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斗千年》,学诗版《棋魂》,年轻人们挑战整整十个世纪以来的诗歌巅峰

“你们小夫妻两个,改一下群昵称。”神韵王说。
“我们叫什么呢?”
“临时想到的典故,柳就是‘章台柳’、杜是‘杜陵布衣’。”呆答孩信口说。
“二货!前一个是唐代歌姬,也太损了。后一个是杜甫,他也配?你尽出馊主意!”
“我时常是‘半仙’,看人很神!隔壁王,诗社里就你和我抬杠。”
柳连环已经改好了。“我就叫‘柳小蛮’。就是那句‘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我本身也喜欢白居易。”
“伤脑筋啊。”晓隐仍旧想不出来。
“说我吧,我学王渔洋。他是清初诗坛盟主,自创‘神韵派’。我就叫‘神韵王’。你的诗学谁?我猜你是当世东南西北四大高手之一的弟子,或是徒孙更有可能。”
“我么?”晓隐挠挠头,寻思着说实情好呢,还是先保持“假象”。至于“四大高手”,虽然非常想了解,但还是忍住不问,以免露出马脚。自己对“诗的江湖”一无所知啊。
“反正他很厉害很厉害的。”连环插嘴了。
“唉!”晓隐叹口气,“和……李商隐差不多吧。”
除了柳连环,其余的人脸色都变了。就像舞台上灯光突然调节过,气氛随之一变。
“你是太不懂诗,还是太傲呢?”
“怎么说?”晓隐并没有什么概念,那句话何以产生异常的效果。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3 10:47:15 +0800 CST  
看得出,王蝉是几个人里最有学人之风,且好为人师的。他的上半部分脸很有明星范,但宽宽的鼻子底端连上微翘的嘴唇,给他贴上了老实人的“标签”。
“如果你是说真话,那就是完全不懂的人。哪有学诗从义山入门的?根本就是走火入魔的路!你要是打比方,那只能说太狂妄。就算你赢过我们,也不能和唐代名家相提并论。”
“抱歉,抱歉!我意思是,风格,风格嘛。”晓隐就怕露陷。
“那就‘獭祭鱼’,李商隐的外号。”王蝉替晓隐定了,但还是“哼哼”的鼻孔里出气。
“干嘛这么认真?哪怕叫李白、杜甫,也只是游戏而已。”晓隐和连环嬉笑着。
“少秋同学,你学的又是哪门哪派?”晓隐很好奇学什么样的诗,才是入门正道。
“刚才提了陈宝琛,你也该猜到了。我学同光体的啊。”
“同光?清代同治光绪年间……”晓隐感觉很耳熟,但不敢多问,索性扯到历史上面。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3 10:56:43 +0800 CST  
@宋茜蹿 2017-09-03 16:44:25
出书吧!。我估计很好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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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O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3 17:40:53 +0800 CST  
“所谓的同光中兴,狗屁!康乾什么盛世,也是大言不惭。从古到今统治者没有像满清政府那么不要脸的,觉得差不多就自我标榜了。连那时候敦煌藏经洞的宝物都流失出去……”
“政府是政府,文学是文学。清代离现在近。清朝人是怎么学唐宋的,我们就怎么学他们,然后离唐宋诗人,也就略近些了。难道你不是这么走过来的?”王蝉一本正经地说。
“对哦,刘师兄也是学清诗的。”晓隐装模作样地评论,“看来冰壶诗社该叫辫子诗社。”
“辫子什么鬼!”少秋不满地说,“刘师兄还不在我们三个最爱清诗的里头。”
“除了你们一黑一白两个死党,还有一个是心学姐?”
“是孟师兄。我们合起来叫‘清诗三少’!”
晓隐一屁股坐上课桌,又横躺下来,踢腿大笑。
“就像看见他们人手一柄折扇,上面写‘清诗三少’,满满周星驰的电影代入感!”
连环闻此一说,也笑得趴在晓隐肚子上。
“清诗三少是四个字,三个人每把扇子写一个,那还少一个字啊。”呆答孩仔细分辩。
“是,是!不写‘清诗三少’,写‘同光佬’。三个字正好。”晓隐乐不可支。
“妈的呆答孩智商为零!”王蝉骂骂咧咧,“杜同学、柳同学,玩笑开过头了吧。等着吧,我们往后有的是机会对决。”
“没毛病啊!”贾少秋还纯真地犯疑,“我说的有那么好笑吗?”

“好吧好吧,算你们赢,总行了吧。我不会写诗的。”杜晓隐感到歉意了。
“滚!如果真写不过你,我稀罕你恩赐的胜利?嗟来之食!”他们都颇恼怒。
杜晓隐轻描淡写地说:“反正诗这种东西,无所谓好坏,癞头儿子自己宝贝,不是么?”
“所以嘛,我和晓隐斗诗,如果比的时候就两个人,也没有裁判,到底听谁的?恋爱中不是女生说了算吗,哈哈。萝莉妹?”连环敏锐地发现了杜晓隐的意图。
诗的对决,如何成为可能?这是他想要弄清楚的!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3 17:43:05 +0800 CST  
“是呀,是呀。”沈绫芸很喜欢他们两个,笑完,她才严肃地说,“其实,只有两个人的话,真要凭‘诗心’了!”
晓隐浮想联翩,难道“诗心”就是汪海藏说的公心、太上?
“不懂。嘻……”连环眼睛张得大大的。
“如果在场有第三个会写旧诗的,那用打分制。诗社里可以这么来。如果是全国赛,会有三人以上打分。两个人实力差不多,十分制还区分不清楚,就用一百分制。大赛中,出现过好多人打分,再取平均数,两名选手到小数点后一位才定输赢的呢。这叫‘点数’胜负。”
“晓隐赢了我都不解释的。我肯定有好几次冤枉的败北!”连环编得很像。
绫芸笑了,“也许杜同学真的很强!你这叫‘完败’。”
连环始终不改疑惑的模样,贾少秋忍不住说,“就是不需要比较分数啦。一看词汇、章法、立意就知道强弱的。相当于拳台上KO。”
连环假意不自在,粉拳捶打晓隐胳膊,“还有比我输得更惨的么?不开心!”
“没事没事,最惨的是‘呕血败’啊。”绫芸说完,大伙儿哄然一笑。
“就是类似‘呕血谱’的典故,棋子都落不下来,想得人吐血了。用来比喻那种——对方写完诗,自己一句都写不出来的。不过很少见哦!毕竟这个圈子,大家都会写基本的格律诗。再怎么样,完成四句绝句或八句律诗,免得太难看。”
晓隐偷偷发条消息,“谢谢小环。果然美女问的,都乐于解答。”
但他也多了隐忧,万一有天用完了全部失传的诗,自己遇谁都是“呕血败”!
“你们清诗三少比过几次呢?谁的胜率最高呀?”连环这次是随口问的。
“差不多吧。不过,我这个门派,在诗歌江湖中是最强盛的!”
“说‘差不多’的人,应该输得稍微多几次吧。”“神韵王”王蝉急忙说。
“搞什么,和我大同光派比,你小小的‘神韵派’算个毛?”
还在笑的杜晓隐,一霎时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同光派,这不是汪海藏的门派么?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4 12:27:58 +0800 CST  
第七回完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4 12:28:26 +0800 CST  
第八篇 老干体

“晓隐,没事吧?”
“小环,别打岔。贾同学,你和那个‘水休先生’是同门?”
“那同门也太多了。现在同光门徒半天下。是天下第一大派。”
“水休先生是有明确师承的,民国以降,一脉单传。卢同学的门派是广义上的,松散的很。也就是诗歌追求相似吧。他们大部分,都不被正宗同光派认可。”王蝉补充说。
“好吧。”晓隐很失望,看来还是得从夜心学姐那里探访。
不知何时,沈绫芸重新戴上圆圆的眼镜,取出准备好的毛笔、宣纸、墨瓶,已誊了几首诗了。李夜心向晓隐解释,每次社课最终录成纸稿,由她保存。
晓隐心想,社课作业也不见得是很好的诗,学姐那么珍视!一点也不像个“高冷女神”。
“哇,绫芸同学写的是颜体,好看!”连环赞叹。
晓隐捂嘴小声地笑说,“丰腴,芳香。”
连环拧了一把他的耳朵,“不许看沈同学的胸!”
“小环未老先衰,像我妈那样喜欢拎耳朵。”
“无——所——谓!”女孩子摇着头,拖长声音说,“晓隐妈妈是冻龄美人呀。”
“绫芸,孟同学的稿子后来交给你没有?”李夜心忽然发问。
“嗯。他不来,但每次社课都写的。放心吧,夜心。”
“那个变态真会写旧诗?”连环很不相信。
晓隐抢先一步看孟秦楼的诗稿如下:
一刃入云西北斜,无由见血更沉沙。
今游江表心如铁,错以飞琼作剑花。
“原来,孟师兄蛮强的!”晓隐脱口而出。
柳连环惊讶地看他,“晓隐什么时候有了对旧诗的感觉?而且真敢说。”
“没觉得。”连环对孟秦楼的印象极其恶劣,哪怕他是“李白转世、杜甫重生”,在她眼前也不过“清诗三少”的画面。
“我怎么觉得,他在隐喻自己‘把妹’呢?”
“我擦,呆答孩太污了!你是孟秦楼的知音。”王蝉大叫。
“你们两个,出语污秽,各罚一百,红包发到群里,绫芸收下作为社团经费。”夜心冷冷地宣布。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4 18:04:51 +0800 CST  
神韵王和呆答孩都照夜心说的做了,随后开始批评孟秦楼。
“这家伙就是我行我素,每次都一个调,根本不管社题。这回他都不在咏梅,交篇‘杂感’之类的了事……晓隐同学,你那么强,你也帮他改改。”
“用不着。反正这人马上要退社。”夜心打断了他们,也避免了晓隐为难。
“为什么?”
“叫你看社规,不看全么?”
社规最后一条写的是,新加入一人,则社里必须离开一人,保持现有规模不变。
夜心说,这是刘师兄今年才加的。招新是去年,原以为用不上这条。因为今年秋天再招新时,几个大二的都升大三,自动退社。
晓隐暗自苦笑,这是刘师兄不愿意中途让新的男生加入才费尽心机设立的社规啊!
他拉起连环的手,“走不走?”
“你也想走了?我早就没劲了。”
“你……我们还没讨论今天的社课呢。”夜心欲说还休,咬紧牙关,最后只是下唇盖住上唇,不悦地看他们。
“学姐,社规里好像没写要罚早退的哦。何况我新来的,前三社也不用写诗。”晓隐挥手作别。
“周六社课暂停,请新人陪我到校外走一趟。”
“做啥啊?”
“评诗。”
一听李夜心说这两个字,那“黑白双煞”连同沈绫芸都“奸笑”起来。
“鸿门宴啊!小环会保护我吧?”
“女友当然可以带!我管你呢。”夜心不耐烦地说。
“我们都不懂诗啊。”
“你就装吧。不过周六评的诗,确实对你算屈才了。”
听到神韵王和呆答孩都附和他们社长,晓隐倒觉得很刺激,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4 18:22:39 +0800 CST  
明天一早更新 ↖(^ω^)↗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4 23:00:31 +0800 CST  
然而那天柳连环终究还是没有去。按照约定的,吃过早中餐,杜晓隐和李夜心在仙林上了往市区方向的轻轨车。窗外苍翠起伏的羊山,映在车窗,就像一幅山水画。晴光本该使人沉醉。岚烟、草色,也应似少男少女的意绪那般迷朦。但更应景的,是轻轨车有规律的“轰隆”声,伴着他们跳动并不快、但无法平静的心。
又输了!李夜心站在车门边,额头顶着门,闭上眼回顾最新的“对决”——周三她又遭羞辱。如果说第一次在梅花山,是她完全没预料到会有“对手”出现,因而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那么这次还是写得太快了!迫不及待发送到晓隐的微信上,但求他早早回应、早早比试,自己早早得胜报仇。可惜,欲速则不达。迎接她的是一场“脆败”。
李夜心这个样子,杜晓隐在车上可以不忌讳地一直看她。哪怕望眼欲穿,也看不透她的心。他倍感压力,只知道自己不能示弱,不可以说出真相。否则,在这个好斗要强、擅长写诗的学姐那里,他没有任何价值,就不可能调查那几本经卷与她家的关系,谈何揭开自己的身世疑团。但他也在煎熬。他答应了连环,今天要用李商隐的诗,第三次打败学姐。
“晓隐,我和绫芸聊,听她说江湖有规矩,对决如果‘三连败’,三个月里面不可以再挑战胜的那个人。你就‘得救’啦。”
“但是我想问她,为什么她爸爸知道诗集上的诗句。”
“傻呀,不是已经入社了吗?闲聊机会多的是。她天天发诗挑战,你好受?”
周五晚上,晓隐认可了连环的建议。反正迟早要赢学姐第三次,不如就趁周六外出,同学们不在场的机会,好给她留些自尊。所以他说服了柳连环,容他单独和学姐去。连环下午就找绫芸离校买衣服了。
第二次失败后,李夜心周四周五没有给晓隐发任何消息。今天两个人也不说话。晓隐很不习惯。终于,他按捺不住,拍一拍夜心的肩。夜心触电似的弹开,回头警觉地看他。晓隐拿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八”字,在下巴下面,含笑示意,“你也笑一笑啊。”
“你好无聊。”
轻轨转过一个弧度不大的弯,阳光铺在地面,缓缓地从前部扫到后部,沐浴了一遍车厢。这一幕如果定格,就如同在手机里被修图软件用特效处理了一把。世界还是那个世界,色彩色温却变了。
“想再比一次吗?”夜心颤抖着声音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晓隐震惊于她知难而上。
“你笑一笑,我就答应。”晓隐想到既能兑现和连环的承诺,又能看到冷美人的千金一粲,顿时自己乐得嘴都合不拢。
李夜心紧锁眉头,撇过头去,迟疑了再三,勉强对着晓隐歪一歪嘴角。但她的眼睛不是为笑容存在的,面部肌肉也不配合。
晓隐抱头大笑,“算了算了,真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僵硬笑脸啊。我真是心太软。”
夜心以为他同意了。实际上晓隐说的是,自己心软,不忍心再打击学姐。夜心只当他出尔反尔,也就不再说话。他们一直坐到新街口站,换1号线,从鼓楼站下车,进入了吴楚大学鼓楼校区的北门。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5 11:05:31 +0800 CST  
李夜心一直没有告诉晓隐当日外出评的什么诗。来到他们学校研究生、博士生所在的校区,也顾不上参观,就径直上了校史馆二楼。这里是一个小型图书室,存放的都是校史档案材料,没有学生感兴趣来此。令晓隐吃惊的是,房里坐满了老年人。
“欢迎来到我们北极诗社!”
他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一位爷爷辈人物揽在怀里。那人虎背熊腰,自然怀抱也宽广,只是晓隐和夜心未免贴得也太近了!
挣脱后,夜心羞涩难当,晓隐也才准备发作,却发现老爷爷潸然泪下。
“我们诗社太久没见年轻人了!两年前来过三四个,不到一个月都走光了。今后,你们可以常来吗?写诗的青春面孔,太少了。”
晓隐是打算再也不来的,面对如此突兀又武断的热情,只好傻笑,另外瞪了夜心一眼。但他的马上转为张口结舌。
“这是男朋友啊?很般配哦。”北极诗社里好几个爷爷奶奶笑眯眯地说。
“是同学。梅爷爷别乱讲。”夜心小声说。晓隐还嫌她解释得不够。
“有个伴,每周六来我们北极诗社也不会寂寞。”大家不依不饶。
“为什么叫北极诗社呢?”晓隐岔开话题。
梅爷爷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这里,北依台城、玄武湖,西连鼓楼岗,东连覆舟山,南朝时就是皇家苑囿。附近的公园,明代有观象台,清代建亭阁位于明代的真武庙上,所以叫‘北极阁’。诗社的名字从这上面来的。”
“依我看哪,北极象征国家,我们虽然老了,但用诗文歌颂祖国的赤心不老。所谓‘北极朝廷终不改’。”又一名老者拍着胸脯说,最后又将手臂伸向他心目中的北方。
“汗……”晓隐讽刺地向夜心挤眉弄眼。
“我们社员讨论最近一次的社课。麻烦两位吴楚大学的高材生,坐到最远的桌椅那边,安安静静地帮我们评选参赛作品。这是我们社同诗词协会、区政府、老年大学一起办的,在全国征稿,水平很高。记住,选出五十份给我,我再同几个专家细评,最终决出一二三等奖。”
“学姐,他们只接受打印稿吗?都堆成山了!你太不厚道。不过,你笑一笑,我就宽恕。”梅爷爷离开后,晓隐自言自语地打发时间。
“这是每年一次的评选。是北极诗社对我校旧诗社的器重。新人陪同社长评选,是惯例。”
“刘师兄才是社长吧?就算你是,他才是真正管理社务的呢。他不来?”
“人少的场合见他,我尴尬。”
晓隐一时语塞。冰壶美人分明知道刘师兄的心意。
“有多少份稿件?”
“大概两万多份吧。他们年纪大,所以请我们初评筛选。”
“开什么玩笑!”晓隐拍案而起,“好好的周末泡汤了。我不管了,随机选。”
很快,他不无聊了,他不得不捂着嘴,缩脖子躲到桌下大笑。足足笑了十分钟才起身。
“我的姐姐,你看这几首吧。我现在知道黑白双煞听说我要来评诗,为啥那个表情了。”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5 11:22:31 +0800 CST  
晓隐给夜心看的参赛诗:
风流全在共和中,
九夏阳春四海同。
一曲高歌中国梦,
吟诗今日胜唐风。
……
七十年来赤县昌,四邻宵小嗜旗枪。
不信阿三终铁壁,何忧岛链是铜墙。
大刀小米旧征路,导弹巡洋新战场。
世界和平殊不易,须先亮剑向天狼。
……
夜心用手掩嘴微微笑了下,说:“这样的够格选出来。你还蛮有效率的。”
“还有‘中华文化万年芳’、‘助人为乐自开怀’、‘德高何必为财亡’等等‘佳句’。”
“格律和平水韵总算是对的。我看了几首,这都保证不了呢。”
晓隐立时蔫了,他连符合平水韵的格律诗都还不会写!在学姐面前,一向是“狐假虎威”的。不知是否由于李商隐的诗看多了,口味变得很挑剔,最近也勇于指摘别人。真是惭愧!
不远处,这群老年诗歌爱好者讨论得非常热烈。只见一位老奶奶站起来激情洋溢地说,
“当代诗坛,七律圣手,非我社‘红旌’吟长莫属,此海内公论。你们看他的诗,出入唐宋,俨然斫轮老手。大雅久不作,正待振起,摧陷廓清,开宗立派,舍我辈其谁……”
杜晓隐歪过头去,贴着李夜心问,“吟长?海内公论?”
“远点!”夜心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好吧,‘海内母论’。”晓隐捂面苦笑,“听,他们一口一个‘新李白、新杜甫’。”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说这话时,李夜心带上一丁点微笑。
“嗯哼?”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5 18:04:59 +0800 CST  
本人不会老干体。小说中老干体是根据网上读到的诗修改的,修改后,原作超过一半的字换掉了。具体忘记是哪几位前辈的了。特此说明哈~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5 19:46:41 +0800 CST  
“也许永远也走不出来,永远是立意豪迈但如同报纸社论口号,永远没有个人的情思,永远不知道这样的诗为什么不能算好。但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真的很满足。而我呢,我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也能想象,自己‘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古代是怎么样的。这份清醒给了我太多痛苦。我的心,连接不上外面。我的人,回不到古时候。有时我宁可自己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做一个风风火火、老骥伏枥的奶奶。”
“奶奶!”电光火石间,杜晓隐的心被击中了。
奶奶是怎么学诗的,奶奶喜欢什么风格的作品,奶奶写诗好不好,奶奶会不会参加什么组织,奶奶在公开场合交流是否慷慨陈词?完全不知道!亏他一向自诩和奶奶最亲。真不肖啊!真的愿意,用自己全部的欢笑,换来奶奶健健康康地参加这样“傻气”的老年诗社。和这群人一起,摆脱菜市场、麻将桌的纷扰,离开小辈们利益的纠葛,每周来参加这样大众忽视的“高雅”活动。哪怕很难提高诗歌水平,哪怕做的是无益之事,但自得其乐,能度过一个充实的、为自己而活的余生。
晓隐擦了擦眼泪,开始仔细翻阅参赛诗作,一个小时后,选出下面这篇像是奶奶的写照:
长向申城客此身,半生如蚁复如尘。
事多顾虑常求稳,俸少盈余已惯贫。
鬓上春秋初识雪,眼前儿女早成人。
余年顺逆由天意,天若无情且自珍。
李夜心抿着嘴说:“这可以作为一等奖候选的,就是不够‘积极向上’,‘专家’不喜欢。怎么都在你这?我们换一叠稿子试试。”又咕哝说,“早知这么犀利,我也不叫他……”
晓隐也逐渐得意,自己对诗的感觉,似乎已经培养出来了。
正说着,“呆答孩”贾少秋在外张头张脑的,也遭到大爷熊抱“伺候”。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6 11:28:30 +0800 CST  
由于本人经历有限,不想勉强模拟一定年纪人的诗。
上一楼的诗,借用了上海的水溶前辈的诗,并在原玉基础上有所改动。已得到其本人许可。
特此说明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6 11:30:31 +0800 CST  
“原来学姐中途叫他来啦。这么不信任我!”晓隐突然若有所失。
“因为你刚才说随机选啊,那么不认真,对不起北极诗社的老前辈。我不得已。”
“早知道不发朋友圈说在新街口的新华书店买书了。一着不慎啊!被社长抓来。还是隔壁老王爽啊,‘猫’在图书馆看古籍……”呆答孩怨天怨地,“这边果然是老干体!今天回去一定要洗眼睛、洗耳朵、洗手!”
“老干体?还真的‘开宗立派’了!‘老干派’,有污尊目,哈哈哈……我评不来。”晓隐又随性起来,把手头的工作推给少秋,自己空着手,对李夜心问长问短。
“学姐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们借学校的场地活动,我作为学校旧诗社的社长,联系过几次,也给他们讲过课。”
“刚才我挑的那首很好吗?”
“不错。”
“可是,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晓隐比较的,自然是李商隐的诗。
“当然。我们年轻人,不像他们走过那么多弯路,老来初学,又洗不掉过去的集体意识。我们的辞藻、句法怎么能那样粗浅率意?论思想,我们是一张白纸,有待细细地描绘美丽的画作。不要辜负年轻人水晶玻璃那样剔透的心啊!”
“所以,我们诗社叫‘冰壶诗社’。”贾少秋接过话,“‘诗似冰壶见底清’,出自韦应物的诗。”
“可惜,我们诗社没人学到韦大诗人的淡雅。但我们肯定要以古人为准则,不辞辛苦,勤练笔力。然后求意境有所突破。晓隐同学写得那么好,对这些不应该比我思考得更多吗?”
“学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所谓的诗歌,真的可以‘对决’吗?过去两次,都没有第三方打分数,我不想说,真的就赢过你。”晓隐几乎就要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6 15:52:19 +0800 CST  
@太和自由度 2017-09-06 16:23:31
说实话,你最后发表出来的两首老干体和一首老年人的诗还真的很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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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这些是前辈的视角。我只是改了一下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6 17:56:33 +0800 CST  
正说着,听到老年人之间也为“诗斗”的结果大声争执起来。一个说“这几句,通不可解,不知所云……”;另一个红着脖子指手画脚地说,这不就是如何如何,那不就是某某典故,怎么就看不懂,看不懂是读者问题,“千古名句的潜质,被囫囵放过,对牛弹琴啊……”;还有一个说,“用意是好的,但没给读者留线索,主观色彩太浓,别人未必这么理解。”
“诗是为自己写的。”李夜心停下审稿,正正经经地与晓隐讨论。
“为自己写的东西,希望他人理解,然后对决。真的需要双方都具备足够高的水平,宽广的胸怀,接下来再默契地依靠‘诗心’、‘太上’来决定。任何一方功力不够,或有了私心、自我的执念,那么诗的大意和情境,就会变成鸡同鸭讲。是这样吗,学姐?”
“斗诗,是精神贵族的事。”李夜心平静而又骄傲地说,“这个国家,精神贵族很难生存。小人可以耍无赖,缺乏眼力,没有底线。差不多的人,稍微自我一点,也会利用口舌之利,死不认输。但斗诗的时候,好与坏,往往是不可言说的……”
“维特根斯坦!”
“哇塞,晓隐和学姐又一次异口同声。上次是谈到‘弗洛伊德’。”少秋憨憨地说,“哲学不应该是老王擅长的领域么?”
“王蝉同学业余时间从不提哲学。没想到晓隐同学喜欢看闲书?真是我的劲敌诶!”李夜心的眼睛,闪闪发光,彷佛照见了自己。
“没有学姐那么厉害啦。我不爱本专业,其余的中国史、文化、哲学、心理学、艺术方面的书都看一点,知道个概念而已,看的也都不是原典,是研究者的书,算第二手资料了。”
李夜心把晓隐说的实情,全都当作他的谦虚,并不理会,自顾自沉浸在独白中:
“根据这位哲学家前期的日常语言哲学,不是科学、逻辑、理性的东西,就应该保持沉默。但我们是东方民族,我们很少进入他们那种‘一是一、二是二’的角色。我们有太多诗话诗论,我们还要‘斗诗’。唐穆宗长庆四年,‘西塞山怀古’对决,刘禹锡赢了几位大诗人,白居易公布结果,并不需要理由,大家都领会。清初讨论一时好词,举出朱彝尊的《捣练子》,也没有具体分析。所以,对于不可言说的东西,我们偏偏能神奇地感知,化极主观的东西为客观公正的结论,这是东方独有的天赋。你也体会到了,是吗?”
“哇哦,怪不得说,女生不讲道理,但直觉准得吓人!女孩子适合写诗。”
晓隐仍旧嘻嘻哈哈的,心内却复杂而纷乱。
汪海藏让人讨厌,但他用斗诗决定经卷归属,明明知道他们错了韵,还听他们辩解,还承认输了立意。可见,他还算君子、精神贵族!此外,也需要有极高的鉴赏力。但他杜晓隐,凭的是古人遗诗才取胜。这个念头近来像毒蛇那样不停撕咬着他,到今日真正感到伤口溅出血来。而且,心上打了很难解开的结。
他们老年人都能够自学旧诗写作。他才大一,何必一直借古人的诗应付“决斗”?终于,有个念头浮出了水面——他想自己写!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7 10:04:51 +0800 CST  
离开北极诗社前,喜欢抱人的梅大爷除了再次恳求他们常来外,还露出顽童的神情,把夜心和晓隐拉到一边,摸出手机说,“别怪我性急!最近给老友的孙子写了新婚贺诗,也祝福二位小朋友早点有这么一天。”
春雁孤飞万里长,鹊屏中选始芬芳。
婚纱能笑双星会,佳偶须知百岁强。
雪月初心存食宿,蓝田古玉辟风霜。
待逢儿女成婚日,回首今朝喜更狂。
“下次肯定不来了!”李夜心没看完就匆匆逃下楼去。留下茫然的贾少秋和窘得反复思量的杜晓隐。
“大爷写诗和古人差远了,但学到了诗人堪忧的情商啊。还好今天没被小环看到。”
贾少秋说要去厕所上个大号的。杜晓隐灵机一动,真是老天在帮他!
“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冰壶诗社的新人,不太懂格律诗……”他带着谦恭的笑意,独自来到梅大爷这边说。
有些事,只能背着诗社的同学请教他人。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7 17:09:13 +0800 CST  
第八回完
楼主 子系文芹  发布于 2017-09-07 17:09:35 +0800 CST  

楼主:子系文芹

字数:3930

发表时间:2017-08-17 05:42:4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9-12 19:24:3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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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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