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农民工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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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路（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60963232/
文/刘路
表弟是姑妈的独子。姑妈是我爸的独姐。
说表弟就要说姑妈。她生于1958或59年，赶上了饿人，差点饿死在襁褓中。
大约八十年代中期嫁的人。我家在镇子东侧的村庄，她嫁到了镇子西北方很远的一个小村庄。
我的姑父是一个中专生，五个兄弟几个姐妹中最小的。他读了中专，却回家务了农，这大约是他一生悲剧的源头。
我的姑妈姑父就像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王满银和兰花。
那是一个极其封闭落后的小村庄。八九十年代中国的中西部农村依然是封建思想的大本营。真好，三十年后，这些封建势力老的老，死的死，都被中国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潮水冲的支离破碎，有的还喂了鱼。
封建思想在农村最大的表现就是重男轻女。我姑妈生了四个女儿，夭折了一个，遗弃了一个，留下了两个。我姑父还要她生，第五个小孩，就是我表弟。
我姑父像古代的穷秀才，考不上学，但又培养了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毛病。家里的活全指望我的姑妈。
我有很多表兄弟，但都不是很亲，因为我有亲弟弟。不过我和姑妈家的表弟还是很有感情的。我爸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兄弟，所以他对这个外甥也很疼爱。
在我小时候，我的表弟一年要来我家好几回。
小孩天生是喜欢热闹的。他来了，我和弟弟就多了一个玩伴。
我们总是起的很早，把木板车的车轮卸下来，推着车轮往村后的小路上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驾驾驾”，仿佛那是一匹大洋马。
过年的时候就偷家里的鞭炮，拆散了放到玻璃瓶里面做爆破实验。
还有开春的时候，我的姑妈会带他们来。她过来会帮忙洗洗涮涮。我们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晒，会捉到小老鼠，那些小老鼠还不太会跑，我们逮住了，就养起来，喂它葫芦卜，大约也不吃，玩腻了，就把它们一个个捏死。或者捉到了冬眠醒来的青蛙，也用鞭子抽死，释放一个冬天压抑的野蛮天性。
邻居的小孩也会一起玩。大家捉迷藏。累了，女孩就开始跳皮筋，踢毽子。男孩就找顺手的武器比武，散打或者模仿电视里的大侠打拳自创武功。忽然不自知乐也!
我也去过他家。大约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我的姑父坐牢了。
罪名是参加邪教活动。这要讲一个时代背景。九十年代末农村机械化已经开始普及，大量劳动力不需要拴在土地上了，而中国2001年才入世，还没有成为世界工厂，东部沿海的产业链还消化不了足够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于是出现了一大批闲人，各种宗教（势力大到已经洗白的邪教）、邪教乘虚而入收割粉丝。这个读了中专却回家务农的人生失意者大约把自己当成了落第的洪秀全，他不喜欢体力劳动，想要在宗教那里找回人生的尊严和意义。
判了两年。
我姑妈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我奶奶不放心，就常常带我去看望。
他那里虽然离镇子远，但也很好玩，我表弟就像鲁迅笔下的闰土。他知道很多新鲜的玩意儿。
他家门前有很多池塘，那些池塘大约都是野生的湿地，水草丰美，水质又比我们村前流过镇子的河流清澈的多。
村前的小河
下到池塘里，很容易捡到碗口大小又肥又美五光十色的蛤蜊河蚌。
我们还去捉鱼。他把馒头片放到罐头瓶里，栓根绳子扔到水里，三五分钟后提上来准能逮到一只两只五颜六色的小鱼。
我找了一个铁罐子，也放了馒头片扔进去，提上来好几回，一只也没有。
我就纳闷。他告诉我，我的铁罐子不行，不透明，里面的饵料鱼儿看不到，所以不上钩。
然后我用他的玻璃罐头瓶，果然收获满满。
他们那里还有一些野生的果树，有一种叫做“棠梨子”，后来我上大学读了《诗经》，读到了“棠棣之华”，才知道就是它。有天我肚子疼，我姑妈就上树给我摘了些棠梨子，吃了之后好多了。大约很多年后，不知道在哪里又碰到了这种野果树，摘了果实尝尝，却怎么也不觉得好吃。
大约那时候农村太穷，我的舌头还没那么挑剔吧。
就这么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一起玩。后来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他们也就不怎么来了。
忘了是什么原因了。总之是小孩子之间发生了冲突，我大约说了一句“以后不准你们来我家玩了，天天吃我家的”，然后二表姐就拉着表弟要回家。
后来他们只有过年才来一趟。
大约也因为我姑父出狱了。
总之，也许在那次冲突后，我们都长大了，不再那么亲密无间。
又过了好几年，我表弟来镇子里上小学四五年级，我都读初中了。虽然我们同岁，但他上学晚。我的两个表姐也只上过几年学，学费也是我爸给的。那时候还是九十年代，义务教育还不免费。
他那时租住在我们初中学校的一个老师家里。有天晚上快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下课铃响了，我望着外面的雨夜正着急，突然发现了我的表弟，他从窗外看见了我，把伞给了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我，也许是一间教室一间教室找过来的吧。
我快上大学的时候，他初中毕业，去浙江温州一带打工了。
那是北京奥运会前后了。农村的光景跟九十年代已大大不同。那些全家去长三角打工的很快就盖起了楼。盖楼的人多了，我爸也就做了包工头。
我读大二那一年寒假吧，表弟来了。他戴着眼镜，我问起。他说自己每天看十多个小时的电脑。我说，你做什么工作要这么长时间看电脑？他拿出来一个U盘，装了一个软件在我新买的电脑上。那是一个画图软件，用来设计鞋的模型的。他给我介绍自己的工作，我说，挺好，你的工作还挺有技术含量。但我终究还是觉得他的工作没有含金量。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将来是要“君子不器”的，以“吾不如老农”的傲慢看待这些真正创造中国奇迹的劳动者。就像那些个小知识分子老以为是几个诺奖大师创造了今天的科技时代，好像全人类的几亿工程师和组装工人都是吃闲饭的。
他家的光景越来越好。我的姑父很多年不来，那两年也来了。全靠我这个每天在电脑前看屏幕十多个小时的表弟。他一个月只休息两三天。
我读大三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花钱有点多，又不好多问家里要，在QQ上偶然聊天遇到了表弟。他就给我打了几千块钱。
再后来，表弟家盖了楼，表弟也娶媳妇了。当然这些几乎全部出自我表弟的血汗。
那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表弟的婚礼我好像没参加。只是听家里人说表弟的媳妇婚前堕过几次胎。他的老丈人是个赌徒，还是靠表弟的彩礼钱盖起的楼。
第二年春节，两个人离婚了。小孩刚生下来，当妈的就走了。那意思是我给你家留下种子了，互不相欠了。
火速改嫁到隔壁县城的某户人家，又赚了一笔彩礼钱。家里人说，她爸要靠这笔钱给她弟弟娶媳妇。
重男轻女和计划生育留下的后遗症，男多女少，农村光棍太多了。当然我表弟的前妻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居然生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中国的进步牺牲了很多人，牺牲最多的都是中西部的底层人。富起来的人不会主动帮助“后富”，但当老大的心里都是有数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不能只留在嘴边。路要修，楼要盖，媳妇也要娶。前些年还不准找越南缅甸媳妇，说是买卖婚姻，现在也放开了。
隔壁村子墙画：豆棚瓜架太平犬。
我的奶奶听说外孙媳妇跑了，整天感叹世道变了，一想到她的曾外孙刚生下来就没了娘就难过。
我爸是从娶不到媳妇的年代过来的。农村的光棍问题自古以来就有，过去有过去的原因，今天有今天的苦衷。他那个时候有人因为媳妇跑了自杀的发疯的。所以很担心这个外甥会想不开。
过年的时候要我打电话安慰他。我说不能打，他是二十几岁的男人了，不需要别人安慰。
再说，这年头谁离不开谁。你们那时候人的婚姻观念还停留在前工业化时代，你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果然第二年，我表弟又找了一个。女的带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儿。没花什么钱。
我爸逢人就说，我外甥真有出息，离婚了又找了一个。在他眼中，我表弟能娶得上两个媳妇，不打光棍就是有出息。
我也觉得我的表弟有出息，但不是因为他结了两次婚。
我的表弟有出息是因为他从初中毕业起就开始养活这个家，盖楼，娶媳妇，生儿育女，所有的钱都是他用自己十年如一日997的血汗换来的。
中国制造给世界提供了这么多物美价廉的生活必需品，背后就是我表弟们的血汗呀。
先前，我爸一直担心他这个外甥找不到对象。因为在过去的农村，当爹的坐了牢，那是要连累几辈子的，没有人会愿意嫁给劳改犯的儿子。
可是现在好了，人们婚姻观念变了，找对象不那么看出身了，更多看本人。所以我那勤劳能干的表弟才能不打光棍。
可是，我那个表侄子生下来连一口亲妈的奶都没吃到过，他的人生会幸福吗？
作者：刘路（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60963232/
文/刘路
表弟是姑妈的独子。姑妈是我爸的独姐。
说表弟就要说姑妈。她生于1958或59年，赶上了饿人，差点饿死在襁褓中。
大约八十年代中期嫁的人。我家在镇子东侧的村庄，她嫁到了镇子西北方很远的一个小村庄。
我的姑父是一个中专生，五个兄弟几个姐妹中最小的。他读了中专，却回家务了农，这大约是他一生悲剧的源头。
我的姑妈姑父就像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王满银和兰花。
那是一个极其封闭落后的小村庄。八九十年代中国的中西部农村依然是封建思想的大本营。真好，三十年后，这些封建势力老的老，死的死，都被中国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潮水冲的支离破碎，有的还喂了鱼。
封建思想在农村最大的表现就是重男轻女。我姑妈生了四个女儿，夭折了一个，遗弃了一个，留下了两个。我姑父还要她生，第五个小孩，就是我表弟。
我姑父像古代的穷秀才，考不上学，但又培养了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毛病。家里的活全指望我的姑妈。
我有很多表兄弟，但都不是很亲，因为我有亲弟弟。不过我和姑妈家的表弟还是很有感情的。我爸只有一个姐姐，没有兄弟，所以他对这个外甥也很疼爱。
在我小时候，我的表弟一年要来我家好几回。
小孩天生是喜欢热闹的。他来了，我和弟弟就多了一个玩伴。
我们总是起的很早，把木板车的车轮卸下来，推着车轮往村后的小路上跑，一边跑，一边喊着“驾驾驾”，仿佛那是一匹大洋马。
过年的时候就偷家里的鞭炮，拆散了放到玻璃瓶里面做爆破实验。
还有开春的时候，我的姑妈会带他们来。她过来会帮忙洗洗涮涮。我们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晒，会捉到小老鼠，那些小老鼠还不太会跑，我们逮住了，就养起来，喂它葫芦卜，大约也不吃，玩腻了，就把它们一个个捏死。或者捉到了冬眠醒来的青蛙，也用鞭子抽死，释放一个冬天压抑的野蛮天性。
邻居的小孩也会一起玩。大家捉迷藏。累了，女孩就开始跳皮筋，踢毽子。男孩就找顺手的武器比武，散打或者模仿电视里的大侠打拳自创武功。忽然不自知乐也!
我也去过他家。大约在我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吧。我的姑父坐牢了。
罪名是参加邪教活动。这要讲一个时代背景。九十年代末农村机械化已经开始普及，大量劳动力不需要拴在土地上了，而中国2001年才入世，还没有成为世界工厂，东部沿海的产业链还消化不了足够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于是出现了一大批闲人，各种宗教（势力大到已经洗白的邪教）、邪教乘虚而入收割粉丝。这个读了中专却回家务农的人生失意者大约把自己当成了落第的洪秀全，他不喜欢体力劳动，想要在宗教那里找回人生的尊严和意义。
判了两年。
我姑妈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我奶奶不放心，就常常带我去看望。
他那里虽然离镇子远，但也很好玩，我表弟就像鲁迅笔下的闰土。他知道很多新鲜的玩意儿。
他家门前有很多池塘，那些池塘大约都是野生的湿地，水草丰美，水质又比我们村前流过镇子的河流清澈的多。
村前的小河
下到池塘里，很容易捡到碗口大小又肥又美五光十色的蛤蜊河蚌。
我们还去捉鱼。他把馒头片放到罐头瓶里，栓根绳子扔到水里，三五分钟后提上来准能逮到一只两只五颜六色的小鱼。
我找了一个铁罐子，也放了馒头片扔进去，提上来好几回，一只也没有。
我就纳闷。他告诉我，我的铁罐子不行，不透明，里面的饵料鱼儿看不到，所以不上钩。
然后我用他的玻璃罐头瓶，果然收获满满。
他们那里还有一些野生的果树，有一种叫做“棠梨子”，后来我上大学读了《诗经》，读到了“棠棣之华”，才知道就是它。有天我肚子疼，我姑妈就上树给我摘了些棠梨子，吃了之后好多了。大约很多年后，不知道在哪里又碰到了这种野果树，摘了果实尝尝，却怎么也不觉得好吃。
大约那时候农村太穷，我的舌头还没那么挑剔吧。
就这么无忧无虑无法无天的一起玩。后来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他们也就不怎么来了。
忘了是什么原因了。总之是小孩子之间发生了冲突，我大约说了一句“以后不准你们来我家玩了，天天吃我家的”，然后二表姐就拉着表弟要回家。
后来他们只有过年才来一趟。
大约也因为我姑父出狱了。
总之，也许在那次冲突后，我们都长大了，不再那么亲密无间。
又过了好几年，我表弟来镇子里上小学四五年级，我都读初中了。虽然我们同岁，但他上学晚。我的两个表姐也只上过几年学，学费也是我爸给的。那时候还是九十年代，义务教育还不免费。
他那时租住在我们初中学校的一个老师家里。有天晚上快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大雨，下课铃响了，我望着外面的雨夜正着急，突然发现了我的表弟，他从窗外看见了我，把伞给了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我，也许是一间教室一间教室找过来的吧。
我快上大学的时候，他初中毕业，去浙江温州一带打工了。
那是北京奥运会前后了。农村的光景跟九十年代已大大不同。那些全家去长三角打工的很快就盖起了楼。盖楼的人多了，我爸也就做了包工头。
我读大二那一年寒假吧，表弟来了。他戴着眼镜，我问起。他说自己每天看十多个小时的电脑。我说，你做什么工作要这么长时间看电脑？他拿出来一个U盘，装了一个软件在我新买的电脑上。那是一个画图软件，用来设计鞋的模型的。他给我介绍自己的工作，我说，挺好，你的工作还挺有技术含量。但我终究还是觉得他的工作没有含金量。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将来是要“君子不器”的，以“吾不如老农”的傲慢看待这些真正创造中国奇迹的劳动者。就像那些个小知识分子老以为是几个诺奖大师创造了今天的科技时代，好像全人类的几亿工程师和组装工人都是吃闲饭的。
他家的光景越来越好。我的姑父很多年不来，那两年也来了。全靠我这个每天在电脑前看屏幕十多个小时的表弟。他一个月只休息两三天。
我读大三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花钱有点多，又不好多问家里要，在QQ上偶然聊天遇到了表弟。他就给我打了几千块钱。
再后来，表弟家盖了楼，表弟也娶媳妇了。当然这些几乎全部出自我表弟的血汗。
那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表弟的婚礼我好像没参加。只是听家里人说表弟的媳妇婚前堕过几次胎。他的老丈人是个赌徒，还是靠表弟的彩礼钱盖起的楼。
第二年春节，两个人离婚了。小孩刚生下来，当妈的就走了。那意思是我给你家留下种子了，互不相欠了。
火速改嫁到隔壁县城的某户人家，又赚了一笔彩礼钱。家里人说，她爸要靠这笔钱给她弟弟娶媳妇。
重男轻女和计划生育留下的后遗症，男多女少，农村光棍太多了。当然我表弟的前妻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她居然生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中国的进步牺牲了很多人，牺牲最多的都是中西部的底层人。富起来的人不会主动帮助“后富”，但当老大的心里都是有数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不能只留在嘴边。路要修，楼要盖，媳妇也要娶。前些年还不准找越南缅甸媳妇，说是买卖婚姻，现在也放开了。
隔壁村子墙画：豆棚瓜架太平犬。
我的奶奶听说外孙媳妇跑了，整天感叹世道变了，一想到她的曾外孙刚生下来就没了娘就难过。
我爸是从娶不到媳妇的年代过来的。农村的光棍问题自古以来就有，过去有过去的原因，今天有今天的苦衷。他那个时候有人因为媳妇跑了自杀的发疯的。所以很担心这个外甥会想不开。
过年的时候要我打电话安慰他。我说不能打，他是二十几岁的男人了，不需要别人安慰。
再说，这年头谁离不开谁。你们那时候人的婚姻观念还停留在前工业化时代，你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果然第二年，我表弟又找了一个。女的带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儿。没花什么钱。
我爸逢人就说，我外甥真有出息，离婚了又找了一个。在他眼中，我表弟能娶得上两个媳妇，不打光棍就是有出息。
我也觉得我的表弟有出息，但不是因为他结了两次婚。
我的表弟有出息是因为他从初中毕业起就开始养活这个家，盖楼，娶媳妇，生儿育女，所有的钱都是他用自己十年如一日997的血汗换来的。
中国制造给世界提供了这么多物美价廉的生活必需品，背后就是我表弟们的血汗呀。
先前，我爸一直担心他这个外甥找不到对象。因为在过去的农村，当爹的坐了牢，那是要连累几辈子的，没有人会愿意嫁给劳改犯的儿子。
可是现在好了，人们婚姻观念变了，找对象不那么看出身了，更多看本人。所以我那勤劳能干的表弟才能不打光棍。
可是，我那个表侄子生下来连一口亲妈的奶都没吃到过，他的人生会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