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农民之路：《曹老三的镀金岁月》
21、诗和远方
新婚之夜，曹老三说王敬蓉嫁到他家，使他的生活犹如从黑白电影过渡到了彩色电影。这话听上去颇有几分诗意，虽然他并不会吟诗。
要不会吟诗的曹老三说出几句含有诗意的话来并不难，因为社会现实提供了精神基础。譬如，在1970年前后，赛金公社的社会主义新生事物层出不穷，陆续成立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点”、“赤脚医生医疗点”、“电影放映宣传点”、“农业机械化试验点”，跟着还在各大队设立了供销社代销点、粮食加工点、农业科技推广站、林业管理站等等。为了歌颂日新月异的新生活，涌现了许多农民诗人，各地常常搞所谓的“赛诗会”，一时诞生了不少的打油诗或顺口溜。
草泥马的血管里缺乏诗意基因，既不写诗也不读诗，他是个务实的人，为了切实配合以上林林总总的新生事物，他下令在他所在的二队设立了大队部，专门建了一排土墙房子。其中一大间做粮食加工点，社员们背着谷子、玉米、麦子而来，随着柴油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响声，这些粮食就被加工好了，而且更神奇的是还有了榨面机，想吃宽面细面都行，直接背着面条回家，结束了农民千百年来靠人工和畜力碾米磨面的时代。
最离谱的是，机器还能加工红苕。社员将红苕倒进机器，另一头流出来的却是打烂了的苕泥，回家过滤后，得到一锅雪白的淀粉，再放进开水里不停搅拌，最后竟然成了红苕凉粉。川北凉粉驰名中外，这红苕粉比豌豆粉，吃起来别有风味呢！
大队部门外挂的牌子挺多，看上去这里是很重要的机构，什么大队部，党支部，团支部，民兵连，农机站，农科站，林业站，知青点，治保室等等都有。其实大队部真正占用的房子也只有一间，不过这一间挺大，所有干部一般不坐班，因而它实际是间会议室，顺墙安排了几个办公桌。在那个“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人们要办点啥事，全靠扯开嗓子喊，一喊，要找的人就来了。
至于还剩下的两间小房间，一间成了代销点，谁家要买个油盐酱醋、香蜡纸烛啥的，就上这里来。这里一般是现金交易，但是没有钱也可以把东西拿走，记账啊。同理，另一间成了合作医疗点，赤脚医生看病是免费的，拿药必须花钱，但没有钱，丝毫也不影响看病。记账嘛！
农村之所以流行记账，很简单，一是农民手上缺钱，二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信你能遁土，或是玩穿越科幻啥的。
说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是那个时代最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事起源于苏联。众所周知，苏联地广人稀，历来是发配犯人到远东西伯利亚垦荒。1954年，他们发动了27万城市知青去戍边垦荒，既解决了粮食短缺问题，又解决了城市就业问题，取得了成功。这事启发了中国，所以从1955年至1968年，中国也不断有知青上山下乡，不过那时是搞生产建设兵团。北京、河北、山东去开垦黑龙江，上海开发淮北，浙江开发新疆，广东开发海南、云南，江苏、四川开发青海，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话说到了1968年，学校停课，工厂停产，一九六六、六七、六八等三届初中、高中学生一下子同时毕业了，社会问题非常棘手。升学无书可读，就业无门，而且这个群体十分庞大：共有1600万人，占全国城市人口的十分之一！他们号称“红卫兵”，是社会最活跃、同时也最不稳定的一个群体。
怎么办？中央想出来的办法是让这批知青全体“上山下乡”，准确地说，是让他们“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名义上是说为了缩小三大差别（即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差别），实际上为了两点：一是解散城市的“红卫兵”组织，让学生闹不了事；二是缓解城市就业压力。
于是，一大批城市青年戴着大红花，被敲着啰打着鼓“押送”到了农村，接受改造。
曹家坪大队分来了9个知青，按要求必须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所以被打散了分配住到村里最穷的几户贫农家里。这些知青有来自成都重庆那样大城市的，也有来自南充达县那样中等城市的，还有各个小县城的，个个都很会说话，说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实际上，农民根本不会教育他们，充其量教你如何使用农具，简单示范一下你就得干活，像贫下中农一样地挣工分分粮。
这些城市娃娃做梦也没想到下农村有那么苦，与天斗，得经受日晒风吹雨淋，与地斗得肩挑背磨，与人斗得斗智斗勇，最后，他们发现与谁斗也斗不过，唯一好斗的是父母，要么喊他们寄钱和粮票布票来，要么喊他们发动关系，快点把自己弄回城去。
二队分来了一男一女俩知青，男的是成都知青，大家叫他王眼镜，在农村人眼里，戴眼镜的人都是真正有文化的人，值得尊重。另一个女知青姓鲁，广安县的。马队长给他们做的安排是，王眼镜住生产队的蚕房，还专门给他垒了一口灶。而鲁知青给安排到了黑金花家里，黑金花给她腾了间耳房住宿，并拿出一间小猪圈，也给她砌了口灶台，用于开伙。
不管怎么说，女青年的自理能力都比男生要好，这个王眼镜一来曹家坪，就闹了个大笑话。
生产队的蚕房离曹老三家最近，所以曹老三当仁不让地成了王眼镜的邻居。在吃过队里的第一餐欢迎饭后，两个知青都预先分到了一些基本口粮，这表示他们可以独立开伙了。当天傍晚，见王眼镜的房顶冒烟了，大烟小烟不断，曹老三说：“嘿，没想到王眼镜还会煮饭，看不出来。”王敬蓉却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煮饭，待会儿你去看看吧。城里人下乡不容易，也没个照应。”
曹家的晚饭是做的面食。按传统做法，一般是先将酸菜切碎，用油炒熟，然后直接加水，烧开后，再下面条。而会当家的主妇，为了节省面条，会在水开后，用麦麸或灰面搅一些糊糊下锅，给汤增稠，这样，全家人不仅吃了面条，还把面汤全喝了。
曹老三吃过晚饭，为了表示对知青的关心，或者说为了拉近邻居关系，果然特意去看望王眼镜，看看他的晚饭吃的什么。
他走进蚕房，热情地跟王眼镜打起了招呼：“王致和，吃了吗？”
乡下人见面先问“吃了吗”，基本上已成为一种固定模式。谁知王眼镜见了他，就像见到了救星，说：“曹大哥，你来的正好！我他妈把面下进锅里，煮了半天，奇怪啊，面条没了！根据物质不灭定律，这不科学啊！我这正在寻思是啥原理呢？”
曹老三说：“有这等怪事？我来看看。”说完他揭开锅盖一看，原来所有的面条全沾在锅盖上了。一问，原来王眼镜点火后，掺了一瓢半水，先把面条下了锅，然后猛拉风箱烧火，水开后，面条就全沾锅盖上了。秸秆的烟雾和水蒸气让他睁不开眼睛，他把锅盖放在一边用筷子去捞面，于是发现物质不灭定律失效了！
曹老三笑得肚子疼，告诉他煮面条必须等水开后才能下面的道理。王眼镜不服气，用锅铲把面条铲进锅里，继续煮。可是那些面条早已结成坨，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无论如何也煮不熟。
最后没办法，曹老三只好帮他把面条和面汤装起来，拿去他家喂猪。他换来的则是王敬蓉给他像待客一样，用鸡蛋花炒腊肉粒做臊子，扎扎实实地弄了一大钵碗纯面条。
其实城里人吃的是活面，往往面起锅前烫几根青菜，全靠佐料调味。而这么丰盛的乡下臊子面，王眼镜还是第一次吃到，他边吃边叫好。王敬蓉趁机教他熬稀饭、蒸干饭的技巧，至于炒菜是应该先放蒜还是先放葱，炒回锅肉的肉应该先煮至几分熟，都一起做了科普。由于他的基础太差，看样子很难一下子把他教会，但至少得让他能够把饭菜搞熟吧，吃生的，那才真叫不科学呢。
当然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此后，在曹家坪的领土范围，人们对王致和的最亲切称呼既不是王致和，也不是王眼镜，他被人唤作了“王面坨”。后来他的这个光荣称号传遍了全赛金公社，又由与他一起下乡的同学们给带回了成都。
成都是个大城市，成都市长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干部。当他听说成都知青下乡，居然有人赞扬麦苗说“韭菜长势很好”，觉得很为成都丢脸；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因煮面条而怀疑物质不灭定律的人，市长大人说：
“毛主席说的对，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很有必要！我觉得太有必要了，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不改造，不成才！”
（第21节待续）
新婚之夜，曹老三说王敬蓉嫁到他家，使他的生活犹如从黑白电影过渡到了彩色电影。这话听上去颇有几分诗意，虽然他并不会吟诗。
要不会吟诗的曹老三说出几句含有诗意的话来并不难，因为社会现实提供了精神基础。譬如，在1970年前后，赛金公社的社会主义新生事物层出不穷，陆续成立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点”、“赤脚医生医疗点”、“电影放映宣传点”、“农业机械化试验点”，跟着还在各大队设立了供销社代销点、粮食加工点、农业科技推广站、林业管理站等等。为了歌颂日新月异的新生活，涌现了许多农民诗人，各地常常搞所谓的“赛诗会”，一时诞生了不少的打油诗或顺口溜。
草泥马的血管里缺乏诗意基因，既不写诗也不读诗，他是个务实的人，为了切实配合以上林林总总的新生事物，他下令在他所在的二队设立了大队部，专门建了一排土墙房子。其中一大间做粮食加工点，社员们背着谷子、玉米、麦子而来，随着柴油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响声，这些粮食就被加工好了，而且更神奇的是还有了榨面机，想吃宽面细面都行，直接背着面条回家，结束了农民千百年来靠人工和畜力碾米磨面的时代。
最离谱的是，机器还能加工红苕。社员将红苕倒进机器，另一头流出来的却是打烂了的苕泥，回家过滤后，得到一锅雪白的淀粉，再放进开水里不停搅拌，最后竟然成了红苕凉粉。川北凉粉驰名中外，这红苕粉比豌豆粉，吃起来别有风味呢！
大队部门外挂的牌子挺多，看上去这里是很重要的机构，什么大队部，党支部，团支部，民兵连，农机站，农科站，林业站，知青点，治保室等等都有。其实大队部真正占用的房子也只有一间，不过这一间挺大，所有干部一般不坐班，因而它实际是间会议室，顺墙安排了几个办公桌。在那个“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人们要办点啥事，全靠扯开嗓子喊，一喊，要找的人就来了。
至于还剩下的两间小房间，一间成了代销点，谁家要买个油盐酱醋、香蜡纸烛啥的，就上这里来。这里一般是现金交易，但是没有钱也可以把东西拿走，记账啊。同理，另一间成了合作医疗点，赤脚医生看病是免费的，拿药必须花钱，但没有钱，丝毫也不影响看病。记账嘛！
农村之所以流行记账，很简单，一是农民手上缺钱，二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信你能遁土，或是玩穿越科幻啥的。
说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是那个时代最轰轰烈烈的大事。这事起源于苏联。众所周知，苏联地广人稀，历来是发配犯人到远东西伯利亚垦荒。1954年，他们发动了27万城市知青去戍边垦荒，既解决了粮食短缺问题，又解决了城市就业问题，取得了成功。这事启发了中国，所以从1955年至1968年，中国也不断有知青上山下乡，不过那时是搞生产建设兵团。北京、河北、山东去开垦黑龙江，上海开发淮北，浙江开发新疆，广东开发海南、云南，江苏、四川开发青海，都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话说到了1968年，学校停课，工厂停产，一九六六、六七、六八等三届初中、高中学生一下子同时毕业了，社会问题非常棘手。升学无书可读，就业无门，而且这个群体十分庞大：共有1600万人，占全国城市人口的十分之一！他们号称“红卫兵”，是社会最活跃、同时也最不稳定的一个群体。
怎么办？中央想出来的办法是让这批知青全体“上山下乡”，准确地说，是让他们“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名义上是说为了缩小三大差别（即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差别），实际上为了两点：一是解散城市的“红卫兵”组织，让学生闹不了事；二是缓解城市就业压力。
于是，一大批城市青年戴着大红花，被敲着啰打着鼓“押送”到了农村，接受改造。
曹家坪大队分来了9个知青，按要求必须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所以被打散了分配住到村里最穷的几户贫农家里。这些知青有来自成都重庆那样大城市的，也有来自南充达县那样中等城市的，还有各个小县城的，个个都很会说话，说是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实际上，农民根本不会教育他们，充其量教你如何使用农具，简单示范一下你就得干活，像贫下中农一样地挣工分分粮。
这些城市娃娃做梦也没想到下农村有那么苦，与天斗，得经受日晒风吹雨淋，与地斗得肩挑背磨，与人斗得斗智斗勇，最后，他们发现与谁斗也斗不过，唯一好斗的是父母，要么喊他们寄钱和粮票布票来，要么喊他们发动关系，快点把自己弄回城去。
二队分来了一男一女俩知青，男的是成都知青，大家叫他王眼镜，在农村人眼里，戴眼镜的人都是真正有文化的人，值得尊重。另一个女知青姓鲁，广安县的。马队长给他们做的安排是，王眼镜住生产队的蚕房，还专门给他垒了一口灶。而鲁知青给安排到了黑金花家里，黑金花给她腾了间耳房住宿，并拿出一间小猪圈，也给她砌了口灶台，用于开伙。
不管怎么说，女青年的自理能力都比男生要好，这个王眼镜一来曹家坪，就闹了个大笑话。
生产队的蚕房离曹老三家最近，所以曹老三当仁不让地成了王眼镜的邻居。在吃过队里的第一餐欢迎饭后，两个知青都预先分到了一些基本口粮，这表示他们可以独立开伙了。当天傍晚，见王眼镜的房顶冒烟了，大烟小烟不断，曹老三说：“嘿，没想到王眼镜还会煮饭，看不出来。”王敬蓉却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煮饭，待会儿你去看看吧。城里人下乡不容易，也没个照应。”
曹家的晚饭是做的面食。按传统做法，一般是先将酸菜切碎，用油炒熟，然后直接加水，烧开后，再下面条。而会当家的主妇，为了节省面条，会在水开后，用麦麸或灰面搅一些糊糊下锅，给汤增稠，这样，全家人不仅吃了面条，还把面汤全喝了。
曹老三吃过晚饭，为了表示对知青的关心，或者说为了拉近邻居关系，果然特意去看望王眼镜，看看他的晚饭吃的什么。
他走进蚕房，热情地跟王眼镜打起了招呼：“王致和，吃了吗？”
乡下人见面先问“吃了吗”，基本上已成为一种固定模式。谁知王眼镜见了他，就像见到了救星，说：“曹大哥，你来的正好！我他妈把面下进锅里，煮了半天，奇怪啊，面条没了！根据物质不灭定律，这不科学啊！我这正在寻思是啥原理呢？”
曹老三说：“有这等怪事？我来看看。”说完他揭开锅盖一看，原来所有的面条全沾在锅盖上了。一问，原来王眼镜点火后，掺了一瓢半水，先把面条下了锅，然后猛拉风箱烧火，水开后，面条就全沾锅盖上了。秸秆的烟雾和水蒸气让他睁不开眼睛，他把锅盖放在一边用筷子去捞面，于是发现物质不灭定律失效了！
曹老三笑得肚子疼，告诉他煮面条必须等水开后才能下面的道理。王眼镜不服气，用锅铲把面条铲进锅里，继续煮。可是那些面条早已结成坨，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无论如何也煮不熟。
最后没办法，曹老三只好帮他把面条和面汤装起来，拿去他家喂猪。他换来的则是王敬蓉给他像待客一样，用鸡蛋花炒腊肉粒做臊子，扎扎实实地弄了一大钵碗纯面条。
其实城里人吃的是活面，往往面起锅前烫几根青菜，全靠佐料调味。而这么丰盛的乡下臊子面，王眼镜还是第一次吃到，他边吃边叫好。王敬蓉趁机教他熬稀饭、蒸干饭的技巧，至于炒菜是应该先放蒜还是先放葱，炒回锅肉的肉应该先煮至几分熟，都一起做了科普。由于他的基础太差，看样子很难一下子把他教会，但至少得让他能够把饭菜搞熟吧，吃生的，那才真叫不科学呢。
当然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此后，在曹家坪的领土范围，人们对王致和的最亲切称呼既不是王致和，也不是王眼镜，他被人唤作了“王面坨”。后来他的这个光荣称号传遍了全赛金公社，又由与他一起下乡的同学们给带回了成都。
成都是个大城市，成都市长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干部。当他听说成都知青下乡，居然有人赞扬麦苗说“韭菜长势很好”，觉得很为成都丢脸；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因煮面条而怀疑物质不灭定律的人，市长大人说：
“毛主席说的对，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很有必要！我觉得太有必要了，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不改造，不成才！”
（第21节待续）
（接上）
鲁元元被安排住到黑金花家，很显然带有照顾性质，因为黑金花家庭成分虽说是贫农，但她的家境不错，如果家里太穷，她哥会把妹妹介绍过来么？她的丈夫在西藏军区某部服役，是个副连级干部，杨家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当然了，这也是黑金花吹牛的重要资本。
像黑金花这种人，除了爱吹牛之外，最擅长的还是搬弄是非，鲁元元一进家门，她就喋喋不休地讲述曹老三如何命硬、克死了老婆，而王敬蓉又是如何犯贱、不孕不育。言下之意，是阻止鲁元元与曹家交往。鲁元元听得莫名其妙，后来一问，曹老三家是中农，老婆病死是事实，人家要续弦也很正常，这有什么好谈论的呢？她意识到两家有矛盾，只说了一句：“我会注意的。”
而给曹老三牵线搭桥的花猫儿和王珍华夫妻，显然也成了黑金花的眼中钉，她再三给鲁元元打招呼：“花猫儿这人历史不清白，他祖上是清军兵丁，残酷镇压过太平天国长毛，现在是管制份子，你要注意跟他一家划清阶级界限！”
鲁元元答道：“阶级阵线肯定不能混淆，不过说花猫儿爷爷的爷爷镇压了长毛，但他本人并没有杀起义军嘛，祖宗犯错，后人遭殃，我觉得这事搞的有点过火啊。”黑金花正色道：“你这话千万别乱说！现在就是个拼祖宗的时代，一好百好，投胎是门真正的技术活。算了，我明天带你去赶场见见我哥，看看需要添补啥东西，我负责给你开后门！”
次日，在黑金花的亲自带领下，鲁元元跟她去了赛金公社供销社，目的是拜见她口里能呼风唤雨、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亲哥哥杨大郎。
供销社有两个门市部，都占据小街中央地段最黄金的位置，分列马路两边。一间门市专销油盐酱醋和糖烟酒等副食品，也有木耳、海带、虾仁、带鱼等干货，里面混杂着各种食材的气息，患鼻炎的人一进去，马上就会鼻涕眼泪一起下来，因为那种气味实在是太刺激人了，会让人喷嚏不断。
据说，最高的喷嚏记录，是有个家伙到店里买二斤红糖，连续打了四十二个喷嚏，竟然把售货员搞烦了，他说：“妈的这里都是食品，你一进来就狗屁喷嚏不断，你是要让赛金人民都吃你的唾沫吗？快给我滚出店外去，红糖称好了，你再进来交钱拿货！”
那个倒霉的喷嚏佬哪敢吱声，转身就走，在走向店门这短短几米过程中，又打了三个喷嚏。不过，一站到门口，他的喷嚏声竟戛然而止。直到店内有人喊：“东西好了！”他才进店取用牛皮纸包好的红糖。可是他用手掂了掂纸包的重量，觉得不够秤，刚想质疑一句，一个响亮的喷嚏却朝营业员喷去。那个售货员厌恶地挥了挥手，吼道：“快给我爬，真是的！”
倒霉佬只好捧着有不足秤嫌疑的红糖爬了。
而黑金花带鲁元元来见的，就是传说中无比高大上的副食售货员、她的亲哥杨大郎。真正说来，杨大郎的威风不在于他是集体企业工人的身份，而是他有权拒绝普通人的购买欲望，譬如说，你想买的食物，明明有，他心情不好，偏说没有。而且，即使卖东西给你，他的秤，准星是会认人的，熟人朋友，秤就软，东西会多一点，人不对头，秤洪得很，秤砣能翘到天上去。
所以，黑金花要隆重地向杨大郎推荐鲁元元。不夸张地说，确实为了走后门，以后买紧俏物资不吃亏。
鲁元元跟随黑金花走进了供销社副食品店，她闻到了那种强烈的混合型食品气味，不过心却凉了半截。因为她来自县城，以一个广安县城为例，各种规模的糖烟酒副食店多达十二个，随便拉一个出来，店面比这里都大得多，品种也比这里丰富得多！就说糖果吧，上海的大白兔、重庆的冠生园，都有。而这里只有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一看就是哄乡下小孩的。至于白酒，这里只有散装的高粱酒和红苕酒，连瓶装酒也没有。她开始为以后探亲看望爸爸的礼物犯愁。
鲁元元大失所望，不过还是礼貌地给杨大郎陪了笑脸，并请他以后多关照。随后就拉黑金花去街对面的布料门市，说是随便逛逛。
黑金花见鲁元元并未给她哥做出刻意讨好、内心崇拜或卑躬屈膝的表情动作，大惑不解，要知道，远近的社员同志们为了搭上杨大郎这根天线，甚至对自己也是不敢得罪的，这是我黑金花鹤立鸡群的三大法宝之一！另外的之二，一是人长的乖（川话，即漂亮），加之丈夫在守卫边疆，无数的男人想偷吃自己这刀腊肉，献媚讨好的话听着顺耳、看着舒心，二是自己长于搜听小道消息，摆起龙门阵来常让人一惊一乍的，大家都有点怕自己。
但是通过带鲁元元“随便逛逛”，黑金花立即发现了自己跟女知青的差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女人一比较，伤得很深刻。
因为鲁元元在布料商店，出手买了双尼龙袜，花了1.25元！
鲁元元被安排住到黑金花家，很显然带有照顾性质，因为黑金花家庭成分虽说是贫农，但她的家境不错，如果家里太穷，她哥会把妹妹介绍过来么？她的丈夫在西藏军区某部服役，是个副连级干部，杨家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当然了，这也是黑金花吹牛的重要资本。
像黑金花这种人，除了爱吹牛之外，最擅长的还是搬弄是非，鲁元元一进家门，她就喋喋不休地讲述曹老三如何命硬、克死了老婆，而王敬蓉又是如何犯贱、不孕不育。言下之意，是阻止鲁元元与曹家交往。鲁元元听得莫名其妙，后来一问，曹老三家是中农，老婆病死是事实，人家要续弦也很正常，这有什么好谈论的呢？她意识到两家有矛盾，只说了一句：“我会注意的。”
而给曹老三牵线搭桥的花猫儿和王珍华夫妻，显然也成了黑金花的眼中钉，她再三给鲁元元打招呼：“花猫儿这人历史不清白，他祖上是清军兵丁，残酷镇压过太平天国长毛，现在是管制份子，你要注意跟他一家划清阶级界限！”
鲁元元答道：“阶级阵线肯定不能混淆，不过说花猫儿爷爷的爷爷镇压了长毛，但他本人并没有杀起义军嘛，祖宗犯错，后人遭殃，我觉得这事搞的有点过火啊。”黑金花正色道：“你这话千万别乱说！现在就是个拼祖宗的时代，一好百好，投胎是门真正的技术活。算了，我明天带你去赶场见见我哥，看看需要添补啥东西，我负责给你开后门！”
次日，在黑金花的亲自带领下，鲁元元跟她去了赛金公社供销社，目的是拜见她口里能呼风唤雨、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亲哥哥杨大郎。
供销社有两个门市部，都占据小街中央地段最黄金的位置，分列马路两边。一间门市专销油盐酱醋和糖烟酒等副食品，也有木耳、海带、虾仁、带鱼等干货，里面混杂着各种食材的气息，患鼻炎的人一进去，马上就会鼻涕眼泪一起下来，因为那种气味实在是太刺激人了，会让人喷嚏不断。
据说，最高的喷嚏记录，是有个家伙到店里买二斤红糖，连续打了四十二个喷嚏，竟然把售货员搞烦了，他说：“妈的这里都是食品，你一进来就狗屁喷嚏不断，你是要让赛金人民都吃你的唾沫吗？快给我滚出店外去，红糖称好了，你再进来交钱拿货！”
那个倒霉的喷嚏佬哪敢吱声，转身就走，在走向店门这短短几米过程中，又打了三个喷嚏。不过，一站到门口，他的喷嚏声竟戛然而止。直到店内有人喊：“东西好了！”他才进店取用牛皮纸包好的红糖。可是他用手掂了掂纸包的重量，觉得不够秤，刚想质疑一句，一个响亮的喷嚏却朝营业员喷去。那个售货员厌恶地挥了挥手，吼道：“快给我爬，真是的！”
倒霉佬只好捧着有不足秤嫌疑的红糖爬了。
而黑金花带鲁元元来见的，就是传说中无比高大上的副食售货员、她的亲哥杨大郎。真正说来，杨大郎的威风不在于他是集体企业工人的身份，而是他有权拒绝普通人的购买欲望，譬如说，你想买的食物，明明有，他心情不好，偏说没有。而且，即使卖东西给你，他的秤，准星是会认人的，熟人朋友，秤就软，东西会多一点，人不对头，秤洪得很，秤砣能翘到天上去。
所以，黑金花要隆重地向杨大郎推荐鲁元元。不夸张地说，确实为了走后门，以后买紧俏物资不吃亏。
鲁元元跟随黑金花走进了供销社副食品店，她闻到了那种强烈的混合型食品气味，不过心却凉了半截。因为她来自县城，以一个广安县城为例，各种规模的糖烟酒副食店多达十二个，随便拉一个出来，店面比这里都大得多，品种也比这里丰富得多！就说糖果吧，上海的大白兔、重庆的冠生园，都有。而这里只有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一看就是哄乡下小孩的。至于白酒，这里只有散装的高粱酒和红苕酒，连瓶装酒也没有。她开始为以后探亲看望爸爸的礼物犯愁。
鲁元元大失所望，不过还是礼貌地给杨大郎陪了笑脸，并请他以后多关照。随后就拉黑金花去街对面的布料门市，说是随便逛逛。
黑金花见鲁元元并未给她哥做出刻意讨好、内心崇拜或卑躬屈膝的表情动作，大惑不解，要知道，远近的社员同志们为了搭上杨大郎这根天线，甚至对自己也是不敢得罪的，这是我黑金花鹤立鸡群的三大法宝之一！另外的之二，一是人长的乖（川话，即漂亮），加之丈夫在守卫边疆，无数的男人想偷吃自己这刀腊肉，献媚讨好的话听着顺耳、看着舒心，二是自己长于搜听小道消息，摆起龙门阵来常让人一惊一乍的，大家都有点怕自己。
但是通过带鲁元元“随便逛逛”，黑金花立即发现了自己跟女知青的差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女人一比较，伤得很深刻。
因为鲁元元在布料商店，出手买了双尼龙袜，花了1.25元！
现在的人花1.25元简直不认为是花钱，甚至会直接扔二元钱，潇洒地说一声：“不用找啦，嫌麻烦！”又或者见到有人乞讨，随手扔给乞丐两块钱。但是、千万要注意这个“但是”，但是在1970年，一斤羊肉的价格是0.57元（需肉票）。折算成现在的物价，大概要你花100元买双袜子，估计就算你有钱，心里也得下决心才行。
没错，恭喜你与黑金花的想法相同！
其实这时的尼龙丝袜经过时代的发展，以二斤猪肉的价格就能买到，已经算是非常的亲民了。要知道在三十年代，美国杜邦公司发明了尼龙丝袜，上海滩的名媛们为了赶时尚潮流，得花二两黄金才能买到一双长筒丝袜！折算为今天的人民币，那得值2.6万元人民币。不过这钱花的很值，想当年美女们穿着旗袍，穿着玻璃丝袜，走路如风摆杨柳，大腿若隐若现，将多少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啊。
人家鲁元元家在县城，出手不凡，就这样一双袜子，立即就将黑金花的气势比下去了。黑金花暗暗责怪哥哥杨大郎：你妹妹长的这么乖，你哪里不介绍，干嘛要介绍到赛金公社来？为什么不把我介绍到南部县城关镇去？
想是这样想，可是她哥哥也是命好，才有了赛金公社售货员这份工作的，他自己都离城关镇有十万八千里路，又到哪里去找一个产自南部县南隆镇的妹夫嘛！
女人心细，有了第一次伤害，就会陆续发现更多的伤害。黑金花利用近距离偷偷观察法，发现自己与鲁元元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别的不说，就说内衣吧！她的内裤都是买的三角裤，白色、粉色、黑色的都有，想必穿在身上既贴身，又舒适，还性感。而自己一年出头穿着用红布请裁缝制作的内裤，除非男人是头牛，看了这个颜色才会大受刺激。再说胸罩，人家穿的是马甲式小背心，而自己胸前勒着一块布，谁土气与谁洋气，只要打开外包装，一目了然。当然了，男人不是谁都有机会打开一个女人的外包装的，这个当另论。
就连对付女人月事的问题，黑金花也看出了差距。过去自己像其他妇女那样，用一条布袋装上草木灰解决问题，现在是直接用草纸折成长条状夹进内裤，脏了再换。可是这很容易移位导致泄露，被男人们嘲笑“屁股漏了”。人家鲁元元用的是条卫生带，里面塞进草纸，再将卫生带固定到身上，最后穿内裤，就算是跑跑跳跳也没事，很安全。
看出了城乡差别的黑金花，心理上失去了优势，从此不敢在鲁元元面前颐指气使了。她要一步一步地向鲁元元学习，学会了，她又可以在同村的妇女面前装大头狼啦！
而从下乡知青身上看出了城乡差距的岂止她黑金花？曹老三也看出来了。譬如王面坨，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要蹲着阶檐下刷牙。他认真地刷牙，刷的白泡子长流，最后还把牙缸子里的水含在口里，仰着脖子望天，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漱口声。前来观摩王面坨刷牙的小朋友很多，他们总是怀疑王面坨会将漱口水吞了。而实际上，他每次咕噜咕噜后，都是把水吐了的。
那时农村人没几个有刷牙的习惯，一般是洗脸时，顺便把牙齿洗一下。曹老三觉得王面坨的刷牙姿势很优美，很有热爱生活、享受人生的诗意，所以他也去杨大郎的副食门市，买回了两支牙刷一管牙膏。每天早上，王面坨开始刷牙，他也开始刷牙，搞得那些小朋友两头跑，挺忙的。后来经过小朋友们的传播，二队的男人女人们突然都时兴起刷牙来，并且都是蹲在自家的阶檐下，公开地刷，咕噜咕噜响亮地漱口。看得出来，大家采用的都是王面坨的刷牙模式。
中国人最爱跟风。没过多久，杨大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的门市部无论调多少牙膏牙刷回来，要不了两天，就一定会脱销！于是他拼命向县供销联社要货，要货！他说，知识青年下乡带来了先进的生活方式，赛金人民如今赶潮流了哟！
到年底一盘点，杨大郎发现不到一年卖出了八千支牙刷、2300多只牙膏。这数字把他吓了一跳，因为赛金公社总共只有一万二千多人口，你看那些没有牙齿的婴儿，和掉了牙齿的老人，总不能卖牙膏牙刷给他们吧！
坦率地说，这数字比赛金公社自原始社会以来所卖出的牙膏牙刷总和还多！而这一切，得归功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因为远道而来的和尚会念经，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第21节《诗和远方》完）
没错，恭喜你与黑金花的想法相同！
其实这时的尼龙丝袜经过时代的发展，以二斤猪肉的价格就能买到，已经算是非常的亲民了。要知道在三十年代，美国杜邦公司发明了尼龙丝袜，上海滩的名媛们为了赶时尚潮流，得花二两黄金才能买到一双长筒丝袜！折算为今天的人民币，那得值2.6万元人民币。不过这钱花的很值，想当年美女们穿着旗袍，穿着玻璃丝袜，走路如风摆杨柳，大腿若隐若现，将多少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啊。
人家鲁元元家在县城，出手不凡，就这样一双袜子，立即就将黑金花的气势比下去了。黑金花暗暗责怪哥哥杨大郎：你妹妹长的这么乖，你哪里不介绍，干嘛要介绍到赛金公社来？为什么不把我介绍到南部县城关镇去？
想是这样想，可是她哥哥也是命好，才有了赛金公社售货员这份工作的，他自己都离城关镇有十万八千里路，又到哪里去找一个产自南部县南隆镇的妹夫嘛！
女人心细，有了第一次伤害，就会陆续发现更多的伤害。黑金花利用近距离偷偷观察法，发现自己与鲁元元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别的不说，就说内衣吧！她的内裤都是买的三角裤，白色、粉色、黑色的都有，想必穿在身上既贴身，又舒适，还性感。而自己一年出头穿着用红布请裁缝制作的内裤，除非男人是头牛，看了这个颜色才会大受刺激。再说胸罩，人家穿的是马甲式小背心，而自己胸前勒着一块布，谁土气与谁洋气，只要打开外包装，一目了然。当然了，男人不是谁都有机会打开一个女人的外包装的，这个当另论。
就连对付女人月事的问题，黑金花也看出了差距。过去自己像其他妇女那样，用一条布袋装上草木灰解决问题，现在是直接用草纸折成长条状夹进内裤，脏了再换。可是这很容易移位导致泄露，被男人们嘲笑“屁股漏了”。人家鲁元元用的是条卫生带，里面塞进草纸，再将卫生带固定到身上，最后穿内裤，就算是跑跑跳跳也没事，很安全。
看出了城乡差别的黑金花，心理上失去了优势，从此不敢在鲁元元面前颐指气使了。她要一步一步地向鲁元元学习，学会了，她又可以在同村的妇女面前装大头狼啦！
而从下乡知青身上看出了城乡差距的岂止她黑金花？曹老三也看出来了。譬如王面坨，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要蹲着阶檐下刷牙。他认真地刷牙，刷的白泡子长流，最后还把牙缸子里的水含在口里，仰着脖子望天，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漱口声。前来观摩王面坨刷牙的小朋友很多，他们总是怀疑王面坨会将漱口水吞了。而实际上，他每次咕噜咕噜后，都是把水吐了的。
那时农村人没几个有刷牙的习惯，一般是洗脸时，顺便把牙齿洗一下。曹老三觉得王面坨的刷牙姿势很优美，很有热爱生活、享受人生的诗意，所以他也去杨大郎的副食门市，买回了两支牙刷一管牙膏。每天早上，王面坨开始刷牙，他也开始刷牙，搞得那些小朋友两头跑，挺忙的。后来经过小朋友们的传播，二队的男人女人们突然都时兴起刷牙来，并且都是蹲在自家的阶檐下，公开地刷，咕噜咕噜响亮地漱口。看得出来，大家采用的都是王面坨的刷牙模式。
中国人最爱跟风。没过多久，杨大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的门市部无论调多少牙膏牙刷回来，要不了两天，就一定会脱销！于是他拼命向县供销联社要货，要货！他说，知识青年下乡带来了先进的生活方式，赛金人民如今赶潮流了哟！
到年底一盘点，杨大郎发现不到一年卖出了八千支牙刷、2300多只牙膏。这数字把他吓了一跳，因为赛金公社总共只有一万二千多人口，你看那些没有牙齿的婴儿，和掉了牙齿的老人，总不能卖牙膏牙刷给他们吧！
坦率地说，这数字比赛金公社自原始社会以来所卖出的牙膏牙刷总和还多！而这一切，得归功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因为远道而来的和尚会念经，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第21节《诗和远方》完）
【三刀重要通知】各位读者朋友好，因为正式出版的需要，本帖《曹老三的镀金岁月》将不可能在网上公开全文连载，也许会很快停止了。为了不让跟帖的读者失望，今晚我已将书名更改为《川北汉子曹老三》，开始在我的公众号“何三刀原创长篇小说”开始连载，并且会有大量修改。精彩内容颇多。欢迎扫描加入我的公众号读全本，并且可以读到我的其他作品。本通知只发一次。
22、套不住的爱
社会主义新生事物总是能带来新花样，大队医疗点的设立，赤脚医生顶风冒雨为社员们送医送药，没想到，他们还家家户户送“雨衣”。这真是古今中外没有的事，所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新鲜吗？
而所谓“雨衣”，套套的别称是也。由于新中国消灭了娼妓，那时的社会风气相当好，大不了有几个偷腥的痴男怨女，性病却几乎消失了。所有国民肉体接触的行为都挺安全，所以这个套，不叫安全套，群众直接称之为“避孕套”。
为什么党和政府突然关心起老百姓床上的娱乐生活了呢？那是因为自1960至1969的十年间，中国一窝蜂地诞生了2.17亿新生儿。这其中有两三年，人们还处于不大有力气干活的状态。老百姓娱乐了，后果却要由政府来买单，政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赤脚医生们很忙，他们既要送套，还要做解释和思想工作，保证套子的摩擦系数不会影响爱情质量。
表面看，这一场送温暖行动肯定能为国家减少一些人口负担，但注定了它难以真正实施。因为千万人用同一个规格型号的产品，必然会导致效果大打折扣，有的嫌大，有的嫌小都很正常。也没有谁为了戴上这个标准的套，愿意去做手术整形。
所以这场运动的受惠者，其实是那些六十年代前期出生的小孩。他们搞不懂这些套套的真实意义，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个气球，吹大了，用线扎住，拿出去跟小伙伴们玩耍，虽然不是五颜六色的，但比彩色气球更好玩！因为能吹得很大。
然而再大的气球也只不过是气球，稍不小心，砰的一声就炸了。爆炸的响声很迷人，迷得五魂三道之后，小朋友又跑回家，翻箱倒柜地找气球。结果等到晚上他们的爹娘做完热身运动，准备穿上雨衣前进时，却发现套套没有了。人在这种加满油充足电的情况下，是不甘心踩刹车的，成年人喜欢玩的是跨越巅峰的游戏，于是闭着眼睛装大胆，哧溜一下冲过河对岸去了。
所以啊，现在许多人抱怨中国人口多，前些年计划生育抓的太紧。殊不知，当年那些小孩因为贪玩，莫名其妙地让家里添了好几个兄弟姊妹。等到这一代人长大，想生却不允许生了，因为再超生，中国的国土恐怕承受不起了。
大队赤脚医生老黄，给新婚的曹老三也送来了20个套套，他说，一个月的量，省着用，够了吧？
曹老三开玩笑说：“够个球啊，你应该把这玩意送给更有需要的人。”
黄医生却说：“每个成年人都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不够用再给我讲一声。”
这批套套曹老三只试用了一次，主要是图个新鲜。他认为，前面虽然已有两个小孩，但这一任并无一男半女，所以无须避孕。再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开花结果呢，避哪门子的孕呢？
忽一日，王敬蓉路过竹林边的一棵杏子树，望着那满树的青杏迈不开步，眼巴巴地站在那里吞口水。这时的杏子，连鸟儿也不会去啄，寻常人看一眼，也觉得牙齿发酸，她这是啥意思呢？曹老三是过来人，他觉得原来的梁秀华喜欢吃李子，莫非现在的王敬蓉改变了风格，喜欢上了杏子？不管咋说，女人突然恋上了酸东西，这是有喜的征兆呀！
曹老三连忙拉住老婆悄悄一问，果然是有喜了！
王敬蓉之喜，对曹家人来说是大喜，而对王家人来说，类似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是正本清源、扬眉吐气之喜，有着特殊的历史意义。
为了有力表达出这种特殊意义，当她身怀六甲时，有一天，故意让曹老三陪着，去赶了一次赛金场。他俩哪里也不去，专捡过去夫家有熟人的地方钻，曹老三负责给人散烟，王敬蓉负责找人搭话。人都不是傻子，过去的熟人们看见王敬蓉挺着一个光荣的大肚子，莫不惊讶万分。他们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回去后会怎么说。而不管他们会怎么说，事实上王敬蓉怀孕了，那个窝囊废男人咋想，那可恶的前公婆如何跳，再也与王敬蓉无关了。
社会主义新生事物总是能带来新花样，大队医疗点的设立，赤脚医生顶风冒雨为社员们送医送药，没想到，他们还家家户户送“雨衣”。这真是古今中外没有的事，所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新鲜吗？
而所谓“雨衣”，套套的别称是也。由于新中国消灭了娼妓，那时的社会风气相当好，大不了有几个偷腥的痴男怨女，性病却几乎消失了。所有国民肉体接触的行为都挺安全，所以这个套，不叫安全套，群众直接称之为“避孕套”。
为什么党和政府突然关心起老百姓床上的娱乐生活了呢？那是因为自1960至1969的十年间，中国一窝蜂地诞生了2.17亿新生儿。这其中有两三年，人们还处于不大有力气干活的状态。老百姓娱乐了，后果却要由政府来买单，政府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赤脚医生们很忙，他们既要送套，还要做解释和思想工作，保证套子的摩擦系数不会影响爱情质量。
表面看，这一场送温暖行动肯定能为国家减少一些人口负担，但注定了它难以真正实施。因为千万人用同一个规格型号的产品，必然会导致效果大打折扣，有的嫌大，有的嫌小都很正常。也没有谁为了戴上这个标准的套，愿意去做手术整形。
所以这场运动的受惠者，其实是那些六十年代前期出生的小孩。他们搞不懂这些套套的真实意义，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个个气球，吹大了，用线扎住，拿出去跟小伙伴们玩耍，虽然不是五颜六色的，但比彩色气球更好玩！因为能吹得很大。
然而再大的气球也只不过是气球，稍不小心，砰的一声就炸了。爆炸的响声很迷人，迷得五魂三道之后，小朋友又跑回家，翻箱倒柜地找气球。结果等到晚上他们的爹娘做完热身运动，准备穿上雨衣前进时，却发现套套没有了。人在这种加满油充足电的情况下，是不甘心踩刹车的，成年人喜欢玩的是跨越巅峰的游戏，于是闭着眼睛装大胆，哧溜一下冲过河对岸去了。
所以啊，现在许多人抱怨中国人口多，前些年计划生育抓的太紧。殊不知，当年那些小孩因为贪玩，莫名其妙地让家里添了好几个兄弟姊妹。等到这一代人长大，想生却不允许生了，因为再超生，中国的国土恐怕承受不起了。
大队赤脚医生老黄，给新婚的曹老三也送来了20个套套，他说，一个月的量，省着用，够了吧？
曹老三开玩笑说：“够个球啊，你应该把这玩意送给更有需要的人。”
黄医生却说：“每个成年人都有实行计划生育的义务。不够用再给我讲一声。”
这批套套曹老三只试用了一次，主要是图个新鲜。他认为，前面虽然已有两个小孩，但这一任并无一男半女，所以无须避孕。再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开花结果呢，避哪门子的孕呢？
忽一日，王敬蓉路过竹林边的一棵杏子树，望着那满树的青杏迈不开步，眼巴巴地站在那里吞口水。这时的杏子，连鸟儿也不会去啄，寻常人看一眼，也觉得牙齿发酸，她这是啥意思呢？曹老三是过来人，他觉得原来的梁秀华喜欢吃李子，莫非现在的王敬蓉改变了风格，喜欢上了杏子？不管咋说，女人突然恋上了酸东西，这是有喜的征兆呀！
曹老三连忙拉住老婆悄悄一问，果然是有喜了！
王敬蓉之喜，对曹家人来说是大喜，而对王家人来说，类似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是正本清源、扬眉吐气之喜，有着特殊的历史意义。
为了有力表达出这种特殊意义，当她身怀六甲时，有一天，故意让曹老三陪着，去赶了一次赛金场。他俩哪里也不去，专捡过去夫家有熟人的地方钻，曹老三负责给人散烟，王敬蓉负责找人搭话。人都不是傻子，过去的熟人们看见王敬蓉挺着一个光荣的大肚子，莫不惊讶万分。他们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回去后会怎么说。而不管他们会怎么说，事实上王敬蓉怀孕了，那个窝囊废男人咋想，那可恶的前公婆如何跳，再也与王敬蓉无关了。
到了次年三月中旬，王敬蓉顺利产下一子，长得白白胖胖的挺可爱，这一下，连不太好相处的曹刀子的遗孀也满意了。曹老三给他取名曹正华。
正华的体质不错，这与曹老三对饮食的严格控制有关。鉴于梁秀华怀孕时吃李子吃出了胎毒，他是监督着王敬蓉不许多吃李子杏子的。敬蓉有时嗜酸太厉害，曹老三不怕麻烦给她做碗酸菜汤，再加上保宁醋，这种味道，只能用两个字描述：说不尽的酸爽！
按曹老三的意思，孩子多了难养，负担太大，所以他和敬蓉商量，生了一个儿子就准备响应党的号召，跟上节奏，踩计划生育的刹车。
哪知道前面的二女儿小荣，这时已经七八岁了，正是贪玩的年纪，她跟着小朋友学会了吹气球，回家从她爹娘的床顶上翻到了套套，非常兴奋，不断地拿出去吹，有的吹着吹着就爆了，有的是玩一会才爆炸。总之，她爹一个月20个指标，到了她手上，不到三天就玩完。
这事的直接后果就是，她爹每次想要踩刹车时，都发现刹车失灵了。于是，接下去又诞生了正东、凤霞两个弟弟妹妹。小荣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祸事有多大，其实她自己是最受连累的，到她十三四岁时没有读成书，还天天在带小孩，那都是她的天真惹的祸。
话又说回来，像曹老三这种情况，他不愿意生，算自愿，如果生了，也合法，因为政府当时并未强制搞计划生育。但有些人，却绝对不能生，生了，既不合法，更不合情合理。
从这句话的含义来推断，有“情理大于王法”之意。还别说，就是这个意思！
却说黑金花，嘴碎了点，人黑了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身材气质和长相，总体来说算得上比较漂亮。过去也从未传出过啥绯闻。正如她自己所想，有不少的男人暗地里想偷吃她的腊肉是事实，但能不能得手，那不由男人说了算。所以在这方面，她自认为说得起硬话。
偏偏知青下乡了，让她感到城乡差别了。有城乡差别怎么办？为了不服输，她利用回流马娘家的机会，特意去了趟南部城，买回了一堆的内衣内裤，要赶时髦嘛。当然了，男人在西藏当军官，收入并不低，她要买，是有这个实力的。任何时代都是实力说话，没实力，只能剩下眼红和叹气。
买了，穿上了，开心了几天，然后，又不开心了。为啥呢？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些内衣，穿在里面，谁看得见呢？既然无人得见，那么，又穿的有啥意义呢？
苦闷了几天，她灵机一动：追我的男人那么多，何不弄一个真相好的，只要注意保密，天会塌下来么？
黄医生到处给人发套子，但是三过黑金花家门而不入，原因很简单，鲁元元是未婚青年用不上，黑金花的丈夫远在西藏，所以她照样用不上。黑金花知道黄医生的药箱里装着套子，但她不好意思说想拿几个来吹气球，如果这样说，黄医生一定会不怀好意地怀疑她是拿来用于茄子黄瓜。所以这项社会主义的福利，黑金花从来就无缘享受。
黑金花把所有名单过滤了一遍，最后暗定了附近一个大队的青年，名叫小钢炮。这人比自己要小两三岁，是个手扶拖拉机手，经常要开着他的“金凤凰”路过这里。他的特长是嘴巴特能吹，很会哄女人开心。他在自己面前露骨地示爱已经不止两三次了。
有一次，黑金花顺路搭上了他的拖拉机，坐在他旁边，他边开车，边拿言语来挑逗她：“我说金花姐，人都有七情六欲，你天天一个人睡，半夜三更会不会感到冷呢？”
黑金花正色道：“你这个人才怪喃，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好色之徒哪有脸皮不够厚的，小钢炮碰了软钉子，却笑了，他说：“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嘛，只不过是关心我姐嘛，你要是我的亲姐姐就好啦，你冷的时候，我就来抱你，给你免费取暖。我这人冬暖夏凉，到了冬天，身体暖和得很哦，老婆说我从头到脚都是热乎的，比烘笼子还暖和。”
谁知黑金花一听这话差点跳了起来，大骂道：“你这人真是不要脸！你会抱着你的姐姐睡觉？你们乱伦吗？”
小钢炮一听吹牛把牛皮吹破了，忙说：“还真抱着姐姐睡过，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哈，你莫要多想！我的意思你懂噻，无非想抱抱你这个姐姐。”
“滚回去抱你自己的婆娘，小钢炮我警告你，莫要打我黑金花的主意，真的，你惹不起我。”
“金花姐这话我听不懂，你再厉害吗，我能被人叫作‘小钢炮’，收拾几个女人的功夫怕是有哦，碰到长得乖会配合的，日一火弄个把小时还是可以吧，及格吗？”说完，他竟色眯眯地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胸部。
黑金花这下真的有些火了，她大喊：“停车！刹一脚！简直像个流氓！我告诉你，我黑金花是军属，你敢碰我就是破坏军婚，要掉脑壳的，你听不懂人话吗？”
（未完待续）
正华的体质不错，这与曹老三对饮食的严格控制有关。鉴于梁秀华怀孕时吃李子吃出了胎毒，他是监督着王敬蓉不许多吃李子杏子的。敬蓉有时嗜酸太厉害，曹老三不怕麻烦给她做碗酸菜汤，再加上保宁醋，这种味道，只能用两个字描述：说不尽的酸爽！
按曹老三的意思，孩子多了难养，负担太大，所以他和敬蓉商量，生了一个儿子就准备响应党的号召，跟上节奏，踩计划生育的刹车。
哪知道前面的二女儿小荣，这时已经七八岁了，正是贪玩的年纪，她跟着小朋友学会了吹气球，回家从她爹娘的床顶上翻到了套套，非常兴奋，不断地拿出去吹，有的吹着吹着就爆了，有的是玩一会才爆炸。总之，她爹一个月20个指标，到了她手上，不到三天就玩完。
这事的直接后果就是，她爹每次想要踩刹车时，都发现刹车失灵了。于是，接下去又诞生了正东、凤霞两个弟弟妹妹。小荣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祸事有多大，其实她自己是最受连累的，到她十三四岁时没有读成书，还天天在带小孩，那都是她的天真惹的祸。
话又说回来，像曹老三这种情况，他不愿意生，算自愿，如果生了，也合法，因为政府当时并未强制搞计划生育。但有些人，却绝对不能生，生了，既不合法，更不合情合理。
从这句话的含义来推断，有“情理大于王法”之意。还别说，就是这个意思！
却说黑金花，嘴碎了点，人黑了点，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身材气质和长相，总体来说算得上比较漂亮。过去也从未传出过啥绯闻。正如她自己所想，有不少的男人暗地里想偷吃她的腊肉是事实，但能不能得手，那不由男人说了算。所以在这方面，她自认为说得起硬话。
偏偏知青下乡了，让她感到城乡差别了。有城乡差别怎么办？为了不服输，她利用回流马娘家的机会，特意去了趟南部城，买回了一堆的内衣内裤，要赶时髦嘛。当然了，男人在西藏当军官，收入并不低，她要买，是有这个实力的。任何时代都是实力说话，没实力，只能剩下眼红和叹气。
买了，穿上了，开心了几天，然后，又不开心了。为啥呢？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这些内衣，穿在里面，谁看得见呢？既然无人得见，那么，又穿的有啥意义呢？
苦闷了几天，她灵机一动：追我的男人那么多，何不弄一个真相好的，只要注意保密，天会塌下来么？
黄医生到处给人发套子，但是三过黑金花家门而不入，原因很简单，鲁元元是未婚青年用不上，黑金花的丈夫远在西藏，所以她照样用不上。黑金花知道黄医生的药箱里装着套子，但她不好意思说想拿几个来吹气球，如果这样说，黄医生一定会不怀好意地怀疑她是拿来用于茄子黄瓜。所以这项社会主义的福利，黑金花从来就无缘享受。
黑金花把所有名单过滤了一遍，最后暗定了附近一个大队的青年，名叫小钢炮。这人比自己要小两三岁，是个手扶拖拉机手，经常要开着他的“金凤凰”路过这里。他的特长是嘴巴特能吹，很会哄女人开心。他在自己面前露骨地示爱已经不止两三次了。
有一次，黑金花顺路搭上了他的拖拉机，坐在他旁边，他边开车，边拿言语来挑逗她：“我说金花姐，人都有七情六欲，你天天一个人睡，半夜三更会不会感到冷呢？”
黑金花正色道：“你这个人才怪喃，我冷不冷，关你什么事？”
好色之徒哪有脸皮不够厚的，小钢炮碰了软钉子，却笑了，他说：“确实不关我的事！我嘛，只不过是关心我姐嘛，你要是我的亲姐姐就好啦，你冷的时候，我就来抱你，给你免费取暖。我这人冬暖夏凉，到了冬天，身体暖和得很哦，老婆说我从头到脚都是热乎的，比烘笼子还暖和。”
谁知黑金花一听这话差点跳了起来，大骂道：“你这人真是不要脸！你会抱着你的姐姐睡觉？你们乱伦吗？”
小钢炮一听吹牛把牛皮吹破了，忙说：“还真抱着姐姐睡过，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哈，你莫要多想！我的意思你懂噻，无非想抱抱你这个姐姐。”
“滚回去抱你自己的婆娘，小钢炮我警告你，莫要打我黑金花的主意，真的，你惹不起我。”
“金花姐这话我听不懂，你再厉害吗，我能被人叫作‘小钢炮’，收拾几个女人的功夫怕是有哦，碰到长得乖会配合的，日一火弄个把小时还是可以吧，及格吗？”说完，他竟色眯眯地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胸部。
黑金花这下真的有些火了，她大喊：“停车！刹一脚！简直像个流氓！我告诉你，我黑金花是军属，你敢碰我就是破坏军婚，要掉脑壳的，你听不懂人话吗？”
（未完待续）
（接上）
提到“破坏军婚”，实属重罪，小钢炮这才收敛起来。
自从那次搭顺风车之后，有好长时间黑金花都躲着小钢炮。小钢炮固然不敢再来公开招惹黑金花了，黑金花却时不时会想起他的特长，揣测他这绰号的来历。现在有了这份闲心思，每当听见拖拉机的响声，她就出门在阶檐下打望一下。
这一天逢伏虎场，黑金花早早地收拾停当，等到拖拉机响，就站到院坝边上来了。小钢炮老远就看见了她，路过时特意刹了一脚，问：“金花姐，穿的这么漂亮，要出门吗？”
黑金花说：“想去赶个伏虎场哟，没得车哇，你顺路吗？”
小钢炮见她今天的眼神挺柔和，好像已经忘记了上次闹得不太愉快的事，不由得来了劲，他说：“我本来是要去神坝场拉车木料回来，方向是反的，但是嘛，你金花姐要想去赶伏虎场，我就是特意给你开趟专车，也是可以的嘛！上来。”
小钢炮把拖拉机开进伏虎区农机站，停好后就陪同黑金花逛街。说是逛街，其实也没啥好逛的，从农机站到正街出头，不过三四百米，途经伏虎猪牛市场、新华书店、伏虎食店，一路走到了伏虎供销社。再往前走，就要经过食品站、棉茧站、煤站、邮局、粮站、区招待所到区委去了。于是小钢炮问黑金花今天到伏虎场来所为何事？黑金花支吾了一阵，回答说，听说伏虎供销社新进了一批料子，好像叫卡其布，想来看看。
却说农村人所穿的普遍是棉布，而且是纯棉的，虽然很环保、健康，制成衣服后却容易皱巴巴的，看上去土气。而下乡女知青却有人穿着哔叽、华达呢面料的裤子。这种面料的特点是裤线挺直，随便怎么坐、怎么走也不会皱。那种棉布裤子，好不容易折出了两条裤线，压在枕头下一个晚上，第二天穿不到一个小时，那条笔直的线早已荡然无存，所以人们都觉得化纤布才是高档好货。
根据鲁元元的解释，最新出的卡其布，质地比华达呢还好，她正写信让妈妈给寄一块料子过来。恰好黑金花听说伏虎已经有了这种料子，她想说不定能抢在鲁元元前面呢，这就是她今天来赶伏虎场的真实目的。
二人进了店，只见人头涌动，一打听，果然有卡其布了，而且颜色有咖啡色、藏青和蓝色。满街都充斥着蓝色、灰色、黑色和草绿色，黑金花觉得那咖啡色真是太好了，如果与自己那件水红色夹袄搭配，肯定夺人眼球。
卡其布很贵，要0.465元一尺（棉布才0.18元），但是，没有布票，怎么也买不到哇！那时每个人全年只有十尺布票，非常稀缺。
小钢炮见黑金花满面春风化着了愁容，他安慰道：“金花姐你别急，在这里耍一哈哈儿（一会儿），我去给你买黑市票。”
果然过了一阵，小钢炮就兴冲冲回来了。他说：“狗日的猪儿牛儿市场那边，黑市的粮票、布票卖的好贵！四川粮票每斤二毛一、全国粮票三毛五，布票三毛钱一尺。我这里买了六尺，都买光了哦！”
黑金花一听有布票了，脸儿笑得像向日葵一样，马上就挤进人堆要去扯布，小钢炮想，好人当到底，送佛送西天，男女之间搞点感情投资很有必要，于是爽快地表态：“姐呀，你等着，这些小事我来办就是了！”
扯到了布的黑金花心情很好，小钢炮提出一起去伏虎场唯一的食店共进午餐，她也没有拒绝。二人选了里面黑黢黢的一个座位，小钢炮点了份三毛钱一盘的黄花炒肉片，又点了8个为一大盘的肉包子，花了四毛钱四两面粉票，汤是免费的葱花醋汤，二人有说有笑很愉快地吃了一餐饭。
饭吃完了，主题节目应该登场了，小钢炮按常规放出了一颗信号弹：“这时间不迟不早的，姐啊，神坝我也去不了，干脆我们上山去看看风景，怎么样？”
寻常情况下，哪有孤男寡女上山看风景的？黑金花对这句话的潜台词非常明白，她扑闪着眼睛，假模假式地问：“你天天爬山还不嫌累啊，山上有啥好看的？”
小钢炮一听有戏，他忙说：“嘿，累啥哦，有劲得很！走嘛，这山上可以看到八丈河，风景好得很。”
不用说，这二人上了山，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自然风光，都忙着欣赏人体美了。
提到“破坏军婚”，实属重罪，小钢炮这才收敛起来。
自从那次搭顺风车之后，有好长时间黑金花都躲着小钢炮。小钢炮固然不敢再来公开招惹黑金花了，黑金花却时不时会想起他的特长，揣测他这绰号的来历。现在有了这份闲心思，每当听见拖拉机的响声，她就出门在阶檐下打望一下。
这一天逢伏虎场，黑金花早早地收拾停当，等到拖拉机响，就站到院坝边上来了。小钢炮老远就看见了她，路过时特意刹了一脚，问：“金花姐，穿的这么漂亮，要出门吗？”
黑金花说：“想去赶个伏虎场哟，没得车哇，你顺路吗？”
小钢炮见她今天的眼神挺柔和，好像已经忘记了上次闹得不太愉快的事，不由得来了劲，他说：“我本来是要去神坝场拉车木料回来，方向是反的，但是嘛，你金花姐要想去赶伏虎场，我就是特意给你开趟专车，也是可以的嘛！上来。”
小钢炮把拖拉机开进伏虎区农机站，停好后就陪同黑金花逛街。说是逛街，其实也没啥好逛的，从农机站到正街出头，不过三四百米，途经伏虎猪牛市场、新华书店、伏虎食店，一路走到了伏虎供销社。再往前走，就要经过食品站、棉茧站、煤站、邮局、粮站、区招待所到区委去了。于是小钢炮问黑金花今天到伏虎场来所为何事？黑金花支吾了一阵，回答说，听说伏虎供销社新进了一批料子，好像叫卡其布，想来看看。
却说农村人所穿的普遍是棉布，而且是纯棉的，虽然很环保、健康，制成衣服后却容易皱巴巴的，看上去土气。而下乡女知青却有人穿着哔叽、华达呢面料的裤子。这种面料的特点是裤线挺直，随便怎么坐、怎么走也不会皱。那种棉布裤子，好不容易折出了两条裤线，压在枕头下一个晚上，第二天穿不到一个小时，那条笔直的线早已荡然无存，所以人们都觉得化纤布才是高档好货。
根据鲁元元的解释，最新出的卡其布，质地比华达呢还好，她正写信让妈妈给寄一块料子过来。恰好黑金花听说伏虎已经有了这种料子，她想说不定能抢在鲁元元前面呢，这就是她今天来赶伏虎场的真实目的。
二人进了店，只见人头涌动，一打听，果然有卡其布了，而且颜色有咖啡色、藏青和蓝色。满街都充斥着蓝色、灰色、黑色和草绿色，黑金花觉得那咖啡色真是太好了，如果与自己那件水红色夹袄搭配，肯定夺人眼球。
卡其布很贵，要0.465元一尺（棉布才0.18元），但是，没有布票，怎么也买不到哇！那时每个人全年只有十尺布票，非常稀缺。
小钢炮见黑金花满面春风化着了愁容，他安慰道：“金花姐你别急，在这里耍一哈哈儿（一会儿），我去给你买黑市票。”
果然过了一阵，小钢炮就兴冲冲回来了。他说：“狗日的猪儿牛儿市场那边，黑市的粮票、布票卖的好贵！四川粮票每斤二毛一、全国粮票三毛五，布票三毛钱一尺。我这里买了六尺，都买光了哦！”
黑金花一听有布票了，脸儿笑得像向日葵一样，马上就挤进人堆要去扯布，小钢炮想，好人当到底，送佛送西天，男女之间搞点感情投资很有必要，于是爽快地表态：“姐呀，你等着，这些小事我来办就是了！”
扯到了布的黑金花心情很好，小钢炮提出一起去伏虎场唯一的食店共进午餐，她也没有拒绝。二人选了里面黑黢黢的一个座位，小钢炮点了份三毛钱一盘的黄花炒肉片，又点了8个为一大盘的肉包子，花了四毛钱四两面粉票，汤是免费的葱花醋汤，二人有说有笑很愉快地吃了一餐饭。
饭吃完了，主题节目应该登场了，小钢炮按常规放出了一颗信号弹：“这时间不迟不早的，姐啊，神坝我也去不了，干脆我们上山去看看风景，怎么样？”
寻常情况下，哪有孤男寡女上山看风景的？黑金花对这句话的潜台词非常明白，她扑闪着眼睛，假模假式地问：“你天天爬山还不嫌累啊，山上有啥好看的？”
小钢炮一听有戏，他忙说：“嘿，累啥哦，有劲得很！走嘛，这山上可以看到八丈河，风景好得很。”
不用说，这二人上了山，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自然风光，都忙着欣赏人体美了。
二人有了初一，自然会有十五。女人心细，懂得要保护自己，但黑金花却没有资格领取政府福利；小钢炮家里每月都有指标，但每次出门却忘了随身带着。而且“赶婆娘”、“偷人”这种事，很多时候是凑巧，见机行事，总不能随时身上都准备好了套套，要知道如果某一天恰好落空，他老婆从他衣兜里搜出了避孕套，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绝对用吹气球解释不走，搞不好得闹出人命。
当干柴遇到烈火，火势过猛，后果就是生米做成了熟饭：黑金花意外怀孕了。
别的女人意外怀孕，可以去公社医院刮宫引产，而黑金花绝对不能。全公社都知道她丈夫远在天边，根据物质不灭定律，没有播这个种，怎么可能长出那么一棵苗呢！
而更麻烦的是，不斩草除根，这棵苗可是会结果的，至少比一颗大西瓜还大。
黑金花心急如焚，小钢炮也慌了神。他知道破坏军婚的法律后果，要想解除法律制裁，必须堕胎，这是显然的。而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据说堕胎的最佳时机，不能超过45天，超了，那还得等那祸胎继续长大，大到能动刀了，再施行引产手术。那恐怕得等到半年之后了，黄花菜都凉啦！
好在小钢炮发动一切社会关系，终于赶在第45天前的那个时间节点，紧急摘除了黑金花肚子里的定时炸弹。这项秘密工作，是到临近的盐亭县富驿区医院做的。人托人保托保，费了不少的周折，然而挺值得。虽然隔的不算太远，毕竟那是另一个县，人民之间缺少往来。千金难买安全感。
中国有句古话“做贼心虚”，从那以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开始转入了地下阶段。以前他们是敢于在众人面前坦然打招呼、开玩笑的，至于搭个便车，更是举腿之劳。但现在，他们隐秘得像是互不相识的样子。
饶是如此，“纸包不住火”，依然被证明为一条真理。因为富驿区那个妇产科医生，家在金丰公社。金丰离神坝不远，神坝离赛金不远，就这样，某些信息转了几个弯，赛金人民都知道了。当然，作为当事人的一方，即黑金花婆家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一定会是最后才得到消息的那批人，这很符合社会规律。
婆家人很气愤，觉得黑金花给整个家族都戴了绿帽子。他们背着黑金花开了好几场研讨会，最后决定，奸夫淫妇必须严惩，重点是惩治小钢炮，以保全军官的脸面。于是一个周密的捉奸计划形成了行动方案。
赛金小学后面有一座山，历来被人称作“繁殖岭”，意思是到那山上偷情的人比较多。那里树木茂盛，能掩人耳目，绿草如茵，适合做床。而且重点在于，这里视野开阔，如果有人想来打扰繁殖行为，老早就能发现动态，东南西北有三个方向适合逃匿，让来者只能看自然风景，见不着人影。
家族侦查组敏锐地发现，小钢炮的拖拉机开过去不久，黑金花就穿着她的水红色夹袄和卡其料子裤，花枝招展地上街去了。这消息一报告，行动队立即跟踪追击，展开了撒网行动，也就是提前到繁殖岭埋伏起来。
为了将阵容搞得兵强马壮，家族叔伯们甚至将花猫儿和曹老三也拉进了捉奸队。因为一个自然村的人，除了少数外来户，其实大多是一个家族的，往上数几辈，都发源于某位先人。
从这个意义上讲，对付小钢炮，是大家的共同任务。
远远的，先是见小钢炮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山来了。这家伙现在学聪明了，从大队赤脚医生那里用烟酒换来了不少的避孕套，为了方便，他把套子藏在拖拉机座椅下面，随用随取。现在他衣兜里装着两个套儿，吹着口哨来了。
其实以他的真正需要，装一个也就够了。老婆怕他在外面偷嘴，常逼他交功课。可是，对于黑金花来说，久旱遇甘霖，必须要下两场雨才能浇透，毛毛雨不管用。
又过了一阵，小钢炮都抽了几支烟了，才见黑金花走了过来。她边走还边四下观望呢。
二人坐在一处凹地，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就上了手，嘴上乱啃着，手上乱摸着。就像运动员进场后，正式比赛还没开始，先要简单做下热身运动。显然这是运动前开始热身了。
要说捉奸，其实也是有标准的，具体国际标准与国内标准高度相似，那就是参考欧美或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尺度。
然而，今天的捉奸队，任务与众不同，这黑金花，是家族财产，岂可在众人眼目下，一棵好白菜又被猪拱了？所以，等到他俩刚打开外包装、还来不及脱下内包装之际，只听四面发出了正义的呐喊：“狗男女哪里跑！给我往死里打！”
当干柴遇到烈火，火势过猛，后果就是生米做成了熟饭：黑金花意外怀孕了。
别的女人意外怀孕，可以去公社医院刮宫引产，而黑金花绝对不能。全公社都知道她丈夫远在天边，根据物质不灭定律，没有播这个种，怎么可能长出那么一棵苗呢！
而更麻烦的是，不斩草除根，这棵苗可是会结果的，至少比一颗大西瓜还大。
黑金花心急如焚，小钢炮也慌了神。他知道破坏军婚的法律后果，要想解除法律制裁，必须堕胎，这是显然的。而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据说堕胎的最佳时机，不能超过45天，超了，那还得等那祸胎继续长大，大到能动刀了，再施行引产手术。那恐怕得等到半年之后了，黄花菜都凉啦！
好在小钢炮发动一切社会关系，终于赶在第45天前的那个时间节点，紧急摘除了黑金花肚子里的定时炸弹。这项秘密工作，是到临近的盐亭县富驿区医院做的。人托人保托保，费了不少的周折，然而挺值得。虽然隔的不算太远，毕竟那是另一个县，人民之间缺少往来。千金难买安全感。
中国有句古话“做贼心虚”，从那以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开始转入了地下阶段。以前他们是敢于在众人面前坦然打招呼、开玩笑的，至于搭个便车，更是举腿之劳。但现在，他们隐秘得像是互不相识的样子。
饶是如此，“纸包不住火”，依然被证明为一条真理。因为富驿区那个妇产科医生，家在金丰公社。金丰离神坝不远，神坝离赛金不远，就这样，某些信息转了几个弯，赛金人民都知道了。当然，作为当事人的一方，即黑金花婆家的那些叔伯兄弟们，一定会是最后才得到消息的那批人，这很符合社会规律。
婆家人很气愤，觉得黑金花给整个家族都戴了绿帽子。他们背着黑金花开了好几场研讨会，最后决定，奸夫淫妇必须严惩，重点是惩治小钢炮，以保全军官的脸面。于是一个周密的捉奸计划形成了行动方案。
赛金小学后面有一座山，历来被人称作“繁殖岭”，意思是到那山上偷情的人比较多。那里树木茂盛，能掩人耳目，绿草如茵，适合做床。而且重点在于，这里视野开阔，如果有人想来打扰繁殖行为，老早就能发现动态，东南西北有三个方向适合逃匿，让来者只能看自然风景，见不着人影。
家族侦查组敏锐地发现，小钢炮的拖拉机开过去不久，黑金花就穿着她的水红色夹袄和卡其料子裤，花枝招展地上街去了。这消息一报告，行动队立即跟踪追击，展开了撒网行动，也就是提前到繁殖岭埋伏起来。
为了将阵容搞得兵强马壮，家族叔伯们甚至将花猫儿和曹老三也拉进了捉奸队。因为一个自然村的人，除了少数外来户，其实大多是一个家族的，往上数几辈，都发源于某位先人。
从这个意义上讲，对付小钢炮，是大家的共同任务。
远远的，先是见小钢炮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山来了。这家伙现在学聪明了，从大队赤脚医生那里用烟酒换来了不少的避孕套，为了方便，他把套子藏在拖拉机座椅下面，随用随取。现在他衣兜里装着两个套儿，吹着口哨来了。
其实以他的真正需要，装一个也就够了。老婆怕他在外面偷嘴，常逼他交功课。可是，对于黑金花来说，久旱遇甘霖，必须要下两场雨才能浇透，毛毛雨不管用。
又过了一阵，小钢炮都抽了几支烟了，才见黑金花走了过来。她边走还边四下观望呢。
二人坐在一处凹地，说了几句什么，很快就上了手，嘴上乱啃着，手上乱摸着。就像运动员进场后，正式比赛还没开始，先要简单做下热身运动。显然这是运动前开始热身了。
要说捉奸，其实也是有标准的，具体国际标准与国内标准高度相似，那就是参考欧美或岛国的爱情动作片尺度。
然而，今天的捉奸队，任务与众不同，这黑金花，是家族财产，岂可在众人眼目下，一棵好白菜又被猪拱了？所以，等到他俩刚打开外包装、还来不及脱下内包装之际，只听四面发出了正义的呐喊：“狗男女哪里跑！给我往死里打！”
要说小钢炮一生偷情，唯有这次最冤。其他的各次，他都愉快地得了手，而且安全地撤离了战场。谁知这次毛也没偷到一根，却被六条汉子揍的半死。是真的半死，他晕了好半天，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家里，在床上躺了七天。他老婆问他怎么了，他说是飙车（飙拖拉机？）把车开翻了，差点丢了命。车呢？还在街上停着。他老婆心疼他，忙不迭地去请中医来给他治疗跌打损伤。
然而这样幸福愉快的疗养生活只过了三天，第四天就不行了。兹因他老婆早上起来要洗衣服，一搜，从他裤兜里掏出了两个避孕套，两个！老婆急了，跳着脚骂：
“狗日的小钢炮，你这天打五雷轰不要脸的东西，背着我这是要干啥呀，两个避孕套！不给老娘说清楚哇，老娘不得给你洗衣服了，不得给你煮饭了，不得给你熬药了，不得陪你睡觉了，离婚！离婚！离婚！哇呀呀。”
小钢炮听她在阶檐下跳着脚骂，深感丢人现眼，不得不哀求道：“玉花，莫要搞的影响不好，你进屋来，我给你解释。”
那婆娘却依然在骂：“解释个锤子，你爬起来，给大家解释！”
小钢炮听说还有“大家”在场围观，生气了，骂道：“憨婆娘，硬是给脸不要脸，快点进屋来，听老子一句话就给你解释清楚！”这时旁边的围观群众里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玉花，对的，你应该听听他怎么解释。”
玉花气咻咻地进了屋，叫了声：“说！”
小钢炮说：“你不要那么严肃嘛，你把脸板起来，就不好看了。我嘛，有时候想给你发点内功，又担心套子不够用，所以经常搞得不痛不痒的，恼火得很！那天我路过一个晒坝，看见几个娃娃在吹气球，我就哄他们，说这个吹了容易烂嘴巴，连哄带吓才没收了两个。本来呢，是想当天晚上回来，就全部给你用了，哪晓得分神了，把车子开翻了得嘛！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吗？”
玉花听了，脸色缓和过来，将信将疑道：“说的像真的一样，是不是哄我哟？”
小钢炮发誓道：“哪个龟儿才哄你！要不是身上有伤，老子这会都想给你来两火。”
在外面听墙角的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说：“走哦，走哦，莫要影响人家来两火哟！”羞得玉花连忙跑去关上门。至于人家夫妻到底后事如何，围观者就不知详情了。
却说黑金花公婆家找帮手，找到了花猫儿和曹老三去帮忙捉奸，这真是找对了人，想一想黑金花对他们如此的不友好，他俩出手打起小钢炮来，那又有什么好客气的？末了，他们勒令黑金花穿好衣服，一行人把她押回了曹家坪。
表面上，人们还以为他们是赶场回来了，但黑金花哭哭啼啼的，这分明是出了事嘛。
一回到曹家坪，按说就没曹老三和花猫儿的事了，看到黑金花的狼狈相，他俩也算解了气了。可是黑金花的大伯把曹老三拉到一边，又给他交待了个新任务：去街上把杨大郎请来，要开家庭会教育黑金花。
要请动杨大郎这尊神可不容易，必须是个会说话的人。
傍晚之际，估摸着是时候了，曹老三这才急匆匆地上街去，专请杨大郎。他见面先给杨大郎递了支烟（黑金花大伯给的招待烟）：“杨同志，快忙完了吧？想跟你说几句话，请抽烟。”
杨大郎一看是二毛七的乌蒙山，立即摇手道：“不客气，不客气，你自己抽。”说完，他却从上衣兜里掏出他的大前门，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他吐出一口烟雾，好像以为曹老三要求他买什么东西似的，有点不耐烦了，发话道：“你说话噻！”
曹老三把烟收起来，看看周边无人，这才说：“杨同志，是这样的，我叫曹老三，是受某某某之托，专程来请你，今晚到曹家坪去一趟。”
“嘿，才怪喃，喊我去一趟就去一趟吗？我的工作这么忙，如果不是啥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到曹家坪去取草帽子呀！（意即无聊之事）”
曹老三赔笑道：“杨同志，也不说人命关天，但确实是大事。你妹妹出大事了，我是受人之托专程来通知你。”
杨大郎把烟儿取下来，眨巴着眼睛研究了一会曹老三的表情，他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在估摸妹妹到底会出什么大事。好在他的智商不低，自言自语道：“一个女人会出啥大事呢，杀人放火她不敢，殴打公婆她不会，大不了传个闲话，跟群众骂个架吧，啊？”
曹老三笑着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作风问题。”
杨大郎一听是作风问题，脸色都变了，他说：“作风问题要讲真凭实据哟，遭你们抓住现场了？”
“嗯，现场是有，情况有点复杂，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在路上详细谈。”这一谈，还真让杨大郎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听说妹妹的内裤还没脱就被抓住了，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在当晚的家庭会上，他们兄妹转守为攻，指责凭什么乱抓人？那个家伙想调戏强\奸，你们当然应该出面制止、解救人质，却为什么把受害者反而再来冤枉一顿？真是天理何在！
眼看黑金花将洗白为“白金花”，家族里有个家伙决心敞开窗子说亮话，来个大起底：“其实这事不是无缘无故的，我们是听说你们二人去富驿区医院悄悄打过胎，这才来跟踪的。我们又不是疯子。”
杨大郎问：“妹妹，你去富驿区医院打过胎吗？是什么时候是事？你不说清楚，这黑锅要背一辈子哈！”
黑金花一听，立即嚎啕大哭起来：“是哪个黑心肠这样诬蔑我呀，我冤枉呀！要害我也不能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造谣呀！我不活了啊！”
听她表演了一阵，杨大郎做出非常严肃的表情说：“大表叔，从常理上分析，如果真要打胎，我不会把妹妹弄到南部县城去，或者去盐亭、阆中也行啊，为什么要去富驿？再说了，就算是去了富驿，不晓得给医生多塞几个钱，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我算看出来了，妹妹性格倔，平时得罪了一些人，有的人想挑拨是非，破坏家庭幸福。可悲的是，你们竟然传谣信谣！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的腰杆要硬起来，以后谁敢在你们面前再传什么作风问题、打胎之类的鬼话，你们就要他拿证据来，没证据，就给我打！打伤了我出医药费，打死了出安埋费，我就不信，新社会还没天理了！”
公婆家这帮人一听，糟糕了，捉奸行动失败了，这是血的教训啊，捉奸捉奸，必须要看准火候，不然，捉哪门子的奸呢！
（第22节《套不住的爱》 完）
然而这样幸福愉快的疗养生活只过了三天，第四天就不行了。兹因他老婆早上起来要洗衣服，一搜，从他裤兜里掏出了两个避孕套，两个！老婆急了，跳着脚骂：
“狗日的小钢炮，你这天打五雷轰不要脸的东西，背着我这是要干啥呀，两个避孕套！不给老娘说清楚哇，老娘不得给你洗衣服了，不得给你煮饭了，不得给你熬药了，不得陪你睡觉了，离婚！离婚！离婚！哇呀呀。”
小钢炮听她在阶檐下跳着脚骂，深感丢人现眼，不得不哀求道：“玉花，莫要搞的影响不好，你进屋来，我给你解释。”
那婆娘却依然在骂：“解释个锤子，你爬起来，给大家解释！”
小钢炮听说还有“大家”在场围观，生气了，骂道：“憨婆娘，硬是给脸不要脸，快点进屋来，听老子一句话就给你解释清楚！”这时旁边的围观群众里有人说了一句公道话：“玉花，对的，你应该听听他怎么解释。”
玉花气咻咻地进了屋，叫了声：“说！”
小钢炮说：“你不要那么严肃嘛，你把脸板起来，就不好看了。我嘛，有时候想给你发点内功，又担心套子不够用，所以经常搞得不痛不痒的，恼火得很！那天我路过一个晒坝，看见几个娃娃在吹气球，我就哄他们，说这个吹了容易烂嘴巴，连哄带吓才没收了两个。本来呢，是想当天晚上回来，就全部给你用了，哪晓得分神了，把车子开翻了得嘛！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吗？”
玉花听了，脸色缓和过来，将信将疑道：“说的像真的一样，是不是哄我哟？”
小钢炮发誓道：“哪个龟儿才哄你！要不是身上有伤，老子这会都想给你来两火。”
在外面听墙角的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说：“走哦，走哦，莫要影响人家来两火哟！”羞得玉花连忙跑去关上门。至于人家夫妻到底后事如何，围观者就不知详情了。
却说黑金花公婆家找帮手，找到了花猫儿和曹老三去帮忙捉奸，这真是找对了人，想一想黑金花对他们如此的不友好，他俩出手打起小钢炮来，那又有什么好客气的？末了，他们勒令黑金花穿好衣服，一行人把她押回了曹家坪。
表面上，人们还以为他们是赶场回来了，但黑金花哭哭啼啼的，这分明是出了事嘛。
一回到曹家坪，按说就没曹老三和花猫儿的事了，看到黑金花的狼狈相，他俩也算解了气了。可是黑金花的大伯把曹老三拉到一边，又给他交待了个新任务：去街上把杨大郎请来，要开家庭会教育黑金花。
要请动杨大郎这尊神可不容易，必须是个会说话的人。
傍晚之际，估摸着是时候了，曹老三这才急匆匆地上街去，专请杨大郎。他见面先给杨大郎递了支烟（黑金花大伯给的招待烟）：“杨同志，快忙完了吧？想跟你说几句话，请抽烟。”
杨大郎一看是二毛七的乌蒙山，立即摇手道：“不客气，不客气，你自己抽。”说完，他却从上衣兜里掏出他的大前门，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他吐出一口烟雾，好像以为曹老三要求他买什么东西似的，有点不耐烦了，发话道：“你说话噻！”
曹老三把烟收起来，看看周边无人，这才说：“杨同志，是这样的，我叫曹老三，是受某某某之托，专程来请你，今晚到曹家坪去一趟。”
“嘿，才怪喃，喊我去一趟就去一趟吗？我的工作这么忙，如果不是啥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到曹家坪去取草帽子呀！（意即无聊之事）”
曹老三赔笑道：“杨同志，也不说人命关天，但确实是大事。你妹妹出大事了，我是受人之托专程来通知你。”
杨大郎把烟儿取下来，眨巴着眼睛研究了一会曹老三的表情，他心里如同翻江倒海，在估摸妹妹到底会出什么大事。好在他的智商不低，自言自语道：“一个女人会出啥大事呢，杀人放火她不敢，殴打公婆她不会，大不了传个闲话，跟群众骂个架吧，啊？”
曹老三笑着摇了摇头，说：“都不是，是作风问题。”
杨大郎一听是作风问题，脸色都变了，他说：“作风问题要讲真凭实据哟，遭你们抓住现场了？”
“嗯，现场是有，情况有点复杂，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在路上详细谈。”这一谈，还真让杨大郎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听说妹妹的内裤还没脱就被抓住了，心里立即有了主意。在当晚的家庭会上，他们兄妹转守为攻，指责凭什么乱抓人？那个家伙想调戏强\奸，你们当然应该出面制止、解救人质，却为什么把受害者反而再来冤枉一顿？真是天理何在！
眼看黑金花将洗白为“白金花”，家族里有个家伙决心敞开窗子说亮话，来个大起底：“其实这事不是无缘无故的，我们是听说你们二人去富驿区医院悄悄打过胎，这才来跟踪的。我们又不是疯子。”
杨大郎问：“妹妹，你去富驿区医院打过胎吗？是什么时候是事？你不说清楚，这黑锅要背一辈子哈！”
黑金花一听，立即嚎啕大哭起来：“是哪个黑心肠这样诬蔑我呀，我冤枉呀！要害我也不能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造谣呀！我不活了啊！”
听她表演了一阵，杨大郎做出非常严肃的表情说：“大表叔，从常理上分析，如果真要打胎，我不会把妹妹弄到南部县城去，或者去盐亭、阆中也行啊，为什么要去富驿？再说了，就算是去了富驿，不晓得给医生多塞几个钱，女人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我算看出来了，妹妹性格倔，平时得罪了一些人，有的人想挑拨是非，破坏家庭幸福。可悲的是，你们竟然传谣信谣！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的腰杆要硬起来，以后谁敢在你们面前再传什么作风问题、打胎之类的鬼话，你们就要他拿证据来，没证据，就给我打！打伤了我出医药费，打死了出安埋费，我就不信，新社会还没天理了！”
公婆家这帮人一听，糟糕了，捉奸行动失败了，这是血的教训啊，捉奸捉奸，必须要看准火候，不然，捉哪门子的奸呢！
（第22节《套不住的爱》 完）
今天收到第三届全国短篇小说网络大赛三等奖作品《霍尔孔萨家族轶事》的获奖证书了。谢谢主办方天涯论坛和天津市群众艺术馆，谢谢组委会的评奖老师们，也祝贺参赛的其他文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