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随笔

什么是历史?

通常意义上的历史是指人类所经历和所创造的一切,即人类的全部过去。有时,历史也指人类对自己过去的回忆和思考。
我们也常说: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成为历史。
但实际上,成为历史的却只有人类生活的很小一部分,人类生活中很多动人的场面、精彩的时刻并没有被历史记录下来,而是在人类的不断发展的进步中被时间呑没了,一点影子也没有留下来。
作为普通人,虽然我们十分不情愿,但我们却没有办法地会成为被历史遗忘的那一部分。因为我们的生命太平凡,我们的生活太简单,我们根本就进入不了历史的大视野。
历史记录的是人类的整体,进入历史的个体,总是一些“英雄”、“精英”、“伟人”(曹操进入历史的思维是:不流芳千古,就遗臭万年);历史记录的是人类发展的过程,进入历史的事件,总是一些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此,我们与历史没什么关系,历史是别人的历史。

历史是谁创造的?

我们已经习惯于一个说法:历史是由人民创造的。
但创造历史的人民在哪里呢?在历史中怎么就见不着他们的身影?
丘吉尔说:“创造历史的叫好办法是写历史。”爱德华•卡尔也说:“历史是历史学家的经验,历史不是别人而是历史学家‘制造出来’的:写历史就是制造历史的唯一办法。”
可见,历史可不是人人都可以玩的玩意,历史只是会写历史的人的专利。
人民?人民有机会书写历史吗?应该没有多大的可能。汉武以前的人民在哪里?如果没有司马迁,我们也许就会丢失很长一段历史;正因为有了司马迁,我们便拥有了一段引以为荣的历史。
作为人民的一员,我历来就比较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地位,从来也不敢奢望去创造历史。

历史真实吗?

记不清是谁说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又有人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
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虽然我们用不着怀疑人类的历史,但我们每个人心中却有自己的历史。历史也许真实地在那里,但我们每个人心中的历史却只在自己的心里。因此,历史既是真实的,也是不真实。
怪不得鲁迅评价司马迁的《史记》时说:“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依我理解,前者是说:《史记》是历史中和精品,记录的都是历史事实;后者是说:《史记》又是文学作品,是司马迁的文学创作。
文学创作是真实的历史吗?这个问题用不着回答。但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没有更加准确有记载,只好认司马迁的帐了。
例如:关于南京大屠杀,任何一个国人都不会怀疑;但到了日本人那里就不一样了,日本就还有很多人怀疑南京大屠杀的存在。这么个才过去几十年的事情,在不同的国度就会有差距这么大的认为,更不要说没有文字记载、没有照片资料的几百年、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18 15:17:00 +0800 CST  
历史有什么用?

古人说:读史,使人明智。好象还说过:读史,可以知兴衰,知更替。总之:通过学习历史,可以得到很多的启迪。
历史就在那里,许多人都知道历朝历代兴衰成亡的过程,都能准确地评判别人的过错得失。但历史也只是历史,在人们需要它的时候,它是教育别人的好材料;但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会被束之高阁,没人睬。
李自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领导农民起义时期,他是一个比较英明的领导人;当取得全国政权后,特别是山海关兵败后,他就渐渐忘掉了历史的教训(郭沬若为此专门写过一篇《甲申三百年记》,虽然不理解他当时的意图,但我总觉得挺有深意)。
个人崇拜也好象是那样的:斯大林的个人崇拜曾经是中共认为应该吸取的教训;但没过多少年,我们的个人崇拜好象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能说没有历史在前面昭示吗?但历史在那里昭示是一回事,现实往往又是另一回事。
你能说那些当局者真的就“迷”了吗?也许他们从来就清醒着,但因为需要他就自“迷”一下。
你能说旁观者就真的“清”吗?也许旁观者才是真正地“迷”着,从来没有清醒过;因为这些旁观者总是由当局者主宰着、控制着。

怎样解读历史?

虽然历史是由书写历史的人创造的,但好在书写历史的却并不总只有一个人。很多人都有创造历史的雄心也好、野心也罢,他们总是从为同的切入点创造着历史,为我们解读历史提供多视角的资料。因此,在解读历史时,应该是“偏信则暗,兼信则明”。
这个道理是再浅显也不过的,人人都懂。但事实上,历史却往往被强势的声音解读着。
这是一种全世界都存在的普遍现象:没有那一个种族,没有那一个阶级,没有那一个国家,没有那一个群体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解读历史;不但要按照自己的意志解读,还不允许别人从自己的立场去解读。
怪不得胡适说:历史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虽然偏颇了些,但很多人在解读历史的时候,的确有一种十分功利的心。而历史又是沉默无言的,它没有为自己辩解的能力。
历史被误会了,也就只有被误会了;历史被曲解了,也就只有被曲解了。如果有机会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那自然是好事;但没有这样的机会又怎么样呢?人类不会因为历史被误会、被曲解就不前进、不进步。

历史会给我们什么?

有些人在被别人误会、曲解时总爱说一句话:好在还有历史。
我们希望历史给我们一个公正的评价,我们想:既然现在不能得到公正的评价,那就寄希望于历史吧。
有时,历史真的给了我们公正的东西;但大都数时候,历史也无能为力,历史也只能含含糊糊地告诉未来,历史也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因此,我们为能过多地寄希望于历史,我们得紧紧抓住现实。现实不能给予我们的,历史更不能给予我们。历史通常会给我们一个又一个的逗号,历史有时也许也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问号、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历史也许还会给我们一串串连续的省略号,但历史永远也不会给我们句号。
如果我们过多地寄希望于历史,放弃了现实,那我们就会丢掉人类最宝贵的东西。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18 15:26:34 +0800 CST  
历史有性别吗?

历史应该没有性别。
历史应该是记载人类发展轨迹的,而人类又是由男性和女性共同组成、共同延续的。
历史应该是男性和女性共同的历史。
但翻开中外历史,我们很难找到女性的身影和女性留下的痕迹。
虽然我们认真一些,也能在历史中找到一些女性的影子,也能找到对人类历史多多少少有些影响的女性。比如:国史中出现过的褒姒、吕雉、班昭、武曌、那拉氏……又比如:世界史上出现过的埃及女王克里奥帕特拉、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和伊丽莎白、俄国女皇叶卡特琳娜……但和一直主宰着历史的男性相比,她们是那样的稀少,是那样的柔弱,是那样的无足轻重。
就是她们,也全都是守成维持的,没有一个是开国创业的;也全都是依靠特殊位置取得统治地位的,没有一个是凭借自身力量夺权天下的。
在男权社会里,历史不可避免地由男人主导,不可避免地由男人创造,不可避免地由男人书写,也不可避免地呈显男性。
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就只是男性的历史。
因此,历史是有性别的,是男性的。正如“历史”在英语中被表述为“hjstory”那样,历史(history)是他的(his,请注意:这里没有her)的故事(story)。

历史可以重写吗?

既然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是由书写历史的人创造的。那么,历史就会被一个又一个胜利者按照自己的意志反复书写,反复创造。
因此,历史是可以重写的。
但重写的历史究竟还是不是真正的历史呢?
有时是。当重写者不是出于个人、集团、阶级、政党的目的,而是为了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时,他重写的历史就是真正的历史。
有时肯定不是。当重写者是出于个人、集团、阶级、政党的目的,对历史进行改造、加工时,他重写的历史就肯定不是真正的历史了。
虽然从理论上很好区别,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没有明确的界线。正如小偷不会在自己的脸上标明自己是小偷一样,篡改历史的人也不会自己告诉你:我在篡改历史。不但不会这样,他还会利用他手中掌握的强势媒介反复告诉你:我是在恢复历史的本来面目。对很多并不了解历史真相的人来说,真还没有办法区别他是在恢复,还是在篡改。
我也没有办法区别,但我总是相信最初的记载。
因为没有办法区别,所以我总是希望不要轻易重写历史,即使真的需要重写,也应该将原来已经存在的历史放在那里,让大家鉴别,让大家对比,让关心历史的人去认真分析。
让不同的声音存在,也许保持历史公正性的唯一办法。

历史在哪里?

历史已经过去,有些历史永远过去了(比如“中山舰事件”随着蒋介石的去世永远成为了秘),从此消失了;有些历史有幸被人记录下来、创造出来了,现在还存在着。
但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些存在的历史呢?
史书!我们一般都会得到这样的结论。的确,史书里记载着许多历史,记载着许多过去岁月里的金戈铁马、沙场征战,也记载着许多宫闱秘斗、兄弟相残,还记载着许多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但这些都是历史的正面,都是些堂而皇之上得了厅堂、拿得上餐桌的东西。还有很多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还有很多普通士兵的细微情感,还有很多在社会底层的“三教九流”进不了史书,进不了历史学家们圣洁的视野……这些,也许可以称为历史的反面,是人们没法看到的历史。
因此,史书(特指正史)能给我们的只是历史的一面,我们不能从它们那里了解历史的全貌。
那,我们从哪里才能找到全面的历史呢?
我一直悲观地认为:我们不能找到全面的历史,我们已经无力去寻找已经逝去的过去全部。
但稍微全面一点的、比较全面一点的东西总还是可以找到的。要找到这些东西,我们必须跳出正统史书的圈子,走向民间,走向野史,甚至走向口述历史、走向传说、走向文学艺术作品……将这些不入历史学家“法眼”的东西与记载得十分完美的正史结合起来考察,也许会使历史更全面一些,更可信一些。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18 16:48:32 +0800 CST  
我们需要历史理论吗?

学历史的时候,老师总是讲:以什么什么主义为指导研究历史,是最好的、最先进的、最正确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因此,在写毕业论文时,我引用了许多老师所说的那主义的经典原文,自然,论文通过了,我也毕业了。
但后来,特别是没事读古史时,总是涌出一阵又一阵的怀疑:古人是怎样研究历史的呢?那时还没有最好、最先进、最正确的那主义,他们怎么也照常在进行历史研究呢?而且,研究的成果不是在今天还被我们运用着吗?
于是,从心底里生出一些对老师讲那东西的怀疑来:历史究竟需不需要理论?
认真一想:那理论还真没多大意思。对我这样只读史的人来说,理论是奢侈的东西,是多余的东西。有理论,我读到的也只是历史事实,只是历史中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经过、结果;没有理论,我依然会读到历史事实,依然会读到历史中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起因、经过、结果。
当我现在看到当时用那主义武装起来书写的历史中说:安东尼与埃及女王相勾结那“勾结”一词时,真有点想反胃;当我又看到当时那主义武装起来书写的历史中说:“必须指出,作为封建帝王,唐太宗同样对人民进行剥削和压迫”这样的表述时,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也许,研究者们确实需要点方法论什么的,但如果硬要阅读者也跟着那理论走,是不是显得有些滑稽呢?
因此,我希望我读到的历史只是事实。至于应该如何认识这些事实,那是读者自己的事。
这,也许是我现实不太喜欢读现当代史的原因了。

大历史与小历史

所谓“大历史”是指那些影响历史进程的宏大事件和英雄人物,指的是记录人类整体成长、成熟过程的那部分历史,这类历史总是从整体的角度来考察一切,所以也可以称为整体性叙事。所谓的“小历史”自然是与“大历史”相对而言的,指那些并不一定影响历史进程的微观过程和普通人物,指的是记录个人成长、成熟的那部分历史,由于多从个人的角度进行记录,所以也可称为个体记事。
当然,这“大”与“小”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大,也没有绝对的小;这“大”与“小”又是相互依存、互为因果的,没有小无以成其大,没有大无以容其小。“大历史”由一个个的“小历史”构成,“小历史”存在于“大历史”之中。
作为正式的历史,当然得主要倾向于整体性叙事,只有那样,才能将历史的大致轮廓描绘出来,才能让人在很短的时间里掌握历史的发展脉络,才有可能将历史说得清楚一点,明白一点。但仅有大历史是不够的,人们在体察整体性叙事的同时,还希望能深入微观的层面,还希望把握个别人物的内心,还希望在“小”中寻找“大”的活力与生命。
因此,从古到今,历史总有“正史”和“野史”的分别。那“正史”主要体察的是整体性叙事(当然也有曲意篡改),可以称为“大历史”。而那“野史”多为个人所著,主要研究“正史”没有涉及的个体记事(当然也有道听途说),可以称为“小历史”。
研究历史,应该将大历史与小历史结合起来;书写历史,应该注意大历史与小历史的互补互渗。如能这样,我们看到的历史将更真实,将更的人情味;历史,也将成为生动的过去,鲜活的过去。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19 11:25:16 +0800 CST  
历史与演义

很小,就听一些下巴留着白胡须的老人说:唐扯谎,宋日白,假封神,真三国。说:《隋唐演义》是扯谎(四川方言,相当于普通话的“撒谎”、“说假话”)的,《水浒传》是日白(四川方言,相当于普通话里的“吹牛”、“瞎侃”)的,《封神演义》是虚假的,而《三国演义》是真实的。
当时,一直以为真是那样:《三国演义》是真的。后来,才知道,《三国演义》也不是真的,是在“真实”基础上的“演义”、“再造”,说得上真的那“三国”,叫《三国志》。
但奇怪的是:喜欢《三国演义》的人却大大地多于喜欢《三国志》的人。原来,喜欢历史“演义”的人多于喜欢历史“事实”的人。
史事记载的是脉络,是梗概,是宏观的过程,是整体性叙事,比较纯粹,比较枯燥,比较理性。而演义呢?将历史事实进行了一番发挥、演绎,依托历史进行文学创作,将历史与文学杂揉在一起,显得很亲切,很人性,很感性。史事读着,大家都知道那是事实,是时间前进的过程和脚印,没什么悬念,没什么想象,没什么认同,全是必然;读了,也只是增加点知识,也只是认识一下过去。而演义呢?读着,让人觉得是活生生的人在过去时空里的跳跃、奔跑,让觉得那是与今天既很一致又很不相同的实实在在的生活,这里有想象,有创造,多为偶然。
文学与历史一沾上边,在气势上就先得了一分。古今中外,很多文学名著,都对历史事实的演义、演绎、想象、创造……
历史在演义中深入人心,历史在演义中更加辉煌。

借古喻(讽)今

古者,过去之时间、逝去之日子也;古者,已经作古之人、已经为古之事也。古者,历史也!
今者,现在而今眼目下之谓也;今者,我等正在享受之时间,正在经历之事件也。今者,现实也!
古与今是相对而言的,今天的今在明天就是古,现在的古在昨天却是今。古与今是相辅相成的,古与今既互相对峙,也彼此交流。也不知是真弄不清古与今的分别,还是故意模糊古与今的界限,我们在古与今的问题上总有许多令人叹服的作派与风格。
借古喻(讽)今便是文人们的一种高超技艺。当当权者需要古事支撑自己的行为时,当统治者需要历史印证其思想时,文人们就会“欣欣然”从历史中寻出蛛丝马迹进行演绎、诠释,将历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上他们定制的舞台。古者已“古”,自然无法开口,只好由着借者乱“借”一气;借者为“今”,自然不顾事实,为达目的想当然地“古”上一番。正因为有借古喻(讽)今的存在,许多人都会对历史产生一种类似胡适先生的想法: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
被借来之“古”已然“昏昏”,何能使人“昭昭”;被借来之“古”已经“变味”,何能达到喻今、讽今之效?越是乱“借”一气,越是让人觉出“借”者之心莫名可测;越是乱“喻”、乱“讽”一气,越是使人觉出喻者、讽者之浅薄功利。
“借”也罢,“喻”也罢,“讽”也罢,都是对历史的污辱和亵渎!
虽然读史使人明智,读史使人知兴衰更换,读史使人明潮起潮落。但历史只可读、可解、可明理、可知智,却不可乱“借”,更不能用“古”证“今”。
历史是客观的,也是需要尊重的。别看历史无言,历史自有其强大的力量。历史只会尊重那些尊重历史的人;你不尊重历史,历史也不会尊重你这样不尊重历史的人!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22 08:50:44 +0800 CST  
分久必合与合久必分

《三国演义》第一回起首就是这样一句话:“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个观点颇有点辩证唯物主义的味道。在大中华还处于分裂状态今天,这句话更是特别上心,读着让人倍感亲切,真的点品醇酒的意味:回味悠长!
中国的历史也真是这样的,总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时分时合,时合时分。抛开传说中的历史不说,从信史角度考察:夏、商、西周,基本上算是大一统,到战国便分得厉害,在中国本土“七雄”之外,还有二三十个有主权的小诸侯,还有处于中华文明影响之下的所谓戎、狄、夷、蛮等;秦灭六国,建立了全国的统一政权,西汉、东汉继之,东汉后,又是“三国”时期,你争我伐好多年;短短的两晋之后,又是南北朝对峙;隋唐之后,更是乱得可观五代十国;就是宋朝,也有西夏、辽、金在中华大地上并存;然后是元、明、清、中华民国的统一;民国时期,真正的统一好象从来就没有;新中国建立以来,台湾就一直存在着一个与大陆分庭抗礼的“国家”……
为什么这样分分合合、时分时合呢?
难道我们中国人真的就喜欢过这样分分合合、时分时合的日子吗?
现在我们总是一厢情愿地在这里说:分久必合。是啊,已经分了几十年了,应该合了,香港、澳门已经合了,台湾也应该合了吧!但在分久必合之后好象还有一句:合久必分!说“分久必合”这一句时,是忘了“合久必分”这一句呢,还是因为那是太久远以后的事,没有必要去考虑呢?
我总是想:如果能长期地“合”,为什么一定就要“久”后必“分”呢?
这“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究竟是偶然,还是规律?从世界各国的历史考察,好象并非规律!既然并非规律,更因为这话里玄机无限,我们在谋求统一时,是不是最好不要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作为理由呢!

前事不忘,后世之师?

很多时候,不得不佩服司马迁。两千多年前,被“宫刑”后,他站在历史之外,冷峻道来:“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是以君子为国,观之上古,验之当世,参以人事,察盛衰之理,审权势之宜。”这几句话,不观其义,只闻其声,也音韵合谐,朗朗上口,一气呵成,气势不凡。如果审视其要义,了了几句,便将治国为君之道,师古参天之法,审时度势之义,阴阳盛衰之理,表达得如此精准清楚,就更让人不得不对古中国的人文成就发出由衷的赞叹。
“前事不忘,后世之师”,这个道理谁都懂,谁都喜欢说,谁都知道其正确性。但喜欢读,感觉它正确,是一回事;牢记它,随时随地贯彻它,却又是一回事。当我们清醒时,我们也许能时时刻刻地以“前事”来警告自己,来纠正工作中的失误,来发展自己的事业。但当我们糊涂时,一切“前事”都得让位于自己好恶,让位于虚无飘渺的幻象,让位于所谓的当前需要,还美其名曰:这是,创新!
创新,固然不可少。没有创新,国家也好,民族也好,就没有活力,就没有前进的动力。但创新,却应该脚踏实地,也应该师古法天遵从客观规律。脱离实际,脱离规律的创新,注定要遭受重创,注定要失败。这样的教训,我们已经有很多很多了;这样的记忆,我们不需要再添加任何新的内容了。
其实,很多所谓的“新生事物”,初看起来是“新”的,但认真审视,却并不是我们自己想象的那么“新”。新与旧,本来就是一个相对概念,熟新熟旧,已经不好分清;更何况,昨天的新在今天已经是旧,而今天的旧就是昨天的新。这不断变换角色的新与旧中,显然有一个恒古不变的东西。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规律吧!而这称为“规律”的东西,也许就是不应该忘记的“前事”了!可,谁在“师”呢?又是怎样在“师”呢?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24 12:14:36 +0800 CST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1945年,黄炎培访问延安,在窑洞里与毛泽东进行了人称“窑洞对”的谈话。
黄炎培说:我生六十多年,耳闻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于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同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然环境渐渐好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的了。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
毛泽东回答道: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能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不知“周期”这东西,可不可以称为“规律”,希望它们是有区别的。几十年过去了,“窑洞对”的主客都已作古。但他们谈论的话题,话题所涉及到的问题,却依然值得今天的国人深思。我知道:黄炎培的周期理论,不适合现在的中国。但历史却总在默默地昭示,让我们想起许多周期性的东西。好多个王朝,就是循着黄炎培的周期理论,“其兴也勃焉”地由小到大,由大到强;然后又“其亡也忽焉”地由盛而衰,由衰而亡。
近看王树增的《长征》,心里不时地涌动着感动:为那一代人的信仰追求和前赴后继勇于牺牲的精神而感动。但很多时候,也涌出一阵阵的幻灭:今天的人,还有那样的追求和信仰吗?还会那样前赴后继勇于牺牲吗?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精神世界很庸常低俗,我总是认为:今天,基本上找不到那样的人了!
我真诚地希望:黄炎培的周期理论只是一种理论,是不会出现在现实社会里的。但左看右看,前看后看,上看下看,又觉得他说的话正在慢慢成为现实,他指出的那些现象正在我身边的社会里很时尚地流行起来。难道真的就是“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难道真的就是“环境渐渐好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难道真的就是“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
看来,我们要“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路,毛泽东说得再清楚不过了:“这条新路,就是民主。”

小人与君子

逡巡于历史,总会遇到所谓的小人与君子。小人,与个人体格无关,指心理黑暗、行为卑劣、口是心非、阳奉阴违的人。与小人相对,心胸开阔、光明磊落、言行一致、表里如一的人,被称为君子。孔子在《论语•述而》里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认为:君子不为名牵,不为利役,俯仰无愧,坦荡自得;小人不为名牵,便为利役,未得患得,既得患失,自然就长戚戚了。
君子不仅是人们赞颂的对象,也是为人努力的目标。人人都希望自己成为“坦荡荡”的君子,不当“长戚戚”的小人。深入人的内心,我们会发现,每个人向善的愿望是如此强烈。所以,君子如阳光下挺拔的树,挺立于风霜雨雪中,自在自得,有着广阔的市场和无限的人气;小人却只能蛰伏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提着杀人不见血的刀子,等待月黑风高夜的到来。
但历史却总与我们开玩笑:历朝历代,古今中外,人人都喜欢的君子,在与人人都痛恨的小人较量中,却总是败下阵来,而且败得一塌糊涂,令人找不着北。原来,喜欢君子是一回事,要做成君子却是另一回事。君子必备的正直、梗介、认定真理不回头等性格,在政治斗争中,与善于察颜观色、好汉不吃眼前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性格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所以《后汉书•黄琼传》说:“峣峣者易缺,皦皦者易污。《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做君子,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衷:为了所谓的原则,不得不牺牲许多人生乐趣;在与小人的争斗中,不得不反复品尝失败滋味。
理论上,小人与君子,是绝对对立的两种人,泾渭分明,水火难融。但人性深邃复杂,君子与小人在很多时候并没有明显的界限。就是同一个人,有时是君子,有时却是小人。比如李斯,在谋陷韩非时,明显是个身陷利碌权势的小人;但被赵高谗害在刑场上将被腰斩问儿子说“牵犬东门,岂可得乎?”时,却很有君子风度。其实,每个人都是君子与小人的集合,君子与小人不仅仅在现实生活里争斗不已,在人的身体内也彼消此长,纠缠不清。人的一生,或许便是君子与小人不断冲突的过程。没有纯粹的君子,也没有纯粹的小人。古语云:“万恶淫为首,论行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论行寒门无孝子。”可见,心行合一是多么的不容易。谦谦君子,可能曾经心理阴暗;卑鄙小人,有时却会情真意切。当君子理念成为人性的主体、主宰你的内心时,你就是一位君子;相反,让小人意识占据你灵魂的制高点,你就会沦为小人。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26 15:35:21 +0800 CST  
铁与血

1862年9月26日,普鲁士首相奥托•冯•俾斯麦在下院演讲时说“当代的重大问题不是通过演说和多数派决议所能解决的……而是要用铁和血来解决!”这句话,使他赢得了“铁血首相”的称号。在“铁血政策”的主导下,普鲁士先后发动了对丹麦、奥地利、法国的战争,三战皆胜,扫除了统一道路上的障碍,使德意志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
所谓铁与血,应该是指以铁为主体的武器和以生命为代价的牺牲。这两者,是人类历史行进、发展过程中永恒的主题。所有的政治斗争,都离不开炮火硝烟,都必然会流血。翻开历史的任何一页,字里行间都会散落出陈旧的铁锈,都会浸润出殷红的鲜血。其实,铁与血,早在俾斯麦说这句话之前,就已经成为政治的本质。白起坑杀几十万降卒,固然残忍,但如果不消灭赵国的有生力量,不打击关外六国的气势,秦国又怎能一统天下?《庄子•胠箧》有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这国,岂能轻易“窃”来,不经过长期艰苦的战争,岂能开朝立国?唐朝曹松的《己亥岁》诗:“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虽是谴责战乱伤民,但却从另一角度证明:政治中出现铁与血的必然。
马基雅维利在《君王论》中说:“人们爱戴君主,是基于他们自己的意志,而感到畏惧则是基于君主的意志。因此一位明智的君主应当立足在自己的意志之上,而不是立足在他人的意志之上。”这个被统治者奉为圭臬的观点,其实质仍然是铁与血:让人畏惧,就必须有“铁”的手腕,就必须让那些不畏惧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今天,“铁血”的内涵外延都与俾斯麦时代大不相同,“铁”多指综合国力与先进科技,“血”多指利益受损与颜面扫地。但其实质却出于一辙:没有实力,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足够的“铁”,就会流“血”,就只能挨打受欺。“大棒政策”、“炮舰外交”,骨子里不就是“铁血”吗?世界警察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到处开战,所凭借的就是综合国力与先进科技基础上的强大军事机器。所谓韬光养晦,协商解决,委曲求全,其实就是不想流“血”,不让“铁血政策”找到用“铁”的理由,在暗地里追赶成长,逐步强大。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2-29 15:29:35 +0800 CST  
缇萦


当母系氏族社会昙花一现之后,历史进入了男性主导的时代。在男性主导的历史里,记载女性的笔墨少得可怜。翻翻中国历史,可以发现,能够在历史中留下姓名的女性大体上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后妃,随帝王进入历史;一类是才女,随自己的作品进入历史。
但缇萦却是个例外:她既不是后妃,也并没有什么传世的作品,但她却进入了历史。
缇萦,全名淳于缇萦,西汉临淄人,著名医学家淳于意之女。
据《史记•孝文本记第十》记载:齐太仓令淳于公有罪当刑,诏狱逮徏系长安。太仓公无男,有女五人。太仓公将行会逮,骂其女曰:“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有益也!”其少女缇萦自伤泣,乃随其父至长安,上书曰:“妾父为吏,齐中皆称其廉平,今坐法当刑。妾伤夫死者不可复生,刑者不可复属,虽复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也。妾愿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使其自新。”书奏天子,天子怜悲其意,及下诏曰:“盖闻有虞氏之时,画衣冠异章服发为僇,而民不犯。何则?至治也。今法有肉刑三,而奸不止,其咎安在?非乃朕德薄而教不明欤?吾甚自愧。故夫驯道不纯而愚民陷焉。《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毋由也。朕甚怜之。夫刑至断肢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
在我看来,太史公将这段文字安排在《孝文本记第十》里,意图很明显:希望通过缇萦这件事来张扬汉文帝的悲天悯人孝悌之心(汉文帝也是后来宣扬的“二十四孝”的主角)。当然,也不排除司马迁有更重要、更深层次的意图:通过这件事,通过汉文帝之口(“夫刑至断肢体、刻肌肤,终身不息,何其楚痛而不德也,岂称为民父母之意哉!”),狠狠地谴责一下在自己身上使用“腐刑”(肉刑之一种)的汉武帝刘彻。
生活中的缇萦成为历史中的缇萦,有历史的必然性。
西汉初年,指导社会的理论还比较庞杂,虽然没有春秋战国时期那样丰富多彩、争鸣不已,但秦刚刚“坑儒”,汉武“独尊儒术”的时代还未到来。对女性社会地位的认知还比较宽容,还没有大一统的儒家理论来钳制人们的思想,来卑视女人的存在。“唯小子与女人难养也”、“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之类蔑视女人的教条还没有出笼。这样的文化氛围,这样的社会风气,为缇萦走上前台、走进历史提供了比较优越的大环境。
淳于意是医学家,不是儒生,家中无男孩,只有五个女儿。我估计:缇萦肯定有一个比较和善宽容的家庭环境。因为没有儿子,淳于意肯定会有意识地培养女儿们、特别是作为“少女”的缇萦。缇萦应该是生长在一个可以读书习字,可以抛头露面,可以思考问题的家庭里。虽然淳于意在气愤时说:“生子不生男,有缓急非有益也!”但当缇萦决定陪他一起上京时,他却并没有反对,这说明他多多少少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的。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庭,为缇萦的成长成才、走进历史提供了良好的小环境。
但生活中的缇萦成为历史中的缇萦,也有许多偶然的成分。
如果缇萦的“申诉”被官僚机器呑噬;或者被一些文牍主义者按照“政策”回复一下:不行,你的要求不符合“政策”规定,你父亲“有罪当刑”,你回家去吧,不要在这里生事了;或者她写不出那既自伤自怜又感天动地还令人反思的“书”;或者那“书”不能上达天听,她也许就进不了历史。
如果汉文帝不是一位悲天悯人的孝悌之君;或者他坚持“祖宗之法不可变”;或者他不对缇萦提出的“刑者不可复属,虽复欲必过自新,其道无由也”的观点进行“今人有过,教未施而刑加焉,或欲改行为善而道毋由也”的反思,也不“除肉刑”,她也许就进不了历史。
如果司马迁不被汉武帝处以汉文帝已经“除”掉的“肉刑”(而且是“肉刑”中最污辱人的“腐刑”),不对“肉刑”对人身体和心理的戕害有深切的体会并深恶痛绝;或者受了“腐刑”就自暴自弃,不思进取,不“愤而作《史记》”;或者即使作了,却不用“春秋笔法”谴责当时的“明君”,也许就不会记载这件事,她也许就进不了历史。
可见,缇萦之存在,依然是存在于男人的历史里,存在于男人书写的历史里,存在于歌颂或者谴责男人的历史里。
随着历史的发展,儒家理论一统天下,儒家的教条深深地锲入历史,在《史记》中活鲜鲜、生动可触、有思想、有文采、敢作敢为的缇萦也逐渐被异化为一个符号:孝!她也因此而进入了《二十四孝》的两种续编——《后二十四孝》和《女二十四孝》。
但是,缇萦提供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个子女尽孝的范例,也不仅仅是给我们留下了一则机缘巧合、感天动地的故事。更重要的是:缇萦在2000多年前,对“刑罚”(此为现代意义上的“刑罚”)的思考,在今天依然值得借鉴。我无法从缇萦所处的时代和缇萦的思考入手,认真地研究西汉时期的“刑罚”制度,对其进行深层次的人性思考;也无法破解缇萦作为一个远古时期的女性,为什么能提出“刑者不可复属,虽复欲改过自新,其道无由也”这样深刻的思想。我希望有人能认真研究一下,好好提升一下缇萦对于历史的的意义。
不知在缇萦的故乡——山东淄博有没有什么纪念缇萦的东西?不知缇萦的思想和行为对那里的女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
楼主 rsjby  发布于 2016-03-02 14:43:18 +0800 CST  

楼主:rsjby

字数:12415

发表时间:2016-02-18 23: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03 18:15: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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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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