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复兴
艰难的开始
我是一名文学爱好者，自幼酷爱。在文学世界里，古代文学家，我最喜欢苏东坡，不论文章还是诗词，都那么飘逸、大气。现代文学则首推金庸和鲁迅，前者以史为基，融友情、亲情、爱情于故事，塑造出活生生的江湖侠骨，深入人心。后者则以文为武，剑指旧社会的种种不公。但是最敬佩的文学家只有两位，古代曹雪芹，现代路遥。因为他们是以全部生命为代价来创作，也因此才有了《红楼梦》与《平凡的世界》的诞生。生命的代价读懂了时代的痕迹与灵魂，达到了文学艺术的巅峰。
2007年左右，我几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了对《红楼梦》的研究。原因大部分在于红学界的混乱，不堪忍受对断臂维纳斯的胡扯。多年的潜心探索，终于有了四十万字的《红楼悟梦》。我从文本出发，以十二钗为线索，破解了几乎所有红学难题。总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并以此告慰曹雪芹的在天之灵。
当今时代，文学逐渐被人们冷淡，纷繁复杂的社会营造出一群无思想、无信仰甚至是无良知的人类。迫切需要寻找真诚、善良、美好的正能量。在这个节骨眼上，是时候该有人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了。我没有能力去当救世主，就只有讲故事给大家听。
很早就有写一部小说的冲动。我们深处在一个节奏越来越快速、发展越来越迅猛的时代，人们总是来不及思考，就在世俗洪流中被迫前行，怎么能够获得信仰呢？
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如何才能消除对未来的迷茫和困惑？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历史和过往中汲取灵感，寻找答案。我是70年代生人，深深地感受了新时代的飞速发展，科技进步。不幸的是思想和观念却始终落在后面，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更可悲的是又在营生匆忙中遗失了最珍贵的文化，渐渐沦为没有文化的群体。我们已经不再年轻，关键是如何教育后人？如何把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真正传递到孩子们的灵魂深处？所有这一切已经来不及细想，只能做自己应该做的，尽力而为之吧。
我是一名文学爱好者，自幼酷爱。在文学世界里，古代文学家，我最喜欢苏东坡，不论文章还是诗词，都那么飘逸、大气。现代文学则首推金庸和鲁迅，前者以史为基，融友情、亲情、爱情于故事，塑造出活生生的江湖侠骨，深入人心。后者则以文为武，剑指旧社会的种种不公。但是最敬佩的文学家只有两位，古代曹雪芹，现代路遥。因为他们是以全部生命为代价来创作，也因此才有了《红楼梦》与《平凡的世界》的诞生。生命的代价读懂了时代的痕迹与灵魂，达到了文学艺术的巅峰。
2007年左右，我几乎把所有的身心都投入到了对《红楼梦》的研究。原因大部分在于红学界的混乱，不堪忍受对断臂维纳斯的胡扯。多年的潜心探索，终于有了四十万字的《红楼悟梦》。我从文本出发，以十二钗为线索，破解了几乎所有红学难题。总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并以此告慰曹雪芹的在天之灵。
当今时代，文学逐渐被人们冷淡，纷繁复杂的社会营造出一群无思想、无信仰甚至是无良知的人类。迫切需要寻找真诚、善良、美好的正能量。在这个节骨眼上，是时候该有人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了。我没有能力去当救世主，就只有讲故事给大家听。
很早就有写一部小说的冲动。我们深处在一个节奏越来越快速、发展越来越迅猛的时代，人们总是来不及思考，就在世俗洪流中被迫前行，怎么能够获得信仰呢？
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如何才能消除对未来的迷茫和困惑？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历史和过往中汲取灵感，寻找答案。我是70年代生人，深深地感受了新时代的飞速发展，科技进步。不幸的是思想和观念却始终落在后面，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更可悲的是又在营生匆忙中遗失了最珍贵的文化，渐渐沦为没有文化的群体。我们已经不再年轻，关键是如何教育后人？如何把我们老祖宗留下的文化遗产，真正传递到孩子们的灵魂深处？所有这一切已经来不及细想，只能做自己应该做的，尽力而为之吧。
第一部变革
第一章
197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东部的丹巴县边耳乡境内，冬天已经如约而至，皑皑的白雪一直延伸到天际，几场下来，党岭的一切都被掩埋。丹巴是与此县同名的一条两岁藏獒，它此刻正严阵以待，守护着羊群。它是有经验的，几场雪一下，山里的狼群太长时间没有食物了，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在与狼共舞的藏边，藏獒在博弈中练就了一身本领，几头恶狼跟本不是它的对手。丹巴的母亲在去年的一场战斗中牺牲了，更加深了它与狼的仇恨。
桑奇和卓央也没有入睡，默守着寂静。这是每年最难熬的日子，与狼群战斗的时间又快来临了。熟睡中的落珠，仍抱着他心爱的藏刀，炉火映红了他黝黑的脸蛋。落珠生来就不是个淘气的孩子，父亲桑奇给他做了红缨枪，他却更喜欢短一些的藏刀，他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不怕短兵相接。
门外响起丹巴一声胜过雄狮的怒吼，仿佛暂停了时间。肯定是狼群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桑奇，他操起猎枪就冲了出去。头狼多勒带着它的部下如期而至，数量竟然比去年多两倍不止，明显有备而来。它们知道丹巴和桑奇的厉害，但是没办法，饥饿战胜了恐惧，都是为了生存。丹巴咬断了第一头狼的脖子，冲出来的桑奇也打死了冲在前面的两只。但它们的数量太占优势了，后面上来的几只扑倒了桑奇，另一些围住丹巴激战。丹巴不愧是党岭第一等的猛犬，十多头巨狼居然占不了上风，被它逼的接连退却。狡猾的多勒悄然绕到丹巴身后，猛然咬住了丹巴的后腿，丹巴的怒吼响彻山谷，回头咬掉了多勒的一只耳朵，被激怒的狼群更加凶恶了。落珠和母亲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狼，看到桑奇被扑倒在地，卓央的刀瞬间刺穿了桑奇身上的恶狼。但是太晚了，桑奇喉咙间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尽管他在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死命的捂着…落珠疯子一样挥舞着他的短刀，冲向狼群，仇恨的泪水浸满了眼眶。有十几只狼已经直奔羊栏，羊群顿时炸开了窝，乱成一团。丹巴依然在战斗，它身边已经有六头巨狼的尸体，血液在寒风中飞洒，仿佛瞬间凝结的红色玛瑙，在雪地里散落。多勒的一声哀嚎，放慢了战场上的时空，因为它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该撤了…
雪山和森林再次静了下来，多勒和他的族群再次空手而归，丹巴直直的立在那里，像是一尊佛像，血液已经把它的躯体染成了红色，在洛珠的摇晃和呼喊声中，终于轰然倒下。
来救援的村民惊叹于这场战斗，称多年前墨尔多神山的人狼大战也不过如此。桑奇没有给妻子和儿子留下一句话，丹巴也依照卓央的意思和桑奇一起埋在了党岭的密林深处。
从古至今，人与动物之间的生存竟争从来没有停止过，究竟那一方该获得同情？是野兽还是人类？不错，人类曾经也是野兽，衣食无忧后才变成了人类。而多勒们呢？它们就该饿死么？那次战斗之后，多年以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狼，它们现在几乎在党岭消失了踪影。现在的多勒们，只能在动物园的牢笼见到。而对于人类来说，又能比它们强多少呢？地球只不过是一个更大一点的牢笼而已。
人和狼的战斗结束了，落珠的牧羊生活被彻底改变。不管怎样，生活虽然艰难却仍将继续。失去丹巴和父亲的痛苦再一次成为了他成长的催化剂，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懂事了。而此时的中国也正在酝酿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中国在这年举行了十一届三中全会，进行了拨乱反正，并且开始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中国的春天终于来到了。
丹巴县城位于大渡河畔的章谷镇，落珠和妈妈卓央搬到了这里生活。他的继父顿吉是县里的一名普通干部，前妻病故，儿女双全。因此，他对落珠既不十分喜爱，也不十分疏远，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怕他。落珠仍然保留着带刀的习惯，只要放学回了家，就随身携带着他那把曾沾满了狼血的刀。或许正是因为卓央母子的曾经，顿吉才从心底里产生了对他们的敬畏，从未小看过他们。所以日子过的倒还平静。落珠比同龄的孩子们成熟太多，他的身边甚至很难找到一个投机的伙伴。每年春天他都要和妈妈回党岭挖冬虫夏草，釆松茸贴补家用，顺便给桑奇和丹巴上坟。
丹巴的后代也找到了，落珠的姨妈嫁到了汶川，丹巴的一只幼崽被带去了，如今已经有了后代。对落珠来说，顿吉最让他满意的事就是从汶川接回了小公狗当都。落珠把当都像自己孩子一样照顾，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渡河给当都捞鱼。在他的照料下，当都已经成长为一只猛犬，浑身的毛油光发亮，俨然像是一头雄狮。人怕出名猪怕壮，狗也是如此，很快便有人来找事情了。落珠的一界同学冈瓦家里也有一条狗，起了个外国名字：罗曼，身体硕大，号称丹巴第一条犬，听说了当都，觉得不服，想要切磋一下。河滩上，落珠牵着当都提前赶到。冈瓦紧随其后，带着一众小弟前呼后拥，气派十足。但罗曼见了当都，上都不敢上前，灰溜溜地往家跑，一伙人追也追不上。冈瓦脸上无光，却又不能说什么，不过后来倒因此和落珠成了好朋友，说有什么事儿都找你大哥，没问题。
当都的故事很多，别人家里丢鸡丢鸭丢东丢西，有当都在，落珠家里什么都不丢。毛贼和黄鼠狼都不敢来，但最出名的还是给把顿吉的同事给摁在了地上。铁链太细了，根本拴不住这老大的犬。多亏是个成年人，顿吉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忙不迭的道歉。后来只好到河边的铁匠铺，打了根手指粗的铁链子才作罢。当都真是条好犬，把人摁住却不下口，它是和你闹着玩的。但是好景不长，县城闹狂犬病，成立了专门的打狗队。当都太出名了，自然是首当其冲。落珠回来，当都的尸体已经被拉走，打狗队想把它留下。卓央说快拉走吧，我儿子回来看到了会和你们判命。卓央一直骗落珠说狗跑回党岭了，害得他苦找了无数遍。后来知道，打了四枪才结束了它的生命。这是多么荒唐，谁成想，令狼王丧胆的丹巴后代竟会死在所谓的打狗队手里！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又怎么能鉴定它是不是狂犬病病毒携带者呢？只能一律都杀。当都也是有后代的，人们抢着来落珠家里配，但大多数都不是纯种的藏獒。落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养过狗，狗和人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这件事对他伤害太深了。
落珠的学校是一座破旧的大房子，屋顶超高，以前是大教堂。空荡荡的教室里，摆着几十个书桌。他的同桌是一名叫严似玉的女生，她的父母是下乡知青，因为成份的原因，还未返城。严似玉虽然长相好看，出落得像一朵亭亭玉立的水仙，却很被大家瞧不起。因为她的爷爷是被打倒的大资本家，而姥爷又是原来京城边上的大地主，听说压迫了很多的农民兄弟。落珠待她还好，经常在别人欺负她时保护她。但是落珠的三八线还是划得太有些过分，只给如玉留了两巴掌大的地方，倒不是落珠霸道，他是爱在上课的时候睡觉，想多占些地方舒服。
懵懂之中，对于女孩，落珠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出于本能，对身边和班上的几个女孩子也很有好感。而同样年龄的似玉却是真正的喜欢上了落珠！这种感觉太难形容了，在她眼里，落珠的一切都好，就连他欺负自己时那种得意的表情也一样！似玉的父母文化水平很高，她从小就读到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古今中外无不涉足。她酷爱文学，尤其是《红楼梦》和《西厢记》，早已读过了几遍。她时常莫名其妙地走神，浮想宝黛和瑞莺的爱情故事。对于落珠，每次和他在一起就会心跳加速。每次放学回家，就盼着什么时候到学校。因为，到学校就可以见到落珠了。
爱情真是最奇妙的化学反应，似玉的整个生活都被改变。文革时期被长期压抑的童年之花顿时绽放开来。就连走路都会哼着小曲儿，浑身洋溢着无穷的生活热情。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的幸福啊。时间长了，同学们似乎也看出了端倪，经常拿他俩开玩笑。弄得落珠都不敢看她，更不敢和她说话。
国家正在悄然变革，丹巴小学的学习环境却仍然是老样子。直到常老师来到了丹巴小学。
和其他的小星星比，她简直就是一颗闪耀着光芒的太阳！大家都喜欢她，她也极快地融入了丹巴，融入了每个学生的心灵。常云老师似乎什么都会教，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甚至音乐、体育和美术。在改革春天到来的时候，她如一阵春风，吹进了丹巴小学。看电影、歌咏比赛、示范课、学习小组、学雷锋竞赛，常云带来了太多的新鲜空气，同学们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落珠也是如此，他在看电影时恰好坐在常云旁边，当看到这位平素上课严厉的老师也和他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拍腿瞪眼时，他真正的感受到，原来老师在生活中也是很普通的群体，是真的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落珠对外面世界的了解，正是通过常云老师。他开始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也开始知道未来意味着什么，人活着应该有崇高的信仰。
专注意味着投入。在学雷锋竞赛活动中，落珠为了争取一朵小红花，向做秤的姑父那里要来了一根秤杆，给常老师做讲棍使。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欠妥的。秤杆是用柳条做的，弹力十足，听话的孩子无妨，领教不到它的威力，爱闹腾的孩子可真就是苦不堪言了。现在落珠才懂得了，老师的管教、善意批评和体罚，其实都是负责任和大爱的表现。
似玉也享受着春风的洗礼，她太佩服常老师了，唱歌、跳舞、游戏，每天的生活充实而快乐。最令她兴奋的是学习小组，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小组由她分配。当然，学习稍差的落珠成为了她的小组成员。落珠的成绩上升的很快，这离不开似玉的帮助，他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
似玉却真有了初恋的感觉，由其是在走向党岭的马车上。暑假时间，落珠带着学习小组成员，去他童年生活过的党岭。宜人的风景并没有过多的吸引似玉的眼球，她凝视着落珠的背影：他可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儿呀！同学们磨着落珠讲他家与多勒家族的故事，落珠再次想起父亲的勇毅和多勒的哀嚎。
这是一次充满欢乐的旅行，似玉和同学们在落珠的家乡度过了三天美好时光。他们一起在森林野餐，海子游泳，真正地享受了党岭风光。
第一章
1978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位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东部的丹巴县边耳乡境内，冬天已经如约而至，皑皑的白雪一直延伸到天际，几场下来，党岭的一切都被掩埋。丹巴是与此县同名的一条两岁藏獒，它此刻正严阵以待，守护着羊群。它是有经验的，几场雪一下，山里的狼群太长时间没有食物了，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在与狼共舞的藏边，藏獒在博弈中练就了一身本领，几头恶狼跟本不是它的对手。丹巴的母亲在去年的一场战斗中牺牲了，更加深了它与狼的仇恨。
桑奇和卓央也没有入睡，默守着寂静。这是每年最难熬的日子，与狼群战斗的时间又快来临了。熟睡中的落珠，仍抱着他心爱的藏刀，炉火映红了他黝黑的脸蛋。落珠生来就不是个淘气的孩子，父亲桑奇给他做了红缨枪，他却更喜欢短一些的藏刀，他是个勇敢的男子汉，不怕短兵相接。
门外响起丹巴一声胜过雄狮的怒吼，仿佛暂停了时间。肯定是狼群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桑奇，他操起猎枪就冲了出去。头狼多勒带着它的部下如期而至，数量竟然比去年多两倍不止，明显有备而来。它们知道丹巴和桑奇的厉害，但是没办法，饥饿战胜了恐惧，都是为了生存。丹巴咬断了第一头狼的脖子，冲出来的桑奇也打死了冲在前面的两只。但它们的数量太占优势了，后面上来的几只扑倒了桑奇，另一些围住丹巴激战。丹巴不愧是党岭第一等的猛犬，十多头巨狼居然占不了上风，被它逼的接连退却。狡猾的多勒悄然绕到丹巴身后，猛然咬住了丹巴的后腿，丹巴的怒吼响彻山谷，回头咬掉了多勒的一只耳朵，被激怒的狼群更加凶恶了。落珠和母亲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狼，看到桑奇被扑倒在地，卓央的刀瞬间刺穿了桑奇身上的恶狼。但是太晚了，桑奇喉咙间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尽管他在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死命的捂着…落珠疯子一样挥舞着他的短刀，冲向狼群，仇恨的泪水浸满了眼眶。有十几只狼已经直奔羊栏，羊群顿时炸开了窝，乱成一团。丹巴依然在战斗，它身边已经有六头巨狼的尸体，血液在寒风中飞洒，仿佛瞬间凝结的红色玛瑙，在雪地里散落。多勒的一声哀嚎，放慢了战场上的时空，因为它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该撤了…
雪山和森林再次静了下来，多勒和他的族群再次空手而归，丹巴直直的立在那里，像是一尊佛像，血液已经把它的躯体染成了红色，在洛珠的摇晃和呼喊声中，终于轰然倒下。
来救援的村民惊叹于这场战斗，称多年前墨尔多神山的人狼大战也不过如此。桑奇没有给妻子和儿子留下一句话，丹巴也依照卓央的意思和桑奇一起埋在了党岭的密林深处。
从古至今，人与动物之间的生存竟争从来没有停止过，究竟那一方该获得同情？是野兽还是人类？不错，人类曾经也是野兽，衣食无忧后才变成了人类。而多勒们呢？它们就该饿死么？那次战斗之后，多年以来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狼，它们现在几乎在党岭消失了踪影。现在的多勒们，只能在动物园的牢笼见到。而对于人类来说，又能比它们强多少呢？地球只不过是一个更大一点的牢笼而已。
人和狼的战斗结束了，落珠的牧羊生活被彻底改变。不管怎样，生活虽然艰难却仍将继续。失去丹巴和父亲的痛苦再一次成为了他成长的催化剂，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越来越懂事了。而此时的中国也正在酝酿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中国在这年举行了十一届三中全会，进行了拨乱反正，并且开始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中国的春天终于来到了。
丹巴县城位于大渡河畔的章谷镇，落珠和妈妈卓央搬到了这里生活。他的继父顿吉是县里的一名普通干部，前妻病故，儿女双全。因此，他对落珠既不十分喜爱，也不十分疏远，甚至还觉得有点儿怕他。落珠仍然保留着带刀的习惯，只要放学回了家，就随身携带着他那把曾沾满了狼血的刀。或许正是因为卓央母子的曾经，顿吉才从心底里产生了对他们的敬畏，从未小看过他们。所以日子过的倒还平静。落珠比同龄的孩子们成熟太多，他的身边甚至很难找到一个投机的伙伴。每年春天他都要和妈妈回党岭挖冬虫夏草，釆松茸贴补家用，顺便给桑奇和丹巴上坟。
丹巴的后代也找到了，落珠的姨妈嫁到了汶川，丹巴的一只幼崽被带去了，如今已经有了后代。对落珠来说，顿吉最让他满意的事就是从汶川接回了小公狗当都。落珠把当都像自己孩子一样照顾，每天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渡河给当都捞鱼。在他的照料下，当都已经成长为一只猛犬，浑身的毛油光发亮，俨然像是一头雄狮。人怕出名猪怕壮，狗也是如此，很快便有人来找事情了。落珠的一界同学冈瓦家里也有一条狗，起了个外国名字：罗曼，身体硕大，号称丹巴第一条犬，听说了当都，觉得不服，想要切磋一下。河滩上，落珠牵着当都提前赶到。冈瓦紧随其后，带着一众小弟前呼后拥，气派十足。但罗曼见了当都，上都不敢上前，灰溜溜地往家跑，一伙人追也追不上。冈瓦脸上无光，却又不能说什么，不过后来倒因此和落珠成了好朋友，说有什么事儿都找你大哥，没问题。
当都的故事很多，别人家里丢鸡丢鸭丢东丢西，有当都在，落珠家里什么都不丢。毛贼和黄鼠狼都不敢来，但最出名的还是给把顿吉的同事给摁在了地上。铁链太细了，根本拴不住这老大的犬。多亏是个成年人，顿吉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忙不迭的道歉。后来只好到河边的铁匠铺，打了根手指粗的铁链子才作罢。当都真是条好犬，把人摁住却不下口，它是和你闹着玩的。但是好景不长，县城闹狂犬病，成立了专门的打狗队。当都太出名了，自然是首当其冲。落珠回来，当都的尸体已经被拉走，打狗队想把它留下。卓央说快拉走吧，我儿子回来看到了会和你们判命。卓央一直骗落珠说狗跑回党岭了，害得他苦找了无数遍。后来知道，打了四枪才结束了它的生命。这是多么荒唐，谁成想，令狼王丧胆的丹巴后代竟会死在所谓的打狗队手里！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又怎么能鉴定它是不是狂犬病病毒携带者呢？只能一律都杀。当都也是有后代的，人们抢着来落珠家里配，但大多数都不是纯种的藏獒。落珠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养过狗，狗和人之间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这件事对他伤害太深了。
落珠的学校是一座破旧的大房子，屋顶超高，以前是大教堂。空荡荡的教室里，摆着几十个书桌。他的同桌是一名叫严似玉的女生，她的父母是下乡知青，因为成份的原因，还未返城。严似玉虽然长相好看，出落得像一朵亭亭玉立的水仙，却很被大家瞧不起。因为她的爷爷是被打倒的大资本家，而姥爷又是原来京城边上的大地主，听说压迫了很多的农民兄弟。落珠待她还好，经常在别人欺负她时保护她。但是落珠的三八线还是划得太有些过分，只给如玉留了两巴掌大的地方，倒不是落珠霸道，他是爱在上课的时候睡觉，想多占些地方舒服。
懵懂之中，对于女孩，落珠还不懂得什么是爱。但是出于本能，对身边和班上的几个女孩子也很有好感。而同样年龄的似玉却是真正的喜欢上了落珠！这种感觉太难形容了，在她眼里，落珠的一切都好，就连他欺负自己时那种得意的表情也一样！似玉的父母文化水平很高，她从小就读到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古今中外无不涉足。她酷爱文学，尤其是《红楼梦》和《西厢记》，早已读过了几遍。她时常莫名其妙地走神，浮想宝黛和瑞莺的爱情故事。对于落珠，每次和他在一起就会心跳加速。每次放学回家，就盼着什么时候到学校。因为，到学校就可以见到落珠了。
爱情真是最奇妙的化学反应，似玉的整个生活都被改变。文革时期被长期压抑的童年之花顿时绽放开来。就连走路都会哼着小曲儿，浑身洋溢着无穷的生活热情。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的幸福啊。时间长了，同学们似乎也看出了端倪，经常拿他俩开玩笑。弄得落珠都不敢看她，更不敢和她说话。
国家正在悄然变革，丹巴小学的学习环境却仍然是老样子。直到常老师来到了丹巴小学。
和其他的小星星比，她简直就是一颗闪耀着光芒的太阳！大家都喜欢她，她也极快地融入了丹巴，融入了每个学生的心灵。常云老师似乎什么都会教，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甚至音乐、体育和美术。在改革春天到来的时候，她如一阵春风，吹进了丹巴小学。看电影、歌咏比赛、示范课、学习小组、学雷锋竞赛，常云带来了太多的新鲜空气，同学们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落珠也是如此，他在看电影时恰好坐在常云旁边，当看到这位平素上课严厉的老师也和他一样笑得前仰后合、拍腿瞪眼时，他真正的感受到，原来老师在生活中也是很普通的群体，是真的可以成为好朋友的。落珠对外面世界的了解，正是通过常云老师。他开始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也开始知道未来意味着什么，人活着应该有崇高的信仰。
专注意味着投入。在学雷锋竞赛活动中，落珠为了争取一朵小红花，向做秤的姑父那里要来了一根秤杆，给常老师做讲棍使。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欠妥的。秤杆是用柳条做的，弹力十足，听话的孩子无妨，领教不到它的威力，爱闹腾的孩子可真就是苦不堪言了。现在落珠才懂得了，老师的管教、善意批评和体罚，其实都是负责任和大爱的表现。
似玉也享受着春风的洗礼，她太佩服常老师了，唱歌、跳舞、游戏，每天的生活充实而快乐。最令她兴奋的是学习小组，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小组由她分配。当然，学习稍差的落珠成为了她的小组成员。落珠的成绩上升的很快，这离不开似玉的帮助，他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
似玉却真有了初恋的感觉，由其是在走向党岭的马车上。暑假时间，落珠带着学习小组成员，去他童年生活过的党岭。宜人的风景并没有过多的吸引似玉的眼球，她凝视着落珠的背影：他可真是一个完美的人儿呀！同学们磨着落珠讲他家与多勒家族的故事，落珠再次想起父亲的勇毅和多勒的哀嚎。
这是一次充满欢乐的旅行，似玉和同学们在落珠的家乡度过了三天美好时光。他们一起在森林野餐，海子游泳，真正地享受了党岭风光。
同样是1978年，正是洛珠与父亲桑奇和狼群决一死战的时候，安徽省凤阳县小岗村的村民吴忠，外出讨饭刚刚回来。在他眼里，生产队长严俊昌简直吃了豹子胆，竟敢带领17户农民搞“大包干”。他们18人发誓，不向任何人说出去，亲戚朋友也不例外，谁泄密谁就不是他娘养的。不清楚到底谁不是他娘养的，反正这事儿让吴忠知道了。他的弟弟吴民在县政府办当秘书，所以凤阳县、安徽省领导很快就先后注意到了小岗。后来，邓小平的话，才让严俊昌彻底吃上了定心丸：“凤阳县绝大多数生产队搞了大包干，一年翻身，改变面貌。有的同志担心，这样搞会不会影响集体经济，我看这种担心是不必要的。”
在吴桐的眼里，管它倒霉不倒霉，必要不必要，只要能吃饱饭就行。大跃进时期，他二舅快要饿死了。村干部批了一把面，三四两，打成面糊子，他饿得牙关都紧了，没有力气张嘴，才撬开牙齿喂给他吃，救活了他。吴桐自生下来也没吃过饱饭，他爷吴可饿得拄着拐棍去犁田，田没犁好。干部说，你这么大年纪连田都犁不好？用枣木棍，把人打得第二天抬回家就死掉了。后来，他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病死了，说白了其实就是饿死的。他爹吴忠开始领他出去要饭，也不干活了，好歹没饿死，也没被打死。而他们邻居一家九口，却活生生地饿死了。那时候的生活现代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生活甚至连原始人都不如！凤阳饥饿的威力比丹巴的狼大多了，几年来竟然夺去了小岗村67条人命！
吴桐是幸运的，经历了几年屈辱艰难的乞讨生涯，破钵瓦罐，流浪风雨，却也活了下来。但自从村里搞起了联产承包制，小岗村突然变了样。吴忠虽然忐忑，也随大流承包了土地，自己种下了粮，爷俩居然能吃饱饭了！吴桐再也不用光了屁股太阳底下装可怜，再也不用套上麻布装残疾，躺在地上装死鬼了…
最令人兴奋的是自己居然能上学啦！吴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幼年的痛苦，像是一把鲜红的烙铁，一遍遍地摧残着他幼小的心灵。曾经有几次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想要跳到河里淹死。但是从小在淮河水里泡大的他，都会在最后奇妙的生还，本能的反应使他一次次的活下来。
吴桐最高兴的事情是到秦塘、石塘和鹿塘去捞鱼。使铁丝编的筛子，放上骨头，沉入水中，片刻提上来就有半筛子的小鱼，回家喂鸡喂鸭那是再好不过了。吴忠经常夸儿子能干，不时提醒他千万别去河里游泳。吴桐寻思，爹真是太多虑了，好几次，咱想死都没死成哩。
不知道从哪里，四蛋竟然弄到了几个大头针！
四蛋是吴桐同村的娃子，比他大很多，也壮实很多，他俩属于不打不相识。
吴桐在村边的大井上耍水，用石头垒起了小堤坝。四蛋看到好玩，学他的样子，在上游也垒，刚好断了吴桐的水。吴桐大喊：＂你把水给我放过来！＂四蛋见吴桐比他小很多，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凭什么？＂吴桐急了，操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你到底放不放？＂四蛋：＂放你娘个屁！＂吴桐打小没娘，最不能听人骂娘，呼的一声，石头就真的扔出去了。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四蛋的眉心，血一下子流出来。四蛋虽大很多，但是毕竟也是个孩子，一下蒙了，捂着额头跑回了家，哭着告诉他娘。他娘是村里有名的刺头，当然不让了：＂你可真是个孬货，你就不会打他？＂一边骂四蛋，一边去吴桐家里找事儿。吴桐的奶奶正在家里做饭，满面沧桑的老太太在困难时期共生育了五个儿子，其余三个都病死、饿死了，只留下了吴忠和吴民。那年老伴儿又被打死，真的可以说是宠辱不惊了。任凭四蛋妈怎么骂，她什么也没应。后来四蛋妈也觉得没意思，气也出了，孩子也确实没什么事，还能怎样呢？
吴桐半夜撑不过才敢回了家，奶奶却没骂他，抱着他哭了一场。四蛋从此怕极了吴桐，见到他躲着走，知道他是个不顾命的硬茬。其实吴桐心里很亏欠，心想这石头要是再偏上一点儿，真没准会把人家眼睛给打瞎。
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能与四蛋和解的机会。叔叔吴民给他拿回了一把驳壳枪！那是唱红戏使用的道具，做得跟真的没两样。木质的枪身涂上了灰色的颜料，木盒上有个机关，一摁弹开。吴桐背上枪神气的了不得，他找到四蛋，让他也背一下，四蛋高兴坏了。
打这儿开始，四蛋佩服吴桐的神通，成天跟着他，俨然是他的小弟了。吴桐的组织能力很强，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多深的水，他第一个下，多高的墙，他第一个跳…他把村里这帮已经能吃饱饭的孩子全组织了起来，活动有声有色，捉迷藏、掏鸟窝、跑住店…
大头针在那个年代可是希缺物件，吴桐们顿时找来了鱼线和竹杆，这都是现成的，可没有鱼漂该怎么办呢？
还是吴桐有办法，他找来了木质的冰棍筷子，又偷来奶奶的药丸。药丸的外包装是塑料的，圆球中空，两边打孔，中间一穿木棍，成了！
弯曲的大头针虽然软了点儿，又没有倒刺，中钩的鱼儿，十次倒有九次拉不上来。但是仍然有不知死活的，一口吞进肚子，就被他们钓上来了。
生活转瞬间突然变得可爱起来。对于小岗村的人们来说，大包干虽然还不足以让他们富裕，但是能吃饱饭，还有余粮，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小岗村的变化，足以让外村的人万分羡慕。于是许多外乡人也来到这里讨生活，村头的城皇庙里挤满了外来的乡民。
甚至可以挑人了，吴桐的奶奶可给忙坏了，每天到庙里和这些外乡人拉话，想给吴桐找个后妈。人群中恰好有一对母女，打听着也是男人病死了，家里穷的过不下去，才出来讨饭的。模样岁数与吴忠都还般配，奶奶就给做主接回家了。
忽然填了两口人，一时间吴桐还不十分适应，每天出去疯玩。没几日，奶奶就咕哝着让他领上明霞，和他同岁，小他五个月的女孩，说让他领着和大家熟悉熟悉。吴桐没折，只能照做。果不其然，四蛋们当着他的面就开起了玩笑，说奶奶给他找了个媳妇。媳妇儿究竟是什么东东，这些孩子还不清楚，但是吴桐却是羞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一头钻进地底下去。明霞仍然姓冯，长像和她的名字一样，脸红彤彤的，一点儿都不像是长年挨饿的主儿。她的机灵劲儿并不比吴桐差，没几天，就和这些孩子玩在一起了。友谊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在不知不觉中萌发，又在嬉戏打闹中成长。
但是，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出事了。四蛋死了，是吃杏仁吃死的。四蛋他爹从乡里领回来杏树种，四蛋偷着砸了几个，觉得好吃，就又偷拿了很多。也难怪，那时候的孩子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水果可吃。吴桐第一次吃西红柿还是去了凤阳县城之后，蘸着白糖，风卷残云，心想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年舅姥爷家杀猪，大人们都去帮忙，刚炖熟，舅姥先给端一碗来，全是肥的，吴桐一看没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个精光，差点连碗都一起吃了。太好吃了，那年月吃不上呀。这下到好，十多年都再没吃过肥肉，一见肥肉就恶心，一次给吃伤了。这次他躲过了一劫，四蛋在找到他之前，已经把杏仁吃光了。晚上开始有了中毒的症状，那时哪有汽车，在去县医院的路上就已经不行了。
吴桐沉默了好长时间，早些天就淹死了一个同伴，现在又走了四蛋。最惨的是长娃，被马车压了大腿根，在县城住院。口干舌燥，总想喝水，他娘也不懂就喂他喝，谁成想压坏了膀胱，不明不白就死在病床上。这些孩子们刚刚走过饥饿的童年，就倒在了无知的路上，人生真是无常呀。
吴桐的继母桂香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她如同雨后的春芛，飞快的进入新生活。里里外外，操持的井井有条，奶奶乐的合不拢嘴，心想这回可找了个好媳妇儿。
吴忠也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这全是桂香的功劳，他俩到乡里领了结婚证，已经是真正的两口子了。
吴民的领导升迁了，临走时给他提拨了组织部副部长，年纪轻轻春风得意。自然也就有了报恩的想法，他想把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和哥嫂接到县城，互相好有个照应。若不是哥哥早年下煤窑，后来又领侄子外出乞讨，他又怎能念完中学呢？
很快，机会就来了。县里成立了机井队，正需要人手，他给哥哥报了名。
我们到县城生活了！奶奶虽有一百个不乐意，但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房子很快租好了，吴桐和明霞进了县城的小学，桂香也在红卫食堂找到了工作。
吴桐和明霞和县城的孩子们很难玩到一起，他们玩的推铁圈、橡皮筋，对吴桐他们来说很陌生。
唯一高兴的是叔叔给了个会说话的方盒子，每天可以听小喇叭。＂嘀嘀嗒，嘀嘀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每天都有故事听，尤其是最爱的西游记。
最难熬是晚上，为了省灯油，每天都早睡，弄得早晨醒来早，躺在床上瞎琢磨。直到县里通了干磨电，才有了电灯。一家人都去看电影，像地雷战、地道战等电影，看了无数遍，还是想看。演少林寺那年吴桐喜欢上了李连杰演的觉远，非闹着要去少林寺学武，到底和班里的男生一起去剃了光头，才肯罢休。明霞则是白无瑕的忠实粉丝，整天哼那首牧羊曲。
由于工作出色，吴忠顺利的转正并转干了，当上了机井队的队长。在吴民的照顾下，桂香也成了女干部，当上了食堂的负责人。
吴桐和明霞的学习都很好，虽然每次的评语都有贪玩，也都属于班里的好学生。明霞则更是老师眼中的宝贝，分班时抢着要，还因为她闹上意见了呢。
随着两个孩子年龄越来越大，毕竟不是亲兄妹，吴忠感觉总在一个屋里住不方便。再说，租人房住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便托吴民批了一块宅基地，准备盖房。老房子结构简单，所有环节一律低销，小岗村的亲戚们也来帮忙，房子很快就盖起来了。吴桐和明霞因此而干了不少活，知道了劳动的艰辛。这块宅基地很大，吴忠从县城边上林子里拉来了腐植土，搞了个菜园子，园子里种上了各种蔬菜。每年的菜都吃不了，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送遍了还得扔不少。当然，这其中可少不了吴桐的功劳。每天放学，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菜浇水，生把两条胳膊练的粗大有劲。反复的压水过程枯燥而费力，手腕上因此练出一块特殊的肌肉来。西红柿和黄瓜终于吃腻了，吃不了的黄瓜被扔进水缸里泡着，西红柿则被做成蒜蓉辣酱，换成了另外的风味。
就是这样，吴桐和明霞的童年生活充实而快乐。他们的父母则更是无比忙碌，所有人都像是拧紧了的发条，人们甚至都在匆忙中忘记了时空的概念。那一年十二大在北京胜利召开，英阿马岛战争如火如茶，而中国却在遥远的东方加紧了改革开放的步伐…
在吴桐的眼里，管它倒霉不倒霉，必要不必要，只要能吃饱饭就行。大跃进时期，他二舅快要饿死了。村干部批了一把面，三四两，打成面糊子，他饿得牙关都紧了，没有力气张嘴，才撬开牙齿喂给他吃，救活了他。吴桐自生下来也没吃过饱饭，他爷吴可饿得拄着拐棍去犁田，田没犁好。干部说，你这么大年纪连田都犁不好？用枣木棍，把人打得第二天抬回家就死掉了。后来，他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病死了，说白了其实就是饿死的。他爹吴忠开始领他出去要饭，也不干活了，好歹没饿死，也没被打死。而他们邻居一家九口，却活生生地饿死了。那时候的生活现代人根本无法理解，他们的生活甚至连原始人都不如！凤阳饥饿的威力比丹巴的狼大多了，几年来竟然夺去了小岗村67条人命！
吴桐是幸运的，经历了几年屈辱艰难的乞讨生涯，破钵瓦罐，流浪风雨，却也活了下来。但自从村里搞起了联产承包制，小岗村突然变了样。吴忠虽然忐忑，也随大流承包了土地，自己种下了粮，爷俩居然能吃饱饭了！吴桐再也不用光了屁股太阳底下装可怜，再也不用套上麻布装残疾，躺在地上装死鬼了…
最令人兴奋的是自己居然能上学啦！吴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幼年的痛苦，像是一把鲜红的烙铁，一遍遍地摧残着他幼小的心灵。曾经有几次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想要跳到河里淹死。但是从小在淮河水里泡大的他，都会在最后奇妙的生还，本能的反应使他一次次的活下来。
吴桐最高兴的事情是到秦塘、石塘和鹿塘去捞鱼。使铁丝编的筛子，放上骨头，沉入水中，片刻提上来就有半筛子的小鱼，回家喂鸡喂鸭那是再好不过了。吴忠经常夸儿子能干，不时提醒他千万别去河里游泳。吴桐寻思，爹真是太多虑了，好几次，咱想死都没死成哩。
不知道从哪里，四蛋竟然弄到了几个大头针！
四蛋是吴桐同村的娃子，比他大很多，也壮实很多，他俩属于不打不相识。
吴桐在村边的大井上耍水，用石头垒起了小堤坝。四蛋看到好玩，学他的样子，在上游也垒，刚好断了吴桐的水。吴桐大喊：＂你把水给我放过来！＂四蛋见吴桐比他小很多，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凭什么？＂吴桐急了，操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你到底放不放？＂四蛋：＂放你娘个屁！＂吴桐打小没娘，最不能听人骂娘，呼的一声，石头就真的扔出去了。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四蛋的眉心，血一下子流出来。四蛋虽大很多，但是毕竟也是个孩子，一下蒙了，捂着额头跑回了家，哭着告诉他娘。他娘是村里有名的刺头，当然不让了：＂你可真是个孬货，你就不会打他？＂一边骂四蛋，一边去吴桐家里找事儿。吴桐的奶奶正在家里做饭，满面沧桑的老太太在困难时期共生育了五个儿子，其余三个都病死、饿死了，只留下了吴忠和吴民。那年老伴儿又被打死，真的可以说是宠辱不惊了。任凭四蛋妈怎么骂，她什么也没应。后来四蛋妈也觉得没意思，气也出了，孩子也确实没什么事，还能怎样呢？
吴桐半夜撑不过才敢回了家，奶奶却没骂他，抱着他哭了一场。四蛋从此怕极了吴桐，见到他躲着走，知道他是个不顾命的硬茬。其实吴桐心里很亏欠，心想这石头要是再偏上一点儿，真没准会把人家眼睛给打瞎。
等了好久，终于找到了能与四蛋和解的机会。叔叔吴民给他拿回了一把驳壳枪！那是唱红戏使用的道具，做得跟真的没两样。木质的枪身涂上了灰色的颜料，木盒上有个机关，一摁弹开。吴桐背上枪神气的了不得，他找到四蛋，让他也背一下，四蛋高兴坏了。
打这儿开始，四蛋佩服吴桐的神通，成天跟着他，俨然是他的小弟了。吴桐的组织能力很强，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多深的水，他第一个下，多高的墙，他第一个跳…他把村里这帮已经能吃饱饭的孩子全组织了起来，活动有声有色，捉迷藏、掏鸟窝、跑住店…
大头针在那个年代可是希缺物件，吴桐们顿时找来了鱼线和竹杆，这都是现成的，可没有鱼漂该怎么办呢？
还是吴桐有办法，他找来了木质的冰棍筷子，又偷来奶奶的药丸。药丸的外包装是塑料的，圆球中空，两边打孔，中间一穿木棍，成了！
弯曲的大头针虽然软了点儿，又没有倒刺，中钩的鱼儿，十次倒有九次拉不上来。但是仍然有不知死活的，一口吞进肚子，就被他们钓上来了。
生活转瞬间突然变得可爱起来。对于小岗村的人们来说，大包干虽然还不足以让他们富裕，但是能吃饱饭，还有余粮，这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小岗村的变化，足以让外村的人万分羡慕。于是许多外乡人也来到这里讨生活，村头的城皇庙里挤满了外来的乡民。
甚至可以挑人了，吴桐的奶奶可给忙坏了，每天到庙里和这些外乡人拉话，想给吴桐找个后妈。人群中恰好有一对母女，打听着也是男人病死了，家里穷的过不下去，才出来讨饭的。模样岁数与吴忠都还般配，奶奶就给做主接回家了。
忽然填了两口人，一时间吴桐还不十分适应，每天出去疯玩。没几日，奶奶就咕哝着让他领上明霞，和他同岁，小他五个月的女孩，说让他领着和大家熟悉熟悉。吴桐没折，只能照做。果不其然，四蛋们当着他的面就开起了玩笑，说奶奶给他找了个媳妇。媳妇儿究竟是什么东东，这些孩子还不清楚，但是吴桐却是羞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一头钻进地底下去。明霞仍然姓冯，长像和她的名字一样，脸红彤彤的，一点儿都不像是长年挨饿的主儿。她的机灵劲儿并不比吴桐差，没几天，就和这些孩子玩在一起了。友谊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在不知不觉中萌发，又在嬉戏打闹中成长。
但是，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出事了。四蛋死了，是吃杏仁吃死的。四蛋他爹从乡里领回来杏树种，四蛋偷着砸了几个，觉得好吃，就又偷拿了很多。也难怪，那时候的孩子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水果可吃。吴桐第一次吃西红柿还是去了凤阳县城之后，蘸着白糖，风卷残云，心想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年舅姥爷家杀猪，大人们都去帮忙，刚炖熟，舅姥先给端一碗来，全是肥的，吴桐一看没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个精光，差点连碗都一起吃了。太好吃了，那年月吃不上呀。这下到好，十多年都再没吃过肥肉，一见肥肉就恶心，一次给吃伤了。这次他躲过了一劫，四蛋在找到他之前，已经把杏仁吃光了。晚上开始有了中毒的症状，那时哪有汽车，在去县医院的路上就已经不行了。
吴桐沉默了好长时间，早些天就淹死了一个同伴，现在又走了四蛋。最惨的是长娃，被马车压了大腿根，在县城住院。口干舌燥，总想喝水，他娘也不懂就喂他喝，谁成想压坏了膀胱，不明不白就死在病床上。这些孩子们刚刚走过饥饿的童年，就倒在了无知的路上，人生真是无常呀。
吴桐的继母桂香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她如同雨后的春芛，飞快的进入新生活。里里外外，操持的井井有条，奶奶乐的合不拢嘴，心想这回可找了个好媳妇儿。
吴忠也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这全是桂香的功劳，他俩到乡里领了结婚证，已经是真正的两口子了。
吴民的领导升迁了，临走时给他提拨了组织部副部长，年纪轻轻春风得意。自然也就有了报恩的想法，他想把从小相依为命的母亲和哥嫂接到县城，互相好有个照应。若不是哥哥早年下煤窑，后来又领侄子外出乞讨，他又怎能念完中学呢？
很快，机会就来了。县里成立了机井队，正需要人手，他给哥哥报了名。
我们到县城生活了！奶奶虽有一百个不乐意，但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的。房子很快租好了，吴桐和明霞进了县城的小学，桂香也在红卫食堂找到了工作。
吴桐和明霞和县城的孩子们很难玩到一起，他们玩的推铁圈、橡皮筋，对吴桐他们来说很陌生。
唯一高兴的是叔叔给了个会说话的方盒子，每天可以听小喇叭。＂嘀嘀嗒，嘀嘀嗒，小喇叭开始广播啦。＂每天都有故事听，尤其是最爱的西游记。
最难熬是晚上，为了省灯油，每天都早睡，弄得早晨醒来早，躺在床上瞎琢磨。直到县里通了干磨电，才有了电灯。一家人都去看电影，像地雷战、地道战等电影，看了无数遍，还是想看。演少林寺那年吴桐喜欢上了李连杰演的觉远，非闹着要去少林寺学武，到底和班里的男生一起去剃了光头，才肯罢休。明霞则是白无瑕的忠实粉丝，整天哼那首牧羊曲。
由于工作出色，吴忠顺利的转正并转干了，当上了机井队的队长。在吴民的照顾下，桂香也成了女干部，当上了食堂的负责人。
吴桐和明霞的学习都很好，虽然每次的评语都有贪玩，也都属于班里的好学生。明霞则更是老师眼中的宝贝，分班时抢着要，还因为她闹上意见了呢。
随着两个孩子年龄越来越大，毕竟不是亲兄妹，吴忠感觉总在一个屋里住不方便。再说，租人房住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便托吴民批了一块宅基地，准备盖房。老房子结构简单，所有环节一律低销，小岗村的亲戚们也来帮忙，房子很快就盖起来了。吴桐和明霞因此而干了不少活，知道了劳动的艰辛。这块宅基地很大，吴忠从县城边上林子里拉来了腐植土，搞了个菜园子，园子里种上了各种蔬菜。每年的菜都吃不了，亲朋好友，街坊邻居，送遍了还得扔不少。当然，这其中可少不了吴桐的功劳。每天放学，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菜浇水，生把两条胳膊练的粗大有劲。反复的压水过程枯燥而费力，手腕上因此练出一块特殊的肌肉来。西红柿和黄瓜终于吃腻了，吃不了的黄瓜被扔进水缸里泡着，西红柿则被做成蒜蓉辣酱，换成了另外的风味。
就是这样，吴桐和明霞的童年生活充实而快乐。他们的父母则更是无比忙碌，所有人都像是拧紧了的发条，人们甚至都在匆忙中忘记了时空的概念。那一年十二大在北京胜利召开，英阿马岛战争如火如茶，而中国却在遥远的东方加紧了改革开放的步伐…
第三章
78年的北京，伤痕文学激荡着文坛，人们都万分急切地想从文革的阴影中尽快走出来。知青开始陆续返乡，学校也撤消了红卫兵组织，教育重新恢复了纯净的颜色。
除夕的夜晚，是人们团聚的日子。人民大会堂正在举办舞会，许多人都来到这里跳舞，当时的舞蹈没有现在这么矫情，但是在大会堂举行就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方晓波在人群中寻找着樊华，但人太多了。他英俊的脸庞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目光，使他更挺直了腰杆，向前直行。这一年北京的冬雪格外的大，此时的樊华和孩子们正穿着厚衣服，在外面看一个外国人拍照。因为当时户外拍照是比较少见的事情，大家都比较好奇。
樊华喊：＂在这儿呢！
晓波：＂你怎么出来了？＂找你找不到还以为被拐走了呢！＂
樊华和晓波已经订婚了。
＂咱们也拍个室外的结婚照吧！＂樊华嫣然笑着，天使般托着腮帮，灿烂地说。
方晓溪在颐和园里，正和老婆梁红及一众年轻人在斗舞，这在当时可是很时髦的一件事情。仿佛一夜之间，喇叭裤、披肩发和迪斯科已经开始风靡全国。
遛鸟、打扑克是老一代北京人最喜欢做的事，方略就是这些人的代表，他正和一众老幺，在天坛公园尽享天年。
阜成门立交桥上，走南闯北的耍猴人来到这里表演。这些耍猴节目内容丰富，精彩不断，很好玩，老老少少闻讯都来这里观看，好不热闹。方略的老伴温良祝，就特喜欢来这儿，捧场是必须的。
永定门火车站，一群人正在吃早餐，太阳升起来洒在人们的脸上身上。老涂和儿子早买了回东北的车票，只等着时刻表。
北京沙滩儿，路口的墙壁出现一张巨大的美女广告牌，这还是比较少见的。时值冬季，温良涌正坐在广告牌下晒太阳。
王府井大街上，美发店的老主顾可没有像现在这么多，而且发型也是比较单一的。梁红的哥哥梁青是店主，普遍认为，技术尚可。
北京美术馆外面，正在展示一些作品，有不少的市民前来观赏。方晓湖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学习美术方面的人才不算多，但方晓湖算一个。这种比较抽象的作品也只有他们才能欣赏。
十渡郊外，樊清带着自己年幼的女儿于诗情采野菜，诗情拿着竹篮很吃力，这里的野菜不算多，但捡起来同样费劲。
方晓湖的儿子方宏，正和其他孩子一起，在京城竹棚下面打闹玩耍，大家都无比快乐。
北京毕竟是首都，是政策传导最快的地方，这时的古城早已受到了春风的洗礼，再也无法安静入睡。之后的北京，每时每刻都有新变化，速度与激情涤荡着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日新月异都无法形容它前进的脚步，几乎引领了中国所有的时尚和潮流。洗浴、歌厅、网吧、超市，从北平淘得第一桶金的人又在中小城市大行其事。所有的猫不分黑白，都在争取缤纷的老鼠，一部分人迅速暴富，显露出了贪婪的本性。这就很容易让人再想起那些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人们只懂得奉献和工作，争取的只是基本的生存与发展，可时光怎能倒流？早已一去不返！
方宏的父母是少数没有下乡支边的青年，他的童年也自然和洛珠和吴桐不一样。他爷爷方略是驻外使领馆的参赞，很自然地躲避了文革的喧嚣。方略的孩子们无疑也是幸运的，三个子女都在国外长大，享受着优越的教育和优雅的生活。
回国之后，仿佛一切都改变了。
方晓波整日在后海边上游荡，幸亏认识了樊华，两个人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最近已经在谈婚论嫁，否则说不定他就会变成街上的二流子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方晓溪都是最幸福的人。他不仅当倒爷获得了财富，还获得了梁红的爱情。他俩是初中同学，恰好去了国外同一个国家的同一所大学，简直天生有缘。
方晓湖幸福的决窍主要还在于他的工作，他虽然仅仅是名翻译，但工作是坐在领导旁边，同声翻译要求严谨和速度。不管怎样，他还是第一位能得到重要消息的人。
樊清是樊华的亲哥哥，他是首钢的总设计师，举足轻重的角色，很少能有时间陪伴家人。今天真是破天荒的场面，诗情高兴的大呼小叫。无邪的她，还不懂得什么是烦恼。
方宏和于诗情眼看着就快到上学的的年龄了，他们衣食无忧，又参加了少年宫和银河艺术团，都是合唱团的成员。
生活在城市里面的孩子们，日子过得松软，研究出了一系列游戏。除了推铁圈和橡皮筋，玻璃弹球、摔大宝、摔烟盒、并杏胡、砸大岗也是男孩子们喜爱的游戏。女孩们则利用了羊骨节和沙包，创造出一系列更新奇的玩法。日积月累，把个羊骨节玩的油光锃亮，远远看去，就像是和田玉。
方宏很小就爱收集，烟盒、火花、小人书，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邮票。他父亲方晓湖早年也曾集邮，但不懂如何保存，弄了个帐本，都用浆糊粘在上面。等到给了方宏，邮票倒是不少，品相却大打折扣，更有撕不下来的、撕破的、边角磨损的，把方宏心疼够呛。小伙伴们也替他扼腕，都说可惜这本子邮票了，大部分都是文化大革命的，没保存好。
从此，方宏成了集邮迷，没事就去邮局转转，各单位收发室也是常客。见到好邮票、新邮票，没命似的千方百计想得到。为了能买一套邮票，哥几个也真是拼了，到垃圾堆里拾破烂，废铜烂铁都是最爱。最危险的是到废弃厂子里偷铁锭，个子大的翻墙进去，个小的在外面放风，不多时铁锭从墙里扔出来，大家一窝蜂的扑过去拿了卖钱。方宏胆小，在不知情时去了一回，后来就不敢再去了。胆小也有好处，没过几天，厂子的保安在墙角蹲守，把翻墙进去的给捉住了，打了个半死不说，还告诉家长和学校。他们就谁都不敢去了。经过不懈努力，方宏他们果然大有收获，略有积攒。几年下来，邮票也有几大本子。
后来又迷上了古钱币，四处搜罗，还到废品收购站换了不少，加上爷爷方略的积蓄，也搞了不少，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谁都没有想到，方晓溪和梁红会出现感情危机。方略得知后数落他：＂好好的非要去跳什么舞，看看这回跳出事儿了吧？＂裤腿宽的像个破锣，怎么难看怎么打扮。＂＂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整壳一个流氓！＂梁红哭得稀里哗啦，整个成了泪人儿。方晓溪自知理亏，把头埋低，一言不发。方晓湖跷着二郎腿，也开了腔：＂二弟呀，感情可不是儿戏！＂梁红多漂亮个孩子，对你又那么好，你还有脸在外头瞎搞？＂又对梁红说：＂弟妹先原谅他这一回吧。＂＂你俩结婚这么久了，又是同学，有什么说不开的呢？＂＂要我说呀，你俩别总是一天天的赶时髦，早该要个孩子，不就没这事儿了？＂梁红哭着说：＂他都把人领家里来了，我还跟他过？＂方略气的直哆嗦，颤着手指指点方晓溪：＂你到底和那个叫如什么花…的，多长时间了？＂晓溪终于开了口：＂就是一起跳迪斯科来着，也没什么呀？＂一副委屈的样子。＂那你把她带回家怎么解释？＂＂若不是我出差早回来一天，还让你蒙在鼓里呢。＂梁红反问。晓溪支支唔唔：＂她就是来借书的，正好碰上了。＂梁红追问：＂借书还脱衣服？＂晓溪：＂那不是天儿太热么，我向天发誓真是借书呢。＂方略开始向着儿子说话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就闹意见！＂＂我和你妈都结婚多少年了？也没吵过架！＂晓湖接茬：＂红红啊，你也许真误会了，晓溪他不是那样人。＂梁红态度终于有了变化，不再反驳，只是一声比一声哭得更紧了。晓溪看出苗头：＂红红，咱回家吧，等会儿妈回来多不好意思啊。＂梁红也觉得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结果，站起身来，抹着泪，随晓溪回家去了。
晓溪可是真的出轨了，差一点就被梁红捉个正着，谁能想到她会早一天回来了呢？梁红拿钥匙打开门时，严如花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借书只是个胡嘞的借口，他俩已经好了很长时间了，梁红经常出差，他俩又总是要不上孩子，晓溪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严如花正是严似玉的姐姐，返城后每天去颐和园跳舞，恰好碰到方晓溪夫妇。梁红一出差，如花就是晓溪的舞伴，时间一长日久生情。梁红真能算得上美女，是晓溪上学时的班花，他也是下了很大功夫才追到手的。在遇上如花之前，晓溪还真是没有其他想法的，毕竟他们有多年的感情基础。
人的感情有时是会改变的，如花并没有比梁红好看很多，但是她给小溪的感觉就像是一只会偷心的白狐，他那么急切地想要得到她，以致于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如花的老公在西藏当兵，还没转业，更常年不在家。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那个年代反应最强烈的就是桃色新闻，很多人甚至因此丢掉了工作。更何况人家还是军婚！晓溪越想越觉得害怕，主动与如花断绝了关系。
凡事都瞒不过温良祝，她回来就猜到是什么事儿，当然要向着方晓溪。＂还不让客人进家了！＂＂提前回家也不说一声，就惦记着捉奸呢？＂＂不行就离！我小溪还愁找不上媳妇？＂＂当她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怎天价出差出差的，鬼知道她在外面都干什么呢？＂＂难不成是自己找了野男人回家挑事来了？＂＂结婚好几年也没个动静，还好意思闹？＂＂要我说，小溪就该再找一个，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方略听着越说越离谱了，只好打断：＂人都没事儿回家了，你快别瞎搅和了。＂温良祝枪口一转：＂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到公园去和老太太们约会，当我不知道？＂方略一看战火烧到了自己这边，赶快收：＂得得，我不管您了，您愿意说什么说什么吧。＂
梁红回到了家，气消了大半。她是比较大气的女人，心想与其自己纠结，倒不如多想对策。真的是该要个孩子了，她对晓溪说：＂要不咱们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到底怎么回事总要不上呢？到底是因为你还是我？＂方晓溪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卸下了千斤担：＂明儿个咱就去！＂＂去协和还是附外？＂
检查的结果令人吃惊，问题竟然出在方晓溪！这次他可有的干了，整天都往医院跑，买回来一大堆药不说，就连饮食也被极端地重视起来。但是不管怎么折腾，结果仍然是无济于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方晓溪的治疗计划渐渐消失于无形，希望彻底破灭了。
温良祝起初的信念比晓溪要强的多，甚至还带着晓溪夫妇跑到白云观去烧香。但不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改变现状。后来她也泄了气，看耍猴时往往会给外乡人留下一句：＂看有合适的孩子给抱一个！＂
那时的穷人太多，不久就有了。
是南方的人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养了五六岁，男人就病死了。女人带着一个出去要饭再没回来。另一个孩子留在大爷家养不起，只能送人。
温良祝一看机灵，长相也好，就带回了家。晓溪夫妇很满意，方略给起了个名字－方红瑶。
78年的北京，伤痕文学激荡着文坛，人们都万分急切地想从文革的阴影中尽快走出来。知青开始陆续返乡，学校也撤消了红卫兵组织，教育重新恢复了纯净的颜色。
除夕的夜晚，是人们团聚的日子。人民大会堂正在举办舞会，许多人都来到这里跳舞，当时的舞蹈没有现在这么矫情，但是在大会堂举行就有了一种特别的味道。方晓波在人群中寻找着樊华，但人太多了。他英俊的脸庞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目光，使他更挺直了腰杆，向前直行。这一年北京的冬雪格外的大，此时的樊华和孩子们正穿着厚衣服，在外面看一个外国人拍照。因为当时户外拍照是比较少见的事情，大家都比较好奇。
樊华喊：＂在这儿呢！
晓波：＂你怎么出来了？＂找你找不到还以为被拐走了呢！＂
樊华和晓波已经订婚了。
＂咱们也拍个室外的结婚照吧！＂樊华嫣然笑着，天使般托着腮帮，灿烂地说。
方晓溪在颐和园里，正和老婆梁红及一众年轻人在斗舞，这在当时可是很时髦的一件事情。仿佛一夜之间，喇叭裤、披肩发和迪斯科已经开始风靡全国。
遛鸟、打扑克是老一代北京人最喜欢做的事，方略就是这些人的代表，他正和一众老幺，在天坛公园尽享天年。
阜成门立交桥上，走南闯北的耍猴人来到这里表演。这些耍猴节目内容丰富，精彩不断，很好玩，老老少少闻讯都来这里观看，好不热闹。方略的老伴温良祝，就特喜欢来这儿，捧场是必须的。
永定门火车站，一群人正在吃早餐，太阳升起来洒在人们的脸上身上。老涂和儿子早买了回东北的车票，只等着时刻表。
北京沙滩儿，路口的墙壁出现一张巨大的美女广告牌，这还是比较少见的。时值冬季，温良涌正坐在广告牌下晒太阳。
王府井大街上，美发店的老主顾可没有像现在这么多，而且发型也是比较单一的。梁红的哥哥梁青是店主，普遍认为，技术尚可。
北京美术馆外面，正在展示一些作品，有不少的市民前来观赏。方晓湖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学习美术方面的人才不算多，但方晓湖算一个。这种比较抽象的作品也只有他们才能欣赏。
十渡郊外，樊清带着自己年幼的女儿于诗情采野菜，诗情拿着竹篮很吃力，这里的野菜不算多，但捡起来同样费劲。
方晓湖的儿子方宏，正和其他孩子一起，在京城竹棚下面打闹玩耍，大家都无比快乐。
北京毕竟是首都，是政策传导最快的地方，这时的古城早已受到了春风的洗礼，再也无法安静入睡。之后的北京，每时每刻都有新变化，速度与激情涤荡着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日新月异都无法形容它前进的脚步，几乎引领了中国所有的时尚和潮流。洗浴、歌厅、网吧、超市，从北平淘得第一桶金的人又在中小城市大行其事。所有的猫不分黑白，都在争取缤纷的老鼠，一部分人迅速暴富，显露出了贪婪的本性。这就很容易让人再想起那些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人们只懂得奉献和工作，争取的只是基本的生存与发展，可时光怎能倒流？早已一去不返！
方宏的父母是少数没有下乡支边的青年，他的童年也自然和洛珠和吴桐不一样。他爷爷方略是驻外使领馆的参赞，很自然地躲避了文革的喧嚣。方略的孩子们无疑也是幸运的，三个子女都在国外长大，享受着优越的教育和优雅的生活。
回国之后，仿佛一切都改变了。
方晓波整日在后海边上游荡，幸亏认识了樊华，两个人之间有着说不完的话。最近已经在谈婚论嫁，否则说不定他就会变成街上的二流子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方晓溪都是最幸福的人。他不仅当倒爷获得了财富，还获得了梁红的爱情。他俩是初中同学，恰好去了国外同一个国家的同一所大学，简直天生有缘。
方晓湖幸福的决窍主要还在于他的工作，他虽然仅仅是名翻译，但工作是坐在领导旁边，同声翻译要求严谨和速度。不管怎样，他还是第一位能得到重要消息的人。
樊清是樊华的亲哥哥，他是首钢的总设计师，举足轻重的角色，很少能有时间陪伴家人。今天真是破天荒的场面，诗情高兴的大呼小叫。无邪的她，还不懂得什么是烦恼。
方宏和于诗情眼看着就快到上学的的年龄了，他们衣食无忧，又参加了少年宫和银河艺术团，都是合唱团的成员。
生活在城市里面的孩子们，日子过得松软，研究出了一系列游戏。除了推铁圈和橡皮筋，玻璃弹球、摔大宝、摔烟盒、并杏胡、砸大岗也是男孩子们喜爱的游戏。女孩们则利用了羊骨节和沙包，创造出一系列更新奇的玩法。日积月累，把个羊骨节玩的油光锃亮，远远看去，就像是和田玉。
方宏很小就爱收集，烟盒、火花、小人书，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邮票。他父亲方晓湖早年也曾集邮，但不懂如何保存，弄了个帐本，都用浆糊粘在上面。等到给了方宏，邮票倒是不少，品相却大打折扣，更有撕不下来的、撕破的、边角磨损的，把方宏心疼够呛。小伙伴们也替他扼腕，都说可惜这本子邮票了，大部分都是文化大革命的，没保存好。
从此，方宏成了集邮迷，没事就去邮局转转，各单位收发室也是常客。见到好邮票、新邮票，没命似的千方百计想得到。为了能买一套邮票，哥几个也真是拼了，到垃圾堆里拾破烂，废铜烂铁都是最爱。最危险的是到废弃厂子里偷铁锭，个子大的翻墙进去，个小的在外面放风，不多时铁锭从墙里扔出来，大家一窝蜂的扑过去拿了卖钱。方宏胆小，在不知情时去了一回，后来就不敢再去了。胆小也有好处，没过几天，厂子的保安在墙角蹲守，把翻墙进去的给捉住了，打了个半死不说，还告诉家长和学校。他们就谁都不敢去了。经过不懈努力，方宏他们果然大有收获，略有积攒。几年下来，邮票也有几大本子。
后来又迷上了古钱币，四处搜罗，还到废品收购站换了不少，加上爷爷方略的积蓄，也搞了不少，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谁都没有想到，方晓溪和梁红会出现感情危机。方略得知后数落他：＂好好的非要去跳什么舞，看看这回跳出事儿了吧？＂裤腿宽的像个破锣，怎么难看怎么打扮。＂＂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整壳一个流氓！＂梁红哭得稀里哗啦，整个成了泪人儿。方晓溪自知理亏，把头埋低，一言不发。方晓湖跷着二郎腿，也开了腔：＂二弟呀，感情可不是儿戏！＂梁红多漂亮个孩子，对你又那么好，你还有脸在外头瞎搞？＂又对梁红说：＂弟妹先原谅他这一回吧。＂＂你俩结婚这么久了，又是同学，有什么说不开的呢？＂＂要我说呀，你俩别总是一天天的赶时髦，早该要个孩子，不就没这事儿了？＂梁红哭着说：＂他都把人领家里来了，我还跟他过？＂方略气的直哆嗦，颤着手指指点方晓溪：＂你到底和那个叫如什么花…的，多长时间了？＂晓溪终于开了口：＂就是一起跳迪斯科来着，也没什么呀？＂一副委屈的样子。＂那你把她带回家怎么解释？＂＂若不是我出差早回来一天，还让你蒙在鼓里呢。＂梁红反问。晓溪支支唔唔：＂她就是来借书的，正好碰上了。＂梁红追问：＂借书还脱衣服？＂晓溪：＂那不是天儿太热么，我向天发誓真是借书呢。＂方略开始向着儿子说话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就闹意见！＂＂我和你妈都结婚多少年了？也没吵过架！＂晓湖接茬：＂红红啊，你也许真误会了，晓溪他不是那样人。＂梁红态度终于有了变化，不再反驳，只是一声比一声哭得更紧了。晓溪看出苗头：＂红红，咱回家吧，等会儿妈回来多不好意思啊。＂梁红也觉得再这么下去也没什么结果，站起身来，抹着泪，随晓溪回家去了。
晓溪可是真的出轨了，差一点就被梁红捉个正着，谁能想到她会早一天回来了呢？梁红拿钥匙打开门时，严如花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借书只是个胡嘞的借口，他俩已经好了很长时间了，梁红经常出差，他俩又总是要不上孩子，晓溪终于耐不住寂寞了。
严如花正是严似玉的姐姐，返城后每天去颐和园跳舞，恰好碰到方晓溪夫妇。梁红一出差，如花就是晓溪的舞伴，时间一长日久生情。梁红真能算得上美女，是晓溪上学时的班花，他也是下了很大功夫才追到手的。在遇上如花之前，晓溪还真是没有其他想法的，毕竟他们有多年的感情基础。
人的感情有时是会改变的，如花并没有比梁红好看很多，但是她给小溪的感觉就像是一只会偷心的白狐，他那么急切地想要得到她，以致于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如花的老公在西藏当兵，还没转业，更常年不在家。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那个年代反应最强烈的就是桃色新闻，很多人甚至因此丢掉了工作。更何况人家还是军婚！晓溪越想越觉得害怕，主动与如花断绝了关系。
凡事都瞒不过温良祝，她回来就猜到是什么事儿，当然要向着方晓溪。＂还不让客人进家了！＂＂提前回家也不说一声，就惦记着捉奸呢？＂＂不行就离！我小溪还愁找不上媳妇？＂＂当她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怎天价出差出差的，鬼知道她在外面都干什么呢？＂＂难不成是自己找了野男人回家挑事来了？＂＂结婚好几年也没个动静，还好意思闹？＂＂要我说，小溪就该再找一个，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方略听着越说越离谱了，只好打断：＂人都没事儿回家了，你快别瞎搅和了。＂温良祝枪口一转：＂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整天到公园去和老太太们约会，当我不知道？＂方略一看战火烧到了自己这边，赶快收：＂得得，我不管您了，您愿意说什么说什么吧。＂
梁红回到了家，气消了大半。她是比较大气的女人，心想与其自己纠结，倒不如多想对策。真的是该要个孩子了，她对晓溪说：＂要不咱们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到底怎么回事总要不上呢？到底是因为你还是我？＂方晓溪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卸下了千斤担：＂明儿个咱就去！＂＂去协和还是附外？＂
检查的结果令人吃惊，问题竟然出在方晓溪！这次他可有的干了，整天都往医院跑，买回来一大堆药不说，就连饮食也被极端地重视起来。但是不管怎么折腾，结果仍然是无济于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方晓溪的治疗计划渐渐消失于无形，希望彻底破灭了。
温良祝起初的信念比晓溪要强的多，甚至还带着晓溪夫妇跑到白云观去烧香。但不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改变现状。后来她也泄了气，看耍猴时往往会给外乡人留下一句：＂看有合适的孩子给抱一个！＂
那时的穷人太多，不久就有了。
是南方的人家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养了五六岁，男人就病死了。女人带着一个出去要饭再没回来。另一个孩子留在大爷家养不起，只能送人。
温良祝一看机灵，长相也好，就带回了家。晓溪夫妇很满意，方略给起了个名字－方红瑶。
第四章
78年的永定门火车站，涂连胜和儿子涂强登上了东行的列车。涂连胜是前郭县（前郭尔罗斯县）的水利局长，是吉林省唯一的蒙古族自治县。自1976年开始，他始终主管着引松渠的工程项目，为此他可是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引松渠是一条设计长度54公里的人工运河。当时根本没有什么大型机械，10万各族人民前后参与了这一艰苦卓绝的工程，全靠手抬肩挑。1962年以后霍林河上游先后建起罕嘎力、兴隆、胜利等水库，层层拦蓄，查干湖入湖水量减少乃至断流，水面缩小，PH值增大。到1972年，湖水面缩小到50多平方公里，酸碱度由8.5上升到12.8，1974年干涸，湖底碱土飞扬，周围有7万多亩耕地，8万多亩草原受碱害。大自然对人类的随意开发进行了最严厉的惩罚。涂连胜再也坐不住了，他无法忍受这样持续恶化的趋势，三番五次向上级反映，终于促使县委作出了开挖引松渠的决定。
开工之后，老涂就彻底变成了大禹，两年没回三次家，涂强都快叫他叔叔了。涂强从小身体很好，爸妈忙于工作，根本顾不上管他。三岁就和姐姐涂丫被送进了托儿所，直到上学。
涂丫刚上小学就患上了肺结核，那时候治病全靠打针。每天都得打一针青莲霉素，时间久了，屁股上生打出来两个硬核，能把针头顶弯，医生都无法下针。妈妈伊玲每天用热毛巾给她敷那些针孔。到后来，涂丫知道每天这一针肯定是躲不过，就急切盼着这种痛苦能尽快结束。时间还没到就嚷着要打针：＂打针吧！打针吧！＂搞得全家人都没什么好心情。
这皮肉之罪不是最痛苦的，那些年没有好的抗生素，只能吃四环素。把牙吃黄了不说，小孩子的胃岂能受得了？丫实在受不住，就瞒着父亲把药片偷偷放进了衣服口袋。孩提时代充满天真，哪里想到应该把药扔掉？心想这是花钱买来的，哪天不恶心时还要吃呢。老涂洗衣服时发现裤兜里塞满了四环素药片。＂不吃药，你的病能好？＂又气又急，就动手打了涂丫。丫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挨过打，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打完之后，看到闺女可怜，想起生活的艰辛，老涂竟自己也哭了起来。涂强看到爸爸和姐姐都哭了，也忍不住落泪。
艰苦的生活条件，更加拉近了人们的亲情友情。那时候治安环境出奇的好，邻里关系、同事关系，都那么和谐融洽。
涂强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父亲领他到北京儿童医院就是去看他的多动症。他的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奇怪的想法，比如说韩非孟子，比如说骑着自行车环游世界，比如说未来世界，比如说福尔摩斯，比如说外星人。
这次去北京，涂连胜给他买了本《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更加剧了他对科学的渴望。作家叶永烈在书中描写的所有未来场景，现在几乎全部实现了。比如会说话的手表，淋不湿的雨衣，球幕电影…这些超时空的想象力无疑对幼年时的涂强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涂强的心目中，外星人是肯定存在的。他这样讲：＂前提是字宙是不是无限的。＂＂只要宇宙是无限的，就一定会有比我们科技发达多的外星生物存在。＂说这句话话时，人们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于是就有了他们父子的北京之行。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说这个年龄段有些超乎寻常的想法是正常的，青春期之后就消失了。涂连胜这才放了心。但是对涂强来说，青春期的他也没有停止每日里天马行空的想法，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诸如撒把骑自行车还吹箫的事，恐怕全世界也只有他能做到。因为他的狂傲，涂强经常会无缘无故的被视为敌对。一些人总想借，＂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来抬高自己。他的朋友始终不多，是个彻彻底底的独行侠。
阅读是涂强最好的习惯，他涉猎的范围广泛而复杂，这就好比一间本来就不大的房子，里面不分青红皂白地放了太多杂乱无章的东西，简直就是是一个乱库房了。譬如音乐，他又吹口琴又吹笛，最后还学了箫，但是哪样也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美术方面，画出来的东西比梵高还抽象，更没人看得懂。体育方面，最喜欢的可能就是爬山和自行车了吧，跑不快也跳不高，更无所能为。用样样精通，样样稀松来形容他真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涂强的少年时光就是在这样的思维模式控制之下渡过的，所以他时而兴奋，时而落莫。有时候什么都想干，什么都喜欢，觉得光明一片，风景无限。有时候却干什么都没心情，又心灰意冷、阴抑无奈，觉得世界末日似乎马上就要来临了。
对涂强来说，前郭县的冬天是可爱的，爸爸为他精心打造的冰车又能派上用场了。县里组织了滑冰队，涂强想去报名，涂连胜却坚决不同意。在涂连胜的心目中，滑冰属于不务正业，他讲话：＂好孩子谁去学它？＂
确实，涂强还真受不了那样的罪。早晨天不亮就起来训练，天气冷的能把人耳朵冻掉。教练也是出了名的严厉，打骂是经常不断，甚至还传出了男教练和女队员的绯闻，还真是不去的好。不过，他还是想去训练场旁边的冰面上玩耍，因为那里可以看到他们。
每当看到人家一队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训练服，闪电般地在椭圆形赛道上划过，整齐划一的冰上动作，倾斜到极致的完美角度，简直帅呆酷毙了！涂强还是羡慕的不得了。
涂丫对弟弟袒护之极，有人想欺负他得先过她这关。别看身体弱，必竟年龄大些，关键是有无穷的气场，可能是打针打出来的。往往都会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她对涂强的异类行为同样反感，因此从来不想和他一起玩。一次两人因为这个闹意见，涂强见她不理，就假装肚子疼。起初丫没当回事，但涂强演技真得说是不错，把个涂丫急的又是倒热水，又是四处找药，涂强达到了目的，心里偷偷乐，就是不点破。
与弟弟相比，涂丫的世界完全不同。她最喜欢的就是听收音机，似乎什么都节目都喜欢听。尤其是对越剧颇有研究。与那时的其他女孩一样，她的身心早已被琼瑶和三毛俘虏，可以说那可真是爱的无私，爱的投入，爱的出奇，爱的过分，爱的离谱。
涂连胜是前郭县有数几个在那些年月就买上了彩电的人，伴随着涂丫姐弟俩的成长，霍元甲系列，金庸系列，琼瑶系列电视剧的播放正在全国范围内像火一样的燃烧。
84年，水渠终于修通了。至1985年底，查干湖的水位已经恢复到了130米。退化的芦苇从1981年起开始复苏。松花江水源源不断地流入查干湖，注入了新的生命，明显地改变了自然状况与生态环境，使这里的渔业生产和旅游事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涂连胜的工作得到了上级的认可，被提拔为前郭县的副县长。他可是个闲不住的人，上任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查干湖冬捕的宣传和开发。老涂的父亲涂腾是查干湖上资格最老的渔把头，掌握着仪式的每一个细节。
现在，冬季渔猎，作为一种传统的渔业生产方式，已经演变成了一种习俗。早在辽金时期，查干湖冬捕就享有盛名。虽然岁月更迭，查干湖冬捕的神奇、神秘与神圣依旧。
据史料记载，辽帝圣达宗喜欢吃“冰鱼”，每年腊月，便率领家眷浩浩荡荡来到冰冻的查干湖上扎营。命令仆人将帐篷里的冰层刮薄，直至薄若纸片儿，冰下游动的鱼清晰可见。
等看够了想吃时，便将薄冰轻轻击破，水中鲜活的鱼就会接二连三地跳上冰面，成为案上之物，供君臣欢宴。历史上，习惯称这种捕鱼方式叫“春捺钵”。
每年12月中旬到次年1月中旬的壮观冬捕场面，都会吸引很多国内外游客前来观看。涂连胜为传承这一古老的捕鱼方式，拉动旅游经济发展，可真没少动心思。在他的主持下，查干湖旅游开发区每年都在12月举办冰雪渔猎文化旅游节。
冬捕的祭祀仪式上，盛装的蒙古族姑娘为渔工们献上奶干。喇嘛将怀抱的供品逐个递给“渔把头”涂腾， 涂腾按次序将供品摆放在供桌上，然后将九炷香分别插在三个香炉内点燃。之后率众喇嘛按顺时针方向绕供桌、冰洞和冰雪敖包转三圈并诵经。之后他站到场地中间端起酒碗，双手举过头，开始朗诵祭湖词：“啊！长生天，先祖之灵；啊！庇护众生，求昌盛，求繁荣。查干湖呵，天父的神镜；查干湖呵，地母的眼睛，万物生灵，永续繁衍；都聚在查干湖天源的怀中，都握在查干湖地宝的手中;献上九九礼吧，奉上万众心诚，湖上层层冰花，闪动八方精灵。敬上九炷檀香，插上九枝青松，献上九条哈达，摆上九种供品；啊！千里冰封望祭湖，万顷湖面竞纷呈??"
之后，涂腾接过一名喇嘛从供桌上端来的酒，手托酒碗，跪冰洞前，高喊：“查干湖冬捕的大网醒好了，开始祭湖了！一祭万世不老的苍天！再祭赐予我们生命的大地！三祭养育我们的查干湖!”几名蒙古族姑娘闻声走到冰雪敖包前，将手中的哈达系绕在敖包上的松柏枝上；其他蒙古族青年则将糖块、牛奶撒向天空；喇嘛把酒和供品倒入冰洞中，随后所有人围着冰雪敖包转三圈。
祭完湖后，涂腾手里拿着“抄捞子”，在已经凿好的那眼冰洞里搅了几下，使劲往上一提，从湖里捞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胖头鱼来。这叫“开湖头鱼”，那鱼在空中不断地扭动，落在冰面上又上跳下蹦，足有几十斤。
喝完壮行酒之后，随着涂腾一声“上冰”，所有参加冬捕人员，跳上拉网车或爬犁，三挂大马车，60多号人，浩浩荡荡开赴冰上作业。这时鞭炮齐燃 ，赶马车的吆喝声、鱼把头涂腾的号子声、爆竹声、喇嘛的诵经声、马铃声、鼓声、号角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神秘地在查干湖面上飘荡，使寂静的雪野充满了诱人的魅力。
忙碌了一整天，涂连胜接了涂腾回家。伊玲早已提前接到了新上的鱼，准备了一桌盛宴，等着他们回来。涂强和涂丫咽着口水在桌边等着，这可是今年的第一网鱼啊。几杯下肚，涂腾说：＂明年你快换人吧，我这渔把头实在是干不动了。＂连胜笑着答道：＂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您要是想退休，得先给带出个徒弟来。＂涂强一听，摇着爷爷胳脖喊：＂我要当徒弟！我要当徒弟！＂连胜捂着嘴笑个不停：＂你爷爷收你做徒弟，那咱俩可怎么论辈呀？＂涂腾抹了抹胡子，又摸了摸涂强的小光头，笑着说：＂这娃有志气，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指定比你爸爸官还大！＂
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着白雪覆盖的前郭县城。远处素有白湖之称的查干湖依然是茫茫的一片，暂时恢复了宁静，只有各色翅旗、圆滩旗和出网旗仍在寒风中扑扑作响。此刻，家家户户都在享用着冬捕带来的美食。这是他们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大网拉上来的，不仅仅是吃不完的鱼，更有说不完的快乐。
78年的永定门火车站，涂连胜和儿子涂强登上了东行的列车。涂连胜是前郭县（前郭尔罗斯县）的水利局长，是吉林省唯一的蒙古族自治县。自1976年开始，他始终主管着引松渠的工程项目，为此他可是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引松渠是一条设计长度54公里的人工运河。当时根本没有什么大型机械，10万各族人民前后参与了这一艰苦卓绝的工程，全靠手抬肩挑。1962年以后霍林河上游先后建起罕嘎力、兴隆、胜利等水库，层层拦蓄，查干湖入湖水量减少乃至断流，水面缩小，PH值增大。到1972年，湖水面缩小到50多平方公里，酸碱度由8.5上升到12.8，1974年干涸，湖底碱土飞扬，周围有7万多亩耕地，8万多亩草原受碱害。大自然对人类的随意开发进行了最严厉的惩罚。涂连胜再也坐不住了，他无法忍受这样持续恶化的趋势，三番五次向上级反映，终于促使县委作出了开挖引松渠的决定。
开工之后，老涂就彻底变成了大禹，两年没回三次家，涂强都快叫他叔叔了。涂强从小身体很好，爸妈忙于工作，根本顾不上管他。三岁就和姐姐涂丫被送进了托儿所，直到上学。
涂丫刚上小学就患上了肺结核，那时候治病全靠打针。每天都得打一针青莲霉素，时间久了，屁股上生打出来两个硬核，能把针头顶弯，医生都无法下针。妈妈伊玲每天用热毛巾给她敷那些针孔。到后来，涂丫知道每天这一针肯定是躲不过，就急切盼着这种痛苦能尽快结束。时间还没到就嚷着要打针：＂打针吧！打针吧！＂搞得全家人都没什么好心情。
这皮肉之罪不是最痛苦的，那些年没有好的抗生素，只能吃四环素。把牙吃黄了不说，小孩子的胃岂能受得了？丫实在受不住，就瞒着父亲把药片偷偷放进了衣服口袋。孩提时代充满天真，哪里想到应该把药扔掉？心想这是花钱买来的，哪天不恶心时还要吃呢。老涂洗衣服时发现裤兜里塞满了四环素药片。＂不吃药，你的病能好？＂又气又急，就动手打了涂丫。丫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挨过打，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发这么大火。打完之后，看到闺女可怜，想起生活的艰辛，老涂竟自己也哭了起来。涂强看到爸爸和姐姐都哭了，也忍不住落泪。
艰苦的生活条件，更加拉近了人们的亲情友情。那时候治安环境出奇的好，邻里关系、同事关系，都那么和谐融洽。
涂强是个非常特别的孩子，父亲领他到北京儿童医院就是去看他的多动症。他的脑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奇怪的想法，比如说韩非孟子，比如说骑着自行车环游世界，比如说未来世界，比如说福尔摩斯，比如说外星人。
这次去北京，涂连胜给他买了本《小灵通漫游未来世界》，更加剧了他对科学的渴望。作家叶永烈在书中描写的所有未来场景，现在几乎全部实现了。比如会说话的手表，淋不湿的雨衣，球幕电影…这些超时空的想象力无疑对幼年时的涂强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涂强的心目中，外星人是肯定存在的。他这样讲：＂前提是字宙是不是无限的。＂＂只要宇宙是无限的，就一定会有比我们科技发达多的外星生物存在。＂说这句话话时，人们都以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于是就有了他们父子的北京之行。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说这个年龄段有些超乎寻常的想法是正常的，青春期之后就消失了。涂连胜这才放了心。但是对涂强来说，青春期的他也没有停止每日里天马行空的想法，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诸如撒把骑自行车还吹箫的事，恐怕全世界也只有他能做到。因为他的狂傲，涂强经常会无缘无故的被视为敌对。一些人总想借，＂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家伙＂，来抬高自己。他的朋友始终不多，是个彻彻底底的独行侠。
阅读是涂强最好的习惯，他涉猎的范围广泛而复杂，这就好比一间本来就不大的房子，里面不分青红皂白地放了太多杂乱无章的东西，简直就是是一个乱库房了。譬如音乐，他又吹口琴又吹笛，最后还学了箫，但是哪样也吹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美术方面，画出来的东西比梵高还抽象，更没人看得懂。体育方面，最喜欢的可能就是爬山和自行车了吧，跑不快也跳不高，更无所能为。用样样精通，样样稀松来形容他真是再也合适不过了。
涂强的少年时光就是在这样的思维模式控制之下渡过的，所以他时而兴奋，时而落莫。有时候什么都想干，什么都喜欢，觉得光明一片，风景无限。有时候却干什么都没心情，又心灰意冷、阴抑无奈，觉得世界末日似乎马上就要来临了。
对涂强来说，前郭县的冬天是可爱的，爸爸为他精心打造的冰车又能派上用场了。县里组织了滑冰队，涂强想去报名，涂连胜却坚决不同意。在涂连胜的心目中，滑冰属于不务正业，他讲话：＂好孩子谁去学它？＂
确实，涂强还真受不了那样的罪。早晨天不亮就起来训练，天气冷的能把人耳朵冻掉。教练也是出了名的严厉，打骂是经常不断，甚至还传出了男教练和女队员的绯闻，还真是不去的好。不过，他还是想去训练场旁边的冰面上玩耍，因为那里可以看到他们。
每当看到人家一队人穿着五彩斑斓的训练服，闪电般地在椭圆形赛道上划过，整齐划一的冰上动作，倾斜到极致的完美角度，简直帅呆酷毙了！涂强还是羡慕的不得了。
涂丫对弟弟袒护之极，有人想欺负他得先过她这关。别看身体弱，必竟年龄大些，关键是有无穷的气场，可能是打针打出来的。往往都会不战而屈人之兵。但她对涂强的异类行为同样反感，因此从来不想和他一起玩。一次两人因为这个闹意见，涂强见她不理，就假装肚子疼。起初丫没当回事，但涂强演技真得说是不错，把个涂丫急的又是倒热水，又是四处找药，涂强达到了目的，心里偷偷乐，就是不点破。
与弟弟相比，涂丫的世界完全不同。她最喜欢的就是听收音机，似乎什么都节目都喜欢听。尤其是对越剧颇有研究。与那时的其他女孩一样，她的身心早已被琼瑶和三毛俘虏，可以说那可真是爱的无私，爱的投入，爱的出奇，爱的过分，爱的离谱。
涂连胜是前郭县有数几个在那些年月就买上了彩电的人，伴随着涂丫姐弟俩的成长，霍元甲系列，金庸系列，琼瑶系列电视剧的播放正在全国范围内像火一样的燃烧。
84年，水渠终于修通了。至1985年底，查干湖的水位已经恢复到了130米。退化的芦苇从1981年起开始复苏。松花江水源源不断地流入查干湖，注入了新的生命，明显地改变了自然状况与生态环境，使这里的渔业生产和旅游事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涂连胜的工作得到了上级的认可，被提拔为前郭县的副县长。他可是个闲不住的人，上任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查干湖冬捕的宣传和开发。老涂的父亲涂腾是查干湖上资格最老的渔把头，掌握着仪式的每一个细节。
现在，冬季渔猎，作为一种传统的渔业生产方式，已经演变成了一种习俗。早在辽金时期，查干湖冬捕就享有盛名。虽然岁月更迭，查干湖冬捕的神奇、神秘与神圣依旧。
据史料记载，辽帝圣达宗喜欢吃“冰鱼”，每年腊月，便率领家眷浩浩荡荡来到冰冻的查干湖上扎营。命令仆人将帐篷里的冰层刮薄，直至薄若纸片儿，冰下游动的鱼清晰可见。
等看够了想吃时，便将薄冰轻轻击破，水中鲜活的鱼就会接二连三地跳上冰面，成为案上之物，供君臣欢宴。历史上，习惯称这种捕鱼方式叫“春捺钵”。
每年12月中旬到次年1月中旬的壮观冬捕场面，都会吸引很多国内外游客前来观看。涂连胜为传承这一古老的捕鱼方式，拉动旅游经济发展，可真没少动心思。在他的主持下，查干湖旅游开发区每年都在12月举办冰雪渔猎文化旅游节。
冬捕的祭祀仪式上，盛装的蒙古族姑娘为渔工们献上奶干。喇嘛将怀抱的供品逐个递给“渔把头”涂腾， 涂腾按次序将供品摆放在供桌上，然后将九炷香分别插在三个香炉内点燃。之后率众喇嘛按顺时针方向绕供桌、冰洞和冰雪敖包转三圈并诵经。之后他站到场地中间端起酒碗，双手举过头，开始朗诵祭湖词：“啊！长生天，先祖之灵；啊！庇护众生，求昌盛，求繁荣。查干湖呵，天父的神镜；查干湖呵，地母的眼睛，万物生灵，永续繁衍；都聚在查干湖天源的怀中，都握在查干湖地宝的手中;献上九九礼吧，奉上万众心诚，湖上层层冰花，闪动八方精灵。敬上九炷檀香，插上九枝青松，献上九条哈达，摆上九种供品；啊！千里冰封望祭湖，万顷湖面竞纷呈??"
之后，涂腾接过一名喇嘛从供桌上端来的酒，手托酒碗，跪冰洞前，高喊：“查干湖冬捕的大网醒好了，开始祭湖了！一祭万世不老的苍天！再祭赐予我们生命的大地！三祭养育我们的查干湖!”几名蒙古族姑娘闻声走到冰雪敖包前，将手中的哈达系绕在敖包上的松柏枝上；其他蒙古族青年则将糖块、牛奶撒向天空；喇嘛把酒和供品倒入冰洞中，随后所有人围着冰雪敖包转三圈。
祭完湖后，涂腾手里拿着“抄捞子”，在已经凿好的那眼冰洞里搅了几下，使劲往上一提，从湖里捞出了一条活蹦乱跳的胖头鱼来。这叫“开湖头鱼”，那鱼在空中不断地扭动，落在冰面上又上跳下蹦，足有几十斤。
喝完壮行酒之后，随着涂腾一声“上冰”，所有参加冬捕人员，跳上拉网车或爬犁，三挂大马车，60多号人，浩浩荡荡开赴冰上作业。这时鞭炮齐燃 ，赶马车的吆喝声、鱼把头涂腾的号子声、爆竹声、喇嘛的诵经声、马铃声、鼓声、号角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神秘地在查干湖面上飘荡，使寂静的雪野充满了诱人的魅力。
忙碌了一整天，涂连胜接了涂腾回家。伊玲早已提前接到了新上的鱼，准备了一桌盛宴，等着他们回来。涂强和涂丫咽着口水在桌边等着，这可是今年的第一网鱼啊。几杯下肚，涂腾说：＂明年你快换人吧，我这渔把头实在是干不动了。＂连胜笑着答道：＂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您要是想退休，得先给带出个徒弟来。＂涂强一听，摇着爷爷胳脖喊：＂我要当徒弟！我要当徒弟！＂连胜捂着嘴笑个不停：＂你爷爷收你做徒弟，那咱俩可怎么论辈呀？＂涂腾抹了抹胡子，又摸了摸涂强的小光头，笑着说：＂这娃有志气，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指定比你爸爸官还大！＂
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着白雪覆盖的前郭县城。远处素有白湖之称的查干湖依然是茫茫的一片，暂时恢复了宁静，只有各色翅旗、圆滩旗和出网旗仍在寒风中扑扑作响。此刻，家家户户都在享用着冬捕带来的美食。这是他们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大网拉上来的，不仅仅是吃不完的鱼，更有说不完的快乐。
第五章
络珠对于似玉的感觉，仍然停留在同窗的层面上。他对情感的理解还属于那种朦胧的状态，更多的成份恐怕还是友谊。
似玉则不同，爱情的萌芽已经开始在她内心生长，虽然还很稚嫩。但这无疑是最纯洁的感情。每一位纯真少女的内心世界，都保存着这样一颗美妙的种子，当爱的温暖来临，爱的甘霖滋润时，它就会发生。
五年的小学学习生活转眼就要过去了，男女之间的封建思想遗留，造成中国人男女空间界限划分的过分清晰遥远。每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又急切的想马上就找到合适的终生伴侣，这是多么可笑的逻辑。因此，中国的离婚率始终处于高位，一出出的婚姻悲剧不断上演。
尽管似玉始终心有灵犀，但是她能和络珠见面的机会必竟太少了。
络珠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似玉与其他女孩子的不同。一次班上的两个同学打架，络珠虽然也是班干部，见大家都不上心就也懒得去管。混乱中听着有人在用力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络珠！＂他猛然惊醒，正义感瞬间回归，上前去平息了这场闹剧。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果断而坚定，其间还包含了真切地信任和提醒，这正是络珠最需要的那一种！
还有一次是络珠从操场返回教室，满头大汗的他也没什么东西可擦，一路上抹着汗着急往回赶。在走过一群玩转圈沙包的女生时，一张美丽而充满笑容的脸，恰好和他对视。那一刻好像停止了时空，那种无法形容的亲切、关怀、友善，发自内心的喜欢、欣赏、快乐，表露无遗的幸福、愉悦、深情…这不就是传说中爱的真谛么？
但是当年的络珠还是太年轻了，十三四岁的他还没能真正读懂这其中的万种风情。
似玉又能怎样呢？就像是《红楼梦》中的宝黛爱情，古人虽然早熟些，却也不是个凄美的结局么？
似玉对络珠印象最深的，还是他的衣服。卓央的巧手是丹巴出了名的。多姿多彩的藏服自不必说，一款亲手织就的毛衣还要配上两个可爱的熊猫。最靓的是灰色灯芯绒做的上衣，那是卓央自己的手艺，穿在络珠健硕的身上，成为似玉心中永远难忘的回忆。
似玉要随父母回城了！她舍不得丹巴的万千好景，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同学，更舍不得敬爱的常云老师。
当然，最舍不得的还是络珠！回城的日子快要到了，她决定要见络珠一面。
为了这一面，似玉提前问络珠借了一本书，还书是个极好的理由。
学校后面的小山上，络珠如约而来。
濛濛的朝雾还未散去，轻轻地酝在不远处的林下山间。远方的雪山依然皎白，但青青草原的颜色却变得深浅不一，依然舒展在遥遥的视线里。地平线上的阳光透过白色云朵，洒落在大渡河边，缥渺的云影缓缓的在地上挪移。
两人沉默了许久，谁都不说话。络珠知道似玉要回北京，今后再难相见了。班里的同学都买了小礼物送给她，铅笔、橡皮、小刀，都装在常老师为她买的新铅笔盒里。络珠不例外，也买了一支铅笔给她。但这时，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下意识地低下头抓了根草杆儿在地上划着玩。
还是似玉先开了口：＂我这几天就得走了，火车票都买好了。＂
络珠手里的草杆儿略停了一下，仍然没说话。
＂把书还给你，谢谢了，差点给拿到北京去。＂
气氛一下子缓合了许多，络珠终于开口了：＂书其实不用还，你带走留个纪念。＂＂到了那可以给我们来信，邮给常老师就行，她一定会转交给我们的。＂
＂嗯，你们呢？也要给我写啊。＂似玉说。
络珠摔了摔草杆儿：＂咱们同学我给组织，让他们一人写一段！＂
似玉双手托着腮，想像着自己收到同学来信时的样子，幸福浮满了脸颊。在阳光的照映下，越发显得妩媚动人。似玉从没化过妆，但她的美是纯天然的，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乌黑浓密的长发飘逸及腰，银湖一般的大眼睛，雪莲一样洁白的皮肤，无需修饰的眉翠唇红、高鼻玉耳、优雅曲线。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呀？！＂
＂你放假时候可以坐火车回来，我还带你去党岭玩。＂＂你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爸妈不知道回不回来，我自己可不敢，怕走丢了。＂
俩人想起将来的天各一方，都有点失落，又不说话了。
似玉又打破了沉寂：＂你们会想我么？＂说着靠近了络珠，轻轻挽住他的胳膊。
络珠心里一惊，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似乎打破了五味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又感觉这些味道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一切都好自然，好喜欢。
但是整个身体仿佛被瞬间冻结，手里的草杆也不再动了。
就这样，过了良久。似玉多么想一直这样坐在心爱的络珠身边，一辈子都愿意！
络珠终于撑不住了，他扔了草杆儿，伸手解下追随他多年的藏刀，那上面附着他人生的全部记忆，全部情感，全部寄托。
＂这个给你吧，他会时刻保护你。＂
络珠说了句大人都很少能说出的话。
似玉知道这把刀对络珠意味着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心想，有了这把刀，我就可以永远和络珠在一起了！
络珠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似玉的小拇指，来拉勾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纯真的声音融化在一起，飘向丹巴的每一个角落，飘向远方的北京…
年轻的他们，尚不知爱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这种朴素而真挚的情感，尽管分不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不就是人类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么？
下山时，他们牵着手，一起唱着歌，一直到了有人的地方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80年代，一切都那么新鲜，时尚的气息一波又一波，如同滚滚的潮水，汹涌而来。《窗外》、《聚散两依依》、《梦的衣裳》这些耳熟能详的琼瑶故事，渐渐征服了神州大地的痴心男女。林青霞、吕秀菱、秦汉、秦祥林等偶像席卷了内地。林青霞们成了新的“大众情人”。女孩纷纷效仿她们的模样，于是中分长披肩直发开始流行起来。
对于严似玉的返城，常老师也是很惋惜的。似玉他们这些孩子是她一手从低年级带起来的，感情最为深厚。她的敬业精神使他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很近，更加容易沟通。
几年下来，常云在丹巴的教育界已经小有名气。县教育局为此还专门为她准备了观摩课，邀请全县老师参加。
幸亏络珠他们的教室大，但也都黑压压的挤满了。常老师是见过场面的，在校期间参加过比赛，比这人多很多。再说她只是把它当作平时的普通一课，并没有作什么特殊安排，因此她心中有数，并不紧张。
常云的课，最大特点就是特别会调动学生积极性，同学们都抢着回答问题。络珠上课爱打瞌睡，一会儿就着，有时候搞不好还扯呼，是班里有名的瞌睡虫。但自从上了常云的课，他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一方面是因为她讲课十分有趣，让络珠失了睡意。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粉笔头比飞镖还厉害，特点是稳、准、狠，刚有睡意，粉笔头就像子弹一样呼啸而来，怎么能睡着呢？尤其可怕的是他自己上贡的那个柳条讲棍，打在头上，马上就会有反应，若不听话，回家一摸，头上全是棱子。后来络珠参加同学聚会，一提起这件事，同学们就会气不打一处来，纷纷说：＂络珠啊络珠，我们都让你害苦了，自觉点儿啊，自己干一杯，干一杯！？…＂
常老师的粉笔头也有出现问题的时候，有一次把一个淘气男同学的耳朵打破了，留了点儿血，担心家长会来学校找。放了学，就主动带了几个班干部，去那个同学家里解释。那次络珠也跟着去了。到了同学家里一说，家长看老师这么负责，连声说：＂没事，没事，没事！＂只骂儿子：＂老师对你这么好，你还惹她生气，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观摩课开始了，课堂气氛十分活跃，参加的老师都打心眼里佩服，对常云的教学方法非常认可。提问中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哪位同学知道镶嵌这个词的含义？＂好多同学举起了手，络珠也没考虑好就跟着举起来了。举完了才想起来：＂这个不会呀！＂想放把手放下来也来不及了。常云扫视了一下举手的同学：＂有请络珠同学回答问题。＂络珠只好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蒙吧，可惜蒙的时候已经蒙圈了，憋了半天，蹦出这么一句来：＂镶嵌就是镶嵌在肚皮上！＂惹得全场哄堂大笑。
络珠虽然很不好意思，却感觉到了大家对这堂课的认可，因为这是会心的笑，开怀的笑，绝非是耻笑。
课程进入到了文章划分段落的阶段，常老师特别喜欢络珠的表现，又让他站起来回答。几位同学回答完毕，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以络珠为首，一种以严似玉为首。常老师倾向于严似玉，但络珠就是不同意，提出了很多理由。因为文章段落的划分其实并不很绝对，没有标准答案可言。有些文章并没有在段落的意义划分上确立严格的界限，因此有些复杂些的作品，作者本人也不能划分出明确的段落。
络珠的坚持让常老师有些下不了讲台了，她很聪明地宣布暂时休息，把意见不一致的同学喊到一起讨论。络珠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如何给老师长脸，必要的争论必须有，这才能显示出常云的日常教学水平，但是场还是要下的，否则争论就没有意义了。休息时间一到，络珠开始妥协，常老师开始了总结性的收尾讲解…
常老师的优秀当然会招致别人的嫉妒，因为两个班成绩差太多，另一个老师说原因是好学生都跑常云这个班了，当然成绩会差很多。校长很会处理这种事，结论是重新分班，两名老师按顺序一个一个挑，这样一来，常老师的学生有一半都被要走了。
络珠成绩长的飞快，如今也算是好学生了，被要到了另一个班。分班？对络珠来说这很无聊，虽然又能结识不少新同学，但是必竟离开了常老师。
没几天，这种无聊就不存在了！他们班也有出色的同学，一次老师提问，络珠信心满满地举手回答，却败给了一个名叫宇若云的女孩子。向来自负的络珠开始注意这个同样自负的女孩。虽然都很漂亮，但是她和严似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
若云是那种非常特别的女孩，聪明可爱，欢乐大方，仿佛每一刻都在笑。她就像是一只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蝴蝶，每一刻都闲不住。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猜谜，能猜透每一个心思，每一个动作。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且是特别喜欢的那种。花鼓队、舞蹈队里，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动作堪比专业演员，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迎风招展，飘香绽放。
络珠被她深深地吸引，时常想，世上如何会有像似玉和若云这样的女孩？莫非是传说中的仙女下凡？又或是尘世轮回带来的前世缘份？
可是，不管人生是否真的轮回。当我们翻开历史的画卷，每个时空，都会有很多将来的名人出生，也会有曾经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人物离开人间。
络珠对于似玉的感觉，仍然停留在同窗的层面上。他对情感的理解还属于那种朦胧的状态，更多的成份恐怕还是友谊。
似玉则不同，爱情的萌芽已经开始在她内心生长，虽然还很稚嫩。但这无疑是最纯洁的感情。每一位纯真少女的内心世界，都保存着这样一颗美妙的种子，当爱的温暖来临，爱的甘霖滋润时，它就会发生。
五年的小学学习生活转眼就要过去了，男女之间的封建思想遗留，造成中国人男女空间界限划分的过分清晰遥远。每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又急切的想马上就找到合适的终生伴侣，这是多么可笑的逻辑。因此，中国的离婚率始终处于高位，一出出的婚姻悲剧不断上演。
尽管似玉始终心有灵犀，但是她能和络珠见面的机会必竟太少了。
络珠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似玉与其他女孩子的不同。一次班上的两个同学打架，络珠虽然也是班干部，见大家都不上心就也懒得去管。混乱中听着有人在用力地喊着自己的名字：＂络珠！＂他猛然惊醒，正义感瞬间回归，上前去平息了这场闹剧。那是多么熟悉的声音，果断而坚定，其间还包含了真切地信任和提醒，这正是络珠最需要的那一种！
还有一次是络珠从操场返回教室，满头大汗的他也没什么东西可擦，一路上抹着汗着急往回赶。在走过一群玩转圈沙包的女生时，一张美丽而充满笑容的脸，恰好和他对视。那一刻好像停止了时空，那种无法形容的亲切、关怀、友善，发自内心的喜欢、欣赏、快乐，表露无遗的幸福、愉悦、深情…这不就是传说中爱的真谛么？
但是当年的络珠还是太年轻了，十三四岁的他还没能真正读懂这其中的万种风情。
似玉又能怎样呢？就像是《红楼梦》中的宝黛爱情，古人虽然早熟些，却也不是个凄美的结局么？
似玉对络珠印象最深的，还是他的衣服。卓央的巧手是丹巴出了名的。多姿多彩的藏服自不必说，一款亲手织就的毛衣还要配上两个可爱的熊猫。最靓的是灰色灯芯绒做的上衣，那是卓央自己的手艺，穿在络珠健硕的身上，成为似玉心中永远难忘的回忆。
似玉要随父母回城了！她舍不得丹巴的万千好景，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同学，更舍不得敬爱的常云老师。
当然，最舍不得的还是络珠！回城的日子快要到了，她决定要见络珠一面。
为了这一面，似玉提前问络珠借了一本书，还书是个极好的理由。
学校后面的小山上，络珠如约而来。
濛濛的朝雾还未散去，轻轻地酝在不远处的林下山间。远方的雪山依然皎白，但青青草原的颜色却变得深浅不一，依然舒展在遥遥的视线里。地平线上的阳光透过白色云朵，洒落在大渡河边，缥渺的云影缓缓的在地上挪移。
两人沉默了许久，谁都不说话。络珠知道似玉要回北京，今后再难相见了。班里的同学都买了小礼物送给她，铅笔、橡皮、小刀，都装在常老师为她买的新铅笔盒里。络珠不例外，也买了一支铅笔给她。但这时，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就下意识地低下头抓了根草杆儿在地上划着玩。
还是似玉先开了口：＂我这几天就得走了，火车票都买好了。＂
络珠手里的草杆儿略停了一下，仍然没说话。
＂把书还给你，谢谢了，差点给拿到北京去。＂
气氛一下子缓合了许多，络珠终于开口了：＂书其实不用还，你带走留个纪念。＂＂到了那可以给我们来信，邮给常老师就行，她一定会转交给我们的。＂
＂嗯，你们呢？也要给我写啊。＂似玉说。
络珠摔了摔草杆儿：＂咱们同学我给组织，让他们一人写一段！＂
似玉双手托着腮，想像着自己收到同学来信时的样子，幸福浮满了脸颊。在阳光的照映下，越发显得妩媚动人。似玉从没化过妆，但她的美是纯天然的，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乌黑浓密的长发飘逸及腰，银湖一般的大眼睛，雪莲一样洁白的皮肤，无需修饰的眉翠唇红、高鼻玉耳、优雅曲线。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呀？！＂
＂你放假时候可以坐火车回来，我还带你去党岭玩。＂＂你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呢＂
＂爸妈不知道回不回来，我自己可不敢，怕走丢了。＂
俩人想起将来的天各一方，都有点失落，又不说话了。
似玉又打破了沉寂：＂你们会想我么？＂说着靠近了络珠，轻轻挽住他的胳膊。
络珠心里一惊，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似乎打破了五味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又感觉这些味道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一切都好自然，好喜欢。
但是整个身体仿佛被瞬间冻结，手里的草杆也不再动了。
就这样，过了良久。似玉多么想一直这样坐在心爱的络珠身边，一辈子都愿意！
络珠终于撑不住了，他扔了草杆儿，伸手解下追随他多年的藏刀，那上面附着他人生的全部记忆，全部情感，全部寄托。
＂这个给你吧，他会时刻保护你。＂
络珠说了句大人都很少能说出的话。
似玉知道这把刀对络珠意味着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心想，有了这把刀，我就可以永远和络珠在一起了！
络珠伸出小拇指勾住了似玉的小拇指，来拉勾吧……＂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个纯真的声音融化在一起，飘向丹巴的每一个角落，飘向远方的北京…
年轻的他们，尚不知爱为何物，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这种朴素而真挚的情感，尽管分不清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不就是人类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么？
下山时，他们牵着手，一起唱着歌，一直到了有人的地方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80年代，一切都那么新鲜，时尚的气息一波又一波，如同滚滚的潮水，汹涌而来。《窗外》、《聚散两依依》、《梦的衣裳》这些耳熟能详的琼瑶故事，渐渐征服了神州大地的痴心男女。林青霞、吕秀菱、秦汉、秦祥林等偶像席卷了内地。林青霞们成了新的“大众情人”。女孩纷纷效仿她们的模样，于是中分长披肩直发开始流行起来。
对于严似玉的返城，常老师也是很惋惜的。似玉他们这些孩子是她一手从低年级带起来的，感情最为深厚。她的敬业精神使他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很近，更加容易沟通。
几年下来，常云在丹巴的教育界已经小有名气。县教育局为此还专门为她准备了观摩课，邀请全县老师参加。
幸亏络珠他们的教室大，但也都黑压压的挤满了。常老师是见过场面的，在校期间参加过比赛，比这人多很多。再说她只是把它当作平时的普通一课，并没有作什么特殊安排，因此她心中有数，并不紧张。
常云的课，最大特点就是特别会调动学生积极性，同学们都抢着回答问题。络珠上课爱打瞌睡，一会儿就着，有时候搞不好还扯呼，是班里有名的瞌睡虫。但自从上了常云的课，他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一方面是因为她讲课十分有趣，让络珠失了睡意。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的粉笔头比飞镖还厉害，特点是稳、准、狠，刚有睡意，粉笔头就像子弹一样呼啸而来，怎么能睡着呢？尤其可怕的是他自己上贡的那个柳条讲棍，打在头上，马上就会有反应，若不听话，回家一摸，头上全是棱子。后来络珠参加同学聚会，一提起这件事，同学们就会气不打一处来，纷纷说：＂络珠啊络珠，我们都让你害苦了，自觉点儿啊，自己干一杯，干一杯！？…＂
常老师的粉笔头也有出现问题的时候，有一次把一个淘气男同学的耳朵打破了，留了点儿血，担心家长会来学校找。放了学，就主动带了几个班干部，去那个同学家里解释。那次络珠也跟着去了。到了同学家里一说，家长看老师这么负责，连声说：＂没事，没事，没事！＂只骂儿子：＂老师对你这么好，你还惹她生气，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观摩课开始了，课堂气氛十分活跃，参加的老师都打心眼里佩服，对常云的教学方法非常认可。提问中出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哪位同学知道镶嵌这个词的含义？＂好多同学举起了手，络珠也没考虑好就跟着举起来了。举完了才想起来：＂这个不会呀！＂想放把手放下来也来不及了。常云扫视了一下举手的同学：＂有请络珠同学回答问题。＂络珠只好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蒙吧，可惜蒙的时候已经蒙圈了，憋了半天，蹦出这么一句来：＂镶嵌就是镶嵌在肚皮上！＂惹得全场哄堂大笑。
络珠虽然很不好意思，却感觉到了大家对这堂课的认可，因为这是会心的笑，开怀的笑，绝非是耻笑。
课程进入到了文章划分段落的阶段，常老师特别喜欢络珠的表现，又让他站起来回答。几位同学回答完毕，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以络珠为首，一种以严似玉为首。常老师倾向于严似玉，但络珠就是不同意，提出了很多理由。因为文章段落的划分其实并不很绝对，没有标准答案可言。有些文章并没有在段落的意义划分上确立严格的界限，因此有些复杂些的作品，作者本人也不能划分出明确的段落。
络珠的坚持让常老师有些下不了讲台了，她很聪明地宣布暂时休息，把意见不一致的同学喊到一起讨论。络珠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如何给老师长脸，必要的争论必须有，这才能显示出常云的日常教学水平，但是场还是要下的，否则争论就没有意义了。休息时间一到，络珠开始妥协，常老师开始了总结性的收尾讲解…
常老师的优秀当然会招致别人的嫉妒，因为两个班成绩差太多，另一个老师说原因是好学生都跑常云这个班了，当然成绩会差很多。校长很会处理这种事，结论是重新分班，两名老师按顺序一个一个挑，这样一来，常老师的学生有一半都被要走了。
络珠成绩长的飞快，如今也算是好学生了，被要到了另一个班。分班？对络珠来说这很无聊，虽然又能结识不少新同学，但是必竟离开了常老师。
没几天，这种无聊就不存在了！他们班也有出色的同学，一次老师提问，络珠信心满满地举手回答，却败给了一个名叫宇若云的女孩子。向来自负的络珠开始注意这个同样自负的女孩。虽然都很漂亮，但是她和严似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孩。
若云是那种非常特别的女孩，聪明可爱，欢乐大方，仿佛每一刻都在笑。她就像是一只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蝴蝶，每一刻都闲不住。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猜谜，能猜透每一个心思，每一个动作。大家都很喜欢她，而且是特别喜欢的那种。花鼓队、舞蹈队里，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动作堪比专业演员，像是一朵出水的芙蓉，迎风招展，飘香绽放。
络珠被她深深地吸引，时常想，世上如何会有像似玉和若云这样的女孩？莫非是传说中的仙女下凡？又或是尘世轮回带来的前世缘份？
可是，不管人生是否真的轮回。当我们翻开历史的画卷，每个时空，都会有很多将来的名人出生，也会有曾经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人物离开人间。
第六章
凤阳是朱元章的故乡，文化底蕴自不必说。吴桐和明霞所在的小学，五十年代就建成了。它就是位于府城鼓楼广场东侧的凤阳县永安小学，具有淳厚的人文气息。学校有一个传统节目——腰鼓，学生们都以加入腰鼓队为荣。而这个愿望，吴桐和明霞竟同时实现了！六一节快到了，他俩从学校领了鼓，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得起来练。放学还得背回家，老师让利用一切机会练习。明霞的鼓虽然旧点儿，但至少完整。吴桐却领了只破鼓，只有一面能敲，另一面烂了个大窟窿。吴忠看了看也没法儿修，只好用报纸先糊上。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训练的热情。这不，刚吃了饭，吴桐就拉着明霞去鼓楼广场练鼓。
傍晚，夕阳下的古城分外美丽。憧憧的人影、树影、车影、马影，以及所有建筑物的影子交错在一起，斜斜地映在鼓楼基座上。所有的影子都在一定空间维度内移动，像是在诺大的基座演着一出皮影戏。燕子剪着尾在天空飞翔，几颗大树精神抖擞地立看，枝叶在习习的凉风中招手，燃烧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凤阳城。
晨钟暮鼓虽已成为历史，钟鼓楼都已经只剩下基座。但仍然是人们休闲集聚的重要场所，它四周就是热闹的集市。登上基座，仍能感受到昔日凤阳八景之一的云霁街谯楼归市美景。残垣断壁掩不住往日的辉煌，却更增添了几分厚重的承载。使人们永远都会感受到繁华易逝和历史的沧桑。
广场上人很多，改革开放以来的凤阳人民，意气风发，慧质兰心，不断开创新局面。1979年起，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使农业生产真正走上了蓬勃发展的道路。1985年凤阳县粮食总产量达到45029.78万公斤，结束了“吃粮靠国家，生产靠贷款，花钱靠救济”的贫困局面，并开始向国家提供商品粮。1983年被国务院首批列为商品粮生产基地县。
远处是凤阳府城北脚的九华山。唐永徽四年（公元853年），新罗国僧人金乔觉，渡海来安徽南方青阳九华山苦修。据传说，后又在凤阳九华山修行，故称前者为南九华，后者为北九华，简称九华。九华山近压北城脚，古人称“全城秀气，全在此山；灵壑天然，永作北门屏障”。“九华屏障”曾是凤阳八景之二。如今，九华山逐渐被围在凤阳城中，成为南北“屏障”。
吴桐总盼着放假，最高兴的事就是回小岗村，因为这里有他的童年，有他亲密无间的小伙伴。
四蛋虽然死了，但还有五蛋和六蛋，俩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哥俩各有各的绝活，五蛋善骑马骑驴，六蛋善爬树。吴桐很会利用他们的长处，给他俩分工：五蛋负责骑老母猪，六蛋负责捣鸟蛋，害得两人都受了伤。五蛋摔了个仰八叉，六蛋摔了个大马趴。
吴桐也受伤了，他是和五蛋爬猪圈时摔下来的。墙很高，吴桐摔得有点儿晕，多亏是个废弃的圈，里面还干净，但把鼻子摔破了。
打这以后，吴桐的鼻子弄不弄就流血。一次感冒了上火，在学校流，老师领着去水房拿凉水拍脑门止住了。回家后又流，这回怎么也拍不住了，就用卫生纸卷起来堵，堵左边右边流，堵两边嘴里流。本来堵好不流了，又因为感冒打喷嚏，一个喷嚏又来了。多亏邻居里有医生，拿镊子夹了酒精棉球快塞到鼻梁才喷不出来了。血流了很多，奶奶拿着一个喝水的小搪瓷缸，接了半缸，心疼的什么似的。非让吴桐喝下去，说喝了不伤元气。吴桐端起来一看，流了那多，太可怕了，还敢喝？这一夜倒好，鼻子没法出气，只能用嘴呼吸了，吴桐张了个大嘴睡觉，活像个癞蛤蟆。奶奶在旁边看着，不敢睡。
猪圈摔伤事件还落下了另外一个病根，就是爱走神，比如有时饭吃的好好的就不动了，走神儿了。奶奶说这孩子是不是摔傻了？
事实证明没摔傻，没准儿还摔灵光了呢。吴桐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上中学也是如此。
吴桐和明霞是小岗村的贵客。当然，这还是吴忠和吴民的功劳。村里亲戚朋友到县城办事儿，总托吴家二兄弟帮忙。吴忠和吴民出了名的好，他俩也是从小在小岗村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谁去了都热心帮忙，因此大家都欠着他们的人情。他们忙着顾不上回村，于是这情意就顺理成章地转嫁到两个孩子身上。一但放假回了村，准是挨家请。
现在虽然好过了，但那时物资短缺，也没什太好吃食，主要是表达心意。但是让吴桐感受最深的还是去他同宗大姑家那次。大姑夫不幸得了腰椎结核，全家的活儿都是大姑自己干，起早贪黑操劳不说，还得常年外出给丈夫看病。到后来大姑夫瘫痪在床，得常年吃药。几年下来，举债无数，日子过的非常艰难。由于经常到县城看病，就少不了麻烦吴家哥俩，他们又经常接济，所以就觉的非常亏欠人家。听说吴桐兄妹回来，就想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吴桐的日程当然听奶奶安排，奶奶实在推辞不过，心想再不去显得瞧不起人家，就答应了。去吃饭的那天，是吴桐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当大姑把满满一笸罗炒鸡蛋都端上来时，说：＂买不上没别的菜，就这些鸡蛋了。＂吴桐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还曾随父亲出去乞讨，他明白这一笸罗鸡蛋对大姑的家庭意味着什么。这是家里的全部家当呀！明明知道这俩个孩子吃不了，还是要都拿出来炒。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拿出来炒，而招待的客人只是两个小孩！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情意呀！这种毫无保留的付出，城里人绝对做不到，只有农民做的到。这正是中国千百万农民最真诚、最无私、最宝贵、最真挚、最值得尊敬的情怀。吴桐当时暗下决心，若是将来上了班，一定要对得起农民，照顾好农民。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幼小的心灵树立了坚定的信念，从此确立了吴桐的信仰。人生就是如此，经历的所有片段都短暂而永恒，但影响人生信仰的片段并不多，他的理想从此刻起开始变得更加美好，更加成熟，更加坚定。
吴桐学什么都是慢热型，明霞早已经学会了，他却始终不行。考入凤阳中学后，学校离家稍远了些，总让妹妹骑车驮着也太丢人，吴桐宁可自己走着去，学车简直成了心病。吴桐推着走都费劲，自行车到了他手里，怎么也不听使唤。还是吴民有招，他让吴桐先学大梁，是一种大跃进式的学法。吴桐个子已经很高，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反而更奏效，使他很快就学会了掌握平衡。吴民扶了几圈，他就能自己骑了。学是学会了，基础不行，骑上能走，却还连溜车都不会。
吴桐胆子大，父亲早就给他弄了辆旧车，学会第二天，他就骑着去学校了。上学时人少还没出什么事。放学时，见人一多就慌了，正赶上这破车车闸不好使，朝着一个小女孩就冲过去了。小女孩一见急忙跑，虽然已经逃到马路牙子上，还是被吴桐这小子给从后面撞上了。吴桐也摔倒了，还没起来就连三赶四地道歉。女孩儿看到这人这么匪，早已吓得丢了魂儿，也顾不得身上疼，更不敢和他理论，只忙着逃命要紧。吴桐因为这事儿后悔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人家给撞坏了。
吴桐学会自行车后，可以去稍远一点的地方了。经常去县城东南30多公里的韭山去玩，此山因地暖多产韭菜而得名。山上有个溶洞，洞内石钟乳、石笋、石柱、石幔等，各有形状，百态千姿。身置其间，仿佛进了仙境。
明皇陵也是吴桐常去的地方。朱元璋称帝后，这里也曾是“宫阙殿宇，壮丽森严”的一代帝王陵寝。无人保护，逐步损毁。到了乾隆年间，只剩了两块碑和一些石人石马。昔日“郁葱王气接邱坛，云绕乾坤得大观”的皇陵，此时已是“荒碑欹蔓草，石马卧幽宫”。但是，每当风雨来临，这里仿佛就变成了一幅生动的水墨画卷：一簇簇苍松翠柏，野花蔓草，在风雨中摇曳，沙沙作响，好像仍在述说历史的兴衰；那一对对石人石马、残碑断碣，任由风雨添痕，如同潸然泪下，在向世人泣诉悲惨的遭遇。因为景致奇异，人称“明陵风雨”。
最得意的还是放假时骑自行车回小岗村。吴桐骑的飞快，故意把明霞远远的甩在后面，听着她着急地喊：＂哥哥，等等我！＂回村的主路早被拖拉机和马车毁坏，全是坑，自行车没法骑。于是在路两侧的树林子里派生出来两条可以容人行走或自行车骑行的小路。小路在树林里蜿蜒前行，吴桐和明霞卯足了劲儿，飞快的骑行。
阳光透过一层层浓密的树叶，形成婆娑的影子世界。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两个飞速移动，衣袂翩翩的异类。林间草地上的野花一簇簇的盛开着，时而浓密，时而稀浅。花香却早已静悄悄地挤满了小路的每一个角落，郁郁而发。
这或许就是吴桐和明霞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后来进县城后，明霞已经改姓了吴。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同学们还是很快就知道他俩个并非亲兄妹，而且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吴桐自己还知道，妹妹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妹小时候送人了，到现在也下落不明。
女大十八变，如今的明霞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少女。乌溜溜的黑眼珠，粉嫩而可爱的笑脸，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长长的辫子在后面甩来甩去。
在一个炕上睡觉玩耍的日子早已过去，每天影子似的追随也一去不复返。不过，他俩必竟还是一个班上的同学，虽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伙伴，还是每天一起上学。
这种兄妹关系在别人眼里是不靠谱的，人们经常会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这一点在吴桐心里渐渐清晰，所以他也尽量避免和明霞在一起。并不是他不愿或不喜欢，而是不想因此影响到明霞。
明霞小时吃过苦，倍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不管在学校还是家里，她都显得过于认真。上课时数她坐姿标准，直挺挺地像尊雕塑。同桌想说句话，她理都不理，总是给人一种孤芳自赏，自命清高的感觉。其实明霞并不骄傲，她只是太过认真而已。生活中的她，朋友也很多，相处的也都很融洽。老师经常表扬她，表扬她的一切。确实，她一切都做得那么好。长像好、身材好、人品好、学习好，简直是一个淑女典范。
但吴桐却并不喜欢现在的明霞，觉得她太听话，太过贤惠了。回忆过去，小时候的明霞并不是这样的啊？吴桐更喜欢那个机智聪颖、任性多情的明霞，而不是这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活像是机器人的明霞。
明霞却很喜欢吴桐的品格，他对吴桐甚至总有一种仰慕的感觉。在她心里，吴桐就是带头大哥，他沉稳大气，奋勇担当，有股子大将风度。
他俩就读的凤阳中学是享有盛名的百年老校。前身是1893年创建的“淮南书院”， 位于府衙署前。1934年改为“凤阳中学”。在这所学校渡过六年的学习生活，对于他们兄妹俩来说无疑是太幸运了。
凤阳是朱元章的故乡，文化底蕴自不必说。吴桐和明霞所在的小学，五十年代就建成了。它就是位于府城鼓楼广场东侧的凤阳县永安小学，具有淳厚的人文气息。学校有一个传统节目——腰鼓，学生们都以加入腰鼓队为荣。而这个愿望，吴桐和明霞竟同时实现了！六一节快到了，他俩从学校领了鼓，每天早晨天不亮就得起来练。放学还得背回家，老师让利用一切机会练习。明霞的鼓虽然旧点儿，但至少完整。吴桐却领了只破鼓，只有一面能敲，另一面烂了个大窟窿。吴忠看了看也没法儿修，只好用报纸先糊上。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训练的热情。这不，刚吃了饭，吴桐就拉着明霞去鼓楼广场练鼓。
傍晚，夕阳下的古城分外美丽。憧憧的人影、树影、车影、马影，以及所有建筑物的影子交错在一起，斜斜地映在鼓楼基座上。所有的影子都在一定空间维度内移动，像是在诺大的基座演着一出皮影戏。燕子剪着尾在天空飞翔，几颗大树精神抖擞地立看，枝叶在习习的凉风中招手，燃烧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凤阳城。
晨钟暮鼓虽已成为历史，钟鼓楼都已经只剩下基座。但仍然是人们休闲集聚的重要场所，它四周就是热闹的集市。登上基座，仍能感受到昔日凤阳八景之一的云霁街谯楼归市美景。残垣断壁掩不住往日的辉煌，却更增添了几分厚重的承载。使人们永远都会感受到繁华易逝和历史的沧桑。
广场上人很多，改革开放以来的凤阳人民，意气风发，慧质兰心，不断开创新局面。1979年起，农村经济体制改革，使农业生产真正走上了蓬勃发展的道路。1985年凤阳县粮食总产量达到45029.78万公斤，结束了“吃粮靠国家，生产靠贷款，花钱靠救济”的贫困局面，并开始向国家提供商品粮。1983年被国务院首批列为商品粮生产基地县。
远处是凤阳府城北脚的九华山。唐永徽四年（公元853年），新罗国僧人金乔觉，渡海来安徽南方青阳九华山苦修。据传说，后又在凤阳九华山修行，故称前者为南九华，后者为北九华，简称九华。九华山近压北城脚，古人称“全城秀气，全在此山；灵壑天然，永作北门屏障”。“九华屏障”曾是凤阳八景之二。如今，九华山逐渐被围在凤阳城中，成为南北“屏障”。
吴桐总盼着放假，最高兴的事就是回小岗村，因为这里有他的童年，有他亲密无间的小伙伴。
四蛋虽然死了，但还有五蛋和六蛋，俩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哥俩各有各的绝活，五蛋善骑马骑驴，六蛋善爬树。吴桐很会利用他们的长处，给他俩分工：五蛋负责骑老母猪，六蛋负责捣鸟蛋，害得两人都受了伤。五蛋摔了个仰八叉，六蛋摔了个大马趴。
吴桐也受伤了，他是和五蛋爬猪圈时摔下来的。墙很高，吴桐摔得有点儿晕，多亏是个废弃的圈，里面还干净，但把鼻子摔破了。
打这以后，吴桐的鼻子弄不弄就流血。一次感冒了上火，在学校流，老师领着去水房拿凉水拍脑门止住了。回家后又流，这回怎么也拍不住了，就用卫生纸卷起来堵，堵左边右边流，堵两边嘴里流。本来堵好不流了，又因为感冒打喷嚏，一个喷嚏又来了。多亏邻居里有医生，拿镊子夹了酒精棉球快塞到鼻梁才喷不出来了。血流了很多，奶奶拿着一个喝水的小搪瓷缸，接了半缸，心疼的什么似的。非让吴桐喝下去，说喝了不伤元气。吴桐端起来一看，流了那多，太可怕了，还敢喝？这一夜倒好，鼻子没法出气，只能用嘴呼吸了，吴桐张了个大嘴睡觉，活像个癞蛤蟆。奶奶在旁边看着，不敢睡。
猪圈摔伤事件还落下了另外一个病根，就是爱走神，比如有时饭吃的好好的就不动了，走神儿了。奶奶说这孩子是不是摔傻了？
事实证明没摔傻，没准儿还摔灵光了呢。吴桐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上中学也是如此。
吴桐和明霞是小岗村的贵客。当然，这还是吴忠和吴民的功劳。村里亲戚朋友到县城办事儿，总托吴家二兄弟帮忙。吴忠和吴民出了名的好，他俩也是从小在小岗村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谁去了都热心帮忙，因此大家都欠着他们的人情。他们忙着顾不上回村，于是这情意就顺理成章地转嫁到两个孩子身上。一但放假回了村，准是挨家请。
现在虽然好过了，但那时物资短缺，也没什太好吃食，主要是表达心意。但是让吴桐感受最深的还是去他同宗大姑家那次。大姑夫不幸得了腰椎结核，全家的活儿都是大姑自己干，起早贪黑操劳不说，还得常年外出给丈夫看病。到后来大姑夫瘫痪在床，得常年吃药。几年下来，举债无数，日子过的非常艰难。由于经常到县城看病，就少不了麻烦吴家哥俩，他们又经常接济，所以就觉的非常亏欠人家。听说吴桐兄妹回来，就想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吴桐的日程当然听奶奶安排，奶奶实在推辞不过，心想再不去显得瞧不起人家，就答应了。去吃饭的那天，是吴桐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当大姑把满满一笸罗炒鸡蛋都端上来时，说：＂买不上没别的菜，就这些鸡蛋了。＂吴桐被深深地震撼了。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还曾随父亲出去乞讨，他明白这一笸罗鸡蛋对大姑的家庭意味着什么。这是家里的全部家当呀！明明知道这俩个孩子吃不了，还是要都拿出来炒。把家里所有的鸡蛋都拿出来炒，而招待的客人只是两个小孩！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情意呀！这种毫无保留的付出，城里人绝对做不到，只有农民做的到。这正是中国千百万农民最真诚、最无私、最宝贵、最真挚、最值得尊敬的情怀。吴桐当时暗下决心，若是将来上了班，一定要对得起农民，照顾好农民。后来他真的做到了。
幼小的心灵树立了坚定的信念，从此确立了吴桐的信仰。人生就是如此，经历的所有片段都短暂而永恒，但影响人生信仰的片段并不多，他的理想从此刻起开始变得更加美好，更加成熟，更加坚定。
吴桐学什么都是慢热型，明霞早已经学会了，他却始终不行。考入凤阳中学后，学校离家稍远了些，总让妹妹骑车驮着也太丢人，吴桐宁可自己走着去，学车简直成了心病。吴桐推着走都费劲，自行车到了他手里，怎么也不听使唤。还是吴民有招，他让吴桐先学大梁，是一种大跃进式的学法。吴桐个子已经很高，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反而更奏效，使他很快就学会了掌握平衡。吴民扶了几圈，他就能自己骑了。学是学会了，基础不行，骑上能走，却还连溜车都不会。
吴桐胆子大，父亲早就给他弄了辆旧车，学会第二天，他就骑着去学校了。上学时人少还没出什么事。放学时，见人一多就慌了，正赶上这破车车闸不好使，朝着一个小女孩就冲过去了。小女孩一见急忙跑，虽然已经逃到马路牙子上，还是被吴桐这小子给从后面撞上了。吴桐也摔倒了，还没起来就连三赶四地道歉。女孩儿看到这人这么匪，早已吓得丢了魂儿，也顾不得身上疼，更不敢和他理论，只忙着逃命要紧。吴桐因为这事儿后悔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人家给撞坏了。
吴桐学会自行车后，可以去稍远一点的地方了。经常去县城东南30多公里的韭山去玩，此山因地暖多产韭菜而得名。山上有个溶洞，洞内石钟乳、石笋、石柱、石幔等，各有形状，百态千姿。身置其间，仿佛进了仙境。
明皇陵也是吴桐常去的地方。朱元璋称帝后，这里也曾是“宫阙殿宇，壮丽森严”的一代帝王陵寝。无人保护，逐步损毁。到了乾隆年间，只剩了两块碑和一些石人石马。昔日“郁葱王气接邱坛，云绕乾坤得大观”的皇陵，此时已是“荒碑欹蔓草，石马卧幽宫”。但是，每当风雨来临，这里仿佛就变成了一幅生动的水墨画卷：一簇簇苍松翠柏，野花蔓草，在风雨中摇曳，沙沙作响，好像仍在述说历史的兴衰；那一对对石人石马、残碑断碣，任由风雨添痕，如同潸然泪下，在向世人泣诉悲惨的遭遇。因为景致奇异，人称“明陵风雨”。
最得意的还是放假时骑自行车回小岗村。吴桐骑的飞快，故意把明霞远远的甩在后面，听着她着急地喊：＂哥哥，等等我！＂回村的主路早被拖拉机和马车毁坏，全是坑，自行车没法骑。于是在路两侧的树林子里派生出来两条可以容人行走或自行车骑行的小路。小路在树林里蜿蜒前行，吴桐和明霞卯足了劲儿，飞快的骑行。
阳光透过一层层浓密的树叶，形成婆娑的影子世界。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聊个不停，好奇的目光投向这两个飞速移动，衣袂翩翩的异类。林间草地上的野花一簇簇的盛开着，时而浓密，时而稀浅。花香却早已静悄悄地挤满了小路的每一个角落，郁郁而发。
这或许就是吴桐和明霞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后来进县城后，明霞已经改姓了吴。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同学们还是很快就知道他俩个并非亲兄妹，而且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吴桐自己还知道，妹妹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妹小时候送人了，到现在也下落不明。
女大十八变，如今的明霞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少女。乌溜溜的黑眼珠，粉嫩而可爱的笑脸，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双长长的辫子在后面甩来甩去。
在一个炕上睡觉玩耍的日子早已过去，每天影子似的追随也一去不复返。不过，他俩必竟还是一个班上的同学，虽然各自都有了自己的伙伴，还是每天一起上学。
这种兄妹关系在别人眼里是不靠谱的，人们经常会在他们身后指指点点。这一点在吴桐心里渐渐清晰，所以他也尽量避免和明霞在一起。并不是他不愿或不喜欢，而是不想因此影响到明霞。
明霞小时吃过苦，倍加珍惜现在的生活。不管在学校还是家里，她都显得过于认真。上课时数她坐姿标准，直挺挺地像尊雕塑。同桌想说句话，她理都不理，总是给人一种孤芳自赏，自命清高的感觉。其实明霞并不骄傲，她只是太过认真而已。生活中的她，朋友也很多，相处的也都很融洽。老师经常表扬她，表扬她的一切。确实，她一切都做得那么好。长像好、身材好、人品好、学习好，简直是一个淑女典范。
但吴桐却并不喜欢现在的明霞，觉得她太听话，太过贤惠了。回忆过去，小时候的明霞并不是这样的啊？吴桐更喜欢那个机智聪颖、任性多情的明霞，而不是这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活像是机器人的明霞。
明霞却很喜欢吴桐的品格，他对吴桐甚至总有一种仰慕的感觉。在她心里，吴桐就是带头大哥，他沉稳大气，奋勇担当，有股子大将风度。
他俩就读的凤阳中学是享有盛名的百年老校。前身是1893年创建的“淮南书院”， 位于府衙署前。1934年改为“凤阳中学”。在这所学校渡过六年的学习生活，对于他们兄妹俩来说无疑是太幸运了。
第七章
80年开始，中国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人都会唱那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在全国人民心中，天安门就是红太阳升起的地方。
北京当仁不让，中国的一切新鲜事物，都从这里发源。不知不觉，街头上流行起了中山装和军大衣。理发店、照相馆、饭馆、统统关门。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产业，融合与互通产生了巨大效益。
那时的自然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与现在的难得一见相比，那时候的蓝天白云属于标配。
方宏和方红瑶每天都生活在灿烂的日子里，没有人提醒他们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大街小巷、楼道公园尽情玩耍。方红瑶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新生活，穿着漂亮衣服、吃着饱饭，享受着方晓溪夫妇以及方氏家族的溺爱。
北京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接受历朝历代的腥风血雨，承接百废待兴的千斤重担。市民们早已习惯于这种翻天覆地、变化无常的政治气候。在历经了如文化大革命这样的激烈动荡之后，他们似乎只是在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正常的心态。
淳朴的北京巿民们深知，政治离他们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如何治理国家，那是政治家们的事情，从来都与老百姓无关。既然无从选择，那就不如及早适应。
方家就是以这种最包容的心态接纳了方红瑶，他们既然选择了接受，那么一开始便视如己出。对待红瑶，他们的热情甚至远远超越了方宏。最好的吃食都先给她，梁红一有时间就去王府井大街寻找适合红瑶穿的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晓溪也倾注了全部心思，给红瑶找了各种学前教育的专业老师：钢琴、舞蹈、古筝、书法、绘画、围棋…梁红见实在太多了，才说：＂别把孩子给累着！＂
方略也拿出多年不用的毛笔，教红瑶写字。方红瑶的骨子里可能天生就有优良的基因，什么东西都学得像模像样。方略一见有缘，愈发重视起来，方宏却感觉心里不是滋味。爷爷偏向红瑶，他的嫉妒心就开始作祟了。方略一板一眼地指导红瑶练字，方宏却在一边故意搞出声响来。起初方略还不在意，见方宏越来越起劲了，终于按耐不住：＂你这孩子…太过分了！＂方宏气急了，用劲拍了桌子大声说：＂我怎么了？我玩我的，又没碍着谁！＂扭头奔别屋去了。
方晓湖下班回家，知道了这事儿的原委。心里并没有怪罪方宏，看到父亲还在因为这事儿生气，倒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想法。他找到方宏：＂你是怎么惹爷爷生气的？＂方宏见父亲的表情并不是阴云密布，貌似并不在意。顿时胆大起来，委屈的说：＂我也没做什么，爷爷就发火了。＂晓湖向他眨么眼，说：＂你去找爷爷道个歉。＂方宏心领神会，跑到方略那儿鞠了个躬，说：＂爷爷对不起。＂心里却想：是你对不起我！方略见孙子道了歉，也就不生气了。
如此可见一斑，北京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欺生排外。生活的重创也许会使他们一次次地跌倒，但内心的坚强却又使他们一次次重新站立起来，重新面对人生。这就使他们能够拿真心，拿最好的状态去面对生活的一切。
一晃就到了上学的年龄，方宏和方红瑶去学校报道，开启了一生中的第一堂课。老师让能从1数到100的同学举手，方宏和红瑶都骄傲地举起了手，四周看了看，还真没多少呢。那时候，教育早已瘫痪，他们的祖辈、父辈们的青春年华，都是在战争、革命、文革、武斗中度过，谁又能顾得上教育下一代呢？每天上学，或松或紧。但上学的意义究竟何在？他们也并不清楚，只是觉得，年龄到了，幼儿园毕业了，该送孩子们上学了。
开学后不久，老师就组织同学去参观人民大会堂，79年刚刚开放。方宏和同学们足够幸运，小小年纪就可以一睹大会堂的雄伟。
对外开放开始了，街头已有了法国石油公司的广告。广告上还有一行字“滚滚石油流不尽，法中友谊万年青”。知识和科学被重新重视起来，天坛公园的照片，被印到了中学的物理课本上。
80年代初还没有旅游热，交通也不便，从广东到北京坐火车要走好几天。能到北京玩的，主要还是两类人，一类是出差兼旅游的，还有就是去走亲戚顺便旅游的。当然，出差是要介绍信的，出去吃饭是要全国粮票的。可不管怎样，北京，你真是多么令人向往的首都啊！
可如今，这一切都是不再是梦想，85年小学毕业之后，严似玉终于随父母回到了北京。
父亲严刚到海淀区政府工作，母亲芦春笋去了首钢。姐姐严如花早去了二炮文工团，姐夫胡 涛也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北京，分配到海淀区公安局。
这一年是最难望的，胜利油田出了油，河西走廊出了简，中国的改革开放稳步推进。
似玉直接到北京八中上初中班。回到北京，一切都那么新鲜，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遗憾的是那些儿时的伙伴都天各一方了。若论饮食和服装，全国都差不多，清一色全是中山装、军装之类的，北京也没先进多少。论学习，小学只考语文和数学，似玉的成绩反而好很多，在常老师的精心培养下她这两科成绩都很棒。
北京市那几年的教育刚开始复苏，基础教育，尤其是小学，之前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学生对基础知识的掌握就要浮浅很多。因此，似玉竟然成了八中的学霸。
她开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丹巴的同学写信，信寄给了常老师，让常老师转给同学们看。信中当然提到了班长络珠。想要说什么，又不敢，斟酌再三，只写了几句问候、致谢的话。似玉虽然人回了北京，但心却始终留在雪山，留在党岭，留在大渡河，留在丹巴，留给了络珠。
第二件就是等待回音。世上最漫长的就是等待，北京等待最漫长的人就是似玉。信终于来了，是络珠寄来的！她捧在胸口，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敢拆开，生怕信纸会突然融化，飞回丹巴…她浮想连翩…络珠会和她说什么？…
她拥着信封唱着跳着往回走，人世间最美的场景在她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她尽情地享受着这最美好的时刻…
她没有回家，去了附近都城隍庙后殿，在文昌阁的台阶上，打开了信封…
络珠没有食言，他组织了几乎全部和似玉要好的同学，每人都写了一段话，包括常云老师。话语真挚感人，使似玉又重温了与每位同学的过往，那一刻，她不禁潸然泪下…
但是她最想看到的却没有，络珠只是让她多保重，放假一定回丹巴玩…唉，这个既让人想，又让人恨的人啊！…
似玉虽然失落，但也心满意足，必竟她收获了这么多关心和问候。
似玉的回信迟迟没有写，不敢单独给络珠写，该寄给谁呢？邮到学校一定是老师先审阅，邮到家里审查更严，更不可能。似玉无助的想着，还是等到放假再说吧…
方宏和方红瑶同样升入了北京八中，与严似玉成了同班同学。似玉和红瑶是班里所有小花中最靓丽的两朵，一朵奇美，一朵娇艳。
方宏马上就注意到了似玉的与众不同，学霸不说，像是带了刺的玫瑰花，孤芳冷艳，让人无法高攀。红瑶学习也不错，但是成绩和似玉总是有差距，她暗暗用功，想要超越。
方宏自从看了电影《第一滴血》，就迷上了史泰龙。李宁在奥运会上的金牌更加深了他对健身的热爱。每天练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俯卧撑不说，还缠着妈妈买了拉力器、臂力器、握力器、哑铃，又报了体操班。几年下来，身体果然变化很大，肌肉像是一块块的石头，又硬又粗壮。但是不管他怎么表现，似玉似乎总是无动于衷。就连妹妹红瑶也看不上，对他说：＂哥快别闹了，再练也打不了杨过大侠。＂她看小说入迷了。
接着电视剧西游记开始上演，万人空巷看电视。红瑶笑着劝哥哥：＂别练了，再练你也打不过二郎神。＂方宏仔细想，好像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在犹豫中，崔健的工体演唱会开唱了，方晓波和方晓溪搞到了几张票，方晓湖死活不肯去，说：＂全是噪音，有什么好看的？＂晓波怕票作废，死活拉了方宏和红瑶。
一场演出下来，除了红瑶，那爷仨从此都被摇滚给俘虏了。晓波和晓溪都买了吉他，扯了破锣嗓子，天天嘶吼：＂我曾经问个不休…＂
尤其是晓波，终于找到了组织，还买了录音机，买了军帽，买了贝斯…搞得方略胡思乱想：＂这世道是怎么了？＂
方宏也入了迷，只是没有时间，一放学就往三叔那跑，贝斯学的有模有样。但是让他痛下决心退出体操队的原因，还是世界杯上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方宏是英格兰队的忠实粉丝，仰天长啸：＂啊呀呀⋯他娘的，这球也能算进？你丫的眼瞎了？＂方晓波也怒不可遏：＂这裁判该凌迟了，这裁判！＂但方晓溪是马拉多纳的球迷：＂怎么啦？怎么啦？我看这球就该判进！＂＂马拉多纳世界球王，就该让他赢！＂把方宏和晓波气得直想砸电视。
方宏因此退出了体操队，说体育界太黑暗了，再努力也是白费。其实，方宏早感到自己不是练体操的料，力量还行，翻跟头就总不成体统，因此才退出了。
那时候国办初中的学习生活普遍比较混乱，什么都缺，师资力量大致没有，小学基础大致无踪。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总会有些人对未来存有分歧，随之产生一系列的反应。
方宏的班主任王东进是返城的知青，下乡时实在没学过什么，只当了几天民办教师。返城后通过关系走后门进八中当上了老师，备课时没办法，只能抄其他老师的教案。自己也知道差距太大，只好在家里恶补。
上课时只让学生念课文，或者抄了古诗词让他们背。白居易的《长恨歌》，李白的《行路难》，《蜀道难》总之是挑难背的，有那个不会背就罚站，罚到操场跑步。方宏记性不好，总是挨罚，这倒不怕，对他来说跑步是强项。
遇上他，严似玉他们的语文基本全靠自学，即便如此，似玉的成绩仍然很好。她很想得开，同学说起王东进的不是，她辩解：＂没有王老师，我们能背下来这么多古诗么？＂
77年恢复高考，方家三兄弟都参加了，但准备时间太短，又没有复习资料，哥仨一个也没考上。晓湖和晓溪还好，晓波数学题一个不会，时间不到又不让交卷，晓波就在卷子上画鸭蛋，画得阴阳分明很有立体感。
高考改变了几代人的命运，也为中国后来的腾飞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对多数人而言，“高考”是青葱岁月的“焦虑”代名词。但它同时也成为百万国人破除年龄、婚否、出身限制，逆转命运的唯一机会。
许多人因此改变了命运，梁红的哥哥梁青就是其中之一。谁能想到一个剃头匠会考上大学，而且还是北京大学？梁青在废品回收站里买了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他想：＂国家总归需要科学家，需要工程师，需要高端人才。”有了信念，剃头匠寒窗苦读，潜心钻研，终于在恢复高考时如愿以偿。
80年开始，中国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人都会唱那首《我爱北京天安门》。在全国人民心中，天安门就是红太阳升起的地方。
北京当仁不让，中国的一切新鲜事物，都从这里发源。不知不觉，街头上流行起了中山装和军大衣。理发店、照相馆、饭馆、统统关门。取而代之的是新生的产业，融合与互通产生了巨大效益。
那时的自然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与现在的难得一见相比，那时候的蓝天白云属于标配。
方宏和方红瑶每天都生活在灿烂的日子里，没有人提醒他们该做什么或不该做什么，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大街小巷、楼道公园尽情玩耍。方红瑶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新生活，穿着漂亮衣服、吃着饱饭，享受着方晓溪夫妇以及方氏家族的溺爱。
北京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接受历朝历代的腥风血雨，承接百废待兴的千斤重担。市民们早已习惯于这种翻天覆地、变化无常的政治气候。在历经了如文化大革命这样的激烈动荡之后，他们似乎只是在一夜之间就恢复了正常的心态。
淳朴的北京巿民们深知，政治离他们似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如何治理国家，那是政治家们的事情，从来都与老百姓无关。既然无从选择，那就不如及早适应。
方家就是以这种最包容的心态接纳了方红瑶，他们既然选择了接受，那么一开始便视如己出。对待红瑶，他们的热情甚至远远超越了方宏。最好的吃食都先给她，梁红一有时间就去王府井大街寻找适合红瑶穿的衣服，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晓溪也倾注了全部心思，给红瑶找了各种学前教育的专业老师：钢琴、舞蹈、古筝、书法、绘画、围棋…梁红见实在太多了，才说：＂别把孩子给累着！＂
方略也拿出多年不用的毛笔，教红瑶写字。方红瑶的骨子里可能天生就有优良的基因，什么东西都学得像模像样。方略一见有缘，愈发重视起来，方宏却感觉心里不是滋味。爷爷偏向红瑶，他的嫉妒心就开始作祟了。方略一板一眼地指导红瑶练字，方宏却在一边故意搞出声响来。起初方略还不在意，见方宏越来越起劲了，终于按耐不住：＂你这孩子…太过分了！＂方宏气急了，用劲拍了桌子大声说：＂我怎么了？我玩我的，又没碍着谁！＂扭头奔别屋去了。
方晓湖下班回家，知道了这事儿的原委。心里并没有怪罪方宏，看到父亲还在因为这事儿生气，倒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想法。他找到方宏：＂你是怎么惹爷爷生气的？＂方宏见父亲的表情并不是阴云密布，貌似并不在意。顿时胆大起来，委屈的说：＂我也没做什么，爷爷就发火了。＂晓湖向他眨么眼，说：＂你去找爷爷道个歉。＂方宏心领神会，跑到方略那儿鞠了个躬，说：＂爷爷对不起。＂心里却想：是你对不起我！方略见孙子道了歉，也就不生气了。
如此可见一斑，北京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欺生排外。生活的重创也许会使他们一次次地跌倒，但内心的坚强却又使他们一次次重新站立起来，重新面对人生。这就使他们能够拿真心，拿最好的状态去面对生活的一切。
一晃就到了上学的年龄，方宏和方红瑶去学校报道，开启了一生中的第一堂课。老师让能从1数到100的同学举手，方宏和红瑶都骄傲地举起了手，四周看了看，还真没多少呢。那时候，教育早已瘫痪，他们的祖辈、父辈们的青春年华，都是在战争、革命、文革、武斗中度过，谁又能顾得上教育下一代呢？每天上学，或松或紧。但上学的意义究竟何在？他们也并不清楚，只是觉得，年龄到了，幼儿园毕业了，该送孩子们上学了。
开学后不久，老师就组织同学去参观人民大会堂，79年刚刚开放。方宏和同学们足够幸运，小小年纪就可以一睹大会堂的雄伟。
对外开放开始了，街头已有了法国石油公司的广告。广告上还有一行字“滚滚石油流不尽，法中友谊万年青”。知识和科学被重新重视起来，天坛公园的照片，被印到了中学的物理课本上。
80年代初还没有旅游热，交通也不便，从广东到北京坐火车要走好几天。能到北京玩的，主要还是两类人，一类是出差兼旅游的，还有就是去走亲戚顺便旅游的。当然，出差是要介绍信的，出去吃饭是要全国粮票的。可不管怎样，北京，你真是多么令人向往的首都啊！
可如今，这一切都是不再是梦想，85年小学毕业之后，严似玉终于随父母回到了北京。
父亲严刚到海淀区政府工作，母亲芦春笋去了首钢。姐姐严如花早去了二炮文工团，姐夫胡 涛也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北京，分配到海淀区公安局。
这一年是最难望的，胜利油田出了油，河西走廊出了简，中国的改革开放稳步推进。
似玉直接到北京八中上初中班。回到北京，一切都那么新鲜，新学校、新同学、新老师…遗憾的是那些儿时的伙伴都天各一方了。若论饮食和服装，全国都差不多，清一色全是中山装、军装之类的，北京也没先进多少。论学习，小学只考语文和数学，似玉的成绩反而好很多，在常老师的精心培养下她这两科成绩都很棒。
北京市那几年的教育刚开始复苏，基础教育，尤其是小学，之前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学生对基础知识的掌握就要浮浅很多。因此，似玉竟然成了八中的学霸。
她开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丹巴的同学写信，信寄给了常老师，让常老师转给同学们看。信中当然提到了班长络珠。想要说什么，又不敢，斟酌再三，只写了几句问候、致谢的话。似玉虽然人回了北京，但心却始终留在雪山，留在党岭，留在大渡河，留在丹巴，留给了络珠。
第二件就是等待回音。世上最漫长的就是等待，北京等待最漫长的人就是似玉。信终于来了，是络珠寄来的！她捧在胸口，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敢拆开，生怕信纸会突然融化，飞回丹巴…她浮想连翩…络珠会和她说什么？…
她拥着信封唱着跳着往回走，人世间最美的场景在她脑海里一幕幕浮现，她尽情地享受着这最美好的时刻…
她没有回家，去了附近都城隍庙后殿，在文昌阁的台阶上，打开了信封…
络珠没有食言，他组织了几乎全部和似玉要好的同学，每人都写了一段话，包括常云老师。话语真挚感人，使似玉又重温了与每位同学的过往，那一刻，她不禁潸然泪下…
但是她最想看到的却没有，络珠只是让她多保重，放假一定回丹巴玩…唉，这个既让人想，又让人恨的人啊！…
似玉虽然失落，但也心满意足，必竟她收获了这么多关心和问候。
似玉的回信迟迟没有写，不敢单独给络珠写，该寄给谁呢？邮到学校一定是老师先审阅，邮到家里审查更严，更不可能。似玉无助的想着，还是等到放假再说吧…
方宏和方红瑶同样升入了北京八中，与严似玉成了同班同学。似玉和红瑶是班里所有小花中最靓丽的两朵，一朵奇美，一朵娇艳。
方宏马上就注意到了似玉的与众不同，学霸不说，像是带了刺的玫瑰花，孤芳冷艳，让人无法高攀。红瑶学习也不错，但是成绩和似玉总是有差距，她暗暗用功，想要超越。
方宏自从看了电影《第一滴血》，就迷上了史泰龙。李宁在奥运会上的金牌更加深了他对健身的热爱。每天练仰卧起坐、引体向上、俯卧撑不说，还缠着妈妈买了拉力器、臂力器、握力器、哑铃，又报了体操班。几年下来，身体果然变化很大，肌肉像是一块块的石头，又硬又粗壮。但是不管他怎么表现，似玉似乎总是无动于衷。就连妹妹红瑶也看不上，对他说：＂哥快别闹了，再练也打不了杨过大侠。＂她看小说入迷了。
接着电视剧西游记开始上演，万人空巷看电视。红瑶笑着劝哥哥：＂别练了，再练你也打不过二郎神。＂方宏仔细想，好像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正在犹豫中，崔健的工体演唱会开唱了，方晓波和方晓溪搞到了几张票，方晓湖死活不肯去，说：＂全是噪音，有什么好看的？＂晓波怕票作废，死活拉了方宏和红瑶。
一场演出下来，除了红瑶，那爷仨从此都被摇滚给俘虏了。晓波和晓溪都买了吉他，扯了破锣嗓子，天天嘶吼：＂我曾经问个不休…＂
尤其是晓波，终于找到了组织，还买了录音机，买了军帽，买了贝斯…搞得方略胡思乱想：＂这世道是怎么了？＂
方宏也入了迷，只是没有时间，一放学就往三叔那跑，贝斯学的有模有样。但是让他痛下决心退出体操队的原因，还是世界杯上马拉多纳的上帝之手。方宏是英格兰队的忠实粉丝，仰天长啸：＂啊呀呀⋯他娘的，这球也能算进？你丫的眼瞎了？＂方晓波也怒不可遏：＂这裁判该凌迟了，这裁判！＂但方晓溪是马拉多纳的球迷：＂怎么啦？怎么啦？我看这球就该判进！＂＂马拉多纳世界球王，就该让他赢！＂把方宏和晓波气得直想砸电视。
方宏因此退出了体操队，说体育界太黑暗了，再努力也是白费。其实，方宏早感到自己不是练体操的料，力量还行，翻跟头就总不成体统，因此才退出了。
那时候国办初中的学习生活普遍比较混乱，什么都缺，师资力量大致没有，小学基础大致无踪。谁都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总会有些人对未来存有分歧，随之产生一系列的反应。
方宏的班主任王东进是返城的知青，下乡时实在没学过什么，只当了几天民办教师。返城后通过关系走后门进八中当上了老师，备课时没办法，只能抄其他老师的教案。自己也知道差距太大，只好在家里恶补。
上课时只让学生念课文，或者抄了古诗词让他们背。白居易的《长恨歌》，李白的《行路难》，《蜀道难》总之是挑难背的，有那个不会背就罚站，罚到操场跑步。方宏记性不好，总是挨罚，这倒不怕，对他来说跑步是强项。
遇上他，严似玉他们的语文基本全靠自学，即便如此，似玉的成绩仍然很好。她很想得开，同学说起王东进的不是，她辩解：＂没有王老师，我们能背下来这么多古诗么？＂
77年恢复高考，方家三兄弟都参加了，但准备时间太短，又没有复习资料，哥仨一个也没考上。晓湖和晓溪还好，晓波数学题一个不会，时间不到又不让交卷，晓波就在卷子上画鸭蛋，画得阴阳分明很有立体感。
高考改变了几代人的命运，也为中国后来的腾飞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对多数人而言，“高考”是青葱岁月的“焦虑”代名词。但它同时也成为百万国人破除年龄、婚否、出身限制，逆转命运的唯一机会。
许多人因此改变了命运，梁红的哥哥梁青就是其中之一。谁能想到一个剃头匠会考上大学，而且还是北京大学？梁青在废品回收站里买了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他想：＂国家总归需要科学家，需要工程师，需要高端人才。”有了信念，剃头匠寒窗苦读，潜心钻研，终于在恢复高考时如愿以偿。
第八章
前郭县的建筑风格都是蒙汉交融，蒙古包式的圆形房子，搭配蓝天白云、绿草清湖，构成了独特的美妙风景。岁月沉浸在柔软的风，细细的雨，悠扬的马头琴中，仿佛已经沉沉地睡去，时间变得缓慢而幽长，光阴也变得荏苒而芳香。
引松渠修通了，涂强也到三中念初中了。前郭县的教育形势同样严峻，优秀老师都调回大城市去了。补充进来的都是原先在农村授课的民办教师，三中的教师队伍里，师范毕业的都寥寥无几，成了宝贝。涂丫那一界的还勉强，到了涂强这拨孩子，已经没有了负责任的老师。
孩子们整个被放了羊，成了没人管的野犊子。师生之间谈不上什么感情，老师心不在焉，学生更不知道为什么要上课。因此，就失去了师生互相尊重的基础，学校变成了游乐园。涂强的老师几乎都有外号，班主任姓唐走路外八字，学生们给起了外号唐老鸭；英语老师下巴尖，起了外号老鹰头；地理老师长得胖，送了个外号山药蛋；数学老师爱歪头，外号歪脖树…
上课比赶集还热闹，吃东西的、说悄悄话的、做鬼脸的、乱串坐位的…看小说的还属于表现最好的。老师不怎么管，尤其是任课老师，上课时候混时间，时间一到拿起教具走人。大部分老师根本不备课，教案都是几年前的，凑合凑合得了。爱学习的同学反而成了异类，被其他人议论，看成是傻子。
上数学课时，新调来的歪脖树老师还是比较认真的。讲解应用题，反复而细致的讲，反复的讲解全成了废话。下边的同学该干什么都干什么，根本没人听讲。当老师问：＂这段时间里的那段时间去哪儿了？＂目的是想让同学理解一元二次方程原理。涂强先他说得绕舌笑答：＂看电影去了。＂气得歪脖树更歪了。让涂强在黑板前罚站，下课又把他喊到办公室。这时候气也消了，笑咪咪的对涂强说：＂你今天还给我出了个小插曲啊。嗯哼？…＂摇头晃脑，显得还很开心。涂强说：＂黄药师…啊啊…不，黄老师，下次再也不敢了。＂黄玉山说：＂下次继续发挥啊，适当活跃一下课堂气氛还是很好的吗。＂涂强赶紧说：＂嗯…嗯嗯，是是是…＂黄玉山看着涂强紧张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说：＂回去吧，已后上课还继续捣乱啊？＂
此后涂强还真的不敢捣乱了，认真起来，渐渐喜欢上了黄老师的上课风格，觉得黄老师的课听起来还真不错。可惜好景不长，黄老师只教了一个学期就被调走，去教更低的年级了，理由是课堂教学效率低，课堂秩序混乱。
只有唐老鸭上课时，学生们还稍微收敛一下。唐老鸭是班主任，把涂强他们几个班干部喊到办公室，气汹汹地说：＂班里面都谁捣乱了？谁搞对象了？＂涂强几个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说。唐老师又说：＂班里同学总反映丢东西，都谁偷的？＂＂你们干什么吃的？难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要你们当班干部有什么用！？＂逼问太紧了，班长谭嘉庆就只好说：＂可能是外班学生偷的！＂唐老师瞪了他一眼：＂我早查清楚了，东西没丢，都让几个班里的害群之马扔到顶棚里去了！＂＂你们回去上里面看看，若有东西都拿下来。＂
班里的顶棚是木制的，很高，仅留了一个很小的出入口。回到教室，他们几个抬桌抬凳摞起来，谭嘉庆第一个爬上去了，体育委员张照光第二个爬了上去。姚河不是班干部，是班里最淘气的一个。见他俩上去，觉得很好玩，非要也上去看看究竟。涂强拦不住，也只能由他了。顶棚已经多年失修，谭嘉庆和张照光的重量已经压得咯吱作响，上下摇晃。姚河一上去，摇晃的更厉害了。姚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之后直往前走，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谭嘉庆一看越晃越厉害了，心想恐怕不行，撑不住这么多人，大声喊：＂别走啦！＂姚河哪里肯听，又往前迈了一步。顶棚晃得更厉害了，中间的木质提梁撑不住这仨人的重量。姚河脚下这边突然间轰隆一声，全塌了下来。幸好顶棚只塌了一边，谭嘉庆正走到尽头，提醒姚河时已经转过身来，掉落时迈开长腿顺着斜坡往下蹬，摔在桌子边上。张照光则是来了个犀牛望月后劈叉，重重的摔在地上。姚河最惨，脑门冲后，叽里咕噜滚下来，身上脸上让钉子和木头茬子扎了个遍。还好都只受了点儿轻伤。
涂强反应很快，钻进了桌子底下，愣是没砸着。房子是60年建校时盖的，顶子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老尘土瞬间扑满了整个教室，涂强他们也顾不上别的，捂着鼻子跑出来。互相一看，一个个像是刚从灰堆里刨出来似的，互相看着对方傻笑。等了半天，谭嘉庆才进去把窗户全部打开，滚滚灰尘从窗户和打开的门框疯也似地喷出来，像是着了火。唐老鸭过来一看，也傻了眼，急忙嘱咐他们别说是老师让上去的等等…第二天进去一看，地上、桌子上的尘土有十多公分，同学们欢欣鼓舞：＂哈哈，这几天不用上课了！＂不出所料，学校给涂强所在的班放了几天假，抢修顶棚。把外班的同学羡慕的什么似的：＂咱们要不也上去踩踩？＂
休息的这几天，十几个男生实在无聊透顶，就琢磨起了偷鸡摸狗的事。对摸狗，这些少年还没什么经验，目标定在了学校周边树林子里的鸡。一开始他们追领头的大公鸡，说若捉住这个肯定好吃，但是大公鸡跑得飞快，又特别爱叫唤，动静十分大，只好作罢。后来追母鸡，母鸡光跑不叫唤，谭嘉庆很快就得了手，掐住鸡脖子，揣在怀里，一群人走向远处的树林。架起篝火，用泥糊好，用铁丝做成的架子，从家里偷带着的咸盐，一场稀里糊涂的闹剧。其实每人都没吃了几口，也没吃出什么滋味来，最后赶来的一位还不小心弄破了苦胆，更是苦不堪言。少年们也许明白这样不妥，但他们却又实在是无事可做，从无所事事到无事生非，过程就这么简单。
学校组织学生爬山，涂强班里的张照光和牛志勇闲的蛋疼，点起火堆烧蚂蚱吃。不料山上风大，野草又正是最干的时候，一见火星就着，大火一直蔓延到了山顶，把一片山脊烧了个精光。牛志勇他们两个一见闯了祸，赶紧跑回学校躲了起来。看到他俩点火的同学很多，早有人通风报信。大队书记找到学校索赔，体育老师追查下来，把两个淘气鬼喊到办公室打了一顿才解了恨。多亏了牛志勇他爹是农业局局长，亲自出面求情，这才作罢。
这就是涂强当时所处的学习环境，初中的孩子们才13、4岁，岂能懂得约束自己？学校一但放任，自然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涂强的的成绩直线下降，一学期下来，全是不及格，只好自己偷偷改。1、3最好改，轻松得到7、9和8，最难的是4和5，得用小刀刮下来重新写，特别容易被发现。
不过那几年，涂连胜和伊玲根本忙得顾不上管孩子，也不仔细看，还以为涂强成绩不错呢。
涂丫仍然坚持听收音机，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高中，她也因此而获益良多。《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是她最喜爱听的小说，那时候他还拉来涂强一起听。孙少平和田晓霞以及韩星月和楚雁潮的爱情故事深深地打动了他们，使他们加深了对平凡生活的理解，看到了人生不一样的风景。
此时的涂丫和涂强还不了解什么是爱情，他们像是睡梦中的孩童，还未苏醒。这些故事成了唤醒他们的第一次发声。可是，这声音并不是北京流声机里优美的交响曲，不是凤阳龙兴寺的响亮的晨钟，更不是丹巴党岭巡山的号角，而是前郭县查干湖边滚滚的春雷。姐弟俩的爱情观从此被定格，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成长经历，注定了他们的个性和感情，热情奔放又不失传统纯真。
两个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为他们诠释了轰轰烈烈的爱情，其间的浓烈使他们悸动、憧憬、向往，而最后的凄美结局又使他们困惑。爱情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结在生命之树上的青涩苹果，既令人兴奋、喜欢，却又不敢轻易尝试，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呢？
凃强班里的一些同学可能没听收音机，已经有几对在谈情说爱。初恋的感觉虽好，却总有说不清的烦恼。他们正是在这种缤纷的青春岁月里，既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也沐浴着冰凉的春雨。
涂强就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渡过了这段少年时光，他仿佛是行走在沼泽里的孤独行者，时时刻刻都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有时候他会突然沉沦，在泥潭里挣扎，不能自拔。但总会有无形的巨大力量把他救出，使他重新来过。
因为，这一时期的中国在经历了阵痛之后，终于像一头睡狮一样，猛然醒了过来。经过拔乱反正，政治环境逐渐稳定；经过改革开放，经济形势明显好转；经过严打整治，社会秩序基本恢复。
涂强的老师都换了，学校也在逐步走向正规，教育已经引起了全社会的足够重视。涂强此时才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他的新班主任纪秀清没多久就到他家里来了，而且居然没说自己的坏话，着实令人激动。涂强开始暗暗用功，擅改学生手册，挖桌孔看小说，上课不认真听讲，和同学一起偷鸡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他的基础本来就不错，成绩提高的飞快，学生手册也不用再改了。涂连胜和伊玲纳闷：为什么涂强比从前用功，成绩反而降下来了呢？
只有英语仍不理想，成了他的心病。他一生中最低的分数就是为英语所赐。那是有一次英语老师老鹰头听写单词，总共一百个，说请一位同学到黑板上写。转了几圈，走过涂强时说：＂就你了，你到黑板上写。＂涂强一个不会，心里糟透了，硬着头皮走上讲台。若是在下面或许还能偷着翻书看几个，但是在黑板前面，既不能看同学的，也不能翻书。老师开始念了，涂强心想：＂管他呢，豁出去了，蒙几个算几个，听天由命吧。＂
老师念一个，他写一个，还自信满满地样子。其实一个不会，都是拿汉语拼音拼的，也真是难为他了。姚河也是一个不会，见涂强这么自信，以为他都会，全照着他的抄。老鹰头却早看出来了，却不点破，心里偷着乐。等念完一百个单词，涂强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一黑板。老鹰头乐的顾不上批评他，笑着说：＂咱们也别挑错的了，挑对的吧。＂满世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yes和0k，只得了2分！老鹰头非常得意，在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下了一个巨大的2字。涂强羞的无法形容，脸红耳热地像个猴头。等成绩都出来之后，他才找到了平衡，姚河全抄他的，也考了2分！
现在，他懂得学习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故事已经远去，霍元甲、陈真和霍东阁们也已经尘封，崔健们也已经雪藏。
涂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异想天开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总是在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哲学命题，探索社会发展变化中的规则。但是，这世界又怎有规则可寻？
前郭县的建筑风格都是蒙汉交融，蒙古包式的圆形房子，搭配蓝天白云、绿草清湖，构成了独特的美妙风景。岁月沉浸在柔软的风，细细的雨，悠扬的马头琴中，仿佛已经沉沉地睡去，时间变得缓慢而幽长，光阴也变得荏苒而芳香。
引松渠修通了，涂强也到三中念初中了。前郭县的教育形势同样严峻，优秀老师都调回大城市去了。补充进来的都是原先在农村授课的民办教师，三中的教师队伍里，师范毕业的都寥寥无几，成了宝贝。涂丫那一界的还勉强，到了涂强这拨孩子，已经没有了负责任的老师。
孩子们整个被放了羊，成了没人管的野犊子。师生之间谈不上什么感情，老师心不在焉，学生更不知道为什么要上课。因此，就失去了师生互相尊重的基础，学校变成了游乐园。涂强的老师几乎都有外号，班主任姓唐走路外八字，学生们给起了外号唐老鸭；英语老师下巴尖，起了外号老鹰头；地理老师长得胖，送了个外号山药蛋；数学老师爱歪头，外号歪脖树…
上课比赶集还热闹，吃东西的、说悄悄话的、做鬼脸的、乱串坐位的…看小说的还属于表现最好的。老师不怎么管，尤其是任课老师，上课时候混时间，时间一到拿起教具走人。大部分老师根本不备课，教案都是几年前的，凑合凑合得了。爱学习的同学反而成了异类，被其他人议论，看成是傻子。
上数学课时，新调来的歪脖树老师还是比较认真的。讲解应用题，反复而细致的讲，反复的讲解全成了废话。下边的同学该干什么都干什么，根本没人听讲。当老师问：＂这段时间里的那段时间去哪儿了？＂目的是想让同学理解一元二次方程原理。涂强先他说得绕舌笑答：＂看电影去了。＂气得歪脖树更歪了。让涂强在黑板前罚站，下课又把他喊到办公室。这时候气也消了，笑咪咪的对涂强说：＂你今天还给我出了个小插曲啊。嗯哼？…＂摇头晃脑，显得还很开心。涂强说：＂黄药师…啊啊…不，黄老师，下次再也不敢了。＂黄玉山说：＂下次继续发挥啊，适当活跃一下课堂气氛还是很好的吗。＂涂强赶紧说：＂嗯…嗯嗯，是是是…＂黄玉山看着涂强紧张的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说：＂回去吧，已后上课还继续捣乱啊？＂
此后涂强还真的不敢捣乱了，认真起来，渐渐喜欢上了黄老师的上课风格，觉得黄老师的课听起来还真不错。可惜好景不长，黄老师只教了一个学期就被调走，去教更低的年级了，理由是课堂教学效率低，课堂秩序混乱。
只有唐老鸭上课时，学生们还稍微收敛一下。唐老鸭是班主任，把涂强他们几个班干部喊到办公室，气汹汹地说：＂班里面都谁捣乱了？谁搞对象了？＂涂强几个互相看了看，谁都不敢说。唐老师又说：＂班里同学总反映丢东西，都谁偷的？＂＂你们干什么吃的？难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要你们当班干部有什么用！？＂逼问太紧了，班长谭嘉庆就只好说：＂可能是外班学生偷的！＂唐老师瞪了他一眼：＂我早查清楚了，东西没丢，都让几个班里的害群之马扔到顶棚里去了！＂＂你们回去上里面看看，若有东西都拿下来。＂
班里的顶棚是木制的，很高，仅留了一个很小的出入口。回到教室，他们几个抬桌抬凳摞起来，谭嘉庆第一个爬上去了，体育委员张照光第二个爬了上去。姚河不是班干部，是班里最淘气的一个。见他俩上去，觉得很好玩，非要也上去看看究竟。涂强拦不住，也只能由他了。顶棚已经多年失修，谭嘉庆和张照光的重量已经压得咯吱作响，上下摇晃。姚河一上去，摇晃的更厉害了。姚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之后直往前走，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谭嘉庆一看越晃越厉害了，心想恐怕不行，撑不住这么多人，大声喊：＂别走啦！＂姚河哪里肯听，又往前迈了一步。顶棚晃得更厉害了，中间的木质提梁撑不住这仨人的重量。姚河脚下这边突然间轰隆一声，全塌了下来。幸好顶棚只塌了一边，谭嘉庆正走到尽头，提醒姚河时已经转过身来，掉落时迈开长腿顺着斜坡往下蹬，摔在桌子边上。张照光则是来了个犀牛望月后劈叉，重重的摔在地上。姚河最惨，脑门冲后，叽里咕噜滚下来，身上脸上让钉子和木头茬子扎了个遍。还好都只受了点儿轻伤。
涂强反应很快，钻进了桌子底下，愣是没砸着。房子是60年建校时盖的，顶子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老尘土瞬间扑满了整个教室，涂强他们也顾不上别的，捂着鼻子跑出来。互相一看，一个个像是刚从灰堆里刨出来似的，互相看着对方傻笑。等了半天，谭嘉庆才进去把窗户全部打开，滚滚灰尘从窗户和打开的门框疯也似地喷出来，像是着了火。唐老鸭过来一看，也傻了眼，急忙嘱咐他们别说是老师让上去的等等…第二天进去一看，地上、桌子上的尘土有十多公分，同学们欢欣鼓舞：＂哈哈，这几天不用上课了！＂不出所料，学校给涂强所在的班放了几天假，抢修顶棚。把外班的同学羡慕的什么似的：＂咱们要不也上去踩踩？＂
休息的这几天，十几个男生实在无聊透顶，就琢磨起了偷鸡摸狗的事。对摸狗，这些少年还没什么经验，目标定在了学校周边树林子里的鸡。一开始他们追领头的大公鸡，说若捉住这个肯定好吃，但是大公鸡跑得飞快，又特别爱叫唤，动静十分大，只好作罢。后来追母鸡，母鸡光跑不叫唤，谭嘉庆很快就得了手，掐住鸡脖子，揣在怀里，一群人走向远处的树林。架起篝火，用泥糊好，用铁丝做成的架子，从家里偷带着的咸盐，一场稀里糊涂的闹剧。其实每人都没吃了几口，也没吃出什么滋味来，最后赶来的一位还不小心弄破了苦胆，更是苦不堪言。少年们也许明白这样不妥，但他们却又实在是无事可做，从无所事事到无事生非，过程就这么简单。
学校组织学生爬山，涂强班里的张照光和牛志勇闲的蛋疼，点起火堆烧蚂蚱吃。不料山上风大，野草又正是最干的时候，一见火星就着，大火一直蔓延到了山顶，把一片山脊烧了个精光。牛志勇他们两个一见闯了祸，赶紧跑回学校躲了起来。看到他俩点火的同学很多，早有人通风报信。大队书记找到学校索赔，体育老师追查下来，把两个淘气鬼喊到办公室打了一顿才解了恨。多亏了牛志勇他爹是农业局局长，亲自出面求情，这才作罢。
这就是涂强当时所处的学习环境，初中的孩子们才13、4岁，岂能懂得约束自己？学校一但放任，自然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涂强的的成绩直线下降，一学期下来，全是不及格，只好自己偷偷改。1、3最好改，轻松得到7、9和8，最难的是4和5，得用小刀刮下来重新写，特别容易被发现。
不过那几年，涂连胜和伊玲根本忙得顾不上管孩子，也不仔细看，还以为涂强成绩不错呢。
涂丫仍然坚持听收音机，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高中，她也因此而获益良多。《平凡的世界》、《穆斯林的葬礼》是她最喜爱听的小说，那时候他还拉来涂强一起听。孙少平和田晓霞以及韩星月和楚雁潮的爱情故事深深地打动了他们，使他们加深了对平凡生活的理解，看到了人生不一样的风景。
此时的涂丫和涂强还不了解什么是爱情，他们像是睡梦中的孩童，还未苏醒。这些故事成了唤醒他们的第一次发声。可是，这声音并不是北京流声机里优美的交响曲，不是凤阳龙兴寺的响亮的晨钟，更不是丹巴党岭巡山的号角，而是前郭县查干湖边滚滚的春雷。姐弟俩的爱情观从此被定格，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成长经历，注定了他们的个性和感情，热情奔放又不失传统纯真。
两个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为他们诠释了轰轰烈烈的爱情，其间的浓烈使他们悸动、憧憬、向往，而最后的凄美结局又使他们困惑。爱情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结在生命之树上的青涩苹果，既令人兴奋、喜欢，却又不敢轻易尝试，它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熟呢？
凃强班里的一些同学可能没听收音机，已经有几对在谈情说爱。初恋的感觉虽好，却总有说不清的烦恼。他们正是在这种缤纷的青春岁月里，既享受着温暖的阳光，也沐浴着冰凉的春雨。
涂强就是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渡过了这段少年时光，他仿佛是行走在沼泽里的孤独行者，时时刻刻都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有时候他会突然沉沦，在泥潭里挣扎，不能自拔。但总会有无形的巨大力量把他救出，使他重新来过。
因为，这一时期的中国在经历了阵痛之后，终于像一头睡狮一样，猛然醒了过来。经过拔乱反正，政治环境逐渐稳定；经过改革开放，经济形势明显好转；经过严打整治，社会秩序基本恢复。
涂强的老师都换了，学校也在逐步走向正规，教育已经引起了全社会的足够重视。涂强此时才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他的新班主任纪秀清没多久就到他家里来了，而且居然没说自己的坏话，着实令人激动。涂强开始暗暗用功，擅改学生手册，挖桌孔看小说，上课不认真听讲，和同学一起偷鸡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他的基础本来就不错，成绩提高的飞快，学生手册也不用再改了。涂连胜和伊玲纳闷：为什么涂强比从前用功，成绩反而降下来了呢？
只有英语仍不理想，成了他的心病。他一生中最低的分数就是为英语所赐。那是有一次英语老师老鹰头听写单词，总共一百个，说请一位同学到黑板上写。转了几圈，走过涂强时说：＂就你了，你到黑板上写。＂涂强一个不会，心里糟透了，硬着头皮走上讲台。若是在下面或许还能偷着翻书看几个，但是在黑板前面，既不能看同学的，也不能翻书。老师开始念了，涂强心想：＂管他呢，豁出去了，蒙几个算几个，听天由命吧。＂
老师念一个，他写一个，还自信满满地样子。其实一个不会，都是拿汉语拼音拼的，也真是难为他了。姚河也是一个不会，见涂强这么自信，以为他都会，全照着他的抄。老鹰头却早看出来了，却不点破，心里偷着乐。等念完一百个单词，涂强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一黑板。老鹰头乐的顾不上批评他，笑着说：＂咱们也别挑错的了，挑对的吧。＂满世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yes和0k，只得了2分！老鹰头非常得意，在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下了一个巨大的2字。涂强羞的无法形容，脸红耳热地像个猴头。等成绩都出来之后，他才找到了平衡，姚河全抄他的，也考了2分！
现在，他懂得学习了。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故事已经远去，霍元甲、陈真和霍东阁们也已经尘封，崔健们也已经雪藏。
涂强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异想天开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总是在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哲学命题，探索社会发展变化中的规则。但是，这世界又怎有规则可寻？
第九章
络珠最近很烦，一是似玉迟迟没有回信，这是络珠意料之中的。回到北京，回到了繁华都市，满眼全是新鲜事物，怎么还会再想丹巴的同学呢？而且女同学给男同学写信，这会让同学们和家长怎么看？她又怎么敢呢？另外就是对宇若云，他真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却总没有接触的机会。
络珠的爱情观很复杂，准确说是络珠对爱的理解还不成熟，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父亲桑奇的离世，使络珠过早、过多地依赖母亲卓央。这就使他对女性的总体感觉非常好，源于卓央的好。
卓央是中华妇女的典范，她身上包含了太多中国妇女的优良元素，她对络珠性格形成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她的温柔使络珠喜欢与女孩接触，她的善良使络珠对女孩信任，她的勇敢使络珠不惧怕女孩的直白，她的包容使络珠能容忍女孩的任性，她的贤惠使络珠能把身心全部付出。络珠虽然还没成年，但也已经对未来的婚姻有所憧憬。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与母亲品格相似的人，但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包容性很大的爱情观。
因此，络珠对女人的喜爱没有偏好，他喜欢多种类型的女孩。对严似玉和宇若云，络珠总有有分辨不清的美好感觉。似玉在他心目中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玉一般地美丽守身、质坚清爽、洁白无瑕、脆弱娇怜。而若云也是人如其名，像云一样，有时艳霞如火，有时缥渺如烟，有时缠绵如絮，有时瑰丽如绸。
宇若云的父亲是丹巴县的县长宇航，母亲没有工作。家庭教育没的比。宇航膝下无子，女儿倒是不少，比不上七仙女，却有四朵金花。个个长得俊俏美丽，老大宇沉鱼，老二宇落雁，老三宇闭月。宇航的故乡是丹巴美人谷，位于丹巴县城约26公里的巴底乡，巴底乡每个村都各具风味。美人谷当然是美女众多，而且名符其实。近几年国家改革开放，许多俊男靓女早已出乡出国打拼，丹巴美人谷的美人足迹已遍布全球。
本来宇若云的名字想叫宇羞花，宇航却觉得这样为免落俗，反而不美。生若云那天，蓝蓝的天上飘着一朵圣洁的白云，宇航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若云的三位姐姐都是恢复高考的受益者。大姐考上了泸州医学院，后来更名为四川医科大学、西南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甘孜州医院工作。二姐念的是四川省教育学院，也就是后来的四川教育学院和现在的成都师范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在丹巴中学任教。三姐最牛，考上了上海交大，才刚刚入学。
三姐妹在丹巴被传为佳话，三人都能考上大学着实不易。岂不知这方面虽然主要是家庭教育，但传帮带作用不可忽视。家里有一个带头的，其余成员都会被带动，产生越来越好的效果。别的不说，学习笔记和参考资料就很关健。
若云因此受益良多，三位姐姐只要有时间，就会辅导她的作业。尤其是三姐，一大摞学习笔记，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尽管丹巴的教育资源同样稀缺，她学习始终很投入，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络珠则不同，升到初中后，离开了常云老师，他又开始信马由缰了。和全国的中学一样，丹巴中学的教学也刚开始渐渐恢复，教师对教学，与学生对学习的热情同样冰冷。日子在嬉笑玩耍和迎合匆忙中度过。络珠的学习成绩下降很多，小学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点儿底子也基本上快耗光了。不过幸好他还和若云在一个班。丹巴的初中少，班级也不多，他俩很自然地就又分到了一个班。
宇若云对络珠的感觉也一直很好，络珠自幼在党岭的山林中长大，甘甜的泉水和醇香的羊奶塑就了他强健的体魄。初中的三年是少年们身心成长最快的时期。络珠的喉结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隆起，软软的小胡子也偷偷地顶出唇边。他属于那种天然帅气的男孩，身上有天生豪迈的气息，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藏族的优秀血脉，在他身上表露无疑，高大威猛，英武潇洒，魁而不肥，壮而不胖，像党岭上的青松一样挺拨。虽然饱经风雨却仍存一张俊朗的脸，虽然惯历沧桑却还有一颗勇敢的心。
若云注意到了络珠的沉沦，她深知，如果这样下去，络珠的学业就很难再挽回了。那个在小学时和她一起抢着回答问题的他，现在居然沉默不语，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伙伴，现在居然会游手好闲？
若云是个大胆、率真的女孩，她不想看到络珠这样优秀的孩子一步步毁掉。她决定约他出来谈谈。
＂宇若云居然要和我约会！＂这是络珠做梦也没想到的事。他拿着放学时若云给她的字条发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里像是揣着一个小兔子，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大渡河边的小树林，若云一袭粉红色的桃花衣，白色的春鞋，远远走来。络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云也只抿嘴微笑，两个人都在矜持着看谁先说话。络珠终于开了口：＂…若云你找我有事儿？＂说出之后又有些后悔，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若云知道他不太会说话，主动聊了起来。他们的共同话题太多了，聊起常老师，聊起严似玉，聊起学校里的林林总总…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很多话题。若云想起正事来，轻轻说：＂你怎么现在不爱学习了？中考可是非常关键的。＂＂考好了，可以念重点高中，还可以念中专，中专毕业之后就可以参加工作了。＂络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才上学，很迷茫。＂＂只是觉得念完小学就该念初中，念完初中就该念高中。＂＂之后的事情，还没想过。＂若云给他讲了她三位姐姐在大学里的故事，络珠听的很神往。说：＂原来上大学那么好呀！＂看来得考大学！＂
人生就是如此，关键时候有人提醒一句，就可以改变一生。聊的差不多了，若云说：＂咱俩一起给似玉写封信吧。一人一段话。＂说着从书包里掏出纸笔，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完成了这封有趣的信，内容丰富而多彩。但后来络珠并没有寄出去，他知道似玉看了会不开心。
打这开始，小树林成了他俩经常约见的地方，若云对络珠的帮助很大，果然他的成绩大有改观。 两个人越来越聊得拢，谈古论今、畅想未来，倒没有把儿女私情略放在心上。一段时间之后，有人看到了他俩的约会，还以为他俩在谈对象呢。
对于宇航来说，开发旅游资源是他的头等大事。
丹巴素有＂大渡河畔第一城＂之美称，坐落在低海拔的河谷地带，气候温和，日照充足，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丹巴全县最低海拔1700米，最高海拔5820米,相对高差为4120米，所以又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气候特点。而且，丹巴的自然景观资源品位较高，文化内涵深厚、历史悠久的嘉绒藏族风情具有既神秘新奇又妩媚动人的神韵。
宇航在丹巴组织了旅游文化节，开发建成了一系列的名优旅游产品。嘉绒藏历年、赛马节、墨尔多庙会、燃灯节、嘉绒藏族风情节等都被他打造成绚丽多彩的节日。在宇航的主持下，每年劳动节和国庆节前后，都要设立县城主会场和甲居、梭坡、中路、巴底四个分会场，活动内容主要有锅庄、服饰表演、选美、歌舞表演等等，让游客充分领略“歌舞之乡”的内涵。成人仪式古朴隆重，锅庄舞激情四射，古藏戏庄严肃穆，嘉容藏服华美艳丽，顶毪衫习俗妙趣横生，酥油茶热气腾腾，火烧馍馍香脆可口，牦牛肉丝丝入味，所有的这些都令人心花怒放，永生难忘。民族融合，古今融合，情感与风景融合，宗教与民俗融合。来丹巴旅游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每年的农历冬月十二的嘉绒藏历年和七月初十的墨尔多庙会都是为纪念驱魔降妖的大英雄阿尼格尔冬的生日而举行的丹巴最隆重的节日。节日期间丹巴的学校都会放假，络珠和宇若云他们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家和亲人一起渡过。自古以来丹巴就有过嘉绒藏历年的习俗。嘉绒藏历年不同于内地汉族过年，也有别于其它藏区过藏历年，具有浓厚的地区特点和民族色彩。
开办文化节的同时，他还努力打造丹巴的景区。八美镇土石林的绚丽景色，著名的云南石林媲美，是“摄影与绘画者的天堂”。土石林与宽广的草甸、起伏的雪山、迷人的藏寨相互映照，相互衬托，构成一幅幅美丽、绝妙的风情画卷。画卷中，又有惠远寺、 雅拉神山、甲居藏寨、曲登沙寺、梭坡碉楼点缀其间，形成独特的系列景观。白色的藏房和金顶寺庙在蔚蓝的天空下隐约在云端，历史悠久的古碉楼在漫长而悠远的岁月里屹立成古老的图腾。
“甲居”，藏语中是百户。渺渺茫茫之间，藏寨从大金河谷层层递进、攀缘，一直伸延到卡帕玛群峰，整个山寨在起伏的山脊上迤逦连绵。在落差千米的山坡上，一幢幢藏式民居洒落。或星罗棋布，或斑斓紧簇，或在高山悬崖之上，或在河坝绿树丛中，不时炊烟袅袅、烟云雾绕。与充满灵气的摩崖、飞流直下的瀑布、白雪皑皑的山峰一起，组成一幅幅奇妙的山水画卷，以艺术品的形式呈现在人们眼前。后来，“丹巴藏寨”被评为“中国最美的六大乡村古镇”之首。
党岭景区也是他重点开发的旅游项目，络珠的继父顿吉是项目负责人，他为此可花了不少心思。当然，这个项目的成功运作，离不开卓央和络珠这两位好参谋。卓央和络珠熟悉党岭的一草一木，他们知道每年党岭最美的时候是10月。满山遍野的色彩，使人淘醉其间。行走其间，满眼都是秋的风光。雄奇险峻的冰峰、晶莹剔透的海子、丰腴茂密的森林、幽幽静静的小溪、盈盈翠翠的草甸、古朴刚琢的藏寨，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已融为一体。
顿吉的前妻生有三个孩子，都在靠旅游业发家致富。大儿子贡图在丹巴县城中心沙子坝开了一家饭店，名唤九大碗。专门经营农家菜，食物美味划算，回头客很多，每天吃饭排队。
小儿子在丹巴乡的莫斯卡沟开了农家院，生意也开得红红火火。莫斯卡紧邻错郎沟、丹东河、拉龙沟、阿科里沟、金龙沟、敬其沟与卡斯甲沟。风景别致而优美，砂石板壁、谷坡陡峭、急流密布，有许多精致的山水景观。残留的古夷绝地，平坦开阔，积雪期的荒漠灌丛散发出最有味道的自然情趣，是游人必去的地方。
女儿容错和宇落雁是师范学院的同学，她俩舞蹈基础都不错，从小就喜欢丹巴的民族舞，她们在县城开办了舞蹈班，专门教授民族舞。经常组织学员参加大型活动，舞蹈班学员很多，办得有声有色。
卓央也没闲着，她把党岭的老院子重新修理了一番，经常和络珠回去度假。顿吉对景区的建设规划令她满意，她准备将来还回到这里养老。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才有希望。中华民族是一个有深厚文化传统的优秀民族，人民对美好生活一直都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随着国力越来越强大，我们民族梦想正在一步步的成为现实。
络珠最近很烦，一是似玉迟迟没有回信，这是络珠意料之中的。回到北京，回到了繁华都市，满眼全是新鲜事物，怎么还会再想丹巴的同学呢？而且女同学给男同学写信，这会让同学们和家长怎么看？她又怎么敢呢？另外就是对宇若云，他真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却总没有接触的机会。
络珠的爱情观很复杂，准确说是络珠对爱的理解还不成熟，不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父亲桑奇的离世，使络珠过早、过多地依赖母亲卓央。这就使他对女性的总体感觉非常好，源于卓央的好。
卓央是中华妇女的典范，她身上包含了太多中国妇女的优良元素，她对络珠性格形成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她的温柔使络珠喜欢与女孩接触，她的善良使络珠对女孩信任，她的勇敢使络珠不惧怕女孩的直白，她的包容使络珠能容忍女孩的任性，她的贤惠使络珠能把身心全部付出。络珠虽然还没成年，但也已经对未来的婚姻有所憧憬。他希望能够得到一个与母亲品格相似的人，但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包容性很大的爱情观。
因此，络珠对女人的喜爱没有偏好，他喜欢多种类型的女孩。对严似玉和宇若云，络珠总有有分辨不清的美好感觉。似玉在他心目中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玉一般地美丽守身、质坚清爽、洁白无瑕、脆弱娇怜。而若云也是人如其名，像云一样，有时艳霞如火，有时缥渺如烟，有时缠绵如絮，有时瑰丽如绸。
宇若云的父亲是丹巴县的县长宇航，母亲没有工作。家庭教育没的比。宇航膝下无子，女儿倒是不少，比不上七仙女，却有四朵金花。个个长得俊俏美丽，老大宇沉鱼，老二宇落雁，老三宇闭月。宇航的故乡是丹巴美人谷，位于丹巴县城约26公里的巴底乡，巴底乡每个村都各具风味。美人谷当然是美女众多，而且名符其实。近几年国家改革开放，许多俊男靓女早已出乡出国打拼，丹巴美人谷的美人足迹已遍布全球。
本来宇若云的名字想叫宇羞花，宇航却觉得这样为免落俗，反而不美。生若云那天，蓝蓝的天上飘着一朵圣洁的白云，宇航就给她取了这个名字。若云的三位姐姐都是恢复高考的受益者。大姐考上了泸州医学院，后来更名为四川医科大学、西南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甘孜州医院工作。二姐念的是四川省教育学院，也就是后来的四川教育学院和现在的成都师范学院。毕业后回到家乡，在丹巴中学任教。三姐最牛，考上了上海交大，才刚刚入学。
三姐妹在丹巴被传为佳话，三人都能考上大学着实不易。岂不知这方面虽然主要是家庭教育，但传帮带作用不可忽视。家里有一个带头的，其余成员都会被带动，产生越来越好的效果。别的不说，学习笔记和参考资料就很关健。
若云因此受益良多，三位姐姐只要有时间，就会辅导她的作业。尤其是三姐，一大摞学习笔记，是送给她的最好礼物。尽管丹巴的教育资源同样稀缺，她学习始终很投入，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络珠则不同，升到初中后，离开了常云老师，他又开始信马由缰了。和全国的中学一样，丹巴中学的教学也刚开始渐渐恢复，教师对教学，与学生对学习的热情同样冰冷。日子在嬉笑玩耍和迎合匆忙中度过。络珠的学习成绩下降很多，小学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点儿底子也基本上快耗光了。不过幸好他还和若云在一个班。丹巴的初中少，班级也不多，他俩很自然地就又分到了一个班。
宇若云对络珠的感觉也一直很好，络珠自幼在党岭的山林中长大，甘甜的泉水和醇香的羊奶塑就了他强健的体魄。初中的三年是少年们身心成长最快的时期。络珠的喉结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隆起，软软的小胡子也偷偷地顶出唇边。他属于那种天然帅气的男孩，身上有天生豪迈的气息，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藏族的优秀血脉，在他身上表露无疑，高大威猛，英武潇洒，魁而不肥，壮而不胖，像党岭上的青松一样挺拨。虽然饱经风雨却仍存一张俊朗的脸，虽然惯历沧桑却还有一颗勇敢的心。
若云注意到了络珠的沉沦，她深知，如果这样下去，络珠的学业就很难再挽回了。那个在小学时和她一起抢着回答问题的他，现在居然沉默不语，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伙伴，现在居然会游手好闲？
若云是个大胆、率真的女孩，她不想看到络珠这样优秀的孩子一步步毁掉。她决定约他出来谈谈。
＂宇若云居然要和我约会！＂这是络珠做梦也没想到的事。他拿着放学时若云给她的字条发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里像是揣着一个小兔子，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大渡河边的小树林，若云一袭粉红色的桃花衣，白色的春鞋，远远走来。络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云也只抿嘴微笑，两个人都在矜持着看谁先说话。络珠终于开了口：＂…若云你找我有事儿？＂说出之后又有些后悔，怎么冒出这么一句来？
若云知道他不太会说话，主动聊了起来。他们的共同话题太多了，聊起常老师，聊起严似玉，聊起学校里的林林总总…不知不觉，已经聊了很多话题。若云想起正事来，轻轻说：＂你怎么现在不爱学习了？中考可是非常关键的。＂＂考好了，可以念重点高中，还可以念中专，中专毕业之后就可以参加工作了。＂络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才上学，很迷茫。＂＂只是觉得念完小学就该念初中，念完初中就该念高中。＂＂之后的事情，还没想过。＂若云给他讲了她三位姐姐在大学里的故事，络珠听的很神往。说：＂原来上大学那么好呀！＂看来得考大学！＂
人生就是如此，关键时候有人提醒一句，就可以改变一生。聊的差不多了，若云说：＂咱俩一起给似玉写封信吧。一人一段话。＂说着从书包里掏出纸笔，两个人坐在草地上完成了这封有趣的信，内容丰富而多彩。但后来络珠并没有寄出去，他知道似玉看了会不开心。
打这开始，小树林成了他俩经常约见的地方，若云对络珠的帮助很大，果然他的成绩大有改观。 两个人越来越聊得拢，谈古论今、畅想未来，倒没有把儿女私情略放在心上。一段时间之后，有人看到了他俩的约会，还以为他俩在谈对象呢。
对于宇航来说，开发旅游资源是他的头等大事。
丹巴素有＂大渡河畔第一城＂之美称，坐落在低海拔的河谷地带，气候温和，日照充足，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丹巴全县最低海拔1700米，最高海拔5820米,相对高差为4120米，所以又有“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气候特点。而且，丹巴的自然景观资源品位较高，文化内涵深厚、历史悠久的嘉绒藏族风情具有既神秘新奇又妩媚动人的神韵。
宇航在丹巴组织了旅游文化节，开发建成了一系列的名优旅游产品。嘉绒藏历年、赛马节、墨尔多庙会、燃灯节、嘉绒藏族风情节等都被他打造成绚丽多彩的节日。在宇航的主持下，每年劳动节和国庆节前后，都要设立县城主会场和甲居、梭坡、中路、巴底四个分会场，活动内容主要有锅庄、服饰表演、选美、歌舞表演等等，让游客充分领略“歌舞之乡”的内涵。成人仪式古朴隆重，锅庄舞激情四射，古藏戏庄严肃穆，嘉容藏服华美艳丽，顶毪衫习俗妙趣横生，酥油茶热气腾腾，火烧馍馍香脆可口，牦牛肉丝丝入味，所有的这些都令人心花怒放，永生难忘。民族融合，古今融合，情感与风景融合，宗教与民俗融合。来丹巴旅游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每年的农历冬月十二的嘉绒藏历年和七月初十的墨尔多庙会都是为纪念驱魔降妖的大英雄阿尼格尔冬的生日而举行的丹巴最隆重的节日。节日期间丹巴的学校都会放假，络珠和宇若云他们都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家和亲人一起渡过。自古以来丹巴就有过嘉绒藏历年的习俗。嘉绒藏历年不同于内地汉族过年，也有别于其它藏区过藏历年，具有浓厚的地区特点和民族色彩。
开办文化节的同时，他还努力打造丹巴的景区。八美镇土石林的绚丽景色，著名的云南石林媲美，是“摄影与绘画者的天堂”。土石林与宽广的草甸、起伏的雪山、迷人的藏寨相互映照，相互衬托，构成一幅幅美丽、绝妙的风情画卷。画卷中，又有惠远寺、 雅拉神山、甲居藏寨、曲登沙寺、梭坡碉楼点缀其间，形成独特的系列景观。白色的藏房和金顶寺庙在蔚蓝的天空下隐约在云端，历史悠久的古碉楼在漫长而悠远的岁月里屹立成古老的图腾。
“甲居”，藏语中是百户。渺渺茫茫之间，藏寨从大金河谷层层递进、攀缘，一直伸延到卡帕玛群峰，整个山寨在起伏的山脊上迤逦连绵。在落差千米的山坡上，一幢幢藏式民居洒落。或星罗棋布，或斑斓紧簇，或在高山悬崖之上，或在河坝绿树丛中，不时炊烟袅袅、烟云雾绕。与充满灵气的摩崖、飞流直下的瀑布、白雪皑皑的山峰一起，组成一幅幅奇妙的山水画卷，以艺术品的形式呈现在人们眼前。后来，“丹巴藏寨”被评为“中国最美的六大乡村古镇”之首。
党岭景区也是他重点开发的旅游项目，络珠的继父顿吉是项目负责人，他为此可花了不少心思。当然，这个项目的成功运作，离不开卓央和络珠这两位好参谋。卓央和络珠熟悉党岭的一草一木，他们知道每年党岭最美的时候是10月。满山遍野的色彩，使人淘醉其间。行走其间，满眼都是秋的风光。雄奇险峻的冰峰、晶莹剔透的海子、丰腴茂密的森林、幽幽静静的小溪、盈盈翠翠的草甸、古朴刚琢的藏寨，在漫长的岁月里早已融为一体。
顿吉的前妻生有三个孩子，都在靠旅游业发家致富。大儿子贡图在丹巴县城中心沙子坝开了一家饭店，名唤九大碗。专门经营农家菜，食物美味划算，回头客很多，每天吃饭排队。
小儿子在丹巴乡的莫斯卡沟开了农家院，生意也开得红红火火。莫斯卡紧邻错郎沟、丹东河、拉龙沟、阿科里沟、金龙沟、敬其沟与卡斯甲沟。风景别致而优美，砂石板壁、谷坡陡峭、急流密布，有许多精致的山水景观。残留的古夷绝地，平坦开阔，积雪期的荒漠灌丛散发出最有味道的自然情趣，是游人必去的地方。
女儿容错和宇落雁是师范学院的同学，她俩舞蹈基础都不错，从小就喜欢丹巴的民族舞，她们在县城开办了舞蹈班，专门教授民族舞。经常组织学员参加大型活动，舞蹈班学员很多，办得有声有色。
卓央也没闲着，她把党岭的老院子重新修理了一番，经常和络珠回去度假。顿吉对景区的建设规划令她满意，她准备将来还回到这里养老。
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才有希望。中华民族是一个有深厚文化传统的优秀民族，人民对美好生活一直都有着坚定不移的信仰。随着国力越来越强大，我们民族梦想正在一步步的成为现实。
第十章
凤阳中学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充实。同全国的形势不同，凤阳中学的历史积淀使它很快就从文革的影响中恢复了正常。全校上下，齐心协力只争朝夕，表现出了良好的精神风貌。
吴桐的老师都是具有多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敬业而博学。他和明霞都被这种新环境所感染，学习兴趣很浓，学习欲望很强烈。
日子本来过得平淡而随心，不想一场灾难却在不经意时突然而至。1986年1月28日， 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号从肯尼迪航天中心发射72秒钟后在1.5万米高空突然爆炸，7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飞机在顷刻之间炸成一团红白色火雾，飞机的残骸碎片在一小时内散落到距发射中心9 公里的大西洋洋面。各家电视台都在循环播放灾难发生瞬间的画面，人类在探索未知世界的道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吴桐的心里异常沉重，这次事件表明，科学来不得任何马虎和失误。而科学探索需要积累和准确，绝对不能急功近利，荒唐冒进。
而就在这些天，正是吴桐心情低落的时候，吴民又出事儿了。是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吴民坐车下乡检查工作，忙到半夜才回，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大家下去解手。谁料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司机被对面开来的车晃迷了眼，根本没有看到吴民他们。吴民其实本来没事，他解手时下了边沟，从沟里上来时正看到这一幕，有位同事在车后面小解，没到下面去。刚提起裤子，大车就过来了。吴民上前把他扑到一边，自己却被连人带车一起撞了。
吴民是县里公认的好干部，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工作，马上就要提副县长了，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县里几位领导研究了半天，才形成结果。工伤是肯定的，因为是在加班工作期间。但是见义勇为还真不好算，救的是自己人，车停在路上也确属违章。
追悼会照常举行，吴桐和明霞也参加了，负责照顾弟弟和妹妹。妹妹吴幽小吴桐四岁，已经懂事，哭的都有点儿傻了。不相信爸爸会死，说他还会醒过来，死活要扶他起来。吴桐虽只念了初中，但见的悲剧实在太多，虽然伤心却没有掉泪。见到妹妹可怜，一边拉她，一边禁不住泪流满面。弟弟吴繁尚不能懂，穿着白袍子满地跑，一会儿去找妈妈，一会儿去找明霞。
一家人只瞒着老奶奶，怕她撑不住。又怕吴繁说漏，就对他们两个说吴民出国了，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老奶奶知道吴民忙，也就信了。过年时为了以假乱真，让吴桐写了封信读给奶奶听。吴桐模仿三叔的口气写了一封读完，奶奶虽不识字，却拿着信纸摸来摸去喃喃自语:“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吴桐再也忍不住，捂着鼻子跑了出去。奶奶问怎么了，他才编瞎话说是上火流热鼻血了。那年美国空袭利比亚，奶奶在电视上看着揪心，忙问吴桐：＂这老美炸的国家，是不是你三叔去的地方啊？＂
三叔是什么样的人吴桐清楚，他是为了救人才死的！是牺牲，是英雄，应该被追认为烈士！他虽然不是在战争中牺牲，但他比那些端枪冲锋的战士还要勇敢，还要奋不顾身！
吴桐从此很看重妹妹和弟弟，他曾经为了吴幽出头，把欺负她的小子揍了。经常带着他俩一起玩，几乎成了个孩子王。
他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年春节都要做一个灯笼，圆形的、梅花的、八角的、兔子的、猴子的…不重样。就是为了纪念死去了的吴民，每逢大年初一，他都要站在灯下默念:“三叔，莫怕黑，侄儿给你照亮了啊！”这倒也是，假如当时有路灯，假如当时路上有停车带，假如当时路再宽一些?假如他那位同事也下了边沟，假如对面没有来车？… 事故就是这样无情，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让它不发生，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吴桐不怕死，那几年最饥饿的时候，他曾经几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又在最后一刻放弃。有一年吴幽吃了整整一年玉米饭，看到玉米饭就反胃。但是对于老奶奶、吴忠父子，冯桂香母女来说，这又算什么呢？那些年，连红薯藤和树皮都吃不饱，玉米面？想都不敢想。吴桐他们一家人对粮食的珍惜早已习惯，哪怕是掉在地上的一粒米，都得马上捡起来吃了。他们吃完饭都喝汤，倒不是由于原汤化原食，而是怕浪费东西。吴桐是经历过饥饿的人，在饥饿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有尊严，没有原则和底线，没有顾虑重重，死都无所谓。
吴桐经常带吴幽和吴繁去狼巷迷谷，在凤阳城东南60里，有这样一个孩子们很喜欢的地方，交通也便利。吴桐有意带他们来这里，从禅窟古刹、禅窟洞天、玉泉净心、摩崖石刻可以悟得历史人文、岁月情怀。从谷中黄山、天落石、狼牙巷、瘦人谷、响石谷、千层岩、摩腹巷可以悟出天宝精华，山水相依。对于游山玩水，吴桐并不喜欢，但他却想以此唤醒吴幽姐弟对生活的热爱，使他们尽快忘记过去的痛苦，重新开始新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幽姐弟俩从吴桐身上学了很多，也领悟了很多，生活还要继续。失去亲人的痛苦，使吴幽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想起慈爱的父亲。而从吴桐的故事里他读懂了人生的真谛，人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坎坷和意外始终存在，就看怎么去面对它。当生活的风雨袭来，如果我们赤身露体，就只会被无情地伤害。而当我们穿上现实的衣，撑起信念的伞，就不再害怕，不会淋湿。不管风雨有多大，信仰就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堡。在里面，可以使我们居有定所、远离尘嚣、从容面对，静候彩虹出现的那一刻。
吴繁还小，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但他也感觉可能很难再见到他了。亲人们的哭声还没能从记忆中抹去，他到底去了哪里？国外到底有多么遥远，可以让父亲离开他这么久？感觉他可能近在眼前，也可能远在天边…
如今，他已经很好地适应了父亲不在身边的生活，妈妈、哥哥和姐姐成了他坚强的依靠。他坚信，父亲一定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干什么，并在遥远的地方守候着，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吴繁常告诉奶奶，爸爸在国外一定生活的很好，天天都吃饺子，很快就要回来了。会买很多礼物给大家，给自己的那份最多。
奶奶一天天的老了，腰腿不好，头晕眼花不说，右眼看东西模糊一片，左手也不由自主地时常颤抖。她的三件法宝就是止痛片、麻油和白酒，吴忠们和吴桐们小时的病都是用这三件法宝看好的。肚子不舒服就灌口麻油，咳嗽止不住抿口白酒，实在敌不过就上止痛片。止痛片作为奶奶的终极武器竟然屡试不爽，有如神助，救下了好多孩子的命。
那时的供销社有好多功能现在已经消失，诸如卖煤油、收鸡蛋等等。卖止痛片就是其中之一，所有网点都有一个大药罐，专门卖止痛片，不用去医院买。可以想见老百姓当时对止痛片的依赖程度。奶奶就吃得离不了，已经成了瘾，几天不吃就浑身不舒服。
直到有一天奶奶下地方便，不小心摔了一跤，竟然把胳膊和大腿都摔折了。去了医院，医生担心这么大岁数，怕是下不了手术台。不敢开刀，让回家保守治疗。奶奶回家后一度恢复的不错，生命力足够顽强。骨折的地方长成大大的骨节，居然又能下地了。
过了没多久，大约年纪大，早先又营养不良，骨质疏松的厉害，原来刚长好的腿部又断了。这次奶奶的状况要坏很多，明白自己来日无多，精神已经彻底放弃了。可怜奶奶年轻时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带大了自己的、亲人的，无数个孩子。刚刚享受了几天吃饱饭的好日子，就被一个小小的骨折给击跨了。吴忠、桂香和吴民的爱人黄琴，轮番伺候着，总算是在她临走前尽了些孝心。
吴桐和明霞当时正在上学，奶奶临终时也没和他们说上话。等他俩放了学，奶奶的灵堂已经搭好了。吴桐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不是个爱哭的孩子，但是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讨吃要饭、快要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掉一滴眼泪，可如今却不能自已的悲伤。明霞更是哭得一塌糊涂，奶奶对她就像亲孙女一样看待。亲人啊，在一起时也许不觉得有多重要，一但失去，却是痛苦万分。
吴桐他们几个孩子，最爱吃奶奶做的滁州琅琊酥糖和凤阳酿豆腐。酥糖颜色洁白、口感细腻、甜酥可口、老少皆宜。豆腐滑嫩、肉馅鲜美、外表酥脆，味道独特。
奶奶个子矮，很小的时候就当了童养媳，什么苦都受过了。丈夫吴可被打死那年，她也不想活了，准备去投河，可想起两个苦命的孩子，还是忍住了。为了供吴民上学，家里的活计全部落到她自己肩上，却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那时候没有车，借上马骑着送吴民到县城念初中，一个妇女大半夜赶路，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有这些都没有找吃食困难。有点粮食也不能吃，得给孩子们留着。办法已经想到了极致，树上的鸟儿，河里的鱼，榆钱、槐花、野菜、红薯藤、树皮，什么都吃，只要是能吃的都吃遍了。最难的时候吃过观音土，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不知道怎么又活过来了。
那时候没办法，只能让吴忠出去下煤窑，可邮来的钱一个子也不能花，得给吴民上学用。78年后，吴忠回村，全家包了地，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头一回吃了饱饭，娘几个兴奋的睡不着觉，爬起来拿个馍馍搂着睡，生怕半夜馍馍伸开腿跑了。
等到了县城，生活好了，牙齿却都不行了，只好三天两头做豆腐吃。自打他们胡诌吴民出了国，一开始还信，后来总觉着他们有事儿瞒着。吴桐念完信见她哭，也忍不住哭了，却骗她鼻子出血，她四处找也没见着擦血的纸。后来还是从吴繁那里得到了确认，她问吴繁：＂你爸出国前都嘱咐什么了？＂吴繁说：＂爸爸走前可热闹呢，躺着不动一伙人都哭，还戴着朵小白花。＂
奶奶一下明白了，她知道大家的用意，瞒着她怕她伤心。想到这里，她就没说破，只是把吴忠喊过来问了经过。娘俩抱着哭了一阵子，她对吴忠说：＂也别告诉其他人，还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吧。＂
后来奶奶就更对黄琴他们娘仨倍加疼爱。吴桐仍以为奶奶临终时不知道三叔的事，他内心希望如此。他不想让奶奶再受到任何伤害，她这辈子已经经受了太多的苦难。
其实是大家没有说破，说破了反而会损坏这座苦心经营的海市蜃楼。而这座楼对于人的内心世界来说，也是非常美好的。
生活中，有时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它可以减少人们的痛楚，使他们能够仍然信心满满地迎接生存的挑战。不会因为一时或一次性的灾难而从此一蹶不振。这是对伤害的一种明智的闪躲，从而减少损失，减少危害，最终减少不必要的烦恼。
凤阳中学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充实。同全国的形势不同，凤阳中学的历史积淀使它很快就从文革的影响中恢复了正常。全校上下，齐心协力只争朝夕，表现出了良好的精神风貌。
吴桐的老师都是具有多年教学经验的老教师，敬业而博学。他和明霞都被这种新环境所感染，学习兴趣很浓，学习欲望很强烈。
日子本来过得平淡而随心，不想一场灾难却在不经意时突然而至。1986年1月28日， 美国航天飞机“挑战者”号从肯尼迪航天中心发射72秒钟后在1.5万米高空突然爆炸，7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飞机在顷刻之间炸成一团红白色火雾，飞机的残骸碎片在一小时内散落到距发射中心9 公里的大西洋洋面。各家电视台都在循环播放灾难发生瞬间的画面，人类在探索未知世界的道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灾难。吴桐的心里异常沉重，这次事件表明，科学来不得任何马虎和失误。而科学探索需要积累和准确，绝对不能急功近利，荒唐冒进。
而就在这些天，正是吴桐心情低落的时候，吴民又出事儿了。是车祸，还没送到医院就不行了。吴民坐车下乡检查工作，忙到半夜才回，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大家下去解手。谁料后面驶来一辆大货车，司机被对面开来的车晃迷了眼，根本没有看到吴民他们。吴民其实本来没事，他解手时下了边沟，从沟里上来时正看到这一幕，有位同事在车后面小解，没到下面去。刚提起裤子，大车就过来了。吴民上前把他扑到一边，自己却被连人带车一起撞了。
吴民是县里公认的好干部，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工作，马上就要提副县长了，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县里几位领导研究了半天，才形成结果。工伤是肯定的，因为是在加班工作期间。但是见义勇为还真不好算，救的是自己人，车停在路上也确属违章。
追悼会照常举行，吴桐和明霞也参加了，负责照顾弟弟和妹妹。妹妹吴幽小吴桐四岁，已经懂事，哭的都有点儿傻了。不相信爸爸会死，说他还会醒过来，死活要扶他起来。吴桐虽只念了初中，但见的悲剧实在太多，虽然伤心却没有掉泪。见到妹妹可怜，一边拉她，一边禁不住泪流满面。弟弟吴繁尚不能懂，穿着白袍子满地跑，一会儿去找妈妈，一会儿去找明霞。
一家人只瞒着老奶奶，怕她撑不住。又怕吴繁说漏，就对他们两个说吴民出国了，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老奶奶知道吴民忙，也就信了。过年时为了以假乱真，让吴桐写了封信读给奶奶听。吴桐模仿三叔的口气写了一封读完，奶奶虽不识字，却拿着信纸摸来摸去喃喃自语:“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吴桐再也忍不住，捂着鼻子跑了出去。奶奶问怎么了，他才编瞎话说是上火流热鼻血了。那年美国空袭利比亚，奶奶在电视上看着揪心，忙问吴桐：＂这老美炸的国家，是不是你三叔去的地方啊？＂
三叔是什么样的人吴桐清楚，他是为了救人才死的！是牺牲，是英雄，应该被追认为烈士！他虽然不是在战争中牺牲，但他比那些端枪冲锋的战士还要勇敢，还要奋不顾身！
吴桐从此很看重妹妹和弟弟，他曾经为了吴幽出头，把欺负她的小子揍了。经常带着他俩一起玩，几乎成了个孩子王。
他还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每年春节都要做一个灯笼，圆形的、梅花的、八角的、兔子的、猴子的…不重样。就是为了纪念死去了的吴民，每逢大年初一，他都要站在灯下默念:“三叔，莫怕黑，侄儿给你照亮了啊！”这倒也是，假如当时有路灯，假如当时路上有停车带，假如当时路再宽一些?假如他那位同事也下了边沟，假如对面没有来车？… 事故就是这样无情，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让它不发生，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吴桐不怕死，那几年最饥饿的时候，他曾经几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又在最后一刻放弃。有一年吴幽吃了整整一年玉米饭，看到玉米饭就反胃。但是对于老奶奶、吴忠父子，冯桂香母女来说，这又算什么呢？那些年，连红薯藤和树皮都吃不饱，玉米面？想都不敢想。吴桐他们一家人对粮食的珍惜早已习惯，哪怕是掉在地上的一粒米，都得马上捡起来吃了。他们吃完饭都喝汤，倒不是由于原汤化原食，而是怕浪费东西。吴桐是经历过饥饿的人，在饥饿面前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有尊严，没有原则和底线，没有顾虑重重，死都无所谓。
吴桐经常带吴幽和吴繁去狼巷迷谷，在凤阳城东南60里，有这样一个孩子们很喜欢的地方，交通也便利。吴桐有意带他们来这里，从禅窟古刹、禅窟洞天、玉泉净心、摩崖石刻可以悟得历史人文、岁月情怀。从谷中黄山、天落石、狼牙巷、瘦人谷、响石谷、千层岩、摩腹巷可以悟出天宝精华，山水相依。对于游山玩水，吴桐并不喜欢，但他却想以此唤醒吴幽姐弟对生活的热爱，使他们尽快忘记过去的痛苦，重新开始新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幽姐弟俩从吴桐身上学了很多，也领悟了很多，生活还要继续。失去亲人的痛苦，使吴幽一度对生活失去信心。她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想起慈爱的父亲。而从吴桐的故事里他读懂了人生的真谛，人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坎坷和意外始终存在，就看怎么去面对它。当生活的风雨袭来，如果我们赤身露体，就只会被无情地伤害。而当我们穿上现实的衣，撑起信念的伞，就不再害怕，不会淋湿。不管风雨有多大，信仰就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堡。在里面，可以使我们居有定所、远离尘嚣、从容面对，静候彩虹出现的那一刻。
吴繁还小，不知道父亲已经去世了，但他也感觉可能很难再见到他了。亲人们的哭声还没能从记忆中抹去，他到底去了哪里？国外到底有多么遥远，可以让父亲离开他这么久？感觉他可能近在眼前，也可能远在天边…
如今，他已经很好地适应了父亲不在身边的生活，妈妈、哥哥和姐姐成了他坚强的依靠。他坚信，父亲一定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干什么，并在遥远的地方守候着，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吴繁常告诉奶奶，爸爸在国外一定生活的很好，天天都吃饺子，很快就要回来了。会买很多礼物给大家，给自己的那份最多。
奶奶一天天的老了，腰腿不好，头晕眼花不说，右眼看东西模糊一片，左手也不由自主地时常颤抖。她的三件法宝就是止痛片、麻油和白酒，吴忠们和吴桐们小时的病都是用这三件法宝看好的。肚子不舒服就灌口麻油，咳嗽止不住抿口白酒，实在敌不过就上止痛片。止痛片作为奶奶的终极武器竟然屡试不爽，有如神助，救下了好多孩子的命。
那时的供销社有好多功能现在已经消失，诸如卖煤油、收鸡蛋等等。卖止痛片就是其中之一，所有网点都有一个大药罐，专门卖止痛片，不用去医院买。可以想见老百姓当时对止痛片的依赖程度。奶奶就吃得离不了，已经成了瘾，几天不吃就浑身不舒服。
直到有一天奶奶下地方便，不小心摔了一跤，竟然把胳膊和大腿都摔折了。去了医院，医生担心这么大岁数，怕是下不了手术台。不敢开刀，让回家保守治疗。奶奶回家后一度恢复的不错，生命力足够顽强。骨折的地方长成大大的骨节，居然又能下地了。
过了没多久，大约年纪大，早先又营养不良，骨质疏松的厉害，原来刚长好的腿部又断了。这次奶奶的状况要坏很多，明白自己来日无多，精神已经彻底放弃了。可怜奶奶年轻时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带大了自己的、亲人的，无数个孩子。刚刚享受了几天吃饱饭的好日子，就被一个小小的骨折给击跨了。吴忠、桂香和吴民的爱人黄琴，轮番伺候着，总算是在她临走前尽了些孝心。
吴桐和明霞当时正在上学，奶奶临终时也没和他们说上话。等他俩放了学，奶奶的灵堂已经搭好了。吴桐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不是个爱哭的孩子，但是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讨吃要饭、快要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掉一滴眼泪，可如今却不能自已的悲伤。明霞更是哭得一塌糊涂，奶奶对她就像亲孙女一样看待。亲人啊，在一起时也许不觉得有多重要，一但失去，却是痛苦万分。
吴桐他们几个孩子，最爱吃奶奶做的滁州琅琊酥糖和凤阳酿豆腐。酥糖颜色洁白、口感细腻、甜酥可口、老少皆宜。豆腐滑嫩、肉馅鲜美、外表酥脆，味道独特。
奶奶个子矮，很小的时候就当了童养媳，什么苦都受过了。丈夫吴可被打死那年，她也不想活了，准备去投河，可想起两个苦命的孩子，还是忍住了。为了供吴民上学，家里的活计全部落到她自己肩上，却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真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那时候没有车，借上马骑着送吴民到县城念初中，一个妇女大半夜赶路，真是太不容易了。
所有这些都没有找吃食困难。有点粮食也不能吃，得给孩子们留着。办法已经想到了极致，树上的鸟儿，河里的鱼，榆钱、槐花、野菜、红薯藤、树皮，什么都吃，只要是能吃的都吃遍了。最难的时候吃过观音土，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不知道怎么又活过来了。
那时候没办法，只能让吴忠出去下煤窑，可邮来的钱一个子也不能花，得给吴民上学用。78年后，吴忠回村，全家包了地，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头一回吃了饱饭，娘几个兴奋的睡不着觉，爬起来拿个馍馍搂着睡，生怕半夜馍馍伸开腿跑了。
等到了县城，生活好了，牙齿却都不行了，只好三天两头做豆腐吃。自打他们胡诌吴民出了国，一开始还信，后来总觉着他们有事儿瞒着。吴桐念完信见她哭，也忍不住哭了，却骗她鼻子出血，她四处找也没见着擦血的纸。后来还是从吴繁那里得到了确认，她问吴繁：＂你爸出国前都嘱咐什么了？＂吴繁说：＂爸爸走前可热闹呢，躺着不动一伙人都哭，还戴着朵小白花。＂
奶奶一下明白了，她知道大家的用意，瞒着她怕她伤心。想到这里，她就没说破，只是把吴忠喊过来问了经过。娘俩抱着哭了一阵子，她对吴忠说：＂也别告诉其他人，还就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吧。＂
后来奶奶就更对黄琴他们娘仨倍加疼爱。吴桐仍以为奶奶临终时不知道三叔的事，他内心希望如此。他不想让奶奶再受到任何伤害，她这辈子已经经受了太多的苦难。
其实是大家没有说破，说破了反而会损坏这座苦心经营的海市蜃楼。而这座楼对于人的内心世界来说，也是非常美好的。
生活中，有时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它可以减少人们的痛楚，使他们能够仍然信心满满地迎接生存的挑战。不会因为一时或一次性的灾难而从此一蹶不振。这是对伤害的一种明智的闪躲，从而减少损失，减少危害，最终减少不必要的烦恼。
第十一章
86年的北京，朴素而平和，一点儿也没有大都市的气派。马路上的自行车大军在胖胖的公交车和有轨电车之间穿行，只是偶尔才能看到一两辆轿车。那时人们还不知道奔驰宝马是什么东东，最高级的汽车不过是丰田皇冠和日产公爵，人们还不知道本田公司除了造摩托还能造汽车。在人们的印象中，桑塔纳就是大众的代名词，一提到大众就会想到桑塔纳，反过来也一样。拉货的主力是板车，餐桌上的主力是土豆和白菜。
与物质世界的贫乏相比，精神世界要充实的多。方晓波和方晓溪的业余爱好有十几种，最近哥俩又迷上了蓝球，天天都去玩。
方晓波与樊华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现场布置的简单但很有情调。方晓波从小就随着父母在国外生活，参加过西方的教堂婚礼，若是依他就真去教堂了。樊华却不肯：＂你让我同学朋友怎么看？好像咱俩都信教似的！＂爱情的力量最后使他俩折中，决定办一场新式的婚礼。
这可难坏了温良涌，他忙活半天终于搞定。结婚当天，那场面可真是热闹非常：中洋结合，城乡结合，既有伴娘伴郎，又有婚礼司仪，既有中山西装，又有旗袍长裙，时尚的迪斯科舞曲，夹杂着崔健的摇滚，震耳欲聋。返城的知青们，喝着京城的酒，嗑着京城的瓜子，聊着下乡时的奇闻趣事，谈笑风生。一起锻炼的球友们，喝着京城的北冰洋汽水，嚼着京城的水果糖，品评着中国体育的华丽转身，异彩纷呈。
方宏、樊画意、王建国，和于诗情、严似玉、方红瑶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礼服，组成了方晓波夫妇的小小伴郎团、伴娘团。
婚礼的司仪兼总管是温良涌，方宏的舅爷，穿着笔挺的西装，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樊华在礼乐声中挽着方晓波走到了舞台中央，方宏和于诗情，樊画意和严似玉，王建国和方红瑶，牵着手走在他们后面。鲜花、地毯、婚纱，伴礼团，这都是方晓波带来的新鲜事物，把来宾们看得心旷神怡。美妙的音乐，幸福的场景，人们都淘醉在迷朦的婚宴中。行完礼，又请上了双方父母讲话，仪式才宣告结束。
方宏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严似玉，她穿上礼服是那样的迷人。在他眼里，于诗情和方红瑶都像是漂亮的的公主，但严似玉却像是圣洁的天使！
樊画意是于诗情的亲哥哥，他随了父亲的姓，妹妹随了母亲的，所以兄妹俩姓氏不同。他也在八中读书，比方宏他们大点儿，是比他们高一界的师兄。他是头一次见到似玉，早听说低年级学生有一位学霸长得像林黛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他与似玉牵手的瞬间，猛然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浑身上下游走着突然来临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正是他多年尘封的，期待已久的，今天却在刹那之间被释放出来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呀！他与似玉行走在红毯，两端喷出白色的雾，仿佛行走在天阶…前面就是瑶池仙境…
少年的心菲，是人一生中最纯洁、最珍贵的。谁来开启？何时开启？或是前世的缘，或是今生的爱。可是不管怎样，画意会永远记得这个美好的瞬间。
王建国是王东进的儿子，他父亲是方宏的班主任。他则是在与方宏一届的不同班级。胖胖的建国也是第一次与女孩子牵手，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他不好意思看红瑶，只好挺直了胸脯往前走，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坚定而执着的眼神，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大家都说：＂看这个小胖子，真精神！＂这一来，他倒抢了别人的镜头。
于诗情和建国一个班，她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穿着礼服的她，俨然是一个靓丽的公主，美的自信，美的浓艳，美的热情奔放，美的雍容华贵。
这场婚礼使方宏又多了一个情敌，而且还是个硬茬儿。樊画意的父亲是他三叔的大兄哥，而且祖上与严家是世交。樊画意长得和他父亲樊清小时候一模一样，大家出身的他无论身形还是相貌，都像极了电影明星黎明，英俊潇洒而又温文尔雅。他经常在放学或上学的路上等似玉。上次婚礼上的相识和牵手，使画意不用去绞尽脑汁想搭讪的理由。他们很自然地一边走，一边聊，急得方宏在远处抓耳挠腮，又是羡慕，又是忌妒，又是愤恨，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却不知道，虽然似玉表面上与画意很谈得来，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远方的络珠。
每次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用麂皮和棉布，擦拭那把漂亮的藏刀，她甚至把它当作络珠给她的定情信物一般。这把刀寄托着她的全部希望，全部感情。
＂络珠现在干什么呢？＂她怀抱着刀，时常这样静静的想着。他是在河边散步？还是在林间慢跑？是穿着美丽的藏绒？还是穿着干净的校服？最近只有宇若云的一封来信，别的同学都提到了，对络珠却是只字未说，她想问又不好意思。回信时，到最后才写：＂班长最近干什么呢？＂＂让他给我写信。＂写完了又觉得不妥，只好把这一页又重抄了一遍，把最后一句删了。
似玉知道方宏和樊画意对自己有好感，这一点十分清楚。一方面，她不想过早的交男朋友，她还要修好学业。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络珠，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因此，不论是在班里面和方宏，还是在校外与画意，她都是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梁青如愿的考上了北大，虽然住校，还是利用一切时间往学校外面跑。他的理发店转给了别人，但是还是保留了几件工具，在学校里干起了随心理发师。说随心，其实就是他也不以这个挣钱，遇到同班同宿舍的、老师、漂亮女学友，就不收费了。遇到钱紧的时候，也多少收点儿。主要是没时间，紧张的学业使他无暇顾及别人的头发，甚至连自己的头发也顾不上去理，总是长得太离谱时才去。
但是他的事迹却像是一阵风，不仅在北大，就是在全北京城也传遍了。为此，中国青年报社的记者还专门采访过他，刊登了一篇题为：＂从剃头匠到北大新生＂的专题报道。他成了楷模，许多人真的因此又重拾了课本刻苦学习，至于结果，现在教学都正常了，土和正规军较劲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晓溪的家离北大校门很近，梁青经常到姐姐家吃饭，有时还带同学。看到方红瑶底子不错，就当起了义务家教。老舅爷子亲力亲为，当然很有效果。一次，红瑶的成绩竟然超过了严似玉，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了好几天。
对于学校里面的活动，梁青并不感兴趣。八六学潮时，北大的学生蠢蠢欲动，他却绝不参与，并且拦着同学们也别参与。他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从小看西单墙长大的，深知政治领域的复杂。他认为，作为学生现在不能同三十年代比，不是国难当头的时候了。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好了报效国家，这才是正理。在他的影响下，许多同学没有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放弃了请愿的意图。“元旦风波”平息之后，许多同学才意识到了梁青的明智。
这年秋天，中国的青年人完成了长江漂流。从而证明，中国人也是有血性的，也是敢舍身取义的。按照常理，激情之后，青年人应该变得更加理性和成熟，事实却并非如此。中国的年轻人，似乎永远在片面理解的“五四”精神所形成的漩涡中打转。分不清什么是国难，什么是家仇，什么是动乱，什么是稳定，以致于出现那样的事件。
梁青在班里面算是家庭条件好的，他的同学有的只有两条裤子，还有一条的，洗完了不能出去，只能等着干….他对同学照顾有加，赢得了大家的尊重，被推荐进了学生会。
北大的未名湖畔，寄托着中国人的文化灵魂。梁青们的迷茫和无助，来自于传统和僵化思想的束缚。经过几年的开放，人们都在思考未来的人生道路，未来应该做什么才更有意义。在看完电影《老井》、《芙蓉镇》、《盗马贼》之后，梁青看到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影片表达的压抑、苦涩和无奈，让人看到了一种挣脱的渴望。经历了文革，青年们精神层面的压抑是巨大的。几年的开放，眼界的放宽，他们心底的压抑，通过各种方式表达出来。这种积压已久的释放，其能量是相当惊人的。
为了调整学生的态，北大学生会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梁青为此忙前跑后，付出了大把的时间。
一个叫岳灵的女人，从此走进了他的校园生活。岳灵最喜欢《朦胧诗选》，北岛、顾城和舒婷是她的精神偶像；三毛和琼瑶，则赚取了她太多的伤感。她和梁青一起组织学生会的活动，共同的工作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多。
岳灵是湖南的高考状元，一个精致、细腻、聪明的女人，浑身上下充满着浪漫的活力。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眼睛大而有神，嘴唇薄而红润，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她处理问题果断而利落，思想解放却不激进。
那时，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在北大泛滥。梁青和岳灵站出来组织同学开展辩论赛，通过辩论，同学们终于看透了所谓＂丑陋中国＂的本质。新时期的青年应当对祖国的前途充满信心，应警醒而不是放弃，应追求进步，而不是疯狂自责，应迎难而上，而不是怯步不前。
梁青和岳灵的个性非常接近，两个人经常聊到深夜，天马行空，高谈阔论。唯一不谈的是感情，每次将要触碰这个话题，他俩都会有意或无意地回避。是啊，又怎么会有时间谈恋爱呢？
在学生工作方面，梁青确实很有办法。如今，改革开放的优势正在悄然显现。梁青成功地展示给了大家，他在北大建立了改革开放新闻角，向同学们展示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新变化，现代高品质生活的新追求。近几年出现的新事物，电视机、洗衣机、立体声音响和电冰箱等等，成为了他宣传活动的有力噱头。当他把比基尼女孩出现在中国的消息发布到新闻角时，北大学生真的坐不住了，他们看得心慌意乱，却莫名的兴奋。
此时，中国的经济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呼啸而来的快车，再也拦不住。岳灵学会了《信天游》，梁青学会了《来自北方的狼》，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让人大开眼界，目不暇接。一时间，北大校园里的文化呈现多元化。文学方面，有喜欢琼瑶的，有喜欢金庸的，有喜欢三毛的，有喜欢路遥的。音乐方面，有喜欢“西北风”的，有喜欢摇滚的，有喜欢齐秦的，有喜欢苏芮的。体育方面，有喜欢羽毛球的，有喜欢排球的，有喜欢游泳的，有喜欢乒乓球的，都是在国际大赛中摘金夺银的项目，当然不会有足球。
北京城的其它角落也开了锅，新鲜事一件件的说也说不完。方晓波玩起了“司诺克”桌球，方晓溪成为梅赛德斯－奔驰(中国)有限公司的员工，方晓湖开办了“长城信用卡”，温良涌开起了“皮包公司”卖起了“盗版磁带”，温良祝买上了洗衣机，方红瑶学会了《一样的月光》，梁红迷上了羽毛球，方略和方宏爱上了下围棋。
86年的北京，朴素而平和，一点儿也没有大都市的气派。马路上的自行车大军在胖胖的公交车和有轨电车之间穿行，只是偶尔才能看到一两辆轿车。那时人们还不知道奔驰宝马是什么东东，最高级的汽车不过是丰田皇冠和日产公爵，人们还不知道本田公司除了造摩托还能造汽车。在人们的印象中，桑塔纳就是大众的代名词，一提到大众就会想到桑塔纳，反过来也一样。拉货的主力是板车，餐桌上的主力是土豆和白菜。
与物质世界的贫乏相比，精神世界要充实的多。方晓波和方晓溪的业余爱好有十几种，最近哥俩又迷上了蓝球，天天都去玩。
方晓波与樊华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现场布置的简单但很有情调。方晓波从小就随着父母在国外生活，参加过西方的教堂婚礼，若是依他就真去教堂了。樊华却不肯：＂你让我同学朋友怎么看？好像咱俩都信教似的！＂爱情的力量最后使他俩折中，决定办一场新式的婚礼。
这可难坏了温良涌，他忙活半天终于搞定。结婚当天，那场面可真是热闹非常：中洋结合，城乡结合，既有伴娘伴郎，又有婚礼司仪，既有中山西装，又有旗袍长裙，时尚的迪斯科舞曲，夹杂着崔健的摇滚，震耳欲聋。返城的知青们，喝着京城的酒，嗑着京城的瓜子，聊着下乡时的奇闻趣事，谈笑风生。一起锻炼的球友们，喝着京城的北冰洋汽水，嚼着京城的水果糖，品评着中国体育的华丽转身，异彩纷呈。
方宏、樊画意、王建国，和于诗情、严似玉、方红瑶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礼服，组成了方晓波夫妇的小小伴郎团、伴娘团。
婚礼的司仪兼总管是温良涌，方宏的舅爷，穿着笔挺的西装，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樊华在礼乐声中挽着方晓波走到了舞台中央，方宏和于诗情，樊画意和严似玉，王建国和方红瑶，牵着手走在他们后面。鲜花、地毯、婚纱，伴礼团，这都是方晓波带来的新鲜事物，把来宾们看得心旷神怡。美妙的音乐，幸福的场景，人们都淘醉在迷朦的婚宴中。行完礼，又请上了双方父母讲话，仪式才宣告结束。
方宏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严似玉，她穿上礼服是那样的迷人。在他眼里，于诗情和方红瑶都像是漂亮的的公主，但严似玉却像是圣洁的天使！
樊画意是于诗情的亲哥哥，他随了父亲的姓，妹妹随了母亲的，所以兄妹俩姓氏不同。他也在八中读书，比方宏他们大点儿，是比他们高一界的师兄。他是头一次见到似玉，早听说低年级学生有一位学霸长得像林黛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他与似玉牵手的瞬间，猛然有一种被电击的感觉，浑身上下游走着突然来临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正是他多年尘封的，期待已久的，今天却在刹那之间被释放出来了！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刻呀！他与似玉行走在红毯，两端喷出白色的雾，仿佛行走在天阶…前面就是瑶池仙境…
少年的心菲，是人一生中最纯洁、最珍贵的。谁来开启？何时开启？或是前世的缘，或是今生的爱。可是不管怎样，画意会永远记得这个美好的瞬间。
王建国是王东进的儿子，他父亲是方宏的班主任。他则是在与方宏一届的不同班级。胖胖的建国也是第一次与女孩子牵手，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他不好意思看红瑶，只好挺直了胸脯往前走，专注而认真的表情，坚定而执着的眼神，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大家都说：＂看这个小胖子，真精神！＂这一来，他倒抢了别人的镜头。
于诗情和建国一个班，她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穿着礼服的她，俨然是一个靓丽的公主，美的自信，美的浓艳，美的热情奔放，美的雍容华贵。
这场婚礼使方宏又多了一个情敌，而且还是个硬茬儿。樊画意的父亲是他三叔的大兄哥，而且祖上与严家是世交。樊画意长得和他父亲樊清小时候一模一样，大家出身的他无论身形还是相貌，都像极了电影明星黎明，英俊潇洒而又温文尔雅。他经常在放学或上学的路上等似玉。上次婚礼上的相识和牵手，使画意不用去绞尽脑汁想搭讪的理由。他们很自然地一边走，一边聊，急得方宏在远处抓耳挠腮，又是羡慕，又是忌妒，又是愤恨，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却不知道，虽然似玉表面上与画意很谈得来，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远方的络珠。
每次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用麂皮和棉布，擦拭那把漂亮的藏刀，她甚至把它当作络珠给她的定情信物一般。这把刀寄托着她的全部希望，全部感情。
＂络珠现在干什么呢？＂她怀抱着刀，时常这样静静的想着。他是在河边散步？还是在林间慢跑？是穿着美丽的藏绒？还是穿着干净的校服？最近只有宇若云的一封来信，别的同学都提到了，对络珠却是只字未说，她想问又不好意思。回信时，到最后才写：＂班长最近干什么呢？＂＂让他给我写信。＂写完了又觉得不妥，只好把这一页又重抄了一遍，把最后一句删了。
似玉知道方宏和樊画意对自己有好感，这一点十分清楚。一方面，她不想过早的交男朋友，她还要修好学业。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络珠，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因此，不论是在班里面和方宏，还是在校外与画意，她都是若即若离，始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梁青如愿的考上了北大，虽然住校，还是利用一切时间往学校外面跑。他的理发店转给了别人，但是还是保留了几件工具，在学校里干起了随心理发师。说随心，其实就是他也不以这个挣钱，遇到同班同宿舍的、老师、漂亮女学友，就不收费了。遇到钱紧的时候，也多少收点儿。主要是没时间，紧张的学业使他无暇顾及别人的头发，甚至连自己的头发也顾不上去理，总是长得太离谱时才去。
但是他的事迹却像是一阵风，不仅在北大，就是在全北京城也传遍了。为此，中国青年报社的记者还专门采访过他，刊登了一篇题为：＂从剃头匠到北大新生＂的专题报道。他成了楷模，许多人真的因此又重拾了课本刻苦学习，至于结果，现在教学都正常了，土和正规军较劲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晓溪的家离北大校门很近，梁青经常到姐姐家吃饭，有时还带同学。看到方红瑶底子不错，就当起了义务家教。老舅爷子亲力亲为，当然很有效果。一次，红瑶的成绩竟然超过了严似玉，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了好几天。
对于学校里面的活动，梁青并不感兴趣。八六学潮时，北大的学生蠢蠢欲动，他却绝不参与，并且拦着同学们也别参与。他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从小看西单墙长大的，深知政治领域的复杂。他认为，作为学生现在不能同三十年代比，不是国难当头的时候了。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学好了报效国家，这才是正理。在他的影响下，许多同学没有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放弃了请愿的意图。“元旦风波”平息之后，许多同学才意识到了梁青的明智。
这年秋天，中国的青年人完成了长江漂流。从而证明，中国人也是有血性的，也是敢舍身取义的。按照常理，激情之后，青年人应该变得更加理性和成熟，事实却并非如此。中国的年轻人，似乎永远在片面理解的“五四”精神所形成的漩涡中打转。分不清什么是国难，什么是家仇，什么是动乱，什么是稳定，以致于出现那样的事件。
梁青在班里面算是家庭条件好的，他的同学有的只有两条裤子，还有一条的，洗完了不能出去，只能等着干….他对同学照顾有加，赢得了大家的尊重，被推荐进了学生会。
北大的未名湖畔，寄托着中国人的文化灵魂。梁青们的迷茫和无助，来自于传统和僵化思想的束缚。经过几年的开放，人们都在思考未来的人生道路，未来应该做什么才更有意义。在看完电影《老井》、《芙蓉镇》、《盗马贼》之后，梁青看到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影片表达的压抑、苦涩和无奈，让人看到了一种挣脱的渴望。经历了文革，青年们精神层面的压抑是巨大的。几年的开放，眼界的放宽，他们心底的压抑，通过各种方式表达出来。这种积压已久的释放，其能量是相当惊人的。
为了调整学生的态，北大学生会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梁青为此忙前跑后，付出了大把的时间。
一个叫岳灵的女人，从此走进了他的校园生活。岳灵最喜欢《朦胧诗选》，北岛、顾城和舒婷是她的精神偶像；三毛和琼瑶，则赚取了她太多的伤感。她和梁青一起组织学生会的活动，共同的工作使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多。
岳灵是湖南的高考状元，一个精致、细腻、聪明的女人，浑身上下充满着浪漫的活力。她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眼睛大而有神，嘴唇薄而红润，给人一种清丽脱俗的感觉。她处理问题果断而利落，思想解放却不激进。
那时，柏杨的《丑陋的中国人》，在北大泛滥。梁青和岳灵站出来组织同学开展辩论赛，通过辩论，同学们终于看透了所谓＂丑陋中国＂的本质。新时期的青年应当对祖国的前途充满信心，应警醒而不是放弃，应追求进步，而不是疯狂自责，应迎难而上，而不是怯步不前。
梁青和岳灵的个性非常接近，两个人经常聊到深夜，天马行空，高谈阔论。唯一不谈的是感情，每次将要触碰这个话题，他俩都会有意或无意地回避。是啊，又怎么会有时间谈恋爱呢？
在学生工作方面，梁青确实很有办法。如今，改革开放的优势正在悄然显现。梁青成功地展示给了大家，他在北大建立了改革开放新闻角，向同学们展示中国改革开放带来的新变化，现代高品质生活的新追求。近几年出现的新事物，电视机、洗衣机、立体声音响和电冰箱等等，成为了他宣传活动的有力噱头。当他把比基尼女孩出现在中国的消息发布到新闻角时，北大学生真的坐不住了，他们看得心慌意乱，却莫名的兴奋。
此时，中国的经济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呼啸而来的快车，再也拦不住。岳灵学会了《信天游》，梁青学会了《来自北方的狼》，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了，让人大开眼界，目不暇接。一时间，北大校园里的文化呈现多元化。文学方面，有喜欢琼瑶的，有喜欢金庸的，有喜欢三毛的，有喜欢路遥的。音乐方面，有喜欢“西北风”的，有喜欢摇滚的，有喜欢齐秦的，有喜欢苏芮的。体育方面，有喜欢羽毛球的，有喜欢排球的，有喜欢游泳的，有喜欢乒乓球的，都是在国际大赛中摘金夺银的项目，当然不会有足球。
北京城的其它角落也开了锅，新鲜事一件件的说也说不完。方晓波玩起了“司诺克”桌球，方晓溪成为梅赛德斯－奔驰(中国)有限公司的员工，方晓湖开办了“长城信用卡”，温良涌开起了“皮包公司”卖起了“盗版磁带”，温良祝买上了洗衣机，方红瑶学会了《一样的月光》，梁红迷上了羽毛球，方略和方宏爱上了下围棋。
第十二章
涂丫小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却依然玩得非常开心。在那些年代，男孩子们有男孩子的玩法，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快乐。那时，仿佛全国各地的孩子们都在研究游戏的花样，一有新的东西，马上就会一阵风似的传遍每一个角落。在涂强他们玩铁圈和玻璃珠的时候，涂丫她们也没闲着，学来一系列的游戏花样。
一根花绳，系成一个圈，拿手撑起来，用手指简单比划几下，就可以翻转出许东西：大桥、乌龟、风车、金鱼、钱包、各种网、一朵花...有一个人的玩法，也可以两人翻，花样繁多、层出不穷。
跳皮筋是她们的最爱，一放学就像是青草丛中的梅花鹿，跳到天黑也不舍得回家。最常玩的还是沙包。自己用碎布、针线缝成正方形的布袋，里面用细沙塞满，有大有小。小的做上几个，可以玩杂耍，高手最多可以扔六七个。沙包在空中舞成一个圈，循环往复。大沙包是用来打着玩的，有转圈跑的，也有横竖打的。被打的人站在中间，练就了一身轻功，凌波微步未成，闪转腾挪却是有的。一但被打着，就得换别人了，自己去外面丢沙包，打着人再换。外面的人都是暗器高手，而且有配合。刚接到丢来的沙包，趁里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马上出手，是最容易击中的。也有不小心打中头脸的，捂着哭上一会儿，也不会受重伤，抹干眼泪继续。最来劲的是跳房子，在地上画个“房子”，单腿双腿跳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涂强一开始最爱摔大宝，用纸折成正方形的宝，用它把别人的宝摔得翻了个就算胜利。几个人轮流摔，摔得胳脖膀子生疼，晚上都睡不着觉，那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为了折个好宝，把家里的硬纸全用光了。最好使的是牛皮纸折成的宝，韧性十足，牛气冲天，最不容易被赢走。前一阵子，涂强遇上了一个劲敌，把他辛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宝赢了个精光。涂强又气又急，哭了老半天，发誓再也不玩摔大宝了。确实，当时可玩的也太多了，捉迷藏自不用说，瞎子摸人就是不错的选择。“来抓我啊，抓我啊...”涂强个子高，用双腿撑着两边的墙面爬得老高，得意地招呼下面蒙着眼睛的孩子。这怎么能摸着？
斗鸡可以说已经是一种“礼貌”一点儿的比武方式了，现在的农民运动会，还设有这个比赛项目。单腿膝盖就能决出胜负，既需要力量，又需要技巧，必要时还得来点战术。
跳山羊是简单粗暴的玩法，如同体育课上的跳箱，卯足劲，助跑…一二三，跳！这已经是体操项目了。当年李宁和楼云不知道激励了多少孩子们去练体操，涂强和方宏就是其中之一。
人多的时候可以玩丢手绢和老鹰抓小鸡，挑选一个健壮、跑得快的伙伴当老鹰，个子大的站在前面当母鸡，“小鸡们”在后面排成一串儿，在＂老鹰的追逐下，吓得左躲右闪，谁都不想被捉到。尖叫声从头到尾都不断，“啊、啊，快跑！”
木头人是一种不让人动的游戏，谁先动就要挨罚。涂丫是内里的强手，她可以坚持半天，连眼都不眨一下。涂强却不行，坚持不了多久就不行了，自己蹲在地上笑个不停。说起笑来，其实涂强更爱哭，动不动就哭。完不成作业也哭，考试答不完也哭。他当过班里的体育班长，列队时同学们不听指挥，他气得坐在台阶上大哭。同学们一见来了真的，都乖乖地站好了。
折纸是姐弟俩共同的爱好，船、千纸鹤、宝塔、小车、青蛙…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在手，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折出来。最有意思的作品是东西南北，里面写上一些称呼，诸如雷锋、猪八戒、八路军、土匪、新四军、叛徒之类，有好的有不好的。逢人就问：＂要那边？＂＂要几下？＂人若要到了好的则罢，若是要到了不好的，问的人一定会大呼小叫，高兴得不得了。
涂丫的字写得好，这得益于她爱抄写的习惯，她曾经抄写过整本的，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还喜欢抄歌词，手抄歌词本一大摞，一字、一句写下来，每一本都写得满满当当。
涂强则爱收集小人书，父母给的零花钱都干了这个，时间久了，积攒了一堆，藏品丰富之极。成套的就有隋唐演义、西游记、三国演义，画工精美细腻、内容简明易懂，是非常实用的教科书。最得意的是一套岳飞传，令涂强爱不释手、敬如珍宝。涂连胜找了个小木箱都给装起来。每逢观阅，找几个小伙伴，拿出几本小人书，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煞有介事，一看就是个把小时。那是他们姐弟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还恍如昨日，记忆犹新。
那时候，他们没有电脑和WiFi，书包也没有那么重，不需要用双肩来背。小伙伴一起围在黑白电视前，看铁臂阿童木、米老鼠与唐老鸭、西游记、黑猫警长、葫芦娃...那时候，家里没有冰箱和空调，炎炎夏日，吃着几毛钱的冰棒或西瓜，嘴里凉丝丝，心里甜滋滋。那时候，街上很难看到汽车，大家骑着自行车玩耍，三三两两，你追我赶，在大马路上撒了欢儿地“飙车”。那时候，孩子们没有钱，三五成群嬉戏玩耍，一根绳子，几个沙包，就可以玩得欢乐无限、酣畅淋漓。那时候，他们没有什么学习压力，漫山遍野四处跑，但从来不觉得累，记忆中只有奇幻的拉洋片和美丽的万花筒。现在的孩子们，虽然人手一个ipad，手机玩得超级溜。但他们的童趣、笑声却少了太多。他们姐弟俩是如此幸运的一代人，小小年纪就拥有了全世界！
除了爬墙，涂强真没什么体育天赋。但是他的伙伴却有几个踢足球极为出色的，张照光和哥哥张照明就是足球的天才，牛志勇则更加优秀。他们几个住邻居，涂强被动地成了陪练，每天充当后卫，与他们三个一起踢球。真没想到，愣练出了一个铁杆后卫。每次出去比赛，涂强是铁定的中后卫，再厉害的前锋他也不怕，想过他这关可没那么容易。张照明的动作灵活，头脑清楚，是个非常称职的中场核心。张照光体能好、速度快，是一名另人生畏的前锋。牛志勇则是个全才，他胜任场上的任何位置，技术娴熟、盘带出神入化，被誉为足球场上的＂牛拉多纳＂。他们几个从小在一起玩，三条线上配合默契，成了前郭县的足球明星。他们所在的队伍在县里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只可惜当时中国的体育基础还太薄弱，没有合理的培养和选拔机制，否则像张照明和牛志勇这样的人才，认真培养，肯定会有所作为。中国是足球的发源地，据史料记载，早在战国时期中国民间就流行娱乐性的蹴鞠游戏。从汉代开始成为兵家练兵之法，宋代又出现了蹴鞠组织与蹴鞠艺人，清代开始流行冰上蹙鞠。但是后来一直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85年，刚刚获得亚洲杯亚军的中国队在主帅曾雪麟率领下再次向世界杯发起冲击，当时队里有古广明、赵达裕、李华筠和贾秀全等特点鲜明的优秀球员。在小组赛，国足只需打平即可获得出线权。5月19日，关键时刻中国队又犯了致命错误，1:2落败，未能进入第二阶段的比赛。
这一天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是黑暗的，由于痛失进军世界杯的绝佳机会。围坐在电视机前的涂强、牛志勇、张照明他们赛后痛哭流涕，愤愤不平，差点把电视砸了。北京城内，方晓波和方晓溪也参与了混乱不堪的愤怒游行，他们不仅掀翻了球队的大巴，连路边停靠的小汽车甚至交通亭都未能幸免于难。
被失望情绪笼罩着的方晓波他们这一帮球迷，手持啤酒瓶要与曾雪麟和他的队员们对话，还要求足协主席与他们对话，方晓波因此被拘留了好几天。当时梁青他们这些学生，也参与其中，他们被愤怒和群体感情包围，也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但是也有不同的声音，法新社称5·19事件反映出了中国在各个领域的飞速发展，“中国人终于开始与世界接轨了”。
那一夜，涂强他们无法入眠，中国足球被抹上了一层黑色面纱，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此放弃了对足球的热爱。涂强很少再去足球场，改练蓝球了。从此中国足球与世界杯也是每每擦肩而过，彻底走入了谷底。
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玩耍、上学、游戏，涂强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而那时从电视连续剧到武侠小说，无一不是在传播英雄仗义、结拜情深。终于在一年的八月十五，涂强接到了牛志勇的邀请，到了他家，谭嘉庆、张照光、姚河都在等着他俩，仪式也非常正式，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不用说别的，也无需商量什么，当时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兄弟亲情。无论如何，他们都欣然接受，至于其它，都没想太多。
但是，涂强的功课确实差太多了。涂连胜与老师沟通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与其让他这样沉沦下去，还不如从头再来。所以，他让涂强留级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留级，是想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改变学习环境。县城中学的升学率远不如乡中，这是前郭县初中教育的现状。在三中留级，没有任何意义。考中专，几乎不可能，只能去乡中。伊玲听说得去乡下，而且还住校，心疼儿子，说：＂要不就在三中留一级吧，乡中条件差，我怕他受不了。＂涂连胜却说：＂男孩子吗，就应该让他锻炼一下。＂伊玲见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涂强转学到了长山镇中，并且留了一级。成绩倒是上去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其它一系列问题。他从未住过校，生活方面还不能自理。学校的条件非常艰苦，宿舍里又阴又冷，从未离开过家的涂强，怎么能吃下这个苦？而且学校的伙食太单调，他根本吃不好，每天凑合。一个学期下来，已经浑身是病了。反复的感冒引起了扁桃体的癌变，伊玲带着涂强去检查，怎么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B超的结果是确定无疑的，她惊呆了。
涂连胜一听，也顾不上理会伊玲的责怪，买了火车票，径直领涂强到北京复查。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涂强的病得到了确诊，确实癌变了，而且是恶性的。不能回家了，学习也不考虑了，赶紧入院治疗。伊玲也赶来，接受了这个现实，每天以泪洗面。涂强还不知道什么是癌，只是知道这个医院的病人都不好治。
住了没多久，对面的两张病床上已经挂了好几个，人换了好几茬。涂强害怕了：＂妈妈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回家。＂涂连胜要求更换床位，医生帮他换到了血液科。
这个病房也是三张床，涂强居中，两边是两位女孩，都是白血病。左边床上的稍大一些，长时间的放化疗已经使她的头发全掉光了。尽管医生百般努力，还是没能留住她年轻的生命。火化时她母亲买了新衣服，还买了高跟鞋和手表，这是她临终时的遗愿，母亲满足她了。床又空了，还没人住进来，伊玲可以在上面坐着歇会儿。右边床上的病人是于诗情，母亲于露在照看，樊清和樊画意也经常来看她。
涂丫小时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却依然玩得非常开心。在那些年代，男孩子们有男孩子的玩法，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快乐。那时，仿佛全国各地的孩子们都在研究游戏的花样，一有新的东西，马上就会一阵风似的传遍每一个角落。在涂强他们玩铁圈和玻璃珠的时候，涂丫她们也没闲着，学来一系列的游戏花样。
一根花绳，系成一个圈，拿手撑起来，用手指简单比划几下，就可以翻转出许东西：大桥、乌龟、风车、金鱼、钱包、各种网、一朵花...有一个人的玩法，也可以两人翻，花样繁多、层出不穷。
跳皮筋是她们的最爱，一放学就像是青草丛中的梅花鹿，跳到天黑也不舍得回家。最常玩的还是沙包。自己用碎布、针线缝成正方形的布袋，里面用细沙塞满，有大有小。小的做上几个，可以玩杂耍，高手最多可以扔六七个。沙包在空中舞成一个圈，循环往复。大沙包是用来打着玩的，有转圈跑的，也有横竖打的。被打的人站在中间，练就了一身轻功，凌波微步未成，闪转腾挪却是有的。一但被打着，就得换别人了，自己去外面丢沙包，打着人再换。外面的人都是暗器高手，而且有配合。刚接到丢来的沙包，趁里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马上出手，是最容易击中的。也有不小心打中头脸的，捂着哭上一会儿，也不会受重伤，抹干眼泪继续。最来劲的是跳房子，在地上画个“房子”，单腿双腿跳一整天都不觉得累。
涂强一开始最爱摔大宝，用纸折成正方形的宝，用它把别人的宝摔得翻了个就算胜利。几个人轮流摔，摔得胳脖膀子生疼，晚上都睡不着觉，那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为了折个好宝，把家里的硬纸全用光了。最好使的是牛皮纸折成的宝，韧性十足，牛气冲天，最不容易被赢走。前一阵子，涂强遇上了一个劲敌，把他辛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宝赢了个精光。涂强又气又急，哭了老半天，发誓再也不玩摔大宝了。确实，当时可玩的也太多了，捉迷藏自不用说，瞎子摸人就是不错的选择。“来抓我啊，抓我啊...”涂强个子高，用双腿撑着两边的墙面爬得老高，得意地招呼下面蒙着眼睛的孩子。这怎么能摸着？
斗鸡可以说已经是一种“礼貌”一点儿的比武方式了，现在的农民运动会，还设有这个比赛项目。单腿膝盖就能决出胜负，既需要力量，又需要技巧，必要时还得来点战术。
跳山羊是简单粗暴的玩法，如同体育课上的跳箱，卯足劲，助跑…一二三，跳！这已经是体操项目了。当年李宁和楼云不知道激励了多少孩子们去练体操，涂强和方宏就是其中之一。
人多的时候可以玩丢手绢和老鹰抓小鸡，挑选一个健壮、跑得快的伙伴当老鹰，个子大的站在前面当母鸡，“小鸡们”在后面排成一串儿，在＂老鹰的追逐下，吓得左躲右闪，谁都不想被捉到。尖叫声从头到尾都不断，“啊、啊，快跑！”
木头人是一种不让人动的游戏，谁先动就要挨罚。涂丫是内里的强手，她可以坚持半天，连眼都不眨一下。涂强却不行，坚持不了多久就不行了，自己蹲在地上笑个不停。说起笑来，其实涂强更爱哭，动不动就哭。完不成作业也哭，考试答不完也哭。他当过班里的体育班长，列队时同学们不听指挥，他气得坐在台阶上大哭。同学们一见来了真的，都乖乖地站好了。
折纸是姐弟俩共同的爱好，船、千纸鹤、宝塔、小车、青蛙…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在手，似乎什么东西都可以折出来。最有意思的作品是东西南北，里面写上一些称呼，诸如雷锋、猪八戒、八路军、土匪、新四军、叛徒之类，有好的有不好的。逢人就问：＂要那边？＂＂要几下？＂人若要到了好的则罢，若是要到了不好的，问的人一定会大呼小叫，高兴得不得了。
涂丫的字写得好，这得益于她爱抄写的习惯，她曾经抄写过整本的，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还喜欢抄歌词，手抄歌词本一大摞，一字、一句写下来，每一本都写得满满当当。
涂强则爱收集小人书，父母给的零花钱都干了这个，时间久了，积攒了一堆，藏品丰富之极。成套的就有隋唐演义、西游记、三国演义，画工精美细腻、内容简明易懂，是非常实用的教科书。最得意的是一套岳飞传，令涂强爱不释手、敬如珍宝。涂连胜找了个小木箱都给装起来。每逢观阅，找几个小伙伴，拿出几本小人书，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煞有介事，一看就是个把小时。那是他们姐弟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还恍如昨日，记忆犹新。
那时候，他们没有电脑和WiFi，书包也没有那么重，不需要用双肩来背。小伙伴一起围在黑白电视前，看铁臂阿童木、米老鼠与唐老鸭、西游记、黑猫警长、葫芦娃...那时候，家里没有冰箱和空调，炎炎夏日，吃着几毛钱的冰棒或西瓜，嘴里凉丝丝，心里甜滋滋。那时候，街上很难看到汽车，大家骑着自行车玩耍，三三两两，你追我赶，在大马路上撒了欢儿地“飙车”。那时候，孩子们没有钱，三五成群嬉戏玩耍，一根绳子，几个沙包，就可以玩得欢乐无限、酣畅淋漓。那时候，他们没有什么学习压力，漫山遍野四处跑，但从来不觉得累，记忆中只有奇幻的拉洋片和美丽的万花筒。现在的孩子们，虽然人手一个ipad，手机玩得超级溜。但他们的童趣、笑声却少了太多。他们姐弟俩是如此幸运的一代人，小小年纪就拥有了全世界！
除了爬墙，涂强真没什么体育天赋。但是他的伙伴却有几个踢足球极为出色的，张照光和哥哥张照明就是足球的天才，牛志勇则更加优秀。他们几个住邻居，涂强被动地成了陪练，每天充当后卫，与他们三个一起踢球。真没想到，愣练出了一个铁杆后卫。每次出去比赛，涂强是铁定的中后卫，再厉害的前锋他也不怕，想过他这关可没那么容易。张照明的动作灵活，头脑清楚，是个非常称职的中场核心。张照光体能好、速度快，是一名另人生畏的前锋。牛志勇则是个全才，他胜任场上的任何位置，技术娴熟、盘带出神入化，被誉为足球场上的＂牛拉多纳＂。他们几个从小在一起玩，三条线上配合默契，成了前郭县的足球明星。他们所在的队伍在县里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只可惜当时中国的体育基础还太薄弱，没有合理的培养和选拔机制，否则像张照明和牛志勇这样的人才，认真培养，肯定会有所作为。中国是足球的发源地，据史料记载，早在战国时期中国民间就流行娱乐性的蹴鞠游戏。从汉代开始成为兵家练兵之法，宋代又出现了蹴鞠组织与蹴鞠艺人，清代开始流行冰上蹙鞠。但是后来一直都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85年，刚刚获得亚洲杯亚军的中国队在主帅曾雪麟率领下再次向世界杯发起冲击，当时队里有古广明、赵达裕、李华筠和贾秀全等特点鲜明的优秀球员。在小组赛，国足只需打平即可获得出线权。5月19日，关键时刻中国队又犯了致命错误，1:2落败，未能进入第二阶段的比赛。
这一天对于中国足球来说是黑暗的，由于痛失进军世界杯的绝佳机会。围坐在电视机前的涂强、牛志勇、张照明他们赛后痛哭流涕，愤愤不平，差点把电视砸了。北京城内，方晓波和方晓溪也参与了混乱不堪的愤怒游行，他们不仅掀翻了球队的大巴，连路边停靠的小汽车甚至交通亭都未能幸免于难。
被失望情绪笼罩着的方晓波他们这一帮球迷，手持啤酒瓶要与曾雪麟和他的队员们对话，还要求足协主席与他们对话，方晓波因此被拘留了好几天。当时梁青他们这些学生，也参与其中，他们被愤怒和群体感情包围，也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但是也有不同的声音，法新社称5·19事件反映出了中国在各个领域的飞速发展，“中国人终于开始与世界接轨了”。
那一夜，涂强他们无法入眠，中国足球被抹上了一层黑色面纱，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此放弃了对足球的热爱。涂强很少再去足球场，改练蓝球了。从此中国足球与世界杯也是每每擦肩而过，彻底走入了谷底。
从小就一直在一起，玩耍、上学、游戏，涂强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而那时从电视连续剧到武侠小说，无一不是在传播英雄仗义、结拜情深。终于在一年的八月十五，涂强接到了牛志勇的邀请，到了他家，谭嘉庆、张照光、姚河都在等着他俩，仪式也非常正式，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不用说别的，也无需商量什么，当时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的兄弟亲情。无论如何，他们都欣然接受，至于其它，都没想太多。
但是，涂强的功课确实差太多了。涂连胜与老师沟通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与其让他这样沉沦下去，还不如从头再来。所以，他让涂强留级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留级，是想让他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改变学习环境。县城中学的升学率远不如乡中，这是前郭县初中教育的现状。在三中留级，没有任何意义。考中专，几乎不可能，只能去乡中。伊玲听说得去乡下，而且还住校，心疼儿子，说：＂要不就在三中留一级吧，乡中条件差，我怕他受不了。＂涂连胜却说：＂男孩子吗，就应该让他锻炼一下。＂伊玲见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涂强转学到了长山镇中，并且留了一级。成绩倒是上去了，可随之而来的是其它一系列问题。他从未住过校，生活方面还不能自理。学校的条件非常艰苦，宿舍里又阴又冷，从未离开过家的涂强，怎么能吃下这个苦？而且学校的伙食太单调，他根本吃不好，每天凑合。一个学期下来，已经浑身是病了。反复的感冒引起了扁桃体的癌变，伊玲带着涂强去检查，怎么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B超的结果是确定无疑的，她惊呆了。
涂连胜一听，也顾不上理会伊玲的责怪，买了火车票，径直领涂强到北京复查。在北京大学肿瘤医院，涂强的病得到了确诊，确实癌变了，而且是恶性的。不能回家了，学习也不考虑了，赶紧入院治疗。伊玲也赶来，接受了这个现实，每天以泪洗面。涂强还不知道什么是癌，只是知道这个医院的病人都不好治。
住了没多久，对面的两张病床上已经挂了好几个，人换了好几茬。涂强害怕了：＂妈妈我不想在这里了，我想回家。＂涂连胜要求更换床位，医生帮他换到了血液科。
这个病房也是三张床，涂强居中，两边是两位女孩，都是白血病。左边床上的稍大一些，长时间的放化疗已经使她的头发全掉光了。尽管医生百般努力，还是没能留住她年轻的生命。火化时她母亲买了新衣服，还买了高跟鞋和手表，这是她临终时的遗愿，母亲满足她了。床又空了，还没人住进来，伊玲可以在上面坐着歇会儿。右边床上的病人是于诗情，母亲于露在照看，樊清和樊画意也经常来看她。
第十三章
七月的丹巴正是最美的时节，高耸入云的山岭，矗立挺拨的的碉楼，拨开了绿色的层漪。浅绿、翠绿、青绿、深绿、蓝绿、墨绿…满眼的绿色中点缀着白色的毡房，白云飘飘、炊烟袅袅。青白色的雪山远远地倚在蔚蓝色的天际。绿色和白色是丹巴此刻的主色调，组成了清丽可人、淡雅婉约的美丽风景。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大渡河水的哗哗声，是丹巴此刻的主打歌，奏响了一曲优美的天籁之音。
一年一度的旅游文化节又拉开了帷幕，嘉绒藏式尖顶帐蓬围拢出一片净土，草地上拉出的彩带齐聚中央，拴在两只旗杆上。绿茵茵的草地，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正在火热进行。梅朵和宇落雁带着舞蹈班的学员们跳起了丹巴的民族舞蹈。远处的馕坑不时传来神奇的香味，夹杂着醇厚浓郁的青稞酒味，使人们产生美妙的感觉，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人间仙境。
顿珠在人群中看到了宇若云，向她招手。若云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嘉绒藏服，头上身上布满了华丽的色彩和纹饰。顿珠一见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今天真漂亮！＂若云猝不及防，脸一下子红了。看着同样打扮得妥妥的顿珠，英武潇洒、神釆飞扬。笑着说：＂等会咱俩和他们一起跳舞吧。＂丹巴的舞蹈，并不拘束于形式和人数，完全是随性而生，自然活泼。他俩都参加了梅朵和落雁的舞蹈班，学会了许多，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音乐声响起，几十名青年男女步入场地中心，随着节奏款款起舞，优美的旋律、轻灵的姿态，盈得了一阵阵掌声。顿珠和若云也在其中，他们互望着对方，享受着此时此刻的美好时光。
嘉央也来了，她在不远处看着顿珠他们翩翩起舞，动作优美而欢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桑杰死后，本来她打算在党岭了却残生，永远地陪伴他。她从小就在党岭长大，离不开这里的山山水水，离不开她的羊群和碉楼。可为了儿子，她还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她必须改变现在的生活，必须为儿子的将来考虑。
对德吉她完全陌生，她和德吉的结合完全是一种伙伴关系。但她是负责的，对徳吉的三个孩子视如珍宝。长期的共同生活，使他们很快就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对她的称呼也从姨改成了妈。兄妹几个，她最疼爱的还是小女儿梅朵，她也比顿珠大出7、8岁。嘉央的一双巧手俘获了孩子们幼稚挑剔的味蕾和那颗善变爱美的心，很快就开始喜欢她了。老大贡布和老二帕卓从小就没怎么上学，初中毕业就走入了社会。只有梅朵学习还行，考上了四川师范学院，分配工作时，已经改作四川师范大学。
梅朵上班头一次发工资，就给嘉央买了手表，给德吉买了皮鞋，给两位哥哥一人买了条围巾，大家都直夸她是个有心的孩子。
嘉央的工作早已落实，在档案局工作。从职工到干部，一步一个台阶，她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公务人员了。丹巴的干部队伍稀缺，有文化的人更少之又少，嘉央至少上过学、会写字，这在当时的藏区，已经是凤毛鳞角了。
在去档案局之前，她一直在商业领域打拼。靠自己牛马般的劳动，赢得了广泛的赞许，不仅入了党，去行政部门时，她己经是食品公司的副经理了。那时候物质供应极其紧张，一切都是供应，买个麻饼一毛三还要贰两粮票。常云老师想要买颗猪头，需要找嘉央签字，不得已骑着自行车驮上顿珠去买。
那时候中国全是自己的品牌，香烟是红梅、石林、大前门和凤凰；缝纫机是飞人；手表是上海；照相机是海鸥；自行车是凤凰、飞鸽和永久，电视是北京，摩托是嘉陵，但是无一例外都需要签字批条，否则你有钱也买不到。
那时候嘉央在丹巴也是炙手可热的女干部，前途一片光明，之所以调到行政部门，就是为了照顾这些孩子。
不过她命里似乎没有清闲时候，到了档案局，又忙活起了买卖。县里财政收入低，发不了全工资，嘉央他们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卖皮鞋、羊下水、米面，全员参与，共同努力，好把欠缺的工资挣回来。日常工作倒是不忙，无非是些上传下达、循规蹈矩的活，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单位同事闲着无聊，每天打扑克，倒也自在省心。
这样的平静生活，一直持续着，直到德吉出了事儿。他在旅游区工作时，心脏病突然发作了。德吉的心脏一直不好，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工作，更加重了病情。医疗条件和体制所限，中国的干部根本没有系统的医疗保健，就连最起码的例行体检也做不到，其实他早已患上了心脏病，只是自己买些药胡乱一吃，从来没有去医院认真地查一下。
他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时，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胸部一阵剧痛，渐渐失去了知觉。在丹巴县医院抢救时，嘉央他们也赶来了。嘉央看到事态如此严重，心里一急，也晕过去了。一家人登时乱成了一团，不知该怎么办。嘉央倒没事儿，医生过来稍加处理，渐渐苏醒过来，赶忙送进病房，打上吊针。贡布和帕卓在急救室外守着德吉，梅朵和顿珠在病床前守着嘉央。
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四个年青人迅速成长，现在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德吉是否醒来才是头等大事。宇落雁也赶来帮忙，她让大姐宇沉鱼和她的院长同学打了招呼。医生护士一听是院长的亲戚，更加尽力了。
任嘉央的泪水怎样流淌，任贡布他们在心底里怎么呼唤，德吉还是离去了。宇航为他开了隆重的追悼会。确实，他不是病死的，而是累死的。德吉这辈子没享过福，小时候和父母家人作为农奴受尽折磨。早早就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农活不用说，到新疆赶羊趟、摘棉花，回丹巴打羊毛包、掏厕所、扫大街，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他的第一任妻子去世早，他又当爹又当娘，家里什么活都得干。直到与嘉央结合，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孩子们也都大了，正是该享福的时候了，身体却没能挺住。
德吉走了，日子还得继续。在宇航的努力下，上级为了补偿德吉的贡献，把嘉央安排到康定市妇联工作，还分了房。于是，顿珠转学的事就被提到日程上来。
顿珠舍不得丹巴的一切，但是他更离不开母亲，只好听天由命。若云却因此郁闷了好多天：＂顿珠走了，我可该怎么办呢？＂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恰在此时，宇航被调到康定担任甘孜州旅游局局长。他俩一起转学到了康定中学。这是一所坐落在康定市跑马山南麓折多河畔的名校。校园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具有悠久的办学历史，经验丰富，治校严谨，学风浓厚。被誉为“康巴教育明珠 ，藏区人才摇篮”。
通过在医院的认识，宇落雁和帕卓开始熟悉。架不住梅朵整天在她耳边说帕卓的种种好处，落雁还真的看上他了。爱情的火焰迅速升腾，他们在连绵不绝的大渡河沙滩上牵手漫步，在美丽如画的甲居藏寨里尽情游玩，在恍如仙境的党岭密林中寻幽探密，在胜似天堂的莫斯卡沟花丛中深深拥吻。优美的康定情歌在他们耳边时常回响：＂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但是，那个年代的人还真是思想保守，无论帕卓怎么努力，落雁就是要守处子之身，等待在新婚之夜绽放。
贡布开饭店也挣了钱，哥俩商量着到康定买房，将来好陪伴母亲。贡布当兵时干过炊事班长，厨艺了得。部队大熔炉里锤炼多年的他，办事干净利落，生活中也是干爽整洁。至今仍然保持良好习惯，就连睡觉的被子也是方方正正，就像仍在服役。
随着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宇落雁也看出了贡布身上的这些优点，不住口的在大姐面前夸赞，并且和帕卓商量：＂他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给介绍介绍吧？＂于是二人不断地暗中使劲，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
宇沉鱼念的是医学院，学校时男生本来就太少，又没有看得上的，她就一直没找。参加工作后，虽然到了处对像的年纪，一方面是太忙，又整天接触些病人或家属，终生大事就一直没有解决。
如今，贡布突然闯入她的生活，使她兴奋异常、眼前一亮。他们在一起的交谈非常愉快，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贡布的部队生活经历，使沉鱼欣然神往，贡布讲得信心满满、神彩飞扬。同时，贡布还是一个非常善于倾听的人，沉鱼工作中的种种烦恼也可以和他尽情倾诉。把个宇落雁看得心中暗喜：＂嘿嘿，看来有门！＂果不其然，他俩就像是粘在一起的橡皮泥，再也分不开了。贡布在康定城又开了一家分店，到后来，丹巴的总店反而不常去了，另外雇了人照看，自己经营康定的新店。时间一长，这里倒竟成了总店了。
顿珠和若玉的到来，给康定中学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他们睿智而多情，很快便融入了康定中学的学习生活。但是，这里的激烈竞争，显然非丹巴中学能比。康定中学汇集了甘孜州各县几乎所有的好学生和好教师，成绩一直排在前列。但高手如林的学习环境，并没有吓退若云，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
但是顿珠似乎并没有跟上节拍，他的成绩又落后了。他俩没分到一个班，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但是一有时间，若云还是会主动联系顿珠，哪怕是一小会儿，她也不想错过。在她的影响之下，顿珠虽然不在前列，但倒也也没差太多。
宇航看在眼里，心里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心里想：＂难不成自己的三个女儿都要嫁给嘉央的儿子？＂转念又想，其实也无不可：＂管他呢？亲上加亲不也很好么？
贡布哥俩商量着，现在流行新事儿新办，不如一起办了省事儿。于是征求宇航夫妇和嘉央的意见，宇航和嘉央欣然同意，也觉得这样既热闹又省事。宇航的夫人雷雪纯来到康定后被安排到一家企业上班，起初她并不同意，觉得太乱，但是她也是个非常开通的人，见丈夫很愿意，也就不拦着了。
婚礼当天，前来参加的亲朋好友，都穿着鲜艳华丽的嘉绒藏族服饰，姑娘们身上挂满了绿松石、红玛瑙，欢声笑语、喜聚一堂。贡布的饭店，变成了幸福的海洋。
嘉绒藏族服饰是整个藏族服饰中最靓丽的，料子上等，制作精美，领口、袖口用金丝缎镶边。参加婚礼时的着装，是最为漂亮、最为隆重的。贡布的饭店是典型的藏式小院，上下三层，白色的墙壁，红色的房脊，墙面和隔断上画有藏式壁画，又挂上了各色的小彩旗。屋内彩灯高挂，一切都显得温馨而喜庆。
由于是新事新办，作法、念经等一切从简了。 但是美食和锅庄还是不可缺少，人们手牵手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是篝火，唱着欢快的歌曲，跳起欢乐的舞蹈。 朴素而又热烈的婚礼中，饱含着一种浓烈的祥和，这种祥和来源于千百年的传承，来源于大山深处原始古朴的民风。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丹巴崇山峻岭的嘉绒藏族人民来说，和谐就是快乐的源泉。
七月的丹巴正是最美的时节，高耸入云的山岭，矗立挺拨的的碉楼，拨开了绿色的层漪。浅绿、翠绿、青绿、深绿、蓝绿、墨绿…满眼的绿色中点缀着白色的毡房，白云飘飘、炊烟袅袅。青白色的雪山远远地倚在蔚蓝色的天际。绿色和白色是丹巴此刻的主色调，组成了清丽可人、淡雅婉约的美丽风景。风吹草动的沙沙声，大渡河水的哗哗声，是丹巴此刻的主打歌，奏响了一曲优美的天籁之音。
一年一度的旅游文化节又拉开了帷幕，嘉绒藏式尖顶帐蓬围拢出一片净土，草地上拉出的彩带齐聚中央，拴在两只旗杆上。绿茵茵的草地，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正在火热进行。梅朵和宇落雁带着舞蹈班的学员们跳起了丹巴的民族舞蹈。远处的馕坑不时传来神奇的香味，夹杂着醇厚浓郁的青稞酒味，使人们产生美妙的感觉，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人间仙境。
顿珠在人群中看到了宇若云，向她招手。若云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嘉绒藏服，头上身上布满了华丽的色彩和纹饰。顿珠一见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今天真漂亮！＂若云猝不及防，脸一下子红了。看着同样打扮得妥妥的顿珠，英武潇洒、神釆飞扬。笑着说：＂等会咱俩和他们一起跳舞吧。＂丹巴的舞蹈，并不拘束于形式和人数，完全是随性而生，自然活泼。他俩都参加了梅朵和落雁的舞蹈班，学会了许多，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音乐声响起，几十名青年男女步入场地中心，随着节奏款款起舞，优美的旋律、轻灵的姿态，盈得了一阵阵掌声。顿珠和若云也在其中，他们互望着对方，享受着此时此刻的美好时光。
嘉央也来了，她在不远处看着顿珠他们翩翩起舞，动作优美而欢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桑杰死后，本来她打算在党岭了却残生，永远地陪伴他。她从小就在党岭长大，离不开这里的山山水水，离不开她的羊群和碉楼。可为了儿子，她还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她必须改变现在的生活，必须为儿子的将来考虑。
对德吉她完全陌生，她和德吉的结合完全是一种伙伴关系。但她是负责的，对徳吉的三个孩子视如珍宝。长期的共同生活，使他们很快就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对她的称呼也从姨改成了妈。兄妹几个，她最疼爱的还是小女儿梅朵，她也比顿珠大出7、8岁。嘉央的一双巧手俘获了孩子们幼稚挑剔的味蕾和那颗善变爱美的心，很快就开始喜欢她了。老大贡布和老二帕卓从小就没怎么上学，初中毕业就走入了社会。只有梅朵学习还行，考上了四川师范学院，分配工作时，已经改作四川师范大学。
梅朵上班头一次发工资，就给嘉央买了手表，给德吉买了皮鞋，给两位哥哥一人买了条围巾，大家都直夸她是个有心的孩子。
嘉央的工作早已落实，在档案局工作。从职工到干部，一步一个台阶，她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公务人员了。丹巴的干部队伍稀缺，有文化的人更少之又少，嘉央至少上过学、会写字，这在当时的藏区，已经是凤毛鳞角了。
在去档案局之前，她一直在商业领域打拼。靠自己牛马般的劳动，赢得了广泛的赞许，不仅入了党，去行政部门时，她己经是食品公司的副经理了。那时候物质供应极其紧张，一切都是供应，买个麻饼一毛三还要贰两粮票。常云老师想要买颗猪头，需要找嘉央签字，不得已骑着自行车驮上顿珠去买。
那时候中国全是自己的品牌，香烟是红梅、石林、大前门和凤凰；缝纫机是飞人；手表是上海；照相机是海鸥；自行车是凤凰、飞鸽和永久，电视是北京，摩托是嘉陵，但是无一例外都需要签字批条，否则你有钱也买不到。
那时候嘉央在丹巴也是炙手可热的女干部，前途一片光明，之所以调到行政部门，就是为了照顾这些孩子。
不过她命里似乎没有清闲时候，到了档案局，又忙活起了买卖。县里财政收入低，发不了全工资，嘉央他们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卖皮鞋、羊下水、米面，全员参与，共同努力，好把欠缺的工资挣回来。日常工作倒是不忙，无非是些上传下达、循规蹈矩的活，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单位同事闲着无聊，每天打扑克，倒也自在省心。
这样的平静生活，一直持续着，直到德吉出了事儿。他在旅游区工作时，心脏病突然发作了。德吉的心脏一直不好，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工作，更加重了病情。医疗条件和体制所限，中国的干部根本没有系统的医疗保健，就连最起码的例行体检也做不到，其实他早已患上了心脏病，只是自己买些药胡乱一吃，从来没有去医院认真地查一下。
他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时，突然觉得眼前发黑，胸部一阵剧痛，渐渐失去了知觉。在丹巴县医院抢救时，嘉央他们也赶来了。嘉央看到事态如此严重，心里一急，也晕过去了。一家人登时乱成了一团，不知该怎么办。嘉央倒没事儿，医生过来稍加处理，渐渐苏醒过来，赶忙送进病房，打上吊针。贡布和帕卓在急救室外守着德吉，梅朵和顿珠在病床前守着嘉央。
突如其来的灾难使得四个年青人迅速成长，现在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德吉是否醒来才是头等大事。宇落雁也赶来帮忙，她让大姐宇沉鱼和她的院长同学打了招呼。医生护士一听是院长的亲戚，更加尽力了。
任嘉央的泪水怎样流淌，任贡布他们在心底里怎么呼唤，德吉还是离去了。宇航为他开了隆重的追悼会。确实，他不是病死的，而是累死的。德吉这辈子没享过福，小时候和父母家人作为农奴受尽折磨。早早就扛起了家庭的重担，农活不用说，到新疆赶羊趟、摘棉花，回丹巴打羊毛包、掏厕所、扫大街，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他的第一任妻子去世早，他又当爹又当娘，家里什么活都得干。直到与嘉央结合，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孩子们也都大了，正是该享福的时候了，身体却没能挺住。
德吉走了，日子还得继续。在宇航的努力下，上级为了补偿德吉的贡献，把嘉央安排到康定市妇联工作，还分了房。于是，顿珠转学的事就被提到日程上来。
顿珠舍不得丹巴的一切，但是他更离不开母亲，只好听天由命。若云却因此郁闷了好多天：＂顿珠走了，我可该怎么办呢？＂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恰在此时，宇航被调到康定担任甘孜州旅游局局长。他俩一起转学到了康定中学。这是一所坐落在康定市跑马山南麓折多河畔的名校。校园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具有悠久的办学历史，经验丰富，治校严谨，学风浓厚。被誉为“康巴教育明珠 ，藏区人才摇篮”。
通过在医院的认识，宇落雁和帕卓开始熟悉。架不住梅朵整天在她耳边说帕卓的种种好处，落雁还真的看上他了。爱情的火焰迅速升腾，他们在连绵不绝的大渡河沙滩上牵手漫步，在美丽如画的甲居藏寨里尽情游玩，在恍如仙境的党岭密林中寻幽探密，在胜似天堂的莫斯卡沟花丛中深深拥吻。优美的康定情歌在他们耳边时常回响：＂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但是，那个年代的人还真是思想保守，无论帕卓怎么努力，落雁就是要守处子之身，等待在新婚之夜绽放。
贡布开饭店也挣了钱，哥俩商量着到康定买房，将来好陪伴母亲。贡布当兵时干过炊事班长，厨艺了得。部队大熔炉里锤炼多年的他，办事干净利落，生活中也是干爽整洁。至今仍然保持良好习惯，就连睡觉的被子也是方方正正，就像仍在服役。
随着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宇落雁也看出了贡布身上的这些优点，不住口的在大姐面前夸赞，并且和帕卓商量：＂他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给介绍介绍吧？＂于是二人不断地暗中使劲，给他们创造见面的机会。
宇沉鱼念的是医学院，学校时男生本来就太少，又没有看得上的，她就一直没找。参加工作后，虽然到了处对像的年纪，一方面是太忙，又整天接触些病人或家属，终生大事就一直没有解决。
如今，贡布突然闯入她的生活，使她兴奋异常、眼前一亮。他们在一起的交谈非常愉快，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贡布的部队生活经历，使沉鱼欣然神往，贡布讲得信心满满、神彩飞扬。同时，贡布还是一个非常善于倾听的人，沉鱼工作中的种种烦恼也可以和他尽情倾诉。把个宇落雁看得心中暗喜：＂嘿嘿，看来有门！＂果不其然，他俩就像是粘在一起的橡皮泥，再也分不开了。贡布在康定城又开了一家分店，到后来，丹巴的总店反而不常去了，另外雇了人照看，自己经营康定的新店。时间一长，这里倒竟成了总店了。
顿珠和若玉的到来，给康定中学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他们睿智而多情，很快便融入了康定中学的学习生活。但是，这里的激烈竞争，显然非丹巴中学能比。康定中学汇集了甘孜州各县几乎所有的好学生和好教师，成绩一直排在前列。但高手如林的学习环境，并没有吓退若云，反而激发了她的斗志。
但是顿珠似乎并没有跟上节拍，他的成绩又落后了。他俩没分到一个班，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但是一有时间，若云还是会主动联系顿珠，哪怕是一小会儿，她也不想错过。在她的影响之下，顿珠虽然不在前列，但倒也也没差太多。
宇航看在眼里，心里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心里想：＂难不成自己的三个女儿都要嫁给嘉央的儿子？＂转念又想，其实也无不可：＂管他呢？亲上加亲不也很好么？
贡布哥俩商量着，现在流行新事儿新办，不如一起办了省事儿。于是征求宇航夫妇和嘉央的意见，宇航和嘉央欣然同意，也觉得这样既热闹又省事。宇航的夫人雷雪纯来到康定后被安排到一家企业上班，起初她并不同意，觉得太乱，但是她也是个非常开通的人，见丈夫很愿意，也就不拦着了。
婚礼当天，前来参加的亲朋好友，都穿着鲜艳华丽的嘉绒藏族服饰，姑娘们身上挂满了绿松石、红玛瑙，欢声笑语、喜聚一堂。贡布的饭店，变成了幸福的海洋。
嘉绒藏族服饰是整个藏族服饰中最靓丽的，料子上等，制作精美，领口、袖口用金丝缎镶边。参加婚礼时的着装，是最为漂亮、最为隆重的。贡布的饭店是典型的藏式小院，上下三层，白色的墙壁，红色的房脊，墙面和隔断上画有藏式壁画，又挂上了各色的小彩旗。屋内彩灯高挂，一切都显得温馨而喜庆。
由于是新事新办，作法、念经等一切从简了。 但是美食和锅庄还是不可缺少，人们手牵手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是篝火，唱着欢快的歌曲，跳起欢乐的舞蹈。 朴素而又热烈的婚礼中，饱含着一种浓烈的祥和，这种祥和来源于千百年的传承，来源于大山深处原始古朴的民风。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丹巴崇山峻岭的嘉绒藏族人民来说，和谐就是快乐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