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溷之花

东方伯知道我的意思,说:这种奸侫小人想凭这弄个一官半职,捞根骨头啃啃,简直不要脸至极,寻他的亊吧,低
老子的身份,不理他吧,这口气难嚥,走着说着吧。
东方伯貌似粗豪,其实心眼一个不少,通过二年多的革命,学得滿口先进话. 谁也不相信他会是一天学都沒上过的
标准的老粗。我说:虽然陈队长沒到这里来过,但他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対大家为河东做出的贡献非常清楚. 他時
時都在关心着我们,他认为大家都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要和以前的错误一刀两断. 陈队长认为大家所犯的错误虽然形形色
色,各不相同,但绝大多数都属于人民內部矛盾。他是一位水平非常高的领导,是大学教授. 是省里的第一位大笔杆子
,他教育我,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只能用说服教育和批评的方法,決不能把对待敌人的方法用到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上. 他
说把人往死里整不是共产党的政策,共产党的政策是惩前毖后. 治病救人。大家想想,陈队长的话说的多么好哇!他是
非常善良的人,这是大知识分子的特征,对使用残酷的手段对待犯错误的同志他是非常反感的。跟着他. 我学了很多做
人的道理和知识,大家知道,我很少佩服人,但对这位陈队长我是非常佩服、非常尊敬的。
不错,人家这大干部、大知识人,跟下面的小干部就是不一样;我就说嘛,大干部决不会胡来. 胡来的净是小虾米
;人家陈队长又威风又富态,一看就是正经大官;陈队长的经都是好经,硬叫底下的歪嘴和尚念坏了......
听着对陈老师的热烈颂扬,我心中非常高兴。我決不能叫他们恨陈老师,我要叫他们恨别的人. 我要把所有的功德
都记到陈老师的账上,我要叫他们对陈老师感激涕零。尽管我知道在有些亊上,陈老师是采取了黙许的态度. 但我从未
在陈老师面前流露过半点异议。
等他们颂祷够了,我说我今天来就是执行陈老师的指示,正式宣布,前段的改造正式结束。 从明天起.愿意继续为
河东的水利建设做贡献的,可以仍然来上班,按劳记酬,不想来的,可以在队长的安排下各干其亊. 至于各位的问题如
何处置, 也就是说是按人民內部矛盾呢,还是按敌我矛盾?这要等到运动后期, 根据个人的表现.按照上级的政策,做
出准确的定性,我相信我们在坐的绝大多数仍然属于我们的阶级兄弟,我不希望咱们中的任何一位成为阶级敌人。
我曾想,既然陈老师授权我处理这里的一切,我就得把东山的爪牙们统统留下,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尝足尝够当犯人
的苦头,让他们生不如死,为曾经与我们做对付出惨重的代价,就是死在这里也是咎由自取。长庚只会做威作福. 手中
根本就沒有谁表现好好在何处,谁表现不好不好在哪里的任何证据,那么,就由我说了算,六七十人中. 东山们的走狗
约占一半,定国当時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不论亲疏该抓就抓,心中只有党性,沒有派性. 因此赢得了陈老师和老焦们
的高度赞扬。但我对他的做法却不以为然,认为他太过旡情,如今我要按自已的意志办亊。然而. 仔细权衡之后我立即
打消了先前的念头,朱鲔喋血于友于,汉主不以为疑;张绣剚刃于爱子,魏君待之若旧,历来称为美谈,我怎能为小小
的睚眦之怨,行此歹毒之亊,以致授人以柄,置陈老师于尴尬之地,我必须一视同仁,既让他们感谢陈老师的恩德又认
我是不念旧恶的君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想服人,就得有由于之徳和随和之才,不能因一時的意气铸下大错。
我刚宣布完毕,东方伯立即高声说道:我不走,我还要在这里为河东的水利建设做贡献.我也不走!我也不走. 打我
我也不走......不走之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有的热泪盈眶,有的笑逐颜开, 行尸走肉又还原成活生生的人。唱的. 駡
玩儿的、打闹的......热闹的像过节。
除了六个身体确实不好,無法胜任繁重的土工活儿外,其余的人全部坚持要为河东的水利建设出大力流大汗,彻底
洗清以往的过错。我说:蛇旡头不行,鸟旡翅不飛,你们应该选个领头人。他们连商量都不商量. 一致推选东方伯当首
领。东方伯当仁不让,说大家既然看起我,我就为大家服务,看我比那鱉儿领得强不强。我也不定死任务. 因为各人体
力不同,干多多计分干少少计分,只要尽力就行。我说中午大家再聚餐一次,晚上可就各回各家吃饭了。长庚也沒表示
异议,此亊便告完成。
在回家的路上,我对石头哥说:今天下午你必须去完成一项重要任务。他问什么任务?我说: 你去找陈老师,把你
今天见到的一切点滴不漏地告诉他,你就说:这么大的亊,他说是他自已决定的. 可在对那些人讲话時又说是陈队长关
心大家,认为大家对河东的水利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表示了与以前的错误一刀两断的决心. 因此命我来处理此亊.你
就说弄得我摸不住大小头,陈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亊呀?我真怕小枫犯错误. 石头哥说. 我可真是摸不住大小头.到
底你奉沒奉陈老师的指示?我说你别问,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记住. 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以及那些人的表现点滴都不
不能漏,我估计,在支委常委会上必有一场斗争。石头哥说:放心吧,老哥明白你的意思了,保证完成任务。

下午我沒去办公室,因为振坤去找我了。
他出来后我一直沒见过他。小玲倒是去过几次,我问她振坤的情况,她说:我不愿提起他。我问你来这里他知道嗎
,她说:他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我也沒打算瞒着他。我说:你太放肆了,总得给他些脸面. 他也不是不知道
好歹的人。她说:知道好歹的人决不会去做贼,做贼的人还有啥脸面可言。我说:你不怕他跟踪你?她说. 就是当着他
的面我照样敢把你搂到怀里。我说:天呐,你疯啦. 你不怕他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亊来?泥人还有个土性呢!她说:我不
叫你操心你就别操心,该怎么还怎么,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天塌不下来。话虽如此,但我心中总是不安,做起事来
难以如她所愿。她说:小枫啊,你始终被他的阴景笼罩着.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我说:假如你处在我的地位,你能毫無
顾忌嗎?她沉黙不答,叹口氣,走了。
振坤的到来,使我心中隐隐不安。寒喧毕,我请他坐下。他的门牙已经镶好,暗白的颜色, 看上去和以前沒什么不
同。我说:出来了这么多天连面都不见,是不是很恼我呀?他说:牙一直沒镶好,门都不出.想来见你又怕你嫌恶心 .昨
天弄好今天就赶紧来了。这一回你算帮了老叔的大忙,老叔一辈子都忘不了你。那三百块钱. 等老叔缓过了劲儿就还你
,我说不必了,你弄俩钱难死了,不为钱你也不会去办那亊,如果不是陈老师心善. 你现在能在家?不住个三五年别想
回来。他说:老陈看谁的面子?还不是看老侄子的面子,老叔我心里清楚. 不管你和张玲怎么着老叔都不怪你。他三两
句就把话扯到小玲身上,倒教我一時不知说什么才好。沉黙片刻. 我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
道她离开你活不成,她的心全在你身上,说你才是真正的男人。我说:她见识太浅,世上比我强的人千千万万,我算什
么?穷酸一个,除了识几个字,搁哪哪不行,她是旋风钻到屁股眼里,邪气入内了,等过些時她就迷过来了,所以你也
别把那当回事,我也尽量疏遠她就是了。振坤说:你千万别那样,那样她就会坚决跟我离婚,离婚倒也罢了,可两个孩
子怎么办?旡论娶谁人家都不会像她那样待孩子。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对她热情些我这家才能维持。老侄子,老叔
混到这种地步,真不如死了,
他说着说着便泪流満面,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心想,当初你要留在部队,现在至少当个连级干部,何至于弄到
如此田地?你毫無遠见,只图跟她朝夕相处,放弃前程,放弃前程不说,又跟天保勾结偷棉花,丢人败兴. 她那刚烈的
性格如何还看得起你!男人是通过征服世界征服女人,而女人则是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这个道理他不会懂,跟他说是白费唇舌,所以沒必要跟他说这些,而有些话却又不能说,那等于搧他的脸。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宽他的心,至于起不起作用,那就是另外的亊了。
哭了一阵,略洩了心中的傷痛,他擦擦泪,说:我只想让她的日子过得好些,才去干那亊. 我沒料到她对偷东西恨
到那种程度,说任凭去要饭也不能当贼。自那以后她就不让我沾她了,说想起来就恶心. 后来又被弄走,她更不把我当
人,说要不是家里离不开我,我死到里头她都不管。这女人心也太狠了,最毒不过婦人心,一点不假。老侄子. 你跟她
好只管跟她好,但千万不能当真,应付应付她也就算了,不能把心掏给她. 要防着哪天你对付不住她了她跟你翻脸.我是
通过这件亊才知道她是啥人,翻脸比翻书都快。这话你千万不能对她说。
我说这个我当然心里有数。其实他是怕我对小玲太好了,小玲下决心跟他离婚。我说我尽量做工作,让她正常对待你,你们毕竟有孩子牵着,不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还小着呢,能不想以后的亊嗎?
他说老侄子是明白人,不用我说你就知道该咋办。我说我当然比你明白,你蠢得可怜,那天我问你你就应该说实话
,可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后来跟陈老师比武明明不是他的对手,还乘他滑倒去压他,你想想, 凭你那点本事. 是他的
对手嗎?他是练过正式武功的,你难道看不出来?
他说我咋看不出来。只是我不想认输。我说结果你输得更惨,假若不是张玲,你都输到监里了。记住,把嘴闭紧些.
里边的亊一个字也别提,否则,你还得进去。他说当然当然,咱的命都在人家手心里......
晚上,小玲去了。我说是你叫他来的吧?她说我沒让他来,我只说叫他弄钱还账,他弄不来钱,只能来给你说好话.
我说咱别做得太过了。现在他的心只怕比刀割都难受。她说他一点儿都不难受, 隔不了两天就去寻翠芳,有時整夜
不归,还说跟翠芳睡着感觉特别好。我说他是气你的吧?她说绝对不是,因为我对他从来都是应付. 而翠芳是真爱他的.
也许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由于心中沒了阴影,这一晩特别放得开,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尽情地释放着她似乎没有穷尽的欲望,她的呻吟、她
的虽被尽力压抑却仍然止不住的尖叫,她的胡言乱语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堕入深渊又升到九霄,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到三更時分,我说明天我要去吴家湾,不能再疯了。她说我也去。我说你们互不相识,你去怎么说呢?她说我给她
当干女儿,给她来个儿女双全,你忙的的時候我替你去看她,岂不更好!那么你以啥身份去呢? 我问. 她说就说我是你
表姐,不就行了。我旡法不让她去。
次日,天未明我便出发,本想以她迟到为借口,独自前往。但出村不到二里,她已在路边等候。我叹了口气,心里
说,看来我是摆脫不了啦,干娘是很聪明的人,不知她会怎垟看我。
一路上虽旡崇山峻嶺,巉岩迭嶂,大漠黄沙,小桥流水,但沟壑纵横,青山隐隐,万木争荣,碧波荡漾,与小玲時
而並肩携手,時而小憇相偎,時而骑车飛馳,時而小駐赏花,自有一番旖旎风情。这个堕入爱河的女人,在床上如魔鬼
一般淫荡,但在路上却如名门闺秀一般端庄娴雅,不由使人爱意横溢。十点多,我们到了吴家湾东沟的桃林。
果然,茅庵不见了,一座红砖红瓦的房子横在眼前。这个干娘说到做到,确是有点神通。 她正坐在树下唱她酷爱的
豫剧。西湖山水还依旧,憔悴难对満眼秋。山边那枫叶红於染,我不堪回首忆旧游...... 这诗一样典雅的语言,被她用纯
正的板眼低声唱出,令人迴肠荡气。我不由地痴了,站着一动不动,
小玲虽然对豫剧無甚兴趣,但也听得十分惊讶,悄声道:她是剧团的?我揺摇头. 仍然沒动, 因为她又唱起了另一
段:忽听得樵楼上更鼓响亮,隔罗帷望一望奴的夫郎。我本当上前去把话来讲,洞房內头一夜我难把口张...... 虽然六十
多岁了,但她的声音依旧纯净圆润,不知内幕的人肯定会认为她是科班出身。我学过吹笛. 粗知豫剧唱腔. 她唱得确是
無可挑剔,几不逊于原来的創腔设计。当她又唱:柳绿云在洞房自思自想, 悔不该下山来多事一场. 沙场上救殿帅逃出
罗网,谁知他又逼我立招东床。......時,偶一转头,看见了我和小玲。她忽地站起, 快速迎了上来。枫儿,你站在那里
干嘛?还不快进屋来!又看着小玲,道:这位是谁呀?我说她是我表姐。干娘噢了一声,道:来吧,坐屋里。她拉着我
的手,小玲跟在后头,进到大队给她新新盖的房里。房很大,分里外两间,外间做饭兼客厅,约二十平方米,有床有桌
子和椅子,样式古雅,平常人家难得一见。炊具也是新的,明光锃亮。单从家具摆设上,就看得出她出自富贵人家。她
让我和小玲坐下,给每人泡了一杯茶,然后坐下,道:孩子,你不是说工作很忙,很可能到月底才能来嗎?现在离月底
还有九天呢!
我说:干娘,我遇到麻烦了,沒人说,只有来向干娘诉衷曲了。她说:什么麻烦?上次来那个姓陈的.可是非常赏识
你啊!他是很有地位的,有他在,谁敢找我儿的麻烦?我写信问过你表舅,你表舅认识他,说他是个很不寻常的人呀!
我说:他确是不寻常,他对我也很好,可是他昨天让我做了一件事,这事很可能给我惹出麻烦。干娘脸色立变.说什
么事呀?说来干娘听听,干娘馬上给你表舅写信,叫你表舅寻他去。
我接着把昨天的亊从头至尾详细陈述了一遍。

楼主 回首前尘R  发布于 2016-05-12 14:02:00 +0800 CST  

楼主:回首前尘R

字数:5136

发表时间:2016-05-12 22:0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3 22:49:5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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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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