那片区我都替你承包了行不行?
成交。单宁入了星星火协会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环保就是时不时去校园的草坪上清理清理垃圾、擦洗擦洗校园门口天桥和电线杆上的小广告、或者在世界节水日或者停电一小时等活动日时发发传单,和小时候五讲四美爱劳动时做的事情没什么本质不同。果然什么事情,门槛低了都后患无穷,她倒不是看低环保,也不是不爱劳动,只是现实与她的理想落差太大,因此对协会的事情越来越提不起精神。梁衡肯替她做,自然上算。只是梁衡为何如此热心不惜以此为代价一定要让她去,她觉得很是好奇。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06 13:00:07 +0800 CST  
第四章 辛柏的鸿门宴
我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呀。单宁想着,就问了出来。
没想到梁衡脸上一红,你不是说,怕是鸿门宴吗?多一个人好掌掌眼。
单宁哦了一声,对于梁衡的逻辑,她向来搞不太明白,不过她心底也是好奇的。听姗姗说,辛柏在舞协也是很爱出风头,他女朋友邬晴,从小练舞蹈,是舞协女生中第一把交椅,庄其骏作为男生首席,和她搭档也是理所应当,可是辛柏小心眼作祟,把邬晴看得很牢,两人常为此闹些龃龉。受此牵连,舞协的气氛总是有些紧张。姗姗几分无奈的感叹道,果然天下没有净土。
除了小时候在少年宫随大流胡乱跳了两年集体舞,姗姗几乎没什么舞蹈基础,她手长脚长,形体姣好,领悟力强,在新学员中也算是跳的不错了。只是还没机会和庄其骏搭档。在她们舞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收到庄其骏的邀约、有机会和他跳一支舞的女生才会最终留下来,其余的在学年结束时都会被分去跳健美操。
单宁咋舌,不就是跳个舞吗?怎么搞得跟选妃一样。姗姗不以为然地说,舞协就那么大场地,每年还要进新人,出此招也是迫于无奈,再说,的确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跳舞,这招浪漫又不失和气,是上上策,要是她被分去跳健美操,她也不会埋怨庄会长。姗姗对庄其骏的小心思,单宁早就了解,也就没在此事上多费唇舌。
听说辛柏要请客,姗姗道,不知道邬晴知不知道此事,辛柏把借钱一事搞得大张旗鼓,难保没风声吹进邬晴耳朵里,若她知道辛柏如此不靠谱,他两个本就如琴弦般紧绷的关系会不会岌岌可危,那他们舞协恐怕又要愁云惨淡、永无宁日了。
姗姗,舞协这趟浑水,你还是趁早退出来吧,单宁不无担忧,跳个舞而已,整这么多事情。
没事,他们闹他们的,我跳我的,就当看戏了,姗姗笑着说。单宁吐吐舌头,这个是你说的,你可别入戏太深,把自己套里面拔不出来了。
去你的,宁宁,你真讨厌。姗姗嗔道。
辛柏包下怡会馆二楼的三间包厢,还辟出一块场地唱卡拉OK。邬晴也在,笑吟吟地招呼大家,单宁嘟囔了一句,姗姗你又想多了。梁衡听见,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辛柏的大小债主陆陆续续都来齐了。辛柏举杯,感谢各位同学对我一直以来的关怀、照顾。辛柏在此发誓,有生之年,定不会忘了大家的情义。我在东门外租了家奶茶店,周六开张,凡是在座各位,这学期奶茶都免费,要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话,朋友的奶茶打七折。
单宁拿起桌子上人手一张的恩情卡,翻来覆去的看,亏辛柏想的出来,真是一举两得,这下子,没几个人好意思问他要钱不说,还会免费给他做宣传。
吕翔笑道,我终于知道钱都打水漂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打奶茶漂了。
许峥嵘抗议道,我不爱喝奶茶,我朋友也不喝,辛柏你还是早点把钱还给我吧,我都没钱交女朋友了。说着还瞟了邬晴一眼。
辛柏打个哈哈说,那是自然,不只你的钱,欠大家的钱,我都是要还的,等奶茶店赚钱了,我一定如数奉还,我有两个方案,要钱的,我学期末一定还钱,要是有人愿意拿钱入股,就是我辛柏的合伙人,等赚了钱大家一起分,你们看怎么样?
单宁饶有兴味地看着辛柏在台上表演,梁衡低语道,单宁,你怎么看?单宁小心翼翼的低声说,我就借了辛柏50块,这顿饭加上奶茶早吃回来了,再说我也没指望辛柏还钱,只是你说辛柏这会不会是套路?我经常在报纸上看见股东要追加投资的,我可不做合伙人。
梁衡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他可不就是被辛柏忽悠的追加投资了好几回,加起来快一千块了,辛柏的口才可是一流,为人也很热心讲义气,他先后借了梁衡几回钱,前面的陆陆续续都还了,最近说要开奶茶店,几间男生宿舍都被他走了个遍,不知怎么都被他鼓动了,有人把自己的学费都垫出了一大半,梁衡也算是股东之一。只是资金上还有些缺口,辛柏便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已经薅过的羊毛不妨再薅一回。
梁衡笑道,要是我做担保呢,我是股东之一,你信不信我?
单宁想了想才笑道,我的生活费都是我妈按月打到卡里的,这个月已是捉襟见肘的,没有闲钱做股东,不过,你们要是新店开张,我可以多带朋友帮你们造造势、宣传宣传。
十年之后,当互联网众筹成为一种司空见惯的营销伎俩时,单宁不无感叹的想起,当年辛柏的所作所为大概算得上众筹的鼻祖了,辛柏此人,若是到现在,恐怕也是商界枭雄,只可惜……
大部分人都如单宁一样选择,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辛柏的声誉和信誉都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除了梁衡他们几个铁哥们儿死心塌地挺他,其余人也就是看客罢了。
辛柏不甘心,看看邬晴,邬晴便朝着单宁她们几个女生走来,颇有奶茶西施的风韵,辛柏毕竟年轻想得简单,女生对女生,未必就好说话,更何况,邬晴向来高冷,见人也是淡淡的,女生缘并不好,在座的女生,除了单宁是莫名其妙被借钱的之外,其余的几位女生,多多少少对辛柏有些好感,邬晴以辛柏女朋友的身份出面,难免刺激到其中几位的小心脏。
凌思嘉淡淡笑道,“早听说邬晴你是我们系的大美人,平时也说不上话。今天一见面,果然名不虚传。”
邬晴笑道:“不敢当不敢当,你是辛柏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我替辛柏谢谢你们的帮助。”
凌思嘉笑道,“不必这么客气,辛柏当我是好朋友,我便只以朋友帮帮他,也不能逾了分寸,没什么可谢的。”她眼光若有若无在邬晴脖子上一扫,“这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项链吧,上次辛柏问我借钱,据说就是为了买礼物,邬晴,你当真有福气,辛柏就是荒废课业去开什么店,问我们这些朋友借钱,也舍不得对你小气。”
她话里有话,邬晴何尝听不出来,但只笑道,“是啊,辛柏就是这样,对身边的人向来很好,对朋友也讲义气。其实奶茶店我们一直在筹备,之前请大家帮忙也主要是为了这个,并不全是为了我。这个也算是社会实践,既然将来总是要踏入社会的,早一点接触不是更好。其实大家真没有什么风险。辛柏只是喜欢大家一起做事,有好处也不想漏了大家。”邬晴扫了一眼众人,话锋一转,“不过,强扭的瓜不甜,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感谢,请大家不要误会,吃好玩好。”
邬晴招呼几个和辛柏关系好的男生去唱歌,气氛略松弛了些,辛柏也过来和每桌的人都说说话,没再提钱的事情。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10 13:01:06 +0800 CST  
第五章 友情是一种债
梁衡看单宁吃的差不多了,问道,你不上去唱唱歌?
单宁摆手说,我不会。
单宁自小五音不全,唱歌像说话。高兴了自己胡乱哼哼,只有姗姗听得出她是什么调。凌思嘉轻笑道,那你会什么?
单宁笑笑,我会当观众。
她喜欢当观众,站到人前她觉得浑身不自在,跟辛柏的张扬恰好相反。梁衡拗她不过,站上台和辛柏几个合唱了一首朋友,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唱得热血沸腾。凌思嘉看看辛柏,又看看邬晴,自觉无味。抬头却见单宁饶有兴味望着台上,看起来毫无心事。
“你今天,就是来吃饭的?”凌思嘉好奇的问。
“是啊。”这话问的奇怪,单宁反问:“你不是吗?”
“我…算是吧。”
“你跟辛柏很熟吗?”思嘉还是忍不住追问。
单宁摇摇头,思嘉这话问的更奇怪,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有什么熟不熟的,严格说起来,她与辛柏私下里只说过两次话,一次是借他钱,一次是催他还钱,今天这算是第三次了。
“那你怎么会借他钱?”思嘉更觉奇怪。
“凑巧凑巧,呵呵。”若是说出过程思嘉会更奇怪吧,单宁反问道:“你呢?好像和他们都很熟呢。”
“辛柏是我高中同学,梁衡也是。”思嘉只说了这么简短一句,就没了下文。单宁“哦”了一声,她看见思嘉投向台上的眼光不无惆怅。“那你这次还会帮他忙吗?”
思嘉对单宁古怪的笑了一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她咬咬下唇,“我以后不会再和辛柏他们一起了,但是辛柏以前帮过我,我也不想看他为难,请你帮我把这个给他。”顿了顿补充道,“别说是我给的。”
单宁目测她递过来的信封厚度,至少有两千块钱,快抵得上她大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了。急得直摆手,“我也准备走了,你还是自己给他吧。”思嘉站起身,“那就放桌上吧。”她看着单宁道,“要是你肯帮我,我会很感激。不过你要是为难,就算了。”说着对她轻轻一笑,转身快步走了。
梁衡从台上下来,见单宁手里拿着一个厚信封,奇道:“你不是说没钱吗?”
“这是凌思嘉的,她还说,不要告诉辛柏。”
“思嘉?”梁衡沉吟,“她还真是……”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转眼见辛柏也来到他们这里,识时务的住了嘴。
“这是别人托我给你的。”单宁把信封往辛柏手上一放,辛柏看看单宁身边的空位,脸色微变,正要开口,邬晴走过来,眼风往辛柏手上的信封一溜,辛柏便道,“单宁,谢谢你的投资,现在你也是我们店的股东之一,周六一定要来啊。”
梁衡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到时候我带你去。”
邬晴扫了扫单宁身后,点头对单宁淡淡一笑,挽着辛柏的胳膊走了。
单宁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外走,梁衡急步追上她,“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单宁不理他,梁衡追到楼下,单宁说道:“我不喜欢撒谎,周六我就不去了。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别让我为难。”
梁衡深吸了口气,“就当帮我一回,行不行?”
单宁想了想,摇摇头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辛柏如果觉得为难,就应该和邬晴说清楚。倒是梁衡你跟着操什么心啊?”
梁衡苦着脸说,“我被套牢了,和辛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觉得他和邬晴闹翻了,还会有心思开什么店吗?我现在只想早点收回成本。”
单宁不为所动,“梁衡,万一你经济上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但辛柏不行,他太不稳定了。我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无奈之下,梁衡只好说,“你是不了解辛柏,他不是个坏人。你有空吗?我和你讲讲他和思嘉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单宁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面上现出几分犹疑,然而这犹疑一闪而逝,“对不起,梁衡,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说着也不再给梁衡说话的机会,一路小跑跑开了。
舞协成员都收到了心晴奶茶店的开业邀请,姗姗也在此列。她叫单宁一起去捧场,没想到单宁死活不肯,一大早背着书包去图书馆自习了。姗姗只好与舞协众人一起去。
某大的图书馆位置绝佳,楼层老旧,藏书算不得丰厚,部分书龄比单宁她们还长,但是对于单宁她们这些理工科学生来说,还是勉强够用了。不过一些新书还是得去网上或外文书店去找,周末时,友谊广场上也会摆一些书摊,可以随便翻看不买,文本内容和印刷质量都比大街上三五元一本的盗版印刷书高出好几个档次,是单宁和姗姗周末常去消遣之处。
今天不行,单宁怕遇见熟人,她可以想见心晴奶茶店前面人山人海、红旗招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景象。辛柏有这个能耐,他只报到早来了几天,就大剌剌拿着个小牌子去火车站接电子系新生,新来的学生谁都不认识,唯独记得一头卷发的辛柏,选班长时他呼声最高,是他自己不愿、才做了文体委员。
单宁捧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脑补的都是奶茶店的场景。这么大的热闹,看不了真是她大学生涯的遗憾。
梁衡打单宁宿舍电话,汤玄说她一早就出去了,单宁这个重要股东没出席,邬晴也似乎没想起来,1401宿舍的一帮男生和邬晴等几个要好女生在店里忙得不亦乐乎。杨姗姗挤不进去,乐得站在树荫下看热闹,过了一会儿,庄其骏拎着一大包奶茶从重围中杀出来,分给协会人员一人一杯。
姗姗留意到,庄其骏有一双很好看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谢谢,庄…会长。”姗姗一激动,竟有些结巴。
“叫我其骏就行。”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12 19:34:48 +0800 CST  
第六章 姗姗来迟的会面
庄其骏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叫姗姗的女孩子,站在树下亭亭玉立。“你怎么躲这么远,我找了好久。”庄其骏举起手中的空袋子,他按人头买好份数,最后一杯却多了出来。
“我怕人多。”姗姗笑着解释。
庄其骏看着她弯弯的笑眼,像一泓清澈的月牙泉。
“我也不喜欢人多,你是叫,杨姗姗对不对?”
“对,姗姗来迟的姗姗。”站近了看,庄其骏的五官一览无余,眼睛似乎略小了一点,鼻梁还算硬挺,嘴唇又太薄了一些。可是,凑在一起,却是说不出的舒服耐看,嗯,是越看越好看。
庄其骏被姗姗看的有些囧,略咳了一咳,转开脸去,却也不走,站在树下和姗姗闲聊天。
奶茶店前熙熙攘攘,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快到中午,人终于少了些。邬晴看见站在树下的两人,招呼他们来店里坐。姗姗却想起和单宁约好一起吃午饭,去晚了又要被她念,转身告辞。庄其骏对着邬晴挥了挥手,也不过去,和杨姗姗一起走开。
“一起去吃午饭吧。”他说。
姗姗的心噗噗乱跳,和庄其骏一起吃饭耶,单宁,应该不会介意吧。
庄其骏笑笑,“有约会了吗?不方便?”
“哦,是我好朋友,约好一起吃饭。没关系,你要是不介意,一起去好了。”
“那还是下次吧。”庄其骏很绅士的说,他不喜欢看到别人为难。
姗姗其实想说:“没关系的。”可是庄其骏既然拒绝,她也不好坚持。女孩子嘛,还是要矜持一点。
单宁很想问姗姗,那边情况怎么样。依照姗姗的性格,不用她开口,姗姗也会把场面说的天花乱坠,好好吊吊她的胃口。结果姗姗只是简单说了句:“很好,很热闹。”就没了下文,还时不时对着空气傻笑。
上一次见到姗姗这种表情,还是她收到蔡惊澜小纸条时,高考后蔡惊澜去了北京念大学,两人基本再无联系。
这一次,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那个什么庄会长。
姗姗在单宁的生活中渐渐淡出,她有越来越多的事情要忙,总是没空和她吃饭、自习、逛街。单宁第一次发现,没有姗姗的日子是那么孤单,她17年的人生都和姗姗一起度过,早习惯了和她同进同出,习惯与她分享一切喜怒哀乐。
她知道她该为姗姗感到高兴,姗姗终于能和她喜欢的人一起,她与庄其骏往来频繁,郎有情妾有意,只欠一个正式的表白。庄其骏当然会爱上姗姗,她是那么美好可爱的女孩子。可是单宁仍然感到失落。
在姗姗的描述里,庄其骏体贴温柔、端庄大气又不失风趣,他总是能一眼看透她的心事。他们很聊得来,但是庄其骏说话喜欢只说一半这点真是要命,姗姗总忍不住去揣摩他言外之意,他面上却总一副云淡风轻。
爽朗的姗姗与含蓄的庄其骏猜了一个月的哑谜,心情烦闷,在庄其骏的眼前消失了一个星期,她决定先冷着庄其骏,暂时恢复了和单宁的连体生活,但是精神上并不愉快,以前的那个姗姗并没回来。
单宁借口生病好几次缺席星星火协会活动,潜意识里她想被退会,明面上她想躲着梁衡,有几次搞活动时她路过西楼前面的喷水池,看见本应由她负责的片区整洁如常,心里既郝且愧,越发不敢去协会报道。
周五晚上,汤玄睡意朦胧的抓起响个不停的宿舍电话,没好气的喊单宁:“快接电话,找你的。”已是晚上十点,大家都早早上床,同在下铺的薛明华早回家了,下铺只剩汤玄一个,单宁连声道谢,从上铺溜下来,身上还裹了件薄毯子。
电话里是协会那位姓郝的师姐,火急火燎的说道:“单宁,你病好了没?明天一定要来,来协会办公室做海报,下午两点前要做好,等着用,办公室9点开门,别迟到。”说完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砰”一声挂了电话。
裹着毯子的单宁一脸木讷的站在电话机旁,她本来的计划是,再装上几个月病,就撑到了学期末,明年再入新生,有了干活的人,她们就可去可不去了,虽然这想法有些龌龊,但是不失为一条金蝉脱壳之计。
可是她没有郝师姐电话,大晚上的给梁衡宿舍打电话说明天不去也不合适,明天只好硬着头皮去请假了,毕竟协会最后的评分还算在社会实践课里,招呼都不打就不去,郝师姐可没那么好说话。
汤玄等半天不见她回上铺,忍无可忍的嘟囔,“单宁你睡不睡,都几月天了你还披毯子,热不热啊?”
“这叫春捂秋冻,马上睡。”单宁吐了吐舌头,惹怒老大可不是好玩的。明天再说吧。
明天一早,单宁掐着点来到协会办公室,她愁眉苦脸的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见郝师姐,立马换上一副阳光灿烂的表情。郝师姐见她准时前来,心里很是高兴,把周二活动的文案往她手里一塞,“小单同学,你上次做的海报大家都很喜欢呢,这次也靠你啦,我看好你哦。”
又做海报?上次她花了两天工夫,改了好几稿才满意,今天只给她半天时间,单宁一腔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出不了口,罢了,做就做吧。
没过多久,梁衡和其他几个会员也来了,忙着打印标语、设计主题纪念品,单宁做得专心,没留意他们。过了一会儿,她起来伸展伸展,突然发现屋子里只剩下梁衡一个人。
“人呢?”
“去隔壁了。”梁衡指指斜对面舞蹈协会。“许峥嵘他们说要去看舞协的美女。”
“舞协什么时候搬到这里了?”单宁诧异的问,怎么没听姗姗提过呀。
“你是有多久没来参加活动了。”梁衡语带责备,“上上周吧,逸夫楼在装修。”
“哦。”单宁也走到对面,她还真好奇,姗姗跳起舞来是什么样子呢?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19 12:54:53 +0800 CST  
第七章 一舞定情
姗姗站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位子,脸上一派认真专注,跟着全老师有模有样的踢腿、旋转,庄其骏和邬晴都站在第一排中间,辛柏在第二排最右边,看见窗外众人,做了个鬼脸。
一曲放完,全老师换了个节奏明快的舞曲,有一半的人都下场休息,包括姗姗。剩下的十来个人变换了队形,开始跳街舞。这次是辛柏带头,整个人就像过电了似的,随着节奏律动,常自健他们也跟着抖肩晃头,“还挺有意思啊。”
单宁看了一会儿,想起海报还没做完,正准备回去。音乐又停了,这一次,放的是一曲华尔兹,优雅抒情的旋律响起,辛柏牵起邬晴的手,第一个旋转到舞池。其余人纷纷寻找自己日常的舞伴,许峥嵘走到杨姗姗面前,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姗姗微弯膝盖回了个礼,正要伸出手去,庄其骏走上前来,对许峥嵘说:“不好意思,我想请你的舞伴跳支舞,可以吗?”
这是他们舞协的传统,庄其骏的邀请,意味着姗姗可以留下来继续跳舞了,许峥嵘自然无异议,他转身邀请了聂晶晶,反正舞协女多男少,他不愁没有舞伴。
庄其骏带着姗姗转了两圈,他与姗姗都是细挑身材,模样身高登对,看起来很是养眼。梁衡问单宁:“那个不是你好朋友吗?常见你们在一起。”
“是啊。”单宁贴着玻璃窗寻找她们二人的踪迹,庄其骏却把姗姗带到角落,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是偶尔瞥见姗姗紫色的裙裾在人群里翻飞。
一曲跳完,庄其骏却没有松开姗姗的手。他们又跳了第二支、第三支舞,纵然在角落,其余人也自发的为他们俩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大家都看出点不寻常。和同一个女孩子一直跳舞,这在庄其骏任会长以来,还是第一次。
全老师善解人意的放了一曲《My heart will go on》,示意他们二人到舞台中心来跳,姗姗虽舞艺生涩,但与庄其骏配合默契,舒展自如、落落大方,许峥嵘张大嘴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舞伴原来可以跳的如此之好。谭晶晶揶揄道,“看吧,换了个人跳,就是不一样。”
姗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她转了一圈又一圈,每次单宁冲她摆手,她都没瞧见。梁衡不无同情的对单宁说,“别挥啦,人家现在,眼睛里没有你。”
然后,他就看见一行眼泪从单宁眼角滑落,“你没事吧,这都能哭?”
“没事,我替姗姗高兴。”单宁说完,就跑回了办公室,她还要去做海报呢,嗯,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她不是只有一个人。
等单宁做完海报,天已全黑,中间郝师姐给他们带了盒饭,巡视了一圈又走了。她对单宁拿出的海报提了点意见,示意她晚上8点前改完,于是单宁一天都耗在了协会办公室。
梁衡也没有走,他对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向来抱有极大耐心,不辜负他处女座的天性。等到活儿都忙完了,他对单宁提了几个海报的改进意见,都在点子上,单宁照单全收。他瞅准时机,想对她解释辛柏的事。
“你知道吗?思嘉去法国当交换生去了。”单宁心中警铃大作,只“哦”了一声。
“她人不在,辛柏和邬晴老实说了,钱是她托你转交的,算股份,有投资分红。钱会分期打到她账户。”梁衡见单宁脸上表情逐渐放松,趁机道:“所以,你不用再躲着我们啦,没人逼你撒谎,也没人向你借钱。”
单宁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躲着你们,其实…是有一点啦,我是不是很小气。”
梁衡也笑:“你呢,是有一点小气,不过还有得救。你怎么一直都不去奶茶店,优惠卡都快过期了。”
“奶茶店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目前还是亏的,但是生意很好,学期末有望收回成本。”
“辛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单宁感叹,她想起辛柏跳街舞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飞扬活力四射。
正说着,郝师姐来检验成果了,单宁的海报简洁大方,主题突出,色彩炫目,让人过目不忘。郝师姐由衷感叹:“你以前学过画画还是设计?”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深深看了单宁一眼,“你还是很有天赋的,在电子信息系真是可惜了。”
这话姗姗也对她说过,“单宁,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找工作和找对象一样,都要自己喜欢的才会开心。”单宁从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什么,她对本专业,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高考时,班上一大半的同学选的都是计算机、电子信息、通讯类大热的专业,单宁懵懵懂懂随大流,被郝师姐这么一说,好像真有点明珠暗投的滋味。
好脾气的梁衡抗议了,“我们专业很紧俏吃香的,高考时我们系的录取分数可是全校最高的,以后就业也很好,薪酬又高,有什么可惜的。”
郝师姐难得没有发火,淡淡回他:“那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就像找对象一样,别人说他千般好,不中你的意,也是徒劳。”
单宁赶紧出来打圆场,“我挺喜欢我的专业的,要不是实践课学了多媒体制作,我还不会做海报呢,我也喜欢做海报。”
郝师姐哈哈一笑,“那太好了,以后协会的海报就由你负责了。”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呢,郝师姐的反应还真是快啊。不过本来她不想参加协会活动就是想躲着梁衡辛柏他们,既然都和梁衡说清楚了,单宁也很愿意在协会做下去,看着自己努力的成果得到大家公认,她还是心生欢喜。
学校的东门,是一条长长的梧桐夹道,树龄不知几许,枝枝覆盖,叶叶交通。昏黄的路灯穿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像星星点点的银河。姗姗无数次穿行在这条马路上,从没有一次,觉得像今天这样漫长到不了头。手心被庄其骏紧紧握着,微微的出了汗。舞蹈课后,庄其骏留下来和全老师他们商量舞蹈节的事情,让她等他。她便等了他一天。
现在,他们站在靠近门口一棵最大的梧桐树下,姗姗说:“你好狡猾。”
庄其骏道:“怎么说?”
姗姗撅着嘴说:“你故意在跳舞的时候邀请我,就是瞅准了我不会拒绝。这样不算数。”
庄其骏看着她笑,“不算数什么?”
姗姗看清他眼里的促狭,恼了,摔手要走,可是手被他紧紧握着,一时挣脱不开
庄其骏轻轻一拽,把她环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别说话,别人在看我们呢,那个人好像是你同学。”
姗姗把脸埋着不敢乱动,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抬起头来,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偏偏庄其骏把她带到这人来人往的要道上,成心不想让她好好说话。
这个坏人,姗姗腹诽,额头上微微一凉,却又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她募得反应过来,那是庄其骏的吻。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额头、睫毛、鼻尖,最后敛翅在她的唇。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24 12:23:34 +0800 CST  
第八章 封校
姗姗觉得全身的血液轰一声到了脑门,手和脚都不知放在哪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几分陌生的庄其骏。
“姗姗,闭上眼睛。”庄其骏被她看得心慌,温柔的命令她,在她的唇上流连了一会儿,还想再深入,被姗姗轻轻推开。
“好了,今天…可以了。”姗姗脸红到了脖子,再没想起来问他“算不算数”的问题。她把头靠在庄其骏的胸膛,两颗噗噗乱跳的心脏找到了一致的节奏,过了好久,才渐渐缓和下来。
“其骏,你之前有没有女朋友?”姗姗问他,却又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真的。”
庄其骏捏捏她的脸,轻笑道:“我知道。”
周末时庄其骏喜欢骑车带着姗姗在西安的大街小巷转悠,十三朝古都,随便哪一处不起眼的建筑都有着不凡的来历,庄其骏生于斯长于斯,除了向姗姗介绍时有种隐隐的自豪感,更多的时候是熟悉到理所应当,反而是姗姗听古时眼里的惊叹让他觉得更有兴味。
姗姗爱吃,东门里的大街小巷他们寻摸了个遍,虽然姗姗起初坚持要AA,但是庄其骏拒绝中带着恼怒,“我们北方爷们怎么能让女生付钱,更别说女朋友。”听斯文的庄其骏说自己是爷们,姗姗暗暗觉得好笑。可是有辛柏的前车之鉴在前,她尽量约束自己做一个善解人意少花钱的女朋友。她略略知道,庄其骏家境一般,每月生活费有限,但是庄其骏让她不要操心,她便不提,免得伤害了爷们的自尊心。
然而好景不长,姗姗最爱的偶像哥哥张国荣猝然离世不久,最早出现在广州的SARS病毒俗称“非典”开始在全国范围蔓延,所有高校都下令封校禁止学生外出,从外地回来的老师学生都要先隔离一个星期,宿舍里一旦有人感冒发烧,大家都人心惶惶。一时间,口罩、板蓝根脱销,食堂里也开始每天供应免费的绿豆汤。
西安的形势并不算太严峻,但是学校下了死命令,学生特殊紧急情况需要外出必须拿到系里的请假条,违者以记过论处。对于姗姗单宁这样的学生来说,封校只是少了自由和乐趣,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是学校外的饭馆店铺生意惨淡,首当其冲的就是辛柏的奶茶店,刚有起色就被迫歇业,辛柏他们轮流去系里请假,每周也只能勉强出来一两天,然而即使他们有法子出来,他们的客户却出不来,情况并没改善。
辛柏灵机一动,把部分设备搬回了宿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买的多的老客户他们还提供上门送货服务。只是宿舍里用电有限制,还要防着辅导员突击检查,加上临近期末,奶茶店的股东兼免费劳力大都突击复习,奶茶店的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辛柏无法,开始倒卖他那点仅有的存货:老爸从国外给他带的手表、限量版玩偶,各种奇奇怪怪收藏,最后,只剩下一个华硕笔记本电脑,是他升大学时老爸送的礼物,最顶级的配置,花了一万二。他平时只偶尔用它打打游戏,借给宿舍的常自健编编程序什么的,九成新。
当梁衡看见他在BBS上挂出2000块转让笔记本时,向来好脾气的他也看不下去了,“哥们儿,别忘了你是学什么的,这可是将来吃饭的家伙,你卖什么也不能卖这个呀。你就向你爸低个头认个错,让他支援你一把,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实在不行,咱先关掉,反正也快到暑假了,学生都回去了,迟早要关门。”
“说什么呢?!谁爱关谁关,反正我不关。”辛柏气呼呼的把笔记本一合,走出宿舍把门一关,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提起放在桌上的两杯奶茶,去21号楼送货。
走到21号楼下,辛柏才想起来,这栋楼之前作实习基地,现在则用来隔离那些疑似感染非典的师生,辛柏在门卫处放下奶茶,请他们用公共电话呼叫了一下客户,就站在门口等。
凌思嘉对着镜子左右照了一下,才拖着行李出门,她穿了一件嫩黄色超短紧身上衣,一条雏菊及地长裙,露出一截雪白粉腰,头发刚及肩,微卷的发梢里藏了一对水晶耳钉,若有若无的一闪。她们一年三个学期,5月底开始放暑假,没想到一赶回来就碰上了非典,她已经在此隔离了一个星期,今天才被通知放行。在异国的三个月里,她本以为会把辛柏彻底忘掉,没想到,初来的那些语言不通的日子,她常常失眠,每每醒过来就看见辛柏的脸。她忘不了辛柏曾经对她的好,离得越远思念反而越清晰,因此,她回国的第一站不是回家,而是来西安。
她在电话里就听出了辛柏的声音,但是辛柏却只把她当一个普通的客户,也许是想不到,也许是把她忘了。因此,当她出了21号楼门,把行李箱一丢,冲上去给辛柏一个拥抱时,他是那么的猝不及防,眼睛里还有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老同学。”思嘉笑语,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辛柏把她轻轻推开,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思嘉。
“奶茶,算我请你。”辛柏递给她奶茶。
“那这杯算我请你的。”思嘉笑吟吟的取出一杯,递给辛柏。“生意还好吧?”
“不错,下月给你分红,等着吧。你在国外习惯吗?”
思嘉想“不错”是个怎么“不错”法,“封校对你的生意有影响吗?”
“有一点儿吧,不过问题不大,还撑得住。”辛柏用了撑这个字眼,问题已经很严重了,思嘉眼尖,“辛柏,你那块表呢?”
辛柏下意识的捂了一下手腕,“不小心丢了。”
思嘉的行李箱在地上轱辘辘响,加上她张扬的装扮,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快到友谊广场,辛柏告辞,“欢迎回来,改天请你吃饭。我还有事,先走了。想喝奶茶找我。”
思嘉拍拍手里的箱子,“可以帮我搬回宿舍吗?太重了,我们在四楼,没电梯搬不动。我在21楼住的是一楼。”
送思嘉回去难保不会被舍监李阿姨看到嚼给邬晴听,她是邬晴的远房表姐。辛柏说:“我真有事,你等下,我给梁衡打电话让他来帮忙。”
思嘉站在广场上,四面的人声喧哗,她却听到自己悲哀的发问:“辛柏,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6-27 12:50:18 +0800 CST  
第九章 当爱已成往事
辛柏,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话两年前思嘉就问过他一次。那时辛柏回答她的话犹在耳旁,那答案曾让她怀着满心憧憬度过了高考前最压抑的两年,到头来却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辛柏没有回答,思嘉不死心,追着问,“两年前你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思嘉,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过去的事情,你就忘了吧。”辛柏被她逼的无法,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梁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这个老好人来的恰是时候,辛柏如逢大赦,丢下一句话就溜走了,“麻烦你帮忙送思嘉回宿舍,我有事先走了。”
梁衡眯起眼睛看了两秒钟才认出思嘉,“嗨,你怎么穿成这样,出了国就是不一样哈?”
思嘉一腔不满都发作在这个来救场的老好人身上,“你是辛柏的跟班吗?随叫随到?你去忙吧,我不要你管。”
梁衡知老同学心烦,不与她计较,忍不住又好意提醒,“看在我们是老同学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再执着了,辛柏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做的事情,逼得越紧只会适得其反。”
思嘉怒道,“谁逼他了?怎么,我是瘟疫吗?见到我就要躲的远远的,如果他心里没鬼,为什么怕见我。梁衡,难道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梁衡摆手,“当我什么也没说。我不是来评理的,箱子重不重,我来帮你拖。”梁衡一直把思嘉的箱子送到女生宿舍四楼,宿舍里空无一人,想是都去自习了。思嘉过意不去,递给他一个盒子,“谢谢,梁衡,这钱包送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他会后悔的。“
梁衡看看颇费心思的精美包装,便知它没能到它预想到的主人那里,摆摆手没接,“举手之劳,你多保重。”
“拿着吧,他也不会要了,我看着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好脾气的梁衡转过身来,郑重说道:“思嘉,你说的对,我不是辛柏的跟班,既然是为他准备的礼物,你给不给,他要不要,都与我无关,我更没有拿的道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你们有谁不高兴,但是,你们俩自己的事情,还请自己解决。”
“梁衡,连你也这么对我吗?”思嘉绝望道:“我还一直以为,当年辛柏是因为你,才不与我在一起。”
思嘉轻叹,用一种梁衡从没有听过的温柔嗓音轻声问,“你的心,也变了吗?”
梁衡的心事,他以为埋藏的很好,像一坛陈年女儿红,埋的久远深长,长的连主人自己都忘记了还有出土的那么一天。
却被思嘉这么冒失莽撞的翻了出来,不,她是成心,拔出了瓶塞,飘出的不是酒香,是满满的生涩和酸楚。或许他当初埋下这心事就是个错误,他今天出现在这里也是个错误。
他们三个人,同学发小,彼此了解,彼此熟悉,还有什么心事是对方不知道的,梁衡自以为埋藏的很好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么辛柏今天叫他来,不止为他自己脱身,还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梁衡一腔热血涌上胸口,他们俩,把他当什么人了?
“思嘉,如果我对你有过那份心,那这么些年,也早淡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你和辛柏,永远都会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思嘉负气的把盒子往窗外一扔,“你们还真是好朋友,喜欢的时候都喜欢,不喜欢的时候就都不喜欢了。既然如此,梁衡,那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我和辛柏绝交,你既然和他一致,咱俩也绝交。”
梁衡简单应了一声,“知道了。”推开房门便走,一点也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做事总是慢吞吞拖泥带水的梁衡,他变了。辛柏变了,连梁衡也变了,这个世界都变了,只有她,还留在原地不肯向前,凌思嘉躺在床上,眼泪无声的划过她精致的妆容,墙上的明星海报变得越来越模糊,回忆里的一切却越来越清晰,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思嘉有一个很疼很疼自己的爸爸,这多少弥补了一点幼年丧母的哀痛。还未懂事时,她会擅自把“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词换成爸爸,唱得常年出海在外难得在家的爸爸泪光莹然。
渐渐长大后,她更知爸爸的不容易,尤其是,他为了自己一直独身,常年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思嘉不太喜欢和同龄的小姑娘们一起玩,她们人虽不大,八卦程度一点不比成年人弱,口无遮拦比成年人更甚,童言无忌的伙伴们会因着好奇一次次揭开她的伤疤,看看里面的悲伤是否能和自己想象的悲惨得到印证。无论思嘉成绩多么优异,表现多么出色,都只是后天的道行,她们一个同情的眼神就将她打回原形,永世不得翻身,谁叫她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
思嘉母亲死于先天性心脏病,是她的到来提前终止了母亲原本脆弱的生命。成年之后,她没能对这个只抱过她三个月的母亲生出更多的哀思和怀念,而是借着高考庆功宴上的酒劲质问父亲,当初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做妻子?既然选择了母亲,为何明知她身体不好又让她做母亲?
“娶你母亲是我一生的心愿,我从没有后悔过。生下你是你母亲最美好的愿望,她走时很满足很幸福。”
“所以,你们都得偿所愿了。那我呢?我呢?为什么你们爱情的甜蜜都尝了,苦果却要我来承受。我只想要一个健康的妈妈,能陪我一起长大的妈妈,能抱我哄我生气时打我骂我的活生生的妈妈,而不是墙上的一张照片。”思嘉哭的稀里哗啦,小时候不敢说的渴望洪水一般倾泻出来,漫过老父如霜的鬓角。
凌父手足无措的环抱着女儿,她已经长得足够高大,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抱在膝头,他也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什么愿望都能满足女儿的父亲。长年出海的他,对女儿的心事知之甚少,“我以为,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快乐。嘉嘉,你有什么心愿,告诉爸爸,爸爸一定帮你实现。”
楼主 唐韵秦  发布于 2019-07-01 12:58:02 +0800 CST  

楼主:唐韵秦

字数:21142

发表时间:2019-06-04 20:33: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01 15:53:1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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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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