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后(河边故事之六十一)


玉米、大豆,还有地瓜什么的,秋凉甚至下霜时节赶紧收回家,翻地平整后再耩种上冬小麦。收割水稻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晾晒两天,运到场院里,打稻子——也就是脱粒,要忙活上一整天,稻草就近垛在场院或者田间地头,闲下来再慢慢往家里拉,秋收也就算是结束了。天气也凉了,冬天的脚步慢慢地近了。

忙完了地里的,家里堆积起来的收成需要及时处理。稻谷摊在扫净的地面上晒干,热滚滚地闷在粮食囤里;豆荚摊铺晒干后,抡起三股叉木锨一阵敲打,或者拖拉机、碌滚在上面碾压上几圈,挑开豆棵,地上就是黄澄澄的豆粒;拾掇玉米和地瓜则需费一番功夫,前者要扒皮剥粒,后者要切片晒干,要忙活老长一段时间。

秋收后的农家,经常呈现出一幅相似的画面:院子里,黄的玉米,紫的地瓜,红的高粱,泾渭分明,又光彩夺目。树上捆着玉米,顺着树干向上攀;房檐下吊着高粱,地上堆着地瓜,一丛丛,一堆堆。一家子老少围在一起,中间是堆积的玉米棒子,一人用“叉洞子”顺着凹槽把玉米棒子穿掉几行玉米粒,其他的人再用手把剩余的剥下来,由于已经去掉了几行,所以经常是用手掌部位握住玉米棒子前后一搓,玉米粒就哗哗地落下来,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玉米芯。虽然省劲了,但是每天放学后,特别是晚饭后就搬个小板凳围在玉米堆前剥玉米,也的确是一件比较乏味的事儿。加上长时间的揉搓摩擦,手掌发红,甚至还会隐隐作痛。

“叉洞子”是我们那儿每家每户都有的一种专门用来剥玉米的工具,半米多长的木棍刮削光滑,通体挖出一个凹槽,中间部位抠出一个洞口,钉上一根小拇指般粗细、头部扁平的铁棍,把玉米棒子顺着凹槽由上而下推下来,碰到斜着上擎的铁棍的时候,就有一行玉米被剥离下来。虽然是个轻便的工具,但是小时候父母是轻易不让我们用的,因为一旦玉米打滑,脱离了凹槽,手掌顺势滑下来,碰到铁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每年村内都会发生刺破手掌或划破手指的事情,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所以很长时间父母都不让我们玩弄“叉洞子”,直到年龄渐长可以自如地操作为止。

虽然已是秋凉,但是阳光依然火辣,围在玉米堆旁一遍遍重复同样的动作,特别是我们这些坐不住的小孩子,不免浑身燥热、心烦意乱,总是边干边玩。捉几条满地乱爬的虫子,丢给在旁边乱窜觅食的鸡;撕扯几条玉米皮编几个动物的形状,或者一条简单的辫子,边干边玩,也能缓释一些烦躁和闷热。

地瓜虽然只是在大沟北养鱼池那一小块儿地里种的,但收获很多,堆在院子里的一角,似一座小山。地瓜的储存相对更是麻烦一些,先搓掉泥,洗净,切成片,或者晾在房顶上、院子里、大路上、地里,或者在地瓜片上再切上一道,挂在绳子上。那时候每家的庭院里,还有路边的树木之间,都横七竖八地扯上一道道的苘绳麻绳,上面麻麻地挂满地瓜干。经过几天的晾晒,地瓜片干了,有些发黄,一股浓浓的地瓜香在村子内外发酵缭绕。如果碰上阴雨天,潮湿的瓜干堆在房屋里,用不了几天就捂出绿斑白毛,散发着刺鼻的霉味。

还要留出一些地瓜,放进地窖或地井里储存起来。地窖和地井都是在院里挖的,地窖四方形,深一米左右,地瓜排好,每层填埋一指厚的土,最后再用土堆埋起来。地井深达两三米甚至更深,直径一米左右,把地瓜、萝卜等堆放在井底一侧即可,整个冬天都冻不坏,每次饭前挖出来或者取出来,都像新收回来时一样生鲜。

从入秋地瓜、玉米长成开始,家里每天的主食就换了样,一天三顿的稀饭总是地瓜粥,洗净去皮的地瓜切成一块块,放进锅里煮,出锅前下点儿面,稠糊糊的,一人一碗,不用吃馒头就饱了。还有煮地瓜,烧火做饭时扔进锅腔里的烤地瓜。玉米则是煮熟了吃,或者剥下粒来熬稀饭。特别是地瓜,更是一日三餐离不了,直到现在有些同龄或者更长的人一提到地瓜,胃里还泛酸水。

秋天了,总是想起了小时候秋收之后那一通好久不息的忙活,每次回想,就像刚收回家的玉米,甜津津,香丝丝,带着家乡的熟悉味道,于是,对那一段充实、简单的时光更是不能释怀、品味悠长。
楼主 有任京杭  发布于 2018-09-06 15:40:29 +0800 CST  

楼主:有任京杭

字数:1578

发表时间:2018-09-06 23:40:2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10 17:28: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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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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