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童 年



我记事儿的时候,社员还都能以队为家,每个劳力挣的工分基本上能换回全家一年的吃穿,日子清苦中充满欢乐,村子里的人丁也就自然兴旺。
每当听说哪家新生了孩子,我就缠着爹妈追问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大人们还打岔,想把这个答案含糊过去,后来见我实在难缠,就告诉我说,孩子是刨粪堆的时候刨出来的,谁拣着归谁。得到这个回答,我就在当年开春备耕的时候,坚持跟着大人到队里的粪场,细心地看社员们有没有刨出孩子来,我的举动引来所有社员新奇的目光和开心的笑声。
白天去找小孩,晚上就去队里的会场凑热闹。
那时候生产队每天晚上都开会,开会的主题也只有一个,批判历史反革命、土匪刘兴月。别看刘兴月现在是个毕恭毕敬、见人就笑的老头儿,但年轻时可是远近闻名的土匪;听说他每只手拿支匣子枪,能同时打掉树上的两只鸟。
批斗的程序也是一样的,刘兴月胸前戴个大牌子,在台上低头认罪,屁股撅起的高度要超过头才算合格。之后队长开始念语录,中间社员要喊口号。刘兴月只能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批斗会结束。
有一天,队长正念毛主,台上的刘兴月突然忍不住了,咣地一声放了一个很响的大屁,整个会场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立马轰堂大笑起来,连队长也乐得腰弯得和刘兴月一样了。接下来,队长在大伙的笑声中宣布,由于刘兴月积极配合改造,从即日起摘下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刘兴月激动得直接跪在地上给队长磕头,给大伙磕头。
虽然不用挨斗了,但刘兴月的身体被折腾垮了。没两个月他一病不起,只是躺在炕上说胡话。但他的胡话一点儿都不反革命,只是说好啊,好啊,好啊。挨批斗的时间太久,他已经把不许乱说乱动的概念带进潜意识里了。没几天,熬不住的刘兴月去世了。
孩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还没有弄清楚,我又真切地面对人之生死了。
看到刘兴月的死和他的家人悲伤的样子,我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会死去?如果他们死了,我该怎么办呢?这回没有去问父母,只是有的时候想着想着就会悄悄地哭泣,即使父母发现了追问,我也坚持不告诉他们原因。
由于年龄太小,身心还经不起生与死这个重大课题的叠压冲撞。
楼主 定海神针1122  发布于 2018-03-28 10:12:11 +0800 CST  

楼主:定海神针1122

字数:848

发表时间:2018-03-28 18:12:11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29 22:30:4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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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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