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谭总

今早出门上班,在楼栋之间的小路上遇上谭总,他很惊讶的表情问我:“小H,你不住这里了吗?我晚上看你的房子没亮灯。”瞬间眼眶就充盈了。我回他说住啊,可能是你看的时候我还没回来。然后他去买菜,我拥抱一股暖流上班。幸福感来得突然,原来有人在惦记我,没有血缘关系,不带任何功利。
感觉天好蓝啊,秋天的朝阳是如此之明媚。
谭总今年70来岁,退休前是单位的副总工程师,从事电气方面的技术指导,很敬业,人也温和,属于那种埋头苦干,与世无争的典型的知识分子类型。刚到单位的时候有幸与他们为邻,平常见面就叫他一声“谭总”,而他也只是点点头,笑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想想谭总原来应该是个害羞的,腼腆的男子吧。闲聊的话不多,可是问及他专业领域的时候,他便滔滔不绝了。
谭总的爱人,我们都习惯叫黄姨,167的个子,壮实,挺拔,性格外向,爽朗,是个热心肠的人,谁家有事叫她帮忙,有孩子叫她帮看,她从不推辞,而且都是乐呵呵的样子。有她在的地方,必定是热闹的。黄姨年轻的时候曾在单位食堂做事,有一次我生病了没东西吃,就给她钱让她帮忙买菜,她死活不要,但是带回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鸡肉青菜,我不费什么气力,就吃上了。后来才知道,她刷她的员工卡给我买的菜。一两次以后,我就不让她帮忙了。那时候他们还在供两个孩子读书,谭总的收入也并不高。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刚入职,就能和这么纯良的人比邻而居。
日子就在这叫一声,应一声,坐一坐,聊一聊的美好时光中过了3年,后来他们搬到别的楼栋,而我也换了住处。
之前建立起来的亲密关系并没有因为居住的关系而生分,我父母不在身边,有时候恍惚间觉得他们就是自己的爹娘。逢年过节,黄姨是一定要给我东西的,有时候是自己包的粽子,有时候是自己摘好的菜,或者一小袋晒好的当季新鲜的花生,谭总在旁边的时候,就笑眯眯的看着我们互相客套的样子。反而是我,疏于记录年节什么的,表达的时候少,从始至终没送什么像样的东西。感觉是亏欠他们的。
大家都公认黄姨是最好的婆婆,谭总是最好的公公,可时常谭总退休,黄姨当婆婆的时候,他们过的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但是黄姨还是经常笑呵呵,操劳着,买菜做饭,接送孙子,经常把同龄的孩子也接来送往的,或者帮东家搭把手,帮西家摘摘菜,忙碌着。每天听到她的声音就会觉得心情很好,她不在家的时候大家总觉得少了什么。
谭总身子比较单薄,也不爱动;黄姨看着比较壮实,走路大步流星的,大家都认为黄姨会一直很健康的照顾着谭总。一年前,黄姨在散步的时候,被一个热心人看到她拖着脚走路,以为她脚疼,问了说没有啊,后来家人带去检查,说她脑部有瘤。
住院等待手术的时候,我去医院探视黄姨,她没能直接叫出我,但眼睛盯着看,似乎在努力的搜寻什么。术后出院,再看望她,眼睛里以往的炽热,已经变得很淡漠了,也不知道我是谁。黄姨手术后在家趟了半年,接着就又去住院了。每天看见谭总往返医院,有时候拿个保温杯,有时候是个塑料袋,有时候是一件衣服。每次遇上就问问黄姨情况,说都不认识人了;说吐字不清了;说吃不了饭菜了,最后吃不下流食的黄姨,一周后就走了。从检查确诊到手术,术后治疗,前后一年时间,68岁的黄姨,就再也不见了。而她家杂房门口,她种的指天椒,白花菜,香菜,葱花,该开花的还在开花,结了子的,由青涩慢慢转红。经常有人去浇水,不同的人。
黄姨走后,我很害怕见到谭总。看不得他孤零零一个人去菜市的样子、慢慢走路的样子、坐在杂房门口张望的样子,落寞而无助。他走过的路,坐的方向,沉思的样子,总觉得黄姨还在他身边。
不期而遇谭总的时候,我不管多匆忙,总会放缓脚步,刻意停留,向他问好,并安静地听他说一两句完整的话,然后会好好道别,离开他较远的时候再狂奔。
走在路上,经常被一些人,一些事,温暖地包围着,也被无情的伤害着。但我依然想做个有温度的人,回馈生命的美好。
楼主 云端2018a  发布于 2018-09-06 22:56:05 +0800 CST  

楼主:云端2018a

字数:1556

发表时间:2018-09-07 06:56:0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15 16:05: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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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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