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怨

十四

(2)

从周老伯家出来后,我胡乱地来到一条大街上。
大街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行人如梭,我茫茫然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幻想着能有爸爸的身影,可人海茫茫,怎样才能找爸爸呢?我想到了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可我身无分文,拿什么登报呢?无奈,我只好又用老办法,自己写寻人启事,于是我找了一家文具店,向店主人陪了些好话,要了张空白纸,借了笔墨,就着柜台又写下了一则寻人启事,启事只简单写了两句话:“爸爸周游,你在哪里?”写完后,我向店主人道了谢,就拿着寻人启事走开了。
我来到一条繁华的大街上,选了个行人多的路口,把寻人启事往街旁的人行道上一摊,把臂腕上的小包袱往地上一放,当板凳坐了下来,充满希望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想象着爸爸突然从芸芸众生中冒了出来。可我等了半天,只是偶而有人好奇地朝启事上瞥了一眼,又继续走开了,从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注视过。
又过了不知有多久,才有一个人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并仔细地瞅着地上的寻人启事,我心想有门.这人看罢地上的寻人启事后,又把视线移到了我脸上,一双小眼睛轱辘轱辘在我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然后冲我叫道:“妹妹!我爸就是周游,他老人家找你找了多少年了,想不到竟在这里碰到了。快跟我回家吧,妹妹”说着,手就上来要拉我走,我不由朝那人打量两眼,见那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花格布上衣,穿一条一直盖住脚面的又宽又大的喇叭裤,两只眼球色迷迷的不停在我脸上打转转,像是猎犬寻到了猎物。一看就不像个正经人,回想起上次被那个女骗子王华骗卖的情景,我心有余悸,立刻警戒吃来,真是吃一堑长一智,想到这里,我猛地甩开了大喇叭裤小伙的手,问他道:
“先别忙着拉我走。你既然叫我妹妹,那你知道我叫啥名吗?你要是能一口说出我的小名,我就跟你走。”
大喇叭裤小伙冲我打量了半天,两只小眼睛轱辘轱辘地来回翻了半天,才开口说了个名子:
“你叫……叫小花,不!我想起来了,叫小月,对!你叫小月,咱爸说,你生下来很白,很漂亮,就和天上的月亮一样,所以给你起名叫小月。妹妹,快跟我走吧,咱爸还在家等着你哩。”说着,手又上来要拉我的手.
我想,既然说是我哥,竟连我的小名都说不上来,此人无疑是个骗子,于是我甩开他的手,断然拒绝道:
“你不是我哥,我不能跟你走,你走开你走开!”
大喇叭裤小伙硬是拉住我不放,我厉声喊道:
“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了。”
我这一喊,往来的行人都停下脚步往我这边观看,还有几个人上前寻问,大喇叭裤小伙这才撒手而去。看着喇叭裤走远后,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不敢继续在原处逗留了,只好又换了另一条繁华地段,把寻人启事往人行道上一摊,又坐了下来。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0-28 11:50:07 +0800 CST  
(十四)
(3)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可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了我的寻人启事后,不是漠不关心,就是视而不见,这说明他们都和我毫无瓜葛。直到傍晚,才引起了两个行人的注意,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女大约都有四十来岁,俨然是一对夫妻。这两个人缓缓来到我面前,仔细看罢寻人启事后,顿时面露惊异之色,只听女的对男的小声说道:
“周游!周游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居然还有人找他。”
“也许是同名同姓的周游吧。”男的说道。
“哎!你看,这个女孩子倒很像周游呢。”女的一边瞅着我,一边扯了一下男的胳膊。
于是男的就往我脸上瞅,边瞅还边点头说道:
“像!像!你看那鼻子,那嘴,和周游像神了。”两人议论过后,女的就冲我问道:
“咳!姑娘,你叫啥名?”
“我叫王河生。”我习惯了说自己的学名。
“王河生?”夫妻俩听罢摇了摇头,是乎不大相信,随后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有小名吗?你小名叫啥?多大啦。”
“我有小名,小名叫棚棚。棚子的棚。我再过五个月就整二十岁了。”
“对!对!周游的女儿就叫棚棚,如今算起来也近二十个年头了。豪无疑问,这女孩就是周游的女儿。”女的肯定地对男的说。
“没想到周游的女儿竟然长这么大了,只可惜周游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女儿了。”两人同时感叹道。
这夫妻俩感叹过后,便对我说:
“咳!姑娘,我们认识你爸爸周游,因为我们和你爸爸从前都是医科大学的同学,我们曾经一块蹲过牛棚,你就是在牛棚里出生的,当时还是我给接的生呢,因为我在医学院学的就是妇产科.就因为你是在牛棚里出生的,所以你爸才给你起名叫棚棚, 你爸是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后,深夜逃跑时被红卫兵击毙了。这消息是当时看管牛棚的红卫兵亲口向我们宣布的,说是以后谁要是再逃跑,就和周游一样下场,格杀勿论。所以你爸他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你永远都不会找到他了,你就绝了寻父的念头吧,姑娘。”
听了这对夫妇的话,我的希望彻底破灭了,茫茫人海中再也不会有爸爸的身影了。顿时,绝望;孤独;无助;允满了我心头,泪水夺眶而下。
“姑娘,还不把你的寻人启事收了算啦。”好心的夫妻俩向我提醒道。
我这才收起摊在地上的寻人启事,把它撕成碎片,扔进路边的拉圾桶里。把我的希望,我的梦,统统都撕碎了,都扔掉了。从此后,我真的成了一叶无根的浮屏。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0-30 12:23:07 +0800 CST  
(十四)
(4)
看着我绝望的神情,夫妻俩动了恻隐之心,女的柔声对我说“姑娘,不要难过了,既然你爸妈都不在人世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我们是你爸妈的老同学,又都是风雨同舟的老战友,我姓高,你就叫我高啊姨吧。既然你爸爸不在人世了,我们会像你爸爸一样照顾你的,别难过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
“是呀!姑娘,你爸妈都不在了,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就跟我们一块回去吧。我姓李,你就叫我李叔叔吧。”
“谢谢你,高阿姨李叔叔,我都十九岁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我会找一份工作,挣钱养活自己的。”我坚决谢绝了。我和人家非亲非顾,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呢。
好心的高阿姨李叔叔看我执意不肯跟他们回去,便不再免强,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支元珠笔和一张揉皱了的纸片,写下了他们的住址交给我,说是如果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找他们,他们时刻都欢迎我的到来。说罢,硬是给我撂下三十块钱,说是口袋里只带了这么多钱,留着你暂时吃饭用。我当时正愁没处吃住,便收下了。我发自内心的向夫妻俩说了许多声谢谢,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
从此,我就绝了寻找父亲的念头,脑子里再也没有任何念想了,我觉得自己就是一棵无人问津的孤草。幸亏有那对好心夫妇给我的钱,晚上可以在小旅馆住宿,饿了可以买碗凉皮允饥,后来,钱花完了,我就混进火车站的侯车室里过夜,白天就在大街上四处游走,向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我饥肠辘辘,却只能馋涎欲滴的干瞅着饭馆里的碗筷。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急匆匆地撂下我就走了呢?是到那个极乐世界的天国去了吗?那么,你们的在天之灵为什么不呵护我呢。每到夜晚,我就对着长天仰望,我想,那两颗最亮的星星一定就是爸爸妈妈的在天之灵,爸爸妈妈,告诉我,哪里有通天之路,好让我跟了你们一块去?
悠悠的长天无语,寂寥的夜空下只有我和我的影子.
孤独无助中,我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了铁柱哥的影子,浮现出他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耳边响起了他那亲切的,略显沙哑的声音:
“河生!如果没认上亲还回来呀!一定回来呀!我时时刻刻都等着你.”
是呀!现在只有铁柱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决定去找铁柱.我在心里喊道:
"铁柱哥,我又回来啦.我再也不走了,我要回来和你一块卖凉皮,和你卖一辈子的凉皮."
于是我快步来到长途汽车站去买票,当我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衣兜掏钱时,这才想起来衣兜里空空如也.没有钱买车票,我眼睁睁看着一趟趟的车子载满乘客开跑了.我却上不去.看看最后一趟车也快出发了,我心急如焚,竟然想了个蒙混上车的办法,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01 11:37:48 +0800 CST  
(十四)
(5)
我眼巴巴地瞅着上车的人群,想找机会混上去,忽然,我看见了一个大胖子,那人又高又壮,肩膀头足有两个人宽,胳膊上还挎着个大包袱,真是个好屏障,我灵机一动,便悄无声息地跟着他,猫儿似的缩在那人身后,捡票的人果然没发现我,让我顺利地混上了车.
汽车已经开始发动了,不久后,我就可以见到铁柱哥了.我正在心里庆幸自己顺利混上了车,糟了,售票员开始从那边查票了.我正在着急,那位好心的大胖子连忙抬起他那硕大的肥臀,一只手在下面指了指,我会意,立刻钻进了那人的椅子底下,那胖子刚坐好,查票的就来到了跟前,售票员查过坐位上的票,刚要转身走开,却一脚踏在了我的脚面上,原来椅子下面空间太小,我的一只脚没能缩进去,痛得我咬紧牙没敢吭声,可还是被售票员察觉了,她弯下腰一把将我从椅子底下拽了出来,我不敢抬头,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站在售票员面前,准备任其辱骂.
只听售票员口里冷嘲热讽地喊道:
"我说呢,脚底下怎么软绵绵的,原来身子藏进去了,脚还撂在了外面,真是掩耳盗铃呀!想蒙混过去,告诉你,没门!快拿钱补票吧."说着,手就伸了上来.
我只好低着头,装模作样地把手伸进衣兜里,虽然我知道口袋里空空如也,我也只能这样缓解缓解紧张气氛.
售票员这样一喊,在坐的人都把视线转向了我,大家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快掏钱快掏钱!别耽误了开车时间."
"是呀!时间紧迫,我们大家都忙着呢,快把票买了好开车,不要耽误我们的宝贵时间呀!
我只好低着头又装模作样地把手在口袋里来回摸.
"怎么,口袋里有万能胶,把手粘住了,拔不出来了?"
"一定是个小混混!"
"没准是个三只手呢?"
"妈妈!让我过去看看三只手是啥样子."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挣开他妈的怀抱说道.
"三只手就是小偷,有啥好看的.乖!不要动."
"这个小混混要是坐在咱们这趟车上,没准要混水摸鱼呢.大家可要小心,看好自己的东西要呀!"
"小混混别磨蹭了,不想掏钱买票就赶快下去好了,开车时间早都过了,我们等不及了!别耽误我们的时间呀."
于是售票员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连推带搡,硬是把我推下了汽车.我刚站稳,汽车"呜"的一声就开跑了。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03 10:54:11 +0800 CST  



(十四)
(6)
看着飞驰而去的汽车,看着远处滚滚的黄尘,我的心凉了.没有钱,纵然我和铁柱相隔只有数百里地,也是如隔天涯,遥不可及的事,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迟尺天涯了".铁柱哥,看来,我与你今生已无缘再相会了.
我走出汽车站,漫无目的地在街头徘徊,下意识地看着街上忙忙碌碌的人流,绝望地想,这里面再也不可能有爸爸的身影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了我的任何亲人了,没有我可以栖身的地方了.我迷茫地站在街头,看着眼前的漫漫长街,看着街心如云的众生,心中充满彷徨,正是:
叹天地之悠悠,奈无我之容膝
我该怎么办?我正百无聊赖地站在街头,一条流浪狗跑到我面前,向我摇摇尾吧,大概是向我讨食物吧,见我不理它,又匆匆跑进了前边不远处的一家饭馆,不一会儿,那流浪狗从饭馆叼着根骨头出来,卧在饭馆门口啃起来.
流浪狗都知道觅食,何况我呢,是呀!我也得想办法觅食呀!我起码比流浪狗强多了,因为我有胳膊有手,我可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                                                        可上哪儿去找工作呢?我的视线落在了流浪狗叼骨头的那家饭馆,那家饭馆进出的人不少,看来生意不错,想必需要雇工,于是我来到那家饭馆门前,这才知道原来是家羊肉泡馍馆,怪不得流浪狗能从那里叼出骨头来,我连忙上前问要不要顾工,老板正手持菜刀,忙着在案子上拆卸一只羊腿,把卸下来的羊肉和羊骨头分放在两边,准备下锅煮。见我上前问他,便放下手里的刀,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这里正需要一个掰馍的人,因为馍必须掰碎才能泡,老板说着,当下就给了我一个死面饼子让我往碗里掰,我极用心地掰,我用了很大力气才把死面饼子掰成了小碎块,可老板看了却摇摇头说:
"你掰的馍差远了,馍要掰的和指甲盖一样大小泡着才好吃,快回家练手艺去,等在家练好了再来掰。"说着就举起手往外撵我。我只好继续往前走。
街道两旁铺面很多,我几乎每一个铺面都不放过,都要上前寻问要不要雇工,可老板们都摇摇头,厌烦地举起手往外轰我,好像我是一只大苍蝇.
渐渐地,太阳似乎也疲惫了,收了它耀眼的光芒,沉向街市的房屋后,给街道晒下了一层蒙胧的玫瑰色,道路两旁亮起了苍黄的路灯,白昼消失了,晚归的行人匆匆往家赶。我的心也渐渐往下沉,哪里是我的栖身之处?哪里是我的家?
正当我茫然站在街头时,发现前面靠车站附近,冒出了许多富丽堂皇的商店和餐厅,一年前我初到这里时,还都是一片低矮的,不起眼的小铺子-,如今却像雨后春笋般,冒出了许多豪华的,富丽堂皇的大厦,改革开放的步伐已经方兴未艾。
我看见一家朱红油漆的大门前,竖了个很大的木牌了,上面写道“本餐厅现招收服务人员惹干名,待遇从优。”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工作终于来了。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05 10:48:18 +0800 CST  
(十四)
(7)
于是我欣喜地进入了这家饭馆,噢,应该叫餐厅,因为它的面积太大了,要比以往我所见过的饭馆大好多倍,一抹朱红色的门窗,显得蓬荜生辉。来吃饭的顾客还不少。
“哎哎!要饭的,别往里走!这里不准来要饭!”正当我好奇地向里边迈步时,一个声音向我阻止道。
居然叫我要饭的,我怎么会成了要饭的呢?我停下脚步,从餐厅屏壁上的巨型穿衣镜中看了一眼自己,这才发现了自己居然衣衫褴褛,缝头垢面,狼狈不堪,难怪人家把我叫'要饭的'呢.
“咳!要饭的怎么还不出去.快出去快出去!”
我转过脸,这才发现旁边高高的柜台后,一个中年妇女正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看样子,那中年女人像是餐厅里的老板娘。
“老板,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应聘服务员工作的。”我停下脚步直截了当地说。,
“我们这里只招收坐台服务员。”中年妇女看着我说道。
“坐台服务员?坐台服务员是干啥的?”我不懂地问道。我只听说过有端盘子的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服务员,还从来没听说过“坐台服务员”这个名词。
“连‘坐台’都不懂,真是个乡巴老。给你说吧,所谓‘坐台’就是不用干活,只要坐在餐厅里就行了,坐台是最轻闲的工作了,不用亲自动手给顾客端盘子上菜,也不用亲自察桌子扫地,如果顾客需要的话,只要抬抬手给顾客斟斟酒,情等着收钱就行了,这工作可比端盘子轻松得多。工资也比端盘子的高得多,还管吃管住。你看你愿意干不?”老板娘向我征求道.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啥都不用干,只是坐着给顾客斟斟酒,然后等着收钱就行了,真是天上掉馅饼呀。想到这里,我高兴地连连答应道:“我原意坐台,我愿意坐台。”
于是老板娘就叫过来个年轻女子,把我领到后面的更衣室,从衣架上选了套红色的套裙让我换上,又让我对着梳妆台洗了脸,梳了头,还非要我化个妆,我说我不习惯也不会化妆,那两个女的就上来给我又描眉又画眼,还把我的嘴巴涂的血红血红,就像是刚刚吃过了死娃娃,然后就让我出来坐在餐厅的椅子上,说这就是上班了。我无所事事,便看着餐厅里其它的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梭般来来往往的忙碌着,看着她们擦桌子的擦桌子,扫地的扫地,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而我却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旁,我好庆幸,庆幸我居然找了个又轻闲又来钱的工作。
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看着窗外,喧嚣的街市渐渐静谧下来,往来的行人也消声匿迹了,只有苍黄的路灯照射着静静的马路。看来,夜已降临了。再看看大厅里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再有半个钟头就该下班了。正当我准备下班时,却进来了一个穿戴时髦的中年人。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07 12:02:40 +0800 CST  

(十四)

(7)

这中年男人留着当时最时兴的老板头,手腕上的手表黄灿灿的熠熠生辉,像是个金壳表,一看就是个阔老板,这人一进门就盯着我看了半天,说要我为他斟酒,并要求到单间喝酒。柜台后的老板娘就命令我带他去了楼上。
我顺从地领着那顾客来到楼上。原来楼上还有许多单间。我领着顾客随便进入了一个单间,坐定后,我按照顾客点的酒菜一一记下来,就站在楼梯口向楼下的服务员召了召手,服务员便唯命是从地上来,把我记的菜谱拿下去了。
少倾,服务员便把酒菜端了上来。服务员放下酒菜就走了,我忙打开酒瓶为那顾客斟酒,这是我今天上班以来做的第一件工作。那顾客真能喝,我斟一杯,他喝一杯,还提出要我陪他一块儿喝,说一个人喝没意思,我说我不会喝酒,那人就说我不给他面子,举起洒杯便往我嘴里罐,被我一把推酒了,那人生气了,伸手就扇了我一巴掌,瞪着两只醉醺醺的,带着血丝的眼睛往我身上扫,硬着舌头根子朝我骂道:
“妈的!你给老子拿的是啥……啥破酒,一点味道都……都没有,老子不喝……这酒了,老子要喝……喝花……花酒."
花酒?我长这么大只听说过有米酒,葡萄酒,高梁酒,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花酒。我只好下楼去找花酒,可那顾客却不让我走,说我身上就有花酒,说花酒就是脱了衣服敬酒。
我严厉拒绝了,那顾客就上来撕我的衣服,往下扯我的裤子,我死命挣扎到门口大声呼救,老板娘听见后,上来恶狠狠地向我制止道“喊啥喊?坐台是你自愿选择的?我又没强迫你坐台——你今天能遇到这位板爷顾客是你的福分,你知道啥叫板爷吗,板爷就是财神爷,你只要把这位财神爷伺侯好,大把的钞票就到手了,现在都啥年代了,是改革开放的年代了,国家都提倡要大胆地改革开放,想不到你的脑瓜子还这么不开放,这么顽固,告诉你吧小姑娘,世上啥都是假的,只有抓住钱才是真的,自尊能值几个钱一斤?自尊能当饭吃吗?没听过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这句话吗.小姑娘,现在改革开放啦,你的榆木疙瘩脑袋也得开开窍,好好开放开放啦,要不然,就只能带着花岗岩的脑袋去见上帝了.”老板娘说罢,回头又对那顾客说“没关系,多给她加点小费就是了。”说罢,又把我重新推回屋里,“嘭”地关上了屋门。我用双拳使命砸门,无济于事。那顾客一看老板娘支持他,便大胆的再次扑上来撕扯我的衣服,把我往沙发上推,我使出浑身力气朝那顾客肚子上猛踢一脚,顾客”啊”的一声才松开了手,我趁机摆脱他,向门口逃去,可屋门反锁了,怎么也开不开,眼看着那顾客再次向我扑上来,我只好向窗户跑,现在只有窗口是唯一的出路,我一个箭步“噌”地就跳到了后窗台上,那醉鬼也踉踉跄跄,跟着追到了窗台前,并死死地抓住我的裤角,把我往下拉。情急之下,我纵身就往窗外跳去。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09 13:38:52 +0800 CST  
对不起!序号错了,应该是(十四)(8),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09 14:00:34 +0800 CST  
( 十五 )
(1)
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我躺在一张床上,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褥。我懵了,我不知道我在哪里?恍恍惚惚好像记起来我跳楼了,是的,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推开窗户一头就跳了下去,感觉身体在向下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然后一阵巨痛,整个人像崩溃了似的,顿时大脑便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了,那大概就是死亡的感觉吧。是的,我跳楼后一定被摔死了,那么,难道说这里就是阴间?难道说我已经从人间来到了阴间?
正当我懵懵懂懂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的我头顶传过来:
“好啦好啦!终于醒过来了。”
我这才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还连着个乳胶管,头顶还吊着个盐水瓶,好像正在给我输液。一位身着白大褂,手里捧着像是文件夹的中年男人正注视着我,那是一种同情的,善良的,关切的眼神。
“叔叔,我这是在哪里?”我莫名其妙地向白衣男人问道。
“噢,这是第二人民医院,昨夜晚我的救护车出去接诊回来时,途中见你人事不省地躺在马路边。我连忙把你抱上救护车带到这里,并即时给你实施了手术,今天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这才知道面前这位白衣男子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把我送进医院来并即时给我实施了手术。想到这里,一股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我连声向他说了许多个谢谢之后,就一把扯掉手腕上的输液管,坐起身想要下床,我知道住院得掏住院费,医药费,可我哪来的钱交这些费呢。所以我得赶快下床出院。
“姑娘,你可不能下床呀,你伤得很重."白衣男子强迫性地又把我按倒在病床上,又给我输上了液,并向我解释道:
"姑娘,你的颅骨有一处已经破裂了,殃及大脑,当时已经处于休克状态,生命垂危,所以我才把你带回医院来并即时给你实施了手术,你才转危为安了,现在虽然你没事了,可是你头上缝合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得等七天以后伤口才能愈合,愈合后才能拆线出院。在伤口没有愈合前,你每天还得注射消炎针,以防止伤口感染。”
白衣男人说着,就打开他手里的文件夹,从里边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旁边的护士,吩咐旁边的护士即时给我的输液瓶里添加消炎的药.
白衣男子向护士吩咐罢就出去了。我从护士的口中才知道这位白衣男子姓常,是外科的主治大夫.
常大夫对我关心备至,每天都到我的病床前看视我,亲自给我的伤口换药,当他知道我没有钱买饭票时,就亲自掏腰包为我买了饭票,每当开饭时,还亲自把饭打回来,放到我的病床前。在常大夫的精心治疗和照顾下,七天以后,我脑壳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常大夫亲自给我拆了线,说让我去缴费处把住院费一缴,就可以出院了。
我听罢立时傻眼了,一动不动地呆坐在病床前,心想“我分文没有,拿什么去缴住院费呀!”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12 12:24:53 +0800 CST  
(十五)
(2)
常大夫见我坐在床上纹丝不动,以为我没听清楚,于是又催了我一遍,让我赶快去交住院费把出院手续办了,就可以出院走人啦.
我只好又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磨蹭了半天,这才不好意思地嗫嚅道:
“我……我没有……钱,真的……没有钱……”
为了怕常大夫不相信,误以为我故意耍赖,还当着他的面,把我衣服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又把放在我被子上的小包袱也解开来,一样一样抖出来让他检查,看有没有钱.。
常大夫看着我的窘相,对我摆了摆手说:
“算啦算啦,快把你的包包收拾好,不要胡乱翻腾了.”
常大夫说罢,就问了问我的姓名,年龄。说是给我填写住院费清单。我说我姓王,叫王河生,今年十九岁半,常大夫就从白大褂里掏出支水笔,随即打开他手里的文件夹,在上面的病历本上记下了王荷生三个字,我立即纠正说,我的名字不是“荷花”的荷,而是河山的“河”。常大夫就小声嘟噜道“女孩儿怎么起了个男孩儿的名子?”边说着,就走出了病房。
片刻功夫,常大夫又进来了,他来到我的病床跟前对我说道:
“王河生,住院费我已经给你缴过啦,你现在可以出院了,赶快收拾收拾你的东西走吧.”
“什么?住院费已经给我缴过啦?”我坐在床边傻傻地看着常大夫,依然不动。总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要不,人家和自己素不相识,怎么可能为自己缴住院费呢?这可不是三毛两毛的。
“王河生,怎么还不走呀!病床很紧张,其它病人还等着你这张床位呢,快挎上你的小包袱走吧。””常大夫又向我催促了一遍.
我这才相信常大夫真的给我缴了住院费,我真的可以走了,内心的感激无以言表,竟然连句谢谢都忘了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常大夫走出了病房。
正当我坐在病床发呆时,护士进来又催我了,说是让我赶快收拾东西出院,说病人还在外面等着我的床位呢。说罢,就上前把我的被褥卷起来,又从新换上了一床干净的被褥,随后指着我的病床,冲门外招了招手说:"这是你的床位,现在可以进来了".
就见一个中年人搀扶着一个老者从门外进来,站在我的病床前,巴巴地等着我的床位,我这才从病床上挎起我的小包袱,走出了病房。
我出了医院的大门,望着街心的车水马龙,习惯性地看着街面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想从中找到爸爸的身影,耳边忽然响起了高阿姨的声音:
“姑娘,你爸爸周游二十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我这才想起来,芸芸众生中再也不会有爸爸的身影了,现在我该找谁去,哪里是我的家?
正当我绝望地站在街头发呆时,忽听有人在背后叫道:

“咳!王河生!”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14 12:04:10 +0800 CST  
(十五)
(3)
“王河生” 这个名是养父给我起的,因为养父姓王,可养父去世已经好几年了,还会有谁会知道我这个名字呢,更不会有人认识我了,一定是我听错了吧,再不然,就是同名同姓的吧,想到这里,我连头也没有回一下.更没有答理,继续站在原处发呆。
“咳!王河生,你还站在这里愣啥呀,怎么还不回家去呀?”身后又响起了我的名子.
我这才转过身,只见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正盯着我,虽然身上的衣服换成了深蓝色的中山装,可从他那依然挺拔的身姿,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我的救命恩人常大夫。
“我……我没有地方……可去。”我嗫嚅道。
“没有地方可去?那你的家呢?那天夜里你又为什么要跳楼?”常大夫向我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唉!我的家在w县城,在我出生后不久,妈妈就去世了,一年多前爸爸也出车祸去世了,爸爸是在马路上捡破烂时被汽车压死的。我只好放弃学业出来谋生,后来我在那家很大很排场的餐厅里找到了一份工作,那天夜里一个顾客喝醉酒企图强暴我,我被逼无奈,就从窗口跳了下去。”我凄然说道
常大夫听了我的的叙述后,恻隐之心顿时写在了脸上,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可怜可怜!”
常大夫说罢仰起脸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对我说、:
“王河生,既然你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那你就先到我家里来吧,我家离这儿不远,正好我也下夜班了,咱们一块回去吧。”
和人家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去打扰人家昵?我迟疑地说:“这……这不合适吧。”。
“姑娘,既然我救了你,就要救到底,你孤苦无依,我不能看着你再到处流浪,我帮助你是应该的,姑娘,不要犹豫不决了,快跟我一块走吧。”常大夫催促道。
看着常大夫一脸的诚恳,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他,于是我“卟嗵”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发自内心地说道:
“恩人,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又收留了我.”
“快起来快起来!我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可不敢叫我恩人,我姓常,叫常梦梅,做梦的梦,梅花的梅。你以后就叫我常叔叔吧。”常大夫边说边连忙上前扶起了我,
一听常大夫说他的名字叫常梦梅,我暗暗诧异, 一个大男人家怎么叫了个女人名?正当我暗暗惊诧时,一趟公交车靠近了前边的车站上,常大夫就拉着我快跑了几步,一块搭上了那趟公交车。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16 11:45:14 +0800 CST  
(十六)
(1)
一下车,常大夫就指着马路对面的巷子对我说:
“到了,我家就在那条巷子里的第二栋居民楼。”
我跟着常大夫来到他家门口,他家就在一楼.常大夫掏出钥匙上前开了屋门,抬起一只胳膊先把我让进了屋里,随后他才进去.
家里空无一人,房里显得很零乱,一大两小的房间随处堆积着杂物,较小一间卧室里的床上连被子都没有迭。常大夫不好意思地对我解释道:
“噢,我儿子早上起晚了,怕上学迟到,所以没有来得及迭被子。”
“没关系,以后要是来不及,我来迭被子好了。”我说着,就动手迭起床上的被子,把被子摆得整整齐齐。
“可不能贯他的懒毛病。他自己的事一定得让他自己干。”常大夫不同意地说道。
正说着,就听见有人敲门,我忙开了门,进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这少年约摸和我差不多年纪,一身蓝色的牛仔服,,白皙而楞角分明的脸上嵌着一双黑而亮的大眼睛,英俊帅气的面庞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站在门里顿使室内生辉,挺拔的,玉树临风般的身姿犹如一尊太阳神,浑身好像放射出太阳般的光芒,真是个阳光男孩儿。
在这样一个阳光男孩面前,我第一次感到了心跳,感到不知所措。那少年也是手脚无措,不知说啥好,我们俩就那样面面相觑,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着.
“噢,他就是我儿子常小军,去年就高中毕业了,因为当年没有考上大学,所以今年又重读了,噢,他今年刚刚十八岁。”常叔指着少年向我介绍道,随后又指着我对少年说:
“小军,这位是我带回来的客人,她姓王,叫王河生。”
小军听罢,礼貌地冲我说了声“小王,欢迎你。”。
我连忙说:
“小军你好!”

“爸爸,都十二点多了,咋还不动手做午饭,我下午第一节课还要考数学呢。”
“今儿个我有个手术耽搁了,所以晚回来一会儿,再说,你长的都跟我一般高了,就不会早点回来自己动手做个饭。”常叔叔不客气地说了儿子一句。
“老爸,我不是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了吗?我怎么可能早回来做饭呢。”小军理直气壮地说。
“那我不是也上着班吗?难道说我就可以撂下病人不管,提前给你做饭吗?”常大夫也不高兴地回敬道。
我见父子俩争执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忙上前自告奋勇地说:
“我来做饭我来做饭,现在刚刚十二点二十分,赶快做还来得及,常叔你快把东西找出来我来做饭,我做得快.”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18 12:19:45 +0800 CST  
云漫漫兮日无辉,雪皑皑兮问天寒。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19 18:21:33 +0800 CST  
(十六)
(2)
“你刚来咋能就麻烦你呢?”常大夫不好意思地说。
“你救了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咋能说麻烦,常叔,你赶快把东西拿出来我做饭吧。”
于是常叔来到厨房,从案板下面的盆子里拿出一些土豆,豆腐干,韭菜和三只鸡蛋,说是做稍子面最快,他们每天中午都吃稍子面,就做稍子面吧。常叔说着,又从面柜里勺出一碗面倒入活面盆里,洗了手,挽起袖子就要活面。我提议道“你们天天中午都吃面条多单调,我今天给你换个口味,做煎饼吧。”
“你的伤刚好,不能太累,还是我来做吧。”常大夫说。
“做饭有啥累的,你上了半天班倒是应该休息休息。”我不容分说,抓起面盆就在水管下接起了水,接了水又从碗橱里拿出双筷子搅起了面糊,常大夫就在水管下洗土豆和豆腐干,我说这点事用不着两个人,我一个人很快就做了,常叔你就出去休息休息吧,说着,就把常叔推出厨房,我觉得厨房太小,两个人反而碍手碍脚。
我很快就炒好了两样菜,是醋溜土豆丝和韭菜炒鸡蛋,然后我就开始摊煎饼,我从小就跟爸爸学会了摊煎饼的手艺,舀一勺面糊往锅底一倒,转着圈一抹,一翻一正就烙好了,等常大夫再次进来要给我帮忙时,我已经摊好了一大摞煎饼。常大夫惊叹我做饭如此神速,我说我从十二岁就跟爸爸学会了摊煎饼,那时爸爸为了多捡些破烂多卖些钱,中午经常回来的比较晚,所以我中午放学回来现做饭,时间一长,我做饭的速度就变快了,技术也提高了,后来我只需二十来分钟就能摊好一大摞煎饼,不过,爸爸捡破烂的收入很微薄,所以我们只能吃煎饼卷咸菜,很少吃到煎饼卷鸡蛋。”。常大夫听了,对我非常赞赏,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点不假,又转过脸对他儿子说:
“小军,你看看人家小王姑娘多能干,你要跟人家小王多学学。”
“爸,还不是你把我惯的,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什么都不敢放手让我干。”小军噘着嘴分辨道。
“既然是怪我,那以后做饭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可是放手不管了,看你会不会做。”
“那我就拜小王为师了。小王,你愿意收我为徒吗?”小军真的向我哀求道
“当然可以。”
“那你就先教我是咋样烙出这么薄的煎饼,一张一张都晶莹透亮,真是薄如纸,柔如绸啊!”小军馋涎欲滴地看着案上的煎饼说。
“这个么,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言传不如身教,赶明儿个我再做时,你在跟前看着就行了。”我故意神秘兮兮地说。
小军就急匆匆地动手卷起了煎饼,不料这头把菜卷进去,拿起来菜就从那头掉了出来,于是我就给他做示范,说要领是底下一定要窝回去,把口封住,就像包婴儿的小被卷。小军就笑了,说他连想起了小时候老师讲的“胖大嫂回娘家”的笑话,说胖大嫂晚上抱着小孩回娘家,到家后,发现自己只抱了个空空的被卷儿,孩子不见了,后来才从路上捡了回来,原来孩子的被卷没窝底,半路上孩子就从被卷下端掉了出来。小军这一说,我和常叔也都笑了,都说小军可真会联想。渐渐地,我便消除了初来时的拘束感。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0 10:35:58 +0800 CST  
(十六)
(3)
这晚上,常叔把我安排到家里的一个空闲的小屋里,这间小屋显然是个书房,不过里面除了有一张书柜书桌外,旁边还有一张窄窄的单人床,常叔从大屋拿来一床干干净净的被褥铺在上面,说这儿就是我的房间了。
从此我就住在了这里。尽管常大夫并不让我干活,说等他们下班后自己干,可他们一起床就忙着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我个大闲人在家里,咋能等着人家下班后再来做饭呢。所以我主动承担了家务。打扫卫生,扫地,做饭,有时候小军起晚了,来不及叠被子,我就帮他叠被子,这让常叔父子俩非常不好意思,常叔笑着向我打趣道:
“小王呀!你成了我们家不掏钱的小保姆了,我这不是成了剥削阶级,成了阶级敌人吗。这样吧,你要是给我们干活,就一定得拿报酬,我们不能白白剥削你。”
我说常叔,要不是你那晚即时把我送到医院,即时时给我做了手术,我可能就会休克性死亡,暴尸街头了,就连住院费都是你给我付的 ,我为你们做这点事还要工钱算是人吗?常叔无奈,只好作罢。
我怀着一颗感恩的心留在了常叔家,想尽力多为他干些家务,连小军换下来的脏衣服我都给洗了,因为常叔的衣服总是随换随手就冼了,而小军比较懒散,换下来的脏衣服总是往床底下一塞,所以我只能洗到小军的衣服。常叔知道后就训斥儿子道:
“小军啊!可不能养成依赖人的懒汉思想,自己的衣服一定要自己洗。我因经常有手术,所以回来得比较晚,你如果有时间就早些回来帮小王做做饭,搞搞家务,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不要依赖人家小王,人家小王是客人。”
因此,小军一放学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主动帮我剥葱洗菜,帮我干这干那,消除了我寄人篱下的自卑心里,有一次我切菜时不小心把手指切破了,急得小军到处翻箱倒柜,又是找沙布又是找消炎药,还小心翼翼地为我包扎好伤口,那几天小军居然不睡懒觉了,早早地就起来先帮我把菜洗好,还主动把自己的脏衣服都洗了,说是手上的伤口没好,绝对不能见水。语言中充满了对我的关心,我因此非常感激小军,消除了对他的隔阂感,久而久之,我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说。只要有机会,小军就凑到我跟前,兴致勃勃地给我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和笑话,渐渐地,我们俩几乎离不开了,小军只要一回家,就到处找我,就连晚自习时也要把我叫到他跟前陪着,有一次晚上我看见他坐在书桌前学习时,竟然打起了瞌睡,我就上前提醒他,复习功课时一定要专心致志,否则是白浪费时间,小军就幽默地说我是他的“提醒”官,说当年皇上就命杜甫为左“拾遗”官,如今我就命你为左“提醒”官,要是我学习时打瞌睡,思想走神,你就提醒我。我说这个官我当了,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可要罚你噢,小军就笑笑说,权在你手里,要打要罚我都认。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1 09:44:38 +0800 CST  
(十六)
(4)
打这以后,小军每天晚上学习时,都叫我坐在他跟前,要我当提醒官,说是只要他一打瞌睡,或一打哈欠,我就即时提醒他。有一次晚上学习时,小军趴在桌上,对着书本直发愣,手里拿的钢也一动不动直直的悬在半空着,我就上前提醒道:
“哎!小军,思想又走神了,是不是?提醒官可要罚你啦”
“不是我学习走神,是有一道不会做,正在思考。”小军解释道。
我就对着书本看了看,原来是道宗合数学题,我想了一会儿,拿起纸笔,居然就把那道题解出来了。这居然出乎小军的意外,他惊异地问道:
“咦!想不到你居然学得这么好,你是在那个学校读的书?”
“你这就叫‘狗眼看人低’,又叫‘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得意地嘲讽他一番后,才说道:
“我是在k县重点中学读的高中,爸爸希望我能上大学,所以让我上了当地的重点中学,不瞒你说,我高中三年的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一直到高中,我每学期都是三好学生。要不是爸爸去世,我早已考上了大学。”我自豪地说。
小军听罢,不禁对我佩服的直伸大姆指,笑着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从此,小军就对我刮目相看,只要学习上遇到不会做的题,就把我叫过去,一般来说,经过仔细审题和推敲,我都可以解出来,小军还把我的学习情况告诉了常叔。常叔就问我:
“既然学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去考大学呢?”
“唉!只怪我命苦,本来爸爸是打算让我考大学的,爸爸说他没有好好念书,才捡了一辈子破烂,所以爸爸说,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大学。谁知就在两年前我刚刚高中毕业时,爸爸突然遭遇车祸去世了。爸爸去世后生活没有了着落,更没人给我攒学费了,所以我的大学梦从那时就破灭了。”我不禁又想起了养父,于是悲从中来,眼圈儿也红了。
“河生,你不要灰心,既然你学习那么好,放弃了太可惜,这样吧,我明天就给你把复习资料买回来,以后你就和小军一块学习,下半年就和小军一块考大学,我来供你上大学。”常叔认真地说。
“爸爸,你真是个大公无私的好爸爸。以后就让小王和我一块学习了。家里的活你就多担待些。”小军高兴地对常叔说。
从这天起,吃罢晚饭,常叔就主动洗刷碗筷,让我和小军一块去复习功课。我们俩一块研究,一块切磋学习上的问题,学累了,我们就一块休息,小军便牵着我去院中看他爬树捉蝈蝈,我打趣地说他玩的是小儿科的把戏。
有一次,我们一块读古文时,小军总是把视线从书本移到我的脸上,有时竟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提醒他道“咳!难道我的脸上刻有古文吗”
“嘿嘿!我觉得你很美,美得像荷花似的,怪不得你叫‘荷生’呢。”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2 11:38:05 +0800 CST  
引壶觞以自酌,审容膝之易安。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3 00:01:21 +0800 CST  
寒夜长,萧条庭院,愁更愁。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3 00:14:13 +0800 CST  
(十七)
(1)
接着,小军就背诵了一道咏荷诗“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当背诵到“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时,小军忽然很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荷生,只怕你有一天也会随风飘零,不知去向了。”
我看着小军,他眼里闪烁着深深的爱慕和伤感,我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比我还小两岁的阳光男孩居然会钟情于我,于是我只是冷冷地说:
“我和你们家非亲非故,总不能没皮没脸老赖在你们家蹭吃蹭喝吧,我肯定是要走的。再说,我的名字是河山的‘河’,不是荷花的‘荷’,我哪有荷花那么娇贵。”
“不管怎么说,你就是我心中的荷花仙子,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我要你和我一同走进大学的门,然后我们要求分在同一个系,同一班里,好不好。”小军固执地说。
老实说,小军那英俊的面庞,挺拔的身姿,无不散发着青春阳光的气息,和不可抗拒的魅力。但我有自知之明,我一个流浪儿,只能把他视为高不可攀的太阳神,没敢抱有任何非分之想。因此听了小军的这番话,我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俗话说,嘴上没毛,说话不牢,小孩子家说着玩儿玩儿而已,只怕你前脚刚走出门,后脚就不认得我王河生了。”
急得小军又是赌咒又是跺脚的。
一天,小军一放学回来就兴冲冲地的对我说有个好消息,让我猜是啥消息,我连猜了几次都不对,小军就神秘兮兮地笑着问我:
“彩电你看过吗——咱家马上就要有彩电了。”
“真的?”我不相信地说。
“骗你是狗。不瞒你说,这还是我爸走后门才弄来的呢。因为我爸上个礼拜给黄河彩电厂的厂长做了个大手术,这个厂长非常感激。我爸才借此机会,走了这个厂长的后门,弄了台彩电票,还是十八寸的呢?”小军一脸得意地说。
果然,第二天搬运工就把十八寸的黄河大彩电送到了家里,我和小军新奇地围着大彩电审视了又审视,迫不急待地就要打开看,常叔先给小军来了个三令五申,说只许周末或星期日看,以免影响学习。我们只好耐着性子等,终于等到了星期六周末的晚上,这晚上吃罢晚饭,常叔就去病房里值班了,小军笑喜喜地对我说“小王!来!咱们俩先来享受享受这十八寸的大彩电。”说着,就把我拉到电视机前,和我相依着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红楼梦的电视频道就看起来,我从来还没见过这么鲜艳的色彩呢,剧中人鲜艳的服饰如同一道道鲜艳的彩虹,令我们大开眼介。当演到黛玉的身世时,我不禁连想起自己孤苦的命运,长叹了一声,小军好像知道了我的心事,立即安慰我道“小王啊!别难过,你虽然没有了父母,可还有我呢,我就是你的宝哥哥,会像宝哥哥陪伴林妹妹一样,陪伴在你身边。”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3 12:04:34 +0800 CST  
(十七)
(2)
我觉得小军话里有意思,便试探道:
“那我要是走了呢?”
“你要是走了,那我就当和尚去。”小军不假思索地学着电视上宝玉的口气说。
“那我要是死了呢?”我进一步试探道。
“你要是死了,我立马就去跳河,和你同归于尽。”小军信誓旦旦的说。
听了小军的话,我心里虽然很高兴,但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总觉得小军是在背頌戏剧上的台词,不像是心里话。因为我又想起了“嘴上没毛,说话不牢”这句话。
直到五一節以后,我才真看正懂了小軍的心。那是五一劳动节学校放假期间,小军约我一块去游华山,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和常叔打了声召乎,就欣然跟小军一块去了。
那天我們起得很早,清晨,我们兴趣勃勃地来到了山角下,小军牵着我的手,一块爬上了华山,忽浓忽淡的寒雾在山间飘动,飘动,好似仙女的轻纱。我们到了下旗亭,劈山救母,每到一个景点,小军就淘淘不绝地给我讲了许多历史典故,我不知他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故事。当我们来到一个山颠时,上面的栏杆上挂着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锁,有石锁,铜锁,铁锁,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挂这么多锁,难道怕贼把山偷跑了不成?我正在愕然,小军撂下我咚咚地独自跑开了,片刻工夫,他手里拿了两只大石锁急匆匆地跑回来,笑嘻嘻地对我说“河生,来!咱们俩把这两把锁共同锁在栏杆上。”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这叫同心锁,懂吗?只要我们把这两把锁共同锁在了一起,就像征着我们的心永远锁在了一起,世世代代永不分开,像征着我们的爱情如这华山的磐石,永远坚不可催。来!拿着这把锁!我们共同来锁住我们的爱情吧。”小军说着,就兴冲冲地把他手里的其中一把锁递到了我手中。
“爱情”这个神圣的,令人向往的字眼终于从小军的口中说出来了,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心中高不可攀的太阳神居然也爱上我了,一时,我受宠若惊,哆嗦着两只手把两把石锁共同锁在了一起,锁在了坚不可摧的磐石上。
小军看出我的手在发抖,关切地问我:
“你是不是感到冷?我忘了告诉你高处不胜寒,你应该多穿一些,来,我给你暖一暖。”
小军说着,就握住我的手,把我拥进他的胸膛进,好暖和的胸膛啊!这一刻,仿佛世界都融化了。我们就这样相互依偎,相互温暖,许久许久,我们才手牵着手离开了那里,一路上,我们披着晚霞,乘着山风打道回府。



楼主 帘卷西风9  发布于 2009-11-24 12:22:00 +0800 CST  

楼主:帘卷西风9

字数:328997

发表时间:2009-08-26 19: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3-05 15:19:19 +0800 CST

评论数:1055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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