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

对面存放着无数横置的漏斗，每一次
只用一只
便能将他从狭窄的底部捉出来

他在休闲时是一尊失灵的菩萨
譬如昨夜
电磁炉上的水在雾气中吞下一根发霉的舌头
地板吞下一个人火热的身体
酒瓶吞下一块鲜嫩的人皮
他并不知晓

但我知道他在对面关注过烈阳下走来的人
一样摇摇晃晃地
仿佛路面存在崩塌的现实
仿佛漏斗对接的一瞬，是他正在验证的真理


◆风声

我是一位稀里糊涂的闯入者
我在这个夜晚听见一场盛大的暴动

巡游者和密集的枪声
来自货场路转角处的高楼
来自于熄灭时的灯

我在这难以化解的黑暗中被它们簇拥着
我不反对
也不可能反对

这个夜晚，到处都是断裂的标语
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的树木
我这习惯落单的人，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羞辱

有时候他们在雨夜膨胀，甚至吐出新牙伸入
老虎的口腔

我不得不承受，而痛苦较往日
有一定的衰减
有时候我藏在风箱内部
墙角放着铁皮炉子

我知道一股风从雨夜诞生就没有消亡的可能
它一直在等待
一直在等待。尽管我也曾让步
留出更大的空间洗涤它的身体

但它依然呼呼地吹着。在家乡漆黑的屋子：
有时候吐出腥红的舌头，有时候调皮地眨眨眼睛


◆切入点

大地褪去海水是一块丑陋的石头，我没有她
是一具易朽的躯体

我在大地的一端瞧见：我的躯体
残缺得像一堆松散的红泥
她潜伏在我的身边，如潮水般席卷

很久以后，她缓缓退去。她留下的鱼虾，螃蟹
大多被人拾拣
她留下的声音，小部分收入我的囊中

有人在大地的另一端瞧见：
我光华夺目的瞳孔，是她的声音撞击后的残余
我为有这样的残余而感到兴奋

我为有这样的兴奋而熄灭所有的表情


◆扭转

早年喜欢给它一个盖子，现在我
不。我得让它敞着
无论是陈旧的还是从檐上落下的
都在这里汇聚

我要的是击打木头或木头胀开的声响
我要的是在声响中
蔓延而去的裂纹

仿佛路道，仿佛杏仁从壳里
跳进另一只壳里——
这过程是易变的
轻易抹去了木桶取用天空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