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我的高中学习生活忆旧（14）
程聪是我们那一届高中的同学，他是（一）班的，家住在畜牧场，但他没有能够与我们一起读到高中毕业。
应该是在1974年的春节前夕，日子中已经有些年味了。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的师生到沙洋搞劳动锻炼，不知是通过什么关系就被畜牧场方面联系上了，邀请到民族音乐学院的师生到畜牧场大礼堂为当地干部群众奉献上一场高质量的文艺晚会。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师生到畜牧场来演出，这消息传到了我们第四农场。第四农场场部与畜牧场场部相距约10华里，四农场领导决定晚饭后派卡车送四农场场部及附近愿意前往畜牧场观看文艺演出的人员。我那时正好放假在家，便也挤上车跟着观看节目的人员一起到了畜牧场。我们到了畜牧场场部的大礼堂前，礼堂里早已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因为天冷，礼堂的大门口挂上了厚重地防风帘子，使得礼堂内因灯光、人员聚集散发出的热气而温暖，又因有人抽烟，使礼堂里空气混浊、光线中有薄雾的感觉。
有些有熟人的便挤到礼堂前面与人挤着坐去了，我和一帮人踩在后排的长椅子上，互相抓扯着身子，伸长脖子向舞台上看。
第一个节目是领唱合唱，据说这主要是起到暖场、奠定晚会气氛的作用。幕布拉开，演员呈阶梯状排列在台上。先是一对男女主持用充满激情、高亢地声音说了一段“开场白”，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的累累硕果叫好，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取得一个又一个的伟大胜利而欢呼。接下来便是演唱了大气磅礴地领唱合唱《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等几首歌。确实是专业水平，艺术水准高，赢得了礼堂观众的阵阵大声喝彩，尤其是站在前排右前的那位男声领唱演员，中年偏胖，穿一套深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宽大眼镜，长发梳的一丝不苟 。他领唱时，嗓音浑厚、音域宽广、表情丰富、举手投足，魅力无穷。有人介绍说那个人是个声乐教授。那位声乐教授后来还真有独唱表演，原本他是准备演唱一首的，因为太招观众喜爱了，观众掌声不断，他只得又临时加唱了一首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胡松华演唱的那首著名的《赞歌》，唱毕，观众掌声雷动，声乐教授一连谢了三次幕，观众的掌声才渐渐停歇。晚会中还有许多道具、服装精美的精彩舞蹈等，大约表演了两个多钟头晚会才结束。但在第二天，我便听到传闻，说是畜牧场民族音乐学院演出的那天晚上，附近农村文湖大队的一名女中学生观看演出中途退场回家时，在路上被人袭击打晕过去了，那名女中学生的父亲是文湖中学的一名校长，她的家人已向公安部门报了案。
这件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了。
春季开学后，我们又投入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中。有一天，我们正在教务处门前空地上开全校师生大会，会场上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我随着大家的目光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位老师走到（一）班同学坐着的方阵中找到程聪，小心地带着他向会场后面走。会场后面，有一位第一农场政治处的干事和两名穿公安警服的人站在那儿，老师将程聪领到他们的面前交给了他们，这几个人就带着程聪离开了会场。
散会后，隐隐听人议论说，程聪犯事了，他把一个女孩子打伤了。当时我还根本未把此事与民族音乐学院在畜牧场那晚演出传说的那件打伤女孩的事联系起来。
大约又过了一个礼拜，或是十多天的一个下午，老师忽然通知班上的几名同学到我们教室前面一栋平房的一间没有做教室用的空房间里开会，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带着凳子跟着老师到了那个空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一）班、（二）班的同学先在里面了。会是由第一农场政治处上次开会时来过学校的那位干事主持。他简单说了两句今天开会的原因之类的话后，便对门外喊道：“带程聪进来”。这时，我便看到程聪手里拿着一张纸，万分羞愧地畏畏缩缩地挪进门来，就站在进门不远的地方，那两位穿警察制服的人员就把守在门边。主持人让程聪向同学们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程聪搓弄着手上的那张纸，半晌才小声地念到：一九七四年×月×日晚，我在畜牧场大礼堂观看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的演出，发现以前在文湖学校读书时同桌的一个女同学也在礼堂我前面的位子上观看，他的父亲曾经教过我，对我不好，我就想报复那个女同学。我发现那个女同学看到演出中间一半时起身离去，我便也起身尾随那位女同学离开了礼堂，等到那个女同学走到路上无人的地方时，我就从后面冲到她面前，要对她实施报复，把她拖到了路边的田里。那个女同学反抗与我扭打，大声呼喊，我就用劲把她打晕了，企图对她强奸，这时我听到有人从路上往这边走来了，我就赶紧逃走了……。程聪十分难堪地小声地断断续续地照着稿子上念着。我发现原本就很单薄、很瘦的程聪，此时更加消瘦了，15、16岁的半大孩子喉结居然随着念稿子的哽咽也上下滑动。程聪照着稿子交代完自己的“罪行”后，主持人又要与程聪熟悉的同学对他平日里的流氓思想言行等进行揭发。（一）班的几位与程聪同在畜牧场长大的、同宿舍的同学便站起来走到程聪身边揭发他的所谓流氓言行，比如，说程聪在宿舍里谈女人、用毛巾裹着头在床上装女人等等。这几名同学很明显是事前打了招呼做了安排的。就这样，程聪以“强奸未遂”的罪名被公安人员收监带离了学校。后来又听说程聪被带到多宝、天门等地批斗、游街，最后判刑投入劳动改造，吃了不少苦头。
1980年代中期，我在荆门市读了师范专业后又回到了沙洋农场工作。有一次我到农场管理局办事，在管理局主办的一个学习沙洋农场先进模范人物的事迹展览室里居然看到了久违了的程聪同学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身着警服，披挂着绶带红花，照片下面介绍的文字中告诉我，程聪同志因在“严打”运动中，奋不顾身，英勇缉拿逃犯，追逃事迹突出，荣立了“三等功臣”称号。
后来，我也联系过几位同学想打听程聪同学后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拨乱反正”时“平反”后回来的，但询问到的同学对此都说不清楚。
应该是在1974年的春节前夕，日子中已经有些年味了。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的师生到沙洋搞劳动锻炼，不知是通过什么关系就被畜牧场方面联系上了，邀请到民族音乐学院的师生到畜牧场大礼堂为当地干部群众奉献上一场高质量的文艺晚会。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师生到畜牧场来演出，这消息传到了我们第四农场。第四农场场部与畜牧场场部相距约10华里，四农场领导决定晚饭后派卡车送四农场场部及附近愿意前往畜牧场观看文艺演出的人员。我那时正好放假在家，便也挤上车跟着观看节目的人员一起到了畜牧场。我们到了畜牧场场部的大礼堂前，礼堂里早已是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因为天冷，礼堂的大门口挂上了厚重地防风帘子，使得礼堂内因灯光、人员聚集散发出的热气而温暖，又因有人抽烟，使礼堂里空气混浊、光线中有薄雾的感觉。
有些有熟人的便挤到礼堂前面与人挤着坐去了，我和一帮人踩在后排的长椅子上，互相抓扯着身子，伸长脖子向舞台上看。
第一个节目是领唱合唱，据说这主要是起到暖场、奠定晚会气氛的作用。幕布拉开，演员呈阶梯状排列在台上。先是一对男女主持用充满激情、高亢地声音说了一段“开场白”，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的累累硕果叫好，为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取得一个又一个的伟大胜利而欢呼。接下来便是演唱了大气磅礴地领唱合唱《毛主席走遍祖国大地》等几首歌。确实是专业水平，艺术水准高，赢得了礼堂观众的阵阵大声喝彩，尤其是站在前排右前的那位男声领唱演员，中年偏胖，穿一套深色的中山装，戴着一副宽大眼镜，长发梳的一丝不苟 。他领唱时，嗓音浑厚、音域宽广、表情丰富、举手投足，魅力无穷。有人介绍说那个人是个声乐教授。那位声乐教授后来还真有独唱表演，原本他是准备演唱一首的，因为太招观众喜爱了，观众掌声不断，他只得又临时加唱了一首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中胡松华演唱的那首著名的《赞歌》，唱毕，观众掌声雷动，声乐教授一连谢了三次幕，观众的掌声才渐渐停歇。晚会中还有许多道具、服装精美的精彩舞蹈等，大约表演了两个多钟头晚会才结束。但在第二天，我便听到传闻，说是畜牧场民族音乐学院演出的那天晚上，附近农村文湖大队的一名女中学生观看演出中途退场回家时，在路上被人袭击打晕过去了，那名女中学生的父亲是文湖中学的一名校长，她的家人已向公安部门报了案。
这件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了。
春季开学后，我们又投入到了正常的学习生活中。有一天，我们正在教务处门前空地上开全校师生大会，会场上人群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我随着大家的目光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位老师走到（一）班同学坐着的方阵中找到程聪，小心地带着他向会场后面走。会场后面，有一位第一农场政治处的干事和两名穿公安警服的人站在那儿，老师将程聪领到他们的面前交给了他们，这几个人就带着程聪离开了会场。
散会后，隐隐听人议论说，程聪犯事了，他把一个女孩子打伤了。当时我还根本未把此事与民族音乐学院在畜牧场那晚演出传说的那件打伤女孩的事联系起来。
大约又过了一个礼拜，或是十多天的一个下午，老师忽然通知班上的几名同学到我们教室前面一栋平房的一间没有做教室用的空房间里开会，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带着凳子跟着老师到了那个空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一）班、（二）班的同学先在里面了。会是由第一农场政治处上次开会时来过学校的那位干事主持。他简单说了两句今天开会的原因之类的话后，便对门外喊道：“带程聪进来”。这时，我便看到程聪手里拿着一张纸，万分羞愧地畏畏缩缩地挪进门来，就站在进门不远的地方，那两位穿警察制服的人员就把守在门边。主持人让程聪向同学们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程聪搓弄着手上的那张纸，半晌才小声地念到：一九七四年×月×日晚，我在畜牧场大礼堂观看中央民族大学音乐学院的演出，发现以前在文湖学校读书时同桌的一个女同学也在礼堂我前面的位子上观看，他的父亲曾经教过我，对我不好，我就想报复那个女同学。我发现那个女同学看到演出中间一半时起身离去，我便也起身尾随那位女同学离开了礼堂，等到那个女同学走到路上无人的地方时，我就从后面冲到她面前，要对她实施报复，把她拖到了路边的田里。那个女同学反抗与我扭打，大声呼喊，我就用劲把她打晕了，企图对她强奸，这时我听到有人从路上往这边走来了，我就赶紧逃走了……。程聪十分难堪地小声地断断续续地照着稿子上念着。我发现原本就很单薄、很瘦的程聪，此时更加消瘦了，15、16岁的半大孩子喉结居然随着念稿子的哽咽也上下滑动。程聪照着稿子交代完自己的“罪行”后，主持人又要与程聪熟悉的同学对他平日里的流氓思想言行等进行揭发。（一）班的几位与程聪同在畜牧场长大的、同宿舍的同学便站起来走到程聪身边揭发他的所谓流氓言行，比如，说程聪在宿舍里谈女人、用毛巾裹着头在床上装女人等等。这几名同学很明显是事前打了招呼做了安排的。就这样，程聪以“强奸未遂”的罪名被公安人员收监带离了学校。后来又听说程聪被带到多宝、天门等地批斗、游街，最后判刑投入劳动改造，吃了不少苦头。
1980年代中期，我在荆门市读了师范专业后又回到了沙洋农场工作。有一次我到农场管理局办事，在管理局主办的一个学习沙洋农场先进模范人物的事迹展览室里居然看到了久违了的程聪同学的照片，照片里的他身着警服，披挂着绶带红花，照片下面介绍的文字中告诉我，程聪同志因在“严打”运动中，奋不顾身，英勇缉拿逃犯，追逃事迹突出，荣立了“三等功臣”称号。
后来，我也联系过几位同学想打听程聪同学后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拨乱反正”时“平反”后回来的，但询问到的同学对此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