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命薄,姥姥用土方子给我续命


语落,磕下了三个头,不想哭的,也没什么要哭的想法,这四年里我跟舅老爷的这个土包说的话比跟小六都多,基本上什么话都唠透了。
可起身后还是湿了脸颊,很多事情我不愿意去回想,总觉得我没有那个运气去迎来很多的福气,但是却有那个体质让坏事扎堆的来。
出山,是我人生得另一个开始,是福还是祸,我还是要全盘接受。
小六跟在我后面也给舅老爷的土包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了一堆会跟在我身边好好的照顾我辅助我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小六,总是会在意外的时候让我看到他比较男人的一面,当然,其余时间我还是很想掐死他。
树叶沙沙的响,我锁好院门,转身时又很用心的看了眼我住了小四年的房子,四年,很快是不是?
“四姐,你说你提前告诉我买挂鞭来放放多好,这叫挂头彩,炸掉你所有的坏运气,一出师就会万事大吉的。”
我懒得搭理他,“先生是靠本事吃饭的,不是放挂鞭就能解决的。”
小六拎着我的行李袋在旁边吭哧的张口,“要是知道你书早看完了,那我就早点在各个村给你联系了,咱们村不认别的村还能不认啊,兴许你早就步入正轨了。”
“时机。”
我淡淡的应着,“我等的是时机。”
要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0 08:18:30 +0800 CST  

否则我就是给人上一百次梁那村里人该不认还是不认,这是我所知道的现实。
小六不明白,“啥时机啊,就是主持葬礼的时机?”
我看着他轻轻笑笑,“你做好准备吧。”
“啊?啥准备,四姐,你先给我透透啊……”
……
二舅和二舅妈的惊讶程度和小六一样,嘴里都说着没想到,不过二舅妈惊讶完就开始激动了,“葆四啊,你都不知道我跟你二舅等这天等了多久啊,我们真怕你看书看到三四十岁还不下来啊,这下好了,我们心是放了,最起码不用怕你变老姑娘啦!”
我笑的有几分无奈,二舅妈想的可够远的。
二舅看我却有些不舍,“四宝,那你这出山了,是不是就要去外面了,一年到头,跟若君似得,也不怎么回来了……”
我安抚的看他笑笑,“我这工作看自己安排,你们想我了我随时可以回来,再说,我也不是说走就走的,得看事主啊,先把孙洪胜这事儿办完了,我再做打算。”
二舅叹气,:“孙洪胜那倒没啥,就是一葬礼主持,礼宾,可我担心你以后啊,这做先生啊,都有危险,那时候你姥一请仙儿,那都……”
“哎呀若文!”
那明月提着口气打断他的话,“葆四是要入这行的么,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咱家姑娘那就不是白给的,凡事她心里肯定都有数,你能做的,就是别让葆四担心就行了!”
二舅点头,手还特意在自己戴着的那个布套吊坠上握了握,“我有四宝做的这个护身符,这几年啥梦都没做过,好着呢,四宝,二舅这边你不用担心,啊。”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0 09:18:45 +0800 CST  

我嗯着,眼睛不自觉的落到那个鱼上,那侧的鱼鳍已经烂没了,不过它游得倒是跟最初一样的欢实了,虽然二舅有秦森给的那颗子弹护体他没敢再来找麻烦,可我看鱼游得畅快,还是碍眼。
晚上我特意去了趟孙洪胜家,他妈老了许多,一见我就擦起眼泪,脸上还有几个红道子,听说是去李雪家要说法时李雪她妈给挠的,人家也骂他们是血口喷人,孙洪胜他哥孙强还找了几个哥们要去揍李建国。
结果那李建国拿着个刨子就出来了,说谁要敢上就往谁脸上找平,不是一般的红眼,就跟当初李雪怀孕没办法找孙家讨说法一样,孙洪胜的死李雪家也不认,村长提到这两家都上火,不用我特意打听,这事儿现在就是我们村的新话题。
“姨,您放心,这丧事我肯定好好给您操办的。”
孙洪胜他妈吸着鼻子点头,“姨一开始没找你不是不信你,主要也是合计着你太年轻,没经验,后来那陈大爷说,你姥当年的丧事定相都是你定的,有谱,姨就想,你咋说都是俺家胜子的小学同学,差不了,俺家胜子屈啊,一辈子都折那李雪丫头手里了……”
我心里直汗,合计你就别提小学同学那茬儿了,回头在聊到我给他开过瓢这事儿上还挺尴尬的呢。
“不管怎么说孙洪胜都走了,姨,您节哀吧,他就是太年轻了,我怕他到下面一开始不适应,最好啊,做个法事,化化他的怨气,让他能好走些……”
孙洪胜他妈眼里当时就闪过一丝警惕,“葆四啊,你二舅妈可说你不收钱啊。”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0 10:19:00 +0800 CST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她知道我动机了呢,微微笑了笑,“是不收钱,我这回就没打算收钱,孙洪胜是我小学同学,我就是想好好的送他一程,这个化怨的法事,是我义务做的,您放心。”
他妈这才吐出口气,“那,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吧。”
我摆了下手,:“不需要,您家只要多给我准备点纸钱外带把孙洪胜的生辰八字给我就行了,剩下的我去办。”
孙洪胜他妈没有异议,很痛快的就把他的八字说了出来,对一个死人来讲,这个东西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但对我,很重要。
拿完我想要的东西后我又安慰了她一阵就回家了,进门后见二舅和二舅妈没在前屋,坐到炕上后就开始翻找我从舅老爷那里带回来的干草结,找出三十六结后就用白线捆绑,做人形,小六不知道我在干嘛,问我两嘴见我不搭理他就自己去找事儿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六探头探脑的在门框那里叫我,“四姐,给你看个东西啊。”
我手上正忙活着系线,敷衍的应着,“什么。”
“你看!!”
他抬着个镜架子就进来了,“我安装的!”
‘绷~’的一声,手里正绑着的白线瞬间就被我用力过猛抻折了。
小六嘿嘿的笑,“我安装的不错吧,说明书研究了很久呢,三片式马卡,焦比是12,焦距是2400mm,清晰度高,效果特别好,陆大哥说就是给你用来看星星的。”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0 11:19:15 +0800 CST  

我咬牙瞪着他,“拿走。”
小六挠头,“上次我说要给你送山上你不用,现在你回家了还不看啊,陆大哥都来咱家了,你怎么还……”
“滚。”
小六噤声,吭哧瘪肚的又把那个天文望远镜搬了出去,“怎么了嘛,这么久了还不让说啊。”
我深吸了口气用力的咬唇,也不知道那个陆沛是吃错什么药了,今年过完年没多久他居然上门了,还带了很多的礼品,当然,我没见着他,这些都是小六后来去山上跟我讲的。
他说陆沛是带着个助理过来的,态度很好,一进门就朝着二舅鞠了一躬,说来迟了,我家对沈叔叔的恩情,他一直是记在心里的。
二舅的反应我不知道,但小六说二舅妈哭了,她拉着陆沛的手一直在说,说我们家这些年多提心吊胆,多委屈。
陆沛的态度很亲切,他一直在点头,说是他不好,应该早点登门的,小六说他当时还很紧张,想问那个车的事儿还怕问。
不过最后二舅妈还是提了,她骂了小六,跟陆沛说知道我几年前在他那做过暑期工,小六还嘚瑟的把他车给撞了,挺过意不去的,但是陆沛没等二舅妈说完就笑着开口说那是小事,都过去了,不值一提。
他没待多一会儿,最后放下这个天文望远镜跟小六讲说这个是给我看星星的就准备告辞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0 12:19:31 +0800 CST  

应该是顺便吧,还问了小六一句我怎么样。
小六说他当时脑子一直发懵,就说我在山上了,问他要不要去。
答案很显然,我那里并没有什么不速之客造访,当天下午小六就上山来找我了,还问我要不要把那个天文望远镜送上来。
说实话,我知道他来我家的那一刹那心是拧拧的,会疼,我知道他应该回来了,但我没想到他会来我家,但是我的态度没变,很直接的就说了不要。
小六跟我提到陆沛时眼睛还在冒光,他说四姐你都不知道,陆大哥没怎么变,老帅了,真的老帅了,我同性的我都承认他特有……
我打断他的话说不想听,陆沛的那张脸,我怎么会忘,如果能忘,那我十岁那年就该忘了。
小六碍着我态度的关系不敢在多说,事后我下山二舅也没怎么提,就指着小山般的礼品盒轻描淡写的跟我提了一嘴说小陆送来的,他应该都想起来了。
二舅妈想要就这事儿多念叨二舅也不让,说那些事儿早就过去了,情不情分的都不重要了,这个不能说,那个得瞒着,太闹心了,以后家里人就把这事儿彻底放下当没发生过吧。
我没多言语,他是想起来了,四年前就想起来了,不然我怎么能痛快的回家,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来我家,这么看来,应该是沈叔叔的功劳,或者,是他那个什么心理疏导有效果了。
对于我自己呢,我不愿意去想,清楚的只是,我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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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0 13:19:45 +0800 CST  
系紧草人,我拿了跟红线又仔细的绕颈,嘴里叹出口气,还好剩下的活只需半夜做了,被小六打扰了一下,总是不能凝神。
小六倒是兴致很高,自己在院子里用那个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儿星星才回来,连带着白活了一阵看的多清楚,我没答话,躺在那里装睡,掐点到了之时在蹑手蹑脚的爬起来,瞄了一眼正在打鼾的小六,握紧草人直奔院子。
月亮很大,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后按照孙洪胜的出生年份使用梅花易数找位置——
八九年出生,为己巳,巳为数六,坎位,那就是,正西!
没犹豫,几步走到院子西角蹲下拿出写着孙洪胜生辰八字的红纸,点燃后对着草人头顶绕了三圈,一边绕嘴里还一边轻声念叨——
“……开你的人身开你面,开你的眼睛看分明开你的耳朵听阳间,你与孙洪胜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开你的首是提钱财,开你的脚是踢凶担,若是要刑刑大山,若是要克克大海,要煞煞大树,无刑无煞身庇护,吾奉太上老君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语落用草人接住纸灰,随即轻吐出一口长气,这个术法应该算是舅老爷最早教我的一种,用他的话讲是正道眼里所不齿的,他为了让我能安心在学校听课没办法才对我用的,只是没想到,我一出山就用上它了。
三十六个草结,就跟当初舅老爷下到我身上的一样,从现在开始,每一结都是孙洪胜的人,孙洪胜的身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09:51:44 +0800 CST  

留草人在这晒一晚月光,吸收精气,最迟后天就能派上用场了。
不愿意去多想什么,正法邪术的,想多了再去做就会纠结,给自己上那心灵枷锁没用,毕竟事儿该咋办还是得咋办,越想越累,无非就是要给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好能让自己舒服点。
我无所谓,我要看的就是结果,又不是不善后,孙洪胜帮我不是白帮的,我讲究着呢。
扶着墙角起身,院子里很安静,除了墙缝里一点一点发出的蛐蛐儿声再无其他,眼神本能的落到狗窝那里,空荡荡的,金刚两年前就走了,老死的,算是寿终正寝吧。
说来也奇怪,金刚要走的前一个月就已经不行了,它牙都没了,每天就趴在那里,长时间的睡眠,二舅每天晚上都特意来看看它,一见它不睁眼还以为它走了。
结果一发声,它就还能强撑着把眼睛睁开,二舅觉得不对劲儿,就让小六上山去找我下来看看,我刚一跨进院门,金刚就呜咽了一声站起来了,只一下,浑身就跟没了支点似得又趴了下去,嘴里吭吭唧唧的叫着,我上去摸它的头,哭着叫它,金刚,金刚……
第三声还没等叫出来,它就咽气了,二舅说,可能就是在等我,等我回来看看它,见到我,心愿了了,就走了。
我清楚这是早晚的事儿,就像是姥姥当年的重病,可真到了那天,还是很难去接受,哭的发不出声音,也不同意二舅拿着锹去给金刚做坟,我知道二舅是好心,但我更希望金刚能超脱,下一世,不要在入畜生道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0:32:15 +0800 CST  

畜生的福分太薄了,它们为畜,本身就是要还比人更深更重的罪孽的,或苦役,或充食,或人杀,或互啖,其苦无穷,死后无魂无魄,业障还清的,才能入下一道,抑或者转为人道,否则,还要继续受此轮回,没完没了,老他么郁闷了。
我跟二舅说不要给金刚添这种我们以为好心的业障,人需要入土,畜生其实并不需要,它是我朋友,我比谁都想让它好,就让金刚好走吧。
随意的找了个棉麻袋子把金刚包裹上,没有掩埋,就这么放到了我姥姥的坟边,我知道不出几个月金刚的尸体就会被山上的老娃子或者是什么野物给吃了,但我想这对金刚来讲是好事,一世罪孽的清了,这种为畜的苦难,我希望金刚不要再受了。
抬脚默默的准备回屋,一转眼,看见了放在门边的天文望远镜,应该是小六忘收回屋了,我想不在意它,可眼神却控制不住的看的仔细。
走上前,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试探着想要掀开镜头盖去看,但嘴里莫名的咬牙,生气,总觉得院子里站了个挺拔的身影,在笑的很玩味的看着我,薛葆四,你还是输了……
“我才不看呢!”
较劲般扔下一句,抬脚就气哼哼的回了里屋,北极星,谁管你在哪里!
……
“四姐,你这任务太艰巨了吧!”
一睁开眼,我就跟小六说了我的计划,这家伙听完就像是受到了惊吓,“我,我不会啊……”
我关紧房门看着他皱眉,“有什么不会的,到时候你就把草人装进兜里,按我跟你说的暗号摆弄它,这点事儿你都做不好吗。”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1:12:30 +0800 CST  

小六吞了吞口水,“那要是真诈尸了咋办啊……”
我有些无奈,“要是他真诈尸了我还求之不得呢,有我在你怕什么!”
吹吧,这个时候必须要吹,不然我怕小六心里没底,这件事要么不干,干了,就不能露一丝丝的怯。
小六憋的脸通红的在那挣扎了五分钟,“四姐,我不是怕别的,就是,人都说死者为大,你这么折腾那个孙洪胜,一但他回头找咱麻烦怎么办,那不就又闹鬼了吗。”
我提了提气,“我问你,上塘的许大叔杀了一辈子的猪,可你见过哪头猪回头找他索命吗。”
小六木木的摇头,:“没啊。”
我一看这上套了就继续出口,“这就叫太岁头上不敢动土,我是先生,那个孙洪胜死了就是冤魂,我跟他的关系就相当与屠夫和猪,找我麻烦,他找死呢,而且我告诉你,他的魂已经走了,外身我折腾折腾没事儿的,况且他不是白帮我的,他家这葬礼我收钱主持了吗,他的坟穴我定相说要钱了吗,这……”
“四姐,你要是说钱人家也不能用你啊。”
小六讪笑,一看我脸色赶紧鸟悄的抬手,“行行行,算我没说,你继续……”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我会给他后事办的很好,但是我的条件就是他帮我折腾一下,也没几下,不出三分钟的事儿,小六,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亏本买卖你四姐我不乐意干,我没那么高的境界,我也要吃饭,所以,我就得让大家看到我的本事,不然我就是给人主持一百场葬礼,那我也在村里站不住脚,你明白吗!”
小六哼哼两声,垂眼在那嘟囔,“我是看出来了,四姐,你是真挺损啊……”
“再说一遍。”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1:52:45 +0800 CST  

见我瞪眼,小六立马嬉皮笑脸,“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个助手不就得听你吩咐么,反正你心里有谱就行,要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你这路子,太野了,真的。”
我满脸都是严肃,“这种事情,不是儿戏,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小六,胜败在此一举,一定要跟我配合的天衣无缝,除了你和我之外,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了吗。”
小六点头,收起嘴角不正经的笑意,“放心吧四姐,我保证完成任务!”
……
随意的吃了口饭,我翻出一件还算是正式的白外套穿上就去了孙洪胜家,一路上心里也在合计,回头还真得准备几身正式点的衣服,我的衣服这些年都是二舅妈去县里给我买的,还是淡色的学生风格,休闲中带点可爱的,穿那种的去给人看事儿首先就会让人觉得不太靠谱。
吹手已经就位,听说孙洪胜还在从县里医院拉回来的路上,我压根儿就不用问我该做什么,张嘴就张罗着挂门幡,找大白纸写讣告,这个是必须要写的,到时候贴在门外的墙上。
要写好这家的谁是几月几号因为什么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是多少岁,这三天每个时辰有什么安排,好让上门的人看的明白,不然一鸣丧,村里人只是知道这家死人却不知道谁死了,容易整出岔劈事儿。
孙洪胜的妈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一直围在我屁股后面转,我说什么,她应什么,灵棚里里的案板床上已经放置好了一个长凹槽,凹形的,跟孙洪胜要躺的案板床是一般大。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2:33:15 +0800 CST  

夏天热,尸体在家这么放两天极容易坏了发臭,所以村里人就研究除了这个,葬礼前先冻冰,按照这个凹槽的深度冻出平整的冰块,冻好后码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凹槽里,再铺一层黄布,褥子,最后再让孙洪胜躺上去,这样有缓解尸体腐坏的效果。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后,送孙洪胜的车回来了,他妈呜嗷的就哭,他爸虽然能稍微镇定,但手也在一直擦着眼泪。
我公事公办的上去指挥,让几个大男人上去把孙洪胜抬到灵棚里的案板上,小六跟着忙活,等到孙洪胜的尸体放到案板位置,我先指挥比孙洪胜辈分小的家里亲戚给他烧纸,手则慢慢掀开了他盖着的那个薄被……
咝——
这口凉气给我抽的,脱相脱得特别厉害,要是不跟我说他是孙洪胜我真是认不出来了。
脸青黑青黑的,特别瘦,脸颊整个凹陷到紧贴着牙床,颧骨高高的凸起,尤其是那嘴,朝下咧咧的,特别恶,最要命的是那嘴角,还流着指甲盖那么大的血,一看就是走的不咋好,这要是开光要么他妈都不忍去看。
“葆四,衣服我之前换完了……可是红线那个啥的没绑啊……”
他妈在众人的安慰下情绪微微的缓和,走到我身边小声的说着,我应了一声,这是给我机会啊,“绊脚丝没绑是吗。”
他妈嗯着,结果眼睛一瞄到孙洪胜的挂相,当即又是‘哇’了一声,“我的儿啊!你咋造的这么惨啊!!”
我拉着她妈的胳膊喊着他家亲戚把她拉走,“不能让她现在这么哭,你们都离远点!开光前不能随便看!!”
“三姑啊!你别哭啦!!”
他们家亲戚一听我的话就来搀扶着他妈往外走,说真的,死人的尸体除了亲生的父母兄弟儿女一般人都是极其忌讳看的,你让人家看人家都不愿意看,怕吓到冲到了,回头就容易做恶梦。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3:13:30 +0800 CST  

等灵棚里的人空了,我掏出兜里的红线,孙洪胜的胳膊之前在太平间的冰柜里冻得有些硬,我废了点力气才把他的两只手凑到一起,先绑手,在绑脚,这叫缠丝,开光时才能解开,寓意是这个人在阴间可以大步的走了,阳间人该送的都送了。
等绑完后我故意清了下嗓子,“小六啊,拿个毛巾过来,我给孙洪胜擦擦脸。”
小六哦了一声就去找孙洪胜他妈要毛巾,说是我要给他梳理梳理,他妈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就找出个新毛巾递给我,眼睛别别着不敢再去看躺着的孙洪胜。
一来是吓人,二来她这儿子都脱相脱得不像她儿子了,为人母的,谁看到自己儿子造这熊样了不心痛啊!
我一本正经的给孙洪胜擦脸,嘴里提着声音的念叨着,“给你擦擦面,给你擦擦眼……小六,帮我搬下头,我给他好好的擦擦脖子……”
小六有些打怵,各种要吃苍蝇的架势挪着步过来,我知道他不情愿,可没办法,这种事得适应,做死人活的,就得面对这些。
他跟要赴死似得把头使劲儿的往自己脖子后面扭,可能是紧张过度了,手上的力气就使的很大,搬的孙洪胜的脑袋提的很高,我认真仔细的擦着,手指游动到孙洪胜的后拨颈处时用力的把草刺一扎,齐活了!
擦了一通后把毛巾一扔,小六闻着自己的手指咧着嘴凑到我耳边,“四姐,一股说不出的味儿,这就是尸臭吧。”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3:53:44 +0800 CST  

我很淡定的瞄了他一眼,“你晚上能吃饭吗。”
“不能,我洗了好几遍这手还有味儿呢,太恶心了。”小六拼命的摇头,恨不得把脑袋从脖子上晃荡下来。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葬礼上还是不要拍肩膀,容易灭运势火,“要适应,以后恶心事儿多了,你还想饿死啊,这都不算什么,啊。”
你四姐我啥没吃过,都要百毒不侵了。
小六五官控制不住的抽搐,“四姐,你绝对我偶像,真的。”
没跟他聊几句我就去干别的了,要忙活的事儿多了,既然是葬礼先生,我们这叫礼宾的,那就得全权张罗,什么都干。
掐着时间去拜庙送浆水,喇叭开道,到了小庙后我就把饭倒在地上,嘴里高声的喊着,“孙洪胜啊!给你送饭来啦!你要吃好喝好啊!”
二舅和二舅妈也跟着村里人一起去了还送了礼金,不过人家都是待一会儿就走了,我二舅和二舅妈却一直没走,我知道,是不放心我呢,一直想看我在村里的第一单活做的怎么样,可我真忙,也没顾得上他们俩。
忙活到晚上,安排人守夜,守夜就是守得香火和猫,必须得看住案头前烧的三根香,顺便看好猫什么的不让凑近,村里人都懂,怕起尸。
交代完了我就回家了,累了一天回家到头就睡,二舅妈还特意下了面条,但我和小六谁都没吃,我是累的,他是刺激着了,他说他手上还有味儿,一闻就想到了孙洪胜的那个邦邦硬的头,胶皮一般触感的皮肤,他恶心。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1 14:34:00 +0800 CST  

我这一觉睡的很好,五点就把小六叫起来了,拿过那个草人先用朱砂开眼,随后再次提气燃了一个符箓对着草人头顶三晃,待符箓燃尽借气后再咬破自己的中指对着草人的额头一点,压低声音,“通你全身脉络,听我指令,开!”
语毕,拿起一根缝衣针对着草人的脖颈后方一刺,全扎进去后再规矩的把草人放到炕上,作为孙洪胜的替身,现在就不能随便动了。
没用孙洪胜的指尖血,关键他冻了好些天也没血了,我也不指望他能怎么折腾,稍微动动就行,毕竟舅老爷当初一步不差是为了控制我这个活人,而我是用草人控制一具尸体,相对来讲,还是比较简单的。
其实舅老爷的书里有讲,想要起尸的方法特别简单,有些先生会掐,就是掐尸体的骨缝,一掐尸体就坐起来了,但那个我没实践过,怕自己掐不准成,保险起见,还是用草人吧。
小六一直在看我,“四姐,能成不。”
“必须成。”
我对着镜子整理服装,搂着自己一直比下巴稍长一些的头发在脑后偏下的位置扎了根短辫,散头太显小了,我本身就有些娃娃脸,这么扎起来能看着干练精神一些。
“那我就看听你暗号了啊。”
我嗯了一声,回头仍旧严肃的看着他,“记得,在我没发出讯号时你千万别乱动这个草人,不然那孙洪胜要是没在合适的时机突然支胳膊蹬腿了那就没效果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2 09:23:15 +0800 CST  

小六点头,“我知道,就在你开光后么,那他要是不听你话咋整。”
“不能。”
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是用我的血给草人开的经脉,要是镇孙洪胜,自然也是我的血,关键是看我怎么玩儿了。
没让二舅和二舅妈在去,我知道他们是担心我,可我态度很坚决,一葬礼,老往前凑不好。
孙洪胜的妈早早的就在家门口等上我了,一见我过来特别亲热的就揽住我的胳膊,“葆四啊,姨请你真的是请对了啊,你上心啊。”
我拍拍她的手继续张罗早上去送浆水的事宜,一天三顿,直到孙洪胜出殡都不能落了,陈爷爷和李爷爷也过来了,我忙活的间隙特意走上前打了声招呼,感谢这二老给我机会。
陈爷爷微微的摆手,“这算不得什么机会,葆四啊,你二舅妈说你正式出山了?”
我点点头,“是,出山了。”
他叹出口气,“以后的路就更难走啦,先生不比其它,得看机会,谁家一辈子能遇到几件邪门事儿啊,不好出头啊。”
我牵着嘴角点头,知道陈爷爷这是担心我,“放心吧陈爷爷,我心里有数。”
李爷爷有些唏嘘,“要是男娃就好喽,状元哦……算了,不提这些了,葆四啊,一会儿就要开光了吧。”
我嗯了声,听着李爷爷继续说着,“别紧张,谁都有头一次的,这种事,一定要稳,先生在遇事时就好比一家的主心骨,要是先生自己都乱了,那传出去就难听了。”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2 10:23:30 +0800 CST  

“我知道的李爷爷,没事的,一会儿你们过去看吗。”
陈李两个爷爷同时摇头,“不去了,那孩子走的早,挂相啥的不用合计都得难看,我们岁数大了,冲到这种气不好,离远点吧,你别紧张,啥事儿都不带有的。”
我想他们俩肯定是误会我意思了,还以为我是心里没底,想要他们在旁边给我压阵儿,不过我也不需要解释,就说了句‘知道了我不紧张’转身就去准备开光要用的东西了。
要的就是陈李爷爷离得远,不然我这弄虚作假的走捷径,在长辈先生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事儿。
时间一到,我就喊了一声,“要开光了,想见一面的凑过来!”
话音一落,大部分的人都很有默契的后退回避,只有少数几个孙洪胜家的直系亲属互相憋着口气走了进来,我心里摇头,这热闹还真是没几个人愿意凑啊。
我拿起案头前一支缠着红线头的筷子,端起盛好的清水的杯子看向孙洪胜他妈,“姨,谁来开光,最好是比孙洪胜辈分小的。”
居然没人应声。
我一想也是,这孙洪胜年纪也不大,比他辈分小的扒拉扒拉也没几个,抛除几岁的孩子,有些个孙洪胜什么姨家的弟弟啊,叔家的妹妹啊,基本上都还在念书,看都不敢看,更别说给开光了。
“那个,要不他爸来吧……”
孙洪胜他妈见没认毛遂自荐就哑着嗓子说着,“他爸给开光。”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2 11:23:45 +0800 CST  

我觉得不妥,“父亲给儿子开光送终讲究不太好,你确定吗。”
“这个……”
他妈刚想咬牙,孙强倒是站出来了,“我来吧,我跟胜子是平辈,我来也行。”
孙洪胜他妈当时就感激的看向孙强,“大强啊,关键时刻还得你啊……”
我没多说话,找个心理承受能力强点的我心里也有底,一旦要是把岁数大吓出点高血压或者是脑出血什么的这责任我也付不起。
把水杯和缠着红线的筷子递给他,“一会儿我说什么你就跟我念叨什么,围观的人要注意,千万不可以哭,眼泪一滴都不能落在逝者身上,明白吗。”
众人默默点头,我想这些讲究大家肯定都懂,只是这一刻我作为先生,该嘱咐的必须嘱咐,不然好显得我不专业了。
我让孙强凑前,站到我旁边,抬手,掀开了孙洪胜身上的薄被子,伴随着抽冷气的声音眼尾余光很明显的就瞄到孙强的手哆嗦了一下,杯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倒是正常,孙洪胜这在家放了一天多,身上还有些解冻,裸露在外的皮肤黑黢黢就跟那泄气的皮球耷拉在骨头上似得,特别难看。
作为先生,我都不乐意多瞅,辣眼睛啊。
解开他手上的红线,然后再挪动到孙洪胜的脚腕处去解开他的绊脚丝,孙洪胜他妈呜咽的哭,捂着自己的嘴,整个头都埋在孙洪胜他爹的胸口,两口子站的都没多近,也是怕把眼泪弄孙洪胜身上。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2 12:24:15 +0800 CST  

等红线都解完了,我不着痕迹的瞄了站在孙洪胜亲属身后的小六一眼,这家伙给他紧张的,揣着那草人就跟揣着个炸弹似得,来的一道连步子都不敢迈大了,不过我也没怎么说他,谁还没个第一次啊,我相信小六,也必须相信他。
清了下嗓子,我满脸严肃的站到孙强旁边正对着躺在那里的孙洪胜开口,“沾水点他眼睛,跟我念,孙洪胜,给你开眼光,让你看真亮……”
“胜,不是,孙,孙洪胜,给,给你开眼光,看真亮……”
孙强说不紧张那谁都不信,那学的是磕磕巴巴的啊,手跟帕金森似得一直在抖,我见怪不怪了,从小到大,这场面我见的最多,人活着时不管关系多好,但只要死了,躺在那,再变个模样,谁抽冷子近距离接触都哆嗦。
“点手背,说孙洪胜啊,给你开手光,亮堂堂……”
孙洪胜明明是散着寒气的,可孙强没怎么的就给自己弄出了一头细汗,“两,两个手背都点啊。”
我点头,示意他不要耽误时间,孙强点了一下孙洪胜冲着我们这侧的右手,可是左手……
他微试了两下,能看出实在是不想弯腰去够,要是站在原地那么点造型肯定就有些搂着尸体的意思了,所以这个孙强端着那杯水不嫌费劲的从孙洪胜的头顶绕了过去再在他左手背点一下,“孙,孙洪胜,给你开手光,亮堂堂……”
被他整的我都紧张了,最后一步走到孙洪胜的脚底,我嗓子有些发痒的咳嗦了一声,这是暗号,也没故意去看小六,继续一本正经的念着,“点脚底,念孙洪胜啊,给你开脚光,走四方……”
孙强吐出口气,手上颤着去点孙洪胜的脚底,“孙洪胜,给你,给你开脚光,走,走四方……”
我点头,“去把这水倒了就行了,倒在院子的墙角。”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2 13:24:30 +0800 CST  

孙强如同大赦,颠颠的就跑出去倒水,回来看着我微喘着粗气,“还要做什么。”
我看了一圈灵棚里的人,“现在谁想摸可以摸摸手,但一定注意眼泪,千万别把眼泪弄逝者身上了。”
没人应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没动,身体都是往后躲的,排斥的还是很明显的。
我看了一眼孙洪胜他妈,“姨,你要摸摸手吗。”
他妈擦着眼泪看我,“我……”
话还没等说完,孙洪胜一个鲤鱼打挺触电般的从案台上坐起来了!
灵棚里静谧非常,三秒内居然无人发生,我心里虽然有数,但看孙洪胜猛地这么一下小心脏还是被激的抽搐了一下。
“胜……胜……”
孙洪胜他妈瞪着眼,伸手指着孙洪胜的后背,眼睛一翻,‘咯’的一声就晕了。
“诈尸了啊!!”
还是我身边的孙强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大粗嗓子一声嚎叫,擦着我的身体就往外面逃,灵棚里的人似乎这才如梦初醒作鸟兽散,有些人慌不择路,扯着灵棚压底的大布就往外面钻,钻不去还撅着屁股哇哇直喊,“要咬人啦!!”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人吓得也赶忙往门外撂,嘴里喊得更加玄乎,“孙洪胜咬死人了啊!!”
院里的座椅被撞的七零八落,我眼看着有人居然开始往墙头上爬,本来有些小紧张的心忽然被眼前的场景逗得特别想笑,上墙有什么用,孙洪胜要是真诈尸了那最擅长的就是蹦!
“葆四!咋得啦!”
陈爷爷他们俩没跑,被人撞的互相搀扶着朝着我喊,“出啥事儿啦!!”
我瞄了一眼还站在灵棚里的小六,真的,此刻除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孙洪胜他妈也就我们三了,就连孙洪胜他爹都吓得脚底抹油溜了!
提了提气,我故意加大音量的回道,“起尸了!!!”
“坐起来要下地啦!!”
院里看见的人指着灵棚里还坐在那里的孙洪胜朝着陈李爷爷喊,恨不得他们俩此刻也能看见。
楼主 小叙V  发布于 2018-12-12 14:25:30 +0800 CST  

楼主:小叙V

字数:1000776

发表时间:2018-06-07 05:41:3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25 17:22:02 +0800 CST

评论数:1039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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