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慧能出了曹溪洞，一路沿着长江、钱塘江而南下，繁华落尽，孤独无依。
洞窟上影子被映照在墙壁上，花朵一摆一摆的，落出了乌有之乡。
这一天，六祖慧能坐在船上，上溯了婺州金华山。他站在了山下，望空了三都之山，望空了车马，望见了盘溪上升起的白云，悠悠的样子让他感到了碧色之色。
而此时，禅宗之花已然在世间开放。朵朵白玉，广通了大地和沟壑，一片郁郁葱葱之色，如车入了临安之偏安一隅，如马入了江湖上白色的倒影。
禅宗之色，摇晃如荒草，如朵颐大块的驱逐，落在了棋子上，棋盘上倒出的葫芦酒，与化境中的天文地文人文互相交织，织出的锦缎和华服，如入天地的白白江湖！一切的倒影落在水中，激荡而起的烟尘，如茫茫一派，流于九孔之地。
如今，六祖慧能上接五祖弘忍，上接了达摩的天竺之光，上接了玄奘、上接了慧可、上接了道信。一江春水如此向东流去！
如今，六祖慧能出了北方，从神秀那方来看，南方一部犹如身患重疾的和尚之都，饥饿的肚子里，能够长出黄昏的灿烂阳光吗？
一部部的佛典，在六祖慧能的脚下盼盼，大地唯一的袈裟，唯一的成佛之光，唯一的进佛之身，唯一的车轮譬如般若，长出的花朵，如车满的达摩之光，如魏晋的僧肇，如唐师的玄奘，一地花开，一地的地衣如蝴蝶翔舞。
六祖慧能一人站在了北山之上。
六祖慧能体察了万物的眼睛，将万物的衣服散开，缓缓而出，舞蹈如屋顶下的流水，万千的灵魂，如入奔赴沙场的北方城墩，疾呼之声，若大音希声。
从此刻开始，六祖慧能将五祖弘忍的尘埃荡涤干净，语言幻出了大象之象。
如今，六祖慧能编织了锦缎，在北山之巅峰。
北山一路沿着婺江而去，婺江水上的船，一路路的倒影，绝灭而出的巨星，如禅宗之花朵，开在了逶迤而起的婺江之上。
六祖慧能与北方之神秀在争夺正统之地。
神秀演绎而出的佛陀之传递，慧能烟雨而处于的南方之传递，与北方的传递正反。
如今，神秀和慧能互相对抗。
如今，神秀引领了北方的禅宗，如渐悟之宗。而慧能引发了南方的禅宗吗，如顿悟之宗。
从此时开始，北山被巨大的棋盘所左右。
六祖慧能晒出的袈裟，扑卷而出的大块的巨石，如累积在石头上的万物，打开佛陀的眼睛，将黄昏中的葫芦挂在了夕阳的落下之中，禅宗之花，若巨雷开放。
六祖慧能坐在了莲盘上，四周的风各自吹来，吹乎期间，如恍惚之昼夜。
六祖慧能打开袈裟，将满溢的阳光铺开，万卷书落在目前。
如今，婺州金华山如世家之聚居，如吕祖谦的世道祖居。
慧能收敛了自己的目色，他似乎见到了三百年之后北山的样子。那是一个洪荒流淌的世道。吕祖谦驾鹤北来，如豫中的葫芦顿时飞来。
而何基则坐在了盘溪之上，如神秀当初在北方的传教，如渐悟的佛陀，伸出莲花。
禅之花，禅之花，如入六祖慧能上下四方的坐舞和传道。
从北方的曹洞溪之坐化以来，五祖弘忍如先知一般，依然预料到了后来慧能和神秀之间那绝对的分野。那分野如野花之狐禅，渐悟与顿悟之间，袈裟遍地落满。
六祖慧能此时只能坐在石棋盘之上，以披满莲花叶的神秀作为自己的对垒者，而自己只能盘坐在婺州金华山之上，以顿悟化入世道之衣裳。
六祖慧能啊，取道了北山的般若中空之花，那禅机幻化成蝴蝶，万物如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