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全部侦查工作，一直是围绕这个问题来进行的。不过，我现在想告诉大家，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存在。”
“不存在？”马千里有些莫名其妙：“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徐环神色平静地解释道：“之前，我们一致认为，凶手是采用伪装的方式来偷偷潜入别墅的，对吧？”
吴婷婷纳闷的问道：“徐哥，难道不是吗？要不然凶手是怎样进入别墅的呢？”
徐环用锐利的目光扫了下吴婷婷，说：“当然不是。我们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事实上，凶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避开监控，他进出别墅的全过程，都已被监控完完整整的拍了下来……只是我们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人会是凶手！”
“啊！”徐环这席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场所有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
马千里惊讶地问：“你是说，这个凶手监控已经拍下来了，而且我们都看见了，却没有怀疑到？”
徐环点了点头，说：“非常正确，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凶手在行凶后，并没有逃离，而是一直处于案发现场。”
在场所有的人又是一声惊呼，大家纷纷低声讨论起来，
马千里惊讶而又略气恼地说道：“一直在现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徐总，我说你也太瞧不起我们分局的兄弟了，我们可是对别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别说凶手一个大活人，就连一只苍蝇我们也能找出来，你这个推断，我不敢苟同！”
徐环平静地说：“马队长，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凶手藏起来了。我的意思是，凶手一直堂而皇之站在别墅里，而我们并没有注意到。”
徐环一个又一个颠覆大家认知的观点，连续敲击着包括于东青在内的每个人的神经，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神情愕然。
吴婷婷突然大声问：“你指的是冯玲吗？徐哥，我们已经排除了她的嫌疑了啊！”
徐环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说：“冯玲？不，冯玲不是凶手。除了没有作案时间外，我还有别的证据能排除她的嫌疑。我勘察现场的时候，通过凶手的子弹留在墙上的弹孔，还有凶手头上的弹孔的水平位置，计算出了子弹射出后的倾斜角度，通过这个角度，我分析出了凶手的身高：凶手应该在1米8到1米85之间。而冯玲身高是1米7，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
“不是她，那还能是谁？”卫毅平着急地喊道：“实在没有别人了啊！”
徐环笑了笑，说：“先别急着说是谁，大家先让我把推断所凭借的证据告诉大家，等我说完了，不用我点名，大家自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说罢，他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面前的投影仪上。顿时，一张高清照片被投放到了大屏幕上。照片上是被害人手部的特写，十分清晰。
徐环指着照片说：“昨天，我第一次去勘察了案发现场，发现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第一个有价值的线索是：死者的左手曾经遭到过重击。

大家知道，死者的伤口在前额正中央，说明凶手枪法相当精准，这种枪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所以之前专案组推断凶手有从军或者从警的经历，我非常赞同。另外，从现场掉落的装乳胶漆的桶以及洒落到地面的乳胶漆来看，死者在被杀死前，同凶手进行了激烈的搏斗。通过死者左手指的痕迹，我们很轻易就能推断出死者是左撇子，但是之前专案组的勘察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凶手左手背和手指发青，显然是被重击过。大家想想，凶手的目的是杀人，而左手并不是致命部位，凶手为什么要重击左手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案发时死者的左手持有武器，对凶手进行了攻击。凶手为了解除击威胁，所以才击打死者的左手。这样，死者失去了武器，也就丧失了威胁。”
马千里问道：“可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别的武器啊？仅凭死者左手的伤，就推断死者手里有武器，这样未免有些臆想的成分吧？就算是死者对凶手进行了反击，那也不能断定死者一定是用武器，也有可能顺手抄起乳胶漆桶之类的日常物品来攻击。”
徐环说：“嗯，马队长说得对，单凭左手处的伤就断定死者当时使用武器，是有些不充分。可是我还有一个依据：昨天我翻看了死者周远的工作笔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周远曾经不止一次提到，他随身携带一把非常锋利的匕首作为防身武器，甚至连睡觉都不会离身。

但是我们在死者的身上却并没有发现这把匕首，这说明什么？说明死者当时手里的武器，很可能就是这把匕首。你们想想，周远曾经是名刑警，又长期从事私人侦探，身手也不差，手里再有这样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凶手不用说杀人了，能自保就不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凶手做出了非常聪明的决定，那就是先解除死者周远手里的匕首。奇怪的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这把匕首，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凶手把它带走了。那么凶手为什么要带走死者的这把匕首？原因也很简单：凶手不希望我们警方发现这把匕首。为什么凶手不希望警方发现？无非是想掩盖这把匕首可能带给我们的线索。按常理来说，一把属于死者的攻击性武器，即使被警方发现，也不会带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非……”
徐环没有说下去，而是看了扫了眼在座的各位。
“除非……除非匕首上有凶手留下的痕迹！”吴婷婷大声抢答到。
徐环点点头：“没错。可是一把匕首，怎样能让凶手留下痕迹呢？简单想一想就能得出结论：匕首把凶手给刺伤了。”他看了眼吴婷婷：如果他不带走这把匕首，那么警方通过这把匕首，就可以轻易得出凶手被刺伤的论断。”
于东青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这一定程度上也证明了你刚才的推论：凶手一直没有逃离案发现场。因为如果凶手已经逃走了的话，那么即使我们发现凶手被刺伤，也不能怎么样。

正是因为凶手作案后还在现场，所以他才把这把可能会让他暴露的匕首清理到，对吧？”
徐环微微一笑：“没错，如果凶手真的逃走的话，他没有任何必要掩盖他受伤的事实，关键是他一直在现场，如果他不把匕首清理掉，那么这把匕首会让他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
马千里也点了点头，喃喃地说：“有道理啊……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虽然周远有一把锋利的匕首防身，可是你别忘了，凶手手里可是有枪啊，在枪的面前，再锋利的匕首也是浮云吧！面对死者的反抗，凶手为什么不开枪呢？”
徐环冲马千里竖了个大拇指：“马队长的问题总是问到点子上。面对周远的反抗，凶手之所以不开枪，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整个行凶过程中，枪的使用是个非常关键的因素，从凶手的角度来说，开枪的次数越少越好。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因素：凶手并不想直接杀死周远，而是想先将周远制服，要周远的活口。”
卫毅平插嘴问：“为什么？难道他还想跟周远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徐环摇了摇头：“这就与凶手杀死周远的动机有关系了，详细情况待会儿我再分析。”他喝了口水，继续说：“因此，虽然凶手的枪法很好，但是在周远用匕首反抗的情况下，开枪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能验证我这个结论的，不只是只有这一个证据。”他把第二张照片放到了投影仪上，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双鞋子的特写照片。徐环指着屏幕说：“我发现的有价值的第二个线索，就是在被害人周远身上所发现的，他脚上穿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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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马千里瞪着眼问到：“鞋子？我们当时把周远浑身上下都检查了，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徐环看着马千里，眼睛里略微有些不屑：“那你们检查周远衣服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马千里咬牙瞪眼的想了想，说：“也没什么感觉……哦，对了，当时我们一个刚入职的民警感叹了一句，说这个周远真有钱，浑身上下都是名牌。”
“没错，问题就在这个名牌上面。周远身上所穿的呢子大衣、西装、领带还有腰带和手表全部都是国际一线奢侈品牌，在这一身行头里随便挑出一件来，它的价值可能我们整个专案组加起来也抵不上。不过……你们仔细看看，周远这样一个酷爱奢侈品的人，为什么会穿这样一双皮鞋呢？”徐环边说边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双皮鞋的特写，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双皮鞋的品牌。
“这……这是大华牌的吧，也算是名牌吧……”马千里皱起眉头，声音略显夸张。
卫毅平嘿嘿的笑了一声：“算不算是名牌，得看对谁来说，对我这个穷吊丝来说，大华牌的确算得上名牌了……”
徐环也朝卫毅平笑了笑：“大华牌确实是名牌，但是周远应该不喜欢这个牌子。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是在勘察现场的时候走点心，看一下周远的衣柜和鞋柜，也可以发现，里面的衣服或者鞋子没有一件单品是低于1万块钱以下的。

所以你们想想，按照周远的消费习惯，他脚上穿的应该是一双一线奢侈品牌的皮鞋才对，穿一双大华牌，难道没有违和感吗？”
马千里还是有些纳闷：“你的意思是，这双鞋不是周远的？”
徐环肯定地说：“这双鞋不仅不是周远的，而且应该是凶手的。”
“什么？！”众人惊呼道：“凶手的鞋，穿在死者脚上？”
马千里急切地问道：“怎么可能？凶手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鞋换到周远脚上？这……这不是画蛇添足吗？完全没有必要的行为啊！”
“当然不会是画蛇添足，在这起节奏紧张的凶杀案中，凶手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徐环又喝了杯水，润了润因讲话而干渴的喉咙：“就拿这双与周远不搭调的皮鞋来说，凶手之所以把自己穿的鞋与周远互换，肯定是因为这双原属于自己的皮鞋，出现了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痕迹。”
徐环又拿出一张大华牌皮鞋的特写照片，对大家说：“大家仔细看看，这只鞋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吴婷婷眼快，她开口说：“嗯……鞋面和鞋侧有大量的白色点点……”
徐环点了点头：“对了，这些白色点点，是在周远与凶手搏斗过程中，溅在凶手鞋上的乳胶漆。也正是这些在鞋面上的乳胶漆，大大增加了凶手暴露的几率。”
吴婷婷不解地问：“那他也不用换鞋吧？把乳胶漆擦掉不就完了吗？”
徐环笑了笑：“乳胶漆溅在鞋面上很难彻底擦干净，而且泼溅的范围比较大，当时时间紧迫，万一有一个点他没清理干净，那么就会增加他暴露的几率。

而他恰好发现死者周远的鞋上并没有溅上乳胶漆，而且两人身高相似，鞋码也相同，因此，凶手选择了将二人的鞋子互换这种更为稳妥的方式。”
马千里打断了徐环的分析：“这个线索也可以证明，凶手案发后并没有逃离现场，所以才会担心鞋上的乳胶漆暴露自己，对吗？”
“正确，如果凶手逃离现场的话，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来这么一出。”徐环停顿了下，看着都在思索的专案组成员，他决定还是留出一些思考的时间，让他们消化一下刚才自己的推论。
看大家重新抬头看向他，徐环又继续说道：“我还有第三个有价值的线索，证明凶手当时没有逃离现场。”边说，他又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到投影仪上：“这张照片上是周远的工作日记。这个笔记本非常厚，周远已经用了三分之二左右。这张照片拍摄的是周远已经用了的最后一页，大家仔细看看。”徐环等大家看了一会儿之后，接着又换了一张，这次照片上显示的是一页空白的纸张。徐环说：“这张照片上是刚才那一张照片的下一页。大家仔细比对这相邻的两页，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看到大家一脸茫然，徐环指着第一张照片说：“你们仔细看，这一页纸的右上方，有一滴墨渍，我想是周远在写字的时候，不慎将一滴墨水滴到了这一页上。用钢笔写过字的人都知道，一滴墨水如果滴到一摞纸上，肯定不会只在第一页纸上留下痕迹，而是会把接下来几页都留下洇渍。”

说到这里，脑袋快的几个人已经明白了几分，吴婷婷抢先说道：“周远笔记本有文字的最后一页被墨水洇湿了，按道理说，接下来的几页也会有墨渍！但事实上，下一页却没有任何墨渍。”
徐环向吴婷婷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说：“这说明什么呢？”
吴婷婷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最终也没有答出口。
徐环说道：“很简单，这说明有洇渍的那几页纸，被人撕掉了。”
马千里有些不解地问道：“撕掉了？谁撕的？凶手吗？”
徐环点点头：“应该是凶手撕掉的。一般人在笔记本上撕掉纸，肯定会在笔记本内侧边缘留下一些零碎的纸头。但你们看周远这本笔记本的边缘，几乎看不到零碎的纸头，如果是周远自己撕掉的，他不会撕的这么干净。肯定是凶手想撕，又担心留下痕迹，因此他把纸头一点点清理干净，以消除笔记本被撕下纸张的痕迹。另外，我在书桌下面发现了一些很小的碎纸屑，这应该就是凶手清理残留纸头的时候留下的。”
马千里接着问：“那凶手为什么要撕这个笔记本呢？”
徐环喝了口水，他今天没有带茶，只能喝淡淡的白开水。对他来说，喝白开水就跟办无聊的案子一样，毫无乐趣可言。他看了眼马千里，解释道：“我想，这几页纸可能就是凶手行凶的目的吧。在这几页纸上，周远很有可能记录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凶手为了获取这些信息，才闯入周远的别墅，并且逼问这些信息的下落。在得手之后，为了阻止这些信息的泄露，凶手又杀人灭口，并且把记录在本子上的关键信息撕掉。”
吴婷婷又开口问道：“凶手要毁掉笔记本里的信息，为什么不采取别的方式呢？比如，直接把笔记本带走，或者……把笔记本直接销毁。”
徐环解释说：“原因就是刚才我一直强调的：凶手没有逃走，他行凶后一直在案发现场。你们看，”徐环掂了掂手里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是非常厚的，凶手根本无法将它很隐蔽的藏在身上，在当时那么紧张的情况下，凶手也没有什么好的方式将笔记本毫无痕迹的销毁……因此，撕掉那几页记载了关键信息的纸张，的确是一种比较明智的方式。”
大家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互相交流，看来对徐环的推断，都比较认可。
徐环又喝了口毫无滋味的白开水，扫了所有人一眼说：“各位，以上三条线索，均证明凶手在案发后一直混迹在案发现场，而我们，丝毫没有怀疑到他。”
吴婷婷狠狠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纳闷地问：“越说越玄乎了，这个凶手到底是谁啊？”
徐环轻轻笑了笑，笑里不仅有得意，也有开心。他可是卖关子的高手，更何况是这样高质量的案子，上来就把答案告诉大家，也未免太没劲了。

“其实我也一直被这个问题所迷惑，直到昨天，有一个人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徐环淡淡地说。
他把头转向于东青：“东青，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去观海园小区去调查垃圾车线索的时候，物业公司的那个段经理跟我们说过一句话吗？”
于东青想了想：“那个话痨说了那么多废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徐环说：“当时那个段经理说过这么一句话：能自由出入观海园小区的，除了警察，就是小区业主。”
于东青抬着眼想了会儿，点点头说：“这句话我记得，他确实说过……这又怎么了？”
徐环说：“这个段经理说，警察、业主出入小区是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因为这两类人进出小区天经地义，因为他们一个为了职责所在，一个为了生活必需。段经理这句话无意中提醒了我……要是用段经理的这个思维方式来考虑我们这起案子，会有什么效果呢？”
于东青蹙着眉头问：“怎么考虑？这种思维方式跟我们这起案子有关系吗？”
徐环拍了拍于东青的肩膀，说：“于队长，现在办案子不能只靠拼了，要拓宽思路，转变思维方式，打好心理战，才能战无不胜。”他看到于东青又急又愧的表情，心里实在是好笑。他憋住笑继续说：“段经理都能总结出可以随意进出小区的几类人，那我们怎么就不能总结一下，观海园小区的进出是不是也有那么几种人不受怀疑呢？”
于东青一怔，想了一会儿，喃喃地说：“不受怀疑？那只能是住在别墅里面的人，包括周远和他的家人，可是他的家人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啊？”
徐环叹了口气，略有些失望：“你看，你的思维还是没有打开，你想想那个物业经理说的那句话嘛！”
马千里这时有些纳闷地说：“按照那个思路，能够不受怀疑自由出入别墅的，还有……警察！”
徐环一拍手：“对了！总算说到了点子上，就是警察！警察可以毫无障碍，毫无违和感的出入案发别墅！我们即使在监控里发现了警察进出别墅，也万万不会想到他会是凶手！”
于东青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徐环，我当你要说什么。没错，警察是出入不受怀疑，可是案发之前哪有警察进入别墅？监控你也看了，假如在案发前有人进入别墅，别说是警察，就是联合国秘书长我们也得查一查！”
徐环没有回答于东青的话，而是用手敲了两下桌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好好想想，有哪位警察在案发前曾经进出过案发别墅？”
大家有些愕然，纷纷互相对视起来，仿佛坐在面前的专案组同事就是凶手。
马千里一拍桌子：“够了！徐环，我就纳闷了，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往自己人头上扣屎盆子呢？没有证据就别在这瞎猜，让大家互相猜忌，多影响团结！”
于东青给马千里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然后对徐环说：“是啊徐环，你的分析虽然在逻辑上是正确的，但是在案发前，确实没有警察进入别墅啊。案发后，我们在座的各位都进入过别墅，总不能说我们大家都有作案嫌疑吧！”
徐环仍然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说：“这个问题，我想还是请当事人给我们解释一吧。”徐环顿了顿，眼光死死盯住了坐在会议桌最远端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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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昨天夜里徐环几乎没有合眼，疲倦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悬案就像是兴奋剂，可以让徐环的神经时刻保持跳跃。烧起来吧，徐环对自己的大脑说，燃烧，才是你存在的目的。
事实上，徐环不仅燃烧了自己的脑子，也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大家对这起案件的认知，所有人都已经明白，在这件案子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徐环看向会议桌远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林舒，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吗？”
徐环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所有人都一片惊愕，纷纷把难以置信的眼光投向了坐在会议桌最偏远角落的林舒。
林舒脸色微红，表情错愕，英俊的脸庞中透露出一种忧郁的气质，单凭这颜值，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杀人犯。
没等林舒开口，马千里脸色一沉，粗大的如熊掌一般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于东青甚至觉得会议桌都被拍的晃了两下。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冲徐环吼道：“徐环！你别欺人太甚了！你如果对我们海西区分局有意见，可以通过正当渠道反映，别老是针对我们的干警下绊子！林舒是什么人我了解，他怎么可能是凶手！你今天必须他道歉，否则这事儿没完！”
徐环双手扣在一起，脸色平静，毫不退缩的迎着马千里咄咄逼人的眼神。徐环的这一反应更加激怒了马千里，他脸色涨得通红，嘴里冒出“卧槽”两个字，甩开步子就向徐环这边走来。

于东青赶紧起身，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大声喊道：“马千里！给我坐回去！”
听到于东青的怒吼，马千里这才停了下来，但还是站在原地，气鼓鼓地瞪着徐环。卫毅平和钟萧二人赶紧起身，把马千里拉回到椅子上。
于东青严厉的盯着马千里说：“马千里，你想怎么样？你把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这儿是公安机关的会议室，不是地痞流氓打架斗殴的地方！我刚才说过，就是联合国秘书长有嫌疑，我们也得查！我于东青有嫌疑，该查也得查！怎么你马千里架子就这么大？你手下的人就不能怀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于东青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当然，嫌疑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要有证据。”他瞥了眼徐环说：“徐环，虽然你现在不是警察，但是专案组的纪律仍然适用于你，你要对你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明白吗？”
徐环点了点头，说：“这是当然，没根据的话我绝对不会乱说。不过在我说之前，我倒是很想听听，林舒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
林舒脸色微红，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和不屑：“徐总，我知道你以前在警队的时候素有神探的威名。可是神探也不能胡乱猜忌吧！你说我是凶手，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别看你刚才一二三的说了那么多，可我只说一点，就可以完全推翻你的观点：你别忘了，我是案发后赶到现场的。

这一点，监控可以证明，观海园小区保安处的保安也可以证明……太荒唐了……周远死的时候我都不在现场，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吴婷婷也蹙着眉头说：“是啊是啊，林哥是在案发后才赶到现场的，他没有作案的时间啊！”
卫毅平也难得地附和着说：“嗯，没错，而且林大哥也没有动机啊，他跟死者没什么仇恨吧！”
马千里冷哼一声：“哼，看他怎么说！”
于东青紧皱眉头，脸色铁青地对徐环说：“徐环，你解释一下吧。”
徐环脸色平静，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答反问道：“好，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大家：你们刚才所说的‘案发时’，具体是指什么时候？”
卫毅平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凶手行凶的时候。”
徐环笑了笑说：“屋子里没有监控，别墅内部发生的整个过程我们都无从知晓，你们是怎么知道凶手是何时行凶的呢？”
卫毅平一怔，随即嘿嘿一笑，似乎徐环刚才问了一个让人可笑的问题：“徐总，你傻了？凶手开枪的时候不就是行凶的时候吗？这枪声可不是一个人听到，周围的住户可都听见了。”
于东青板着脸问：“徐环，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环喝了口水，慢慢地说：“谁说枪响的那一刻就一定是凶手行凶的时刻？”
听到徐环这句话，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愣。

吴婷婷似乎有些糊涂：“徐哥，难道不是吗？凶手只开了一枪，而且当晚只有一声枪响，周远肯定就是死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啊。”
卫毅平紧跟着说：“这个没错，经过对周远尸体的检查，我确认他的死亡时间就是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左右，误差不出一个小时。”
徐环盯着卫毅平，用戏谑的口吻说：“一个小时……这么宽泛的一个时间段，足够凶手玩一次时间差的游戏了。”
听到徐环这么说，好奇心最重的吴婷婷夸张地惊呼道：“时间差的游戏……什么意思啊？听起来好像推理小说的内容啊！”
“没错，凶手制造出一个时间差，再利用自身警察的身份作掩护，完全消除了大家对他的怀疑。”徐环盯着林舒说：“10点11分的那一次枪声，根本不是杀死死者的枪声，只不过是凶手为了消除大家对他的怀疑，制造出死者死于10点11分的假象的一个手段而已，而这个凶手，却在这个枪声的掩护下，在10点钟11分以后才潜入死者别墅行凶，”
看到大家一脸的不解，徐环又解释道：“我们想当然的认为，10点11分那一声枪响，就是凶手行凶所发出的声响。其实，我们都被误导了，周远并不是死于10点11分那一枪，而是死于之后的一枪。”
林舒脸色发青，没有说话。马千里插嘴道：“分明是胡说八道。

周远是被凶手一枪击毙的，这你也承认。而且当天晚上就只有10点11分那一声枪响，周远只能是被这一枪打死的啊！”
徐环盯着马千里，发出一声冷笑：“马队长，谁说开枪一定会有声音？你从警几十年，难道没有用过手枪消声器这种玩意吗？”
在场的人全都一怔。没错，手机消声器是个常见的工具，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起案子里，凶手会使用消声器。
徐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只喝白开水，嘴唇还是干裂起皮。他继续解释道：“手枪消声器这玩意儿，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只是我们大家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而已。凶手很聪明，他故意在10点11分的时候设置了一声枪响，不仅让大家误以为他行凶的时间就在10点11分，而且让大家很自然的认为凶手并没有掩饰枪声的企图，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提消声器，大家会如此惊讶的原因。”
吴婷婷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凶手使用了手枪消声器，那我们就不能仅凭听到的枪声来判断凶手的开枪次数了。如果按照徐哥的说法，当晚在别墅里，应该至少发生了两次枪击，10点11分那次是发出声音的一次，再有就是使用消声器打死周远的那一次。”
徐环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吴婷婷，是个可塑之才。
这时，马千里哈哈大笑起来：“徐环啊徐环，你曾经是祁东市公安系统小有名气的神探，我本以为你真有过人之处，可没想到，你是凭借这些幻想来乱猜破案啊！我问你，按照你的说法，凶手是在10点11分之后进入的别墅，那么10点11分那一声枪响是怎么回事？是谁在别墅里开的枪？为什么在案发现场除了死者中弹那一枪外，没有发现其余枪击的痕迹！？”
徐环看了眼马千里，淡淡的一笑：“马队长，你问的很好。

这个问题，我当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10点11分那一次枪击是确确实实发生的，而且子弹打出后肯定会在墙上或者其他物体上留下痕迹，这是凶手无法赶在警察来之前掩盖和消除的。”徐环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直到昨天夜里，我用手机看新闻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消息：在一个拍摄抗日神剧的剧组里，发生了一起意外事故，一个群众演员竟然在拍摄枪战戏的过程中，因剧组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导致重伤，后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卫毅平忍不住插嘴问：“抗日神剧死个群众演员，与我们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徐环没有搭理卫毅平，继续说：“一般剧组里拍摄枪战戏，枪械里使用的都是空包弹。这种空包弹，没有弹头，基本没有杀伤力，因此广泛用于拍戏、军事演习等。但是空包弹是具有安全距离的，如果离枪口过近，那么空包弹也可以将人打伤或者打死。这位意外死亡的群众演员，就是因为距离枪口太近，被空包弹打死了。”
“看到这个新闻，我心中的疑问顿时被解开了。我当晚赶紧给马队长打了电话。”徐环把目光转向马千里：“马队长，昨晚上我仔细问了于东青，按照现在的规定，现在全市夜间巡逻的刑警队员，按要求是要荷枪实弹的，但是每个人只允许携带两发空包弹、两发橡皮子弹和两发实弹，对吗？”
马千里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没错，那又怎样？”
徐环提高了嗓门：“你还不明白吗？空包弹就是本案的一个关键啊！”
吴婷婷这时皱着眉头说：“徐哥，你的意思是说……周远被杀当晚，10点11分那声枪响是打的空包弹？”
徐环点了点头，向吴婷婷竖了个大拇指：“没错，还是你反应快。10点11分那一声枪响，打的肯定是空包弹。空包弹没有弹头，因此我们勘察现场，发现不了子弹击中墙壁或者其它物体的痕迹。”
马千里又追问：“那也不对啊……按照你的推论，凶手那时还在别墅外，那这一枪空包弹是谁打的呢？总不会是死者自己打的吧？”
徐环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至于是谁打的，我想并不难猜。大家想，10点11分在别墅里的，除了死者周远之外，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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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婷婷回答道：“那时除了死者周远，还在别墅里的，只有在枪声响起仅仅几秒之前进入别墅的周远的妻子……冯玲。”吴婷婷抬起头，一脸的惊讶：“徐哥，你不会是要说，开枪的人是冯玲吧！”
徐环点点头：“对，就是冯玲。怎么，很意外吗？”
吴婷婷脸色更加惊讶：“如果开枪的人是冯玲，那说明……冯玲是凶手的共犯啊！她开这一枪肯定是为了替真正的凶手制作迷魂阵，来消除我们对他的嫌疑！”
马千里忍不住喊道：“这怎么可能！冯玲是周远的妻子，怎么可能和凶手一块儿害自己的丈夫呢！”
还没等徐环开口，于东青就说话了：“怎么不可能？老马，我们之前就曾经把冯玲列为重要的嫌疑人，只是她后来被撞死了，所以我们才消除了她的嫌疑。现在看来，冯玲与周远的死脱不了干系，否则她怎么会被人灭口呢！”
徐环补充道：“没错。现在看来，周远被杀一案，不是一个人单独完成的，而是凶手和冯玲互相配合，共同制造的一个悬案。而他们配合的关键，就是要制造10点11分凶手行凶的假象，从而为后来进入别墅作案的凶手消除嫌疑。”徐环把目光转向林舒，眼神犀利地说：“林舒，我们分析了这么多，你也明白了吧。恐怕你刚才的说辞现在站不住脚了。虽然10点11分枪响的时候你不在现场，但不等于周远死的时候你不在现场。”

周远沉默，没有答话。他脸色苍白，喉结颤抖，但表情仍然十分平静。
徐环继续说道：“林舒，你既然老是不开口，那我就替你还原一下当时的经过吧，不对的地方，还劳烦你指出来。昨天晚上10点11分，冯玲进入别墅之后，立刻开枪打出了一发空包弹，因为是空包弹，因此在一楼不会留下枪击的痕迹。枪声响后，早就借故在小区门口等候的你立刻动身冲进小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别墅，然后在别墅内同被害人周远发生了激烈搏斗，将其制服后，逼问他工作日记的下落，得手后，你又用装了消声器的枪杀死了周远灭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场找不到射出来的弹头，因为弹头是公安机关统一配发的子弹，留在现场的话一定会暴露你的身份，所以你第一时间就把弹头收走了。”
“虽然你杀死了周远，但是周远身手并不差，还有一把匕首防身。因此，由于他的顽强抵抗，出现了一些你预想之外的问题，比如你鞋子上的乳胶漆点，所以你把自己脚上穿的鞋子跟死者周远的鞋子做了调换。”徐环眼神犀利的盯着林舒。林舒不愧是老刑警，在局面这么不利的情况下，竟然还安静的坐在那里，表情淡然。“更麻烦的是，死者在死之前，曾经拿匕首进行过激烈抵抗，并且刺伤了你。”
“这个意料之外的伤口对你来说非常不利，他就像是悬在你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随时可能掉下来给你致命一击。

这把剑，最终促使你做了一件蠢事，而让我最终确定凶手就是你的，就是这件蠢事。”徐环冷冷的话语里面带着强烈的嘲讽。
林舒仍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徐环，一言不发。
“昨天晚上，突然传来了你被歹徒袭击的消息，当时我就感到有些奇怪：你受伤的时机也太巧了吧：那边我和于东青刚刚去查看完了现场，这边你就被袭击受伤，这难道是是巧合？反正我觉得有些不对。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就想明白了：这起你被袭击的事件，完全是你自导自演的。你策划这件事情的目的，就是要用新伤，掩盖之前被周远匕首刺伤的旧伤。”
“周远在你右胳膊上留下的这一刀，对你非常不利，是可以暴露你凶手身份的有力证明，因此你对这个伤口非常忌惮。我猜案发后你做了紧急处理，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你衣服上被匕首划破的缺口。而且现在不是夏天，你的衣服可以完全掩盖住伤口，完全没有人怀疑，所以你一直也没有处理。可是昨天我和于队长重新勘察现场的举动，让你感到深深地不安，你怕我们会根据现场的情况做出你受伤的判断。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为自己身上的伤口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才策划了自己被袭击的这一出苦肉计。”徐环看着林舒，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说的对不对？”
林舒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嘴角略微发抖，发出一丝冷笑：“徐环，我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