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

晚上失眠的人都是闲适之极的。如果你白天很忙很累,不容半刻休息,恨不得倒头便睡,哪有失眠之说。我大概就是闲适人的代表了。读书做题至头昏目涩,仿佛过了几宿,一看时间,也不过过了两个小时而已,对面学校的眼保健操广播还没放呢,便以头昏眼涩为由,给自己休息休息,一眯着眼,便是半天,却也仿佛只过了一会儿,还不由得以自己发现了时间的相对论而兴奋不已。一天反复如此,到该入睡时间,当然不能很好的睡眠了。躺在床上,眼睛睁着浑圆,瞪着天花板,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到,昏黄的钠灯光透过窗帘缝,映在墙上,风吹动窗帘,光斑不停的晃动着,像极了演唱会上的灯光。眼睛盯着光斑,瞪得辣疼,只能拉起眼夹,强迫眼睛休息。这时耳朵变得敏感起来,任何细微的声响都可收集起来,传到耳膜内。我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听力原来那么好,也诧异原来周围有那么多音律各异的声音。声音一直都在,也许是我们都太过匆忙,忽略了身边的细微。
门外面的一个水龙头因用时已久,已锈损得拧不紧了,不断的有水滴下来流失觉得可惜,便用桶接着,一夜里也能接上半桶。我平日里从没注意着一滴一滴的也能集上半桶,这中间经历过什么等待与坚持,我不得而知。
然而,在深夜里,这水滴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那自上而下滴落的清脆如弹珠落地,温润如珍珠落入棉花堆里的响声,穿过门缝,轻轻叩击在我的心里,微微一颤,这感觉既熟悉又遥远,既温暖又有一丝恐慌。
我熟悉这种声音。
滇东南处云贵高原边缘,一年中多雨水天气。雨淅沥沥的下,有时候下一整天,放牧归来的牛群,冒着热气,不时在湿滑的地上滑出长长的牛脚印子,差点摔倒。
农村的人都睡得很早,晚饭过后,若无其他事情,坐在椅子上聊会儿天,不久就打起了盹,便上床睡觉去了,第一觉醒来也就凌晨一点左右。
我因病在家休养,也很闲适,常在有雨的夜里醒来。我住在老房子里,屋后有一簇芭蕉树和一片竹林,左边是一圃菜园。下了一天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上层的芭蕉叶积的雨水滴到下层的叶上,声响厚重朴实,叶子上的积水越滴越少,那滴落的声音间隔也越来越长,如迟暮老人的喘息,在一次次艰难的努力后,终于颤巍巍地在生死簿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溘然长逝。瓦檐上的雨滴不断的汇集,放大,滴落,义无反顾,铿锵有力,以至于瓦檐下的石板,已经滴出一个小洼坑,我默默的数着雨滴滴落的间隔,听着雨滴击打石板凄厉的哀嚎,突然想到温庭筠的《更漏子-玉香炉》,之前都只是读一读,对词里的意境没有任何共鸣和联想,但是 现在想起,“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写的不就是此情此景吗?
楼主 寻找一双眼睛  发布于 2018-09-04 21:33:37 +0800 CST  

楼主:寻找一双眼睛

字数:1047

发表时间:2018-09-05 05:33:3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09 18:46:5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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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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