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陶桃居然还在那儿等着，正站在书橱旁随便翻看。见林源回来，便看着他笑道：“林书记，你的书还真不少来，怪不得这么有学问，以后没事儿的时候我到你这儿来借阅一下。以前到你屋里来过这么多次，都从来没注意过你的书橱。”
林源调笑道：“借书需要先办借书证，押金一百。”
“去！”陶桃啐道，“肯借你的你应当感到高兴。毕书记找你啥事？需保密的话就不用说，当我没问。”
林源便把那封举报信交给了陶桃。
陶桃简单的看了一遍后便把信还给了林源，“毕书记怎么说？”
林源正色道：“毕书记说以后不许再强迫老师订报纸了。”
陶桃笑道：“少撒谎，不让老师订你去找地方推销呀？快说实话。”
林源便把毕有成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又安排道：“你赶快让人按毕书记的要求写一份书面汇报给纪委送去。虽然全市所有乡镇都是这样做的，可毕竟只有咱被别人举报了。纪委走形式也好，做样子也好，咱们都得认真对待。另外，你把这事儿跟市委宣传部也说一下，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让戴部长和纪委杨书记沟通一下。虽然纪委很可能是走走形式，但如果人家举报人一个劲儿的举报，纪委也没准儿会假戏真做，就咱俩这点小官儿，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陶桃道：“好的，我把这事儿跟戴部长汇报一下。对镇上的这种做法，戴部长是默许的，甚至是支持的，他应该会出面跟杨书记解释。”
林源又道：“跟教办再好好说一下，让他们在具体操作时不要这么教条，对于夫妻双方都是教师的，让人家订两份《柴州日报》，这也太不靠谱了。”
陶桃想了想，解释道：“咱们分任务的时候，是按在编教师的数量大致按人头分的，有多少人夫妻双方都是老师，我们并不清楚。教办在往学校里分任务时，也是大致按老师的数量分下去的，学校里在具体操作的时候基本上就按照人均一份来执行了。这也不能怪学校里，都是老师的夫妻双方大都不在一个学校里，学校里一般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再去一个个的查老师的档案。所以很难知道夫妻双方都是老师的都有谁。而且，就算知道夫妻双方都是老师，由于不在一个学校里，不同学校之间也很难进行沟通调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学校里不可能抽出太多精力和人力去调查处理这种事。特别是有些夫妻老师其中一方是柴源八中的，柴源八中是市直学校，市教育局也会给他们分任务，咱们镇上又管不着人家，那就更难沟通处理。”
陶桃说的很有道理，林源不禁诧异道：“这些事情看来你很是了解呀？”
陶桃苦笑道：“这个问题并不是今年才暴露出来的，以前就有人反映过。教办和学校针对这个问题也对报刊发行措施进行了完善，比如对部分夫妻老师在分任务时将一份《柴州日报》改为价格相当的省报，直接减掉一份是不行的，那会影响任务完成，其他老师也会有意见。可由于刚才我说的那些因素，把所有夫妻老师都考虑到是不可能的。”
林源惊讶地道：“原来你对这些情况早就了解呀！怪不得刚才我给你看举报信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平淡呢。”
陶桃再次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刚才林源给她看举报信，她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怎么回事了，这种事情她已经见怪不怪，老师举报也好，不举报也好，都得继续这样搞。纪委真要管，她巴不得，难道她愿意这样搞呀？为这事儿，每年她要挨机关干部和老师们多少骂呀？
林源想了想，只好对陶桃道：“那这事儿也得给教办说一下，让他们尽量的想想办法，一个原则，那就是尽量缓和矛盾，避免激化矛盾。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年不就才二百多块钱吗？好好跟老师们说一下，相信老师们是通情达理的。”
既然如此，林源知道，这事儿也就只能这样了，给教办再交待，其实也主要是走形式了。

说完了这件事，两人便继续研究如何完成“任务”的事。
研究来研究去，研究出了“三步走”方案。第一步，由宣传办通过电话对那些迟迟不来订报刊的单位进行督促；第二步，两人分别领人分两路对没有完成任务的村和其它单位逐个进行督促；第三步，根据第二步走完后任务的进展情况，两人合兵一路，对经济条件好的村、效益好的企业单独做工作，让其能者多劳，为镇党委政府分忧解难。

九十、山南公司前来考察

第一步比较容易，由宣传办通过电话来完成就行，用不着他俩“亲为”。
正在他们准备实施第二步时，从山南突然传来了好消息。周士祥打电话告诉林源，他和公司的肖副总经理受董事长的委托，将于这两天到柴山来考察。
林源自从上次和方士进专程南下邀请回来后，心态已经冷静了很多，突然接到周士祥的这个电话，兴奋的心情自然是难以言表。
从前来考察的两个人的身份来看，一个是副总经理，一个是市场总监，都是企业里的高级管理者。从这一点上看，山南公司对与铜材厂合作的可能性应该是有所考虑的。
想到这点，林源变得更加兴奋。他立即告诉陶桃，这几天他要接待山南公司的客人，报纸的事她自己先跑着。
由于镇上并没有一家象样的宾馆，林源和方士进直接将两人接到了铜材厂内部的招待所。铜材厂的内部招待所虽然档次不是很高，却也干净卫生，设施齐全。
和许多企业一样，铜材厂的内部招待所是根据企业自身特点和需求量身定做的，是为了方便客户往来专门设置的。跟城市里的企业不同，城市里到处是宾馆酒店，企业基本上不用建设接待场所。可地处偏僻位置的企业由于附近没有象样的宾馆酒店，而日常中客户往来又比较频繁，于是只能自己在内部设置招待所。
铜材厂是镇上最大的企业，也是一个老企业，它的内部招待所虽然比不上城里的专门招待场所，但在柴山镇却是档次最高条件最好的。这也让林源很是庆幸，要不然，林源真不知道要把他俩安置到什么地方去？
接风宴会在铜材厂的食堂里举行，为了显示镇党委政府的重视，毕有成、王庆中都出席了接风宴会。
肖副总经理是南方人酒量不大，但周士祥却是地道的北方人，他的酒量完全可以和林源相媲美。因此在酒桌上林源自然不敢保留，发扬舍命陪君子的精神一杯接一杯的陪周士祥喝。
周士祥酒量不小，在南方又罕遇对手，因此喝起酒来颇为自负。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他忽视了这是北方，是人人善饮、个个海量的酒文化繁盛之地。结果在毕有成、王庆中这些酒场高手前终于败下阵来，喝得酩酊大醉。
肖副总经理酒量虽不大，但他对地方上的热情显然很感动。一个劲儿地表示感谢，并表示适当的时候一定请董事长亲自前来拜访。
他们两人在柴源一共待了三天。
期间，林源、夏天以及铜材厂的滑伦一直全程陪同，方士进只在重要场合陪了几次。他有其它想法，对方毕竟只是副总经理，作为铜材厂的总经理，他不想给山南公司留下一个过于主动过于巴结的印象。
林源思忖之下，觉得方士进的考虑也不无道理。这毕竟不是普通的客来客往，这是商业合作，需要斗智斗勇。虽然我们需要表现出心诚，但方士进在重要场合下都陪同了，而且他表现得也客气礼貌，这已经显示出心诚了。
前两天里，肖副经理和周士祥主要参观了铜材厂的厂区和生产现场，听了铜材厂的情况介绍，并看了相关资料。铜材厂的工艺虽然比他们要落后不少，但铜材厂经过这段时间的精心准备，却也厂区整洁，生产现场有序。特别是各层次员工都表现出了良好的精神风貌，让人一看就是一个管理严格、有一定文化底蕴的老牌企业。肖副经理看得不断点头。
林源充分发挥口才好的优势，主动而又客观地向两人论述了两家合作将给山南公司带来的好处。

——首先，他们甚至不用建新厂房。东山线缆公司现有不少厂房，稍加改造甚至不用改造就可安装新设备，短时间内就可以实现投产，从而将新产品迅速投放北方市场，达到资金利用率的最大化。即使现有厂房不够，东山公司占地面积很大，新建厂房也不用重新申请土地，这对当前全国各地到处都土地指标紧张的现状来讲绝对是一个有利条件。退一步讲，即使东山公司现有土地面积不够，再小数量的申请土地也比较容易，镇政府会全力支持，绝对不会因土地的原因耽误项目建设。总之，比在别的地方建新厂效率要提高若干倍，成本也会节约很多；
——第二，东山公司拥有众多的老客户群。只是由于近年来技术设备条件落后才被迫让出部分市场，一旦进行了技术设备更新，生产出适销对路的新产品，会很快重新赢回那些老客户群。毕竟是合作多年的老关系了，互相之间比较信赖，也有一定的交情。这对于正在开拓北方市场的他们来讲绝对更是一个有利条件；
——第三，柴源市的招商引资政策和其它地区相比可以说更加优惠。他们如果和东山公司合作，虽然不是新建厂，但一样可以享受税收减免、各项手续从简等优惠政策，可以保证他们尽快建成投产，实现赢利；
——第四，近年来柴源市不断加强环境建设，全市投资环境目前已经非常优化。全市上下已经形成了亲商、厚商、扶商、重商的浓厚氛围，绝对不会象有些地方那样招商时是孙子，落地后是老爷。如果不相信，他们可以向柴源境内已经落地投产的那些外地企业打听了解一下；
——第五，相对于南方地区，柴源属于欠发达地区，劳动力不但充足，而且相对便宜很多，这对于追求低成本的企业来讲，绝对是一个有利因素。
肖副总经理对林源说的这些话听得非常仔细。看得出来，他已经有所动心。
周士祥当然不用说，他肯定会帮林源。虽然说“两国交兵、各为其主”，但同学的情谊更是不能不考虑的，要不然人们把同学关系列为“人生四大铁”之首呢？
第一次去山南公司时林源曾经跟周士祥谈论过“人生四大铁”这个话题。就是所谓的“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虽然是段子，却很有一定的道理。学友和战友那真是很铁的关系，其中的道理也不难理解。学校里和军营里利益之争相对要少得多，而且大家的年龄也都处于比较单纯的阶段。因此这段时间彼此之间建立的感情特别纯真特别真挚。只是后面那两铁林源就不太明白了，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也能成为铁哥们儿？里面调侃的成分恐怕就更多一些了。
两人在铜材厂里虽然只待了两天，但林源感觉效果还是不错的，达到了他的期望值。
第三天的时候林源带他们将柴源可看的地方看了一圈。
柴源虽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但有些地方自然风景还是不错的。远的不说，柴山镇的东山就很值得一玩，只是时令已近入冬，没有了绿色，也就没有了可看性。
东山虽看不成，但柴源的其它地方有几处还是可看的。林源还专门带他俩到东山关村去看了下，东山关那厚重的历史文化遗产让肖副经理和周士祥很是惊叹，他们知道柴源和山南一样，是一个新兴工业城市，他们没想到柴源还有这么宝贵的历史文化遗迹，他们对柴源的认识又更深了一层，对柴源的兴趣也更增了一分。
看到肖副经理和周士祥高兴，林源很是兴奋。他的目的就是让肖副经理两人高兴，他们高兴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两人虽然只是考察，并没有做出什么承诺，但林源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有门儿。可以说这事儿“八”字已经开始划撇了。

九十一、报刊发行（2）

把两人送走后，林源便又继续忙报刊发行的事儿，虽然工作很累，但林源却感觉很充实。他才32岁，正是能打善战的时候，忙点累点他不在乎。而且，铜材厂项目的事儿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心里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状态，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他接待山南公司的这几天里，陶桃已经带着宣传干事小王开始下村“督促”了。林源带着党委秘书小姜，也立即投入到“督促”工作中。
这第二步的“督促”工作，相对来讲也很容易，主要是平推平拥。林源和小姜一天转四个村，上午两个，下午两个，基本上是马不停蹄。
见到村支部书记后，林源也不多说，只是把全市报刊发行会上何副书记讲的那些话及镇报刊发行会上毕有成讲的那些话拣重点的给支部书记再复述一遍，帮他提高认识，提高觉悟——党报党刊传递的是党的声音，解读的是党的政策，代表的是党的立场。你不认真学报党刊，怎么能把党的富民政策更好地在基层贯彻好？
订一份？订一份怎么能行？且不说你们全村有多少党员，就你们村两委也不够看的呀？任务数是结合你们村的实际情况合理分配的，你按分配的数量订就行了。
经济困难？你不要强调困难。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味的强调困难，只能说明你还没有足够的引起重视。少喝一顿酒，少抽几包烟，这点钱就省出来了。我也不在你这儿吃饭了，给你省下点钱订报纸吧。
两人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基本上把所有没完成任务的村跑了一遍。
跑完这一遍后，林源便不再出去，而是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看陶桃的进度表。
这一趟下来，成效比较显著，进度表每天都在增加，一个星期后，任务完成数达到了三分之二以上。而且教办那边也很平稳，没有人再写举报信什么的。
可仔细研究一下进度表也会发现问题——进度呈现越来越慢之势。
也就是说，第二次督促的效果已经逐渐显现完了，下一步，他们必须开始走第三步了。
可是，林源此时对这项工作没有多少积极性了。
一方面，这件工作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天天逼着人家村里订这些无聊的报纸，烦不烦呀？报刊征订本应是自觉自愿的事儿，人家觉得需要，人家自然就订，人家觉得不需要，你凭啥逼着人家去订？既然你认为这些报纸很重要，那你干吗不免费送给人家看？而非要逼着人家出高价去买？
这段时间，他听了太多村干部们的牢骚话，虽是牢骚，却有道理。村集体本来就穷，每年却还要被逼着订那么多报纸。还有机关干部、老师们，工资本来就不高，每年却还要拿出几百块来订报纸。本来应该自愿的事，可是如今却成了强迫，这是什么道理呀？另外，那些报纸的成本价真有这么高吗？他听陶桃说，《柴州日报》社里的那些编辑、记者们工资都高的惊人，每月的补助、福利、奖金甚至比他们这些基层干部的工资都高。他们凭什么？他们的钱哪儿来的？不都是大家从自己低微的工资里省出来订的报纸钱吗？还有，《柴州日报》每年都做那么多的广告，他们是党报，不是商业报纸，他们凭什么做那么多商业广告，这么多的广告费他们都怎么花的？为什么不补贴到报纸成本里？
想想这些，林源觉得很郁闷，他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工作太不“地道”，简直和“催粮催款”没什么两样。
除了这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记挂着项目的事儿。转眼间，肖副经理和周士祥回去已经快半个月了，刚回去的时候，林源曾打电话向周士祥打探过消息，周士祥告诉他说，肖副经理对考察情况很满意，但最终结果如何是董事长说了算，他们需要向董事长汇报。从那以后，山南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这让他心里很是不安，以至于干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情。
他再给周士祥打电话，周士祥告诉他，他和肖副经理已经将考察情况向董事长作了详细的汇报，汇报的内容是非常有利于柴山的，但直到现在董事长一直没做什么表态，他也没有办法。
挂断电话，林源心里更加不安，不由焦躁地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这个项目寄托着他太多的希望，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事业和仕途的发展，因此他非常看重这个项目。如今这个项目又没了动静，他心里非常的焦躁不安。
在办公室有限的空间里转了一会儿后，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再次去一趟山南。项目不是等来的，而是跑来的，他不能在家里就这样傻傻地等，不管成效如何，他必须要做出自己的努力。

拿定主意后，他便去找夏天商量。
“我觉得再去一趟完全可以，这样可以显出咱们的诚心。”在这件事情上，夏天对林源是完全相信完全依赖，林源说啥就是啥，她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
陶桃来找林源商量报刊任务的事儿，发现林源办公室的门开着，人却不在办公室里，知道他没有走远，便坐在他办公室里等他。谁知等了好一会儿，才把他等回来。
“看你没关门，我以为你没走远，没想到一等竟等了这么长时间。你到哪儿去了？门也不关，你也不怕丢东西。”见他终于回来，陶桃张口就冲他嚷。
林源笑道：“我屋里不就一张桌子一张床吗？谁愿意偷，就让他来抬好了。”
陶桃一指林源的书橱，“你不怕有人偷偷把你的书拿走啊？那不是你的宝贝吗？”
林源继续笑道：“现在谁还会偷书呀？我拿它当宝贝，别人可不拿它当宝贝。来找我什么事？说吧。”
陶桃一撇嘴，“别明知故问，我这时候来找你，能有什么事儿？”
林源确实是明知故问，陶桃这时候来找他，除了报纸的事儿，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儿？
林源便有些消极，“陶主任，我觉得咱们现在干的这个事儿太没有意思了，人家不愿意订那些乱七八糟的报纸，可咱们非要去逼着人家订。咱们这算啥呀？和催粮催款有什么两样呀？”
陶桃惊讶地望着他，“我说林书记，你怎么思想突然倒退了？那怎么能是乱七八糟的报纸呢？那是党报党刊呀！什么叫没有意思？这是政治任务，是必须不折不扣完成的任务，不管你有什么意见？你有什么看法？你都必须努力的去完成，因为这是市委交给的任务，咱们镇党委只能无条件的服从。我的林书记呀，你真想让何书记找你谈话呀？”
林源无话可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道：“铜材厂项目的事儿还需要继续推进，因此这两天我还要去趟山南，时间不会太长，三四天就能回来。因此报刊的事儿你就先自己应付着，有什么麻烦等我回来后再和你一块儿想办法。”
陶桃不知道林源对铜材厂项目的事儿看的那么重，只道是他对报刊的事儿厌倦了。但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道：“那好吧，我先和小王到重点村做做工作，需要你出面的，等你回来后我再跟你汇报。”
对于林源的厌倦，陶桃在意料之中。这项工作确实太麻烦、太难做，林源一开始跟她表态说会和她并肩作战，那是因为他对这项工作的困难还不是真正的了解，等他真正的了解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会感到厌倦。也正是由于此，一开始的时候她一遍又一遍的用“提醒”和“激将”的办法激发他的热心和恒心，让他一遍又一遍的作出“陪她一起作战”的承诺。可现在他真的懈怠厌倦了，她却不能随便就拿他当初的承诺来说事儿。虽然两人关系很好，彼此之间也很随便，可他毕竟是党委副书记，她必须要考虑他的脸面。再说了，和前任党群书记相比，他已经做的好多了。
其实陶桃这样想对林源是有一些误会的，林源虽然对这一工作有些懈怠和厌倦，但他绝不会一推了事儿，他确实是对铜材厂项目的事儿太在意，两者相冲突时，他肯定会先依项目。其实项目的事儿确实更重要，就算抛开他个人政绩这一条，从任一方面讲都比报纸的事儿重要的多。再说了，他抓项目并不代表他就不管报纸了，办完项目的事儿他还会继续去管报纸。

九十二、四下山南

陶桃走后，林源想了想，便又给方士进打电话，这是铜材厂的事儿，他必须得跟方士进商量。方士进听完后，表示赞同林源的意见。
定下来去的事儿后，林源便又开始考虑给董事长带件什么礼物。上一次带的“松鹤延年”织锦效果很好，这一次他还是考虑带件艺术品。周士祥跟他说过董事长喜欢收藏艺术品，董事长别的又不缺，只有艺术品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带件什么艺术品呢？
林源对这个东西并没有研究，但是他知道一条——最好是市场上没有卖的。如果从市场上随便就可以买到，即使价格再高，那也没有什么意思。董事长有的是钱，他不会认为价格高礼物就珍贵。
可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什么艺术品合适。
他又给方士进打电话，想征求征求他的意见。方士进自嘲地笑道：“我这人比较俗气，选礼品习惯于从世俗的角度去考虑，所以你也别征求我的意见。我觉得林书记你跟董事长性格类型比较像，都属于那种文质彬彬、有文化修养的人，你们的爱好应该也相近，你喜欢的，董事长应该也喜欢。你就自己多费费心考虑考虑吧，只要你选好，我就去买，价钱高点也无所谓，铜材厂这点钱还出得起。”
方士进提不出有效的建议来，可林源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主意来。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后，他又转到三楼到了夏天的办公室。没准儿夏天有什么好主意呢？
听明白林源的意思，夏天“格格”笑道：“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出来，我一个笨女人能想出什么来？”说完后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太不“淑女”化，不禁就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稍微红了下。
小薇就经常在他面前说自己是笨女人，林源没想到夏天居然也这样说，心里不禁就一荡。他凝聚了下心神，笑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尽管知道是假的，可心里还是很舒服，要不然我喜欢上你这儿来呢，你说的话让我特感到自信。只是这样下去，我的自信心会盲目膨胀的。”
夏天柔声一笑，“我是真的佩服你，不是拍你的马屁，真的。”
夏天说的是真心话，林源能感觉的出来，可是被美女当面夸奖，林源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掩饰性地打个哈哈，道：“为了维持住在你眼里的好印象，我只能癞蛤蟆垫床脚——硬撑下去了。只是目前这件事我想来想去想不好，实在装不下去了。”
夏天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个事儿。”边说边在桌子上的一堆报纸里翻找，很快找出来一张《柴源市报》，“昨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一篇报道，你看一下怎么样？”
《柴源市报》是柴源市委的机关报，按照中纪委的要求，今年年底这份报纸就要被取缔了，如今已是11月中旬，也就是说，它还有一个多月的发行期。报社的记者们年底就要分流，都在忙着托关系、找门路，没有几个人在履行市委“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要求。报纸的质量本来就不怎么样，如今更是“烂”的一塌糊涂，因此林源近来对这份报纸已经不象以前那样看得那么仔细了。此时见夏天突然翻出一份《柴源市报》给他，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自己来找她是商量给山南公司老板带礼物的事儿，她却莫名其妙地让他看什么报道，什么意思？
夏天将报纸递到他手上，指着其中的一篇报道说：“就是这篇，你看看怎么样？”
林源快速浏览了一下。
文章报道的是柴源的一个民间艺人用烙铁在葫芦上作画的事儿，还配有照片——一个大葫芦上既有人物也有风景。黑白照片虽然看不很清楚，但也能感觉出画得不错。这门手艺叫“烫画”，也叫“烙画”，名字很贴题，确实是“烫”出来的、“烙”出来的。林源不禁有些惊讶，“高手在民间”，说的太对了，民间还真是有能人呢！
只是夏天给他看这篇报道是什么意思呢？只是对这种艺术感兴趣吗？
突然他明白了，夏天是不是让他带一个这种“葫芦”作礼物呀？这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既新颖又有艺术品位。最为关键的是，这种艺术品不能工业化批量生产，市场上很难见到，物以稀为贵，对艺术品来讲尤其如此。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个葫芦去吗？”林源含笑望着夏天。
夏天嫣然一笑，“林书记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怎么找着这个民间艺人呢？还有，人家的作品往不往外卖呢？”
“报社里给这个艺人写报道的记者肯定知道怎么联系他，你托宣传部的朋友找找那个记者不就是了？”夏天思维很敏捷，很快就想到解决方法。
对！夏天说的正确，文章题目的下面署有记者的名字，托宣传部的朋友联系到他不是难事儿。
林源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夏天。

夏天有些不好意思，“你这样看着我干啥？我脸皮儿薄，会脸红的。”
林源逗她道：“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自称笨女人呢？以后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自诩聪明了，班门弄斧呀。”
夏天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偶尔灵光闪现，你是一贯聪明，我哪能和你比？”
林源也笑道：“是啊，咱俩是不一样，你是一贯的谦虚，而我是一贯的骄傲，以后我必须要向你学习。”
和夏天调笑了一会儿，看看时间不早，林源便离开了夏天的办公室。
怎么每次跟夏天在一起，时间都过的这么快呢？走在楼道里，林源奇怪地想。
其实原因很简单，工科出身的他对相对论原理理解的是很透彻的。再说了，现在他也没时间想这些，他要赶快落实给董事长准备礼物的事。
市委宣传部和组织部在同一层楼办公，因此宣传部的人，林源认识的有不少。可跟他关系比较熟的，大都是普通科员，毕竟在组织部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科员，跟宣传部的部领导们虽然认识，却没有什么交往。可是办这件事最好还是部里的领导，因为需要协调报社让报社的记者帮忙，一般的科员恐怕做不到。并不是说一般科员个人能力不够，而是办这种事更需要权力、更需要圈子。什么级别的人拥有什么级别的圈子，他在政府机关混了这么多年，非常明白其中的道理。
林源想了一会儿，一下子就想到了纪晓燕。
市文明办是一级行政单位，跟市委宣传部合署办公。纪晓燕是文明办副主任，虽算不上是部领导班子成员，但也算是宣传部里的领导。而且纪晓燕性格活泼，善交际，社会圈子很广泛，跟他又是党校同学，找她帮这个忙很合适。
林源没有犹豫，立即就拨通了纪晓燕的电话。
纪晓燕果然很给力，很快就通过报社的记者联系上了那位民间艺人。林源出面，由方士进做东，在市区一家不错的饭店宴请了纪晓燕、记者和那位民间艺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林源向民间艺人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买他的一幅作品。
民间艺人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他沉迷于烫画作品只是因为喜欢，并不是为了卖钱。林源鼓动如簧之舌，又是捧，又是忽悠，纪晓燕和报社记者也在旁边帮腔，最后终于说服民间艺人把作品卖给他们一幅。
林源性急，吃完饭就和方士进跟着民间艺人到了他的家里。民间艺人有个专门的工作室，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作好了画的葫芦。林海简直看得有些发晕，太漂亮了，这简直就是一个艺术的“殿堂”，忍不住便又是一番热捧。其实也不能称为“捧”，因为林源是真心的佩服、真心的夸奖，并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阿谀奉承。就是人家没有答应卖给他作品，他一样也会赞叹一番。
林源很快就挑中了一个高有近半米的大葫芦，上面作的是“清明上河图”主景的一部分，除了桥、店铺外，人物足有好几十个，而且“画”的非常精细，彰显了主人很高的艺术水准。
见林源选择了这副作品，主人很有些舍不得。这副作品他“画”了好几个月，是他所有作品中艺术价值最高的一个，他不想把这个卖掉。
林源便又发扬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继续跟他做工作，当唾沫星子把人家的地板溅的半湿的时候，主人终于同意将那副作品卖给他们。
至于价格，林源让方士进跟他谈。反正是铜材厂出钱，花多花少他不管，把葫芦拿到手就行。
两天后，林源和方士进带上葫芦，再次来到了山南公司。
他俩此次去的由头，就是听听山南公司到柴山考察后对铜材厂、对柴源市、对柴山镇有什么看法，恳请山南公司对他们的工作提出建议，以促进他们的工作更好的开展。
对林源带去的烙花大葫芦，董事长很感兴趣，翻来覆去的看的很认真，一边看一边不停的夸赞。林源当然没说是他们买的，而是撒谎说他的一位朋友擅长这门手艺，前不久他去作客时朋友就送给了他这个大葫芦。他对这门艺术不怎么了解，也不怎么会欣赏，便给董事长带了过来。
董事长很有些感动，他自然不会相信林源的“谎话”。他是懂行的人，这个烙画葫芦一看就是高手所为，而且，就算是高手，也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作得出来的。因此，这个葫芦艺术价值很高，他是什么朋友？会把这个东西白白送给他？一听就是撒谎。
可是董事长不能说破。林源这样说，是为了显示不是专门给他送礼。作为企业老板，对送礼他比林源要在行的多。虽然他为人温文尔雅、学者气质浓厚，但他毕竟是一个商人，在当今社会里，只要经商，有些事情就必须要做，他也不能独立于社会之外。
林源给他带来的这个礼物他确实很喜欢。在葫芦上作画他不但听说过，而且也见过，但都不是高手，只能简单的写点字、画点简单的风景而已。这个葫芦的创作者居然敢于选择在上面作“清明上河图”，这本身就是“艺高人胆大”的表现。从绘画风格上看，画面线条细腻，灰度深浅均匀，层次分明，绝对是高手所为。这可不是用笔所作，而是是电烙铁烙的，线条的粗细、层次的深浅，全部都要通过巧妙运作手里的电烙铁来完成，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高手所能做到的。他收藏了很多艺术品，但这种烙画葫芦他却一个也没有，因为这个东西市面上轻易的见不着，而这种艺术价值较高的作品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如今林源竟然给他带来了这样一个礼物，他真的是很感动。
因此，对于双方的合作前景他也说的很诚恳，林源终于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
“肖副总经理和市场部周总从你们那儿回来后详细向我汇报了你们那儿的情况，我基本上还是满意的，而更让我满意的，是你们的诚心。我已经初步作出决定，那就是跟你们合作，但是我不能一个人就拍板，公司里有董事会，这种重大问题必须经过董事会认真研究后集体决定。你们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召开董事会进行研究，不会拖太久的，最多半个月就能有结果。上次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不管我们能不能合作成功，我们以后都会是很好的朋友，即使现在没有合作，我们以后也可以合作。当然，我们还是希望这一次就能合作，而且我们也努力争取这一次就能够合作。”董事长的话虽然弹性仍很大，但林源却感觉到了董事长的真诚。有了这一点，成功的可能性就会非常大。
来山南的时候，林源心里还非常忐忑。回去的时候，他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九十三、报刊发行（3）

回到柴源，林源继续和陶桃为报刊发行的事奔波。由于心里高兴，就连干起这件本已有些厌倦了的工作来也有积极性了。
陶桃已经带着宣传干事小王“跑”了好几天了，林源回来后，立即与她合兵一处，全力开始攻坚战。
经过前两步的工作后，多数的普通村、企业已没有潜力可挖，一些村已经完不成分配的任务数了。因此第三步的工作重点就是经济条件相对比较好的村、企业。说白了，也就是重点突破、让能者多劳。
这一步虽然工作对象少，但真正干起来后林源才发现，这一步要比第二步困难的多。
第二步主要是平推平拥，把道理向村干部讲一讲就完事儿，不要求村干部当场表态。可第三步就不行了，现在普通的村都已经推不动了，而任务却还有一部分没有完成，只能让一些经济条件较好的村、企额外多承担了。因此，费一番口舌后，必须让人家当面表态。你能帮镇党委分担多少困难？出多少钱？订多少份？给个准确数。
当然，这时候就不能考虑上面规定的标准了，都按大村800、小村400的标准，任务怎么完成？机关干部和老师们虽然承担了不少，但他们承担的主要是《柴州日报》，还有其它的呢？
所以，经济条件较好一些的村，必须得让他多承担一些。这一阶段的重点就是给他们做工作，通过软硬兼施的办法让他们多订一些，自己看不了可以送给其他穷村看，报纸可以不看，但钱必须得出。
实际上柴山镇真正的经济强村也没有多少个，也不只是柴山镇，哪个乡镇也没有很多经济强村，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村就得拿他当强村用。除了“三大书记”村，柴山镇有能力额外承担报刊任务的村很有限，为了让这些村能掏出钱来，林源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领导在下级面前低声下气的辛酸和无奈。
因为，那些所谓的好村并不是你让他干啥他就干啥的。人有了钱腰就圆，越是综合实力强的村，其村干部的架子越是大，越是不把镇上的干部放在眼里。客气一点的村书记会强调强调自己的困难，不客气的会直接指责镇党委做法欠妥，甚至会冷嘲热讽。
根据林源以前掌握的情况，全镇架子最大的村干部就是三大书记。三大书记林源也都跟他们打过交道了，除了第一次见到杜康来时比较尴尬外，其他两位书记对他还算客气。第一次见杜康来时场面尴尬除杜康来本身架子大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杜康来当时确实还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新来的副书记，后来林源有事儿再次到柴东村时杜康来还专门为那一次的失礼向他道歉，态度也算诚恳。因此，到乡镇上五个月来，林源并没有在村干部们面前太丢面子，他也因此认为，镇领导就是镇领导，有些村干部即使在普通镇机关干部面前架子大一些，但在镇领导面前还是能摆正位置的。
可这次因为报刊发行的事儿跟着陶桃“跑”了一段时间后，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原来的认识并不准确。原来的时候村干部们对他尊重是因为他并没有“求”着他们，可现在当他去“求”着他们的时候，有些人地主老财的样子就出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铜材厂项目的事儿有了突破，林源心里比较兴奋，因此对这项工作的“难干”并没有太在意。可跑了几天后，他便很有些泄气，向陶桃发牢骚道：“陶主任，我怎么觉得咱们在那些支部书记面前就象讨饭的似的呢？咱俩是镇党委领导，是他们的上级，可实际上怎么好象他们是上级似的？咱们能不能不这样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
陶桃笑道：“我的林书记呀，咱们不就是去向人家乞讨吗？现在你不能再摆领导的架子了，否则人家直接给你个软钉子，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丢这点面子有啥？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咱们丢的面子更大。”
林源不服气地道：“村支部书记不怕咱，你怎么就这么怕市委宣传部呢？咱们就算完不成任务又能怎么着？宣传部有能耐，他们自己下来做工作呀！”

怎么回事？文章被删掉了一部分

回到柴源，林源继续和陶桃为报刊发行的事奔波。由于心里高兴，就连干起这件本已有些厌倦了的工作来也有积极性了。
陶桃已经带着宣传干事小王“跑”了好几天了，林源回来后，立即与她合兵一处，全力开始攻坚战。
经过前两步的工作后，多数的普通村、企业已没有潜力可挖，一些村已经完不成分配的任务数了。因此第三步的工作重点就是经济条件相对比较好的村、企业。说白了，也就是重点突破、让能者多劳。
这一步虽然工作对象少，但真正干起来后林源才发现，这一步要比第二步困难的多。
第二步主要是平推平拥，把道理向村干部讲一讲就完事儿，不要求村干部当场表态。可第三步就不行了，现在普通的村都已经推不动了，而任务却还有一部分没有完成，只能让一些经济条件较好的村、企额外多承担了。因此，费一番口舌后，必须让人家当面表态。你能帮镇党委分担多少困难？出多少钱？订多少份？给个准确数。
当然，这时候就不能考虑上面规定的标准了，都按大村800、小村400的标准，任务怎么完成？机关干部和老师们虽然承担了不少，但他们承担的主要是《柴州日报》，还有其它的呢？
所以，经济条件较好一些的村，必须得让他多承担一些。这一阶段的重点就是给他们做工作，通过软硬兼施的办法让他们多订一些，自己看不了可以送给其他穷村看，报纸可以不看，但钱必须得出。
实际上柴山镇真正的经济强村也没有多少个，也不只是柴山镇，哪个乡镇也没有很多经济强村，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村就得拿他当强村用。除了“三大书记”村，柴山镇有能力额外承担报刊任务的村很有限，为了让这些村能掏出钱来，林源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领导在下级面前低声下气的辛酸和无奈。
因为，那些所谓的好村并不是你让他干啥他就干啥的。人有了钱腰就圆，越是综合实力强的村，其村干部的架子越是大，越是不把镇上的干部放在眼里。客气一点的村书记会强调强调自己的困难，不客气的会直接指责镇党委做法欠妥，甚至会冷嘲热讽。
根据林源以前掌握的情况，全镇架子最大的村干部就是三大书记。三大书记林源也都跟他们打过交道了，除了第一次见到杜康来时比较尴尬外，其他两位书记对他还算客气。第一次见杜康来时场面尴尬除杜康来本身架子大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杜康来当时确实还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新来的副书记，后来林源有事儿再次到柴东村时杜康来还专门为那一次的失礼向他道歉，态度也算诚恳。因此，到乡镇上五个月来，林源并没有在村干部们面前太丢面子，他也因此认为，镇领导就是镇领导，有些村干部即使在普通镇机关干部面前架子大一些，但在镇领导面前还是能摆正位置的。
可这次因为报刊发行的事儿跟着陶桃“跑”了一段时间后，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原来的认识并不准确。原来的时候村干部们对他尊重是因为他并没有“求”着他们，可现在当他去“求”着他们的时候，有些人地主老财的样子就出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铜材厂项目的事儿有了突破，林源心里比较兴奋，因此对这项工作的“难干”并没有太在意。可跑了几天后，他便很有些泄气，向陶桃发牢骚道：“陶主任，我怎么觉得咱们在那些支部书记面前就象讨饭的似的呢？咱俩是镇党委领导，是他们的上级，可实际上怎么好象他们是上级似的？咱们能不能不这样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
陶桃笑道：“我的林书记呀，咱们不就是去向人家乞讨吗？现在你不能再摆领导的架子了，否则人家直接给你个软钉子，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丢这点面子有啥？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咱们丢的面子更大。”
林源不服气地道：“村支部书记不怕咱，你怎么就这么怕市委宣传部呢？咱们就算完不成任务又能怎么着？宣传部有能耐，他们自己下来做工作呀！”

@金州青年龙二 2015-08-28 15:52:02
山水老师，更新慢了点哦。
-----------------------------
不知怎么回事，更新的内容老是被删，也不知是什么内容违规了

九十三、报刊发行（3）

回到柴源，林源继续和陶桃为报刊发行的事奔波。由于心里高兴，就连干起这件本已有些厌倦了的工作来也有积极性了。
陶桃已经带着宣传干事小王“跑”了好几天了，林源回来后，立即与她合兵一处，全力开始攻坚战。
经过前两步的工作后，多数的普通村、企业已没有潜力可挖，一些村已经完不成分配的任务数了。因此第三步的工作重点就是经济条件相对比较好的村、企业。说白了，也就是重点突破、让能者多劳。
这一步虽然工作对象少，但真正干起来后林源才发现，这一步要比第二步困难的多。
第二步主要是平推平拥，把道理向村干部讲一讲就完事儿，不要求村干部当场表态。可第三步就不行了，现在普通的村都已经推不动了，而任务却还有一部分没有完成，只能让一些经济条件较好的村、企额外多承担了。因此，费一番口舌后，必须让人家当面表态。你能帮镇党委分担多少困难？出多少钱？订多少份？给个准确数。
当然，这时候就不能考虑上面规定的标准了，都按大村800、小村400的标准，任务怎么完成？机关干部和老师们虽然承担了不少，但他们承担的主要是《柴州日报》，还有其它的呢？
所以，经济条件较好一些的村，必须得让他多承担一些。这一阶段的重点就是给他们做工作，通过软硬兼施的办法让他们多订一些，自己看不了可以送给其他穷村看，报纸可以不看，但钱必须得出。
实际上柴山镇真正的经济强村也没有多少个，也不只是柴山镇，哪个乡镇也没有很多经济强村，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村就得拿他当强村用。除了“三大书记”村，柴山镇有能力额外承担报刊任务的村很有限，为了让这些村能掏出钱来，林源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领导在下级面前低声下气的辛酸和无奈。
因为，那些所谓的好村并不是你让他干啥他就干啥的。人有了钱腰就圆，越是综合实力强的村，其村干部的架子越是大，越是不把镇上的干部放在眼里。客气一点的村书记会强调强调自己的困难，不客气的会直接指责镇党委做法欠妥，甚至会冷嘲热讽。
根据林源以前掌握的情况，全镇架子最大的村干部就是三大书记。三大书记林源也都跟他们打过交道了，除了第一次见到杜康来时比较尴尬外，其他两位书记对他还算客气。第一次见杜康来时场面尴尬除杜康来本身架子大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杜康来当时确实还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新来的副书记，后来林源有事儿再次到柴东村时杜康来还专门为那一次的失礼向他道歉，态度也算诚恳。因此，到乡镇上五个月来，林源并没有在村干部们面前太丢面子，他也因此认为，镇领导就是镇领导，有些村干部即使在普通镇机关干部面前架子大一些，但在镇领导面前还是能摆正位置的。

可这次因为报刊发行的事儿跟着陶桃“跑”了一段时间后，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原来的认识并不准确。原来的时候村干部们对他尊重是因为他并没有“求”着他们，可现在当他去“求”着他们的时候，有些人地主老财的样子就出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由于铜材厂项目的事儿有了突破，林源心里比较兴奋，因此对这项工作的“难干”并没有太在意。可跑了几天后，他便很有些泄气，向陶桃发牢骚道：“陶主任，我怎么觉得咱们在那些支部书记面前就象讨饭的似的呢？咱俩是镇党委领导，是他们的上级，可实际上怎么好象他们是上级似的？咱们能不能不这样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
陶桃笑道：“我的林书记呀，咱们不就是去向人家乞讨吗？现在你不能再摆领导的架子了，否则人家直接给你个软钉子，你一点办法也没有。丢这点面子有啥？到时候完不成任务，咱们丢的面子更大。”
林源不服气地道：“村支部书记不怕咱，你怎么就这么怕上面呢？咱们就算完不成任务又能怎么着？上面有能耐，他们自己下来做工作呀！”
对林源的“幼稚”，陶桃很有些好笑，“我说林书记呀，上面下来做工作，首先要找的就是你和毕书记。戴部长是市委常委，到时候他约你谈话的时候代表的就不是宣传部了，而是市委。谈完话后如果还是完不成，市委何书记甚至是钟书记就会亲自约毕书记谈话。村支部书记可以不怕镇党委，你和毕书记敢说不怕市委吗？”
林源无话可说了。
陶桃说的对，他怕市委，因为他的命运在市委领导的手里掌握着。市委领导让你到柴山来干这项工作，如果干不好，领导不会考虑有没有客观困难，只会考虑你的能力问题。“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既然你没有这个能力，那你就别干了。不是不想让你干，是你干不了，干不了你怎么干呀？
见林源不说话了，陶桃又有些不忍。林源和她不一样，她是一直在乡镇上干，早就习惯了“忍气吞声、受气受累”了；可林源不同，他原来在组织部工作，走到哪儿都是高接远迎的。别说“气”，巴结都来不及呢，谁敢给组织部“气”受呀？如今他刚到乡镇上来，刚开始接触这种“受气”的工作，肯定一时间不习惯。

可既然已经到乡镇上来了，总要学会去适应呀！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以后受气的地方多了，要干好乡镇工作，首先就要学会受气。
于是她一改日常中总和林源开玩笑的口吻，用真诚的语气道：“林书记，你到乡镇上来的时间还不是太长，对乡镇上的很多工作还不是太了解。乡镇上面对的是基层群众，干的是实实在在的具体工作。可乡镇上却并没有什么实权，权力都在市里各部门掌握着。所以乡镇工作很难干，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领导又会说你能力不够。别说我们这些副职，就是毕书记和王镇长，也会经常受各种气。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只能学着去适应。”
林源苦笑一声，道：“谢谢陶主任指点，其实我这人既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可我最讨厌的就是受气。不过我能忍受的，这些年来我也改进了不少，刚才只是稍微发点牢骚。但是你放心，我不会退缩，我会和你并肩作战到底的。走！继续！”
陶桃也很有些感动，不过她泼辣惯了，不擅长一本正经地说那些动感情的话。于是她洒脱地一笑，恢复了日常跟林源说话时那种随便的口气，“去！别跟我装客气，我可指着你和我一块儿冲锋陷阵呢。你当然不能退缩，你要敢退缩，我也撂挑子，完不成任务领导反正会找你。”
一圈跑下来，林源感觉对乡镇工作有了比前几个月加一起还要更深入全面的了解，尤其是对乡镇干部的辛酸和无奈有了深刻的体会。一个堂堂的镇党委副书记，却要涎着脸、赔着笑，在一个村支部书记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好话，想想这事儿林源就觉得脸上发烧。
党支部是我党的最基层组织，你村里再有钱，可你村支部也是在镇党委的领导下，你党支部书记凭啥在镇党委副书记面前趾高气扬的呢？林源真是不能理解，甚至有些气愤。
他不知道南方经济发达地区的农村是什么样？但他悲哀地发现，在柴源这个北方经济欠发达市县，到处都是这种样子。只要你有钱，你就是“老爷”，谁都会高看你，领导见了你也会客气三分。久而久之，架子就有了，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其实就是惯的！林源恨恨地想。
唉！人一旦有了钱，买的盐都比别人咸呀！

修改了几个地方，终于没再给删，其实没有什么，天涯过于谨慎了

九十四、报刊发行（4）

可是，他说人家是惯的也好，穷人乍富、小人得志也好，他都得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来。现实就是这样，谁让你去求人家了？说好听点，是让人家替镇上分担一点压力，帮镇党委解决一点困难；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找人家去乞讨呀！
除了感觉到丢面子外，还有一件让林源很不高兴的事，那就是在“三大书记”之一的钱大江那里，他见到了钱进强。
柴北村是他们在“三大书记”村里去的最晚的一个。在钱大江的办公室里，林源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和夏天在柴北村头纠缠的年轻人，也就是跟着“小狮子”从他身边耀武扬威走过的那个讨厌的家伙。一想到这个家伙可能是夏天的男朋友，林源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就他？怎么配当夏天的男朋友？
见到他站在钱大江的办公室里，林源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村两委成员？但接着就否定了。夏天作为副镇长，又是大学生美女，怎么可能找个村干部当男朋友？况且柴北村的两委成员他多数都见过，没有这个年轻人。难道他是钱大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倒没准儿？这个家伙虽然看着不顺眼，却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绝对不是农村干部，倒是象一个生意人。
林源正乱合计间，钱大江居然向他介绍了那个年轻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年轻人，居然就是钱大江的儿子钱进强。
“你好林书记！”钱进强友好地上前跟他握手。可林源心里明显地对他有抵触情绪，因此反应就淡淡的，只是象征性地抓着他的手简单地握了握。
“林书记看上去有点面熟，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个钱进强，居然并没有记住那个在旧村里为他那条长的象小狮子一样的狗让路的人就是他林源。
但是他没有点破，只是淡淡地笑笑道：“我这个人是大众脸，很多人见了都觉得面熟。”
钱进强笑道：“不对，咱们肯定在哪儿见过。”突然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虽然很轻微，但林源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钱进强肯定一下子想起了他，所以他心里才会有惊讶，才会在脸上轻微地显示出来。但是这件事即使他想起来也不能说，只能继续装作没想起来。
林源倒没有心思去研究他的心理变化，只是在心里不断地合计着他到底是不是夏天的男朋友？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忽悠夏天？
离开柴北村后，林源立刻向陶桃询问钱进强的事儿，并在转了一个大弯儿后说有一次见夏天和他在一起，然后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陶桃钱进强是不是夏天的男朋友？
没等陶桃回答，司机小刘抢先答道：“钱进强想追夏镇长，可夏镇长对他根本不感冒，总是给他一个冷脸。听夏镇长原来曾工作的那个乡镇上的朋友说，夏镇长原先有一个男朋友，也曾经在柴源的一个乡镇上工作，后来考上省里的公务员调到省里去了。至于现在两人是什么情况就不知道了。”
陶桃很惊讶地看着小刘，奇怪地问道：“夏镇长的事我知道的都不是很清楚，你从哪儿了解的这么详细？”
小刘笑笑没有回答。
林源却并不感到奇怪。司机的消息既准确、又及时，这是多数普通机关干部所不及的。
陶桃似是有所感悟，愤然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关心夏天的事，是不是都在惦记着夏天？”
小刘笑道：“我一个开车的，惦记不惦记的有什么用？林书记的话……可能还有点用。”
林源笑道：“我说陶主任你怎么凡事儿总是往歪了想？我们关心夏镇长，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惦记了？”
陶桃道：“你们男人有几个不花心的？尤其是你林书记，我看你就是一个典型的花心大萝卜。”

开玩笑的时候，小刘最善于推波助澜，此时见有机会，立即开始抢话茬，“陶主任，你天天跟林书记在一起，对林书记是花心萝卜是不是很有体会了？”这句话就很暧昧，怎么理解怎么是。
陶桃笑骂道：“去！滚一边儿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源却没有在意两人的话，他在考虑夏天。
现在很明白了，钱进强不是夏天的男朋友，他对夏天只是单相思，夏天根本不理他。他忽悠夏天的原因也很明白了，夏天不理他，他想取得夏天的好感，便抓住夏天的软肋以招商引资为名接触夏天。可是他却又没有能力真正联系到一个项目，结果弄巧成拙，反而更引起了夏天的反感。
想到这些，林源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钱进强不是夏天的男朋友，林源心里觉得痛快，在那些强势的村书记们面前受的气感觉也释放出来了。
除了那些所谓的强村，再一个攻关的对象便是镇上的一些企业。
镇上已经没有集体企业，都是个体私营企业。这些企业不可能指望它帮多大忙，象铜材厂前一段时间他俩因为文艺汇演的事儿才刚让人家赞助了两万块钱。因此对这些企业只能尽可能的让人家出点力，能帮多少是多少。10份不嫌多，一份也不嫌少，能帮一点儿是一点儿。
这些个体企业有一个好处，他不敢轻易的得罪政府，自然也不敢随便让政府官员难堪。给他提出要求后，他最多是诉诉苦，说自己多么困难多么困难，不敢直接就回绝。
对于这些个体老板，他俩采取的方法是，告诉他们党报党刊代表的是党的声音，及时了解掌握党的政策对个体企业的发展是有好处的。镇上也不要求他们订多少，多少订上几份对谁都有好处。一般来讲企业最后会留两人吃饭，两人当然不会真留下来吃，就说，饭我们就不吃了，你们用请我们吃饭的钱订份报纸吧，就算请我们吃饭了。这样一番折腾，每个企业都能订上几份。当然也订不多，多则三五份，少则一两份。林源和陶桃也不对他们抱多大期望，能订一份是一份，总比没有强，只要每家个体企业都能订点儿，加起来就有了。
折腾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把报刊任务完成了，林源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身心俱疲的滋味。
在这些“强村”里，贡献最大的就是柴东村。柴东村由于村办企业多，本身就分配了不少任务，可杜康来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又额外承担了一万块钱的任务。当然，为了得到这一万块钱的援助，林源在杜康来面前也低声下气地说了不少好话。杜康来对他也没有太过“尊重和客气”，而是趾高气扬地说了很多“高调”的话。林源自然也没有依着自己的性子“拂袖而去”，而是“屈尊”认真地听了杜康来的“教诲”。唉！谁让人家有钱了？谁让他求人家了？
而镇上的那些企业里，最大的企业铜材厂他却没有去。七月份的时候，他和陶桃刚找人家方士进赞助了两万元，他实在不好意思为了报纸的事儿再去找人家了。尽管他真要去的话方士进肯定会碍于情面给他“资助”，可是他不能“没脸没皮”。况且，这段时间他去山南公司跑项目，交通、食宿等所有费用包括给山南公司送的礼物都是铜材厂出的。虽然是在为他们办事儿，但办成后受益的并不只是铜材厂，还有镇政府——可以增加税收；还有他林源——可以得到政绩。因此，他绝对不能为报纸的事儿再去找铜材厂。

九十五、终于轻松了

终于忙完了报纸的事儿，林源决定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天天到处跑，不但身体累，心更累，可谓身心俱疲。
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看了一上午书。没有了压力，林源感到全身轻松。喝着茶，读着书，真的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呢！
快到下班儿的时候，夏天突然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夏天不象陶桃，动不动就到他办公室里来，他找夏天有事儿的时候，也都是直接到她办公室里去。此时见夏天突然到他办公室里来了，林源很有些兴奋，赶紧站起来招呼，“来来夏镇长，难得屈驾到我这里来，快请坐。”
夏天对他莞尔一笑，“中午有空没有？我请你吃饭。”
林源很惊讶，“啊？你请我吃饭？我没听错吧？为什么呀？”
夏天笑道：“上次你从山南回来时我就想请你，可你一回来就开始忙活报纸的事儿，现在终于忙完了，我请请你和陶桃姐。这段时间你们很辛苦，算我慰劳你们。”
林源笑道：“这么的吧，我请你，让陶桃作陪。你这种美女别人请都请不到，我却要反过来让你请我，我怕别人知道了气的揍我。”
夏天脸色有些红，“美女反过来请你，说明你有魅力呀，你的幸福感不是更强吗？”夏天作为美女，早就已经习惯了别人的夸赞。可此时面对林源的夸奖，她却觉得有些害羞。
听夏天如此说，林源不禁又有些心猿意马，刚要顺杆上爬，突然想起小薇的警示。赶紧稳住心神儿，道：“幸福感虽然更强了，但是太丢面子了。男人请女人吃饭是天经地义，女人请男人吃饭，男人的脸会没地方搁的。”
夏天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笑道：“你这是酸文假醋，今天我非请不可，我倒要看看你丢面子是什么样子？”
林源见夏天坚持，便道：“拜托你照顾一下，让我在美女面前显示一回男人的派头好不好？”
夏天“格格”笑个不住，边笑边道：“好好，让你请让你请，让你保持男性的尊严，展示大男人的派头。”
好不容易止住笑，夏天又用异样的眼神儿看了林源一眼，轻声道：“我甘当小女人。”
最后这个动作和口气像极了小薇，林源不由得一呆，再看夏天时，夏天已经把脸扭向别处，脸颊居然又有些发红。
夏天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和林源开完那句让他展示男人派头的玩笑后，她心头突然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温馨和甜蜜，看林源的眼神儿里竟不自觉地带了一份柔情，尤其是居然很女人气地柔声说出了一句“我甘当小女人。”说完后她自己也觉得诧异，立即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头扭向别处，不敢再看林源。
林源一呆后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他及时收住话题道：“那就这样定了，我请你和陶桃。继续吃鱼去？还是换一样？你是客人，你说了算。”
“还是吃鱼吧，上次还没吃够呢。”夏天脸上还有些发热，不好意思和林源再过于啰嗦，便简单地应承道。
正有些尴尬，陶桃又来了。
林源赶紧道：“来了陶主任？是不是来请我和夏镇长吃饭？”
陶桃见夏天也在这儿，立即惊讶地道：“夏镇长也在这儿，是不是你俩专门在这儿等着我来请你们吃饭呀？”
林源笑道：“陶主任你说的太对了，我猜测今天你要请我们吃饭，便提前打电话把夏镇长叫下来等着，这不刚等还没一会儿，你就过来了。”
夏天道：“陶桃姐你来的正好，我刚才正和林书记说中午想请请你俩呢。这段时间你们天天忙报纸的事儿，很是辛苦，如今终于忙活完了，我请你们吃顿饭，算是慰劳你们。”
陶桃笑道：“不用你这个丫头请，今天中午我请你们，正好你在这儿，不用再上去叫你去了。”罢了又道：“这段时间天天为报纸的事儿忙活，如今终于忙完了，咱们一块儿吃顿饭庆祝一下。”
林源立即道：“陶桃你这事儿办的太对了，我确实该补一补了。从开始忙活报纸的事儿以来，我感觉瘦了好几斤，本来就不胖，这下更瘦了。”

陶桃立即夸张地道：“你刚刚说什么？本来就不胖？林书记，你还不胖呀？你以为多胖才是胖呀？我告诉你，你要是真的瘦了好几斤，你应该感谢我，人家都花钱减肥呢。”
林源道：“我当然不胖了，我一米七六的个头，穿着这么厚的衣服才150斤，这怎么能算胖呢？”
陶桃道：“150斤还不胖呀？你的标准体重是176减去105，应该是71公斤，你多出来不少呢。”
林源分辩道：“是减去100好不好，我的标准体重应该是76公斤，可我穿着衣服都不够。”
陶桃纠正道：“减100那是外国人，中国人是减105，你不瘦，而且还偏胖。”
林源突然道：“你家杨老师是搞体育的，他的体重是多少？”这么多年来，林源确实是一直在设法增重，从没想过减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体重偏轻，他的目标是净体重达到75公斤。
陶桃笑道：“你不能和他比，他属于狗熊身材，不能用中国人的标准去衡量，甚至不能用人的标准去衡量，只能用狗熊的标准去衡量。”
林源笑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这么说杨老师的体形比我壮的多呀！不行，等哪天我得见见杨老师，我也要朝着杨老师的方向努力。”
夏天在旁边见两人斗嘴，乐的“格格”直笑，一边笑一边道：“林书记你不胖，但是也不瘦，你正好。”
不算衣服和鞋的话，林源的净体重应该是七十二公斤左右，比陶桃的计算方法稍微重一点。不过现代人普遍偏重，以他这个身高，跟其他人比的话确实不算重，跟其他人站一块儿时，他看上去确实要“瘦削”一些。
夏天的话让林源颇有些“洋洋自得”，他故意摆了一个“模特”造型，道：“还是夏镇长有眼光，我就是标准身材。”
陶桃用手拍拍他已经稍微有点看出来的肚子，笑道：“可惜呀，你这块儿腹肌太大了。”
林源故意叹口气道：“我说陶桃呀，你能不能跟人家夏镇长学着点呀？一样说话，人家夏镇长说出来的就好听。”
陶桃道：“夏天那是拍你马屁，而我喜欢实事求是。”
闹了一阵，时间已经不早，林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赶紧对陶桃道：“叫上小王和小姜，任务终于完成了，大家一块儿庆祝一下。”
这段时间以来，宣传干事小王和党委秘书小姜跟着他俩东奔西跑，也受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如今任务完成了，大家庆祝一下，不能把他俩撇下了。
林源虽然叫他们“小姜”“小王”，但实际上两人也都已是三十岁左右的人了。由于都比夏天年龄大，在夏天这种年轻漂亮的女领导面前便都有些放不开。抛开职务，他们都想跟夏天开开玩笑、逗逗乐。可再想到夏天比他们年轻好几岁，却已经是副镇长，而他们却还是大头兵，便又感到有些“自惭形秽”。
在比自己年轻的领导面前感到难为情、不好意思，这是很多人都会有的“情结”。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每个人的背景、社会关系、机遇都不一样，这也就注定了每个人的发展速度也不一样。特别是在当前社会背景下，一些拥有社会关系、深厚背景的人即使没有什么能力，也往往能仕途坦荡、顺风顺水。而一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却往往因为没有机会而长期的停滞不前。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这确实会让很多人心灰意冷、“看破红尘”。
就以目前的情况而言，他们俩都认为夏天就是个没有什么能力的小姑娘，占据副镇长的位置不公平。其实，夏天真的没有什么背景，她能这么快就走到副镇长的岗位上仅仅在于去年她赶上了市里针对选调生进行的那次领导干部选拔考试并且成功地通过了那次考试。当然了，她就任副镇长一年来确实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这也正是很多人认为她没有能力，就是个花瓶的直接原因。她以前并不在柴山工作，是通过领导干部选拔考试后从别的乡镇直接调过来任职副镇长的，她以前的时候在工作上有没有成绩大家都不知道，大家只知道她任职副镇长后没有什么成绩。
对于两人的表现林源也觉察出了不对头。跟夏天这样的美女吃饭他自己是非常兴奋，他以为别人也会象他似的那样兴奋，大家都是男人，谁不愿意和美女在一块儿呀？可这两个家伙显然不象他那样兴奋，什么意思？
爱兴奋不兴奋，报刊发行工作终于收工了，可以很放松、很惬意的喝一杯了。不但如此，还有夏天这样的美女陪着，多幸福的事儿呀？你们这两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享受，太没有情调了。他当然不知道小王和小姜的内心所想，见两人无论说话还是喝酒，都表现的不积极，便干脆不理他们。
吃完饭后，陶桃抢先去结了账，林源知道她用的是“小钱包”里的钱，便没有跟她去争。自己还不到两千块钱的工资，没必要去逞那强。

九十六、文艺汇演获得一等奖

喜事连连，项目的事儿有了眉目，报刊任务也完成了，陶桃又给他报告了另一个好消息——上次各乡镇文艺汇演的节目经过柴源电视台一个多月的展播，如今宣传部和文化局已经评出名次，柴山的节目获得了一等奖。
林源不是善于掩饰之人，喜悦之情立时就溢于言表。
他微笑地看着陶桃道：“这项活动能取得这么好的名次，你陶主任的功劳无疑是最大的。这么着，你去当面向毕书记汇报一下这件事，让毕书记好好夸奖你一下。”
陶桃笑道：“能得到你的夸奖，我就很知足了，用不着毕书记亲自夸我。再说了，这项工作能够取得成绩，关键还是你领导的好，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陶桃说的是心里话。林源来了已有五个多月了，这五个多月来，林源的能力已经开始不断显现，她对林源是由衷的佩服，并暗自为林源的到来而庆幸。要是让张全中当了副书记，自己干得还不知道会多憋屈呢？
林源哈哈一笑，“你别拍我的马屁，排练的那一个月我一直在党校里学习，所有排练事宜都是你一手抓的，我有什么功能？”
陶桃一本正经地道：“不是拍你马屁，我是说真心话。虽然排练的时候你在党校里学习，但从拉赞助、到制定具体方案，都是你在运筹安排，这才是成功的最关键。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这个基础，怎么可能有节目的排练？所以，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林源也一本正经地，“真的？”
陶桃：“真的！”
林源终于笑起来，“陶主任，你这样说，我实在太感动了。以后，我更要义无反顾地和你一块儿去冲锋了，累呀——”
然后他突然坐正了一本正经地看着陶桃道：“虽然累，但累也心甘！”
陶桃被他逗的忍不住乐起来，“行了林书记，你别跟我装。我用不着你去冲锋，给我掌好舵，当好后盾就行了。到时候我去冲锋，你只管指挥。”
林源逗陶桃道：“让你一个女的去冲锋，我在后面图轻闲，我过意不去呀！”
陶桃道：“这有啥过意不去的？你分管的多，总不能每项工作都亲自去冲锋陷阵吧？还有组织工作，还有工青妇，还有日常的党务工作、办公室工作，还有招商引资工作，你冲的过来吗？”
陶桃说的对，他分管的工作确实比较多，如果每件事情都亲历亲为，他确实抓不过来。这段时间以来，除了那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他的多数精力都投入到宣传文化和招商引资工作上了。另一个大头儿组织工作则主要是张全中自己在做。当然了，组织工作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大活儿，尤其是张全中似乎也不愿意他对组织工作管的太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抢着干？只要张全中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好，他林源也乐得清闲。而且，他抓招商引资实际上也是在带头践行“招商引资竞赛”活动，这是当前组织部开展的一项大活动，抓这项活动不能光抓形式、抓表面，重点是要抓成效，而真真正正的引进项目则是最大的成效。如果能把山南公司成功引到柴山来，不但是他林源的工作成效，也将是整个镇党委班子的一项大政绩。
见林源似乎又在发呆，陶桃不觉有些好笑。这似乎是林源的一个习惯，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发一下呆。
陶桃轻轻一笑，便悄悄走到林源跟前举起手掌在他眼前摇晃。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掌，林源吓了一跳，一下子回过神儿来，赶紧道：“我在思考你说的话呢。”
陶桃笑道：“你慢慢思考吧，我走了。”
林源再次提醒道：“别忘了找毕书记汇报一下文艺汇演获奖的事儿。”
陶桃道：“我不去汇报，跟你汇报了就行了。”说完径自走了。
陶桃坚持不去跟毕有成汇报，林源对她这一点是很欣赏的。
他自己不是好大喜功之人，也不喜欢好大喜功的人。看到有些人取得一点成绩就忙不迭地去跟领导汇报，他心里会不自觉地就产生一丝鄙视。陶桃不去找毕有成汇报，说明陶桃不是好大喜功之人，这一点很对他的脾气。来乡镇前他向齐正杰表态说要多做少说，他自己这样做，也喜欢这样做的人。
暂时没有什么事做，他便站在窗前欣赏外面的风景。
院子里车辆往来很频繁。到年底了，上面各种检查不断，各站所办既要忙着准备各种备检材料，还要忙着接待来检查的对口上级领导，忙得简直是不亦乐乎。林源分管的工作除招商引资外，大都是务虚的部门，来检查的相对要少，因此他相对来讲显得还有些轻闲。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正想拿本书看，突然想起应该给林晓云打个电话。节目获了一等奖，作为演员之一，她知道了肯定高兴。
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林晓云的名字，正想拔出去，又想起林晓云有可能正在上课，接听电话不方便，便改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你个好消息，前段时间你们的文艺汇演节目获得了一等奖，向你表示祝贺！”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林晓云的回信：“谢谢哥！这更是你的成绩，也向你表示祝贺！对了，周末林月舞蹈课结束后我请你和嫂子吃顿饭吧。”
林源心里不由一乐，这个丫头，请我吃啥饭呀？
想了想又给她回复道：“要请也是哥哥请妹妹，哪有妹妹请哥哥的道理？到时候我和你嫂子请你。学生家长请老师，理所应当。”
这段时间周末他经常和小薇一块儿去送林月到艺术馆跳舞，每次去都能和林晓云见面。两人现在已经非常随便，很有些哥哥妹妹的样子了。想到自己突然就有了这么一个“妹妹”，林源心里很是感到温馨。从小时候，他就想有个妹妹，可母亲却没有给他生个妹妹，而是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弟弟，他一直很遗憾。想不到到了三十多岁了，天上突然掉下个妹妹，而且还是这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妹妹，老天对自己真是眷顾呢！
想想自己大学毕业十年来的工作生活，虽然在所谓的“事业”上算不上很成功，可在个人生活方面却是很幸福呢！先是成功娶到了小薇，接着小薇又给他生下了林月，如今天上又掉下这么个妹妹。这是多么大的幸福呀！和这些相比，那个所谓的狗屁“事业”又算得了什么？为人若此，夫复何憾？
正自遐想，林晓云的短信又回复过来：“就算学生家长请老师是理所应当，可我是林月的姑姑呀！上一次上课时我已经和林月说了，我告诉她说姑姑要请她吃饭，林月可高兴了，正天天盼着我请她呢。就这么定了！你不要惹林月不高兴哟！”
林源一笑，又给她回复道：“行！到时候你请林月，我和你嫂子请你。”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林晓云请他和小薇吃饭。当然了，他也没有必要一个劲儿地跟林晓云在短信里争，到时候他提前付钱就是了。只是他此时正没事儿干，便借机逗林晓云玩儿。
林晓云很快就给他回复过来：“哥，不带你这么玩儿的。等有机会的时候我到你家里去做客，我要让嫂子亲自做菜给我吃。但这次是我先说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不许玩赖，好了，就这样说定了。”
林源一乐，便不再逗她，回复道：“行！依你。”他已有了主意，到时候他自有办法。
林晓云接着就回复回来：“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