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苍山一点红公墓群的坟，越埋越多，越埋越高，已经埋到了半山腰。以至于使一年一度来上坟的人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
祭扫完外婆的墓，已经四点多了。下山的路颇难走，腿软。路上有三五成群归家的人们。按这里的风俗，每年清明，全家人乃至亲朋好友是要到亲人坟上吃顿饭的。所以上坟的时候，锅碗瓢盆，鸡鸭鱼肉，一应具全，背的背，提的提，很是热闹。现在下山的人们，已是酒足饭饱了。大家聊着，笑着。
忽然，临路不远的一座墓前人影一闪。我停下脚步，想看个究竟。一会儿，一个小女孩的脸从墓后探出来，却马上又缩了回去。看样子似乎是想等我走后再出来。
我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走了过去，在墓前停下。看碑文，心知定是小女孩的妈妈了。墓前的小平台已经用树枝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没有祭品，只有一把野花。那是一把山野中最常见的，五颜六色的小花。
小女孩又探了一下头，大概见我毫无去意，便走了出来。友好地看我一眼，然后在坟前坐下。随即我听见她轻轻的说话声，原来她竟自在和墓中的母亲说话呢！看着她瘦弱娇小的身体，见证这阴阳两界的交流，教人徒然心痛。
她十岁模样，衣着简朴，但很干净。定是自己动手洗的，我想。清秀的脸庞上一对大大的眼睛，眼中分明流露出几丝忧郁。而这恰恰是这样的年纪所不该有的。
那一把缤纷的野花，就是她全部的贡献了。除了野花，她所能给予母亲的，只有无尽的思念……，这与别人家坟上供品多多，欢笑多多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却更能使人感受到她的情真意切。
只觉得眼睛发酸。我流过许多次眼泪，为自己，也为别人。现在是为那独坐母亲坟前的小女孩。青山翠林在我的眼中逐渐模糊，耳畔只听到山草在风中沙沙地作响。
我转身踏上归途，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声。
啊，
假如有一天，躺在浅浅的坟莹，
我不能够享受那丰盛的供品。
就献我一束美丽的山花吧，
我将欢欣无比，我的最亲的亲人！
……

05/04/2002

@leoric1109 2018-06-28 12:23:31
不华丽、很细腻！就一个小小的场景表露出了一个触心的情愫，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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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