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乱》——大唐特工跨国追凶,见证宫闱艳情、灭国大战

觅食中,又累又饿。。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2 12:52:28 +0800 CST  
今晚还有一更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2 19:45:14 +0800 CST  
与此同时,州府衙门,百济使团驻地。
“死了那么多人,决不能善罢甘休,定要让新罗人血债血偿!”书房内,那位俊秀的百济王子剑眉倒立,双手撑在书案上,掌下按着一把短剑。
“黑齿,你怎么看?”正使国牟成转问黑齿常之。
黑齿常之道:“密林一战,我们死了十二个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五人,近一半护卫失去战斗力。新罗使团的人数没我们多,但四十名护卫几乎没有损失,我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当务之急,是火化死者,救治伤者,同时尽快补充物资。火化的时间定在明天一早,已与州府那边对接好;伤者所需的药品清单已交给祢军去办;沿途及出海所需物资,副使大人也已连夜前去采办。请大人放心。”
国牟成满意的点点头。这也是他看重黑齿常之的地方,该勇猛的时候勇猛,该周全的时候周全,颇有大将之风,十分值得信赖。
沙吒相如翘着二郎腿,道:“依我看,与其顶风冒险在大唐境内动手,不如等到海上。新罗在西海岸只有仁川一个港口,他们回去只能走一条海路;我们先出海,等在新罗船的必经之地下手,一打一个准。若论水上功夫,十个新罗山民都敌不过一个百济渔夫。郡主意下如何?”说罢,还朝那百济王子飞了个眉毛。
“再喊郡主,当心把你的舌头切下来喂新罗狗!”百济王子怒道。他的真实身份,是百济前太子扶余丰的女儿,扶余尧。扶余丰是百济王扶余义慈的侄儿。当年前任百济王扶余璋去世后,扶余义慈和扶余丰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最后义慈王在沙吒氏的支持下即位,几年后便以加强与倭国友好关系为由,将扶余丰派往倭国,名为派驻,实为流放。扶余尧长大后,不愿卷入王室权力斗争,便拜名将阶伯为师,成为军中一员骁勇的女将。此番出使大唐,正使国牟成是百济国内士林阶层的代表,沙吒相如是以沙吒氏为核心的新贵族代表,黑齿常之是以黑齿氏为核心的勋贵武将代表,祢军是百济国内东渡汉人家族的代表,而扶余尧则是百济王室的代表。真正的原因是义慈王的儿子们没一个愿意舟车劳顿来干这劳什子的抗辩,沙吒氏派出的是族中私生子,黑齿氏也已从顶级勋贵沦为二流,至于祢军和副使难德,那就是来给众人跑腿干活的,所以也没出现在这间书房里。
沙吒相如放下二郎腿,将一缕散落下来的头发甩到脑后,露出漂亮的额头,道:“郡主殿下,女人肝火太旺,皮肤会变干燥;皮肤干燥,就会显老;一旦显老,再想把嫁出去,那可就难喽!郡主如若不嫌弃,我这个沙吒氏的私生子,倒是愿意替王室分忧。”话音未落,就觉一阵劲风袭来,一只拳头在眼前瞬间放大。
沙吒相如不闪不避,微微一笑。拳头在离鼻尖半寸处停下。
黑齿常之习惯了沙吒相如调侃扶余尧,道:“这一拳要打结实了,泗沘城不知有多少如花美眷要为之神伤。郡主还是饶了他吧!”一句话一个台阶,扶余尧趁势收回拳头,沙吒相如则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黑齿兄也!”
国牟成道:“新罗人这笔账暂且寄下,大唐朝廷没有公然为新罗撑腰惩戒我国,此番就算没有白来,陛下那里也算有个交代。待收齐骨灰,备好物资后,我们便出海回国。”
正使发话,扶余尧、黑齿常之、沙吒相如三人自然没有异议,各自回去歇息。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2 20:08:09 +0800 CST  

半个时辰前,探花楼。
武德年间,一位士子途经此地,遇到一位德艺双馨的红粉知已,遂作诗题词,留下墨宝;数年后士子高中探花、衣锦还乡,将那女子赎身,纳为妾氏,一时间传为美谈。探花楼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青州府城内最出名的一处胜地。
一片人声鼎沸中,祢军拉住副使难德,焦急道:“副使大人,出海所需物资尚未采办完毕,况且宵禁的时辰马上就到,再不回去,怕是正使大人责怪。”
难德用圆乎乎的身躯顶住人流,道:“祢军啊,你跟我儿难汗是兄弟吧?”
祢军点点头,祢氏是东渡来的汉人后裔,难氏是南渡来的靺鞨人后裔,为了在门阀林立的百济立足,数十年来两家同气连枝,难德跟祢军的父亲祢植是至交,难德的儿子难汗跟自己也是结义兄弟。只不过到了义慈王一朝,祢植靠军功当上了六大佐平之一的卫士佐平,执掌首都防卫;而难德却因没有功绩,官阶从父辈的紫冠达率降为银冠恩率,失去了位列朝堂的资格。这次出使大唐,祢植明知难德才能有限,依旧托人举荐难德为副使,就是想让他积攒功劳,好恢复上辈的达率爵位,同时嘱咐祢军暗中协助难德,锻炼自己的能力。所以一路行来,身为高官子弟的祢军,一直跑前跑后处理使团的各项杂务,毫无怨言。
难德拍了拍祢军的肩膀,在探花外墙边上的一处墙根处坐下来,也招呼祢军过去坐下,道:“祢军啊,你老叔我这辈子窝囊!”
祢军朝左右一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挨着难德坐下。
难德道:“这一趟来大唐,从出发到长安,从长安到青州,你我一个汉人,一个靺鞨人,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昨日分兵,他们几个问都不问,就让我去当幌子;你可知道后来来了多少杀手?几十个啊!从四面八方杀过来,连大唐的官差都挡不住,死了一个!他们就是想,我一个打杂的副使,死了不可惜,只要能让国牟成那老家伙回去,就是大功一件。还有你,堂堂佐平的儿子,被他们当下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你就心甘情愿?”
祢军道:“来之前父亲便叮嘱过,这一趟,多做,少说话,看到的,听到的,做过的,都是经验,将来总能用到。一个人若总计较眼前得失,又岂能走得长远?”
难德道:“西八!你小子竟敢教训起我来,哈?要不是你叔叔我挺身而出,过去当靶子的就是你!老叔我大难不死,可得找个地方舒坦舒坦。你小子也别老绷着了,走走走,一块儿去,算我的!”说罢,起身就要拉祢军往探花楼去。
祢军退开半步,道:“正使大人若是问起来——”
难德挺起肚子,大声道:“你就照实说,看他能拿我怎样!”说罢,一甩袖子,大步走进探花楼,惹来一阵莺声燕语。
祢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去,他必须在坊门关闭前赶回驿站。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3 10:17:36 +0800 CST  

前一更忘了贴标题

第四章 探花楼杀人事件(上)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3 16:50:49 +0800 CST  


一跨进探花楼的大门,难德就被其气势和奢华深深震撼到了,大唐的一座教坊,其富丽堂皇的程度,竟不亚于泗沘城的百济王宫;身在其中,有如置身仙境,目不暇接。当然,这里的消费也是寻常百姓无法负担的,单单进门的费用,便是一贯,此后每到一处,都有不同的标价;档次越高,价格越贵,服务也越好。难德有些恍惚,他决定不着急进去玩,而是跟随人流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先感受下最真实的大唐,当然没不忘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至少钱,还是有的,尽管是公款。

“还真是会挑地方!”元鼎在与探花楼一街之隔的一处大宅屋顶潜伏下来。探花楼内外人声鼎沸,里面的客人少说也有数百人,想要在数百人中找人,难度可想而知。据他所知,探花楼的东家,不仅有青州府境内的几位大财主,就连曹别驾和几位县令,都入了干股;探花楼接待的,也大多是青州近左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然,探花楼并非功能单一的风月之地,而是集餐饮、歌舞、说书、杂技、澡堂、书画、棋社为一体,单单没有赌场。大官人们觉得赌场格调太低,不适合探花楼这等风雅之地。这座日进斗金的销金窟,实际上是大人们的财源地,当然,也受到大人们的特别关照,寻常人等又岂敢在这里闹事。
元鼎潜伏了一炷香的时间,轻微活动了下手脚,深秋的夜风让他感觉到丝丝凉意。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胖子。确切的说,是个百济胖子。傍晚安顿百济使团的时候,他曾与这个胖子打过照面,得知了他的身份——百济使团的副使,难德。他想起白天杀手们退走后,这家伙依旧躺在马车前装死,后来沙吒相如踢了他一脚,他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模样十分滑稽。对一个经历九死一生的人来说,找个地方来放松放松倒也无可厚非。斗篷男、尾随男、难德,三个人先后进了探花楼,必定要出大事。元鼎决定主动出击,悄悄从屋顶翻落,跃入探花楼所在的坊墙内。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3 17:00:27 +0800 CST  

难德决定先去泡个澡。
在侍者的引领下,他来到主楼西边的一片矮楼前。侍者撩开厚厚的帘幕,热气扑面而来,冲散了深秋的寒意。难德走进前厅,迎面是一块巨大的屏风,显然是为遮挡用,免得新客一进来就看到白花花的屁股。一个身着单衣的年轻侍者迎上前,示意他更衣换鞋。
难德十分麻利的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几个月来舟车劳顿让他掉了不少肥肉,可总体来说,他依旧是个合格的胖子。正中间的大池子里,已经有十几个人泡在那里,三三两两,或擦身攀谈,或闭目养神,还不时传来几句悠闲的小调。难德皱了皱眉头,绕了开去——在百济的时候,他曾在大池子里亲眼目睹一串气泡从某人身后翻上水面,从此不愿与人共浴,当然,若是侍女,另当别论。
与大池子相距二十步的地方,是一排小池子,池子与池子间用屏风隔开,每个池子能容纳三五人,很合难德的心意。他伸脚试了试水温,介乎在温热与滚烫之间,水汽模糊了水与地的边界,内中仿佛有个美貌女子,正在向他招手。
难德解下浴巾,“哗啦”一声扑进池子里,荡起巨大的水花。
“哦西八,爽!”难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慢慢往下沉,热水漫过腰身,漫过胸膛,漫过肩膀,直到下巴上。他漂在水中,以后脖子为支点,随着水流轻轻摇摆。热腾腾的水汽中,难德朝脸上敷上一块方巾,蒸汽沁入面部,毛孔张开,分外舒坦。大唐的汤泉,虽不如百济山间的纯天然,但胜在设施完备,不光提供点心,还能另加搓背、捏脚、海藻泥等服务,有钱人甚至还能单独要一个池子,点两个身穿薄纱的侍女来伺候,香艳无边。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3 20:51:38 +0800 CST  
说书场内,戏台之上,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文士一手桃花扇,一手惊堂木,正在口若悬河的讲述太宗皇帝远征辽东的故事。当说到白袍小将薛仁贵手持长槊、单骑出阵,大破高句丽人时,台下便爆发出一浪接一浪的欢呼,“薛将军威武”、“大唐威武”之声此起彼伏。
郭务悰找了处离戏台较远的空位坐下,马上有仆役跑过来倒上茶水、奉上果品点心。已经在座的两人坐在侧面前排,并没有注意到他,专心致志的盯着台上。
“啪!”伴随一声惊堂木响,中年文士讲入高潮,薛将军再度出征,雪夜大破高句丽三万骑兵,斩首无数。一名客人轻轻在郭务悰身边坐下,朝他微微一笑,抬了抬手臂,道:“郭先生,你的东西掉了。”说完,抿了口茶水,抓起一块肉铺放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郭务悰定睛一看,竟是元鼎。他与元鼎都在州府当差,从职务上看,他是刺史刘仁轨私人聘请的幕僚,能接触到一些核心机密事务,却不在青州府的序列中;元鼎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马快,却是正儿八经的青州府编制。老王死后,他俨然就是州府马快的头目,何况他原本就有武官的品级,并非白身。
郭务悰旋即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道:“原来是元鼎老弟,不想在此相会啊,哈哈!”
元鼎不理会他的哈哈,直截了当道:“我看有人跟踪先生,先生是为了躲避那人,才丢掉它的吧?”
郭务悰道:“东西掉了,再捡回来,就不值钱了。”
元鼎道:“性命掉了,恐怕就捡不回来了。”
郭务悰微微色变,低声道:“你都看到了?”
元鼎往四下里扫了一眼,道:“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没有看到。”
郭务悰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望着元鼎,道:“有你在,我死不了。”
元鼎道:“我是马快,城里的事,不归我管。”
郭务悰道:“老王殉职,我举荐你。”
元鼎也眯起眼,道:“为何去驿馆?”
郭务悰道:“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元鼎道:“老王刚死,你就去驿馆,不能不让人生疑。”
郭务悰道:“我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你不是想追杀杀害老王的真凶吗?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那个人就在驿馆;而你们定会在暗中监视,所以我把他引了出来。”接着指了指元鼎胳膊上的斗篷,道,“这个,就是饵。”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4 10:57:43 +0800 CST  
元鼎沉吟片刻,“哗啦”将斗篷穿在身上。
郭务悰笑眯眯的打量他几眼,道:“挺好,挺威风,不怕他认不出来。难得来一回探花楼,我自去潇洒,你多保重哈!”说罢,正要起身离去,就听说书场外面突然喧哗起来,隐约听到有人在喊:“死人啦!澡堂子里死人啦!”
元鼎霍然起身,对郭务悰道:“我去看看,还请先生速回府衙,调集人手,封锁此地!”
郭务悰一拱手,也不啰嗦,转身离去。
元鼎一个闪身,挤开人群,朝喧哗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4 14:06:39 +0800 CST  
元鼎亮明马快身份,找来探花楼的管事,吩咐他维持秩序,疏散人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浴池,然后赶到案发现场,一眼就认出死者——百济使团的副使——难德。
难德死了,就这么赤裸裸的躺在浴池边,两条腿还在池水中晃荡。
元鼎让所有人全部离开,不得靠近浴池附近,然后蹲下身子,探了探难德的气息,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口袋,抽出一副手套,戴上之后,才开始检查尸身。他在难德脖子侧面和小腹处按了几下,肢体尚有余温,也没有明显变化,说明死亡时间很短,身体正面和四肢也没有外伤。元鼎把难德从水池里拖了出来,平放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用力翻转过来,光滑平整的池面没有让尸体受到新的外伤,背面也是完好无损。
至于物证,附近的痕迹早就被仓皇进出的人群踩踏得乱七八糟,潮湿的地面上除了水渍没有留下半个完整的脚印;现场唯一能找到的东西,就是那块掉在死者旁边的擦脸方巾。元鼎拾起方巾,触手处依旧十分潮湿,他突然想起在衙门里,很多不听话的人犯,就会被一块小小的湿巾灭口。澡堂子里不便携带凶器,就地取材不失为一个聪明的办法。
元鼎走到外间,叫来负责引导客人的侍者,简单问了几句。侍者并没有人看到有可疑人等进入浴池,而且十分肯定的说,每一个进入浴池的人,都会由他和另一个侍者引导。元鼎又问,是不是只要引导过一次,客人进去之后,就能不受限制的出入?侍者点头说是,人不可能在池子里泡太久,总要上来透透气、喝口水,走动一下,然后再下去,或者另找侍女;但有一点,离开浴池区域前,肯定要穿戴整齐,没有人会光着身子跑出去听戏吃饭。
元鼎寻思,即便有可疑人等进出,由于水汽缭绕,侍者也不会看得太清楚;旋即又问,有没有人进来之后,又很快更衣离开的?侍者摇摇头,如果真有人脱了衣服进去一会儿马上又穿上就走,他们肯定有印象。元鼎又在浴池区域来回走了一圈,想要查看在客人进出的大门外是否还有供侍者进出的别的通道,仍是一无所获。为了给保暖,浴池区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密封保温性,只在正门处开了一处通道。因此,凶案发生后,凶手只剩下两个选择:混在人群中溜出去,或是留下来。想到此处,元鼎吩咐侍者看好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转身又走进浴池区。
浴池区很宽敞,大体被分成四个区域:正中间是男宾区的大池子,占了约一半面积,左边是一排敲肩搓背的软床,右边是一排修建胡须指甲的软座,此时空荡荡的只剩一波碧池,凶手如果留下,显然无法隐藏在这里。男宾区的左侧有一道厚厚的挂帘,掀开挂帘,中间是一处休息区,摆着三五张躺椅,茶几上还有新鲜的果品。休息区尽头是一道向上的台阶,通向另一片区域。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4 18:55:06 +0800 CST  
本郎君这几日狂奔千里,更新的字数有些少,还望各位书友多多包涵。节后全力开工,明天力争四更!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4 22:07:41 +0800 CST  

元鼎拾阶而上,在台阶尽头推开一道厚实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八卦的每个方位上,都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池子,彼此用屏风隔开,各能容纳三五人;八卦中间阴阳鱼的地方是一个莲花状底座的喷泉,喷泉上立着黑白两条大鱼,鱼口中仍在不停的往外冒水,落回莲花底座中,继而往外漫出,通过十六道水渠分别注入八个浴池。想来这里是喜欢干净又不算特别有钱的士子们的最爱。难德就死在坎卦的那个池子里。坎者,水也,难道果然死在了水中。这片区域元鼎已经探查过,除了那块方巾,并没有特别的收获。
八卦池区域的尽头,有一扇小门。元鼎推开门,经过一处转弯,是一道向下的台阶。拾阶而下,又转过一个弯,出现了一道狭窄细长的走廊,走廊的一侧,是一排整齐的竹屋,目测大约有十二间,以十二生肖对应的图案加以区分,比前两个区域更加隐秘。元鼎走了几步,拿起刻着一条盘蛇的巳牌,推门而入。竹屋不算大,却布置得十分精致,一方小池旁,有石案、有香炉,还有各种供沐浴使用的皂角香料、牛奶花瓣,很明显都是贵人们享受的单人间,嗯,当然可以自带或是单点侍女陪浴。至于在里面做些什么,那就随客人喜好了。
元鼎一间间推开竹屋的门,里面空空如也,所有的客人在凶案发生后都离开了。走过最后一间竹屋,又是一小片休息区,墙边是一排半人高的柜子,是侍者们准备茶水果品的地方。元鼎发现,在休息区的尽头,还有一道暗门,伸手一推,竟然锁上了。
这道门是做什么用的?元鼎挠了挠头,白日里奔波出了一身臭汗,给水汽一蒸,头皮开始发痒。换做我是客人,如果在竹屋里点了侍女陪浴……元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如此荒淫的念头,难道是憋得太久?那些前来陪浴的侍女,总不至于从外面大池子和八卦池那边当着客人的面大摇大摆的过来吧?肯定要有个等候准备的地方。如果凶手没有从浴池区的大门进入,也没有滞留不走,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从内部进出!从侍女进出的地方去到八卦池,在经过竹屋的时候,由于竹屋都是关着的,被人撞见的可能性极低。
但是还有另一个问题,元鼎是亲眼看着疑犯从驿馆出来尾随郭务悰到此,然后在发现难德后进入探花楼,中间相隔只有小半个时辰,疑犯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乔装打扮混入侍女区,悄无声息的杀了难德,最后全身而退的?
但凡杀人,必有动机和目的。动机是缘由,目的是好处。疑犯杀难德,如果仅仅只是泄愤,理由太过牵强,除非有私人恩怨;难德虽然是副使,却非百济使团的核心成员,杀了他对百济人的伤害有限,反而会进一步惊动大唐官府,风险太大。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09:51:23 +0800 CST  
现存的青州古道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10:29:47 +0800 CST  
@风小侯 2016-04-05 10:36:40
唐朝就有这么奢华的多功能休闲场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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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啊,唐朝胖子多,胖子爱泡澡\(^o^)/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12:08:19 +0800 CST  
难道只是碰巧遇到,临时起意,顺手杀人?元鼎陷入沉思,不觉手上用力,那扇被锁上的暗门竟然“喀拉”一声开了一道缝,锁竟然松动了。元鼎为之一振,吸了口气,侧身狠狠撞在暗门上。那锁吃不住他全力猛撞,发生一声巨响,从一侧门扇上掉下,耷拉下来。
元鼎推门而入,他推断的没有错,这里果然是侍女们休息准备的地方,里面还堆着不少衣物头饰,胭脂水粉。元鼎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径直穿过休息区,朝另一个方向的入口走去,拉开门,依旧是个转角,前方台阶之上,又是一道布帘,后面隐约传来水声。
“哗啦!”元鼎揭开布帘,透过层层水汽,无数白花花的身躯和大腿跃入眼帘,还夹杂着戏水打闹调笑之声。“什么情况?误入盘丝洞?”元鼎有些发懵,旋即反应过来,一定是误打误撞闯进了女宾区。不过,外头发生命案,这些女人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在这儿洗澡?
片刻后,终于有人发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大叫,“有男人!”
“啊……”四周爆发出一片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响,有人掉进了水池里,拼命挣扎。
元鼎定了定神,没有退回那道门里,而是伸手朝斜对面一指,大叫:“那里还有男人!”
“啊……”尖叫之声更甚,女人们仓皇逃窜,一边跑一边抢夺衣服遮挡身体,不停大叫,“男人在哪里,男人在哪里!”
元鼎原本只是急中生智,想制造混乱,趁机逃出女浴池,不想水汽之后,竟然真的闪出另一道人影,夺路而逃!
“男人休走,吃我一枪!”元鼎学着说书先生的口吻,发足追赶。
“抓住他,抓住他!”女人们纷纷起哄,她们见元鼎面目英武、身姿矫健,瞬间就忘了他也是个闯入者,转而舞动四肢,为他呐喊助威。
元鼎一头细汗,女人啊,还真是可怕的物种。
浴池区地面很滑,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踉踉跄跄你追我赶。元鼎顺手抄起一个皂角盒子朝前扔去。前面那人脚下一滑,躲闪不及,正中屁股。
“欧西八!”那人回头一看,见两人的距离拉近不少,继续发足往前逃。
“欧西八!”元鼎听得真切,还了一句新罗国骂,“光天化日竟敢擅闯男浴室杀人,擅闯女浴室偷窥,两罪并举,我必将你捉拿归案!”
“他是官差诶!前面的是个杀人犯诶!”官差冲进女浴室抓杀人犯啊,多少年难得见一回,女人们更加亢奋起来,连衣物都顾不得套上,甩起大腿就跟着一起追打。
“我去!”元鼎暗骂一句,这些女人还真是生猛,要是被她们赶上……他不敢再往下想,现在不是他能不能追上疑犯的问题,而是绝不能被那些疯狂的女人们追上,一旦落入盘丝洞众仙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一先一后冲入大堂,那嫌犯眼看元鼎迫近,先是往大池子奔去,然后突然一个拐弯,狠狠撞在了浴池区的大门上。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14:33:30 +0800 CST  
@风小侯 2016-04-05 16:47:31
快更新,更新有点慢啊,贴点小说史料也行。比如探花楼为什么这么奢华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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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翻页,再来一发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17:41:20 +0800 CST  

“轰隆”一声巨响,将刚刚赶到探花楼的州府曹别驾、仵作、捕头等人震得连退数步。
“保护大人!”衙门的秦捕头高声大喝,拔出铁尺护在曹别驾大人身前,一脸紧张——破不破案的是其次,若是主管刑侦治安的曹别驾大人有什么闪失,自己的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烟尘弥漫中,一道黑影飞奔而出,直冲院墙。
曹别驾大人大声咳嗽了几下,刚刚站稳,又是一道人影冲了出来,竟是个官差。那人一边追赶,一边大叫:“秦捕头,快拿下嫌犯,别让他跑了!”不等众人反应,便追着前面那人翻过探花楼的外墙,不见了踪影。
“大人,是元鼎!”老仵作低声提醒了一句,他刚验完难德的尸体,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推测死因是窒息。
曹别驾大人皱了皱眉头,对捕头道:“元鼎不是马快吗,怎么跑城里来查案了?秦捕头,这不是你们捕快的职责吗?”
秦捕头脸上一热,道:“万花楼何等地方,卑职平日里一直吩咐小的们在街面上维持秩序,并不敢擅越雷池半步;再说,就凭卑职那点俸禄,也不敢往此地走上一趟啊。”
“老滑头!”老仵作暗骂,这厮一句话就把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还顺带坑了元鼎一把;他那点俸禄是不够吃的,可青州城里在街面上混的,谁敢不给他孝敬。
曹别驾冷哼一声,懒得戳穿秦捕头,衙门里那点腌臜事,他又岂会不知;只不过他捞钱的手段比秦捕头他们更高明,也不那么明目张胆罢了。特别是这探花楼,若是因为一桩命案而被查封,损失可就太大了。所以他只是吩咐老仵作派人收敛尸体,让秦捕头以疏通下水管道为由封锁现场,继续追查此案,分派完毕,便带着几个亲随径自离去。秦捕头留下两个倒霉的官差在探花楼大门口维持秩序,便带着人匆匆往元鼎消失的地方赶过去。
官差们散去后,探花楼的其它场馆照常营业,宾客们很快就把这个插曲丢在脑后,继续在夜色中寻欢作乐。

元鼎一路追到坊墙脚下,高声道:“青州府乃大唐重镇,三千府兵八百衙役,现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就是躲进女浴室,也逃不出盘丝大仙的五指山!放弃抵抗,争取宽大!我保你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新罗的太阳!”
“唰!”回应他的,是一块破空而来的瓦片。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元鼎侧身躲开瓦片,左右一看,发现墙根处有只坏掉的夜壶,一把抄起,朝瓦片飞来的方向用力掷出。
“嗖!”夜壶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元鼎则弓起身子,紧跟在夜壶之后。
“啪!”夜壶像是与什么东西相撞,被击成碎片,掉落一地。
“好骚!”黑暗中,有人用新罗土话骂道。
元鼎见他身形一滞,大喜,继续高喊:“屎尿污秽,专克魑魅魍魉!妖孽,哪里逃!”
话音刚落,只觉一阵劲风从旁袭来,连忙躲闪——死棒子居然还有接应埋伏!
“小子休走,还俺夜壶!”劲风过后,人影闪动,从一个诡异的角度挡住了元鼎的去路。
“让开,官府办案!”元鼎大叫,被他这一挡,靠夜壶拉近的距离瞬间不见,伸手就想推开那老道。谁知那老道轻轻一躲,竟让他推了个空,身子一扭又挡在前面。前头的疑犯见元鼎没有追上来,也顾不上一身骚气,发足逃窜。
元鼎挥拳击出,直取老道面门。老道又是一扭,躲开拳头,岂料拳风刚过,屁股上就传来一阵剧痛,不由惨叫。原来,元鼎右手出拳只是虚招,老道一躲,左手铁尺便立刻横抽过去,正中其腚。一击命中,元鼎瞅准空挡,摆脱老道,再次提速。
老道气得哇哇大叫:“小子,站住!抢了俺的夜壶,摸了俺的腚,还想跑!”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17:42:44 +0800 CST  

元鼎头皮发麻,紧要关头居然被这么个神出鬼没还有几分功夫老道士撵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只好大叫:“道长,今日有公务在身,改天赔你八个夜壶,再让你摸两下哈!”转念一想,奶奶的,老子啥时候摸他屁股了?
“今日欠债今日还!”老道边跑边喊。
元鼎暗暗吃惊,寻常习武之人很难在提起真气发足追赶的同时开口说话,这老道竟能不急不喘从容喊话,身法还如此诡异,果然是高手在民间啊!他不敢大意,开出条件:“你帮我追凶,我赔你夜壶!”
“三千凶手,不及夜壶半只!”几起几落,老道已然迫近,朝元鼎肩膀抓来。
元鼎不守反攻,左手铁尺再度挥出,不想竟被一只大手死死按在身侧,发力不得。
“道爷我可不吃二遍亏!”老道正要得意,就看一团黑影扑面袭来。
元鼎见他纠缠不休,心下发狠,回身就是一肘子,直取他面门,打晕了事。
元鼎这一肘用上了大半腰腹力量,半转身回旋力道极大,只听“砰”一记闷响,竟将老道震退半步。再回身追出几步,哪里还有疑犯的踪迹,只留下坊墙长长的身影。
“年轻人,不懂得尊老爱幼吗!”老道刚想发怒,却见元鼎转过身来,像只发怒的豹子,步步紧逼,气势顿时一短,道,“你想干啥?官差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元鼎咬牙道:“为了一只夜壶,走脱了杀人嫌犯,你该当何罪!走,衙门说话!”
老道连连摆手,道:“贫道测字算命悬壶济世,端的是大好良民,衙门,不去!”
“测字算命悬壶济世,有官府发的照身吗?”元鼎冷笑道,两年来他也从老王那学到了不少对付顽徒刁民的法子,此时正好一用。
“照身?”老道一怔,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没听说过有这玩意儿。
“没有?”元鼎追问,举起了手中铁尺。这老道若真要逃,想要追上也不容易。
老道见他怀疑自己的身份,于是挺起胸膛道:“贫道师承京东八宝观,正宗玄门弟子。入世云游,只为广布福祉,造化苍生。”说罢,一手捏诀,一手负背,双目合上,足尖外分,听凭道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摆出几分仙风道骨来。
元鼎走到他跟前,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朝老道的鸡胸上轻轻一戳。
“啊!”老道如遭雷击,连退数步,面色发白,全身颤抖。
“当当儿,果然是你。”元鼎道。
“是你!”当当儿跟见到鬼一样,坚决不让他近身。他想起五年前,终南山,也是这小子,只一指,差点戳中自己的罩门,险些破了自己苦修二十年的童子功。两人是老相识,当当儿给元鼎治过病,元鼎也救过他半条命,不过每次见面少不得要较量一番。
元鼎道:“没想到你也从关中到了山东。江湖中人若是知道你的罩门所在……”
当当儿道:“算我怕了你了,说吧,有什么要我帮忙摆平的。”
元鼎想了想道:“那夜壶……”
“不用赔了!”
“那嫌犯?”
“我帮你找!”
“此话当真?”
“五马难追!”
“一言为定!”
元鼎走了。
当当儿收起那副憨傻痴呆的模样,微微一笑,转身没入黑暗中。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5 20:22:24 +0800 CST  
府衙前院,火光通明。国牟成、黑齿常之、沙吒相如、扶余尧、祢军等百济使团的人正围在一起,摆在他们中间的正是难德的尸体。难德的随身物件也被从探花楼取了出来,包括一大袋子公款。祢军一脸沮丧,一个时辰前他回来报信,不想竟是最后一面。
曹别驾带着老仵作和秦捕头站在外围,崔长史则陪着百济使团的人。青州府上下对这些百济人的印象都不好——先是主动去攻打大唐的小弟新罗,人家跑来告状,你还不依不饶,死了那么多人才想起来报官寻求庇护。为了保护他们,刺史大人腾出来大半个府衙,结果他们还不消停,大半夜的偷跑出去寻欢作乐,弄得鸡飞狗跳大家都没法睡个安稳觉。
“别驾大人!”元鼎主动上前,拱手施礼。
“是元鼎啊,”曹别驾扫了他一眼,道,“你这一天城里城外可够辛苦的,不回去歇着,怎么又跑府衙来了?”
元鼎有些尴尬,谁都听得出曹别驾言语中的不满,只好道:“属下此来,正是要向大人禀报探花楼一案的情形。”
州府之中,除了刺史刘仁轨,就属曹别驾权力最大,他是所有衙役、捕快、马快、狱卒的顶头上司,平日里也最难相处。不过此人精明干练,处理各类事务得心应手,替刘仁轨分担了大部分地方上的工作,最大的毛病是气量小,曾经就有几个吏员以为家里有几分背景,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结果被整得很惨。崔长史是个腹有诗书的谦谦君子,为人温和有礼,掌管州府的文教科举,以及迎来送往一应事宜。唐司马武举出身,年轻时在军中任职,曾远征突厥,熟悉各种军务,执掌州府的屯田、水利、府库、练兵等事务,是青州府往辽东前线调运物资的实际操办人。
曹别驾道:“探花楼一案,自有秦捕头接去查;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探花楼中呢?”
元鼎见一旁的秦捕头连连点头,不由生出几分鄙夷来。以职务分,捕快负责维持城内治安,马快则负责出城追捕、缉拿要犯。每一名马快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干吏,大多由退伍军人组成,或是反正的江湖高手;而捕快大多是世袭,功夫不见得多好,三教九流却是门儿清,捞钱的本事也个顶个。所以马快们看不起捕快,捕快也很乐意给马快挖坑穿小鞋。
“属下追踪疑犯,见其进入探花楼,这才混入其中一探究竟,不想遇此大案。”元鼎瞥了郭务悰一眼,并没有把他从驿馆出来,又在探花楼碰到一事说出来。
郭务悰微微一笑,道:“曹大人,刺史大人传元鼎问话,还在二堂等候。”一句话,就替元鼎解了围。
曹别驾冷哼一声,道:“老王因公殉职,本官自会替他申请抚恤;不过你们马快不分轻重擅自行动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时候好好整顿整顿了!”
曹别驾话音刚落,人群中又闪出一道人影,挡住元鼎去路,手中剑把直指他面门,用汉话道:“你为什么不去抓凶手?”竟是扶余尧。
元鼎皱了皱眉头,他可以解释,却没有开口,只是扫了眼秦捕头。
秦捕头连忙道:“元鼎,若不是你打草惊蛇,我们必能将疑犯堵在探花楼!”
元鼎伸手将剑把拨开,冷冷道:“等你们赶到,疑犯都跑出城外去了;到时候你又会说,城外归马快管,你爱莫能助,是吗?”
秦捕头为之语塞,想了想还真会这么推脱。
“你站住!”扶余尧继续拦着元鼎,大声道,“你们大唐官差就是这样办案的吗?”
一旁的崔长史走了过来,解释道:“元鼎是马快,负责出城缉捕流寇盗匪,城内的治安,并非他职责所在。”崔长史人缘好,办事也八面玲珑,曹别驾不愿驳他面子,站在一旁不说话,只苦了秦捕头,兜了一圈,又成了自己的责任。
“可他就在杀人现场!”扶余尧不依不饶。
元鼎不愿跟这个百济女人多加纠缠,道:“我并没有看到他杀人,凶手在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我好奇的是,副使大人为何不好好在府衙呆着,反而要跑去探花楼?偏偏疑犯也去了。你们就没有想过,为何凶手能对你们的行程了如指掌,每次都能偷袭得手?白日里若非老王现身,以命相搏拖延时间,只怕此时此刻,很多人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躺在仵作间,坐等天亮火化了!”
元鼎的声音大不,却透出强大的感染力,让百济人和州府众人莫不震惊,就连曹别驾和崔长史也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只有郭务悰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老王一死,元鼎,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冒头的机会。
百济正使国牟成叹了口气,示意沙吒相如把扶余尧拉回来。一旁的黑齿常之和祢军则细细咀嚼着元鼎的话,若有所思。细细想来,其中真的存在太多疑点。难德一死,这些疑点便死无对证,无从追查。
在众人的注视下,元鼎朝郭务悰做了个请的手势。郭务悰微微颔首,目露赞许之色,抬脚在前引路。元鼎挺起胸膛,昂然跟随。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6 08:33:28 +0800 CST  
府衙,二堂。
“大人,元鼎来了。”郭务悰道。
“哦,元鼎啊,来来来,外面那些人没为难你吧?”刘仁轨放下手中书卷,从书案后站起来,朝郭务悰使了个眼色。郭务悰会意,一拱手退出二堂,顺手带上了门。
堂中只剩刘仁轨和元鼎二人,显得颇为空旷。
刘仁轨道:“元鼎,你来青州也快两年了吧?”
元鼎道:“回大人,来年正月,就满两年。”
刘仁轨道:“两年转瞬即逝,我来青州的时候,你还在咸阳吧?”
元鼎微一错愕,刘仁轨居然知道他在咸阳的事。咸阳,一座曾经辉煌过、而今却被长安夺去光芒的古城,是他所在组织的秘密训练基地。从灵武边镇回来后,他在那里足足待了两年,经受了无数严苛的训练和考核。他的同伴,也从初时的八百人,最后只剩下一百二十人。他们被分为青龙、玄武、朱雀、白虎四镇,每镇又分为甲乙丙三组,每组十人。四个甲组拱卫圣驾,东都西京各两组,这四组成员无不出自关陇河朔的顶级贵族;四个乙组和四个丙组则外放地方。元鼎隶属于青龙镇,因而被派到东部的青州,一呆就是近两年。
他依稀记得,当年京师出了一桩震动朝野的大案。当时,洛州女子淳于氏因受家人牵连被关入大理寺狱中。宰相李义府听说淳于氏貌美,就暗中指使大理丞毕正义将她释放,然后威逼利诱,纳为妾室。大理寺卿段宝玄据实上奏,弹劾李义府。高宗皇帝让时任给事中的刘仁轨和侍御史张伦一同审理此案。刘仁轨很快查明案情,准备据实上奏。李义府送上重礼,希望他手下留情,刘仁轨不为所动,决意弹劾。李义府为求自保,派人前往狱中逼毕正义自缢,以断人证,接着反诉刘仁轨诬告。高宗皇帝非但没有追究李义府的罪责,反而把刘仁轨贬为青州知府,一呆就是四年。
刘仁轨走到元鼎身边,低声道:“青龙镇乙组第二名,相当不错的成绩。”
元鼎巨震,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难道说,他也是组织的高阶成员?
刘仁轨道:“我老了,既不能上阵杀敌,也没本事潜踪缉捕,干不了你们的活儿,可我却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为什么吗?”
元鼎摇摇头,很多时候上级的问话并不需要去接茬,你的茫然,就是最好的回答。不然,他们也不会单独找自己来谈话。
果然,刘仁轨继续道:“因为同一件事,你我才会来到这里。”
元鼎愈发不解,但又似乎把握到了一些什么。
刘仁轨道:“新罗人和百济人,你怎么看?”
元鼎不明白刘仁轨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又担心冒然回答思虑不周,沉吟片刻,说了八个字:“管中窥豹,一叶知秋。”
“管中窥豹,一叶知秋。”刘仁轨将八个字默念一遍,有些兴奋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朝廷没有选错人,我也没有看错人。“
“看来又有什么玩命炮灰的事儿了。”元鼎暗忖。
刘仁轨道:“你的身份,只有我知道。现在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做,这件大事,需要从追杀凶手入手,却非真的去追杀凶手。你可明白?”见元鼎不语,刘仁轨又道,“这件事没有朝廷的旨意,也没有人会帮你,可谓九死一生;当然,如若做好,那便是前程无限,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元鼎心下寻思,刺史大人既然找到自己,那这件事便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上司对你客气,那是上司的气度,你若不识抬举,那便永无出头之日了。至于是什么事,他隐约能够猜到六七分,否则也不会找到他这枚暗子了。
“谢大人抬爱!”元鼎一拱手,算是接下了差事,旋即又道,“不过……”
刘仁轨有些意外,没想到他问都不问是什么事就答应下来,又怕他反悔,遂道:“你有何要求,尽管提来。”
“其一,州府中的兵器、马匹,任我挑选;其二,我需要一笔钱,没钱办不成事;其三,我若客死异乡,还请大人为我恢复身份。”元鼎毫不客气地开出了三个条件。
“成交!”刘仁轨凑到元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说完,才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元鼎笑了起来,道:“敢问大人,是新罗人,还是百济人?”
“百济人。”刘仁轨道,“我会安排你去保护百济使团,直到他们回到百济。“
元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刘仁轨会以追查凶手的名义,派他去对付新罗人;可转念一想,新罗现在还是大唐的盟友,即便凶手就是新罗人,大唐也不可能在自家境内为了百济人跟他们翻脸,除非离开大唐领土……而新罗百济两个使团想要回国,从青州府到海边,乃至海上航行的路线,似乎都是一样的。想到这里,元鼎似有所悟,道:“元鼎此去,便是那过河的卒子,有进无退,定会做出一番大动静来,静候大人来到。”
刘仁轨用力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元鼎的敏锐和应对,让他十分满意。两人谁都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可谁都明白是什么事。至于事情要做到何种程度,那就全靠悟性了。
是的,悟性。刘仁轨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还会继续给他带来惊喜。
楼主 春叁拾郎  发布于 2016-04-06 11:35:14 +0800 CST  

楼主:春叁拾郎

字数:278427

发表时间:2016-03-30 15:3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7-12 11:49:49 +0800 CST

评论数:158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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