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乡村安葬在钢笔画的中心
一头是明暗分明的浮土
一头是灰色区的两粒瘦乳头
叛逃的年轻人是狂风中的衣服
扔下坟茔——那阳文的印章

一张奖状将土墙挪走
记忆像最后那一行墨字独自
纠缠蛛网，或幸灾乐祸的太阳
那口井是村庄的消失点，思考的树
一棵棵被绝望烧焦的背影

2

梦刮擦月亮，刺耳的分贝变成星星
时间由此松散，却遵守光的秩序
头戴暴雨的人们
在风涂黑的墙上烙上彗星的尾巴

流浪者创造了诗歌
他们踩扁的苦难光明一般廉价
这是七月最后一堆废纸点燃的节气
将尘土的肺吹成漩涡

3

祈祷使肉体的像素哼哼唧唧
跑调的照片沉尸于钙化的美学
焦距中，隐喻发毛如远方

指甲盖上升起一弯青色的月亮
它割去的耳朵酷似真相
谁的儿时一伸出手指就已犯罪

4

燕子开着叉车回来了
思想歉收的脑壳长出新冠
阳光卡在它徒手种植的牙缝里
被幸福侮辱的舞者的暮年铿锵有力

迟到者戳在晚霞的展览柜前
像那匹青铜肥马撒蹄狂奔前一样安静
而平原像一张窸窣作响的兽皮
残阳的绒毛啜饮着体温
寂寞在此集结成群
四季互相舌吻时你在狼窝酣睡

5

失明者在黑暗中认出自己
瓷实的黑暗，重复着恶毒的审美
眼睑在瀑布中下沉

目光将脸晒黑
所有看得见的都是反面
空间的躯壳在眉毛下面大口喘气

手机点灯，陌生在扫描中盯着你
光斑在指纹上扭曲成晚年
阴影是最后的倚靠

6

吊脚楼，裸露双腿的老妇人
森林伸出上火的舌头
这里只有忧郁，或者安谧如死的睡莲

游客扑动着翅膀
太阳的酸碱度开始倾斜
风的尸体，贪婪者永不僵硬的风景

7

那条老街将自己甩了出去
那些渴望用路灯凿穿过去的房屋像浪荡者
下降到天空的底部。洪水之后
绣口喷火，赞歌封条般
将他们的沉默交叉在一起

孤独被窗口捕获
它头发的罅隙种满了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