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孑楼随笔》
近购得《孑楼随笔.庚甲散记》，浙大出版社2018年4月一版一印，大32开硬精装229页，米色仿布纹纸封面，淡绿色书脊，系《沧海文从》之一种，书设计印制均精良，殊堪嘉尚。作者林庚白，久混民国官场文坛，堪称一代名仕。考其笔墨，寓老辣于诙谐之中，书中细说民国故典，月旦历史人物，披露权贵轶事，细数文坛密辛。是一部趣味盎然的文史随笔。今随机摘录几则，公诸同好：
民元（1912）唐少川为国务总理，年五十有二矣，乞婚于今夫人吴氏，时吴才二十一岁，乃要唐以必去髯，且尽遣妾媵，议始定。顷者陈友仁尝蓄微髯，与张静江先生女公子荔英结缡欧洲，年事相悬亦三十许，顾未尝去髯。二君同为外交官，同以老大娶少艾，何髯之有幸有不幸耶？
民元（1912）唐少川为国务总理，年五十有二矣，乞婚于今夫人吴氏，时吴才二十一岁，乃要唐以必去髯，且尽遣妾媵，议始定。顷者陈友仁尝蓄微髯，与张静江先生女公子荔英结缡欧洲，年事相悬亦三十许，顾未尝去髯。二君同为外交官，同以老大娶少艾，何髯之有幸有不幸耶？
少川，字也，即唐绍仪(1862年1月2日-1938年9月30日)，晚清民初著名政治活动家、外交家、清政府总理总办。幼时到上海读书，1874年成为第三批留美幼童，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学习，1881年归国。曾任驻朝鲜汉城领事、驻朝鲜总领事、清末南北议和北方代表、袁政府第一任内阁总理。
陈友仁(1875-1944)，广东兴梅人。1913年任交通部法律顾问，英文《京报》总编辑。1922年起任孙中山外事顾问、英文秘书。
张静江(1877-1950)，浙江湖州南浔人，著名富二代，父祖辈经营江南丝绸，成巨商大贾，南浔四象之一。张氏与孙文交厚，资助孙氏，出手阔绰，动辄数万金，堪称孙中山铁哥们。
已故之闵人某公，广蓄姬妾，顾五日仅一当夕者，且必先事于榻畔燃淡绿色电灯，徐裸露其妾，鞭私处致肿痛，始交接，谓非此不乐。以故妾多逃亡去，老遂块然独处，纵饮白兰地以终。戚属或附会迷信，以为是非凡人，余则断为生理上自有其变态之构造。近代医学，愈益昌明，其将何以解之。
萨镇冰为中国海军耆宿，甲午中日之役，颇以骁勇闻于世，数长海军。岁庚申，且以海军总长，兼摄阁揆，迨后又为福建省长，类未尝有所表现，然其操行颇廉介。早岁以马江船政学堂卒业生，赴英国 i海军久，濡染于欧美之俗，权利、义务，一生分明，虽骨肉间，不少假借。晚岁乡居，其子福均，月致金若干以娱亲。镇冰偶意外有所需，则寓书福均云：吾本月支出较多，请贷三百金，分三个月，按月扣还。虽福均不肯受所偿，亦必强还之，其硁硁不苟若此。此可谓有西方民族之风，视今之骛伪言伪行以自欺欺人者，镇冰远矣。
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见诸《周易》，本非神秘，亦无所谓秽亵。自儒家者流，倡为虚伪之礼教，则其事始为缙绅大夫所不敢言，而欧美资本社会，袭宗教之遗毒，亦遂悬为禁令。实则生理之需要，苟非妨及彼此之健康，甚且影响于种族者，固寻常事，孔子所谓食色性也，可为吾说资印证。近见章衣萍夫人吴曙天，著《恋爱日记》三种，以今体文，状家常琐屑，历历如绘，床笫之爱，尤勇于自白，惜终未免女子之态。即已自白矣，故涉及性冲动处，辄以性子二字代之，使读者疑此性字为性格意义，要其文笔隽妙，辞意并茂，则固有目共赏。余评以七分勇敢，九分忠实，十分委婉，一言以蔽之曰，是弱者心灵之流露。衣萍、曙天，咸为叹服。
父老相传，胡林翼用人，必先观其饮啖，能健饭三巨碗强，然后拔擢之，或谓是大有造于饭桶者流，而不知实有至理。盖百病生于胃，胃强则体魄强，精神自旺，昔诸葛亮食少事烦，司马懿断其不久，犹此意也。又清沈葆桢言，择婿宜于博局中求之，或谓既博矣，恶能贤。葆帧谓此觇其性情与气度耳。
友人罗忠懋谓孔子实为中国官僚政治之滥觞者。或叩其何所见而云然，忠懋曰：孔子不尝云乎，与上大夫言，则顒顒如也，与下大夫言，则侃侃如也。此非孔子之重视地位与身份乎？又三月无君，则惶惶如也，此非孔子之热衷于功名乎？其说颇近似。
欧美社会，夙为一夫一妻制，未尝有置妾者。吴县汪荣宝衔命使比，携其妾往，谂知彼邦俗尚之黜妾媵也，则诡称为从妹。居既一稔有奇，使馆中臧获异之，群相耳语曰：怎么这样大的妹妹，到了晚上，老是跟哥哥睡在一床？闻者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