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茜的爸妈虽然恨顾佳佳母女，可是心里最担心的始终是女儿的安危。而且现在自己家闹出了这样的大事，而邻居们又都还围着看热闹呢，她实在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就是拉着同样怒不可遏的李茜爸爸，低声说：“走，咱们回去把家里电器门窗关了，带子曰一起去医院。”
李茜爸爸同样是强忍愤怒，咬牙从顾佳佳母女身边走过。进门关了电视机、窗户，然后牵着子曰至门外，关好了房门，和老婆一起下楼。
身边的邻居们都是出言安慰：“你们不要太着急了，李茜吉人自有天相的！”
李茜父母低声应着，完全没有心情多语。而小子曰一路在哭：“妈妈……我要妈妈……”
顾佳佳和她妈站立于楼梯间，瞧着李茜父母远去的背影，又是望望四周的邻里，见大家都是一脸鄙夷的望向她们。顾佳佳想起了刚刚自己以头撞了李茜肚子，对方踏空滚下楼梯的画面，心里也是后怕得扑通扑通直跳。拉了拉她妈手臂，问：“妈，李茜她……”
她妈望一眼争窃窃私语的邻居们，即是低喝：“别说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什么事都先回去再说！”便是拉着女儿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
再说李茜那边，顾平抱着还一直处于昏迷之中的她，一至医院就急匆匆往住院部跑。当到了前边保胎那个科室，即是大声喊：“来人呐，快来人！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
那科室里的护士是认识他的——这不刚刚保胎出院没有多久么！
为首一个年长的护士吃惊的问：“这是怎么了？你们这前些天不是才刚刚出院么？”
李小峰答：“我姐是给人从楼梯上推下去了，出好多血，你们快点喊医生来救救她！”语气急切。
有人应了，转身就往医生办公室跑。
办公室里，几名值班医生得到消息急匆匆赶了出来。职称最高那个，对李茜一番简单的检查后，即吩咐道：“快！情况紧急，大家准备下，病人需要马上手术！”
大家当即准备起来，将李茜放推车上，送往前面大楼的手术室。顾平和李小峰一路跟随，直到眼见着李茜被推送入手术室内，两个男人才是站立原地，面面相觑。
这时，李小峰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了来——是他的爸妈，在那头急问：“李茜怎么样了？你们现在哪里？”
小峰回道：“我姐进手术室了，我和姐夫哥现在外面等着！”
“手术室在哪？”
“前栋大楼六楼，直接坐电梯上了就能看到了。”
他挂了电话，又是担忧的望一眼手术室亮起的灯，愤愤瞥顾平一眼，满肚子的怒火是强压了下来。
少时，他的爸妈牵着顾子曰匆匆赶到，老远就听着李茜妈妈的哭泣声：“我可怜的孩子呀……怎么会要受这样的苦……”
李茜爸爸一靠近，就是朝顾平道：“你们家里人到底是要怎样？你妈和你妹妹简直就是两个疯子！”
老爸开了口， 李小峰也是将早积压在心里的不痛快道出：“姐夫——我敬你是我姐的老公，我还仍叫你一声姐夫哥！可是你自己说，你这些年来可曾哪一点上对得起我姐和子曰？你娶我姐，我爸妈一毛钱的彩礼没要。你们买房，我家给二十万，买车也给钱。你们生下了女儿，可以说是我爸妈一手管着！你们家负责过什么？可为什么就这样你们家人还是不消停？你妈和你妹妹一次次压榨我姐，就算你现在的收入比我姐高，可那也都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你身为一个老公和父亲，你的责任是先顾好了小家，再去管你那个大家！你妈和你妹完全就是在拿你当冤大头，同时也就因为你一直拎不清小家和大家之间的轻重，而且非常的不重视我姐，所以她们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我家来闹！现在我姐给她们闹得要流产了，我告诉你，就算她们是你妈是你妹，这事——我也不会这样罢休的！大不了咱们法院见！”他恶狠狠的撂下话来。
李茜的父母虽然也有同感，但是他们主要是恨顾平的妈妈和妹妹，对他本人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助。忽，李茜妈妈想起了刚才在楼梯间时，顾平吼他妈的那句话——“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所以就算是把我的婚姻作散了，你也不会心痛？”
她像是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遂促声问：“平，刚刚你说的那不是亲生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提醒了李茜老板和李小峰——他们也意识到这或许就是结婚多年来，为什么亲家母一直不待见李茜的原因，甚至恨不得将李茜和顾平两人的婚姻给作散了。
李茜爸爸认同地说：“嗯，我看当时你妈那个表情，你说的这不是假话！”
顾平这才回想起来——若还要说什么掩饰的话语，对方根本不会相信！
他踌躇了片刻，终是抵不过内心的纠结和痛苦，向李茜父母和李小峰说出了心中的秘密——这个秘密多少年来他从未曾对人透露，即便是他的养父母，为了自己能对他们有亲生父母的感觉，为了他们能对自己更加的亲近，他把小时候每每的不公都隐忍不发，同时看做是自己抢了顾佳佳的资源，她对自己压榨也是理所当然！
听完这一切，李茜的爸爸愤怒的说：“怎么会是这样？你……你为什么不早说啊！”说着一手握紧了拳头，砸在走廊的墙上。
李茜她妈则是喃喃地道：“我苦命的李茜呀，她原以为遇到了你，是找了户好人家的！她不要房不要车，不求你多有钱，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连这样大的事也从没有想过要告诉她？你就不能让她自己选择么？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女儿！你们全家不能当你是亲儿子，不能善待我的女儿……为什么你还要拖她入火炕！”说完，走上前两步，将拳头捶在了顾平的胸口。
而李小峰，一直阴沉着脸，忽然间他一声怒吼：“混蛋——”挥臂就是一拳重重揍在了顾平脸上。
顾平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脸颊青肿，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六十八.流产（二）
当李茜醒来时，隐隐能感觉到小腹一阵阵的宫缩，她回想起了自己从楼梯间滚下的情景，一手摸在腹部，就禁不住流下泪来。
她爸妈在旁瞧了，就是赶紧围拢了过来，一个问：“茜，你醒了？饿不饿，爸爸一大早从家里给你熬了粥带过来？”
见李茜不语，她妈又说：“你不想吃粥，想吃点什么，和妈说，晚点妈去接子曰的时候，买了回去给你做好送过来。”
李茜用心感受着腹内那个小生命的气息，可是什么都感应不到，只有那种隐隐而来的钝痛感。她忽然是流着泪，歇斯底里的道：“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这时，顾平正好从外进来，一见李茜在痛哭流涕，就是上前安慰：“茜，别哭了！医生说你不能激动的，要好好休息！孩子没了，咱们还年轻，可以再怀的……”说话间拉住了李茜痛苦捶打床沿的手。
李茜给他握住了手掌，猛然间一颤，霍地抽出手来，朝他大声吼道：“你走——你给我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不想见到你们顾家任何一个人！”
顾平惊慌失措，想要和她解释：“李茜，你冷静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的……”
而李茜根本不想听，就是捂住耳朵，大喊：“我不想见到你的脸！更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走！走啊——”
她的难过令顾平不知所措，李茜的老爸见状，就是皱着眉头过来推顾平，说：“茜茜现在情绪不稳定，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照顾着，你这几天就在家照顾子曰吧！”语气也不甚客气。
顾平明白了——李茜和她全家都怪上自己了！他很是委屈，同时又很痛恨自己当初的懦弱，若不是他一直以来的纵容，为了报答养父母的养育之恩，完全不能反抗养母和妹妹的压榨！李茜又怎会跟着自己受那么多苦楚，今天还给顾佳佳闹得二胎流产？
他心里是又痛苦又自责，默默地点点头，朝病床上的李茜说：“茜，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可李茜完全不看他，只是扭转过脸去默默流泪。
顾平一声叹息，转身缓缓走出病房。
待其离开，李茜的父母对望一眼，两个人眼里心里都是满是疲惫——这到底是怎样的婆家？这到底是怎样的婚姻？为什么人家的女儿都那么美满幸福，他们的女儿就活得这样的凄苦？
李茜妈妈偷抹一把泪，从床头拿起一个苹果来，轻声问：“茜茜，要吃点苹果么？”
李茜不答话，她爸就是朝她妈努努嘴，那意思是让其好好休息，不要打扰了。
两个老人默默退出房间。
下午，李茜妈妈回去买菜做饭。晚上，她又和李小峰一起带着饭菜过来了。
李茜问：“子曰呢？”
她妈答：“顾平在家照顾着。”
提起这个名字，全家人脸上都是凝重的表情——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他们家更不不会沾惹上顾佳佳母女这样的人！李茜更不会被害得流产！
李小峰忽是一努嘴：“怎么？这事就这样算了？到现在——那个混账顾佳佳还没有看到人影呢！”
李茜爸抬高了声调：“怎么可能算了？这事情顾平要算了，任何人要算了，我都不会算了！她们那对母女一直欺负我们李茜，是当我们家没人么？我这次非要教她们知道厉害！”
李茜一直低头不语，她妈则扯了扯老公和儿子，低声说：“都别说了，李茜这还住院呢，有什么事都等出了医院再说！你们今天都累了，早点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就是！”边将两个男人往外推。
李小峰一撇嘴：“行！那有事打我电话，还有——顾佳佳那个八婆和她妈要是敢再来闹事，你们让护士第一时间报警！不能再对这种人客气了！”
他妈答：“她们还敢来么？这次的事情好多邻居都看到了的，我们还没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呢！今天下午我去徐琛家问过了，她恶意推李茜下楼导致流产，这是刑事责任！咱们要报警告她，起码坐三年到五年！”
这话令李茜眼中一亮，而李小峰和他爸同样是精神一震！
李小峰一击手掌：“太好了！咱们这次非得给那臭婆娘点教训！”他还想说，但是老妈怕其打扰到李茜的心情，硬是给推了出去。
等两个男人离开了，李茜妈妈就坐在女儿身侧的凳子上唠起家常来。这次李茜住的单人间病房，因为当时手术完，怕人多了打扰到休息。
她妈坐在那儿边整理着刚刚带过来的衣服，边是说起了子曰在家的情况，又说到了邻居们都向她问好，说等她情绪好点要来看她。最后就是说起来在徐琛家咨询的那些事——关于这次顾佳佳推李茜下楼导致流产一事，她们家该如何追究责任！

李茜默默的听着，她妈说到最后，冷不丁问：“这事情你想好没？她始终是顾平的妹妹，我瞧着这件事情上顾平虽然也气愤，但是他一贯都是很护他家里人的。如果你以后还打算和他在一起，我觉得这事情你得处理好，不然又将是今后很多事情的导火索。至于我们全家，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不管你怎么处理，妈都是会听你的！尊重你的决定！”
李茜沉声道：“我当然要告她！她推我下楼，害我流产，以前那些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可这事我不能原谅了她！顾平要是还想护着他妹妹，或者是受他妈的挑唆，那么我宁可离婚也要告顾佳佳！”
她的坚决令母亲露出了安慰的一笑，遂握住其手：“茜，你能想明白了，将来不后悔，妈什么都支持你！我和你爸爸、弟弟都将是你的坚强的后盾！”
李茜抬起泪眼来瞧着母亲，哽咽道：“谢谢妈！”一把抱住她妈，将头靠在其肩膀上，哭泣：“妈——当初我没有听你的话，选择了顾平，害了我自己，害了你和爸爸，也害了子曰……”言至此，泣不成声。
她妈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茜，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人要向前看！一步路走错无妨，回头就好！你才三十岁，人生的路还长得很，妈希望你将来能活得轻松幸福，不要被无谓的人和事所烦扰！”
李茜认真的点点头——关于她和顾平的未来，若是真不能摆脱那两个噩梦般可怕的女人，即便为了孩子的将来，她也要重新好好考虑！
而后，到了临睡前，她妈终是忍不住道：“茜，有件事我想我得先告诉了你！希望能对你判断今后是否和顾平好好生活做个参考，就是——”她缓缓落座，将昨天傍晚时分顾平楼梯间，李茜昏倒后对其母讲的那句话，以及后来在手术室外等候时，对她和李茜爸爸、李小峰说起的那件事一五一十的道出。
李茜瞬间惊呆了：“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她胸口起伏，可见这事情对其的影响绝非一般！
李茜妈妈轻怕着女儿的后背，忧心道：“孩子，别这样，你这样……妈担心呐！”
李茜心中翻江倒海，对往事的回忆一幕幕浮现脑海，却不动声色的对母亲说：“妈，我没事，你帮我打个电话给顾平，说让他明天下班来一趟。”
她的冷静令母亲感到害怕，却还是点头：“嗯！”
抬头见母亲忧心忡忡的望着自己，她即是淡然道：“别担心，我就是想问问他这件事，为什么他要隐瞒这我！”
当晚，李茜母亲在走廊上给顾平去了个电话。那头他很开心的表示：“嗯！明天下午我一下班就过去，你给李茜说说，她想吃点什么，我下了班给她买过去。”
李茜妈妈心中是打着鼓的，含糊道：“她这情况怎么吃得下？你人来就是了。”语气带着点怨气——的确，对于一个刚刚失去骨肉的母亲而言，就是龙肝凤肉也吃不下的。
顾平听了出来，说：“好，那我明天下班直接过去，今晚就辛苦妈了！再见！”遂挂断电话。
李茜妈妈回病房将一切告诉女儿，李茜却只是默默靠坐在病床上，两眼发呆。
她妈知道是自己刚刚说出的顾平的身世问题令李茜陷入了沉思——可是她觉得这件事上，的确是顾平对不起女儿！她和丈夫也不是歧视女婿是孤儿，像顾平家那样的人家，其实比孤儿更加可怕！他那个家完全就是一家子的吸血鬼！只要李茜和顾平在一起，就一辈子无法摆脱！她心疼女儿，希望女儿能活得轻松！
那一晚上，李茜妈妈都没怎么睡着，告诉李茜顾平身世这件事，她已经私下和李茜爸爸商量过了。老两口都对顾平在这件事情上的不诚实而动怒，他们甚至隐隐觉得只要李茜愿意，说不定离了婚还更能活出一片精彩！可是他们也知道李茜是爱着顾平的，若非不是真爱，她能这样长时间的忍受顾平母亲的不公？能这样久的受着顾佳佳的压榨，看着自己的老公为了母亲、妹妹、外甥冷落和忽略自己与孩子？
他们身为父母，不能去强迫孩子做出选择，他们只能提供分析和帮助！至于李茜将来的人生路要如何走——他们尊重她的决定！
夜里，黑暗中李茜妈妈好几次看到女儿也是在辗转反侧——她知道，此时此刻，女儿的内心也是无比的挣扎和煎熬！面对如狼似虎的顾家母女，面对明明就是收养却欺骗自己是亲生的丈夫！面对那个一次次伤害了自己老顾家！李茜又当如何抉择？

六十九.夫妻对质
快到晚上七点钟，顾平才匆匆出现在病房之中。他提着一个果篮，满脸歉然：“不好意思，今天加了点班，是在忙一个跟了三个多月的单。老总都没有走，我也不好自己先离开……”他还想要解释，躺病床上的李茜冷言打断：“没事，喊你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有话想问问你！”表情淡漠，令顾平不由心中一紧，将果篮放在了窗台边的矮柜上，挺直了背走近至她对面正襟危坐。
李茜瞧着他——满脸的疲惫，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估计他同样是心力憔悴的！她原本还涌出的一丝丝同情，在忽然想到了他对自己的欺骗后，眼中刚刚浮现的那抹温情转瞬即逝，当即是冷冷问：“为什么要骗我？”见顾平一愣，又说：“就是你根本不是你爸妈的亲生儿子这事，你为什么要骗我？”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明显表示出其对此的不满！
顾平头皮一紧——那天情急之下对母亲说出的那番话，令自己的身世秘密被揭开，看样子李茜家人是将这事告之于她了。他平缓了一下情绪，才是缓缓开口：“茜，对不起……”
李茜忽然是情绪失控的打断：“对不起？你将这样重要的事情隐瞒于我，和你养父母一家骗着我结婚！让我遭受诸多的不公和欺凌，难道是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顾平赶忙上前一步，至她身边，诚心忏悔：“不是这样的，李茜，我从没有想过要骗你的！只是我养父对我很好，我养母对我虽然没有佳佳那样贴心，可是在我生病的时候也会照顾我，会让我读书给我做饭。从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一刻起，我也很多次有过想要说出来的冲动！可是我知道，那样只会让他们伤心，而且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永远不可能再亲密！至于佳佳，她被我妈宠得是很任性自私，可是她心里总归当我是亲哥哥的。而我生活在那个家中，就是占用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本来爸爸妈妈的钱都可以统统花在佳佳的身上，却被我瓜分。所以在后来我们双方结婚时，老妈对佳佳一切包办，对我们却很苛刻。我心里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法，我不能对他们做过多的要求！因为若不是当初他们抱养了尚在襁褓中的我，很有可能我已经在那个大冬天冻死了。是他们给了我一个家，让我能健康的长大，而后还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小家！你说——如此我还怎么能对他们提出苛责的要求？而我又怎么能不回报他们的恩情呢？”他说到此，眼中已是蒙蒙有泪，紧盯李茜的双眼，希望取得对方的谅解。
见李茜半晌没有反应，顾平又去拉她的手，同时安慰：“李茜，别这样了，其实我并没有刻意想着要隐瞒你，因为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把他们当成了我真正的亲人！我就是想着像一个普通的儿子一样去孝顺和回报他们，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佳佳，佳佳和我妈她们两人实在是太……太……”他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连着顿了两次，也说不出狠一点的话儿。
李茜忽然大声的回道：“太自私！太冷漠！太凶狠！太恶毒！太无情！”眼睛直瞪瞪逼视顾平。
顾平万没有料到妻子竟能说出这样话来，良久，才是呐呐低语：“茜，你……你怎么这样说……”似不能置信从来都善良体贴温柔贤惠的女子，能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话来！
李茜将手从他的手掌中一抽，大声说道：“我还有更撕破脸的话，你要不要不听？就是她们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最自私自利的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所有人的幸福！还总认为是别人对不起自己！你的养母满口谎言，精于算计，一肚子坏水！能为了你妹妹算计死了，哪怕毁掉我们的婚姻，看着你的女儿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也生怕你将来不会给她养老不会给她的女儿养孩子！而你的养妹，那根本就是一个草包！在外给人耍得团团转，要靠倒贴才能找老公，可惜人家廖宏亮一家得了好处也不要她了！她没有办法，再找的人比廖宏亮更差！而且她的可恨之处就在明明是她自己生的孩子，是她和廖宏亮的责任，她可以在外很傲气的不要廖对孩子负责，却转头就把所有的责任推卸在你的身上！而这个家中——”她的声音一下去提高了八度：“最最可恶的人其实是你！”见顾平瞬间呆滞，她又是数落道：“不管你妈和你妹怎样，人性是自私的！她们再坏，也知道为了自己的亲人好！连你爸爸，我算是看出来了，以前我还觉得他这人公道，是你们家难得的一个明白人。可是现在回味起来，其实他很聪明。他每一次在你妈和你妹压榨我们的时候，总是会说出一些看似公正的话来，一开始我还是觉得他这人不错，只是家里老妈女儿不听他的。可是后来，通过那一件件事情，我算是明白了，其实他心里也是只想着帮顾佳佳的，恨不得你也像他们夫妻一样，一切以顾佳佳为重！只是他比你妈要含蓄，或者说他觉得反正你妈和你妹自己能搞定你，他所起的作用也就只是需要安抚安抚你失落的心灵了……”她还要说下去，顾平气愤的打断：“够了！李茜，你越说越没有边了！顾佳佳本来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有所偏袒难道不应该？就像我妈说的那样，你心里不也只有你自己的孩子么？”
李茜闻言，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怎么会一样？难道真一样么？你再是他们领养的，可是你在法律上和名义上都是他们的儿子！和顾佳佳一样！但他们却挖你补贴顾佳佳！而我呢？我是疼爱自己的孩子胜过你那两个外甥，可是这有错么？因为那是我生的啊！从我肚子里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能和顾佳佳的孩子一样？而且最重要一点，即便是我更爱自己的孩子了，可是我有挖你妹妹来补贴我的孩子么？为什么你们全家都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匪夷所思的话来，却还能理直气壮，一副天下人皆愧对你们，误解你们的样子？”她说完，还是想不通，哈哈苦笑两声后，终是垂泪。

顾平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和还在住院中并且失去了孩子的妻子争辩，即是温柔低语：“茜，对不起，这件事情我知道是我妈和我妹大错特错了！她们不该那样对你！而且我也是想着像你说的那样，去慢慢的卸下对她们的责任，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们会那样的过激……”他语气卑微，李茜却是愤怒道：“过激？她们仅仅是过激么？她们三番四次去我家闹腾，让我爸妈和女儿都无法正常的生活！而且你妹妹还将我恶意的推下楼梯，她当时明明就知道我怀孕了，而且胎不稳，她这就是恶意谋杀！她杀死了我的孩子！”她嘶声吼完，再是控制不住，纵声哭泣。
顾平万没有料到李茜竟是会给顾佳佳的行为下一个这样的定论——他原也是很气愤佳佳，可是他觉得那也就是双方矛盾的激化，怎么会上升到“恶意谋杀”呢？他想要解释，却明显的底气不足：“茜，其实当时的情况也许佳佳也并不是故意，她是撞了你，可是……你自己没站稳，往后踏空的……”声音越来越低。
李茜瞬间暴怒：“顾平——你还是人么？你这讲的还是人话？什么叫做我自己没站稳？要不是你妈和你妹上门无理取闹，我们家人会和她们发生冲突？要不是你那个好妹妹先动的手，而后还推我的女儿，我会去扯她的头发。她明知道我怀孕了，还故意用头撞击我的腹部，其心用心险恶难道你看不出？当时的情况很多邻居都在场，我妈已经咨询过琛哥了，顾佳佳这样的行为完全可以判刑！她就是蓄意犯罪！”见顾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心也是一点点生疼起来——难道自己受了这样大的罪？难道说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掉了，在他心里，也依然是不会对顾佳佳的恶行怪罪？她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质问道：“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你又是否爱过我呢？”
顾平慌了神，赶紧表态：“怎么会不爱？我若是不爱你，怎么会在你一毕业就向你求婚呢？”
提起这事，李茜又是一下苦笑：“那时候你全家需要的不过是一个不花钱的媳妇罢了，至于你是否真心爱过我，我真的很迷茫！说你对我不好吧，我的生日，我们每一个纪念日你都记着。你对我父母也孝顺，在家干活也勤快，还不在外边玩。可要说你爱我对我好——那为什么每一次只要我和你家人之间起了利益冲突，你永远不问缘由不讲事实的就站他们那边？我知道——知道就是因为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所以你感激他们的恩情，想要报恩！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拖着我一起报恩呢？难道你就不觉得我也很无辜么？我嫁了一个老公，却根本不了解他的想法。我以为他和我是一条心的，想着和我一起好好过日子，可是在他心里养父母的恩情大过天，他一辈子都报答不起！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要让我牵连其中，为什么宁可牺牲了我们的小家，让女儿得不到完整的父爱，也要不顾一切的去报恩呢？”她重重说完，无助的瞧向顾平，想在他眼中寻求一个答案。
然，顾平低着头，他根本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李茜苦笑一下，说：“我明白了——对你而言，为养父母报恩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既然你对这份养育恩情看得如此之重，那你就该单身一世，以此报答他们的大恩大德！可你为什么又要骗我结婚，拉着我跳到火炕里陪你一起报恩呢？为什么啊——为什么……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这样对我不公平么？对我的家人不公平么？”她说到此，再是伤心难以自控，低头俯身在被子上嚎啕哭泣。
而李茜的妈妈此时正端着洗好的衣服走进病房，一见到女儿如此的失控，她即是跑上前安慰：“茜茜，茜茜，你这是怎么了？”见女儿不答，就怒朝顾平问：“你又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顾平吓得急忙摆手：“没，我什么都没有做，李茜就是问了我养父母的一些事而已……”他没说完，对方已经不再理会。
李茜妈妈安慰女儿几句，见完全没有效果，就是转脸朝顾平说：“你先走吧！你在这她心里堵得慌。”
顾平也不希望李茜难过，就说了句：“那好，李茜，我先回去陪陪女儿，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即转身。
李茜妈忽然喊：“等等！”见顾平回身，她抿了抿嘴，说：“小峰把他爸和子曰接过去跳马那边了，这边的房子你就自己先住着吧。”再不想多说一句，转而照顾起女儿来。
李茜还在殷殷哭泣，而顾平愣在那里——这么说，这一家人都是不肯原谅自己了？连和自己共处一个屋檐下也不愿意了？
他心中难过，却想着给对方一点时间，只有祈求他们能慢慢的原谅自己了！
而当他堵车了大半个钟头后，刚刚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中时，他的手机响了。顾平拿起了一看——是他妈！他原是不想接的，这两天来，母亲和顾佳佳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一个都没有接！他同样在怪他们害得李茜流产了，而现在连李茜的家里人似乎也很痛恨他！
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断了后，立马又打了过来。
顾平终是忍不住接了，才刚刚接通，他妈即在那边失声痛哭：“不好了，顾平！刚刚警察上门了，把你妹带派出所了！是李茜弟弟报的案，现在佳佳给拘留了，你快过来呀！”
顾平大惊——李茜家人真个报警了！
他一下子也不知所措，复问：“是哪个派出所？”
他妈答：“树木岭派出所！”语气中带着哭腔。
顾平想起顾佳佳推李茜下楼梯的恶性，心中愤慨。可是她毕竟是喊了自己三十年的大哥，而养父母对他的恩情，又让他如何能轻易决裂？
他妈还在那儿哭：“顾平呀，妈知道这件事情上我对不起你和李茜，佳佳她也错了！你去告诉李茜，说佳佳她知错了！这件事情总归是咱们的家务事，要是闹到警察局里，万一要是判刑了，佳佳将来还怎么做人？天顺和天名又这样的小，他们也需要妈妈呀……”她哭得那样的肝肠寸断，顾平的心中也是愁肠百转。
忽而，他整顿了一下心情，说：“嗯，你先等着，我马上过来！”即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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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顾母的哀求
顾平匆匆赶至派出所时，他妈就在大厅里等着。一见他，即眼泪巴巴的上前：“平，妈对不起你呀——我也对不起李茜！妈知道错啦，李茜是你的妻子，你照顾她和子曰是应该的，妈和佳佳不该拎不清的！我本来想去求李茜的，可是你知道，现在她们全家怪死了我和佳佳，我是不敢去呀！你帮我给她求求情，让她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就不要告你妹妹了！她……她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说着，竟是在顾平跟前跪下。
顾平一下子慌了——虽然在这件事上，他内心里还是没有原谅母亲和妹妹的，可是瞧着母亲对自己下跪，他立时弯腰去扶，并说：“妈——你这是干什么？你有话起来说呀！”
顾平妈眼中含泪，依旧跪地不起：“平，妈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李茜。虽然在你们结婚的时候妈没有尽力，还把你们的礼金钱给了佳佳买房子。可是妈心里是疼你的，妈只是没有钱，而佳佳这妹子又倔，她非要嫁给廖宏亮那个一穷二白的。妈和你爸就是她这一个闺女，我们怎么忍心她什么都没有就出嫁呢？而你是儿子，妈和爸从没有将你看做外人，我们想着将来肯定是要跟着你们夫妻养老的！先给了佳佳一点，将来再补偿你们。只是后来你们靠着自己越过越好，而佳佳他们就……”说起了顾佳佳的过往，她就是异常的伤感——为什么养子和人家的女儿就能靠着自己过得那么潇洒，而她的佳佳却是一无是处，唯有靠着啃大哥才能生活呢？
想起这些，顾母的心中不是不难过，她更愿意佳佳是顾平和李茜那样的人，能靠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不用吃嗟来之食！可是佳佳偏不是这样，除了啃老外，一无是处。而且还偏偏贪图享受，整得全家鸡犬不宁，这也使得顾母本人非常的头痛。
不过虽然会怒其不争，但顾平妈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偏袒像顾佳佳，就如这刻，其实她内心里是非常认为李茜小题大做的！且看她劝说顾平：“平啊，你就看在妈的面子上，这事情你可不能追究你妹啊！”
顾平很为难：“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孩子……孩子是在李茜肚子里给弄流产的。”
他妈忽然埋怨道：“这孩子你也有一半！没有你她一个人能怀上？”
顾平感觉老妈又开始要耍横了，就是低头不语。而他妈也是看了出来，这一次的事情上顾平明显没有从前那么热心了。她立时站了起来，朝外边冲出去，同时大喊：“佳佳要是坐牢了，我也不活啦！你们夫妻这是要逼我去死呀！”瞅准了一辆小面包车就迎头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平也是飞快跟上，一个箭步至其身旁，在小面包车即将撞上他妈的那一霎，拦腰将其抱住，同时一个转身退后至旁边绿化带。
开面包车的师傅是给吓坏了，惊出了一身冷汗。见没有出事，便急刹车从窗口探头骂道：“妈的个老杂毛，你找死就死远点，别在大马路上害人！”
顾平的妈本就是窝了一肚子火，这刻见一个开车的司机都能这样骂自己，气得跳脚回骂：“你个杀千刀的！对老人家没有半点爱心，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全家人都要遭报应的！”声音洪亮。
那人听了，立时意识到对手的强劲有力，嘟囔了句：“刚才怎么没撞死你！去死吧！”即挂档驱车。
顾平妈得了胜利，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复看向顾平，又变得一脸沉重：“平，虽然我和你爸只是你的养父母，可是你说说，我们养你到大，是不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平一怔——知母亲这是要用亲情绑架了，可是他却不敢做李茜的主。这事情要是李茜正要告佳佳，他若阻止了，李茜必和他决裂的！

七十.顾母的哀求
顾平匆匆赶至派出所时，他妈就在大厅里等着。一见他，即眼泪巴巴的上前：“平，妈对不起你呀——我也对不起李茜！妈知道错啦，李茜是你的妻子，你照顾她和子曰是应该的，妈和佳佳不该拎不清的！我本来想去求李茜的，可是你知道，现在她们全家怪死了我和佳佳，我是不敢去呀！你帮我给她求求情，让她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就不要告你妹妹了！她……她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说着，竟是在顾平跟前跪下。
顾平一下子慌了——虽然在这件事上，他内心里还是没有原谅母亲和妹妹的，可是瞧着母亲对自己下跪，他立时弯腰去扶，并说：“妈——你这是干什么？你有话起来说呀！”
顾平妈眼中含泪，依旧跪地不起：“平，妈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李茜。虽然在你们结婚的时候妈没有尽力，还把你们的礼金钱给了佳佳买房子。可是妈心里是疼你的，妈只是没有钱，而佳佳这妹子又倔，她非要嫁给廖宏亮那个一穷二白的。妈和你爸就是她这一个闺女，我们怎么忍心她什么都没有就出嫁呢？而你是儿子，妈和爸从没有将你看做外人，我们想着将来肯定是要跟着你们夫妻养老的！先给了佳佳一点，将来再补偿你们。只是后来你们靠着自己越过越好，而佳佳他们就……”说起了顾佳佳的过往，她就是异常的伤感——为什么养子和人家的女儿就能靠着自己过得那么潇洒，而她的佳佳却是一无是处，唯有靠着啃大哥才能生活呢？
想起这些，顾母的心中不是不难过，她更愿意佳佳是顾平和李茜那样的人，能靠着自己闯出一片天地，不用吃嗟来之食！可是佳佳偏不是这样，除了啃老外，一无是处。而且还偏偏贪图享受，整得全家鸡犬不宁，这也使得顾母本人非常的头痛。
不过虽然会怒其不争，但顾平妈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偏袒像顾佳佳，就如这刻，其实她内心里是非常认为李茜小题大做的！且看她劝说顾平：“平啊，你就看在妈的面子上，这事情你可不能追究你妹啊！”
顾平很为难：“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孩子……孩子是在李茜肚子里给弄流产的。”
他妈忽然埋怨道：“这孩子你也有一半！没有你她一个人能怀上？”
顾平感觉老妈又开始要耍横了，就是低头不语。而他妈也是看了出来，这一次的事情上顾平明显没有从前那么热心了。她立时站了起来，朝外边冲出去，同时大喊：“佳佳要是坐牢了，我也不活啦！你们夫妻这是要逼我去死呀！”瞅准了一辆小面包车就迎头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顾平也是飞快跟上，一个箭步至其身旁，在小面包车即将撞上他妈的那一霎，拦腰将其抱住，同时一个转身退后至旁边绿化带。
开面包车的师傅是给吓坏了，惊出了一身冷汗。见没有出事，便急刹车从窗口探头骂道：“妈的个老杂毛，你找死就死远点，别在大马路上害人！”
顾平的妈本就是窝了一肚子火，这刻见一个开车的司机都能这样骂自己，气得跳脚回骂：“你个杀千刀的！对老人家没有半点爱心，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全家人都要遭报应的！”声音洪亮。
那人听了，立时意识到对手的强劲有力，嘟囔了句：“刚才怎么没撞死你！去死吧！”即挂档驱车。
顾平妈得了胜利，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复看向顾平，又变得一脸沉重：“平，虽然我和你爸只是你的养父母，可是你说说，我们养你到大，是不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平一怔——知母亲这是要用亲情绑架了，可是他却不敢做李茜的主。这事情要是李茜正要告佳佳，他若阻止了，李茜必和他决裂的！

他内心里纠结着，他妈一眼就看了出来，又循循善诱：“平，妈知道自己很多事情上对你不住，我在金钱方面是对佳佳要稍微好点。可是你该知道，妈妈也觉得从小亏欠了佳佳！我们院里都是独生子女，就咱们家两个孩子，我们家又没钱，当初生了佳佳后，你几个姨妈还劝我和你爸把你送出去呢！可是妈带你一年多有感情了，舍不得！你爸爸也是说就把你当自己的儿子养！你说——你爸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顾平一怔——也是回忆起了当初那个夜晚听到的话，当时听着母亲抱怨，便是父亲要将自己留下的。他想起因自己的原因，从小占用顾佳佳不少资源。又因自己的原因，父亲私下也受了不少委屈和抱怨。他脸色的表情变化他妈一一瞧在眼里，当即又说：“你还记得你爸临终前，你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我和佳佳么？”见其点头，她安慰一笑：“那你若是记着我和你爸的养育之恩，我希望你不论怎样，你一定要劝李茜撤诉！不可以再追究佳佳了！若是佳佳有事，妈……妈也活不了了，天顺和天名……他们又怎么办啊！”她说完再度嚎啕大哭。
顾平的一颗心都要碎了——他虽然还为着佳佳害得李茜流产一事不能释怀，可是面对母亲的哀声恳求，他又如何能够拒绝了？
顾母瞧他似乎给说动了，又是为其打了针强心针，说：“顾平，这次妈答应你，只要你能劝说住李茜和她家里人，妈和佳佳以后都不会再麻烦你们了！对于佳佳，你爱帮多少是多少！对于妈，你看看你愿意尽多少的养老责任就尽多少！妈以后都不会再逼你了——只要你和李茜过得幸福！”
那诚挚的话语令顾平心头一动，他眨眨眼，多少年来的等待呀——只为母亲对自己的理解！
他终是沉下心，说：“嗯，这件事我会去找李茜说说的，劝她不要告佳佳了。”
顾母却始终不放心：“李茜这人心软，你劝劝她，估计她能听的。只是她那个弟弟，那人不是个善茬，原本李茜爸妈都是挺好说话的人，都给他鼓动得不讲道理了！”
老妈的话有点刺耳，可顾平也没有反驳，这段时间里，李茜全家给他的感觉也是如此——他们似乎都在怨恨着他，想要将他和李茜分离！可是他深爱着李茜，他不愿他们的婚姻就此分开。
在见过顾佳佳，被其悔恨的泪水给感染后，顾平将母亲送回家，一再保证不管如何都会帮妹妹一把的。
然而回家后，看着那冷冷清清的家里，顾平的心中又生起一丝落寞来——李茜真能原谅了佳佳么？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还能修复么？
他不确定！
第二天，顾平至医院看望李茜。其实正好碰到徐琛和、徐玲兄妹也在，他们和李茜的父母还有李茜一起唠着家常，李小峰则是问起了关于起诉顾佳佳的事。
见到顾平，李茜全家人都没有了好脸色。倒是徐琛，主动和他打招呼。而徐玲则是冷冷瞧其一眼，顾平喊她一声，也不答话。
见顾平来了，所有人也都拘束起来。最后，李小峰说：“琛哥，那事情我先问到这里了，等明儿有空，我再上你公司去一趟，你帮我好好准备准备！”
徐琛点头：“嗯！”转向李茜，说：“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复朝她爸妈说：“叔叔阿姨不要太累了，再见！”
李茜父母说：“慢走，辛苦你们跑一趟了！”
等徐琛兄妹一走，李小峰也不瞧顾平，直接对他老爸和老妈说：“子曰要放学了，我接人去了！晚上我和小君约会，带着她一起了！”
他妈即说：“哎，不过她明天要上课，你们不要玩太晚了！”送了儿子出门，回头见顾平杵在李茜床边上，似有话说，就朝她老伴道：“老李啊，陪我去楼下食堂打饭。”
李茜的爸爸却不想走似的，说：“才五点钟，就吃什么晚饭啊？”
她妈望着顾平那边使了个眼色，说：“走吧，早点过去看看，晚了好吃的菜就都没了。”
就这样，李茜老爸才是不情愿的起身出门。
等他们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李茜和顾平两人。

七十一.祈求
李茜和顾平对视片刻，空气中也似透着尴尬。少顷，李茜垂下头来，顾平就先开口了：“身体好点么？”
李茜深吸口气，答：“身体上的伤害，总归会慢慢好转。心灵的伤害——才是痛彻心扉！”挑眉望向顾平，似看他何以作答。
果然，顾平脸上一讪。良久，才是喏喏道：“茜，别这样了好么？咱们还年轻，刚刚我进来前去医生办公室问过了，刘医生说了，你这样的情况等上半年就可以再怀的。”
李茜打断道：“我没打算再怀了！”秀眉一挑，眼神中也是抗拒。
顾平给那冷冰冰的眼神刺伤到了，他想发火，可再一想起母亲昨晚的交代，就是强压住心头的不满，说：“你要真不打算要孩子，咱也不勉强。不过我今天来是问你另外一件事的，就是你弟弟去派出所报警，告佳佳对你蓄意伤害的事，你为什么会同意？”
李茜故作奇怪道：“怎么？难道这不是事实？难道我不该同意？”
她的强硬，让顾平不觉放低了姿态，缓了缓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茜，我知道这件事情上你没法原谅佳佳！我也不会怪你对她的恨！可是你知道，她始终是我妹妹，我们是夫妻。这孩子我也有份，现在没了，你去报警抓佳佳，你有想过和我商量一下么？你有想过那其实是我的妹妹，这是咱们的家务事，我们是否又可以在家里解决了呢？”他一连串的假设令李茜好笑，她撇撇嘴，说：“这事我是受害者，也和我爸妈还有弟弟商量过了。我们全家一致认为，对于能下狠手害我，而且多年来总是以怨报德的人，我们不需要讲情面，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已经残害自己很多年，我也想讨一回公道！”
她的咄咄令顾平束手无策，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严肃认真的说：“李茜，我们之间一定要闹成这样么？我们两个家之间就再不能和谐相处了么？难道说我这个丈夫在你眼里就没有了一丁点的份量，你为了这样的一点小事就要让我妹妹坐牢……”他那轻描淡写的口吻，令李茜再次愤怒：“小事？对你而言，这难道是小事一桩？”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顾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上前安慰道：“李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肚子里那也是我的骨肉，失去了我怎会不心痛呢？只是——”他话锋一转：“孩子没了，这个事实咱无法改变，可是我们还年轻，能再怀啊！然而佳佳，她一旦坐牢，这辈子就完了！她将来怎么面对自己的孩子？天顺和天名这几年要是看不到母亲怎么办？还有我妈，佳佳要是不在了，难道她一个老人家能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么？”他一件件说完，直瞪瞪逼视李茜，想要她给一个说法。
李茜同样瞪视着他，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寻出还剩几分对自己的爱。良久，她失望的一叹，：“顾佳佳她就算是坐牢也不冤，她害死了我的孩子，那也是一条命啊！这一切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顾平睁大了双眼，完全不能相信这会是一向尊重自己的妻子说出的话。
而后，李茜俯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来，丢在床上，说：“至于你担心你妈照顾不了那两个孩子，我觉得你完全可以代劳。把这份文件签了，你就是自由身了，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报恩了，姐不陪你玩了！”
顾平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他看一眼那文件上的台头——“离婚协议”四个字，人一下子就懵了，呐呐地道：“李茜，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茜冷冷的说：“我已经考虑过了，你这种完全为了报恩而活的人生，我折腾不起。”见顾平满脸的痛苦，她又是在嘴角扯起一个笑：“其实这样你不觉得更好么？我们分开，孩子跟我，你就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你的报恩计划中。你可以完全的把自己奉献给你养母、妹妹还有两个外甥，我和子曰再不会牵绊你了。”她说完，朝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便如当初夏日里再青青校园中的第一次相见。
那时的她，便如现在，一抹甜甜的笑容挂在脸上。
可是这一刻，她的笑只是让他觉得刺骨的寒凉！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完全不得动弹，良久才是喏喏地问：“怎么了？难道我们之间真不能在一起了么？难道你不再爱我了么？”
李茜淡淡地说：“爱，怎么会不爱？不爱能忍受你的家庭那么久？可是——”她一挑眉，笑容从她脸上沉了下去，“我爱不起了，爱你太累了，我坚持不了了！哪怕是今天顾佳佳做下这样的错事，你虽然愤怒，可你从没有想过她需要得到教训，需要受到惩罚！我考虑了两天，我觉得我们之间若还是在一起，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快乐的！因为我无法摆脱你的妈妈和妹妹，她们两个就像是两条蚂蝗，不把人吸得血干是不会罢休的！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也害怕将来子曰过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们分开吧！”语毕，她垂下头，再不愿看他，仿佛彻底对这个男人死心。
顾平仍旧在坚持：“不会的！李茜，我们之间不可能就这样完了的！我不同意，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我妈说了，只要你答应不再追究佳佳，她愿意退出我们的生活，以后不再打扰。难道你就不能再给我们家一次机会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们两一次机会么？你真忍心看着子曰没有父亲？”
李茜不再说话，这时候她的爸妈也打好饭上来了，见顾平还是在苦苦哀求。两位老人劝说：“算了吧，顾平，这事情是我们全家商量的结果，我们都觉得这样对你和李茜都好，她和你在一起太痛苦了。而只有和你分开，你们两个人才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平完全不能接受：“我不信！我不信！”
李茜已经不再想和其说话，她躺下身来，背对着他，双目紧闭，是连再多看一眼这个男人的欲望都没有了。
顾平见无法说服她，就是道：“好！那你休息好，离婚的事我不会同意的！至于你非要让佳佳坐牢，那是你的选择，我会回去和我妈说清楚的。”说完转身。
而李茜的爸爸则是叫住了他，说：“这是徐琛连夜帮李茜赶出了的离婚协议，你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提，商量好了，咱们就把它签了吧！这样对你和李茜都好！”
顾平接过协议，却道：“我不会同意的！”遂快步出病房。

七十二.顾母谈判（一）
当顾平拿着那纸离婚协议回到老妈的家后，他老妈就迫不及待的问起情况来。
顾平告诉她李茜不肯妥协，他妈即是气愤愤地道：“怎么？她真不肯撤诉？她难道忘了她是媳妇了？佳佳再怎么做得不对，那也是她的小姑子！”
顾平将那纸离婚协议向她一递，“人家连我都不要了，还能在乎佳佳这个小姑子？”
顾平妈这才将目光落在那几张白纸上，当看清楚那几个大字后，忽然是呼天抢地的哀嚎起来：“天呐——我佳佳怎么这样命苦啊！摊上了这样一个嫂子！这是要置我佳佳于死地啊！”
顾平心中为着李茜要和自己离婚的事烦恼，也无心劝说母亲。况且他始终认为这事情由佳佳和母亲而起，其实李茜是受害者，只不过她有点太得理不饶人罢了。
顾平妈哭了一会，见儿子也不劝自己，就是抹了把眼泪，问：“李茜真个这样绝情？”见顾平点点头，她又是恨恨一把夺过离婚协议书，说：“我来看看，她到底都能提些什么离婚条件。”然后拿出老花镜来一行行逐字逐句细细查看，末了，摘下眼镜，两手一摊，心灰意冷道：“完了，李茜这是要和你彻底决裂了，看来她也是不会肯放过我们佳佳的了！这个恶毒的女人，当初说什么自己不贪财，可是你看看，这离婚协议上她提出房子、车子、孩子全部归她，完全等于你是净身出户！想当年这些东西怎么说也是你们婚后共同财产，她怎么就能那么贪心呢？”
顾平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心不在焉地答：“房车李茜爸妈都出了钱，她要过去也是应该的。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想和她离婚啊，我爱她！也爱子曰！我实在舍不得我的女儿小小年纪就成为单亲家庭中的孩子啊！”说完，牙关紧咬，大声啜泣。
顾平妈微一凝神，忽是眼睛一亮，“好勒！妈有主意了！你明天带我去和李茜谈谈！”
顾平一愣，抬起泪眼来打量了一下他妈，问：“妈——你真行么？”
他妈笑呵呵拍一把其肩膀，打包票道：“没问题的，明天看妈的！”
顾平心中忐忑不安，眼下却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次日上午，顾平带着他妈一起去到医院。一开始顾平妈还是亲亲热热的喊了李茜和她父母，见那几人全然不理会自己，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起苦来：“李茜呀，妈知道这事情上你是受委屈了，可你大人大量，你看在佳佳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她下次是再不敢了的！你要是有什么怨什么恨，你都发我身上，不要起诉佳佳了，不然她坐牢的话，一辈子就毁了呀！”说着上前拿起李茜的手来，就要往自己的身上砸。
吓得李茜是赶紧的躲闪，同时她的父母也是生怕其中有诈，急忙上前阻拦。
李茜妈说：“您老别这样，别这样！那都是你女儿做的事，我们起诉的是她，和你无关！”
李茜爸爸就不客气了，直言：“别来这一套了，李茜保胎期间你带着你女儿上我们家闹腾多少次了，当时你比顾佳佳还凶悍多了，这一刻知道错了？是不想我们家起诉你女儿吧，怕你女儿坐牢，前程就毁了。你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你想过李茜也是爹妈的女儿没？她嫁你们家没有想过一天福，从头至尾依靠着自己好不容易过得好点了，可是你这个婆婆和顾平的妹妹完全不能消停。你们不但是吵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而且你女儿把我闺女给推下楼梯流产了，现在你知道害怕了？愿意悔悟了？不过我告诉你——不可能！我闺女不但要起诉你女儿，而且现在她已经决定要和顾平也离婚了！这样拧不清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太没意思了！”说完，狠狠瞪顾平一眼。
顾平是心如死灰，面色惨白，站在那儿巴巴望向李茜，希望其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是李茜连看都没有看她，低着头，完全是默认了她老爸的话。
顾平痛苦至极，朝李茜说：“茜，你就不能看在子曰的面子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深情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他妈就是将其一推，同时朝李茜恶狠狠地说：“行——你们家既然要如此绝情，那么离婚的事我们同意！不过这房子啊车子啊还有钱的，应该夫妻一人一半！佳佳是推你下楼了，可顾平没有错啊！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对你也好，工资卡都放你手里。既然是你提出的离婚，那么你在财产上还更应该补偿他才是！”
这番话令李茜和她爸妈措手不及，连顾平也是喊：“老妈——”
他妈将他一拦，抬手就是将那份离婚协议给丢在了病床上，说：“这样不平等的协议，我们顾平是不会签的，这婚我们也不离！”
顾平安下心来——不管母亲是用的何种手段，至少不同意他和李茜离婚，他心里还是高兴的。

而李茜则说：“阿姨，我希望你能明白，目前树木岭那套房子是我爸妈给的首付，装修什么也是我娘家花钱的。那房子现在还欠着二十几万的贷款没还，就算顾平有份，他的份额也只是买房后几年里还贷的一半，而不是全部的一半。另外——”她话锋一转，朝她妈说：“妈，帮我把柜子里的包包拿过来。”
她妈应了一声，从门边的衣柜里提出个黑色亮皮手提袋来，送至李茜手上。李茜打开提包，从中摸出两张纸条来，说：“你看看吧，这是我和顾平在一起期间，他将我们夫妻共同财产给了你和顾佳佳挪用后，把属于我那一半给写的欠条。还有一张是我爸妈、弟弟给房子首付和车款的欠条，白纸黑字，一共二十五万。”
李茜妈赶紧补充：“是的，这钱我们是给我女儿的，当初房子的首付款，我们也是有在银行的划款记录的。”
顾平妈一下子脸上煞白，转头朝顾平低斥：“你写那些个东西干嘛？”
顾平没答话，他在为李茜居然还真留着那欠条而伤心，呐呐朝妻子道：“茜，难道说你当初要我写这个，就是为了这一刻么？”
李茜面无表情：“当时没想过，不过现在觉得庆幸。”遂慢慢将纸条收入包内，复抬头说：“如果顾平坚持要分割房子和车子的话，那么可以将那些都给卖了，看看得多少钱。然后这些钱除去欠我爸妈的，以及我个人被你们顾家占用的部分。剩下的除去了子曰的抚养费后，我们夫妻再进行分割。”
顾平妈嗫嚅道：“这能有多少钱，房子的贷款还没有还完呢！”话语中透着对顾平的埋怨。
顾平都没有答话，李茜说：“子曰归我，反正佳佳要真判刑的话，顾平是要负责照顾两个外甥的。”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顾平一下就听了出来，他想要反驳，可是却说不出什么。
李茜继续说：“你一个月公司有两万多，可是一大家子都等着你一个人养呢！我也不多要了，你每月给子曰三千块生活费，另外的学杂费和课外班、衣服、旅游、生病什么的，咱们俩分摊。”
顾平妈立刻是尖声叫起来：“一月三千！还不包括学费什么，你这是在敲诈啊？”
李茜一挑眉：“他一月用在你和佳佳那俩儿子身上大几千的，你怎么不嫌多？子曰是他女儿，亲生的女儿，他有这个责任！”她故意加重亲生二字，令顾平和他妈都不禁对视一眼——他妈立刻是心虚的垂下头来，而顾平心中也是涌起一股酸楚……
末了，他答：“行！如果你一定要离婚的话，听你安排。”
李茜也说不上来是欢喜还是难受，继续道：“房子和抚养费的事定下来了，那么再说说车子吧，那台车我爸妈和弟弟出款五万，剩下的我和顾平出的。我占大头，他占小头，而且将来孩子归我，我比他更需要这台车。”
顾平的妈忽然笑起来：“谁说子曰一定给你了？她是姓顾的，即便顾平不是我们亲生的，可法律上他是我和他爸的儿子，子曰也是我们老顾家的人！我已经决定了，这孩子的抚养权我们得要！反正我们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不差你子曰一个！今天这事情，你李茜要做这样绝，那么我们法庭见！这婚姻我看是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一个嫂子居然要送小姑子去坐牢。不过这孩子顾平有份，我们家也是要定了的！顾平的工资比你高，同样也是孩子的爸爸。在这场婚姻中他没有任何的错，他还是一个孝子，我倒要看看法庭能把孩子给谁！”她说完，拉着顾平就朝外走——她心中打定了主意，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到这个田地，再不能让李家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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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顾母谈判（二）
瞧着顾平和他妈往外走，李茜老妈赶紧是说：“你们等等，既然这段婚姻已经无法挽回，而且你们家已经有两个孙子了，你们又和我们家争子曰做什么？孩子一直是我们外公外婆在带，李茜是母亲，母亲离不开孩子，孩子也离不开母亲的！如果你们不满意刚刚的离婚协议，我们家愿意在经济方面做出让步，只要顾平不争这抚养权。”
顾平和他妈豁然转身，两个人都和李家人对峙着。顾平是瞧着李茜，希望从妻子的脸上瞧出一丝挽留，可是李茜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顾平的妈，则是在嘴角边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待李茜老妈说完了，她就是清了清嗓子，“想要离婚，可以！想要孩子，也可以！不过——得那协议上的内容得改动改动。”她瞄一眼李茜和其父母，发现诸人都无反应，就是继续大声的说下去：“首先，一个小孩子每月能吃多少？三千一月的抚养费，也不怕闪了舌头！”
李茜反驳：“难道说带孩子就之有吃喝？照顾她的人工费怎么算？若不是我爸妈愿意带着，顾平照顾不了，我也要上班，请一个保姆就得三千吧？”
顾平妈说：“哎呀，哪能这样算呀！要是非得请保姆了，你把子曰送我那去，我给你带，不收保姆费！至于你爸妈愿意带，那是孩子能给他们带来快乐，这天伦之乐是有钱都买不来的，怎么能和保姆比？”她的歪理邪说令李茜全家无语，连顾平也是双眉紧蹙。
顾平妈又说：“我看哪，那些学费、衣服、课外班等七七八八咱都算一起，一月两千，再多一毛没有！”说话间，用手比出个二来。
李茜气坏了：“这花的顾平的钱，你瞎起个什么哄？你是不是担心子曰多花了他的钱，就剩不下多少给你和你女儿、还有你女儿的孩子花啦？”她言语间直指要害。
果然，顾平妈脸上一讪，“你这瞎说什么呢！我是顾平的妈，你都要跟他离婚了，我为我儿子多考虑考虑错啦？”
李茜纠正：“你只是他养母，亲妈可不带这样坑孩子的！”顾平气得脸色煞白，却无可反驳。李茜又说：“子曰是我女儿，也是他女儿，他现在一月两三万的工资，多给女儿花两个钱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就那么看不得顾平把钱花自己妻女身上么？”
顾平妈气得鼻子冒烟，顾平原也是不想和李茜离婚的，就此不出声。最后，他妈恶狠狠的说：“行！你非要这样贪心，那大不了孩子的抚养权我们不让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份所谓的母爱，是不是宁可咬着这几个钱不放，也愿意失去女儿的抚养权！”语气坚决，似完全不肯退让。
李茜爸爸也火了，说：“行！只要你们肯让出子曰的抚养权，痛痛快快把婚离了，我们同意！”复朝准备说话的李茜摆手：“算了，算了，这样的人家早点摆脱了好，沾不得的！沾不得的！”那表情和语气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再不愿多做纠缠。
而顾平的妈得意一笑：“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李茜老爸疑惑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顾平妈这才是大大方方的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知道为李茜考虑，李茜知道为子曰考虑，可怜我啊——我的女儿还在派出所呢，很有可能身陷牢狱之灾……”她这话意思很明了，李茜当即就说：“不可能的！顾佳佳当时恶意将我推下楼梯，害我流产，这事情当时好几个邻居都在场的。你们母女干做下这样的恶，难道她不该接受惩罚么？”
顾平忽然是朝李茜上前一步，跪下，说：“李茜——这事情算我求你了！我妈就是佳佳一个女儿，要是佳佳出什么事她真活不了的！你看在我们夫妻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原谅了佳佳吧！你就撤诉吧！”说完，将头磕在她的病床边上。

李茜给吓坏了，同时也气坏了！她大喝：“顾平，你够了！你妈不讲理，你妹不讲理，现在连你也这样不讲道理了么？你明知道你妹妹害我失去孩子，我怎么可能原谅她？”
顾母瞧着李茜对顾平的话如此抗拒，就是去拉顾平，同时说：“起来，儿子！她不放过你妹妹，咱们也不会让她得意！你是子曰的父亲，只要我们死咬着要孩子的抚养权，法庭上我们不会吃亏的！她们家要这样绝，就怪不得我们了！”同时狠狠的剜李茜一眼——那意思是再说，你让我女儿不如意，哼哼，将来我也要让你女儿不如意！咱们走着瞧！
顾平则跪在李茜的床边上一个劲的磕头，李茜的父母帮腔喊他起来，他也只是一个劲的哭泣：“李茜，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想离婚，不想……”
整个病房中的闹腾让李茜头皮发炸，她一想到若是将来自己还要在这样的关系中挣扎，就觉得人生都是一片黑暗！于是她大叫一声：“啊——”然后当所有人都望向她的时候，她才像是虚脱了一般，答道：“行，我答应你们的要求，马上撤诉。”
顾平妈立刻是欢跳起来，一把拉起顾平，开怀地说：“看，儿子，太好了！你妹妹不用坐牢了！”
而顾平却是一脸的心灰意冷，他望着李茜，等待接下来的宣判。
李茜抿了抿嘴，“我现在马上让我的律师起草一份离婚协议，内容就按照你们提出的要求办。今天下午我就会办理出院，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在雨花区民政局门口见面。只要将离婚证办好，我马上让徐琛撤诉。”
顾平妈不满的嚷嚷：“为什么不是马上撤诉？那我佳佳还要在局子里多受一天的罪了！”
李茜忽然是吼道：“那我受的罪呢！”
顾平妈不做声了——她怕惹毛了李茜，对方真个放弃抚养权也要抗争到底了。
李茜爸则说：“这件事情上顾佳佳也确实需要得一个教训，多关两天让她明白，做人不能那么横！”
顾平妈听这话有点刺耳，张了张口，还是忍住没有反驳。
李茜妈则说：“好了，好了，既然都说定了，那么明天上午见，到时候一起办证一起把协议签了。”
顾平妈生怕有诈，补充道：“让徐琛把李茜放弃对佳佳这件事上的追责也写进去，万一等离婚证办好了，你们那边又变卦怎么办？”
李茜爸说：“成！”
然后顾平忽然是转身，一抹眼泪，拿起了李茜放在病床上那份协议，说：“不用重新拟定了，我看就这份吧！”
他妈冲过来就想抢，“你疯啦！老妈好不容易帮你争取了！”
可是顾平将协议高高一举，同时含泪说：“妈——你就让我自己决定一次行么？”他难得的高声，令他妈也不由一震。
李茜和她爸妈也同时望过来，大家都想瞧瞧顾平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顾平望向李茜，缓缓说：“茜，我知道你是对我彻底的失望了，对不起！”见李茜没有回答，他又说：“我知道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什么言语也无法弥补的了！我也想用行动来证明，可是你再不会愿意给我机会了。记得我以前答应过你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要先考虑你和子曰，考虑我们的小家。可是我食言了，我辜负了你对我一次一次的信任。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女孩，遇到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正因为你的好，让我越发害怕自己的身世给你发现。我怕你会因此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一个没有爹妈的孩子。也因为我的关系，而觉得不受婆家的重视。”
这话令李茜心中一酸，过往的甜蜜委屈一股脑的浮上心头，她强忍住哽咽，可眼泪还是不自主的滑落下来。
顾平继续说：“我知道咱们之间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谁也不怨，就怨我自己，是我辜负了你！辜负了子曰！所以我愿意按照你拟定的这份离婚协议签了，作为我对你和子曰微不足道的补偿。”他说完打开那份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妈在旁哀声叹气：“平啊，你……你这是何苦！将来你会要后悔的！”
顾平签好名，将协议给到李茜，朝他妈说：“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李茜和子曰在我身边时，我没有好好的珍惜她们！现在多给点抚养费什么，和我对她们伤害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说完，转身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顾平妈则一回头，朝李茜说：“明天上午九点，雨花区民政局门口，不要迟到了！”然后转身快步跟了出去。
等他们一走，李茜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纵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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